林丹妻子意外输球,为什么妻子疾步离开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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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秒后自动消失林丹,生于福建省龙岩市上杭县临江镇,客家人,中国著名羽毛球男子单打运动员。最高世界排名第一位,因其球风凶悍、个性鲜明,于20…阅读全文关注话题分享阅读全文11K888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阅读全文9K906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阅读全文9K855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阅读全文7.2K5 条评论分享收藏阅读全文6.9K652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2,543林丹自传: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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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丹自传:直到世界尽头
直到世界尽头
时间: <st1: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10" Month="8" Year="-08-10 来源: 广州日报 作者: 林丹
林丹 著 凤凰出版社
  内容简介
  本报率先推出奥运冠军林丹自传,敬请关注。
  世界首位羽坛全满贯真诚告白自我锤炼之路:“不是你今天感觉不好,就可以随随便便输掉的。”
  一年多以前,我在微博上征询大家的意见:如果有一本关于林丹的书籍,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后来收到了不少热情的回复,给了我要与大家来分享这些故事的动力。
  结果,因为奥运积分赛的开打,这事又搁置了下来。直到今年出征伦敦奥运会前夕,在各方朋友的助力下,才有了现在躺在你手中的这本纪念册。
  对,我更愿意称它为“纪念册”。我不想高高在上地说教,也不想让人把我当作范本,造物主造就了不同的你我,就一定预设了无数种成功的可能。我只希望在有限的文字里,纪念我们走过的荣辱与共。
  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儿子,有着朴素的情感,和每个“80后”一样,我也爱看《机器猫》或是樱木花道,热爱生活,热爱一切新鲜的潮流,偶尔有点怀旧,年龄越大越常思考生命的意义。有一天晚上跟朋友聊起小时候打球的趣事时,我突然发觉那些故事中的主角如今都已散落在各地,有的甚至已经离开了羽毛球。某一刻,我说:“好吧,我知道了,这本书就叫《直到世界尽头》。”因为他们实实在在地存在过、灿烂过,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那些共同的记忆还会延续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过去这么多年,你们在赛场上见证了不同时期的每一个我,那都是真实的林丹。每一次火热的比赛现场背后,也许隐藏着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冷酷;每一座冠军奖杯取得的背后,必定有更多的失败与曲折。满身风雨走到今天,是他们教会我怎样做一个更本色的自己。我也有伤心、失落、被误解的时候,我并不是拥有钢铁之躯的羽坛外星人。
  12年国手生涯,我辗转于世界各地,几乎每个月甚至每个星期都会出现在不同的赛场。我扮演着中国羽毛球男单的头号人物,扮演着世界羽坛的“全满贯”。然而,我的舞台不应该只是那不到一平方米的领奖台。
  多年来,繁忙的行程、密集的训练与比赛,让我鲜有时间可以静下来,与自己也与一路陪伴着我的你们谈谈心。
  你们知道,我写微博有时都不用标点符号,因为那样更快。可当我坐下来,开始在时光隧道中遇见10年甚至20年前的自己时,光阴突然缓慢起来,定格在某一刻。这一幕幕交织的是一段奋斗史,更是点点滴滴的感动。如果你愿意,我打算慢慢说来给你听。
  我没有华丽的辞藻,有的只是真诚、坦然与从容。这也是我作为一个羽毛球运动员、一个即将到而立之年的男人最朴实的心情实录。
  从小到大,我就不是教练喜欢的“三好学生”。但是我跟我妈说:“没关系,美国有乔丹,中国有林丹。”人生如赛场,即使不被看好,也能实现反转。
  中国羽毛球队在青岛集训备战伦敦奥运会的时候,体能训练时经常会去爬崂山,这并不是我最擅长的。这些年来,总有新的目标在我的前方,让我没有一天不敦促自己向上攀登。即便我站上了世界之巅,心中也只剩下五个字——那又怎么样?
  人生的精彩不在于你站得有多高,而在于生命的宽度。现在,我也想看看我左右的风景,甚至站在不同的角度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于是,我看到了你们,在我生命中为我欢呼、为我喝彩,抑或使我沮丧、使我受伤的你们。
  与一生相比,我过去的岁月只能算是匆匆片刻,我也不过是在羽毛球领域里做成了一些事情。现在,让我只做林丹,做回自己。那个从福建龙岩的小县城里走出来的小伙子,他平凡如你,正在书写未来。
  妈妈把我打扮得像小姑娘
  “现在,世界冠军林丹的扣球又成功了!”5岁的我学着宋世雄老师解说时的腔调,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又蹦又跳。电视里正在播的是女排世界杯的比赛。
  有一天,我的启蒙教练陈伟华到我家来家访,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这成为大人们对我的童年往事记忆最深刻的一幕,被他们津津乐道了许多年。
  20世纪80年代出生的我们是伴随着“女排精神”成长起来的一代。“世界冠军”对于5岁的小男孩来说,就是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成就。在我只有羽毛球拍一般高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梦想——成为世界冠军。
  真的成了世界冠军后,很多人知道我是福建人,或者知道我来自八一队,但具体的就不是很清楚了。其实,我出生在福建龙岩的上杭县,一个很小的县城。说起来,福建上杭古田是著名的红色革命老区,而我爸给我取名的时候,也带着当地的特色,跟这个“红”有不少关系。想来想去,起个什么名字呢?最后想了个“丹”字。父亲那一辈的人敬仰刘志丹等老革命家,也特别喜欢赵丹等老一辈电影演员,单名一个丹字又好记又好写,不管是男是女都能用。而且父辈觉得名字中有个“丹”,将来一定根正苗“红”,肯定有出息。
  也是因为这名字男女都能用,大人们“丹丹、丹丹”地叫,妈妈也喜欢女孩儿,所以小时候把我打扮得很像小姑娘。现在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头发很长,眼睛又生得大,衣服都是妈妈亲手织的毛衣毛裤,确实太像女孩了。
  这里还有一件趣事。2012年汤尤杯在武汉举行的时候,其间有个跟球迷互动竞猜的小游戏。主办方跟我妈要来我100天时的照片放在大屏幕上,让球迷猜是谁。选项A是鲍春来,选项B是林丹,还真有人猜是鲍春来。也难怪,谁能知道那个打扮秀气的小孩后来长大变成了这样。
  刚出生那会儿,我爸还在做货车司机,后来开客车,要跑长途,凌晨四五点就要出门。妈妈在医药公司又是三班倒,很辛苦,中午通常会抓紧时间补一觉。但我那么调皮,哪里待得住?经常是等我妈睡着了,我就偷偷跑出去。后来,连药店里的叔叔阿姨都帮着“站岗放哨”,一见到我从值班室门后探出头来,都说:“林丹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妈睡着了?”
  但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能持续几年,我爸就调去了老干部局,进了机关单位。机关里中午有午休时间,盯着我睡觉的任务就转移到了我爸手中。我照旧趁他睡着后偷偷溜出去,一开始还能得逞,但后来他也有了经验,会装睡。我刚蹑手蹑脚摸到门口,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林丹,回来!”为了这个,我没少挨打。小时候,我爸会动手,而且他是家里的主力啊,下手肯定狠。
  调皮归调皮,但学校的老师们都挺喜欢我。听我妈说,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班上调整座位,我一定要坐在中间,不然就在老师面前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我从小就特别倔强,这也让老师们对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直到现在,我的小学班主任蓝红老师还会经常跟我妈说起:“现在的学生哪,很少有像林丹小时候那样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的。你看他上课的时候好像没有在听讲,可是问他什么,他又答得出。”在老师们眼里,我是“人小鬼大”的那种学生。
  这种让大人“又爱又恨”的性格后来也让我吃到了苦头,但它一直伴随着我,影响着我后来的羽毛球之路。
被国青队开除
  9岁进了福建省体校,我就是半专业的运动员了,上午读书,下午训练,一周只休息星期天一天。
  那会儿在每个星期六的时候,体校会放一部电影。这时候你就会看到,哇,偶像的力量是什么。看得最多的就是林志颖,有时也播周星驰。不管男生女生,好像都会喜欢林志颖、吴奇隆,还有一部分女孩喜欢郭富城。
  和别的孩子一样,我也会买一些海报贴在墙上。像林志颖这些,那个年代,大家都买,我也跟着买,而且还留长头发。可能很多人都没见过我留长发的模样,而且还是分头呢,中分。那种发型是那时体校的每个学生都会留的。那会儿都学港台明星,头发留得很长,每天起床后,先用水把头发打湿,然后往两边梳。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20世纪90年代的时尚。
  1995年,我第一次拿到全国少儿比赛的男单冠军,当时特别高兴。虽然只是个业余比赛,但好歹是全国范围的。我以为这下肯定能进福建队了,结果来看我比赛的,却是八一队的教练。所以,我从军这件事,就是鬼使神差。我那时根本不了解八一羽毛球队。不像那个年代一讲到福建队,都知道他们是全国羽毛球锦标赛男团七连冠。
  没能进福建队,我心里的失望是肯定的,但当时有个疑问一直萦绕着我:为什么福建队没有要我?没等我弄明白,我也不会明白,就这么去八一队报到了。
  进了八一队,就从体校的半天上课、半天训练变成了全天训练,读书的时间很少,训练也比体校更专业。在八一队的前两年,我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多人夸我,觉得这小孩不错。我练得也挺用心,进步很快,又是左手持拍,自我感觉非常好。
  但现实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的竞争对手不光是1983年出生的这一批队员,还要跟1982年、1981年出生的在一起竞争。这时候我才知道,哇,原来外面的世界还很大。
  有一次军训回去后不久,我就代表八一队入选了亚洲青年锦标赛的中国队参赛阵容。比赛在缅甸举行。男单32进16的那场球,我败在了印尼一个比我大一点的球员手里。当时他的球确实比我打得好一点。输球后,我一下来就被所有教练批评。他们说我在场上没有意志品质,打不过就放弃,所以回来以后,我就被国家青年队除名了,也就是开除。
  那时候,中国青年羽毛球队在福州集中训练,我是同年龄那一批男单中唯一一个能去参加1998年亚洲青年锦标赛的。当时跟我一起训练的还有鲍春来、邱波辉,他们都去不了,就我去了。结果我打成这样,所以回来后就被开除了。
  我记得,赛后我来到看台上,被所有的教练挨个批评,狠狠地批。当时的教练有陈兴东和王耀平,王耀平也就是王琳(2010年世锦赛女单冠军)的老爹。这些骂过我的人,我都记得很清楚。还有那时候的领队任春晖老师,他们每个人挨个把我批评完,我站在那里就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我当时就想,完了,我的羽毛球事业完了,眼前一片漆黑。
 因为摔球拍
  被停训20天
  回来的行程,是先从仰光飞到北京,然后转机回福州。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在从北京转机回福州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我就拿IC卡和八一队的何国权教练,还有高路江主任打电话。
  在电话里我也很心虚,我就讲:“这次打得不好啊。”教练跟我说:“你要有心理准备,你可能会被调整回八一队。”当时我听到这话,人都是木的。
  这件事对当时15岁的我打击真的很大,而且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特别尴尬。
  我回到福州以后,已经很自觉地把东西整理好,准备随时走人。国青队和八一队的基地在一起,只要我拎个箱子,从这个楼走到那个楼,就从国青队回到八一队了。
  电话里我们教练说,反正你就等通知吧。结果回来后的第二天,国青队通知下午开会,我就去了。我记得太清楚了,我刚坐下来,其中一个教练就跟我讲:“你不用坐这儿了,你已经不是国青队的队员了。”我就站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了会议室大门。是所有人哪,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在那里,我就那么被赶出去了。而这位教练就是小鲍(鲍春来)在湖南队的教练张绍臣,当时他在国青队执教。那天我特别难过,心里太难受了。但也不是生气,因为我没资格生气,确实是我比赛没打好。
  也许是天性使然,自小我的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九岁那年,刚进入福建少年队的我,便获得了龙岩地区羽毛球比赛乙组的冠军。年少得志,就难免轻狂,恃宠而骄,脾气也大得很。
  不光是在比赛和训练中脾气倔、不服输,就连生活中也是这样。我记得1998年有一次我代表八一队到成都去打比赛,赛后的饭桌上,八一队队友、四川籍的吴勇对我开玩笑说:“你打羽毛球能拿第一,但你吃辣椒行吗?”我一听这话,不服输的狂劲又上来了,说:“不就是吃辣椒吗,照样不会输给你!”结果吃辣椒太多引发了急性阑尾炎,不得不做手术。这时我人还远在四川,我让教练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妈,免得他们担心。最后还是吴勇的妈妈赶了300多公里路,从家里来到医院照顾我。
  就在这时,福建省第十一届省运会在泉州开幕了,我得赶回去代表龙岩市参赛。那次回到家乡上杭县医院拆完线后,我就马上赶回龙岩集训,最后在泉州拿到了羽毛球男单、男团两个冠军,我们总教练都哭了。
  不服输、好胜心强、求胜心切的这种性格,就像一把双刃剑,既成就了后来的我,也让我在职业生涯中多次遭遇危机,兵败雅典就是最好的例证。
  而事实证明,被国青队开除的这次变故对我来讲反而是件好事。回到八一队后,我就真正意识到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你条件不错,那些人就夸你,但你没有成绩,就代表你什么都没有。我开始检讨自己的训练。
  被开除后的那段时间,我开始回想自己的过去。以前的我,要是某天练得很好,就特别来劲;要是练得不好,就一塌糊涂,摔球拍什么的都来了。我还曾经因为摔球拍被停训20天,那时的教练就没见过这么不服管教的队员。
  自那以后,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我都认真了许多,开始懂得什么叫真正的敬业。比赛不是你今天感觉不好,就可以随随便便输掉的。在这期间,八一队也派我出去打了一些比如四国邀请赛、中英对抗赛这样的小比赛。我在转变,教练也慢慢发现我和原来不一样了。三个月后,有一天教练对我说:“你可以回国青队了。”
国家队地下室里的“插班生”
  2000年,我们1983年这一年龄段的球员开始接受国家队的选拔。然而,第一批选拔名单里并没有我。
  现在想来,这太好理解了。因为我从小给国家队教练留下的印象就不是特别好——很调皮、很自我、不好管、不太听话。所以,很多教练根本就不喜欢我。对于这样的局面,我并没有心理准备,还感到挺伤心的。直到这时候,我才真的开始担心了。错过了这次进国家队的时机,等到下一次再选拔,就得跟更小的一拨队员竞争了。说白了,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八一队的高路江主任也很着急,那时他就说,无论如何都要搭个“末班车”,一定要把我送上去。在这之后,又来了一份备份通知,说我又可以去国家队了。其实,这份通知的名单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所以,我是那一批国家队的“插班生”。
  2000年5月,我一路北上,心想着一定要为自己、为高主任争一口气。两个月后,亚洲青年锦标赛在日本开打,我拿下了男团、男单两项冠军。这两项冠军像一颗定心丸,让我自己也让高主任稍稍松了口气。万一那次又没打好的话,别人肯定会觉得我这个“插班生”是靠关系进的国家队。还好,我用冠军击退了流言飞语。
  就这样,我在国家队里也渐渐稳定下来。刚到北京后,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我们的宿舍是在公寓的地下室里。这个地下室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当时国家队一队住宿舍楼,二队住地下室。国家队内定期举行升降级比赛,二队成绩好的升一队,一队差的退回二队,成绩的好坏直接与待遇挂钩。
  和我同一天到国家队报到的邱波辉依然和我住同一间宿舍。地下室阴暗、潮湿,这都没什么,最难的是刚到国家队的那种压抑。因为我是“开后门”进来的,很急切地想要表现好,就怕教练不重视我,这是每天面临的最大压力。我的眼前不是世界冠军就是奥运冠军,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根本不敢抬头,就盯着自己的饭盒扒拉两下,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就走。而且来到国家队之后,那种大强度的训练,是之前在青年队和八一队从来没体会过的。
  地下室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手机没有信号。刚去北京的时候,我还没有买手机。临行前,八一队教练再三关照:“你到了那儿就好好训练,千万不要喝酒,也不要用手机。你就记住这两条。”所以,差不多前半年,我都没有手机,一直到2000年底的世青赛打完。
  那次世青赛,虽然我们拿了男团冠军,我是第一单打,但是单打半决赛我输给了小鲍,小鲍在决赛中又赢了索尼,拿到了世青赛男单冠军,在我们同年龄的选手里,一下子杀出重围,成了我们中间的“高帅富”。
  不过,这段地下室里的日子不只有压抑,也有让我高兴的事,就是冬天洗衣服再也不用两只手泡在冰水里了,而是用上了洗衣机。小时候在八一队,不仅要洗自己的衣服,还要洗大队员的。吃完饭,他们也是把碗往我面前一推。虽然大家都是小毛孩,经历一下这种事也好,但是这种“以大欺小”的人还真不算什么英雄。
  就这样在国家队待了一年半,转眼第二年的全运会在广东举行,我代表八一队出战。那时候,连八一队的高路江主任也没想过我能进决赛,而且第一局还赢了。虽然后来以1比2输了,但我已经很开心了。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结果也很正常。你必须经历过这些事,它们才能变成你自己的财富。
  带着全运会男单银牌,我从地下室搬到了楼上。而我的职业生涯,也像坐上了云霄飞车一般,开始往最高点攀爬。
曾有绰号“林一轮”,
  一度“被雪藏”
  从2001年开始,我逐渐登上国际赛场的舞台。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职业生涯的第一站国际比赛就是马来西亚公开赛。那次我跻身前八,在8进4的时候输给了马来西亚的王友福。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挺高兴的。
  在下半年的广东全运会之前,我已经打进过丹麦公开赛的决赛,一切看起来都顺风顺水。
  但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国际羽联为了提升比赛的观赏性,将每局比分改成7分,试行了一年多。2002年下半年,这一改革遭到不少国家的反对,认为羽毛球失去了原有的魅力,反倒成了体力与力量的大战。结果,7分制就此终结,国际羽坛又回到了15分制的天下。
  15分制得以“复辟”后,对我的打击超出了我的想象。一下从7分改到15分,我还没能调整过来,连续三站比赛都是第一轮就输了。从2002年下半年开始,我有长达8个多月的时间,几乎都是第一轮就被人斩落马下。这时候,我的心态开始失衡,不仅怀疑自己,而且有点害怕比赛。怎么第一轮就输了呢?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有点想不通。
  因为我老是第一轮就输球,就有人给我起了个绰号叫“林一轮”。这时,倒是有不少八一队的队友经常打电话给我,或是发来短信说:“比赛是这样的,你刚出道的时候走得太顺了。原来那些大队员不也是从第一轮过来的吗?这很正常。你就从头再来,努力加油呗。”他们这样开导我,我也不那么消沉了。
  而在那段日子,国家队教练帮助我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让我打比赛了。我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比赛可打,用现在的话来说叫“被雪藏”。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这样的日子过了小半年,我也因此错过了2003年初的全英公开赛。这可是每年年初国际羽坛最重量级的比赛。我像是跟自己斗气似的,每天就是埋头苦练,而我身边都是一些同样没有比赛机会的比我更小的队员。但埋头训练的效果也不是特别理想。
  随后紧接着到来的日本公开赛,我终于迎来了复出的机会。我像是一头被困多时的斗牛,横冲直撞,一口气杀进了男单决赛。而且,在来到冠亚军决赛之前,我的每一场球都打满了3局,可以说,之所以能进决赛,完全是硬顶下来的。正是在这次日本赛中,我不仅战胜了自己的心魔,而且有种突破瓶颈、茅塞顿开的感觉。
  虽然最后决赛输给了师兄夏煊泽,只拿到日本站的第二,但这个亚军对我来说来得太是时候了。我迷茫、徘徊了大半年,突然又重新找到了比赛的感觉,而且坚定了自己训练的方向。
  带着日本站亚军的头衔,我满怀信心地随队伍出发前往福建晋江。我们要在那里为2003年夏天的伯明翰世锦赛进行封闭集训。
  那年夏天,我练得非常刻苦,也自认为效果不错,很想在第一次世锦赛的舞台上,尽情地展现自己。在一拖再拖中,世锦赛终于在伯明翰打响。因为“非典”疫情,中国队3个月内一项国际比赛都没参加,排名下滑得非常明显。我的世界排名也一下跌到40名开外,失去了世锦赛种子选手的资格。结果,也许是宿命,我在16进8的比赛中就碰到了日本站时曾战胜过我的队友夏煊泽。那场比赛,我以0比2失利。比赛早早地结束,为我的第一次世锦赛之旅写下了遗憾。
为了这次重要的战役,我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吃了那么多苦,但还是输了,这就是比赛。但是这种难过,我只能放在心里。
Super Dan传遍全球
  很快,那年10月,全国第五届城市运动会(简称“五城会”)就在小鲍的家乡湖南举行。我和小鲍分别代表厦门队和长沙队出战。那年和我们一起参加“五城会”的还有刘翔、罗雪娟、易建联等,这些人后来都成为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
  在团体赛中,我和龚伟杰、谢鑫构成的铁三角,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居然拿下了男团冠军。
  但随后的男单比赛才是真正的较量。我和鲍春来一路势如破竹,杀进决赛。不出所料,我们顺利地在决赛中会师。结果比赛只打了两局,我就以15比9、15比12取胜夺冠。那年我们20岁,从此开始了长达8年的苦苦缠斗。
  “五城会”后,在那年9月的丹麦公开赛上,我拿到了15分制下的第一个公开赛冠军,也是时隔一年半后再次夺得顶级公开赛冠军。在这次丹麦赛中,我第一次在赢球后向观众行军礼。有段时间,这甚至成了我的标志。不过,也只有在外战中战胜外国选手后,我才会这样做。此后,我又连续拿下香港公开赛、中国公开赛等站的男单冠军。我的表现逐渐稳定下来,至少都能打进前四,决赛也是常有的。我把它称为世锦赛后的大爆发。
  很快,2004年初,我又回到了伯明翰,等待我的是第94届全英公开赛。前一年在伯明翰失去的,我要重新夺回来。我一路杀进决赛,面对的是我年少时的偶像——丹麦名将皮特·盖德。我记得第一局是盖德赢了,但是此后我连下两城,2比1实现了逆转。这是我首次捧起全英赛的奖杯。赛后接受采访时,盖德对我表现出的冲击力非常赞赏,并用了“Super Dan”这个说法,从此“超级丹”这个名字就叫响了全世界,并延续至今。
  那届全英赛,中国队席卷四金,是历届比赛中成绩最辉煌的一次。
  值得一提的是,在全英赛之前,我刚刚拿下瑞士公开赛的冠军,再次坐上男子单打世界第一的位置。也就是说,十天内连夺两项冠军。面对即将到来的雅典奥运会,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激励。
  回国后,不断有媒体找我采访、拍杂志封面,我都蛮开心的。那时候世界排名一下子飙升60多位,他们都称我是“火箭般的速度”。
  全英赛战罢,全队首要的重大战役就是5月的汤姆斯杯。当时,中国队的上一次汤杯三连冠还要追溯到1990年。也就是说,代表着世界羽坛男子团体最高荣誉的汤姆斯杯离开中国队的怀抱已经长达14年了。为了备战汤姆斯杯,我开始主动给自己加练。比如别人都休息的时候,或是节假日放假的时候,我依然会让自己保持竞技状态。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经历了前几年的浮浮沉沉,让我觉得在中国羽毛球队不可能有什么天才,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努力付出,都在暗自较劲。虽说是世界排名第一,但我还不是世界冠军。要爬到山顶看一看,并不是那么容易。一旦你有丝毫的放松,就很容易摔得粉身碎骨。于是我想尽办法,尽我所有的努力,让自己保持“世界第一”的好状态。
  出发前,我们并没有志在必得的把握,只能去拼。2004年时的印尼队已实现了汤杯五连冠,而且这次又是主场作战,外界根本就不看好我们。说实话,那时候的我们都算新人,我是第一次打第一单打,男双的蔡赟、付海峰也是第一次出战汤杯,而且我们的男双始终被压制着,在国际舞台上还属于受欺负的角色。但恰恰就是我们这一批新生代,全队从头到尾团结一心,靠着一股顽强的团队力量,愣是在印尼主场把汤姆斯杯给夺回来了。
职业生涯最开心的夜晚
  印尼雅加达的塞纳扬体育馆,是世界上非常特别的一个赛场。那里的球迷非常疯狂。凑巧的是,我们跟印尼分在了同一个小组。
  我记得第一场球,是由我对阵印尼选手索尼。我出场后,被主场观众的嘘声嘘得一塌糊涂,我顶了下来,拿下第一分。结果,到第二单打小鲍跟陶菲克上场的时候,小鲍受到的待遇远超过我,被嘘得更厉害了。陶菲克在那里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国民偶像,给他的欢呼,和给他对手的待遇自然大不一样。
  整场比赛中,每当小鲍回球时,上万人就会整齐地发出“呜”的声音来嘘他,而当陶菲克进攻时则是喊“呀”。于是,我们就在“呜”“呀”的交替中,度过了这场揪心的比赛。好在当时我们的大比分已经2比0领先,小鲍也表现得非常出色,2比0把陶菲克赢下来。所以,小组赛我们很顺利地就以3比0获胜。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客场,我们居然把东道主给拉下了马,全队都觉得很提气。
  那一次,我跟小鲍住同一间房间。之前的2002年,他已经以第二单打的身份参加过汤杯,可惜在半决赛对阵马来西亚的时候输了球。当时还是第三单打的我,还没来得及出场,中国队就以1比3告负了。来到雅加达后,我们俩都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有这样的机会成为世界冠军,很想去努力一把,也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团队了。
  半决赛对阵韩国,我们顺利过关。跨进决赛的门槛,我们都很兴奋——我们的机会来了!
  决赛对阵丹麦,作为第一单打,我必须面对盖德在全英赛失利后的“复仇”之战。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第一场能够开门红赢下来的话,获胜的一方捧杯的概率就会更大。所以,在2比0赢下盖德之后,我难以自持地脱下球衣,跪地狂吼。想到这至高无上的国家荣誉,起身后我还敬了一个军礼。我倒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情之所至。
  赢完盖德后,我保持了在2004年汤杯上的5场全胜,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交给我的队友了。随后的第一双打,蔡赟∕付海峰失利。第二单打,小鲍赢了乔纳森。中国队依然以2比1领先。为我们锁定胜局的,是第二双打郑波∕桑洋。当他们拿下最后一分后,一个躺倒在地,一个跪在地板上,大家都旋风般地冲进场地,拥抱他俩。后来看录像才发现,当时有队友已经顾不上躺在地上的那个,直接从他身上飞过去,冲向了还跪着的那个。那一刻,我们拥抱在一起。我们都是世界冠军了,我们可以登上冠军榜了!
  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开心的一个夜晚。因为它最纯粹、最单纯。从我5岁开始打羽毛球起,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世界冠军。如今美梦成真,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明白。更重要的是,我还有那么多队友可以一起分享,那样快乐会被更加放大。
  尽管8年后的我已经实现“全满贯”,可2004年的汤姆斯杯冠军,是我这么多冠军里面的第一个,也是最打动我的一个。与其说我怀念的是“第一次”,不如说是怀念那样的纯真岁月,那样的兄弟情义。
  2012年5月,汤尤杯时隔10年后再一次在中国举办。10年间我从低谷走到全满贯,6战汤杯,连续5次夺冠,收获了自己第16个世界冠军头衔。
  我的老朋友们,像盖德、陶菲克、李宗伟都说,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届汤杯了,在有点感伤的同时,我也要感谢这10年中有他们同行。
奥运会就像一盒巧克力糖
  奥运会就像是一盒巧克力糖,不等你自己去把它剥开,你永远不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滋味。我在雅典得到的那颗巧克力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那年夏天,对雅典奥运会的向往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然而,随后两个多月的备战中发生的故事,让我的人生在此转了个弯。
  奥运集训地选在湖南益阳,但在集训期间,我却意外地受了伤。当时以为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后来事实证明,这对我的影响是致命的。
  有一天训练中,我不慎把脚后跟磨破了。磨破一块皮,说起来是很小的事,我也没有太注意。所以后来还跟队友一起去练了沙坑,结果就感染了。当晚回到宿舍洗完澡,就觉得有点疼。第二天醒来一看,整个脚后跟都肿得老高,根本没法训练。队里建议我休息两天。可是两天后,伤势并没有好转,也没有消肿的迹象,这才赶紧去医院挂吊瓶、打消炎针。又这样连着挂了三天的吊瓶,前后算起来,我已经停训五天了,可我还是无法回到训练场上。那时候我开始心神不宁了。
  后来的这些年,我也经常会在训练、比赛中磨破脚,或者是大拇指发炎,但我和我的大夫知道怎么处理是最保险、也是效果最好的,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尽快恢复。但2004年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这就是学习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时年轻,虽然外界都说我有股霸气,可那种霸气想来其实很脆弱,因为年轻的我,很容易就因为一个人或一件事被干扰。
  我们离开益阳,打算返回北京做最后的准备。走的那天,益阳当地的市民和球迷自发地组织了腰鼓队,在马路两边夹道欢送。那敲锣打鼓的场面,真让我有种悲壮的感觉。
  队伍中,即将参加雅典奥运会的鲍春来、龚睿那、郑波都是湖南当地人。每个人都对那年夏天充满了期待。抵达雅典后,我们发现各方面条件都一般——饮食不是特别理想,比赛场馆也离得挺远的。慢慢地,我就开始感觉到有点紧张了。
  抽签结果出来,我第一轮对阵新加坡的罗纳德·苏西洛,我当时就感觉第一场球挺不好打的。我知道这个对手很难缠。因为在年初的全英公开赛上,我刚刚在半决赛中赢过他。虽然比分是2比0,但我知道他不好对付。苏西洛是位出生在印尼的华裔选手,虽然他名气不是很大,但他的球技还不错。正因为这样,我当时的心态并没有调整好,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就是觉得他虽然不好打,但拿下应该没问题吧。
  因为担心这担心那,对自己也没有一个恰当的定位,第一场球上场后,感觉自己怎么也释放不出来。相反,我的对手的出手、状态都特别棒。打了几分我就发现,这场球我将会非常艰苦。
  第一局我就输了。当时有点发蒙,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只想着“我先把球打过去吧”,没有什么目的性。而局间休息时,教练跟我说了些什么,我也忘了,只记得当时李永波教练老叫我进攻。可我发现在执行的过程中,进攻的效果并不是特别好。我的对手准备得实在太充分了,而面对所谓的世界排名第一,对手的心态一直是冲击我,这导致我的进攻线路不是特别好,成功率一点都不高。进攻得不了分,再加上第一局已经输了,很快就变成比分一直落后,一直落后。
  0比2,世界第一首轮出局。比赛结束的一刹那,我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这就完了?就结束了?打完以后,我给谢杏芳发短信说“我输了”,她根本就不相信。
雅典,煎熬的每一天
  下场之后,教练只是说,这是为年轻付出的代价。其实我觉得,雅典的挫败不能用“年轻”、“代价”简单地带过。我始终不承认2004年奥运会上的林丹表现得不好。其实我也打得很努力,只是我的对手发挥得比我更理想。
  输完球回到奥运村的房间后,小鲍他们都知道我输了。那天他也有比赛,已经晋级到了下一轮。于是,他安慰我说:“没关系啦。”然后就休息了,因为第二天他还有比赛。
  洗完澡后躺到床上,为了不影响小鲍休息,我开始躲在被窝里给所有朋友回短信。那天的比赛因为是第一轮,并没有电视直播。所有人先是不相信,紧接着就是都来安慰我,希望我没事。我都告诉他们,我挺好的,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肯定难受。短信就这么发着发着,发了一整夜,印象中雅典的天慢慢就亮了,真的是彻夜未眠。
  等我早上起来,新的一天又到来时,我这才反应过来——你的奥运之旅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在那里自怨自艾、顾影自怜。因为我的同伴们还有比赛要继续,我还要帮他们加油,帮他们搜集对手的资料、录比赛录像,帮他们搞后勤服务。一大堆琐碎的事情,让你逃不开赛场。你还得继续面对,这是最痛苦的,比输球还痛苦。
  想到接下来还有这么多天,我要怎么熬过去?我就给我们八一队的高主任打了个电话,我说:“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先弄回去?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当时我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了。
  我明白,整个代表团都要集体行动,我这只是个空想,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电话那头,高主任冷静地开导我,他说其实现在的情况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磨炼。“没错,你在那儿是有很多你不愿意面对的、不愿意看到的、不愿意回到的一些地方,比如看到你的对手,回到熟悉的那片赛场。但越是这样,对你的锻炼价值越大。而且,你还要拿出很好的姿态来,积极地去给你的同伴们加油。”我听了他的话。
  于是,我在雅典前后一共待了近三个星期。每一天都很煎熬、非常难熬。
  后来再回想,奥运会前的训练我有点偏保守,只重质量,一味地追求“精”,而忽略了其他必要的训练。不像汤杯之前,什么都想练,什么都想提高。比如,以前训练中我跑步会跑四组,在益阳集训时我只跑两组;以前每周六训练结束后,我会主动加练跑楼梯,但在益阳时没有。不是说跑步多跑两组、多登几级楼梯,我就能在奥运会上拿冠军。而是说我对训练中的一些细节要求得太细、太精益求精之后,整个人就不够放松,反而偏离了正常的训练轨道。
  在雅典,我目睹了陶菲克从8进4、4进2到最后夺冠的过程。2004年雅典奥运会之后,陶菲克是奥运冠军,而我是世界排名第一。
  在那以后的4年里,我和他的故事就不再只发生在赛场上,我们俩之间的任何细枝末节都会成为媒体和球迷的谈资。
陶菲克给我的“教训”
  如果说雅典只是从所谓的“世界第一”向顶峰攀登的第一步,那么随后的阿纳海姆和多哈,则像是前进路上遭遇的疾风骤雨。
  2004年之前,我和陶菲克并没有怎么真正地交过手。而经过了2005年苏杯决赛中的一场血战,我对当年的世锦赛充满了期待。
  羽毛球世锦赛那次罕见地离开了欧亚大陆,来到了美国洛杉矶的阿纳海姆。抽签的结果是,我和陶菲克被分到了上、下两个半区。那时的李宗伟还没崛起,男单冠军之争多半便是看我们俩的了。
  看到陶菲克半决赛战胜李宗伟,或者是之前赢文萨,你会发现,当时的陶菲克状态非常好,想夺冠必须过他这一关。但那时候,他并没有真正震慑到我,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大赛的单项决赛中交手,我对他的了解还很肤浅。我当时想的是,我要如何通过我和教练一起制定的战术去限制他。但我和教练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当外在的因素限制到我们的发挥水平的时候,相比之下,陶菲克会比我老练很多。
  比赛的结果惨不忍睹。只用了36分钟,陶菲克就直落两局赢了,而且第一局还曾以13比0领先。这直接就导致我在场上垮掉了,两局总共只得10分。对于这样耻辱性的失利,后来有球迷留言说:“即使换成右手,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吧?”“无冕之王林丹显然是个大话王。”
  这是陶菲克的第一个世锦赛男单冠军,同时也成就了他集奥运会、世锦赛、汤杯冠军于一身的“大满贯”,他也非常高兴。况且在决赛中,他还是以完胜的方式击败了我。
  “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大满贯,竟然如此轻易地得到,真有点不敢相信。”陶菲克赛后这么说。“半决赛打败盖德的林丹和决赛中的林丹,完全是两个人。我可以很轻松地调动他,从而控制比赛节奏。我们相互之间各赢过几次,我更看重在比赛中学习到的经验。例如在苏杯上,我从林丹那里学到了一些,并且成功地运用在随后的比赛中。他的速度很快,但是我的打法不是太消耗体力,所以比赛拖下去对我有利,我的胜率也更高……”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陶菲克的这席话也令我自省。
  阿纳海姆的箭头池体育馆并不是专业的羽毛球馆。在夏天举行羽毛球比赛,空调的风向成为困扰所有选手的最大难题。严格来讲,那场球我不是输给他,而是输在了当时我的能力还没有办法驾驭那样多变的场地。当出现像风向这样不确定的因素时,我发现自己很容易受影响。在那样的条件下,只有最顶尖的陶菲克才能驾驭那样的场地。在2005年的时候,他当时的技术,确实比任何一个男单选手都要先进,这是我承认的。
  陶菲克有先进的技术,最主要的是,他有他的自信。我发现他在场上特别自如、镇定、目空一切。这就是一个经历过很多大赛、拿了很多冠军的运动员所散发出的一种很自然的魅力。
  从成就大满贯的那天开始,陶菲克就瞄准了北京奥运会,因为还没有人蝉联过奥运会羽毛球男单冠军。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办法想那么远。只是,我依然感谢陶菲克后来说的那番话:“不要以为我今天赢得很轻松,就意味着什么。今天这个绝对不是真正的林丹。我在2000年奥运会的时候已经是头号种子,直到两年后的亚运会才有真正的成绩,而我的奥运冠军离我的世界第一也隔了四年。林丹估计也是这条路。但他要拿奥运冠军,还要过我这关。”
  当年的陶菲克猜中了结局,却没猜中过程。但我依然看重陶菲克在那场比赛中教给我的一些教训。
陶菲克:必须要过的一道坎
  比起奥运会首轮出局的“猝死”,世锦赛上的林丹无疑是“自杀”。不过,再痛也痛不过奥运会。我记得世锦赛那场球结束后,我在全队总结的时候提出了一点——我跟男单组的教练还有所有队友说,现在的中国运动员,没有一个人的打法有能力去驾驭有不确定因素的场地。当时我说完以后,相信肯定有很多人心里会不舒服。但我每天跟他们在一起训练一起比赛,我了解他们,真的就是这样。
  临去美国前,在晋江的25天集训,每天100分钟的技术训练课是我最珍惜、也练得最投入的时候。每次大赛前,教练都要给我控制训练量。有些巧合的确很难解释。晋江集训即将结束时,我的脚底又磨出了血泡,不得不在房间里休息。这一切竟和雅典奥运会前的益阳集训惊人相似。但还是有些不同。益阳时的林丹用心保护着自己,缺席了最后的队内热身赛;晋江时的林丹太珍惜最后的训练时间,刚能下地就拼命地折腾自己。在全队的身体指标测试中,我的疲劳指数和我的战绩一样,总是位列前茅。教练后来给我的评语是:林丹个性外向,出状态容易,出意外也不难。
  一年后的多哈亚运会,是又一次的华山论剑。中国队在团体赛小组赛、决赛中面对印尼时连战连捷。而我也在三天内连续两次战胜了陶菲克。然而,最终我还是输掉了分量最重的男单金牌,而决赛中的对手正是之前刚刚两连胜的陶菲克。
  当时,我刚刚在三个月前赢得自己职业生涯中的重要一战——马德里世锦赛。成为单项世界冠军后,我自以为这时候的林丹比一年前的自己更成熟了一些。当时所有人包括李永波教练都觉得我与陶菲克的亚运会决赛会是一场2比0的比赛。然而,他们猜中了比分,却猜错了胜负。
  那一晚,整个体育馆拥进了大量的印尼球迷,决赛之夜,整个体育馆几乎处于失控的状态。所有的一切都在催促我“快”,裁判催我赶快发球,不允许我擦汗或是换球,这打乱了我自己的节奏。我原本在第二局有非常好的机会,以20比17握有三个局点。眼看比赛就将被拖入决胜局,却一时大意被陶菲克追到了20平,最后以15比21、20比22输掉了我非常渴望的这块金牌。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陶菲克时隔四年之后再次登上亚洲之巅。
  后来,李永波教练在面对媒体时说:“短短一个星期内三次交手,这恐怕创下了世界羽坛的一个纪录。如果三次都是林丹赢,那他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了。这样连续的高强度的比赛,哪怕林丹是和一个普通队员打,打10次也总有输的时候。我认为正常情况下,林丹赢陶菲克没问题,他比陶菲克要更全面。”
  但我心里明白,其实我并没有跨过那道坎。“心病”若不除,一旦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会出现一些毛病。2005年世锦赛我输给陶菲克,而且是惨败;2006年多哈亚运会,我还是输给了他,而且这两场都是决赛。我发现,陶菲克已经是我必须要过的一道坎了,没有人能够帮我。
  亚运会结束后,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非常关心我,他也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我想看到你的总结,对2006年多哈亚运会那场决赛的总结。”通过与蔡局的谈话,我也在自问:“如果在2008年的奥运赛场上或者将来的大赛中,我的每个主要对手都发挥得这么好,我怎么办?当比分开始落后,或是对手当天发挥得超好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怕了,不敢打了?又或者是,我的战术还有没有可以再提高的地方?”2006年,陶菲克给我留下了一长串问号。
马德里,和阿芳双双登顶
  从2004年开始,我连续两年半占据世界排名第一的王座,公开赛冠军也拿了无数,有人称我是“无冕之王”。2004年的雅典、2005年的阿纳海姆,我领跑了大半程,最后却都功亏一篑。我一度甚至害怕听到别人叫我“超级丹”,因为“超级”好像就不应该输球。
  时间来到2006年。上半年,我们卫冕了汤姆斯杯。就在备战世锦赛的当中,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有一次我和几个小队员犯了队规,教练震怒,在没想好怎么处罚我之前,教练先当着我的面,让那几个小队员收拾东西回家。我当即出面承担了全部责任,只希望教练能给几个小队员一次改过的机会。当时因为马上要出征马来西亚和中国台北两站公开赛,我便立下“军令状”:如果能拿回两个冠军,希望教练能从轻发落;如果不能,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
  结果是一个冠军、一个亚军,我必须接受惩罚了。那是一个星期天,全队放假休息,我一个人到训练馆,用一天的时间把整个球馆扫了一遍,又擦了一遍,然后又把全队用作多球训练的每只羽毛球重新挑拣整理好。当时我一边干活,一边脑袋里想到的都是樱木花道打扫篮球馆的形象。
  我们再次回到晋江封闭集训,为9月的马德里世锦赛作准备。就在世锦赛之前,鲍春来刚刚在韩国首尔夺得了他5年来的首个六星级赛事冠军。他带着这分信心和好运,希望在世锦赛上更进一步。小鲍与陈金、李宗伟、李炫一分在上半区,而我则与陈宏、盖德、陶菲克分在了下半区。
  我一直做着打硬仗的准备,但半决赛我没有等到陶菲克,而是我的队友陈宏。随后在决赛中,等待我的则是鲍春来。我们一直打到决胜盘,在小鲍体能下降的情况下,我以21比12结束了战斗。
  球落地的一刻,我竟不知该如何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单项世界冠军。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有一段时间我的脑袋里竟一片空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幸福。这么多年来,世界冠军一直是我的梦想。虽然2005年年底我拿了世界杯的冠军,但还不够有说服力。等了一年后,我终于把握住机会。回过神来之后,我告诉自己是世界冠军,当之无愧的冠军,这个很重要。
  2005年阿纳海姆世锦赛,首先出场的谢杏芳尽了最大的努力,赢得了她职业生涯中第一个世锦赛冠军。但随后,我却让她与我一起接受了我的一场惨败。马德里是阿芳的卫冕战,决赛中面对的依然是张宁。决赛前我们就互相鼓励,但我们基本不谈球,因为我们彼此相信对方能够打好比赛。
  谢杏芳亲眼见证了我首获世锦赛冠军的激情一刻。但和上次一样,我们来不及分享对方的喜悦,阿芳就不得不站到了赛场上。那场决赛她也打得非常精彩。
  我们曾很多次在公开赛上携手夺冠,这次在世锦赛上双双登顶,终于一偿夙愿。然而,这第一次后来也成了唯一一次。几年后,阿芳曾感叹,如果奥运会是在2006年举行就好了。我明白她的意思,2006年世锦赛是我们职业生涯中难忘的一幕。
  老天是个绝妙的编剧。他没有把林丹称王的时间安排在2004年的雅典,也没有安排在2005年的阿纳海姆,而是2006年的马德里。他让我和阿芳先后在同一片场地上登顶,为我们营造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夜晚。这个冠军开启了我在2006年、2007年、2009年三届世锦赛上的三连冠。虽然我在2011年与李宗伟联手奉献了一场经典对决,已经第四次站上了男子单打的最高领奖台,但马德里的这个冠军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韩国口角风波”
  2008年初的韩国公开赛是我们比较看重的一站比赛。我打到决赛后,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我在男单决赛中的对手李炫一当时的状态非常好,刚拿了一站比赛的冠军,重塑了韩国“一哥”的地位。比赛打得异常激烈,决胜局比分进行到21平的关键时刻,李炫一的一记回球被边裁判在界内,而我觉得当然是界外球,就找裁判申诉。主裁判表示因为视线被挡,判李炫一得分。那我肯定不答应,我说这球明明是界外,我希望他改判。不仅是因为比分已经来到了关键的赛点,而且在此之前这场比赛至少已经出现了4次错判。见我申诉,韩国队教练席上的中国籍教练李矛也急了。之前四次误判,主裁都帮我改过来了,现在见东道主韩国队施压,主裁便抱定了主意,不敢轻易改判。因为那个球很可能决定这场球的胜负。
  当时,李矛教练把矛头对准了我,说:“前面都判给你了,凭什么还要判给你?”我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倒不是因为这场球我最终赢了或输了会怎么样,而是我觉得,我们都是中国人,你这样和我一个队员计较,我有点接受不了。我们就这样吵起来了。这时候双方教练都上来拉,李矛被韩国队的助教拉住了,我们的钟波教练也来劝我。当时李矛教练在冲过来的时候指着我,钟导为了保护我,就上去把他推开了,结果他又指着钟波骂,一副要动手的样子。我非常气愤,也不够冷静,结果就把球拍给丢了出去。最后这起事件被媒体称作是“韩国口角风波”。
  这件事如果是韩国队其他教练说我什么,我理都不会理。可李矛教练和我们毕竟都是中国人,他作为一个中国人,表现得比韩国人还激动,这真的激怒了我。后来有媒体说我“没有修养”“没有道德”,我也不想多作辩解,清者自清。
  作为冲突的第三方见证人,捷克籍主裁判莫米亚事后也承认场上当时确实出现了错误判罚。不过因为视线被挡,又受到了边裁和电视裁判的误导,他才作出了错误的判罚。不光是我这一场比赛,之前李宗伟在第二轮遭遇李炫一时,在双方战至1比1平后,突然以发烧为由退出了比赛,据传也是对裁判不满的一种抗议。
  大家稍微留心一下就会发现,不光是2008年这一次,之前的釜山亚运会,就曾发生过陶菲克因抗议裁判而罢赛的事件。中国女双高崚∕黄穗在比赛中也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当时把李永波急得都上去拍裁判的后脑勺了。但说到底,还是国际羽联没能起到监管作用。让大家愤怒的这种事情,每一年都在上演。
  但是事情过去以后,我倒也能理解了。当时,我觉得大家都是中国人,李矛又是教练,怎么能帮着韩国人来对付我一个队员呢?可冷静下来后,我也明白了,李矛教练是一位职业教练,他拿着韩国羽协发的薪水,就会做他应该做的事。他当时是为韩国队服务,他就应该心向韩国,这没有错。
  李矛是一位很优秀的教练员,之前他带过我的前辈孙俊、董炯,他们是当时中国男单最顶尖的两位选手。因为他没有带过我,所以一般见面我都叫他“矛叔”。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只是挣我们的薪水,养活家人。我作为队员,拿出我最职业的状态,那么李矛作为教练,他当时也没有错。只是,我们俩的情绪都有点失控了。
  体育的职业化、国际化本是一种趋势。无论是教练还是运动员,代表的都是这项运动的职业精神——既然来了,就要为这个俱乐部、为这支国家队效力。
因“殴师门”谤满天下
  韩国的风波才平息不久,我们去福建晋江备战当年的汤尤杯,结果又爆发了所谓的“殴师门”。我一下又被媒体当作是 “坏小子”,成了羽毛球队的“恶人”。事情的过程很蹊跷。当时我们在训练馆打了一次队内比赛。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突然有媒体报道说:“林丹当众拳打教练吉新鹏。”
  其实这是很小的一件事。那天打汤杯的模拟赛,全队被分成两组。比如说我、谌龙、杜鹏宇三个人加两对男双,我们是A组。B组的男单有陈金、鲍春来等。比赛打到第5场,是双方的第三单打。这时谌龙赢了,那自然就是我们A组赢。结果钟波教练搞错了,他把谌龙算作B组的人,宣布B组获胜。当时我们急了,就上去跟他们复盘。说实话,我也不是性格特别温和的那种人,当时就远远地喊了一句:“怎么可能呢?”
  事情本来怪不到吉新鹏。他是助理教练,当时只是负责宣布结果。我这么一喊,他也不客气,就跟我吵。两个人嗓门都不小,在场的媒体都转过头来看。因为很多媒体都在,谁都不可能有很过分的言语,只是双方的态度都不太好。
  谁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到了第三天,突然有媒体爆出这样的消息,当时的局面有点失控。因为那时候这件事已经被炒作成不是林丹自己的事了,而演变成整个羽毛球队的一起恶性事件。李导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就找到吉新鹏,说:“这时候你必须出面解释一些事情,因为已经伤害到队伍了。”但是吉新鹏说:“我要征求一下我家人的意见。”
  然后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就这么消失了。打电话关机,人也不在队里。队伍正集训的时候,他就突然离开了两三天,谁也找不到他。
  这件事情越闹越大,全队都特别不高兴。李导就跟我讲:“这段时间你可能会不太好过,因为很多矛头都会指向你。但你还是要好好备战,别因为这些事情太过分心。”从他的言语中我发现,那会儿李导已经有点伤心了,吉新鹏毕竟是他培养过的运动员,怎么能置队伍于不顾,平白无故地失踪两三天呢?
  我自己就更加想不通了。2007年年底我们在珠海集训的时候,吉新鹏就住我隔壁,每天都来我房间打牌。到了2008年集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闹了这么一出。
  几天后,吉新鹏更新了他的博客。在这篇名为《我的回答》的博文中,他写道:“4月8日,林丹与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昨天下午林丹已对我作出道歉!为了国家利益、为了队伍安定团结,我不希望影响备战奥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谢谢球迷朋友对我的关心,让我们安心备战奥运!”
  后来事情调查清楚后,听说也许是当晚回去后,吉新鹏给家里人打电话,可能说的是:“今天特别不舒服,跟林丹吵起来了。”甚至可能说到了“小队员还想上来动手”。结果消息被捅给了不知情的媒体,一个小火苗最后被扩大成一场灾难。
  出了这样的事情,最受伤的肯定还是队伍。我们都是中国队培养起来的,可因为这样一件事,在队伍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消失,最终伤害了他和队伍之间的感情。我作为一个年轻队员,跟老大哥说话有点激动自然有我的不对,但这都是家事,可以关起门来说的。最可惜的是,老吉人不坏,可是最终却不得不离开国家队。因为全队都知道了这件事,队员很难再跟他心贴心地交流。教练和队员之间失去了信任,就没有办法再合作。这对队伍、对他而言都是损失。
北京奥运前的压力
  2004年8月15日至2008年8月17日,这是充满磨难的四年,却又最终换来了完美的一天。
  在迫近2008年最重要的那一战前,我想了很多。在中国,一名运动员好像只有参加奥运会并拿到冠军,才有可能被认可。而其余人留下的全是模糊的面孔。你无法改变这一切,你只能承受。
  然而,运动员只有两种:一种是他的命非常好,受到了上帝的眷顾,虽然他没有什么辉煌的故事,却拿下了最重要的冠军;还有一种是,他虽然创造了自己的时代,但是在提到某次比赛时,留给人们的印象却是遗憾,就像足球界的巴乔。
  我没有给自己算过命,但我知道,我是个争议性的人物,这说明我还得努力,让自己更强,赢到让别人无话可说。我对自己说:不管北京奥运会的结果如何,事业和生活的道路还很漫长,打不好顶多就是等着被人骂呗。但是我有一个前提——我不允许自己什么都没打出来就输掉,这是我的底线。而就算拿到了冠军,那也只是这一次的辉煌,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点。
  因为我把各种好的坏的情况都想到了,在北京奥运会前,我已经可以感觉到那面墙的背后是什么了,心里因此就踏实了一些。
  然而,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那段日子,因为全情投入地做一件事情,所以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我每一天都练得非常投入,汤导也在,身边的教练都在全力以赴地帮助我。
  然而,训练总局的那堵围墙并不能真的让你与世隔绝。随着全世界的媒体涌入北京,北京的体育馆路——中国体育军团的重镇,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倒计时从100天、50天到30天,你甚至都能感觉到擂响的战鼓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跟我说:“林丹加油,战胜李宗伟,战胜朴成焕……”认识的、不认识的、以前不怎么打招呼的,见到我都说“加油”。我知道他们是好意,可我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他们这么一说,好比火上浇油。
  压力过大的时候,我也会焦虑,在别人看来甚至会有些“不可理喻”。在备战北京奥运会的日子里,被我摔掉的球拍大概可以编成一个排。
  有时跟陈金或者小鲍打队内比赛,大夫帮我打固定超过15分钟,我也会着急,我会抱怨“为什么这么慢”;吃饭要吃多少,我也烦恼,吃多了不行,吃少了没力气。那段时间的我,经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好在我提前适应了这样的压力。时间在一天天地磨掉我身上的刺,这总比我到了奥运赛场上再焦虑要来得好。
  这是我不得不承受的压力,很多人都在看我2008年奥运会究竟会打成什么样。有的球迷当然是祝愿我能在家门口实现自己的冠军梦想,但也有很多人在等着看我怎么一败涂地,我能感觉到我的周围有这样一种气场——有人不想我赢。但越是在险恶的环境中,越是需要信仰。我知道一个人的能力一定是有限的,我希望能集所有队友、教练和工作人员的力量,来帮助我闯过这一关。
  就在奥运会前一个月,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想要在球包上征集全队的签名,请大家给我写一些鼓励的话。写在一个我天天能看到、无时无刻不在陪伴着我的东西上,那种力量的传递会不一样。历来都是别人找我签名,这次终于换我找别人签名。一开始我是让小队员帮我去办这件事。但后来,我觉得自己去也没什么了不起。
  带着全队的祝福进入奥运村以后,但那种压力更加让我逃不开、躲不掉。然而,到最后,真的让我抛下一切并且真正领悟到奥林匹克精神真谛的不是别人,而是谢杏芳。
决赛前夕,
  听周杰伦的歌解压
  随着盖德、陶菲克这些主要对手,甚至我的好朋友鲍春来都提前出局,奥运会的残酷正愈演愈烈。2008年8月16日下午,北京奥运会女单决赛率先打响。我没有去现场,而是选择了在房间看电视直播。这场比赛,我作为阿芳的男朋友,一定是有偏向性的。我希望她赢,这毫无疑问。整个下午,我都没有办法踏踏实实地坐下来。阿芳每打出一个好球,我就喊一下,在房间里跑一圈。比赛打满了三盘,那是历届奥运会女单决赛中最精彩的一场。只是最终的冠军只有一个,祝贺张宁。但是,我也以阿芳为荣。我知道她很想赢,虽然结果可惜,但没有遗憾了。因为她们两个都打出了非常高的水平。
  看到站在亚军领奖台上的阿芳,我好像知道自己第二天该怎么做了。后来我在电话里跟她说:“如果明天我能打得像你这么好,拿个第二我也很高兴,至少我们家就有两块银牌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8月17日早上起来后,我做了简单的热身,中午吃得不算多,怕等会儿跑不动,然后准备睡一会儿。但那天中午,连文凯都睡不着。奥运会前的那段时间,他是和我走得最近的一个人。所有二线队员都放假回家了,就他一个人留下来陪我训练。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自然而然地就紧张了起来。
  我记得当天下午临出发前,我把房间的音响声音开到很大,跟着音响一起唱。听的什么已经记不真切了,只记得有周杰伦live版的《听妈妈的话》,激昂高远的版本。演唱会上那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提前让我进入了状况。是的,接下来即将登台的将是林丹,这是我的第一次奥运会决赛,也是李宗伟的第一次。
  经过前一场男双决赛的铺垫,整个体育馆里的气氛已经被推向了顶点。整个看台被红色所淹没,从头到尾你只听到“林丹加油,林丹加油”。我的每一次得分都很过瘾,因为全场观众都为之兴奋。第二局打到20比8,我拿到冠军点,体育馆里的那种狂热好像随时都要把屋顶掀翻。优势虽然很大,但我还是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拿下这最后一分。深呼吸,屏息凝神,我能听到球拍击球时发出的“刷刷”声,一声比一声坚定,一声比一声致命。
  李宗伟回球下网,最后一分到手,我跳起来把球拍扔了出去,又在地板上滚了一圈。那一下的反应就是——终于结束了。这对我是一种解脱,对很多人都是一种解放。在与汤仙虎教练、李永波教练拥抱的那数十秒,我好像哭了。我很久没有流眼泪了,那一刻眼泪流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很不自然、不真实。
  颁奖仪式、兴奋剂检查结束后,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我看了看手机,有223条短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在关注我。我庆幸之前没有看到这一幕,要不然会更紧张。
  而等着看我笑话的人,我没有给他们机会。从2007年底开始和汤导配合的这半年多,一直到这场球结束,他付出了很多。还有很多年轻的运动员,他们甘心作陪练,就为了这个队伍最终能完成奥运会的任务。所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作出了各自最大的牺牲。
运动员的价值只是金牌吗?
  拿到那块梦寐以求的金牌,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采访、活动,然后就是“奥运冠军港澳行”,这已经成了一个惯例,我也是第一次参加。
  临出发前,以前的一位奥运冠军跟我讲:“你不去弄一个林丹的签名印章吗?”
  我说:“为什么要弄这个?”他说:“你有这个会方便点,要不然会累死你。”
  当时我觉得,我就是个运动员,别人找我签名,是真的喜欢我,我就真诚点给他们签吧。结果出发前两天,我就一直在签名。从北京去香港的飞机上,三个多小时我也没停过,一直在签。到了香港、澳门还是不停地签名。我觉得好可怕,看到人多的地方就想躲。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种形式的活动,对社会能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北京奥运会中国席卷51枚金牌,带给国人多少自豪。可这些又能持续多久?真正被人记住的冠军又有多少?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去了解人们真正需要的,做好每个项目的推广,让更多的人真正喜欢上体育。
  北京奥运会也许是我人生的一次重要转折。有时看着那枚金牌,我既感觉开心,又觉得很奇怪。因为在那之前我拿了很多冠军,打过无数好球,但是人们对我印象最深的就只有奥运会的决赛,甚至连我前几轮是怎么一路打过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干净凌厉地赢了我的对手李宗伟。难道这就是我的职业生涯吗?难道我的职业生涯就只是那一场球吗?
  虽然那场球对我很重要,对很多人也很重要。但我从5岁开始打球到现在,如果没有这块奥运金牌,是不是这么多年就都白练了,也没有人会记得林丹?一旦失败,所有的陪练、工作人员的努力,都会变成白费,他们的付出一瞬间不翼而飞,我会辜负他们。那么多人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只有奥运金牌才能拯救所有人。
  我不知道我在从事的还是不是我从小就喜欢的那项运动。我打羽毛球只是因为喜欢,本能地、自然地喜欢。长大后,又需要我有责任心,代表中国参赛,要为祖国争得荣誉。虽然我走到了世界之巅,但是我的舞台反而越来越小,好像只有奥运金牌、只有那不到一平方米的冠军领奖台,才是真正实现我人生价值的舞台。这真的太可悲,也太可怕了。
  当一个运动员从小离开父母、日复一日地苦练时,他就赌上了自己的青春和前途,最终变成四年就为等一个机会。万一中间受伤,或者生病,或者一些不确定的因素造成他没能取得好的成绩,甚至没能参加奥运会,那怎么办?
  2008年的我25岁,我不得不为了奥运金牌置之死地而后生。四年之后,只要我站上赛场,我一样会为了我的祖国、我身后无数默默付出的人拼尽全力。但是,请不要粗暴地把国家荣誉和运动员的价值只绑在最后的那块金牌上。
  我很高兴的是,奥运会后,2008年年底的中国公开赛上我又拿到了冠军,依然还能战胜李宗伟。我想通过这个告诉所有人,我不是拿完奥运冠军就没有了自己的职业目标。2008年年底的那个冠军让我更加坚定地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我看重的是整个职业生涯。
  现在,我为自己感到骄傲。2012年伦敦奥运会我第三次代表中国男单参加奥运会。我在国家队用了12年的时间证明自己依然是男子单打中教练组首选的运动员之一。我要做的,是创造后人难以超越的纪录,而不是多年后当人们提起林丹时,只记得他拿过多少冠军头衔。
我把全满贯留给广州
  2006年在多哈,我与男单冠军失之交臂。当2010年亚运会来到广州的时候,“夺取全满贯”的呼声令我热血沸腾。
  广州天河体育馆,是我在全中国最熟悉又最感亲切的战场。
  2003年,我在这里首次夺得中国公开赛冠军。七年之后,我回到广州,留下过很多回忆的天河体育馆已今非昔比。我希望在这里昭告天下:今天的林丹,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羽毛球全满贯,在这里,我要完成集奥运会、世锦赛、世界杯、苏杯、汤杯、全英赛、亚锦赛、亚运会冠军于一身的八大全满贯。
  亚运会羽毛球比赛11月中旬开打,中国队10月底就来到广州备战。当时,谢杏芳已经在亚运会组委会志愿者部工作了一段时间。亚运会开幕在即,她非常辛苦。在进驻亚运村前,我和阿芳见面的机会不多,仅有一次机会一起吃了顿海鲜砂锅粥。此后,我们就在各自的“战场”上奋斗着。
  四年前,陶菲克让我梦断多哈。四年之后,我则要感谢李宗伟。在天河,他与我联手奉献了一场经典战役。时隔两年,从北京到广州,再次主场决战李宗伟,是件挺刺激的事情。
  虽然我早就是大满贯了,但人们认为只有把亚运会男单冠军也收入囊中,那才叫完美。终于,我在广州达成所愿,把完美留给了现场爆满的观众,也留给了见证过我职业生涯无数辉煌的天河体育馆。
  握拳,呐喊,敬礼,将球鞋抛上看台。这一切,都像极了2008年8月17日的北京。但这里是广州,对于我有着不同的意义,所以幸运的广州观众还得到了我的决赛战衣。有人感到好奇: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为何全部奉送?那是因为我只想把我的开心与所有人分享。后来我统计了一下,从男单1/4决赛开始,我共计送出了两条毛巾、一双球鞋、一件球衣。只有金牌,我留给了自己。
  那天我其实还蛮激动的。因为2008年虽然是代表中国在家门口比赛,但内心里我还是做好了“赢了当然最好,输了就被人骂”的准备。但亚运会不一样,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虽然对手还是一样的对手。我希望自己全力以赴,不要辜负所有人的期待。我想向世界证明,我是世界羽坛最有价值的运动员。什么叫最有价值?就是不可能再复制。所以,当我最终被评选为广州亚运会的MVP(最有价值运动员)时,我对自己说:“林丹你做到了!”
  一个真正有影响力、有价值的运动员,不在于你的广告代言身价多少,或者你拿了多么重要的冠军,而在于当你进到赛场,来到属于你的舞台的时候,真的有很多球迷喜欢你,甚至你的对手、很多媒体都很尊重你、认可你。
  我要感谢李宗伟。我们两个在彼此生命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我这么多的冠军,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可能会变得含金量不足。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成全了彼此。
  我记得在亚运会夺冠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一位来自美国的记者用中文向我提问:“你在羽毛球界这么成功,打算去美国发展吗?”我当时就开玩笑说:“如果你们愿意出美元的话。”这位美国记者当即就表态:“那我做你的经纪人!”
  玩笑归玩笑,但让我高兴的是,更多的人开始关注林丹。不只是国内,不只是亚洲,全世界都开始对这个不一样的中国小伙子产生好奇,在看到我的同时,也看到了我背后的这项运动。而对我和李宗伟来说,伦敦奥运会将是最有可能实现创造自己王朝的一战。金牌是一定会努力去争取的,但对我和他来说,在羽坛拼杀了这么多年后,结果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伦敦奥运会不是终点
  2012年,受劳伦斯冠军委员会邀请,作为本年度最佳男运动员的候选人之一,我有幸前往伦敦参加这次盛典。但是当我和众多国际体育巨星一起身处威斯敏斯特中央大厅,或是在唐宁街十号接受英国首相卡梅伦先生接见时,我知道,即便是世界上唯一的羽毛球“全满贯”,在国际舞台上依然微不足道。
  当我走上颁奖盛典的红毯,老远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丹哥,丹哥!”我一看,是国际羽联的摄影师在冲我招手。所以,真正对我的到来感兴趣的还是羽毛球界,以及驻伦敦的中文媒体。
  在伦敦,我有一个很深刻的体会:每一年我们中国体育界诞生这么多的新科世界冠军,但真正有影响,或者像劳伦斯的主题“运动改变世界”、改变人生的项目,还没有。最主要的,是要看这项运动是不是具备很大的魅力,是不是让全世界各个国家的人都很喜欢,是不是面向全球、具备商业价值。有了这个平台,你才能去展现你的个人魅力,否则就很局限。
  最终,上一年度拿到三项大满贯的网球选手德约科维奇问鼎年度最佳男运动员。
  2011年我拿下了5项国际羽联超级系列赛和大奖赛的冠军以及世锦赛冠军,在羽毛球男子单打领域中已经非常了不起,但没有人关心羽毛球。我去到那个地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国际性运动。
  每年的世界羽坛,中国会瓜分掉很多冠军,剩下的就是韩国、印尼、马来西亚、丹麦。但我觉得,如果这个项目不能成为一项国际性运动,永远都是自己在那儿玩,那未来的路将会非常窄,不会受到太大的关注。
  在劳伦斯的殿堂,中国运动员中此前只有姚明、刘翔先后荣获过最佳新人奖。在中国,很多人还是把目光放在奥运会上,这没有错,但同时我们也要问:为什么有的运动不需要通过奥运会,依然能获得全世界的关注?因为它有这样的魅力。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坐在电视机前看到有羽毛球运动员,无论男女,能够在劳伦斯的殿堂得到提名,甚至获奖。
  在NBA,是科比、乔丹这样的巨星让一个美国人玩的职业联赛风靡全球。他们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亿万人的心,让NBA成为多少青少年梦寐以求的运动殿堂。而在中国,运动员的终极舞台只能是四年一次的奥运会。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没有几年,他们在拿自己的青春当赌注,去赌这四年一次的奥运会,我觉得这太残忍、也太残酷了。所以,当我7月踏上伦敦奥运会的羽毛球赛场——温布利体育馆时,我不希望只是为了金牌而战。
  2011年世锦赛时我夺冠的温布利体育馆,正是伦敦奥运会羽毛球的比赛场馆。但我不会去暗示自己那片场地给我带来过多少好运。我只会想到,一年前,我和李宗伟在这里奉献了一场最精彩的男子单打决赛,不仅是给自己,也是给对手,最重要的则是给这项运动、给所有到场的球迷,甚至电视机前收看比赛的球迷的一份礼物。这份礼物已经超出了比赛的胜负本身,我只希望将来还有人会对这场比赛津津乐道,而不再停留于谈论谁拿了冠军。我更希望,伦敦奥运会上的我们,依然能够联手献出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然后被写进史册。
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使命不一样。有的人就是要拿世界冠军,最后也拿到了。但是就我来说,可能这还不够,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有些目标,需要的是几代人的坚持与努力。
初见你的温柔
  是怎样的缘分,才会让两个人一路走来变成一家人?很多人都知道,我跟谢杏芳的爱情几乎贯穿了我的职业生涯,但却不知我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已对她一见钟情。
  我和谢杏芳的故事要追溯到15年前,我还在打全国青少年锦标赛时。有一天,我跟队友一起在看台上看比赛,他们指着远处一个女孩说:“你看,广东队那个女队员,叫谢杏芳。”当时阿芳好像还在打双打,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我们在看台上一片惊呼:“哇,腿好长啊,个子好高啊。”
  因为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我们就背地里议论,这应该是打羽毛球的里面长得最漂亮的女生了吧?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谢杏芳这个名字。就是这第一次,我远远地望过去,留下了惊鸿一瞥。
  很快这件事就淡忘了。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觉得那肯定不可能。首先她大我几岁,跟我不是同一批,而且我想人家肯定有男朋友了。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女孩子不错啊,很漂亮,仅此而已。
  然而,有缘分的事,老天总是会替你安排好一切。那次比赛后没多久,有一天我们正在福州的铜盘基地训练,教练说:“今天会有中国青年队的运动员过来,他们要在我们这儿备战亚洲青年锦标赛。如果人员不够的话,像林丹啊、吴勇啊这些打得比较好的,要过去当陪练。”那是1998年,我15岁。
  等青年队到了的时候,我看到阿芳就站在队伍中。当时还有龚睿那、蔡赟、陈郁他们这一批的其他队员。知道她来了之后,也没敢多想,总以为陪练嘛,肯定也是陪男孩子训练。但能再次见到她,还是很高兴。“哇,谢杏芳居然来我们八一队了。”我心里暗自欢喜。
  之后有一天训练结束后站队的时候,也是很偶然的,教练突然宣布:“林丹,你今天下午陪谢杏芳打2点到4点的训练。”我嘴上“哦”着,其实心中窃喜,感觉赚到了。那时候我也没打得多好,但是做个陪练还是可以的,毕竟阿芳是女孩子。整个下午,我们俩只是默默地打球、捡球,也没有聊天,更别说要电话了。因为训练的时候教练都在,所有队员也在,根本没机会讲话。而且,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手机呢。
  从我第一次被她“秒”到,到给她当陪练,我心里再也忘不了这个眉清目秀、笑起来很温柔的女孩子。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知道“暗恋”的滋味吧。老天把她带到我面前,却没有告诉我故事该如何继续。等我真正要到谢杏芳的电话,已经是五年后了。
  “相约98”之后,谢杏芳就这么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没有什么再接触她的机会。虽然2000年我也入选了国家队,可大家都知道,我是国家队“网开一面”才进去的,每天光是担心能不能练好,第二天会不会挨教练骂就已经够我提心吊胆的了。因为教练本来就不喜欢我这种调皮的运动员,我刚进国家队的时候老是被教练罚。我感觉要是再练不好,基本上没几个月就要被淘汰,打背包回福州了。所以我整天活得诚惶诚恐,特别紧张。
  一直到2003年,我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她,但是她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关注她。
  经过那几年的努力,我开始慢慢占据男单主力的位置,所以情况就好了很多,说话的声音也大一点了。这时候,大家都在一队,都是队友了,就不会觉得比别人矮一头,感觉阿芳也不再那么遥远了,可以很自然地打个招呼,聊聊天什么的。直到这时候,老天好像才又重新想起我这个被“遗忘”的小孩。
 第一次约会
  2003年年底,我们再次来到福建晋江,备战第二年的汤尤杯。我是福建人,跟晋江基地祖昌体育馆的馆长张汉民很熟。我们的宿舍在四楼,他家就住三楼。晋江那地方不大,体育馆所处的位置又比较偏僻,出门也不好打车。所以有的时候,张汉民就会开着摩托车带我出去买东西。
  快过年了,队里决定办一台晚会,由大家表演节目,还有抽奖环节。那次谢杏芳抽奖中了一部手机,她的幸运随后也转化成我的幸运。她跟队友说,想给她老爸换一部手写的。我听到后就自告奋勇,说:“可以啊,我去帮你换。我找手机店的老板说一下,反正也是新的,大不了就贴点钱嘛。”她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
  于是,我就去找张汉民,说:“你开摩托车带我出去找家手机店吧。”他见我这么积极张罗阿芳的事,也就明白了。所以,全世界第一个知道我开始追谢杏芳的,应该就是张汉民了。换回手机,我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跟她要电话号码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迈出了一大步,至少不再徘徊在原地了。
  那时候,张哥(张汉民)老开玩笑叫谢杏芳“秋香姐”。有时候,比如训练结束或者是星期天,我会跟张哥一起去肯德基买吃的回来。有一天,我们买完回来走到三楼,经过他家门口,他说要不去他家吃吧,我说,“不去了,我给人打包的。”张哥就开玩笑:“嘿嘿,给秋香姐的吧。”
  一开始我也不想表现得特别明显,只是想对她好。慢慢地,队友们谁都看得出来,我特别照顾谢杏芳。在集训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也决定要结束这段“暧昧”期。于是,有一天我给阿芳发短信,约她出去吃饭,还特别强调了“就我们两个人”。
  我还是借张哥的摩托车。我们在电影里经常看到男生开着摩托车载女生出去兜风,女生靠在男生肩头,好像要义无反顾地跟他走,多浪漫啊。可是以眼前的条件,浪漫不起来啊。张哥的摩托车不是特别酷的那种,而是很中性,男女都能骑的那种。我也不管了。那天我特别开心,载着阿芳找了一家日本料理店。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等坐下来,我突然发觉自己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我知道,肯定不能没头没脑地上来就一句“我追你吧”。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饭吃到一半,我有点开玩笑地问:“哎呀,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她说:“没有啊,怎么了?”我说:“那……”反正就稍微暗示了一下,又像是开玩笑似地说:“我也没女朋友呀。”我表面嬉皮笑脸的,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鼓。
  这顿饭吃完以后,我们的短信联系也频繁起来,我们已经不再是普通队友了。虽说羽毛球队对队员恋爱一向比较开明,可因为年轻,还是多少有些忌惮。如果在晋江那次被人撞见,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就是吃个饭而已。可等集训结束回北京后第一次约会时,我是真的紧张了。
  可结果还真就应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回北京后,我约阿芳出去,她也怕遇见熟人。我们就商量好,我先出门打车停在天坛公寓附近,然后叫她走出来上车。我们这边刚上车,叫司机调头,准备去吃饭,平时很少给我打电话的一个队友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他问:“你干吗呢?”我一听,就觉得奇怪,因为“心里有鬼”,我说:“没干吗啊,我在车上,准备出去吃饭。”他又问:“你跟谁一起吃饭呢?”我一听就傻了,回道:“啊……跟队友啊。”他在电话里笑了一下,说:“没事没事,你去吃吧!”我心想,完了。但我当时并没有告诉谢杏芳,我不想她也紧张。从那以后,队里很多人即便不知道我跟谢杏芳在一起,也知道我在追谢杏芳。
爱情保卫战
  爱情很奇妙,让人充满无限的能量。2004年初的瑞士、全英赛我连夺两站冠军,坐稳男子单打世界第一。那时我跟阿芳的感情刚刚开始萌芽,媒体称我们是“神雕侠侣”,更多的是因为我们俩相差3岁的年纪。但“神雕侠侣”不好当,我们走得很艰辛,并不被外界看好。面对浇下来的一盆盆冷水,我并不在乎别人看好或看坏。
  虽然我是天秤座,但算不上优柔寡断的人。我也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说实话,从开始认识这个自己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的女孩,一直到谈朋友,甚至到现在,很多人都不是很看好我们,包括队里的教练、媒体等等。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和阿芳有时也会因为外界的看法而不开心。2004年,我已经是队中的主力了,教练对我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希望我们表现得太明显。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根本不看好我们,就随我们去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有了保护阿芳的冲动和责任,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也是守护我们的爱情。我们都还很年轻,那时我还不到21岁。但作为一个男人,我有责任为对方遮风挡雨,做女朋友的“保护伞”。这不是写一封情书或者口头上说说就有用的,一定要有实际行动。有一次聊天的时候,我跟阿芳说:“你放心,我会用我的成绩保护好我们的爱情。”这是我当时唯一能做、也必须这么做的事。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就是在一种即使被全世界抛弃,也不放弃对方的心情中度过的。
  2004年5月,我们在印尼雅加达出战汤尤杯的时候,被媒体抓拍到一张照片,后来被误解成是我在亲吻阿芳。实际情况是,当天的汤杯决赛,前一天已经拿下尤伯杯的女队队友来给我们加油。在我拿下第一分后,我也加入到助威团中。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也很吵,不少队友都拿着助威棒站到了椅子上,阿芳也是其中之一。我记得我很兴奋地转身跟她说:“我们就要一起成为世界冠军了!”因为听不清,阿芳就俯下身来努力听我说,于是被误认为我们是在亲吻。
  不过,因为奥运在即,当时的媒体都还算护着我们,没有在我们的恋情上大做文章,直到我在雅典首轮出局后。输球的那一晚,我彻夜未眠,在北京的阿芳也陪了我一整夜。也正是她的一条条越洋短信,让我撑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一点也不夸张的是,我发短信把手指都摁肿了。因为有时差的关系,其实阿芳比我更辛苦,她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就又要起来训练了。
  面对媒体的追问,我们并没有遮遮掩掩。首先,我是一个运动员,不是艺人,真的不需要那些很虚伪的外衣来包装自己。职业运动员的首要工作是打出好成绩。其次,年轻人谈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些一被媒体问到就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朋友”的明星们,不是太假了吗?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恋爱,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想保护你的另一半,还是自私呢?我觉得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年轻人就是要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使有一天受伤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也至少是我自己的选择。生活永远被人安排好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有时候,成功只是因为你多坚持了一下。也许我的性格中是带着点“好莱坞式”英雄主义的。也许结局会很惨,但因为年轻,就什么都不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收获的结局比想象中的还要美。
  如今29岁的我,庆幸21岁时的林丹有这份勇气、执著和担当。而在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被看好就不被看好,我就是喜欢她。
一吻惊天下
  从雅典回来后,我几乎没有休息,就开始了恢复训练。我和阿芳的恋情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情。
  2004年下半年,参加雅典奥运会女单比赛的张宁、周蜜和龚睿那几个不是在忙自己的私事,就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坚持。于是,谢杏芳就带着朱琳、卢兰等更年轻的一批师妹出去打公开赛。阿芳抓住了那次机会,连续拿了6站冠军。
  在雅典奥运会之前,谢杏芳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而且她的球风有特点,外战没怎么输过。但是面对她的三位师姐,整体实力还是没她们强。体能、经验都不如她们,打起来也比较吃亏。2004年的这一轮强势反弹,给了她、也给了我不少信心。我们开始经常一起在男女单决赛中折桂,媒体也总是变着花样起各种新闻标题。我印象最深的是一篇《男单男朋友,女单女朋友》,报道我们俩同时夺冠。
  转眼到了2005年的全英公开赛。伯明翰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正是在2004年的全英赛期间,我们的恋情被第一次“曝光”。那年我打进了决赛,结果我拿到了我第一个全英赛冠军,而她在1/4决赛中负于周蜜。
  再一次一起出征全英赛,天气非常冷。有一天走到体育馆门口,阿芳看到对面的摩天轮,说:“不如等决赛后,我们一起上去吧!”我说:“好啊。”后来,我们再次双双闯进决赛,结果阿芳拿到了她第一个全英赛冠军,而我却输给了队友陈宏。在摩天轮上,阿芳为了安慰我,就提议,只要以后出去比赛看到有摩天轮的话,就一起去坐。我说“好啊”,心里就想着:明年还要一起夺冠,再到摩天轮上去看看。
  难得的是,第二年,我们在伯明翰第一次同时问鼎冠军,成了真正的金牌情侣。2006年1月的英国正值隆冬,即便是周末,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可惜的是,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赶飞机,之前的约定没能履行,只能对着摩天轮望而兴叹,成了那次伯明翰之行中唯一的美中不足。
  在某种程度上,摩天轮就是我们那两年爱情和事业的见证。这之后,我们还去过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的摩天轮,就在塞纳河边。后来听说伯明翰的那座被拆了,我和阿芳还感叹了好久,觉得好可惜。
  一年后,我们再次回到伯明翰。2007年的全英赛,成为我和阿芳职业生涯中第10次一起称王封后的赛事。那一次的赛程打破惯例,男单决赛在女单之前率先进行。这一次我要给她一个惊喜。在2比0击败队友陈郁卫冕成功后,我就赶快回去作准备。
  女单决赛被安排在压轴登场,这给了我充裕的准备时间。最后,谢杏芳轻松地以2比0取胜皮红艳,两局只让对手得到19分。谢杏芳为中国队完美收场,受到了现场8000多名观众的欢呼和祝贺。这时我已经等候在球员通道里。当她走上领奖台时,我捧着一束玫瑰向她走去。追光灯一路伴随着我走到阿芳面前。也许是灯光太刺眼了,阿芳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走近后,她非常开心。现场响起各种惊呼、尖叫与口哨,我拍拍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媒体也都兴奋地拥上来。
  两次在全英赛上双双登顶,是我和阿芳最开心的记忆。
北京奥运,携手走过
  在羽毛球历史上,只有印尼的羽球伉俪魏仁芳和王莲香在1992年的巴塞罗那奥运会上先后问鼎男女单打冠军,成就一段佳话。而我能与谢杏芳一起参加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这本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在备战的最后两个月里,我们要各自忙自己的训练,因为有时男女单的训练时间不一样。慢慢我们就达成了一种默契,只有每天训练结束后才会发短信问一声:你在干吗?完了就忙着看比赛录像去了,每一天都过得很紧张。
  然而,离奥运会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阿芳突然生病了。医生诊断说是带状疱疹,是训练疲劳导致免疫力下降引起的。当时我们两个心里都不踏实,怕影响到对方,就彼此鼓励说,没关系,那就好好治疗吧。那段时间,阿芳的训练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每天就是打点滴、休息、看录像。这么过了半个月,奥运会已经非常临近。
  奥运村虽说设施齐全,但是餐厅毕竟是大锅饭,每天排队取餐要排很久,而且力量房里人也很多,训练无法得到保障,总之种种不便。所以当时队里决定让我、张宁还有女双的杜婧、于洋留守在天坛公寓,其他队员都搬到了奥运村。就这样,我跟阿芳一个住在村外,一个住在村里。奥运会前几天,每天比赛结束后,她都要乘40分钟车回到训练局训练。置身于那样的氛围中,本来心情就容易紧张,每天再这样来回折腾,确实容易烦躁。
  那段时间因为赛程被错开,我跟阿芳几乎碰不到面,每天只能通电话。也没聊些什么,只是问“你在干吗?”“怎么样?刚打完,那好好放松吧。”哪怕是这样平常的问候,对我们来说也能安心许多。从恋爱到现在快9年了,我们还是天天都会通电话。我们不仅习惯了对方的问候,而且这已经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阿芳决赛的那天下午,对我们来说,都是人生的一个拐点。那是她的第一届奥运会,也是最后一届。那天决赛后我发出的那条短信,有心疼,有骄傲,也有对我自己第二天决赛的坚定。我是这么写的:你已经打得非常好,尽力了,这就没有遗憾和伤心。我以你为荣!她过了很久才给我回电话。我听得出她哭过,但是她只说了三句话:“我没事。你放心吧。你明天加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这场球到现在依然深深地影响着我,让我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没错,竞技场上只有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可是运动员的价值不是简单地用金牌或银牌来衡量的。四年过去了,你会发现依然还有很多人喜欢谢杏芳,直到现在,人们谈论起这场球的时候都会说:“哎呀,这个小姑娘特别可惜,我们都很想她能赢得这场比赛。”再过很多年后,当人们说起那场令人荡气回肠的决赛时,还会用这样的口气:“三分,只是三分……”
  等了又一个四年,仅仅只输了三分,就使两个人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但是第一、第二只是留给了那场比赛,被定格在历史中。如果你的球技、你的球风、你的人格魅力能深入人心,多年后还为人所津津乐道,我觉得这才是一名优秀的选手,甚至是伟大的运动员。只有等事情过去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之后,依然有人因为你这场球的魅力改变了他们的一生,让他们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并发现了那个特别用心、特别努力的你,这样的运动员才能被历史记住。
  北京奥运会上中国羽毛球队最终收获了三枚金牌,分别是男单、女单和女双。神奇的是,金牌得主恰好就是我们留在天坛公寓的那几个人。
 我们结婚吧
  “今年春节也是情人节。我是你的恋人,还是家人?”
  “希望我们是一家人!”
  这是我在2010年春节档播出的一个电视广告里的台词。而当2010年走到尾声,我也和谢杏芳在广州登记结婚了。从此,每年的12月13日便成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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