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手臂痛是什么原因手臂肌肉痛怎么办直跳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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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0
第六十四章&&生日
汽车渐渐驶近了钟宅,那幢灰色的三层楼房已经清清楚楚地映进童恩的眼帘。
一路上努力放松的情绪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仿佛那幢灰色的楼房藏着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
钟岳敏锐地觉察到了童恩的紧张。一路上他的两只眼睛虽然一直看着前面的街道,但眼角的余光丝毫也没有忽略童恩的一举一动,童恩绷紧的身体和僵硬的表情泄露了她心里的紧张。
钟岳放慢了车速,伸出右手握住她下意识攥紧的小手,用尽量轻松的语气缓解着她紧张的心情。
“放心,这幢房子里没有庞然大物在等着你,今晚的餐桌上,只有你、宇豪和我,没有底四个人。”
你、宇豪和我。本想对他笑笑,这几个字却让童恩脸上的肌肉更加僵硬,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她的手被动地任钟岳握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灰色房子,忽然有一种想迅速逃走的冲动。
“到了,下车吧。看你,又不是让你拜见公婆,干嘛这么紧张。”
车停住了,钟岳转身面对着她,抬手轻轻揉了揉童恩肌肉僵硬的脸颊。
童恩机械地点点头,伸手去推身边的车门,门还没推开,眼睛已经看见钟宇豪从楼房的大门里冲了出来。像是被充了气,童恩发软的双腿一下子有了口气,精神也瞬间振作起来。
“童阿姨。”
宇豪像一阵小旋风一样挂到了童恩面前,双手抓住童恩德胳膊又蹦又跳。钟岳笑着走过来,大手一边一个握住他的小肩膀制止道:“别再蹦了,再蹦该把阿姨胳膊蹦断了。”
宇豪扭动着身子挣脱老爸的大手,紧紧依偎进童恩怀里。
“我都在窗户上看了好半天了,眼睛都看疼了,你们才回来。”
童恩双手搂着他,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心疼地说:“让阿姨看看,眼睛怎么了?”
钟岳摇着头说:“你呀,别听他危言耸听的,芝麻大点儿的事能让他说成西瓜那么大。宇豪,怎么自己跑出来了,陈姨呢?”
“陈姨在厨房做好吃的呢,让我站岗放哨,一看见你的车就赶紧告诉她。”
“那你告诉了吗?”
“哎呀,我忘了。”
宇豪撒开童恩扭头就要往回跑,被童恩一把搂了回来。
“不用告诉了,我们都下车了,一起进去不就行了。”
正说着陈姨已经扎着围裙满面笑容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不用他告诉,一听见‘嗵嗵’下楼梯的声音,就知道准是车来了。”
没等钟岳介绍,童恩已经搂着宇豪迎了上去。
“您就是陈姐吧?听宇豪说起您好多回了,说您做的饭可好吃了。”
陈姨一听这话高兴地何不拢嘴:“咳,都是些家常便饭,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儿。”
钟岳微笑着走上来对童恩说:“往年都是在饭店吃饭,今年我觉得还是在家过好,家里更随意,更舒适,就是辛苦陈姐了,为了这顿饭,陈姐忙了一天了吧?”
“不忙不忙,您不是嘱咐不让准备太多菜吗?就准备了几样,宇豪白天又不在家,一点儿都不忙。快请童小姐进屋吧,你们先坐着喝口茶歇歇,我这就开火,呆会儿就吃饭。”
童恩被宇豪拽着脚不沾地的进了屋,一下子站在宽大的一楼大厅的中央,眼睛不由自主地环视着陈设古香古色的大客厅,心里有一种空寂的感觉,和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坐啊,你今天不是来买站票的吧?”钟岳含笑站在一旁开玩笑地说。
童恩猛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钟岳,“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试着选了一条,生日快乐!”
钟岳接过今年唯一的一件生日礼物,迅速拆掉包装打开盒盖,从盒子里拿出一条湖蓝色的丝质领带,同色系的丝织花纹看起来非常有立体感。
虽然中午时间很紧,但童恩还是选了又选,最终选定了这一条。她觉得湖蓝色的底色和钟岳的肤色十分相衬,丝织花纹的银光很配他平时喜欢穿的深色西装。
钟岳眼睛一亮,抬头看着童恩开心地说:“太漂亮了,我喜欢。谢谢!”
钟岳的眼睛又明又亮,看得童恩心里慌慌的,她借低头拿东西避开那双令她彷徨的眸子,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看到盒子,钟岳目光一闪,眸中的颜色深沉起来。
童恩打开盒盖,一条金灿灿的金属帆船模型出现在宇豪惊喜的眼中。
“宇豪,今天阿姨也送给你一个礼物,不可以拒绝噢。”
钟宇豪张大嘴巴开心地看着他心爱的小帆船,抬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钟岳。钟岳蹲下身,摸着他的小脑袋说:“收下吧,记住,这次是童阿姨送给你的。”
“嗯,谢谢童阿姨!”
宇豪大声地回答,一双小手迫不及待地把帆船抱了过去,嘴巴高兴地怎么也何不拢了。
“老爸,你过生日,我也有礼物耶。童阿姨,那等我真正过生日的时候,你还送我礼物吗?”
“当然送啊,告诉阿姨,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因为是话接话随口回答的,童恩说这句话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往身体里放一颗炸弹。
“我的生日是5月8号,童阿姨你一定要记住啊。……”
轰的一声……
在童恩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炸弹爆炸了,顷刻间把五脏六腑炸得碎成了鲜红的一片片。童恩的眼前一阵金星四溅,耳边顿时空寂无声,她呆愣地勉强站立着,眼前是宇豪一张一合地嘴巴,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5月8号,这是她这一生永远也忘不掉的日子,她怎么会记不住呢?
“童阿姨,童阿姨……”
宇豪看童恩没有反应,大声地叫她,连钟岳也发现童恩的神情有些异样。
“童恩,是不是累了?快坐下休息一下。”
耳朵、眼睛、手、脚……
童恩一点点地找回了自己的感觉器官,对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焦急的脸勉强扯到笑容。
“我不累,可能是有点儿晕车,已经没事了。”
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宇豪的小手,“宇豪,不请阿姨去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好啊,好啊。”
宇豪使劲儿地点头,拉着童恩就往楼上跑。钟岳有点担心地在后面追问:“真没事吗?童恩,要不要先躺一会儿?”
“不用,我真没事了。钟岳,让我和宇豪单独呆一会儿好吗?”童恩目光几乎是请求地望着钟岳。
“好,我知趣,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钟岳微笑着摊开手。
“快点儿,童阿姨,快点儿。”宇豪一只手拿着帆船,一只手拉着童恩,急得直跳脚。
一只手被宇豪紧紧地抓着,童恩脚步匆忙地走上楼梯,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反复着几句话。
“还不够,这些还不够。仅有这些还不能证明宇豪就是那个孩子。也许就是巧合,世界上巧合的事情还少吗?如果在茫茫人海中真的能让我们相遇,难道就不会有更离奇的巧合发生吗?我需要更多证据,我必须要百分之百的证实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被一个念头支撑着,童恩混乱的神经又像上了发条似的振作起来,她紧跟在宇豪身后几乎是跑进了他的房间。
“童阿姨你看,这就是我的房间。”
童恩站住了,视线有些模糊地看着这间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过的房间。
好温馨的房间,布置的风格和楼下的客厅截然不同。蓝、白两色相同的卡通式家具,同色的印花窗帘,各种造型的卡通玩具,最惹眼的是整整一面墙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汽车、轮船和飞机模型,简直是一个小型展览。
看得出钟岳在布置这个房间时花费了很多的心思,这个房间里每一件东西都包含着他对儿子深切的爱。
“童阿姨,你喜欢我的房间吗?”
“喜欢。”
童恩轻声地说。眼睛环视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桌面、床头柜、所有的搁架、书柜,没有,没有她想找的东西。
童恩站在整整一面墙的各种模型前,心里真的很感动。
“宇豪,这些都是爸爸送你的吗?”
“嗯,是爸爸每次出差给我带回来的。”
童恩弯下腰轻抚着宇豪的肩膀问:“宇豪,除了这些模型,爸爸还送过你其它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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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1
第六十五章&&项链
“有啊。”宇豪跑到储物柜前,哗啦一下拉开一个大抽屉,大声地说:“还有这些。”
童恩疾步走过去低头一看,抽屉里整整齐齐地存放着一张张用照片制作的精美卡片,每一张都设计成不同的造型。童恩一张张拿起来看着,每一张卡片上都清楚地注明了照片的日期和意义。
宇豪出第一颗牙
宇豪第一天上幼儿园
最后一张是联谊会上钟岳、她、宇豪三个人的合影。
童恩的眼睛湿了,这些卡片记录了宇豪五年来每一步成长的脚印,每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从满月到五岁生日,竟有了厚厚的一摞。
“这是老爸专门送给我的,老爸说等我到十八岁就可以把这几个抽屉都存满。”
童恩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感情,伸手搂住了宇豪,脸紧紧地贴住他胖嘟嘟的小脸。
童恩突然的亲昵举动让五岁的小男孩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害羞地用手轻轻摸摸童恩的脸。
“童阿姨,你的脸怎么湿了啊?”小家伙有些惊讶地说。
“噢,看见小宇豪小时候这么可爱,阿姨太激动了。”放开他小小的身体,童恩扭头擦去脸上的泪痕掩饰地说。
“咳,女生就是这样。我们班的那些女生,不高兴哭,高兴了也哭,陈姨也是,看电视的时候,比电视里面的人哭得还厉害。”
宇豪像个小大人似的叹着气,一副理解的样子。
童恩忍不住又被他可爱的表情逗笑了,她抚摸着宇豪黑黑的头发,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童阿姨你看,这是我三岁过生日的时候照的,这天帆船就是那天妈妈送给我的。”
宇豪献宝似的把卡片递给童恩,开心地指着照片上被他抱在手里的帆船。
童恩接过照片仔细地看,照片上的宇豪神气地仰着脸,手里抱着那条小帆船,看得出当时他有多开心。
忽然,童恩的目光被宇豪胸前挂着的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住了,她手指努力保持平稳地指着那个小小的亮点问宇豪:“宇豪,能告诉阿姨,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吗?”
宇豪调皮地趴在卡片上看了看,脸红红地说:“这个呀,嗯,是个项链,每次过生日那天老爸都让我戴着。我知道,只要女生才戴项链,可老爸非让我戴,说有纪念意义。”
童恩双腿已经软得快站不住了,她声音虚弱地颤声说:“是吗?那一定很漂亮,能让阿姨看看你的项链吗?”
“嗯,就在上面那个抽屉里,爸爸不让我拿着玩儿,只要生日的时候才可以戴。”宇豪踮着脚指着柜子上方他够不着的一个抽屉。
童恩努力让自己镇定,手指抖抖地伸向那个已经没有了悬念的真相,慢慢地拉开抽屉,一个扁扁的丝绒盒子静静地躺在那儿,机械地打开盒子,一条银光闪闪的白金项链,悄然地呈现在童恩眼前。
尘埃落定,真相就那么安静地、胸有成竹地等在这儿,仿佛她一直都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被发现。
熟悉的心型环扣,熟悉的白金坠子,熟悉的像一直都在身边不曾离开过。接着,眼睛清楚地看见了刻在坠子上的那个大写的英文字母“B”。
是“B”,一模一样的另外一条。
“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那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你就会知道他是谁。”
是的,我知道他是谁了,我知道了。
盖上盒盖,轻轻地把抽屉关上。童恩蹲下身,双手抚过宇豪的胳膊、肩膀、脸颊、黑发,目光痴痴地从头顶看到脚底,忍不住叫了一声又一声
“宇豪……”
“宇豪……”
“哎,童阿姨,你干嘛老叫我呀?”
“因为,因为阿姨喜欢你呀。”
宇豪高兴地笑了,伸手搂住她脖子,好玩儿地叫道:“童阿姨,童阿姨,童阿姨,我也喜欢你。”
童恩紧紧地搂住他小小的身体,脸颊贴着他的肩膀,贪婪地嗅着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悲和喜,同时在她身体里汹涌奔腾,两只眼睛却干涩涩地没有了一滴眼泪。
等童恩领着宇豪从楼上走下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没有人能从她脸上看出悲喜交集后的痕迹。
几天来心里的疑惑、猜测、恐惧与挣扎,在真相终于明了之后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纠结盘桓,那滋味儿就像是几百种调料混杂在胃里,说不出是痛还是酸。
心里的那道门不知不觉地又悄悄地升了起来,因为有了这道门,所有的喜怒哀乐,又成功地被关在了这道门里,情绪竟异乎寻常地平静起来。
饭桌上,童恩平静地照顾着宇豪吃饭,仔细周到的令陈姨在过了很久之后还赞叹不已。她像戴着一个面具,冷静地自己都感到惊讶。像往常一样,她和钟岳随意地聊着天,礼貌地夸赞陈姐做的饭好吃,整个过程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机器人,笑容,语言,一举一动都按照设计好的程序机械地运作着。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当她回想起今天晚上的生日晚餐时,竟一点儿也想不起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晚饭后,宇豪吵着要下跳棋,童恩哄着他让钟岳陪他先下,自己则鬼使神差地走进厨房,帮陈姐洗起碗碟来。
“哎呀,这可使不得,童小姐,怎么能让您干厨房的活儿呢?”陈姐一回头看见童恩走到水池边开始洗碗,慌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抢童恩手里的碗。
“陈姐,您干您的,别管我,这点活儿算什么呀,这些事我在家里经常做。”
童恩笑着把她推回原来的地方,重新走回水池边。陈姐扎撒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可今儿您是客人,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客人进厨房干活呀。”
童恩自管自地做着,岔开话题说:“陈姐,您在钟家做事有好多年了吧?”
“可不是,自打宇豪一生下来,我就来了,宇豪是我一手带大的。”看看拦也拦不不住,陈姐只好接着干自己的活儿。
“这么说您是宇豪生下来以后来的钟家?”
“是啊,我当时是专门来照顾宇豪的。孙少奶奶没奶,身体又不好,这孩子在月子里就吃奶粉,奶粉哪有母奶好消化呀,您别看他现在长的胖乎乎的,小时候可没少生病。”
“我看您家里就您一个人,这么大的房子,宇豪又小,您一个人太辛苦了。”
“那是现在,听说以前家里请了好几个人呢,不过我来之前就都走了。我刚来的时候,老太爷还在呢,除了管家强叔、我和司机老王长住家里,其余干活的都是请的钟点工,不过那会儿家里人多,请的人也多,白天还真挺热闹的。现在总共也就孙少爷和宇豪两个人,每天白天都有钟点工来打扫卫生,我也就是买买菜,做做饭,一点儿都不辛苦。”
童恩看着这个辛苦带大宇豪的纯朴女人,心里由衷地感激。
“陈姐,您把宇豪带到这么大,还带的这么好,真是太谢谢了!”
“您快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份内的,应当应分的。宇豪这孩子可仁义了,又懂事,又听话。孙少爷人又好,没少关照我们。您说这人还图什么呢?碰上这样的好人家,那是我的福气。您人又这么好,等以后您进了门,这家里就又该热闹起来了。”
童恩笑笑,刚想说什么,宇豪从客厅里跑出来拉着童恩撒娇地说:“童阿姨,你来和我下吧,爸爸老赖皮,一点都不好玩儿。”
陈姐笑着从童恩手里抢下没洗的碗,催促道:“这儿有我一个人就行了,您快去吧。”
“好吧。陈姐,今天就辛苦您了。”
童恩还没来得及好好洗手,就被宇豪拉着回到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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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1
第六十六章&&情怯
被宇豪强拉着回到客厅,童恩不得不再次面对她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
从楼上下来后,她对钟岳的感情起了非常微妙的变化。虽然已经悄悄地把心藏了起来,虽然脸上戴着遮掩的面具,面对钟岳,童恩无论怎么努力也还是做不到泰然自若。她不敢看钟岳的眼睛,在餐桌上,她把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到了宇豪身上,即使不得不和钟岳说话,也总是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然而,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钟岳的目光一直在她周身徘徊,那种饱含着深情的目光,不再像几天前那种令她感到幸福和甜蜜,而是酸楚和心慌。
因为,今天晚上的她,虽然脸上还戴着童恩的面具,可心已经换回了张晓棋的心。面前的钟岳,也不完全是几天前的那个钟岳,他身上罩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她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影子。
当真相赤裸裸地袒呈在她的眼前,往事也就随之从封尘的记忆里被毫无遮掩地拉了出来。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那样清晰,那样完整,仿佛六年的岁月没有在它身上留下半点痕迹,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感觉,鲜活地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童恩还没有来得及梳理自己的思绪,她的大脑是混乱的,一边是钟岳深情的目光,一边是记忆里黑暗中的身影,当他们渐渐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她仍然无法把他们看成是同一个人。难道,自己之所以毫不设防地爱上钟岳,只是源于对一个男人最初始的记忆?童恩甚至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坐在宇豪和钟岳这两个和她息息相关的人中间,童恩这盘棋下得大失水准,这么近距离地挨着钟岳,她浑身上下都感觉极不自然,有那么几分钟,她甚至心思恍惚地回到了那幢海边别墅里,寂静的房间里,耳边只有他或是他呼吸的声音。
“欧,我赢了!我赢了!”
宇豪兴奋的欢呼惊醒了童恩的梦游,她低头看着棋盘上自己那几颗惨不忍睹的棋子,生恐被人发现了心事,偷偷看了钟岳一眼。
钟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用手在儿子头顶轻轻的拍了一下,“童阿姨让着你呢。输了就生气,刚赢一局就高兴成这样,太没风度了。”
宇豪泄气地撅起了嘴,他也觉得这盘棋赢得太容易了,有点儿心虚,所有才没敢反驳老爸。
童恩心疼了,急忙抬起他的小脸蛋,哄着他。
“阿姨发誓,这盘棋阿姨真没让你,不过阿姨刚才下棋的时候有点儿走神了,所有才输得这么惨。可这才一局呀,要三局二胜才能定输赢,咱们接着下,看谁最后能赢。”
“好,就咱们两人下,不让爸爸参加。”宇豪又来精神。
“行,就咱们俩下。”
童恩这回不敢走神了,她放下心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地陪宇豪下了两盘棋,只在关键时刻让了他几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以二比一险胜了自己。
这回钟宇豪可真是得意了。三盘棋他胜了两盘,百分之百的胜利者,虽然后面这盘棋他胜得非常艰难,两局有一局差一步输给了童阿姨,可最后一局他又以两步之差险胜,再加上已经赢了的第一局,二比一,他是名副其实的冠军。他神气活现地站在沙发上,满脸得意地看着还是比他高的老爸,小脸都快仰到天花板上去了。
“不错,这回还差不多,有进步。”
童恩的手脚做得再天衣无缝,那也瞒不了钟岳啊,但这回钟岳没有拆穿,而是微笑着鼓励儿子。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敲了九下,钟岳对宇豪下命令了:“钟宇豪,九点了,该洗洗上床睡觉了。”
正在兴头上的宇豪这会儿哪舍得去睡觉啊,他用祈求的目光看了老爸半天,实在没有希望了,才垂下头准备上楼。忽然,他又猛地抬起头,眼里放这希望的光。
“我要童阿姨给我讲故事。”
钟岳还没来得及表态,童恩的“好”字已经出了口,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舍得放过呢?
钟岳只好点了头,看来今晚不到睡着,儿子是不会把童恩还给他了。
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宇豪塞进被子,屋里只留下一盏光线微弱的床头灯,童恩斜靠在宇豪的床头,一边侧身轻轻地拍着他,一边轻声细语地给他讲故事。童恩从小就看过许多童话故事,讲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儿,刚开始,宇豪还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她看,讲着讲着,眼睫毛一眨一眨地,眼皮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似的再也支撑不住,跳了两下就闭上了。
童恩没有停,继续轻轻地拍着他,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才慢慢地停下来。
侧身躺在儿子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搂着他,脸上是他呼出的均匀气息,这种幸福的感觉像做梦一样,让她既想笑又想哭,真想就这么搂着他一直睡到天亮。
就这样吧,童恩,这不正是你梦中的画面吗?这是老天赐给你的机会,抓住它,你就可以找回你日思夜想的亲生儿子,你可以疼他,爱他,照顾他,永远留在他身边,让他有一个完整的家。你欠儿子的太多了,多的这一辈子都还不完,为了儿子,你还犹豫什么呢?你还想等什么呢?
寂静的房间里,一个声音从心底悄悄地传出来,和着儿子的呼吸在她耳边低语。童恩德心跳有些加快,一直没时间整理的思绪,纷乱无绪地跳了出来。
是啊,她在等什么呢?
闭上眼睛,六年前的五个夜晚,一一再现在脑海中。
初夜的屈辱和恐惧以及最后的迷茫,肉体相缠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忆犹新,从不曾忘记。
第二夜的体贴,也许就是那一刻,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悄悄松软了。
第三夜,长久的等待,刻骨铭心,今生都不会忘记的那些对话,从那时起,他们之间除了交易,似乎多了些什么。
虽然还是交易,虽然还是被动的承受。可是,隐隐地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只是在当时,他们都没有或者不敢认真地去寻找那种像游丝般稍纵即逝的东西。现在想起来,她依然不能肯定究竟是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只是,心里已经不像最初时那么疼了。
五个夜晚,人类最亲密的肢体接触,男人和女人肉体间最紧密的契合,除了容貌,他们熟悉了对方每一寸肌肤,每一种细微的反应。男人的体贴,女人不是不感激;女人的温顺,男人不是不心疼,然而,没有言语交流,更没有心灵的交流,他们就像偶然被困在同一个空间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始终都是陌生的。
但是,童恩心里很清楚,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已经像纹身一样刻在了她的心脏、大脑以及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以至于当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握手,仅仅是手指的短暂接触,也使得童恩的心脏颤抖不已。
钟岳,这个让她心仪的男人。她爱上他,真的只是源于对那个男人无法剥除的记忆吗?当想到他有可能就是六年前买走她初夜的那个男人时,自己的恐惧和慌乱是那么真实。
此刻,躺在宇豪的床上,靠在儿子身边,童恩明白自己在恐惧什么了。
近情情怯,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爱上了钟岳,她爱上了。真真切切地爱上了,那么甜蜜幸福的感觉还留在她的脑海中,她怕失去。
没有人教过她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上帝总是毫无怜悯地把她仍到栽满荆棘的岔路口,无论她选择哪一条路,都必定被扎得遍体鳞伤。
曾经的五个夜晚,无论赋予它多么堂皇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他们买与卖的关系。在这其间,无论他们之间起了多少情感的变化也无法拉近他们悬殊的距离。这一点,张晓棋当初就已经十分清楚了,当时的钟岳想必更加清楚。
六年后的今天,他们短暂的爱情能够包容曾经的一切吗?他们的爱有多深?情有多厚?深的能够抹平彼此带来的所有伤痛,厚的足以填平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鸿沟吗?
她的害怕和恐惧是真切的。
不是没有想到过重逢。在长达九个月的孤独中,很多次,她想到过重逢,想象过真正面对他会是什么心情。在九个多月的漫漫长夜钟,她觉得自己已经把答案想的非常清楚了。
她是谁?为什么要独自熬过这艰难的九个月?
对于他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张晓棋,永远都应该是隐形的,永远都不能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
这就是答案,一个无情的,冰冷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这九个月里,她经历了她人生最艰难的一次蜕变,一次从心灵到身体的彻底蜕变,当她在产房里把项链挂在儿子身上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把张晓棋埋葬了。她作为童恩即将踏上美洲大陆前,她还曾经去张晓棋最后生活过的地方凭吊过她。
之后的五年,童恩从未再想过重逢这两个字。
而命运偏偏又一次以这种形式让他们相遇了,面对今天的爱和曾经的痛,让她情何以堪。
从看到那条项链到现在,她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在这幢大房子里机械地走来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面对钟岳深情的目光,她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像以前一样的回视他。面对宇豪,听着他一声声的童阿姨,她更无动于衷。
但是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亲口告诉钟岳,她就是六年前把自己出卖给他的那个女人。
所以,她在等,等一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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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迟疑
当童恩在楼上搂着宇豪在往事和现实中百感交集、愁肠百结时,钟岳就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耐心地等着她。
在被童恩婉言拒绝了几次之后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钟岳对今天晚上的期待使他一整天都很振奋,想不到一顿晚餐的时间全被儿子占了去,自己至今还只轮到在客厅里等待。等就等吧,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这一会儿算什么?钟岳太清楚自己儿子睡觉的速度了,最多十五分钟,就睡得跟小猪似的了,就算他今天比往常兴奋,半个小时总够了吧。
三十四岁生日这天,钟岳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盼着宝贝儿子赶快睡着。他连电视都没开,反正也看不进去,开着吵得慌。也没看书,甚至没拿本杂志报纸什么的临时打发时间,就那么瞪眼干等着。
整个身体仰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前方的某一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后悔。要不是自己怕童恩会再次拒绝,绞尽脑汁想出在家过生日这招,也许他们现在正坐在某个餐厅的包间里享受温馨的二人世界。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由的有些惭愧,觉得有点儿愧对儿子。不过他确实有些后悔,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像和童恩单独在一起呆一会儿,那怕就一会儿。
今天晚上的生日晚餐寿星是他,但主角名副其实的应当归钟宇豪。童恩一进家门就被宇豪抢了去,直到开饭两个人才从楼上下来,整个晚餐时间,她的注意力全在宇豪身上,自己这个真正的主角完完全全被忽视了,几乎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想到这儿钟岳不由自嘲地笑了,竟然吃起儿子的醋来了,童恩和宇豪相处的这么融洽,这么亲密,他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嫉妒起来了?想着儿子今天晚上高兴的样子,钟岳心里又释然了,权当今天是给儿子过生日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钟岳心里总是隐隐地感到不踏实,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从童恩领着宇豪下楼就开始有了。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童恩今晚看他的眼神有些飘忽,现在细想起来,那飘忽的眼神根本就没有在自己脸上停留过,总是一闪就过去了。这说明她有心事,而且这心事和自己有关,联想到几天前那个晚上童恩明显的反常和这些天对自己的躲避,钟岳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难道宇豪还没睡着?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朝楼梯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了,想了想转身回到沙发前重新坐下。
客厅里寂静无声,整幢房子安静的像睡着了一样。
钟岳心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钟岳急回头,看见童恩正顺着楼梯从楼上走下来。客厅里的灯很亮,但楼上仅开了一盏壁灯,童恩站在楼梯口,强烈的光线反差使钟岳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低着头,极小心地看着脚下的楼梯,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一阶一阶地往下走,专注的样子让钟岳看的出了神。
终于走下最后一阶楼梯,童恩抬起头,毫不意外地走到正在出神的钟岳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刚才下楼的时候她就知道钟岳的目光一直在跟随着她,所有才更加小心地盯着脚下的阶梯,生怕一紧张踩空了。
钟岳眼前一晃回过神来,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童恩面前,目光热切地看着她,“想你呢,想你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扔下我回仙宫去了?”
童恩的心脏忽地漏跳了一拍,眼睛躲闪地看向墙上的挂钟:“都十点多了?哄宇豪睡觉,不小心自己打了个盹儿,谁知道就这么晚了。”
钟岳笑了,“我说宇豪怎么睡这么慢,原来是仙女睡着了。既然困成这样,就别走了,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
童恩的心跳突然停止了,几秒钟之后才“砰,砰,砰”的跳起来,脸也忽地一下红透了。
“已经不困了,一点儿都不困了。”
钟岳说话的时候原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之情太迫切,看见童恩语气慌乱和红霞似的脸,心房也猛地跳了几下。
“那就去我的书房坐会儿吧?呆会儿我再送你回去。”
“好吧。”
好静啊,童恩抑制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稍稍落在钟岳后面一些,眼睛里全是他高大的身影。整幢房子精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种下意识的紧张使童恩浑身的肌肉又绷得紧紧的。
“诺,这就是书房,参观参观吧。”
推开书房的门,钟岳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站在门边。童恩从他面前走过,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看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这书房一定很……”
大,太大了。
虽然预感到会比较大,但这间书房无论是面积还是装修得豪华程度,还是大大超出了童恩的预料。一个“大”字还没出口,她就被室内宏大、豪华、厚重的气势惊呆了,她张着嘴,吃惊地看着眼前装饰豪华的房间,那占据整整两面墙的通顶书柜,摆满各种收藏的百宝阁,宽大的书桌,落地长窗旁十八世纪欧洲宫廷风格的沙发和柔软舒适的躺椅,每一处都显示着房子的主人对这间书房的特殊喜爱。
“怎么?是不是觉得太大了?”钟岳站在童恩身后意料之中的看着她,第一次来这间书房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是啊,这么大一间书房,装修得这么豪华,你一定很喜欢这个房间吧?”
“谈不上喜欢。因为我是在这幢房子里长大的,早就习惯了这儿的一切,对我来说,这个房间只不过是比其它房间大一些。小时候,我最不喜欢进这个房间了,因为每次进来都要听一大堆的教导。”钟岳笑着说。
“这些都不是你布置的?”童恩意外地看着他。
“不是。这间书房是我祖父设计的,直到四年前过世,他老人家一直是在这间书房里处理各种事情,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自布置的。祖父过世以后,我原来并不想继续用这间书房,可又觉得这么大一个房间闲着太浪费,就接着用了,不过一切装饰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正奇怪你怎么会这么钟爱欧洲古典风格?看来你祖父心里有欧洲十八世纪的情结。”童恩忍不住调皮地说。
“嘘,小心!三尺之外有神灵。”钟岳故作紧张地警告道,伸手指了指左面书柜中间。
童恩被他煞有介事地表情弄得真有些紧张了,她摁着突突直跳的心脏,小心地朝钟岳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书柜中间的搁架上,摆放着一张花甲老人的照片。童恩慢慢走过去,双眼仰视着照片上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
钟岳走到童恩身后,张开双臂把她整个圈在怀里,下颌贴着她的鬓边说:“这就是我祖父,别怕,他可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人了。”
身后是钟岳火热的胸膛,腮边是他灼人的气息,童恩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眼前的老人面容和蔼地看着他们,但那双历经了几十年人生的眼睛仿佛在说:“姑娘,我知道你是谁,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童恩的眼眶潮湿了,她乏力地靠在钟岳胸前,无声地在心里说:“我没忘,我没忘记自己的诺言。是命运把我带到了这里,是老天爷让我们重新相遇,您在天上,您一定都看到了,钟岳和宇豪,他们爱我,他们需要我,请求您,让我们团聚吧!”
老人的眼睛沉默着,这沉默意味着什么?
钟岳火热的唇印在她的鬓角,沿着面颊一下一下移到腮边,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看着那双沉默的眼睛,童恩喃喃低语:“如果,你祖父还活着,他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双臂更紧地搂着她,钟岳抬眼看看祖父的照片,“会同意的。”
“为什么?”
低头看着她一侧的脸颊,把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上去,“因为我喜欢。”
“真的吗?你肯定?”
钟岳心里莫名的一窒,肯定吗?片刻的犹疑,让他失去了回答的时间。童恩已经挣开了他的怀抱,转身面对着他。
“我当然肯定。”钟岳急急地说。
童恩僵硬地笑笑,转脸又去看柜子上的照片。钟岳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说:“童恩,祖父已经去世了,他影响不了我们。更何况即使他在世也一定会赞同我们在一起的,因为他没有反对的理由。童恩,这些天,你一直在犹豫,你在害怕什么对吗?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影响不了吗?这双眼睛分明在说:“告诉他,告诉他你是谁,不要欺骗他,让他自己选择。你有这个勇气吗?你有勇气告诉钟岳你是谁吗?你有勇气告诉宇豪你是谁吗?为什么离开他吗?”
没有,我没有这个勇气。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童恩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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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决心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愣在了那儿。
童恩缓缓回头,一双美丽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钟岳,这是今晚她第一次直视钟岳的眼睛,不再回避,不再躲闪,她心底饱含着期待,眼睛因心底的期待而明亮。钟岳,给我一些信心和力量吧,让我有勇气继续和命运抗争。
钟岳看着童恩的目光则有些困惑,他一时没弄明白童恩这句话的意义。对自己没有信心,童恩?为什么?
在钟岳的眼睛里,童恩几乎是完美的。她年轻美丽,温柔善良,无论是学历、社会地位,还是聪明才智都是无可挑剔的。如果说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对自己没有信心,钟岳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他。从他知道自己爱上了童恩之后,这种模模糊糊的不自信偶尔会在心里闪过,即便年龄不是问题,自己毕竟离过婚,还有个孩子,这些现实中的条件心里不是没有衡量过,但是钟岳从没想过要放弃,因为童恩身上有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深深地吸引着他,现在,童恩突然说对她自己没有信心,钟岳就很容易地想到了这些现实中的问题,而且很自然地理解为她对婚后的家庭生活没有信心。他有些意外,因为从一开始童恩和宇豪的关系就很融洽,他看得出来,童恩对宇豪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会成为他们相爱的一个问题,也因此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童恩的回答。
钟岳迟迟没有说话,童恩心里那盏微弱的灯火渐渐开始熄灭。这个时候,她真的需要来自钟岳的信心和勇气,但是,她从钟岳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她期待的那种义无反顾的坚定,而是一种不确定的迟疑。钟岳对童恩心理的错误理解使两颗原已贴近的心又敏感地闪开了。
钟岳沉吟着,寻找着最适合的表达方式,他松开刚才紧紧抓着的童恩的手,扶着她的双肩带她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她的对面,思考着说:“童恩,也许是我太着急了,让你感到有压力。你最近一直很不安时吗?能不能把你的顾虑和担忧告诉我,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解决。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我也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但有一点你不要忘记,我爱你,无论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这就是钟岳,永远那么冷静,永远那么理解,永远那么大度,没有任何事情能使他放弃做人的基本原则。
童恩的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理智冷静的高大身影,“你想过没有?事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或许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
童恩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曾经发生过的谁也无法抹去,必须自己承担的,谁也无法替代。
“钟岳,你了解我吗?”
“或许不是太了解,但我很想更多的了解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你说的对,也许我们都太着急了一些,我们都应该再多给对方一些时间。”
“我同意。不过现在说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儿沉重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说点儿轻松的话题好吗?”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童恩感到有些歉疚。
“那就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你是在这幢房子里出生的吗?”
“应该是吧,出生时的事情我可不记得了,也从来没想过问我爷爷。我只记得六、七岁以后的事情,那时候已经住在这幢房子里了。”
“讲讲你记得的事。”
“真的想知道?还是想更多的了解我?”钟岳微笑地看着她。
“都想。”童恩的表情像个孩童似的期待。
“好吧。不过你可别失望啊,我小时候真的没什么有意义的事。从我记事开始,这幢房子里就只住着我和爷爷两个人,当然,我说的只是钟家的人,当时家里还有强叔(童恩心里一跳)和几个工人。是不是和现在的情况很相像?”
看到童恩欲言又止的表情,钟岳笑笑,“你是不是想问我父母?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他们在我三岁的时候就不在了,除了照片,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
“我记得他们是因为车祸去世的。”童恩想起钟岳曾经提起过。
“是的。我三岁那年,父母带着我一起去旅行,出了车祸,车上的其他人全部遇难,只要我,被父母护在身体下面幸存下来。我很命大是吧?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跟我说: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的身体里有三个生命,所以,你的肩上也有三份责任。”
“三份责任?”
“对钟氏企业的责任。我爷爷一生最看重的,就是他创下的这份事业,在他的思想里,没有什么能比看到钟氏子孙把家族企业发展壮大更重要。他曾经最骄傲的就是他的儿子被他培养成了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当我父母去世以后,听强叔讲,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几乎被打垮了。”
“你爷爷就没有其他的子女?”
“没有,我父亲是独生子,所有爷爷对他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就等于失去了他全部的世界。”
“他还有你啊!”
“那时候我还太小吧,重新培养一个人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但是他还是成功了,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企业家。”童恩由衷地说。
“他老人家的执着和坚韧造就了我的今天,可以说,我是祖父用心血培养出来的钟氏企业唯一的接班人。”钟岳环视着这间有普通房间三倍大的书房,“我成长的每一步都是在这间房子里设计出来的,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每一天都是在严格的训练计划中渡过的。所以,我刚才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很乏味的,因为几乎每一天都是重复前一天的事情,如果我现在给你讲,你一定很快就睡着了。”钟岳似乎毫不在意地微笑着。
但是童恩知道,在他看似不在意的微笑中,隐含着许多遗憾和无奈。
“你想过要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吗?”童恩知道这句话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但还是忍不住问。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小的时候没有能力选择,长大以后,亲情和责任不允许他选择。就像我,我身上背负着钟家两代人的期望和责任,我没有其它的选择,从我刚刚懂事那天,我就知道,我是钟家唯一的后代,我做的一切都必须以钟氏企业的利益为重,只能为钟家增光,决不能给钟家抹黑。所以无论多苦多累,我都没有想过退缩。”
“那宇豪呢?你也准备像你爷爷那样培养宇豪吗?”想起宇豪,童恩的心突然缩紧。
钟岳摇了摇头,“当然不会,爷爷那个时代早已经过去了,宇豪应该有他自己的人生。但是,他是钟家的后代,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当钟家需要的时候,他也应当承担起他的责任。”
是的,宇豪始终是属于钟家的。
这一刻,童恩终于明白了钟岳,也比任何时候都更理解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不仅仅是钟岳,在他童年的时候就已经被浇筑在了钟氏企业的大厦中,他便是钟氏企业,而钟氏企业就是他。
童恩终于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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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失踪
童恩不见了。最先发现这个事实的是每天必向她报到的许卉。
当许卉心急火燎地冲进杰瑞办公室,大声地嚷着:“童恩不见了,她的东西也都不见了。”时,杰瑞正看着手里的一张纸发愣。
“童恩,童恩不见了,她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许卉声音降了下去,她被杰瑞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
杰瑞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说不清是哭还是笑,甚至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他抬头看了一眼许卉,带着那副怪异的表情把手里那张纸递给她。许卉疑惑地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像被蝎子蛰了似的叫起来:“辞职报告?童恩的辞职报告?”
她一头雾水的看看一言不发像个门神似的坐在那儿的杰瑞,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辞职报告,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说:“童恩辞职了?突然辞职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一上班就在桌子上发现了这个,我完全糊涂了。许,今天是愚人节吗?还是我正在做梦?”杰瑞此时的表情像一个丢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许卉。
一向无所不知的许卉也傻了,六神无主地摇摇头,“现在是十一月八号上午九点十五分,离愚人节还有半年,也不是做梦的时间,她真的不见了,办公室没有人,属于她的私人物品全不见了,公寓里的电话没人接,手机也停机了,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杰瑞,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听着许卉这一通叽叽咕咕,杰瑞反倒回过神来。
“不会。童恩做事一向很理智,她既然留了辞职报告,说明她已经计划好了。她决不会这么不辞而别,也许,她只是到什么地方休息几天。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她就经常失踪几天,手机也不开,过几天,她会主动联络咱们的。”
“啊?有这种事?姐姐啊,您还有这嗜好呢?好歹您也打声招呼再走啊,去哪儿了?去多久?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不让人着急吗?”
突然,许卉眼睛一亮,对啊,问钟岳不就行了吗,热恋中的情侣,她总不能连钟岳也不告诉就走了吧,说不定就是到钟岳那儿去了呢。想着抓起电话拨通了钟岳的手机。
“喂,是钟总吗?我是道森公司的许卉。您好钟总,我想问一下,童恩,她去您那儿了吗?没有?那她跟您说没说她最近要去哪儿?也没有?噢,她,她……,您先别急,她把一份辞职报告放在桑顿先生办公桌上,人就不见了。钟总,钟总,您还在听吗?是,如果你有什么消息请尽快通知我们,好的,好的,一定,再见。”
许卉怔怔地放下电话,看见杰瑞急切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这也太不正常了,正在热恋的两个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呢?会不会,是跟钟岳之间出了问题?”
钟岳两眼盯着手里的电话,脑子里还在咀嚼许卉刚才说的话。辞职了,人不见了。为什么辞职?人又去哪儿了?
再次拨通童恩公寓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接着再拨手机号,嘟的一声之后,依然是刚才那番话:“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钟岳烦躁地挂断电话,一阵斜火直往脑子里冲,整整一个多星期了,自从生日那晚之后,他就没再见过童恩,因为答应给她时间考虑,钟岳甚至连电话都不敢多打,仅仅打过两个电话还都因为突然有事匆匆中断了。刚才许卉在电话里说童恩突然辞职后不见了,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就乱了,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徘徊不去,搅得他心烦意乱。
当电话第二次传来那番不紧不慢的留言时,钟岳再也坐不住了,放下电话起身就往外走,迎面碰上林一南抱着一摞文件从外面进来。
看见钟岳往外走,林一南赶紧说:“钟哥,再过二十分钟就有开会了,你现在去哪儿啊?”
钟岳头也不回地说:“会议不开了,取消。”
取消?林一南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刚要求证,说话的人已经连影子都不见了。
钟岳以从来没有的速度冲进了童恩住的那幢公寓,拼命地按着门铃,心里反复默念着,在家,在家,在家……
“先生,先生?”身后的叫声猛地增大,钟岳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人。
“您是找先前住这儿的房客吗?”一个戴着管理员徽章的小个子男人问。
“对对,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钟岳急切地问,没有注意到对方说话的措词。
“搬走了,昨天搬走的。”
“搬走了?您是说,她不住在这儿了?”钟岳似乎没听懂,机械地问道。
“对,不在这儿住了,搬走了。没见我们正准备打扫房子吗?过两天就有新房客住进来了。”小个子管理员有些不耐烦地大声说,心里奇怪还有人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
钟岳根本没注意对方说话的语气,他不甘心地问:“她搬哪儿去了?您知道她搬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我们只管租房子,不管房客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我能进去看看吗?”
管理员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说:“看吧,反正是套空房,想看就看吧。”
再小的房子,因为没有了东西,也显得空荡荡的。原先温馨舒适的感觉没有了,地上零乱地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屋子里再也找不到那个温柔的倩影。钟岳从客厅走到卧室,再到厨房、卫生间,每个房间或多或少还留存着童恩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客厅里看过的杂志,卧室中喝了一半的水杯,钟岳站在屋子中间,想象着童恩独自一个人收拾那些东西时的心情,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咽喉,憋的非常难受。他走进卫生间,看着墙上镜子中的自己,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袭上心头。他深爱着的女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没有给他半个理由。
一点亮光在钟岳的余光中闪动了一下,他凝神细看,洗手池的角落里,一支黑色的发卡静静地躺在那儿,卡子背上点缀着的一排亮晶晶的蓝色水晶石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弱的光芒,钟岳认识这只卡子,只要是需要把头发盘起来时,童恩总喜欢用它固定两边的碎发。他伸手拿起这只卡子,紧紧攥在手心里走出了这套公寓。
一连两天,他静静地守在电话机旁,等待着。杰瑞说的对,他只能等,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他已经找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宾馆饭店,凡是可能找到童恩的地方他都找过了,现在,他只用等,等着童恩来找他,但是,她会来吗?
他不想这个问题,来不来他都要等。他只能等,因为他已经想不出其它办法。他像个钉子似的钉在电话机旁,默默地等待着,他要等一个理由,一个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理由,一个让她不辞而别的理由。
当电话想起来的时候,他紧张地胃直痉挛,突然的疼痛使他拿着电话的手直颤抖。
“钟岳,快打开电脑,看你的电子信箱。”电话是许卉兴奋的声音。
电脑?信箱?
钟岳半天没反应过来。
“快点儿,打开你的信箱,看看有没有童恩给你的信。”
打开电脑,进邮箱,收件箱,一封未读邮件。
“有没有?有没有啊?”许卉急得恨不能从电话里把手伸过来。
钟岳嘴唇颤抖着,手也抖得更厉害了,好半天才点中那个小小的信封,看到最上面的两个字:钟岳。
一股热热的液体冲出了钟岳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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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2
第七十章&&对不起
原谅我不辞而别,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但是,面对你,辞别的话我说不出口。考虑了千千万万次之后,还是决定离开你。钟岳,对不起,我没有自己以为得那么坚强,在世俗面前,我选择了逃避。
我走了,这次,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我知道,我欠你一个理由,但是也只能欠着了,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明白,有些东西是还不清的。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理由,那就是,你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巨人,虽然起点很高,但脚下只要一个肩膀的距离;而我,是漂浮在空气中的一粒草籽,偶然被风吹到了你的身边,但是我不能在你身上生根发芽,原因很简单,巨人的身上是不可以长出杂草的。
钟岳,你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如此,我也如此。至少,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最美好的日子,虽然它太短暂,但是我会把它装进密封的瓶子里,永久的珍藏。
再见,钟岳。不要再找我了,无论我被风吹到哪里,我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泥土。只是,非常非常抱歉,为了带给你的烦恼,为了留给你的责任,为了所有的一切,对不起,钟岳。请珍重自己!
钟岳,对不起……
诺大的书房里,一个细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旋,钟岳的身体陷在宽大的旋转椅里,盯着一天一夜电脑的眼睛终于在凌晨三点疲乏地闭上了。一个轻灵的倩影飘然走到他身边,缓缓地弯下腰,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喃喃低语:“钟岳,对不起。”钟岳紧张地指节微微颤抖,他不敢睁开眼睛,恐怕惊跑了身边的倩影。
钟岳,对不起……
耳边犹自响着呢喃的声音,钟岳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抓住抚在眉头的纤指,张开眼睛看上俯在脸前的美丽双眸,“告诉我,为什么离开我?”
幽幽地一声叹息:“我已经都写在信里了。”
“我不懂,我看不懂。童恩,你亲口告诉我,你离开我的理由。”
轻轻地摇头,“我说了,你是巨人,我是杂草。”
“什么巨人,什么杂草,不是,这不是理由,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我只能欠着你了。对不起,钟岳……”
“别说对不起,告诉我童恩,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才可以不离开我?”
美丽的双眸漾起微微涟漪,“钟岳,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脚下的路太陡,你不能迈错方向。我走了,不要再找我,珍重自己。”
手掌中的纤指在渐渐地抽离,钟岳死死地抓住,“别走童恩,别走,我爱你,我需要你,因为你,我的生活中才有了阳光,别把阳光带走,我不是巨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也害怕黑暗。童恩,你答应过永远和我在一起,别走,别走,别走童恩,童恩……”
一声大喊惊醒了钟岳,心脏砰砰地跳动,一只手死死地攥着,恍惚间仍能感觉到纤柔的指尖从手中慢慢滑落,耳边依然回响着细弱的声音:“钟岳,对不起……”
胸口一阵剧痛,强烈的痛感令这张从来波澜不惊的脸扭曲的变了形。他保持着初醒时的姿势在剧痛中挣扎了好久,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转向一闪一闪的电脑荧屏,屏幕上,童恩的那封信仍然无声地、静静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已经熟记在他的脑子里。
为什么,在我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时候,把阳光带给了我。在我刚刚享受到阳光的温暖时,又把它带走了。童恩,你太残忍。
钟宇豪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吃陈姨放在他面前的早餐,连把牛奶杯拿起和放下都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响声,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但是他看到陈姨连走路都很小心地不出声,觉得这样很好玩儿,所有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但他毕竟忍不了太长时间,坚持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地压低声音问陈姨:“陈姨,爸爸今天不去上班吗?”
陈姐这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书房叫孙少爷吃早饭,听宇豪这么一问,拿定了主意,回头对宇豪说:“自己乖乖先吃饭,我去叫爸爸来和你一起吃啊。”
“嗯。”宇豪高兴地点点头。
陈姐小心地走到书房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还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整整三天了,钟岳呆在书房里一步都没迈出来过,头两天还吃点东西,从昨天起,一天一夜了,一点儿东西都没吃,房门也从里面锁上了。她一连在门外听了好几次,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跟没有人一样,要不是司机老王拦着,她早急得报警了。
她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再要叫不开门,她就给林一南打电话,再不行就报警,反正不能这么不知死活地干等着。她抬起手坚决地在门上“当当”敲了两下,没反应,她一咬牙,举起手使劲敲下去,“砰”的一声,跟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陈姐,是找我吗?”吓得她“啊”的一声回过头来,看见穿着整齐的钟岳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她愣愣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到是钟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边往餐厅走边说:“您跟老王说一声,今天我送宇豪去幼儿园,让他慢慢吃,不用着急。”
“噢,好。”陈姐机械地答应着,一溜小跑给老王传了话,又一溜小跑回到餐厅,进门一看,钟岳正坐在宇豪对面的位置上边吃早点边看报纸,偶尔抬头温和地催促宇豪快点吃。一身西装、脸刮得干干净净的钟岳虽然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从他削尖的下颌和眼底的青印仍能看出这三天对他而言是多么痛苦。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
钟岳站起身边向客厅走边叫宇豪。宇豪因为老爸要送自己上幼儿园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下来,连蹦带跳地跑到客厅,边穿鞋边大声地问:“爸爸,我给童恩阿姨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找到她,她为什么老不开手机啊?”
钟岳正走着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明显晃了一下,但只停了一下便快步走到玄关处,换着鞋语气平静地说:“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那你今天记得告诉她给手机充电啊,我还有话要跟她说呢。”
“好。”钟岳面无表情地答应着,伸手接过陈姐递过来的公文包,转身向外走去。
“快,快跟上。”
陈姐急忙给宇豪把书包背上,看着他一阵风似的超过钟岳跑向停在院子里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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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3
第七十一章&&吃憋
童恩走了。不是那种一般意义上的走,挥挥手再见,过一段时间又见面了,即使见不了面,至少可以打电话或者在网上聊天。
她走了,没有和任何人当面告别,只是给这个城市里三个和她最亲近的人每人留了一封电子邮件,然后,像空气中的气泡一样,消失了,而且消失的彻彻底底,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好像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许卉双手托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童恩离开道森已经三个月了,真想她啊。没有了她,每天上班都失去了乐趣,童恩在的时候,许卉每天上班后处理完手头必做的事情,第二件事就是到童恩办公室报到,闲话五到十分钟,然后打道回府,心情超好地继续工作。中午只有童恩没有工作上的约会,他们俩就到楼下小餐厅,边吃午饭边海阔天空地乱侃,别提多惬意了。许卉在这个城市里虽然有很多同学朋友,但在公司里却只有童恩一个好朋友。许卉郁闷地想,没有人说知心话的滋味真痛苦啊。
坏家伙,说走就走,根本没把我当朋友,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连声再见都没说,这算怎么回事嘛。
一想起这事儿许卉就恨得牙痒痒,交朋友交得这么窝心难过还是第一次,可一想到童恩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离开这个城市,心里又一阵阵发酸。最难过的应该是童恩吧?想想她独自一人默默地离开时的心情,许卉就忍不住想哭。
千万别骂我,也千万别恨我,不然,即使走得再远,我也会听到你的声音,那样,我会很难过。你是我在这个城市认识的唯一的好朋友,我会怀念我们一起工作,一起逛街,一起聊天,互诉知心话的日子,因为认识了你,在道森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
许卉,我只能告诉你,我必须走。这种方式告别,我真的很抱歉,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但是无论我走到哪儿,我都不会忘记,曾经,我认识了一个美丽、善良、快乐的成都女孩儿。
你永远的朋友:童恩
你会难过,你就没想到别人也会难过?
死童恩,臭童恩,恨死你了。心里有事你为什么不说呀?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说出来至少心里会好受点儿。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惨,让人想起来心里就难过。每次一想起童恩,许卉就会把这封信打开,短短几行字,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吝啬鬼,写封信,还写得这么少,多写几个字会累吗?不过也是,每次在一起,总是她说的多,童恩听的多,这几乎已经成了她们之间说话的模式。童恩是个最好的听众,她那专注的眼睛永远让对方感到自己很重要。
童恩给她和钟岳、杰瑞各写了一封信,除了自己这封,其它两封她没看到,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都同样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后来她往发信的邮箱发了几封信,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对此,许卉始终都无法释怀,她总是猜测童恩究竟为什么一声不响地不辞而别,并把罪魁祸首归咎到钟岳头上。她不止一次气愤地对杰瑞说:男人都是善变和无情的。钟岳在童恩失踪以后虽然表现的很着急和担心,但在收到童恩的信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和寻找过,最过份的是他竟然照样和以前一样上班下班,笑容满面地出席各种活动,好像他的生活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叫童恩的人。
许卉真是感慨万千,也许在男人的心里,女人永远只是生活的调剂品,而事业才是他们最钟爱的爱人。就连一向被她称为情圣的杰瑞,在收到童恩的电子邮件之后,也只是沉默了一天,此后也不再主动提起童恩这个名字,面对许卉的气愤和耿耿于怀,他总是无奈地摇摇头说:“缘分自有天定,有变化说明缘分还不够。”颇有点儿参参禅的味道,让许卉哑然失笑。
唯一对童恩消失表现激烈的是季思明。当他接到杰瑞的电话得知童恩辞职的消息时,问的第一句话是:“要准备结婚了吗?”听到杰瑞说童恩已经离开本市,“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许卉正要怒诉此人毫无礼貌时,杰瑞则好整以暇地叫她回外间准备迎接季思明。果然,半小时不到,季思明像一阵旋风似的刮到了许卉面前,一双眼睛暴怒地像即将喷发的火山,看一眼就能把人烧焦。许卉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要不是杰瑞及时出来,许卉**自己百分之八十会被季思明的眼神杀死。季思明在杰瑞的办公室呆了足足两个小时,他们在房间里谈些什么,许卉听不到,所有也无从知道。只是,当季思明再从房间出来时,那双眼睛阴沉冰冷得像北极区域的千年寒冰,只一眼就让许卉冷彻骨髓。
当时,许卉看着季思明离去的背影,感到他就像一只被伤及内脏的猎豹,嘴角淌着血,但仍努力保持挺拔的姿态,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
许卉的感慨已经不能用非常来形容,因为季思明的表现完全吻合她这一时期的心情。这才是男人,这才是女人心目中重情重义的男人。闻知心爱的女人受苦,就该是这种肝肠寸断、疼彻心肺的反应。许卉有些糊涂了,钟岳和季思明的表现彻底颠覆了她心目中好男人的标准,或者说,她心里对男人已经没有了判别标准。
终于熬到五点整,看着杰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许卉无精打采地关好所有开关,拿起提包走出了办公室。一出大厦,迎面就看见了一张她此时最不想看见的脸,一股无名心火噌噌地往上蹿,她压住心火,当他是透明人一样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昂首走过,心里忍不住嘀咕:“真是不想看见谁就偏看见谁,最好别来惹我,否则,算你小子倒霉。”
正嘀咕着,被她漠视的人身体一闪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转身不左不右正好挡在了她眼跟前,许卉心里那个火啊,还真有不怕死的。心里想着,脚下故意一崴,“哎喲。”身体一偏,一脚踢在了挡在她面前人的脚踝上,疼得他顿时弯下了腰。
许卉假装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脚,反咬一口说:“这位先生,楼前这么大的地方,你干嘛非往别人身上撞啊?”
林一南被这一脚踢得差点儿坐地下。你想想,许卉穿的可是尖头皮鞋,那一脚踢在全是骨头的脚踝上,把个林一南疼的直倒气儿,嘴里嘶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听见许卉颠倒黑白的话,气得眼前直发黑,可还说不出反驳的话。人家说的也没错,人家走的好好的,你非往人家前头挡,明摆着是找踢嘛。林一南只能认倒霉,边呲牙咧嘴地直起身,边陪着笑脸说:“许卉,不认识了?我是林一南。”
许卉仔细看了看他,这才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林助理呀,这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大概又把这儿当成你们钟家的大客厅了吧?算我倒霉,出门没看黄历,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也用不着道歉。”说完,抬脚就走。
林一南气得差点儿没给背过气去,你还倒霉?我道的着歉吗?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一咬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叫道:“许卉,你等一下,我找你有事儿。”
“找我?鹏飞公司和我们好像没有业务往来吧?再说,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到办公室说吧。”嘴上说着,许卉脚下一步也没停。
这丫头今天是吃呛药了吧?林一南头疼得把脚上的疼都忘了,他三步两步追上许卉,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大声地说:“许卉,你站住。”
许卉腾地站住了,转身看着林一南,一字一句地说:“请问林助理,你在英国就学的这种礼节吗?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林一南的脸憋得快赶上动物园的猴屁股了,实在是顶不住了,从小到大都是女人堆里的宠儿,他哪见识过这么厉害的女孩儿啊。真想打退堂鼓了,可天生不服输的脾气又不让他后退,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真比在火上烤还难受。
看着林一南窘到极点的样子,许卉又心软了,她冷着一张脸站在那儿,口气缓和地说:“有什么事儿,说吧。”
林一南稍稍松了口气,满脸堆笑地说:“不是公事,是一点儿私事。”
“私事?咱俩能有什么私事?”许卉眉头一皱。
林一南赶紧说:“怎么没有?咱们不早就是朋友了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吃饭?好好的干嘛请我吃饭?”许卉这会儿有点儿奇怪了,看来这家伙真是专门来找自己的,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就一顿便饭,非得有什么名目吗?”林一南支支吾吾地说。
许卉看他心虚的样子,心想准没好事,脸色更冷了。“咱们也不是多熟的朋友,吃饭就免了吧,有什么事你快说,不说那我就走了。”说着做势要走。
“行行,那就不吃饭。我先说。”林一南慌了,只好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童恩的消息吗?”
“童恩?”许卉眼睛眯起来了。
“对,你跟童恩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她的新地址吧?你能不能告诉我?”林一南不知死活地满怀期待看着她。
许卉心里的火又开始往外冒,“是钟岳让你来的吧?既然他想知道童恩的消息,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还派个听差来,架子蛮大的。”
“不是,钟总不知道我来找你的事,是我自己想来找你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童恩现在的地址或者电话。”林一南赶紧解释。
许卉一听更生气了。
“既然钟岳都不关心童恩的消息,你那么积极干吗?再说,童恩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喜欢童恩和钟岳在一起,上次和他们在一起吃饭,你就臭着一张脸,还当别人看不出来呢。”
饶是林一南平时嘴皮子那么利索,偏在伶牙俐齿的许卉面前张口结舌地吃了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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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3
第七十二章&&尾巴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林一南被许卉劈头盖脸地一顿呛白,本来脸上就挂不住,一直强忍着,许卉这几句话,直戳到他最痛处,让他闪无可闪,避无可避。他胸膛急剧起伏着,咬牙切齿地瞪着许卉乌云密布的一张俏脸,真想不通这娇娇小小的一个女孩儿一张嘴怎么这么尖酸刻薄。
“许卉,我不就是不小心撞过你一回吗?医院我也陪你去了,道歉的话也说过了,你还想怎么着?再说那事儿不是早就过去了吗?你干嘛还一看见我就不依不饶的?是,童恩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说的对,我是看见他们俩在一起心里不舒服,那又怎么了?我干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儿吗?我妨碍他们了吗?我林一南做人从来都心胸坦荡,钟岳是我前姐夫,他现在爱上别人了,难道我非得拍手称颂你才觉得过瘾?”
“林一南,这我就不懂了,既然你跟这事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干吗死乞白赖的非要打听童恩的事情?什么叫我才觉得过瘾?我找上门去指责你了吗?你看清楚了,这里是道森公司的办公大楼,你闯到我门上跟我说这些,你什么意思?咱俩谁不依不饶啊?”许卉气笑了。
“许卉,你别得理不饶人。你跟童恩是好朋友,你帮她我理解。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呀?钟岳以前是我姐夫,可他也是我最铁的哥们儿,我看着他现在这样我心里难受,我想帮帮他,这有什么不好懂的?我今天是诚心诚意来请你吃饭,顺便打听一下童恩的消息,我又没有恶意,你干嘛一见我就跟看见仇人似的?”
“诚心诚意请我吃饭,你们钟家特有钱是不是?动不动就请人吃饭。我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啊?可惜,没吃过你们钟家的饭,本人也照样没饿死,所以也不打算去吃。你还挺够哥们儿的,替钟岳难受?不过你好像会错意了吧?他现在什么样谁都看得见,他哪儿难受啊?他每天春风得意的风光的很呢。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他做了什么伤害童恩的事,童恩能离开吗?走开,别挡着我的路。”
“你站住。”林一南一把抓住许卉的胳膊,见许卉一瞪眼,立刻又像抓住烧红的烙铁似的松了手。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明明是童恩一声不吭的甩了钟岳,怎么让你说成钟岳对不起童恩了。还有,什么你们钟家你们钟家,我姓林,不姓钟,你搞清楚再说话。还有,你干吗一口一口个钟家的,钟家哪儿得罪你了?欠你钱了吗?”
“他欠不着我钱,我也没那么多钱给他欠,他欠我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算了,不跟你说了,你闲着没事是吧?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给你浪费,麻烦你让一让,我还要去商场买东西呢。”许卉彻底没有了耐心,抬腿准备走。
林一南俩胳膊一张横在她面前,“踢也踢了,骂也骂了,你总得给个话吧?我今儿也豁出去了,你不把地址和电话告诉我,你就别想走。”
许卉的眼珠子险些掉到地上,“林一南,想不到你还会耍无赖啊,想让我告诉你童恩的电话?不可能。你不让是吧?那好,我现在就叫保安把你请走。”说着转身朝大门口的保安走去。
林一南立刻举手投降,刚才他俩唇枪舌剑的已经引起了路人的注目,再把保安叫来,那人可丢大了。
“得,你可真够狠的,我怕了你了。您请许小姐,您请便。”
许卉一点儿也没感到胜利的喜悦,白天心烦了一天,下了班本想去逛街散散心,让林一南这么一闹,连逛街的兴致都没了。心烦意乱地走到公共汽车站,看着站牌发了半天呆,决定直接回家。她等车的功夫,无意间一转身,发现林一南竟然阴魂不散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心里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腾腾腾走到他跟前,横眉立目地说:“你还有完没完?”
林一南没事儿似的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站在那儿,帅帅地冲她一笑:“没完。今天我跟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如果你现在告诉我童恩的地址,我立刻在你面前消失。”
许卉真有些目瞪口呆了,这公子哥儿怎么跟橡皮糖似的,沾上就甩不掉了。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这人还真长了一副好皮相,就刚才那一笑,不知道有多少青春少女受蒙骗。
“好,想跟你就跟着吧,马路是公共设施,你想走没人拦着。但有一样,离我一米之外,少于一米,我就打110,告你骚扰女性。”说完径直上了一辆到站的公共汽车,林一南一见慌忙跟了上去。
商场里,许卉正在试穿第N套衣服,她站在穿衣镜前,悠闲地朝镜子里看着,表面上是在看衣服,其实是看身后的林一南。
林一南一脸麻木地站在她身后至少两米以外,两个小时前帅帅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许卉忍着快要冲出嘴边的笑,自我欣赏地看了半天,转身进试衣间换下那套衣服,往营业员手里一递,接着逛。
林一南的神经基本上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实在弄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除了一进商场在一楼买了一双休闲鞋,整整逛了两个小时了,衣服试了N套,一个皮包看十几分钟还不撒手,从一楼到三楼,楞是一件东西都没买,眼瞅着八点多了,林一南饿得前心贴后心,可眼前这个女人,竟一副方兴未艾的神情,大有不逛到商场打烊不罢休的势头。
许卉心里那个乐啊,想跟我耗,小样儿吧。她跟童恩两个人曾经创过连逛六个小时的记录,今天这才哪到哪啊,不怕死就接着跟,到要看看这个公子哥儿有多大耐心。
九点十五分,许卉站在四楼家纺专卖的床上用品前,爱不释手地看着一个柔软精巧的小抱枕,可爱的卡通造型让人越看越喜欢。
“这是我们今天促销活动仅剩的一个抱枕了,特惠价15.8元,这个活动明天就结束了。”营业员小姐热情地介绍。
哇,终于捡到便宜货了。许卉心花怒放地交了款,抱着可爱的史努比,转身寻找那个帅帅的尾巴,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别说高高大大一个人,连影子都不见了。许卉嘴角向上一翘,就这点能耐,还想威胁人?本小姐也逛够了,回家睡觉。
第二天下午,许卉下班准备回家,刚出大厦楼门就看见林一南远远地站在台阶下,一身休闲打扮,脚下穿着一双运动鞋,全副武装像是要去长途旅行。许卉大张着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当没看见,径直奔公共汽车站走去。林一南也不阻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像是打定主意一跟到底。
许卉上车,林一南也跟上车,俩人一个车厢前一个车厢尾,始终距离两米左右。许卉气定神闲,林一南严阵以待。汽车到站,许卉下车,林一南紧随其后,但坚守一米以外的原则,决不越雷池一步。许卉不慌不忙地走到租住的公寓前,不慌不忙地掏出钥匙,不慌不忙地开门,然后,头也没回地冲身后摆了摆手,消失在厚厚的防盗门里,回家了。
林一南一脸沮丧地看着自己武装到牙齿的全套装备,感觉自己又像傻瓜一样被许卉给耍了。
第三天,第四天,林一南都准时在道森公司办公大楼外恭候许卉下班,不管许卉到哪里,干什么,都严守一米线距离,一步不落地跟着,直到她最后消失在公寓的防盗门后。
许卉着实对这个公子哥儿另眼相看了,不管他是基于什么原因,他这种锲而不舍的劲头都值得称赞。所以当许卉第五次看到精神抖擞站在大楼外的林一南,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林一南,我服了你了。可是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童恩的地址和电话,也没有她最近的任何消息。你可以走了,从明天起别再跟了,别再做无效劳动。”
可是第六天,当许卉如释重负地走出大门,习惯性地看向下面,竟然又看见林一南笔挺地站在每天站着的地方,她才觉得这事儿一点儿也不好玩了。她木着一张脸当他是电线杆一样从他身旁走过,径直地回了家。
第七天如是。
第八天,许卉站在办公大楼门口,头皮发麻地看着那个忠实的尾巴,真想打120送他去检查一下神经是否正常。她头痛欲裂地走过去,咧了咧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有气无力地说:“林一南,你有种,我怕了你了还不行。我诚心诚意地告诉你,我真不知道童恩的消息,她从走了就再没跟我联系过,她是给我留了一封信,可没留任何联系方式。我向你保证,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若有半句假话,让我天天出门碰见鬼。拜托,别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了,求求你了,林大助理。”
林一南灿然一笑,“不跟着你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许卉眼睛一立,“先声明,必须是我办得到的。”
“绝对办得到。我诚心诚意地请你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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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4
第七十三章&&狭路
很久之后,许卉曾问过林一南,当初那么锲而不舍的要帮助钟岳,真的没有一点儿个人的私心?林一南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开始没有。就像一个登山者,最初的目标非常明确,虽然在登山的过程中已经知道顶峰并没有他最向往的风景,却在登山的途中不知不觉对沿途的风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面对顶峰的一无所有没有丝毫的沮丧和失望,因为还在半山腰时,这个目标就已成为了他继续登山的借口。”
八天的时间,林一南和许卉的关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经过了八天的艰苦奋斗,林一南终于成功的请许卉吃了一顿饭,两人之间相识以来的火药味儿十足的局面很快转为友好邦交。就如他说的,虽然他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童恩的消息,但以此为借口和许卉的交往却越来越频繁。
五月八日这天,林一南又一次站在道森公司所在的商务大厦前静静地等待着,不过这一次他等的不是许卉,而是钟岳。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钟岳的儿子钟宇豪的生日。钟岳和林一南提前两天就推掉了今晚所有的活动,专门准备回家给宇豪过六岁生日。下午钟岳跟同在这所大厦的某个公司有一个商务洽谈,所以林一南处理完公司里的事情早早就来到大厦门口,等钟岳出来一起回家给宇豪过生日。
他把车停在大楼的台阶前,下车站在车前耐心地等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个月前在同一个地方和许卉的交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虽然他和许卉一见面仍习惯性地斗嘴,但现在这种唇枪舌剑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几天听不见许卉的讥讽就耳痒嘴痒的。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卉的电话,话机里刚响起一声:“喂”,他就看见钟岳从大门里走了出来,于是赶紧对着话机说:“对不起,回头再打给你。”跟着话机里传出许卉压低声音的怒吼:“你有病啊?林一南,没事儿打电话装神弄鬼。”
林一南五官一皱做了个鬼脸,下次见面又该有他好瞧的了。匆匆挂断电话转身准备上车,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他身边经过迎着钟岳走去。林一南心里觉得其中的一个人挺眼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猛地想起最右边那个一头直立短发的男人不是季思明又是谁?
钟岳这时也看到了季思明。不知是有意避开还是确实没有见面的机会,从童恩离开以后,他跟季思明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相遇。钟岳不由心里一凛,即使相距十几米他已经感到了季思明身上那股隐隐的怒气。然而,他的眼睛依然波澜不惊地直视着这几个迎面走来的男人,脸上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使任何人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波动。
季思明迎着钟岳大步往前走,心里的怒火把他的太阳穴烧的砰砰直跳。他最恨眼前这个男人天塌地陷也不眨下眼睛的虚假从容,恨他轻易得到一切又轻易抛弃一切的可恶的自信。他拼命克制着快要把头发烧着的心火,目不斜视地从钟岳身边快速地走了过去。
钟岳看着季思明铁青着脸、表情阴郁地与他擦肩而过,叹息之余禁不住也松了口气,他胸口一阵麻木,但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叹息。其实从今天一走进这幢大厦时他胸口就一直隐隐地痛,现在已经是疼痛过后的麻木。
台阶上两个人心里的转念林一南不可能知道,他只看到钟岳表情友好地迎向季思明,而季思明竟可恶地视而不见地擦肩而过,心里的气愤还没来得及平复,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登时惊的张大了嘴。
季思明和钟岳擦肩而过背道而行不到十步,突然一转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几步折回到钟岳的身后,猝不及防地双手抓住钟岳的衣领,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所以的人都惊呆了,季思明身边的几个人傻愣愣地看着发怒的老总,竟没有一人敢去拉开。
钟岳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思明,两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声音里无任何感情色彩地说:“放开。”
季思明眼睛血红,双手用力一拧,钟岳的脸立刻被勒得变了颜色。
“你这个伪君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若无其事地装圣人,你说,你把童恩怎么了?你说啊?”
钟岳脸色由红变白,脖子被衣领勒得喘不上气,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季思明,只有攥得过紧微微抖动的双拳泄露出他此时的愤恨。但是,他弄不清这愤恨究竟是针对谁,是自己还是季思明?他声音僵硬冰凉地说:“我再说一遍,季思明,把你的手放开。”
还没等季思明作出反应,林一南已经从台下扑了上来,胳膊一横勒住季思明的脖子,腿用力一顶他的腿弯,季思明疼的立刻闷哼了一声。
两边的人看见事态更严重了,全慌了神,一块上来试图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门口那边的保安也闻声朝这边走来。
季思明一言不发地松了手,斜眼看着林一南。钟岳直挺挺地站着,大口地喘着气,冲林一南摆摆手,林一南这才恨恨地松开胳膊。
季思明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钟岳,转身朝大厦走去,他身边的几个人茫然地看看钟岳,又看看季思明的背影,慌忙追了上去。
林一南气愤地看着走远了的季思明,“这家伙是不是疯了?”转身关心地问钟岳:“哥,你没事吧?”
钟岳依然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没事,把车钥匙给我。”
林一南不放心地把钥匙掏出来,犹豫了一下说:“还是我开吧?”
钟岳抓过钥匙,头也不回地说:“你先打车回去吧。”走到林一南的车前,开门上车,汽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绝尘而去。
林一南急得冲着车后徒劳地喊:“今天是宇豪的生日,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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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 20:28:13
第七十四章&&失常
深夜,林一南脚步匆匆地走进今晚的第九家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让他找得心急如焚的背影,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钟岳一个晚上都没开手机,加上他当时疯狂的车速,林一南真担心他出什么事。
他并没有急于走过去,而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
钟岳独自一人坐在酒吧角落的暗影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喝空的酒瓶,他默默地抽着烟,不时端起面前的酒杯喝酒。由于他背对着门口,林一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那个背影有说不出的肃索和孤寂。
酒吧里人很少,昏暗的霓虹灯无声地变幻着颜色,看不见的音箱里播着一首不知道哪个女歌手的歌,歌声在酒吧里低徊婉转,像是在每个人耳边倾诉,又像是从每个人心里流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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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4
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真的好想你
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最想说的话我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
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如果有还是要爱你
如果没有你我在哪里
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反正没有了自己
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歌声像流淌不尽的眼泪,反复回唱着,林一南感到心里压抑沉闷,他走到吧台,拍了拍趴在台面上发愣的酒保,“哥们儿,能不能换首曲子?老听一首你也不怕耳朵起茧子?”
酒保咧了咧嘴,眼神儿惆怅地说:“我听了一晚上了,这会儿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那还不换一首?”
酒保无奈地摇摇头:“不让换,那边那个客人买断今晚了,我真后悔为什么要挑这首歌?那位先生一听就不让换了。您是第一个有意见的客人,我去跟他商量商量咱换一首?”
“不用了。”
林一南摆摆手,心情复杂地朝钟岳走去。
钟岳抬眼看了看在他对面坐下的林一南,表情淡漠地说:“你怎么来了?”声音低沉但很清晰,看不出喝醉的迹象。
林一南知道钟岳的酒量很好,但看看桌上的空酒瓶子仍有些不敢相信。他觉得面前的钟岳看起来有点陌生,林一南还在比宇豪大不了两岁时就认识了钟岳,在他记忆里的钟哥,从来都是亲切温和的,再大的事情也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可今晚,他眼睛里的那种漠然和空洞,让林一南感到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钟岳,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从小到大,钟岳就像是一座丰碑,他敬仰他,崇拜他,但却并不很了解他。他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姐夫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伤心痛苦,心里的滋味儿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钟岳似乎也不关心他回不回答,继续默默地抽着烟喝着酒。钟岳觉得自己的心是空的,里面所有的思念和愁苦都随着低婉的歌声一丝丝抽了出来,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挺好,他不想再往里装什么东西了,就像现在这样,空着,既听不到殷殷血流的声音,也听不到象征生命的心跳,挺好,真的挺好。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坐着,钟岳不停地喝着酒,仿佛没有意识到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直到林一南觉得再坐下去自己真要变成化石了,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开口说:“钟哥,太晚了,咱回家吧?”
钟岳并不坚持,稍停了片刻,伸手摁灭了手里的烟,起身向外走去。
林一南小心地开着车,身旁的钟岳像石雕似的靠在椅背上,仍然一语不发。
林一南今晚彻底糊涂了,他已经不知道以前的钟岳和今晚的钟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钟岳,这样的钟岳让他太陌生。他也弄不清钟岳到底喝醉了没有,看他从酒吧里走出来直接上车坐到副驾驶位子上,似乎并没有喝醉,可从那空了的酒瓶判断,不醉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打算弄清楚了,他只想赶快平安地把钟岳送到家。
一想到家里的情形,林一南就更头疼了。今天是宇豪的生日,家里早就准备好了生日晚餐,就等着钟岳和林一南一回去就开始给宇豪庆祝生日可是只等回了一个林一南。宇豪的失望就不必说了,看到每年都专程从老家赶来给宇豪过生日的强叔,林一南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好撒谎说钟岳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要晚一点回来。一直等到九点钟,钟岳也没回来,而且手机也一直关机,看着强叔越来越坐立不安的样子,林一南劝他们先吃饭,自己跑出去去找钟岳。
林一南把车平稳地停在钟家老宅的院长里,夜色下的楼房只有一楼客厅里还亮着灯光。林一南扭头看了看钟岳,想开口提醒他一声,看到钟岳已经睁开眼睛推开了车门。
钟岳在酒吧里的时候并没有醉酒的感觉,他酒量一向很好,一个人坐在酒吧里慢慢喝,而且喝的又是红酒,酒劲上的慢,虽然喝了很多但并没有太大的醉意,可一出酒吧间的门,夜风一吹,再加上汽车的颠簸晃动,酒劲渐渐涌了上来,等到林一南把车停在了院子里,钟岳已经感到眼前的楼房在轻微的晃动,他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了楼房的大门。他挥了挥胳膊,挣开了林一南的搀扶,脚步发飘地走到大门前,刚要伸手拉门,门开了,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出现在大门里面。
钟岳定睛看了看,呵呵一笑:“强叔,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好派车去接您。”
强叔看了看钟岳身后的林一南,林一南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老人叹息一声,伸手欲搀钟岳,可钟岳身体向后一闪,躲开了他的手。
钟岳摇晃着走到客厅,转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和满脸担忧的陈姐,皱着眉头说:“你们老看着我干什么?我就是去喝了点酒,又没喝醉。陈姐,给强叔把房间收拾一下,让他老人家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向书房走去。
“孙少爷。”强叔脱口叫道。
钟岳停下脚步,猛然的转身让他眼前的一切都晃动起来。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强叔声音克制地问。
钟岳慢慢地转回身,眼神空空地看着强叔,“是,我忘了,您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宇豪的生日,老爷在世的时候嘱咐我,只有我还活着,每年宇豪过生日的时候都替他来给宇豪过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忘了呢?”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么说,您今天是替爷爷来给宇豪过生日的。宇豪他是不是很高兴?太爷爷每年都来给他过生日,他应该高兴对不对?我很惭愧,今天是我儿子的生日,可是我给忘了,我愧对我的儿子,我愧对他。我也愧对我的爷爷,我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教导。这是您想对我说的话吧?强叔,您是不是想说,我为了一个女人而忘记了钟家最重要的日子,如果爷爷在世一定会非常痛心的对不对?”钟岳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孙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强叔惊骇地张大了嘴。
钟岳停住了笑声,看着面前强叔吃惊的脸,渐渐地,这张脸变成祖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他轻笑一声说:“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可是我今天管不了自己了,今晚,就今晚,让我做一回我自己,就今天一晚,不要控制我的思想,不要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他边说边向后退,一直退到书房门口,转身推门进去,厚厚的房门在他身后哐地关上了。
强叔怔怔地看着钟岳消失的那扇门,钟岳笑声中的痛苦令他既吃惊又痛心。
“强叔,钟哥他今天喝的有点儿多了,您千万别在意,您旅途也劳累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林一男也被今天钟岳从来没有的反常表现惊住了,他头脑发晕地劝着强叔,自己也恨不能一头栽到床上。
“是啊,您还是早点休息吧,万一累坏了身体,孙少爷该怪我们没照顾好您了。”陈姐也在一旁打着圆场,不管怎么说,钟岳平安回来了,她也就放心了。
“好,我去休息。你们也赶紧休息吧。”强叔答应着,他知道,他们是怕他在意刚才钟岳的态度,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他怎么会在意钟岳的态度呢?钟岳这个孩子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他从小就懂事,乖巧,有时候懂事的都让人心疼,长大后更是勤奋自律。可就在刚才,强叔突然意识到,即使老爷在世的时候,也很少想到钟岳他快不快乐?太多的责任和重担等着他来扛,恨不能一个早上就把他塑造成强大的超人,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他的心情,他的需要。他现在生活的很痛苦,这应该不是老爷想看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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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10-24 15:25
第七十五章&&故事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失眠之夜。
钟岳只在沙发上迷糊了两个小时就醒了,而且是异常清醒。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很明白,季思明的话只是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棵草,早在他走进道森公司那幢大厦前,他的神经就已经绷到了极限。
从那个早晨他迈出书房那一刻起,他就把童恩这两个字藏在了轻易摸不到的地方,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名字,然而,午夜梦回,童恩的笑容久久挥之不去。
此刻,夜深人静,连墙上的挂钟都沉睡了。
在这个只属于他的空间和时间里,彻底放松地躺在沙发上,任思念的翅膀无限地伸展,任深深的悔意蚕食他的心脏。
童恩走了,钟岳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的不了解她。他回忆他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回忆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竟没有一次是谈她自己。每一次相聚,都是钟岳的心情最放松的时刻,童恩就像一个奇幻的魔术师,让他不由自主地放下所有的束缚,做回他自己,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疲劳都融化在她恬淡温柔的笑容里,他不知不觉的越来越依赖她带给他的温馨轻松的感觉。
直到童恩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惊觉,他对童恩这种心理的依赖,和当初林夕对他的依赖竟是惊人的相似。记不清有多久了,他已经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依赖,因为他生来就是要肩负责任的,但是童恩出现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需要理解,也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心收容自己的心灵。
他想起季思明曾经问过他的几句话:
“你了解童恩吗?”
“童恩是一个内心很柔弱的女人,并不像她外表那样坚强。你确信你能让她生活的快乐吗?”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自责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他的自律和自私,最终伤害了他最珍惜的人。
“当,当”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清晰的不容他忽略。
钟岳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夜晚,他不希望被打扰,
然而,敲门声固执地响着,“当,当”又是两声,钟岳站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一看,本以为一定是陈姐,竟意外地看到强叔有些花白的头发。
“强叔,您怎么还没有休息?”钟岳意识到自己今晚的态度可能刺激到了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管家。
“你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强叔说着走进书房,习惯地走到钟岳祖父的照片鞠了个躬,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
钟岳默默地走回沙发前,在老人对面坐下。
“孙少,按说我已经告老还乡了,不该再在你面前多嘴多舌的。可是,我在这个家服务了二十多年,你和老爷都是我的亲人。虽然我答应了老爷,有些事到死也不说,可,看见你今天这么难过,我怎么也睡不着觉。老爷生前对你是很严厉,可他心里疼你,我知道,老爷要是还活着,看见你这么痛苦也会心疼的。孙少,我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我真怕万一哪天我突然走了,这些事就永远被埋在地底下了,我心里不安啊!”
钟岳困惑地望着情绪有些激动的老管家,在他的记忆中,强叔永远都是平平静静地,再忙碌的时候也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的,只有在爷爷去世时才见他痛哭过一次。
“强叔,在我心里,您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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