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篮球小腿骨头疼的时候,不小心被同学踢到小腿肚的侧面。现在已经肿。我觉得问题不大。休息一周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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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友+番外 BY 蓝淋文案:上册一场音乐酒会的混迹,锺理与小学玩伴杜悠予重逢,相隔近二十年,在不同世界打滚的两人重温了旧谊。不听话坏小孩的外表、少根筋的粗人个性,让锺理从小就替杜悠予背黑锅;而杜悠予外表的温柔无害,也总让锺理认定自己活该。直到被杜悠予「拆吃入腹」,锺理心底的警铃终于大作,可他真能抗拒得了杜悠予的节节进逼吗?下册明明被吃干抹净的是自己,大家却觉得是杜悠予受委屈了!锺理只能无奈的为自己小小声的喊冤,而在面对杜悠予的柔情攻势时,又不知不觉陷了进去……锺理的乐团专辑持续筹备着,却迟迟等不到杜悠予的一眼关注;镁光灯的焦点集中在Nicolas身上,似乎连恋人身分都给他揽了去……锺理开始迷惑,之前杜悠予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真心,还是玩弄?第一章锺理对杜悠予的感觉很复杂。小学时候他们两人是同学。锺理很喜欢找他玩,尽管他们俩看起来不像是一伙的,但小孩子之间的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杜悠予不活泼,总是穿得整齐漂亮,露出无聊的表情乖乖站在一边,其它孩子的那些花样他都不参与。不过锺理并不介意,组队玩躲猫猫的时候,锺理总是硬要拉他一起,并且自愿跟他一组,因为其它人都不想要他,他总是那么懒懒散散的,一派悠闲,太容易被找到了。而两人合作的结果总是输。锺理具备了不听话坏小孩的大部分特质,长得有点黑,爱爬上爬下地玩耍,因此比较粗糙,虎头虎脑的,运动好,多动,功课不太行。而杜悠予看起来就是那种白璧无瑕的好孩子,小脸干干净净的,长得漂亮,衣服也穿得一丝不苟,不吵不闹,模样又乖又聪明。但锺理隐约觉得,杜悠予搞不好比他更坏。杜悠予会趁那个爱欺负人的小胖子睡觉的时候,把人家的整张脸涂成蓝色;不小心摔坏的杯子,他会把掉下来的杯把用胶水黏回去,下一个用到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啪」地整个摔烂了,吓得哇哇大哭;因为太无聊,就把站在他面前台上演讲的校长,两边的鞋带绑在一起,校长打算迈步的时候,那个混乱的场景,锺理到现在还记得。锺理会对那些几十年前的琐事刻骨铭心,是有原因的。因为杜悠予无论做了什么,背黑锅的那个总是锺理。不管怎么看,锺理长得都更像会捅乱子的那一个,莫名其妙的就被栽赃了。被冤枉多次,锺理也仍旧喜欢跟杜悠予玩,但每次玩完都会觉得自己挺惨的。在钢琴班里见到杜悠予,是让他非常快乐的一件事,但当时他家境已经在迅速败落了,上那些昂贵的艺术类课程都是在打肿脸充胖子,缴的钱不太够,定期要给学校的「赞助」之类也没办法应付,去上钢琴课的次数就比其它人要少。锺理很努力,他拼命想跟悠予弹得一样好,因为水平差不多的话,他们俩的名字就会被放在一起。不过实在是差得有点远,他在这个高雅乐器上面的天赋似乎比较有限,而杜悠予尽管年纪小,却是天才般的演奏水平。他们的友谊最终结束,是在那一年钢琴比赛的时候。杜悠予是代表学校参赛的种子选手,而锺理本来没有入选,后来却不知怎的,接到了报名表格。然而幸运地获得参赛资格的感觉,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妙。交表格的时候,老师特意把他留下来,严厉地质问:「悠予说你不去的话,他也不去。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多坏心思?你怎么能利用悠予对你的友情呢?」锺理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脸涨得通红。一直到比赛那天,他都处于不自在的状态,一向满满的自信心似乎丢失了,自己都觉得很不安。他只能紧张地挨着杜悠予坐着,老妈替他整理好的头发已经乱了,而杜悠予打扮得像个小王子,风度翩翩。带队的指导老师过来,温柔地对着杜悠予说:「别坐这里了,你的位置在前面。」「啊,为什么?」想到要跟杜悠予分开坐,锺理就很不情愿,「老师,不在一起也可以换一下位子,我想跟小予坐一起啊。」指导老师不耐烦起来:「够了没有,你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怎么坐一起?」锺理怔住半天,才反应过来,脸慢慢羞得有点红,而后越来越红。杜悠予被老师带着走向前面的位置,还回过头看了锺理两眼,锺理看不清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跟绑住校长鞋带的时候一样。再后来的比赛如何,锺理印象已经不太清晰了,只有自己羞得通红的脸,在记忆里分外清晰。之后锺理就没再找杜悠予玩过。因为他家里彻底破产了,老爸干脆从公司楼顶跳下去,剩下他跟只会哭的老妈两个人。他很快就退了钢琴班,换了学校,也从高级住宅区搬了出去。此后的日子就是不停在东搬西挪,两三年以后才在一个小地方安定下来。这样一来,就没再跟杜悠予有联络了。家境一下子变成穷得叮当响,学音乐无疑是奢侈的东西,老妈也看不出他有当音乐家的天赋,根本不会让他碰那种没用的玩意儿。他也不是优等生,功课凑合而已,倒是比较早熟,打的工比谁都多,交了不少学校外面的朋友。等从技术学校毕业出来,他已经是典型的「社会上混」的男人了。生活是很充实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干劲。只是跟自己很早以前生活的世界、跟杜悠予,是离得越来越远了。虽然没再跟杜悠予联络过,但锺理也知道他现在红得很。不过原本以为杜悠予会走古典音乐路线,成为神秘高贵的钢琴王子之类,想不到他却是成了流行乐坛的一分子,作为顶尖的音乐创作人而大受推崇。回想起小时候想努力赶上那个人的童真心情,到了今天,和那个人却完全是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这天从车行下班回家,锺理认真洗了澡,换了一套比较好的衣服再出门。在地铁上,站他旁边的两个打扮得像日本娃娃的小女生,正在看同一本娱乐杂志,都是整齐的长刘海,腮红拍得粉扑扑的脸颊,化得夸张的大眼睛跟长睫毛,还有多层蕾丝的LOLITA 裙装,看得锺理一愣一愣的。可怜他连半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过..「杜悠予好帅!」锺理一下子竖起耳朵。涂着橘红唇蜜的小女生说:「我更喜欢徐衍!」锺理觉得比较好看的那个粉红唇蜜的小女生大声反驳:「但杜悠予看起来就是温柔优雅的好男人啊,你看他眼睛多深邃,怎么会有笑容这么迷人的男人..」「他们俩是表兄弟呢,好基因果然是靠遗传的。」「一个创作,另一个表演,又有血缘关系,很般配呢,我敢说一定有暧昧..」「不知道攻受具体是怎样..」后面的讨论已经超出锺理的理解范围了,新新人类的用词常常让他很迷惑,前不久认识的女孩子也是,一口一个「萌」、「控」、「女王」、「忠犬」,他有听没有懂。三十岁的人跟二十岁的已经有代沟了,真是悲哀。锺理搔搔头,等地铁到站了,就赶紧挤出去。今晚是要去参加一个不少音乐人会出席的酒会。这要多亏他们乐团里的贝斯手老伍,那家伙虽然总是不正经,但认识的人很多,门路不少,常能帮大家弄到「混进」一些大场合的机会。虽然碰到什么「慧眼识英才」的制作人的机遇是很低,但最起码,可以有很多好东西吃嘛。入场之后跟老伍他们碰了头,便四散开来各自找吃的。锺理连喝几杯马丁尼,又吃了一盘子冻龙虾和大堆牡蛎,刚刚开了胃,准备大开吃戒。嘴里刚塞了两块生鱼片,正在嚼,一抬眼,远远看见一个白皙修长的男人,锺理的心脏立刻「咚」地大力跳了一下。虽然不是太确信,只觉得长得像,但居然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等那男人边跟人说话喝酒边走动,渐渐靠近过来,锺理看得清楚了,确认那就是今天那两个女生拿的杂志上的某个男人,顿时心跳如擂鼓,入口即化的美味生鱼片也噎在喉咙里了。意外在这种场合故友〈如果算得上的话〉重逢,想不兴奋都难。但锺理一时不敢确定自己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毕竟差不多过了二十年了,大家都几乎变了个样,要不是从杂志上见过杜悠予现在的模样,他也认不出现在这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会是小时候那个长得跟女孩子一样的面团。且不说杜悠予印象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小学同学的影子,就算杜悠予念旧,还记得他,现在有本事认得出来那才奇怪呢。可能是留意到他注视的眼光,那男人也朝他这边看,而后迅速走过来,在离他一步的地方站住,微微垂下视线看着他。对方「垂下视线」这个动作让锺理顿时僵硬了,杜悠予竟然比他还高出不少。两人对视了几十秒,男人终于开口了:「锺理?」锺理顿时受宠若惊。「真的是你啊。」杜悠予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来跟他相握,锺理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了,居然也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杜悠予很是热情,握了手,并没有马上放开,还顺势拥抱了他一会儿,又拍拍他的背。「好多年不见了,」杜悠予微笑着,「你还是老样子。」..老样子?难道小学时代他也有一百八十多公分,每天早起都要仔细刮胡子?他自己照镜子都觉得有点面目全非,而杜悠予居然一眼能认得出他,实在不能不赞美这男人超人一般的记忆力和眼力。虽然很多年不见,地位悬殊,但见面也并没有太生分客套,聊了几句,锺理兴奋的感觉渐渐压过紧张。杜悠予边说话,边一直微笑着上下端详他,眼光在他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儿:「你还弹钢琴吗?」锺理抓抓头:「早就不弹了。」搬家的时候,谁还能带得动那台不能拿来吃、不能拿来穿的钢琴?何况它和其它家具以及房子一样,都用来抵债了。而后的好几年里,他一直只能在纸片画出来的黑白琴键上,怀念那弹奏的感觉。「是吗..」杜悠予若有所思,「那你现在是做什么呢?监制?乐团?在哪家公司?」锺理一下子很尴尬,哈哈笑了两声。两人的世界实在是差得有点远,在酒吧里驻唱的那个,自己颇自豪的乐团,在杜悠予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他很怀念童年时代两人并排坐着的时光,但现在显然两人的位置远远错开了。「我不玩音乐了。」「嗯?」杜悠予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啊,是朋友带着混进来的,我不是音乐人,嘿嘿。」锺理挠挠头,「就是来凑凑热闹,骗点吃喝。」说完的同时也觉得,自己那颗五大三粗的自尊心有点碎裂了,早知道今晚不来混饭吃了,在杜悠予面前丢脸,滋味还挺不好受的。「那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锺理「啥」了一声,抬头看着面前表情有点羞涩的男人,而对方眼神居然很认真。「电话?」「是啊,这样以后可以多联络。」锺理很吃惊,但还是掏出手机,边嘟哝着:「你现在是名人了吧,还跟我联络..」「我一直都希望能再跟你联系上。今天居然能碰见你,我很高兴。幸好今晚来参加这个酒会,不然就又错过了..」锺理的长相跟做事很豪气,为人粗俗了点,张口闭口都「奶奶的」,喝起酒来跟喝水似的。听着这样文诌诌的肉麻话,顿时全身都不自在:「屁咧,又在扯,会记得我才怪。」杜悠予不笑了,正色道:「真的,我从来没忘记过你。」杜悠予长着一双又黑又深的漂亮眼睛,饶是锺理皮厚肉粗,被牢牢盯着,脸上也有点红色透了出来。挺不好意思,但也觉得很高兴。「嘿,算你讲义气!」第二章杜悠予笑着,凑近了跟他站在一起:「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行,」锺理很干脆,「只要你有空。我请客。」杜悠予微笑着:「那先多谢款待了。可以到你家去吗?我喜欢家常菜。」锺理抓抓头:「嘿,你要不介意我那地方小,在家里吃倒也挺好。不过我做菜不行,到时候让小闻做,他厨艺一流,你尽管放心。」杜悠予「哦」了一声,笑道:「已经有专门给你做饭的人啦?是同居的女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锺理挺不好意思:「女朋友连影子都没呢,那个是我好兄弟,读书人一个。」杜悠予又微微一笑。欧阳希闻是锺理来往了十几年的老友,工作以后两人索性就租了房子一起住。欧阳长得高高瘦瘦,老实又和气,不太说话,是很温文清秀的一个男人,看着就是读过几架子书的斯文人,现在却没有固定工作,只在家里接些翻译来做。要帮锺理接待这么个大人物,欧阳诚惶诚恐的,把家里彻底收拾了个干净,才洗过没多久的窗帘都拆下来又洗了一遍,还买了些花插着。欧阳担心家常饭菜在杜悠予那种人看来,会不会太寒酸,锺理也心虚了一下,但觉得没必要装阔。摆出一桌鱼翅燕窝大龙虾,未免太假了。吃得起什么就买什么,尽到心意就好,不必死撑门面。「他说要吃家常菜,咱就做家常菜,你手艺比外面店里的都好,不担心。他要是只吃鱼翅龙虾的主,那这个朋友咱们也交不起,不必勉强,你说是不是?」小时候曾经有过的那种,要拼命追上那个人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却已经完全忘记了。杜悠予非常的礼貌和有分寸,第一次上门做客,还带了两瓶酒,微微笑着站在门口。习惯了上门的尽是些赤手空拳来吃白食还粗嗓门的兄弟们,锺理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优雅的男人,还真有些手足无措。在门口杜悠予自觉脱了鞋子,自然而然换上室内拖鞋,脚上穿的白棉袜一尘不染,连弯腰拿个鞋子的姿势都很好看,锺理看得有些发呆。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吸引别人视线的。杜悠予是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人,进了屋子倒有些羞答答的,还没开口就先笑。但凡说起男人长得浓眉大眼,身形高大,想象出来的都是虎头虎脑的一副模样。而杜悠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眼睛生得漂亮,瞳仁大而黑,皮肤又格外白皙光滑,下巴还尖,怎么看都是斯斯文文的美人一个,露齿微笑的样子还很羞涩可爱。看他有些紧紧张张,两个做主人的反倒轻松了。大家在桌子边上坐定,欧阳便把准备好的菜色都陆续端上来。一样米养百样人,三人年纪相仿,坐在一起气质、相貌却各自截然不同,一齐伸手去夹菜,三只胳膊三种颜色,锺理忍不住就嘿嘿笑了。他挺为自己的小麦色肌肤自豪。欧阳那是文弱读书人的苍白,而杜悠予因为血统的缘故更加白皙得不象话,看来看去就只有他自己最有男人味。小时候他就是打架王,专门在需要打人或者挨打的时候出场。杜悠予跟欧阳都是那种站在他身后让他护着的体弱好学生,只有这一点,长大了依旧没变。「嗯,味道真好。」欧阳做的菜,卖相不能跟高级餐厅里的比精致,吃起来却是一点也不输,菜色搭配也相宜。杜悠予连声赞美,夹菜夹得也起劲。明明被夸的是欧阳,锺理自己却觉得很是振奋,嘿嘿笑起来:「来来,再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杜悠予喝酒也很干脆,两人你来我往,边聊些旧事,一瓶红酒很快便下去了。看锺理又要再开一瓶,欧阳忍不住小声劝他:「少喝点吧,再喝多了要伤肝的。」锺理仗着体格好,忙起来常常日夜颠倒,或者几天不睡。再怎么也是过三十的人了,逞强起来却跟十几岁的年轻人没两样。欧阳自己清楚病痛起来是什么滋味,一到下雨天就痛的那条腿够他难受的,锺理没任何保健意识地乱折腾身体,他就得老母鸡一样跟在后面念叨。锺理酒兴上来,听欧阳唠叨,便一把搂住他肩膀,磨蹭道:「嘿,你就跟我老婆似的。我身体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吧。」杜悠予笑着看了欧阳一眼,替锺理把瓶子打开了。锺理一旦喝得兴致上来,有些晕乎,就会想即兴弹上两首,高兴的时候还会唱歌给欧阳听。这回喝得微醺,都忘了有杜悠予在,回房间抱出吉他,高高坐在沙发背上,冲着欧阳:「小闻,我昨晚把那首又改了一遍,弹给你听好不?」在欧阳来不及阻止之前,他便高高兴兴自顾自弹唱起来。坐的地方高了,便习惯性摆出酒吧里表演的架式,开演唱会一般。锺理其实长得还是帅的,面孔端整,眉眼周正,还有一管引以为傲的挺直鼻梁,平日尽做体力活,身材瘦是瘦,体格却不错,该有的肌肉线条都不缺。即使穿着便宜运动T恤和牛仔裤,斜坐在那里兴致勃勃地投入演出,也颇有点摇滚明星的派头。这首新曲子BAND 里的其它成员也都很喜欢,里面的英文词还是欧阳帮忙填的。没有其它人的配合也影响不了锺理的酒后发挥,弹吉他的手指快得都要飞起来了。闭着眼自己投入得不行,漂亮地收尾之后,还把吉他抱在怀里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却突然听到相当捧场的掌声。欧阳是不会鼓掌的,被打动的话,从来都是感叹一声「真好听」,而后两人面对面坐着不吭声,彼此都是傻笑,满足的表情。一想到那个鼓掌的人是谁,锺理猛然就清醒过来,酒劲和那点陶醉都一起消得一乾二净,差点从沙发上翻摔下去。「很好的曲子,你刚说是你写的?」杜悠予微笑,「你也在做音乐吗?」「这个只是玩玩啦,一群朋友在酒吧里表演的。」锺理脸上发红,挥挥手,尴尬地哈哈笑,「业余娱乐而已,不正经的。」怎么也不好意思承认,不敢说自己还对音乐抱着一点点执着和梦想。在杜悠予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和理想,总有一种微妙的羞耻感。「有DEMO 带或者词曲稿子可以给我吗?」「不不不,没那种东西。」杜悠予被这么直接地拒绝,似乎有些害羞了,便不好坚持,只笑着:「那,谢谢款待。明晚有空的话,能来参加我朋友的俱乐部开业PARTY 吗?」「啊?」「可能也没什么好玩,但是有不错的乐团表演,我们公司很多艺人会去,应该挺热闹。」他如此谦逊,欧阳跟锺理两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忙恭恭敬敬接过杜悠予递来的卡片请帖。第二天欧阳临时有事,要晚些才能去,锺理便独自上了杜悠予的车,身上依旧穿着他那专门去酒会蹭东西吃的一百零一套装备。司机平稳地开着车,杜悠予自然是换了套跟上次不同的衣服,连小配饰都换了,跟他坐在后面,一直微笑望着他。「怎么了?」锺理不太自在。「你领子这边折了。」杜悠予凑过去,帮他理了一下衣领。靠得近,美貌男人的那种存在感更加强烈,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也都变成散发的荷尔蒙似的。如果这位子坐的是个小女生,只怕当场就要晕过去了。跟着杜悠予一到场,杜悠予随即被人请走了。锺理东看看西看看,见显然没什么人跟他是一类的,别人的交谈他估计也插不上话,便去端个盘子,夹满了东西站到一边专心地吃。他是和杜悠予一起进门的,一些有心留意杜悠予的人多了点心眼,就拿着酒杯走过来搭讪。「你是杜悠予的朋友?」「呃,是啊,你好。」锺理倒是认得这个人,是一个娱乐公司的中高层,当年陪朋友拿着DEMO 带去各大公司参加甄选的时候见过,但对方显然不会对他有印象。「很高兴认识你。」对方以让锺理受宠若惊的口吻跟他说话,随手便递上名片,锺理只能接过。男人等着锺理回名片给他,哪会知道锺理是个根本没名片那种东西的小人物,以为锺理在矜持,便又试探道:「杜悠予很少带新朋友来呢,不知道您是他的..」「啊哈,其实我是随便跟来的,」锺理怕乱攀关系会给杜悠予添麻烦,就老实地说了:「和杜悠予也不是太熟。」对方「哦」了一声,含蓄地打量了他两眼,确实也看不出有什么来头,便失去兴趣,客套地笑笑,随便聊了两句,而后走开了。锺理只能回去继续吃他的肉跟蟹,一个人在角落里聚精会神享受他的美食,吃得太过投入,模样也比较寒酸,跟其它来宾格格不入,倒是来回走动的服务生把他当同类,甚至还偷偷聊起天来。吃得正高兴,冷不防胳膊被人拉住。一抬头却是杜悠予,锺理刚说「这个味道不错」,杜悠予就笑着把他拉了过去。「我来介绍一下。」锺理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就跟几张颇眼熟的名人面孔近距离相对,一紧张,差点就要喷出来了。「这位是..」杜悠予笑着搂紧他的肩膀:「这是锺理。」几个人客套地纷纷招呼着「锺先生」,彼此致意之后,杜悠予又说:「是我的好朋友。弹得一手好吉他。」这句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但上一个被他这么介绍的人,是徐衍。人气偶像对在场这些人而言虽然不算什么稀奇的,但徐衍贵为一张专辑首周便突破百万销量的销售天王,去年为所在娱乐公司创造的收入只能用奇迹来形容,在业界简直是棵叮当作响的摇钱树。谁敢说杜悠予这次的夸奖会不值钱?不管锺理多么貌不惊人,众人也立刻对他另眼相待。被从未见识过的热情和关注洗礼了一番,锺理有些招架不住,也为那骗人的罪恶感而尴尬不已。等终于跟杜悠予两人独处了,锺理才喘着气,脸颊因为长时间的做作微笑都快僵了:「你可真会唬人。」杜悠予笑了笑:「我说的都是真话啊。」明知道这家伙嘴里的甜言蜜语没几句可信的,锺理还是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对了,小闻是不是还没来?」杜悠予四处看看:「嗯,是啊。可能还在路上吧。」「什么路要走这么久啊?」锺理开始担心了,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便「啊」了一声:「糟,小闻打我电话我都没听到。」不等杜悠予接话,锺理已经专心致志抱着手机了:「小闻你在哪..啊,已经回家了?不舒服,是哪不舒服?头疼、肚子痛?那是着凉了吧,那吃点药,早点去睡啊,多盖被子。嗯,我等下回去给你买点粥。皮蛋瘦肉粥?行,好好休息吧。」收起手机,锺理转头有些抱歉地朝着杜悠予:「嘿,你看,家里有个病人,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嗯,好,我送你。」「唉,不麻烦你..」「跟我不用客气。」杜悠予见他一脸的不好意思,笑着又补了一句:「我说真的。」锺理抓抓头:「嘿,你真是够义气。」杜悠予扬眉笑着看他:「你对欧阳也很义气。你们俩感情很好吧?」「可不是,我们认识都许多年了。」锺理有点感慨,「他要是女的,我都该娶他了。」自己都过了三十的男人,女朋友还没一个,总遇不到合适的,欧阳如果是女孩子,那真的再方便不过了,性格好,勤恳,又会做家事,知书达理,长得也没得挑,两人在一起又合得来。对他来讲,真是百里挑一的老婆人选,偏偏是个男的。锺理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全感叹出来了,杜悠予也笑着耐心听他讲,微笑了半天,突然说:「那个,虽然有点失礼,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不会..连那种经验也没有吧?」锺理「嘎」的一声,一下子涨红了脸。这可是事关男人的尊严,认输就太没脸了,但撒谎又不好。左思右想中,憋了半天没吭声,也等于承认了。听杜悠予强作镇定说「真的吗?」的那种口气,锺理恨不得把自己的脸丢进抽水马桶里冲走算了。他看着杜悠予努力忍耐但还是不断扩大的笑容,不禁一阵沮丧,灰心丧气:「我看我干脆搞同性恋算了!」杜悠予挑起眉毛:「哦?」「你看我,一天到晚总跟兄弟们玩在一起,来来去去都是男的,做事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女人,连过路的猫都是公的。再这样下去,除了男人跟男人配,还能有什么办法?」「真的吗?」「是啊,男人找男人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减少地球人口压力。你说是吧?」杜悠予笑着:「嗯,我也觉得。」第三章杜悠予话不多,但总是带着笑,无论多傻的话题他都会配合。锺理跟他一路相处下来,只觉得如沐春风,告别以后都还有点晕乎乎的。自己曾经那样向往跟他做朋友,现在对方变得更加高不可攀,却竟然有机会两人坐在一起,老友一般地轻松聊天。锺理想着都觉得不可思议,隐隐地兴奋。好像是以前不小心丢失的东西,现在终于又能把它捡回来了。下次有机会再聚会不知是什么时候,锺理对此抱着遥遥无期的期待心情,却在第二天就接到杜悠予的电话。「晚上有时间吗?」电话那边男人温柔的声音让锺理一乐,看来他说的「有时间多聚聚」并不只是客套话。「嘿,闲着呢。」「那等下一起吃个饭吧。你在哪里上班,我过去接你。」「啊..」锺理玩乐归玩乐,其实是准时回家吃晚饭的好男人来着,顿时觉得会对不起在家里独自等着的欧阳,「恐怕小闻已经做好晚饭了,等我问他一声啊。」杜悠予「哦」地轻笑一声,真的耐心等锺理换了线去跟欧阳报备。很快锺理就回来了:「嘿,没问题了。不好意思啊,让你等着,小闻一个人在家,连说个话的人没有,我是怕他闷坏了。」杜悠予和气地笑:「没关系,你在乎朋友,这是应该的。」一句体贴的话说得锺理心里暖呼呼。杜悠予开车来接的时候,锺理刚做完修理的活,从车底灰头土脸地钻出来,见了杜悠予的车子停在车行门口,便过去隔着车窗做个手势,让杜悠予等他一下。锺理狠狠洗了把脸,顺带用湿毛巾把短短的头发用力擦上几遍,再迅速换下套着的工作服和鞋子。同样下班的同事也在旁边洗手上的油污,边跟他聊天:「这么着急,要干么去?」「约了朋友吃饭,人家正等着呢。」同事一脸的诡笑:「哇,开法拉利的朋友,你傍了个富婆啊?」锺理哈哈笑,穿好鞋子站起身,揍了对方一下:「想哪去了,是个男的,以前同学。」虽然身上大致已经干净了,坐进杜悠予的车里,还是不小心在门上按了个指印,锺理顿时很担心会蹭脏了人家的车。他那一身T恤球鞋,小麦色皮肤,还一手的茧,最适合的莫过于坐在吉普里颠簸。「咱们去哪里吃饭?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烤肉味道一流..」杜悠予笑着:「这次我来推荐好了。」到了餐厅门口锺理就不太自在了,早知道来这种高级的地方,怎么也该把他那套常年不变的装备穿上。「嘿,你早说是这种气派的饭店,我就先回去换个衣服了。」「有什么关系?」杜悠予笑着,「只要进得了这个门,付得起帐,就算穿拖鞋来,他们也没理由怠慢你。」带位的服务生过来,一眼看到锺理的装束,还有T恤袖子上蹭到的一点机油痕迹,迟疑了一下才看向杜悠予:「两位是吗?」杜悠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带笑容:「当然。」坐下的时候锺理还有点拘束,挠挠头:「嘿,让你被人看笑话了。」杜悠予微笑着:「什么笑话?你有哪里不够体面的?再说,我们是客人,自己舒服就好;赏心悦目地取悦别人,那是服务生才该做的吧。」锺理对着那送上来的一堆刀叉,很是为难,他的知识只限于一把刀子一把叉子,这么多就根本不知从何用起。杜悠予又宽慰他:「吃饭没死规矩的,随便爱怎么样都好啊,你想手抓都行。是人吃饭,又不是饭吃人。」锺理松了口气,既然杜悠予都这么说了,在包厢里也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索性放松下来,发挥创意地用两把叉子吃起东西来。杜悠予笑着看了一会儿,赞许道:「这样满方便的嘛。」也跟着拿起两把叉子效仿,锺理也哈哈笑了。一顿饭吃得轻松又满足,锺理是头一回尝试在高级场所穿得一派寒酸,还能如此自在。凡事跟杜悠予在一起,就总是别有滋味。用过晚餐,上了车,杜悠予看看表:「这么早,不急着回去吧。要不要来我家坐坐?」锺理跟他耗在一起就有点舍不得回家了,只想能多说一会儿话,便连连点头。杜悠予一个人的「家」是别墅群中的一栋。他太注重睡眠质量,又常会需要在一般人睡觉的时段大弹钢琴,多人分享不同楼层的公寓住宅不适合他。两层的小房子地势刚刚好,附带独立花园,佣人房紧挨在旁边,顺便可以享受人工湖景。但一点也不显得铺张,外表看起来就是简约的舒适。「进来吧。」室内亮了灯,扑面而来就是温暖清新的气息,地毯的感觉分外绵软厚实,很是舒服。欧式的家居风格,却是杜悠予一贯的含蓄优雅,有那么一点半露的奢华,也是相当自制而低调。锺理换了鞋子,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袜子踢破了,大小脚趾都露出来,指头在外面凉飕飕地东张西望。进了房子,见处处都干净素雅,顿时步步小心。楼下的面积几乎都被客厅占去,除了钢琴,锺理一眼就看见厅内一侧摆放着的几把吉他,走近一看,有几把甚至是古董级的,此外眼熟的还有把估计没人舍得拿出来用的大师级古典吉他,震得他不轻。一直觉得杜悠予只需要弹钢琴就好,应该也只弹钢琴而已,哪想到吉他方面也丝毫不怠慢。锺理望着那几把手工古典吉他,手就痒了,想伸手摸又不好意思,只好眼巴巴看着。自己也一直想要一把经典好琴,但没能等凑够钱就熬不住了,最后只能买了把价格大概是一半的白松面板Vowinkel2a 〈注一〉,还是二手的,搞不好三手了也说不定。新吉他用起来颇为满意,声音的均衡度和力量感都很好,是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但终归想弹弹更好些的琴。以前借过朋友的Kenipp〈注二〉,试了一次,音量惊人但又足够细腻,表现力宽阔,那种热情张扬的感觉到现在都念念不忘。但以他的收入和开支,要攒够那么多闲钱不容易。自己玩的是摇滚和重金属,买把必须的器材,七七八八的配置逐渐费了大半的积蓄,哪有余力去想什么古典吉他。他甚至不怎么有机会去弹它。很多东西就只能作为理想存在。而眼前这伸手可及的距离内,就放着一把他买不起也等不起的Smallman〈注三〉,锺理一时的感觉就跟见了梦里才有的美人一样,心脏怦怦乱跳,跟那些小女生见了什么樱桃包、Birkin 包就捧脸尖叫的心情一个样。「喜欢吗,要不要试试?」杜悠予的口气听不出是大方还是怂恿,锺理实在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两下,小心拿起来。心里惴惴的。这种反应性相当高的名琴,对演奏技巧的细微改变会很敏感,不合适的手法会被加倍放大体现出来。就跟拍高像素的数字照片一样,脸上的小雀斑都大得让人看着就丑得不想活了。自己刚拿到Vowinkel2a 的时候就被这样打击过,技巧和旋律都没问题,拿手的曲子听在耳朵里却面目全非,半点信心都没剩下,直到又埋头苦练了一段时间,才总算能再次觉得听自己弹的东西是种「享受」。要是今天悲剧重演,在杜悠予面前出丑,那就糟了。名匠造出的吉他触感好到出乎意外,手指只轻微动作,琴声就充满整个空间,音量的微妙层次感都能完全立体地体现出来,低音低到让心脏都感觉到压力,高音更是霸气。一路下来淋漓尽致,竟然没出什么纰漏,锺理暗暗觉得高兴,能弹得来Smallman,自己的技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更成熟了。等他干脆利落结束最后一个音,杜悠予坐近过来,亲昵地揉一下他的短发:「弹得很好啊。」「嘿,是你的吉他好。」「喜欢就拿走吧。」杜悠予微笑着,口气像在说一件旧衣服。锺理被这种慷慨吓得脸色发绿,差点结巴了:「啥,啥?」杜悠予笑微微的:「我说,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对他来说是相当昂贵的宝贝东西,对方说得如此轻佻,也不知道只是玩笑还是意在取笑。锺理想到自己眼巴巴的馋样子,一时面红耳赤,羞得耳朵里几乎都有蒸气喷出来,忙把吉他放了回去。「不,不用了。」「嗯?」「这种东西我受不起,咱们交情还没到那地步呢。」不管他是不是开玩笑,锺理的态度都很认真。杜悠予「哦」地挑了挑眉毛。「再说这都是量身订做的吧,怎么能给别人?」杜悠予微笑:「这倒也是。」吉他的事两人都不再提,索性坐下来看电视。杜悠予去端了碟空心小圆甜饼出来,又亲手了沏茶。锺理一咬之下发现碎屑乱飞,掉了一沙发,顿时紧张万分,把整个都塞进嘴里囫囵地吞下去。他在别的朋友家,都是吃了东西垃圾四处乱丢,吃薯片掉得满地渣渣也没关系,因为地板本来就够脏了,还有猫狗在随地大小便。而这里的地上连根头发也瞧不见,掉一点饼屑都觉得是罪恶。「不用客气啊,弄脏了再打扫嘛。」杜悠予笑着又搓了他的脑袋一把,「都说了,是人住房子,又不是房子住人。」「嘿嘿..」「你就当成自己家吧。你在家里怎么样,在这里也怎么样好了。」杜悠予今晚一直都在宽慰他,锺理逐渐放松下来,也不太拘束了,正大大咧咧吃甜饼看电视,却发现杜悠予的眼光有意无意往他脚上去。脚上那个破洞锺理原本丝毫不在意,被杜悠予这么不住地偷眼瞧着,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脚趾也不好意思地往回缩了。心里想着以后出门前一定得找双好袜子穿,边把脚藏进阴影里去。「你脚长得满好看的。」锺理受惊不小,一口茶差点从嘴角流出来。他从没想过脚丫子除了干净不干净之外,还有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呃..哈哈哈哈..」杜悠予也微笑:「对了,我前些天看见双鞋子,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不过不知道尺寸合适不合适。」「啊?给我买鞋子?」锺理很是意外。除了欧阳之外,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送衣物给他。平时那班兄弟,大家之间交情好,也不会肉麻兮兮特意去买个礼物,要送也是顺手拿的肉食、啤酒优惠券之类。欧阳是跟家人没什么两样,所以洗衣服连内裤都包了,遇到衬衫外套减价也会帮他买,还会替他补袜子,无论做什么都不稀奇。而杜悠予居然也会这样,这实在是太过贴心。锺理大为感动,看着那打开的盒子,手脚都不太利索了,拿着只鞋,套了半天没套上。「我帮你穿吧。」杜悠予一点也不避讳,蹲下来,一手便握住他的脚掌。锺理结巴着,没来得及把脚抽回来,只能庆幸自己虽然流汗,脚却不会臭,不然杜悠予涵养再好,只怕也要被熏得晕过去。新鞋子穿在脚上很舒服,也好看,锺理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只能挠挠头,嘿嘿笑:「谢谢你啊..」杜悠予微微瞇眼:「不客气。」「这可是被杜悠予摸过的脚。」这样想着,锺理突然有点怕会被那群小女生砍下来。锺理一开始对杜悠予多少是有些设防的。但这么一晚上下来,杜悠予如此宽容大方,他渐渐也就丢下戒备,安心地向杜悠予展示他的贫困、辛劳和粗俗。「今天见了辆改装的车,两升的排气量,硬是把马力给它加到一千匹,好家伙..呃,还有水喝吗?」锺理讲了一堆车行做事的见闻,谈兴上来,便觉得口干舌燥。「喝酒吧。」杜悠予笑着打开冰箱,「我有准备这些哟。」里面是备好的罐装啤酒,这显然是锺理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兄弟们坐一起,啤酒加臭豆腐或者花生米,吃吃喝喝,海阔天空,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娱乐了。杜悠予这里没有臭豆腐跟花生米,但还好有牛肉干。红酒配甜点是斯文人的吃法,美味是美味,终究不够尽兴不够豪气,再怎么也比不过一箱啤酒配点小菜。「来来来,我们喝个痛快。」喝到兴头起来,锺理也不拘束了,两人一来一往地划起酒拳。杜悠予这种人居然也会划拳,技术还不算太差,真是令他意外。锺理更是觉得杜悠予这个人可雅可俗,相当对他的胃口。两人也玩得颇热闹,杜悠予一直是笑微微,划拳都能划得一脸清爽,实在少见,锺理兴致勃勃的,划着划着,酒不知不觉喝光了。没酒可喝,又有了醉意,脑袋发热,罚的就变成脱衣服,输了就脱一件,不拘上下。「多少该跟个美女玩吧。」锺理输掉了上衣跟袜子,便嘟哝着。杜悠予笑了:「怎么,在女孩子面前,你会脱得比较爽快吗?」其实这种无聊把戏,恰恰是锺理他们那群大男人聚在一起常玩的,还玩得相当起劲。倘若真跟女孩子在一起,反而不好意思这么来,觉得太下流了。一群男人反正也无所谓露多少,就算输到脱光了裸奔,也没什么吃亏的,图个痛快热闹就行。两人有赢有输,彼此脱得旗鼓相当,杜悠予还穿着长裤,光了脚,姿态优雅地斜坐着,裸着上半身的样子倒也很好看。锺理输得多一点,长裤已经下去了,只有四角短裤硕果仅存,只好抱个抱枕在身前。「哈,你又输了。」杜悠予笑着往后一躺,仰在沙发上,锺理立刻憋红了脸。「呃..」「你不会是想耍赖吧?」「嘿,这个,我有的你也有,没什么好看的。」锺理红着脸,感觉有点奇怪,两人独处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果然是要人多热闹才反而放得开。「是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愿赌服输哦。」「..」锺理还在跟羞耻心做斗争。「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杜悠予笑着,双手枕在脑后,「是..没长大?还是..」锺理被他一激,立刻就把短裤剥了下来,而后满脸通红地僵了一会儿,心一横就把抱枕拿开。「怎么样?」看见杜悠予忍着笑的表情,锺理只觉得恼羞成怒:「有、有什么好笑的!」「嗯..」那意味深长的声音实在伤害了男人的自尊心,锺理发恼地说:「有什么不对吗?我的还好吧!」杜悠予只是笑。「喂,你少看不起人啊。我那些朋友也差不多是这样啊。」杜悠予挑挑眉:「呃..这要看跟什么人比了。」「啥?」锺理大怒,「那你也拿出来给我看看啊!」「哦..」杜悠予又挑一下眉毛,站起来,真的慢条斯理地解开裤子。锺理回家的时候脚底直发软。近距离之下认真地看到同性的裸体,这种冲击还是不小的。以前打完球,大家一起抢浴室洗澡的时候,裸体也见得不少,但眼里就只是白花花一片,只顾着冲水搓背,谁都不会认真去打量别人。而像这次,这么生动清晰地在自己眼前放大的感觉,让头皮都发麻了,不知怎么的,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家伙的脸跟身体真的是不太相称..作为男人,杜悠予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啊。锺理手脚发软地爬上床睡觉,只祈祷那一幕赶快从自己脑子里消失,不然一闭眼就看到某个场景,他真是要自卑得做恶梦了。注一:Vowinkel2a,吉他制作大师Otto Vowinkel 设计的弗拉门科吉他,2a 只是中等价位,跟1a 所差甚远。质量得到他认可,但不是他亲手制作,适合经济能力一般,但对音质有所追求的人。注二:Kenipp,吉他制作大师Ian Kneipp 的作品,高级手工古典吉他,Ian Kneipp 师承Greg Smallman 这位经典名师,因此Kneipp 吉他很大程度上采用的都是Smallman 的设计,号称有着Smallman 吉他的血统,质量相近,但价格和等待时间则要容易接受得多。是那些对Smallman 吉他心生向往,但负担不起的演奏者的最佳选择吧。注三:Smallman,制作人是Greg Smallman,最伟大的吉他制作师之一,每年做不了多少吉他,价格也高,排队等的订单无比之长。所以这个吉他,让人想起铂金包(Birkin)。第四章幸好梦里没有出现人体某部位的特写,足以欣慰。倒是梦到跟女孩子约会,开车兜风什么的,虽然记不太清对方的面孔长相,但感觉很不错,还有点恋爱中心怦怦跳的感觉。醒来之后锺理就有些郁闷了,把脸埋在枕头里,缓冲现实与梦境差距带来的打击。梦里他倒是谈了场恋爱,可事实上他到现在仍然没有女朋友,一点女人缘都没有,他人品不错,模样也不是猪头,怎么就没人喜欢呢?仔细说起来,锺理其实长得五官端整,脸颊跟鼻梁的线条尤其好看。从来都是在便宜的理发店里随便剪的发型,看起来也不会觉得丑。个子又高,虽然瘦了点,但肌肉匀称。蜜色的光滑皮肤,宽肩,瘦腰,翘臀,长腿,大腿线条紧实。外在是一点也不糟的。十几岁的时候年轻气盛,什么行业都干过,也跟着一群追梦的年轻人混,起哄着想去当明星。但他终究不是猎豹之类高贵的动物,只是一条皮毛还算光滑的土黄狗,没有穿着精致衣服在台上作秀的气质,还不如干点体力活,实实在在地赚点钱糊口。迷迷糊糊想着年少的时候,还有人冲着叫声「帅哥」,都只有跟男人们混在一起的命,现在一眨眼,已经要三十了,「女朋友」这种东西越发地遥远,简直就是天际的星星。究竟是为什么得不到女人的青睐呢?锺理埋在枕头里苦思冥想。大概因为接触女性的机会太有限了,弄得他见了女人只能紧张冒汗,来回搓手,半句好话都憋不出来。另一种性别的人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里的人,感觉纤细、娇弱,个个都是精美的玻璃娃娃。他这种做事粗里粗糙,满手老茧的男人,抓紧了怕把人家弄疼了,放松了怕把人家摔着了,讨一个女孩子欢心,比改装十辆车难多了。女人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杜悠予那种类型吧。斯文,高尚,脑筋好,书念得多,懂得人心,经常讲一些甜蜜的很体贴人的话,能请女生坐好的车,去好的餐厅吃饭。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翻身挠挠头。他真的很想谈个恋爱啊。三十年的单身汉生活实在太苦闷了。正在枕头里独自郁闷,努力回想梦中女友的脸的时候,床头的电话在耳边叮铃铃响了。响了一声就没了声音,是欧阳在外面帮忙接了。过了没几秒,就又听到欧阳敲他卧室的门。「锺理,起床接电话吧,是找你的。」「喂..」锺理闷闷的拿过话筒。他那班兄弟就跟蝙蝠一样,休息日的白天都不会外出活动,晚上才会大家凑起来飚车啊练琴啊什么的。「我吵醒你了吗?」那边是带着微笑的声音。「啊?没有没有。」锺理立刻翻身起来,有些意外于杜悠予比他早起,「找我有事啊?」「不好意思,是想问你,今天有空吗?」杜悠予很腼腆,「有人送了批不错的螃蟹,一下子吃不完,就临时想在家里开个派对,还要在花园BBQ。准备的事情有点杂,忙不过来,可以麻烦你过来帮忙吗?」「行,没问题。」锺理豪爽地,「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啊。」体力活找他是肯定没错的了。朋友野外聚会也常常烤东西吃,生炉子、支烤架之类的他最擅长。杜悠予亲自出来接他,锺理「噗噗噗」地把摩托车骑进别墅区,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一身休闲地站着,皮肤和头发在太阳底下有种晶莹的光泽。「我帮你停到车库里。」「嘿,谢啦。」锺理闻惯自己身上带点油烟的汗味,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干净的香气,不由得深呼吸一下,又嘿嘿两声。像杜悠予这种永远都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的美人,才是没有年龄痕迹的。在杜悠予的带领下,他见到了今天派对的主角们,顿时大为惊艳,立即倾心,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就算没什么见识,也看得出来那些身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螃蟹!」在几个大桶里「啪嗒啪嗒」冒泡泡的螃蟹们看得锺理心动不已,这个时节吃螃蟹本来就是最好的,一个个膏满肉肥,威猛结实,捆着绳子在不停吐泡泡。锺理伸手捡了一个大的,手感沉甸甸的,恐怕都快一斤了,两个大螯犹如钳子一般结实,一用力恐怕能夹得断手指。那螃蟹虽然没有表情,也看得出来牠处于极度戒备和愤怒状态,但被捆死了,只能吐出一堆泡泡。锺理对着这么个毫无弱点的铁甲将军,忍不住道:「这么厉害的家伙,怎么会被人逮到的啊?」「很简单的,我们以前念书的时候出去玩,也抓过螃蟹。虽然种类不同,但道理是一样,」杜悠予笑道,「用网兜装着诱饵,放到水里,一伙人做鹭鸶状等着,过会儿拉起来就好了。」「哈?」锺理没去过海边,觉得新鲜,「有这么容易?那把牠从网子里捞出来不是会被夹得很惨?」「喏,螃蟹很笨的,你从后面下手,瞄准牠两个大螯的后方,一把拿住,牠就没办法了。连装螃蟹的袋子都只要厚点的塑料袋就行,牠虽然脚锋利得很,却根本不会聪明到划破袋子逃走啊。」「哦..」「四肢发达有什么用,脑筋笨的东西,对付起来一点都不难的。」「这样啊..」明明是看起来如此强壮的东西,却那么容易就被捆得像粽子一样,锺理跟牠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杜悠予微微笑:「我挑了一些给你留起来了,等下带回去,随便怎么做都可以。」「嘿,不知道小闻能不能做得来?」锺理有点怕解开绳子,牠会把欧阳那文弱书生的手活生生夹断。「你怕不干净,就解了绳子洗洗,再切块做菜也可以。先把牠弄死就好了。」「嘿,这个到处都硬邦邦的,怎么弄得死?」锺理挠挠头,觉得自己很无知。「很容易。」杜悠予接过他手里的螃蟹,轻描淡写,「你看这里,肚脐尖,或者两眼之间,拿筷子捅一下就好了。」「这样就行了?」锺理难以相信。他见识过螃蟹的生命力,以前帮欧阳切过螃蟹,那壳硬得跟铁一样,好不容易才硬生生给它砍断成两截了,一半的身体还爬出老远,看得两个人背上都发麻了,从此以后就没自己做过螃蟹吃。「不要被外表骗了,越是看起来强硬的东西,弱点就越致命的,你看。」杜悠予微笑着,拿过一支雕花长筷,干净利落地往蟹眼之间狠狠一插。刚才还「啪滋啪滋」冒泡扭动的螃蟹,一下子就安静了。「..」锺理背上起了点寒毛。有点不敢相信那么一只威猛有力的大铁甲,居然是给根象牙筷子插死的。「简单吧。」杜悠予笑着。「嗯..」锺理吶吶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毛。其实算下来人手却是充足的,螃蟹跟烤肉都分别请了专门的厨子在料理,锺理只帮忙架好烤肉架子,杜悠予就笑着叫他休息了。锺理来这里就是当帮工的,不是跷着腿在楼上喝茶看风景。他也不好意思那么无所事事,就算没活也要找活干。于是便忙着跟厨子一起洗螃蟹、配酱料,察看饮料和冰块的数量。杜悠予主张环保,不用免洗手套,锺理就帮忙去张罗大量擦手用的湿毛巾,还有装垃圾的环保纸盒子。一早上都在来来回回跑动,挥洒汗水,像个尽职的服务生。终于一切都妥当下来,只等客人拜访。锺理出了一身汗,站定了才觉得渴,拿了瓶水就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上一气,喝得太急,水从下巴淌下来,顺着喉结往下滴,把T恤胸口都打湿了。「很累吧。」杜悠予过来,递给他一方手帕擦汗。「嘿,没有的事。」「要不要换件衣服?」「不用,等下还是要出汗的。」杜悠予笑着看了他几眼。锺理也低头看看自己,刚才那瓶水一半喝下肚,另一半都浇身上了,T恤黏在胸口,有点凉飕飕的,胸前两点突起倒是分外明显。锺理挠挠头,这样是不太体面,但他又不是女人,两块胸肌就算直接裸出来也没关系,没什么好扭捏,便冲杜悠予哈哈笑:「吹一吹风,它等下就会干了。」杜悠予微微笑,看着锺理拿手帕在脸上擦了两把,又擦擦脖子,端整的脸上是不设防的率真。突然就伸手搂过他的肩膀,凑过去在他额头上「CHU」了一下。锺理石化了几秒钟,脸都硬了。但看杜悠予笑盈盈的,想起杜悠予身上有好几国人的血统,算大半个外国人了,老外总是动不动就爱把熟人逮住,亲脸颊亲额头,左左右右亲个不停,也没什么稀奇吧。这么一想,拿手帕又擦了一回脸,也就没那么尴尬了。准备就绪之后,很快便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人,逐渐热闹起来,聚会的气氛渐渐浓厚,酒跟肥大的螃蟹都准备好了,烧烤的香气也弥漫开来。吃整只的螃蟹很难文雅得起来,不好装模作样,因此前来的都是杜悠予有了相当交情的熟人。大多是娱乐圈人物,有男有女,还有人带了小孩子过来的,父子俩打扮得一样HIP HOP,怪模怪样地四处走动,看起来很有趣。锺理头一回看到这些明星穿奇奇怪怪的家居便服,有的连妆的没化,一副饿着肚子的睡眼惺忪。歪歪扭扭斜站着的有,盘腿坐着的也有,跟镜头前作秀的样子大不相同,顿时颇觉得新鲜。有几个电视上常见到的女明星还过来,向烤着肉的锺理要了几串培根,纵然没怎么打扮,她们的脸和头发也都非常的漂亮,真称得上笑靥如花。锺理看到美女就心头乱跳,全身不自在。目不暇接之余,不由得对生活在这种美人圈子里的杜悠予十分羡慕。甚至连徐衍也来了。贵为第一偶像,他那张俊美的脸在电视和巨幅广告上出现的机率太高了,锺理想不知道他都难。徐衍身边还有个男人,高高瘦瘦,微微低着头,面容清秀。很凉爽的阴天,却戴着浅色的太阳镜。比起见到徐衍,这个男人的出现更让锺理兴奋。这人是去年才开始频繁出现在主流音乐杂志上,说话不多,标志性的淡色太阳镜从没离过脸,很神秘低调的感觉。他那张轻摇滚的专辑锺理买下来了。有了些年纪的男人做出来的音乐跟年轻摇滚偶像不太一样,感觉相当饱满,可以层层剥开,听得越久越能抓到里面那些耐人寻味的东西。锺理很钦佩他那把简直无所不能的嗓音,很有点为之着迷的意思。想不到却有见到真人的机会。锺理观望了半天,看徐衍走开了,只剩下那个男人独自坐着在吃螃蟹,实在忍不住,便冒冒失失地上前去,跟那个男人打招呼:「嗨,你好啊。」男人正想喝水,又满手螃蟹的腥腻,拧不开冰矿泉水的盖子,正在狼狈,就笑着放下手里的瓶子,转过头看他:「你好。」锺理递了个折好的湿毛巾过去,又拿过水瓶一把打开了,帮他倒进玻璃杯里,男人忙连声道谢。「你就是颜可吧。我很喜欢你的音乐。」锺理脸红红的憋出这么句话,被夸奖的男人也一下子脸红了,又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而后便忙着请锺理坐下。锺理在他左手边坐好了,两人对着局促了一会儿,试探地开始聊天。对方明明是比自己年长一些的男人,却很羞涩紧张,弄得锺理也跟着结巴。一开始两人都有点拘束,聊到新专辑的创作理念,说多了几句,有了点找到同类的微妙感觉,总算渐渐熟络起来,放松了一些。两人谈得正渐入佳境,有个小孩子被自己宽宽的裤腿绊住脚,在颜可腿边吧嗒一声摔倒。颜可的反应异常冷漠,等听到小鬼哇哇大哭的声音,把头不太自然地大幅度地朝右转过去,才「啊」了一声,刚发觉似的,忙弯腰把那小鬼扶起来。锺理诧异于这个男人的迟钝,觉得有些不对,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这样近距离之下才察觉到男人眼睛的异样,不由吃了一惊。男人右边那只眼睛眼神不灵活,半瞎的感觉,要仔细看东西的时候,他会微微斜过脸,用左眼去端详。他之所以戴眼镜,可能根本就不是在扮神秘或者强调个性。锺理印象里最早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登台是跟徐衍一起,当时两眼的视力都该是完好的才对。却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情而变成残疾。一只眼睛失明,对形象极其重要的艺人来说,实在太残忍。颜可察觉到异样,便侧过脸:「嗯?怎么了吗?」锺理有些犹豫:「那个,你的眼睛..」颜可「啊」了一声,伸手指一下右眼眶:「你说这个吗?受了伤,就看不见了。不过已经好转了,现在能看得见东西的轮廓,挺好的。」看锺理呆呆的,颜可笑着推了推眼镜:「见光见风会不太舒服,所以戴这个..」他好像已经不太介意了,只心平气和的:「没全瞎就好,能看见一点是一点。」锺理觉得对这个偶像的感情,从简单的崇拜变成真切的崇敬,也许真是有经历的人才能这么豁达和宽容,他自己就做不到,实在差得太远了。锺理正小心翼翼地想跟颜可坐近一点,要张签名什么的,却听到徐衍在喊:「颜可。」锺理挪了一半只好定住不动,看着徐衍从男人背后自然而然弯腰搂住他的肩膀,顺势就把小巧的透明瓶子塞进他上衣口袋里:「你的眼药水,给你拿来了。」徐衍的难搞是出了名的,对一般人都不给好脸色,但跟颜可的关系好像很不坏。在颜可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之后,抬起眼,上下打量了锺理一会儿。锺理被那种无声的意义不明的眼神看得有点僵,背上飕飕就几行冷汗下来,只能嘿嘿笑了两下。「你就是锺理吧。悠予正在那边找你呢。」「哦哦..」锺理忙站起身,一溜烟跑开了。觉得还是杜悠予最平易近人,也不会有那种皮不笑肉笑的表情,剩下时间锺理就待在杜悠予身边,充满安全感地晃来晃去。等到聚会结束,人散酒醒,再让人把场地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了。杜悠予盛情留他下来再喝一杯。锺理是非常忠于生理本能的人,听说那是不轻易拿出来分享的顶级红酒,便挡不住诱惑,乖乖坐在沙发上等酒喝。看着那清澈的液体流入酒杯,香气醇厚浓烈,锺理已经有些陶陶然了,小心翼翼品了几口,正在幸福地回味,却听得杜悠予开口道:「锺理,我想跟你说件事情。」「什么?」他收敛了笑容的神情非常少见,锺理不知不觉就正襟危坐。「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我想我有责任让你知道。」「啊..」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锺理也跟着紧张起来了。「我问你,如果你认识的人是同志,那你会怎么样?」「啊哟,」锺理吁了口气,一颗心放下来,「这才多大的事啊。听你那口气,我还以为你杀了人呢。」「嗯?你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嗨,没那回事,同志怎么了,还不是普通人。」锺理也不是生来就这么豁达。换成是六年前,听到「同性恋」这个异世界的名词,他难免要背上凉凉的。但自从被「多年的好兄弟欧阳希闻居然是GAY 」这样的消息重击过后,倒也觉得同性恋没什么了。下意识总会觉得同志都是欧阳那样人畜无害,心地软、脾气好还爱做家务的绵羊男人,就算多几个,这世界也仍然挺太平的。「那么,你不介意跟同志来往吗?我是说,会不会有点抵触什么的,怕变成他们肖想的对象..」锺理嘿了一声:「你想太多了吧。那我喜欢女人,也不见得对每个女人都有那种意思啊。」天气热的时候,他在家总穿个四角格子短裤走来走去,一派清凉,也没见欧阳把他怎么样了。同志也是挑食的。「话说回来,你要告诉我谁是同志?」杜悠予笑了笑,眼弯弯的,凑到他耳边,贴着他耳朵小声地。「那个人是..颜可。」锺理揉揉有点痒的耳朵,「哦」地一声。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意外,但感觉并不讨厌,说真的,颜可是同志,他倒还有点高兴。颜可这样的人,也是个踏实又斯文的,看样子就靠得住,配欧阳刚刚好。如果是单身的话,他很想介绍给欧阳认识。正琢磨着,冷不防被杜悠予搓了一下脑袋。「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现在开始觉得累了吧?」锺理哈哈笑:「哪会累!就这么点活,还抵不上我修一辆车呢。」「你都站了一天了,」杜悠予笑了,「脚不酸吗?」「不会,我就是做粗活的人,哪天不是站着啊,动不动就发酸那怎么行!」「你是没觉得,站立时间太长,压迫到下半身,静脉曲张,腿肯定会肿的。」本来不怎么觉得,但被杜悠予说得他好像孕妇似的,就真觉得自己脚像是肿了,鞋子有点挤脚。「你先泡一下脚,我再帮你按摩,怎么样?」「啊?」「会很舒服的。」「..」锺理又挡不住「舒服」二字的诱惑,依言脱了袜子,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脚,而后擦干净了,没来得及动,便受宠若惊地看着杜悠予握住他的脚踝,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杜悠予有一双灵巧的手,除了弹钢琴这样优雅的事情以外,另外一样擅长的竟然是脚底按摩。锺理很怕痒,被按捏了两下就连连往后缩,而后憋红了脸,强忍着,发出要笑不笑的声音。「你,你..说谎..哈..啊..这、这哪里,舒服了..「哈..啊..轻、轻点..」杜悠予微笑着,手下却不留情,把锺理弄得全身发抖,脸色发紫,挣扎个不停,差点都岔气了。脚心挠痒痒的非人折磨过后,努力镇定下来,居然真的有一点按摩到穴位那种微妙的舒畅感,锺理无师自通地拼命调整呼吸,调整了一阵子,渐渐的还真的开始享受了。「嗯..唔..唔..啊..你技术很不错啊。」杜悠予只是笑。锺理脚横放在杜悠予腿上,仰天躺着,舒舒服服地呻吟,暂时也不敢去想被这个男人按摩脚底,那是多么让人坐立难安的可怕礼遇。在这种安稳的气氛下,要客套地把脚缩回来,未免难度太大了。反正,以后杜悠予的车子要修的话,他一定不收钱,还想办法弄最好的零件。脚底按摩够了,小腿大腿也一并沾光享福。锺理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姿势了,半躺在沙发上,舒服得简直要冒泡泡,对杜悠予满心的感激。按到一半,杜悠予的手机响了,腾出手接了个电话,只安静听了几秒钟,便干脆地对着电话那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唉?」锺理清醒过来,「是朋友约你出去吗?」杜悠予合上手机:「陶妍叫我出去喝酒。」「啊?」那个女星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杜悠予这么轻巧就拒绝了,锺理惋惜得都有点牙疼:「人家女孩子,要主动开口不容易,反正也没什么事,为啥不去?」杜悠予笑了:「每个约我的我都答应的话,就算不吃不喝,我时间也不够啊。」锺理想像一下杜悠予受欢迎的程度,简直命里桃花漫天红,对比之下自己的桃花似乎从来都没开过,搞不好连桃树都已经枯死了。不由得一阵灰暗。「唉,我怎么就是没女朋友。」杜悠予笑了笑,没说话。「悠予,你有吸引女孩子的秘招吗?说出来让我也学着点。」杜悠予扬了扬眉:「唔..」又笑了笑,重新闭上嘴。「嗨,不要吞吞吐吐的,咱们这么熟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可能是我接吻技术比较好吧。」「哈?」杜悠予微笑,带点轻视地,「起码比你是好得多。」自己客客气气的,却突然被他这么不咸不淡地奚落,锺理一下子就恼得涨红了脸:「谁、谁说..」「难道不是?」「我别的是不能跟你比,但这种方面可不会比你差。」「哦?」杜悠予又扬起一边漂亮的眉毛,「要不然比比看?」「行啊!怎么比?」杜悠予笑着:「互相亲亲看啊。」「那也太变态了吧!」锺理立刻激烈反应。杜悠予「哈」地一下笑了:「啊?把你吓着了?不好意思。」锺理看到他带点宽容表情地微微摇了摇头,轻视的意思虽然很含蓄,但还是从笑容里透出来。锺理瞬间就涨红了脸。被这个男人小看的滋味非常不好受。他虽然从里到外,几乎样样都输给那个人,但有些东西,比如胆色、义气、男子汉气魄,他是死也不会输的。「开玩笑,那有什么好吓人的,我可没那么孬。」杜悠予笑着摇头:「我随便说的,你不用勉强。」锺理脸憋红了:「我看怕的人是你吧?有种就比比看啊,看谁的技术好。」杜悠予笑着看他,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过来。「锺理,只要你敢的,我就不会不敢。」躁动起来的自尊心让头皮都发麻了,现在就算是让他跳楼来证明胆量,他也干了。锺理对着凑近过来的嘴唇,脑子一热,用力贴上去。用力过猛,牙齿撞到一起的感觉真是让人耳朵嗡嗡作响。锺理有点尴尬,怕自己输,忙要开始「吻」这个动作,却被杜悠予先发制人地含住嘴唇。被亲吻的感觉让人呼吸一窒。杜悠予的舌尖还未探进来,仅仅是嘴唇的吮吸摩擦,就已经令人脑子发晕,等他侵入口腔里,舌尖碰到一起,锺理干脆连脊背都麻了。心想着这家伙的技巧果然不容小看,自己也不能示弱。锺理也含住对方的舌尖,努力吻了回去,而后杜悠予的侵入就更加肆意。唇舌激烈交缠的感觉很奇怪,呼吸沉重地混在一起,口腔深处湿润的翻搅吮吸,嘴唇温暖潮湿的交合,胡里胡涂地变得非常甜腻炽热,隐约还有些含糊的呻吟。这是一场吻技比试,但怎么都觉得像两人在狂野地彼此热吻,赤裸裸的欲望勃发的感觉。杜悠予的纠缠越来越激烈,锺理有点撑不住,渐渐只能敞开口腔,呼吸困难地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亲吻中腿都发抖了,嘴唇分开的时候,因为认输的沮丧感觉,锺理脸涨得通红,而杜悠予还是微微笑着,清淡的表情。就算亲吻的对象是个大男人,热烈的情绪照样被大脑忠实传达了下去,下腹部自然而然有了生理反应。锺理嘴角都抽搐了,狼狈不堪,并紧腿坐了好一会儿。杜悠予一派悠闲地跷起腿坐着,脸上是忍着笑的表情。「我、我回去了。」锺理说话的时候,被当成笑料的羞耻感觉让脸都发烫了。自己像个笨蛋一样。就算再努力,在这个男人面前,也只是个努力的蠢货。何必呢。第五章锺理也觉得纳闷。他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不是顶大的事,都不会往心里去。但碰上跟杜悠予有关的事,心口就跟家里那旧冰箱的表面似的,贴满了便条纸,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一点不漏。自己什么时候记性变得这么好了?平时明明连借别人多少钱都记不住的。尤其是那天的事。两人那可是结结实实,毫不含糊地亲了一回。虽说是比试,但亲了就是亲了,舌头都伸进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头一回亲的,居然也是个男人。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么件事情,还有杜悠予脸上那个生动的忍耐的笑,心里就咯@一下,然后一阵羞愧。不过锺理还有别的要挂心的事,相比起来,杜悠予就得先远远抛在脑后了。前几天突然下了场雨,骤然降了温,欧阳受过伤的腿在这种天气里开始犯疼。一到这个时候锺理就担心他,怕他疼得又想起那个害他差点送命的小混蛋。欧阳那条腿是被他初恋的男学生叫人给打断的。在此之前锺理一直认为未长大成人的少年都是纯真可爱的生物,经历了那回事才晓得,小孩子虐杀猫狗那种天真的残忍,连大人都比不上。一个劲懊恼过去是无意义的,没有比新恋情更能抚平旧伤口的东西。所以锺理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给欧阳找个合适的男朋友。锺理也不忌讳,老早就直截了当,跟身边兄弟们打听有谁是单身的GAY,反正他没啥好怕丢脸的。四处网罗之后,最近总算有了中意的人选,是乐团里阿场的弟弟。对方条件不错,样貌、学识都好,看起来也正派。锺理死活劝说欧阳去尝试新的恋爱,说得口干舌燥,他深深体会得到三十岁单身男人的心情。比如他自己,急躁得连对个男人都能有反应,性别都不挑了,可见饥渴到什么地步,想来欧阳的寂寞夜晚也不太好打发。让欧阳早点二次恋爱,开花结果,遇到个能托付的人,这样他也可以稍微放心了。然而读书人的交往就是慢热又斯文,在那里慢腾腾地邮件来邮件去的,或者不温不火地打电话,怎么也进展不到重点,看得锺理心焦。过了一段时间,两人才正式约出来见面。锺理抱着嫁女儿的心情,又喜又悲地张罗他们的首次约会,跟欧阳一起挑了衣服,还借了朋友的吉普车把欧阳送过去。一个人回到家,心里倒有点不是滋味了,怪寂寞的。真把欧阳交到别人手里,心里还挺不踏实的。自己在家打算做点饭吃,突然想起杜悠予送的螃蟹没吃完,这么多天了还在冰箱里蹲着,一惊之下忙去掏冰箱。忙的时候完全忘了要收拾牠们,欧阳也吃不了多少这种性寒的东西,现在掏出来,个个都奄奄一息的,全都不动了。把手送给牠们夹,牠们都没反应。这些螃蟹虽然饿得瘦了,个头还是大,扔进垃圾筒实在太可惜,锺理光想着就心痛。但死蟹又是有毒的,吃不得,万一吃出毛病来,看病还得花不少钱。锺理左右为难,情急之下,只得把那几个螃蟹抓在手里死命摇晃:「不要死啊!快给我醒醒啊!」禁不起那种摇法,有一只的腿微微动了一下,锺理如获至宝,连连道:「活的活的!」就忙把牠丢进锅里。依法炮制,「拯救」了另外两只,还剩一只一动不动的。无论锺理怎么把牠翻过来转过去,都毫无动静,看起来已经是尸体一具了。正忙着对螃蟹施行复苏术,电话铃响了。锺理腾出一只手,捞了电话夹在脖子底下,另一只手还在摆弄那螃蟹,指望牠起死回生。「喂?」「是我。」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永远都带着微笑,「你在家啊。怎么最近都不跟我联系了?」「嘿,我有点忙。」「什么事这么忙?」杜悠予似乎竖起耳朵在听这边的动静,「你在做什么?」「唉,我弄螃蟹吃呢。」锺理歪着脖子夹紧电话,两手还在对付那只几乎完全挂掉的螃蟹,恨不得能给牠做人工呼吸。「上次的那些还没吃完?赶紧扔了吧,死了不能吃的。」「不急着扔,好像还没死透呢..」锺理托着那个硕大的死了八、九成的蟹,无可奈何。扔了又实在舍不得,只好打算闻闻看里面是不是臭的。扒了蟹壳,隐隐看到类似心脏的小东西还在跳动,看样子应该是还有百分之二的生存迹象,忙喊了声「还能吃!」,就「吧嗒」一声放进锅里。杜悠予在那边发出笑微微的声音:「你啊,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锺理「嘿」地挠挠脑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杜悠予那样的聪明人,当然不会喜欢像他这样自己骗自己的扮胡涂。「晚上有空出来一起吃晚饭吗?」锺理看一眼正扑扑冒着热气的锅:「哈哈,我菜都做好了。改天吧,下回我请你。」那边沉默了一下:「话说回来,你最近是在忙什么?连一个消息都不给我。」「嘿,真对不住了,下次我一起补上,你要去哪吃都行。这几天我事多。」「嗯?比如说?」「小闻身体不太好,担心着呢,还有,我们在联系录音室,要自己录个样带。」锺理老实地交代,「这次大家费心费力的,想做得好一点,但便宜的,录出来感觉寒碜了点,好的又实在太贵,还不好约。」「你需要录音室的话,我可以帮你约到。」「啊?」锺理一激动,「真的吗?」「当然,」杜悠予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锺理高兴得只顾嘿嘿笑,没意识到说出这种话的杜悠予,有多么的厚脸皮以及坏记性。「出来吧,我们边吃饭边谈,」杜悠予温言温语,「螃蟹放这么久,千万别吃了,伤身体。」锺理临出门了,对着那锅螃蟹还有点一步三回头的。有些东西味道太好,就算知道吃下去百害而无一益,也是舍不得不吃。杜悠予远远见他过来,就把车门开着等他了。傍晚起了风真有些凉,锺理快跑两步上了车,内部一派暖和。杜悠予已经是深秋时节接近冬天的打扮,时尚人士似乎就是要永远走在季节的前头。而锺理就跟恒温动物似的,长年累月一件T恤,冷了外面罩个外套,有欧阳帮他洗、熨,一套衣服能穿上好几年。杜悠予自然地搂他肩膀一下:「怎么穿这么少,你不冷吗?」「我身体结实着呢,血热。」杜悠予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掌:「先穿着吧。看你手冰的。」锺理被抓住手,有些受宠若惊。小时候很珍惜的手拉手的体验,顿时变得新鲜清晰起来,那种亲昵的友情,到现在还是很期待。只不过童年时代是天真绵软的触感,现在则有力又温暖。杜悠予顺手又帮他整理衣领:「录音室的事情,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这两天会给你确切回复。」锺理心里立刻咯@一声。具体要求什么的他都还没说清楚,杜悠予就帮他定了。虽然杜悠予的品味他很信赖,但杜悠予对于「价格合理」的标准,他可是一点也不信赖。「等我选好了,到时候约个时间我们先去看看,你一定会满意的。」锺理脸上发绿:「那个,说实在话,我知道你推荐的一定都是好的,但太好了,我们也不敢要。」杜悠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不想要最好的?」锺理挠挠头:「那,也总得掂掂自己的分量哪,有多少钱,就做多少钱的事。这样,我给你个我们预算的最大数目,你帮忙挑些费用合适的吧。」杜悠予笑了:「费用?不需要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全部处理好。」锺理吃了一惊:「这怎么行!」「有什么不行的。」杜悠予笑微微,「既然帮忙,就帮到底了。」「哪有这样的道理!都让你出力了,还让你出钱?那我算是个什么人啊?」锺理一激动声音就大了,坚决抗议,「不行,绝对不行!这又不是你的事。」杜悠予搭住他的手,捏着他手指,微笑道:「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然有我的人脉。再说,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呃..」锺理被他这样的义气弄得受宠若惊,顿时脸红脖子粗。没想到杜悠予这种身分的人会把他当兄弟看待,还如此真心实意。因为担心被耍着玩而打算疏远杜悠予的自己,真是混帐。锺理满心感激,堵在喉咙口,反而说不出什么话了,半天才吶吶的:「那你以后要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开口,做什么都行。咱们不客气。」他就是帮不上,也得想办法找人来帮。为了这事,吃完饭锺理买了单,又买了些酒带到杜悠予家里去喝。他记得没见过杜悠予抽烟,想来想去也只有酒可以表心意了,是男人都爱喝上两杯,总不会有错。两人边喝边聊,先是划拳,然后玩牌。杜悠予不动声色,但很捧场,两人就让锺理觉得足够热闹,很容易兴头就上来了。酒喝得差不多,微醺的,兴致正浓。杜悠予要玩truthordare〈注:真心话大冒险〉,锺理也勇气百倍地跟进。这回害怕又输到脱裤子,大冒险他是不敢了,反正自己没啥秘密,输了他就选真心话,比较不吃亏。杜悠予是宁可大冒险的行动派。几场下来,他吃了一次芥末,钻了一回桌子,剩下的就全是锺理在输了。「什么时候发生过一夜情?」「多久换一次内裤?」「一个礼拜自己解决几次?」「性幻想的对象是谁?」「暗恋过谁?」「初吻是什么时候?」锺理什么耻辱的都被问出来了,羞得满脸通红。隐私被套得光光之后,好不容易地,总算又赢了一次。不等杜悠予开口选择,他便抢先发问:「你最怕被人知道的秘密是什么?」杜悠予沉吟了一下。沉默中,锺理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对名人隐私也没什么好奇心,逼人家把见不得人的东西挖出来,又何必呢。「嘿,我开玩笑的,不用答了,你喝两杯就行。」杜悠予抬起眼睛:「其实,我对着女人站不起来。」锺理「哧」地一口酒喷在桌子上。而后脸涨得紫红,极其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笑你..」「也没什么。」杜悠予轻描淡写,脸上看不出表情。锺理为自己那一声笑而悔恨万千,坐立不安着,挠了挠头,半天才谨慎地说:「其实,那个,阳痿也不是治不好的。」杜悠予挑了一下眉毛,微笑道:「嗯,我知道。」气氛尴尬得无可挽回,锺理觉得自己居然笑出声来,真是太混帐了。但当时想到杜悠予的大而无用,实在是忍不住。眼下杜悠予在对面那么坐着,虽然不出声,脸上也带点笑,但看得出来是有些恼。锺理口笨舌拙,不知道该怎么赔罪,最后只能送上一句「你好好加油,一定行的」,见杜悠予依旧不冷不热的,就讪讪地告辞回家了。无意中知道了杜悠予的大秘密,虽然杜悠予气他气得牙痒痒,锺理仍然有种被当成可信赖的亲密朋友的感觉,总觉得有义务为杜悠予做些什么。杜悠予这几天不太搭理他,他便主动找上门去。「这个给你。」杜悠予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袋子:「是什么?」锺理挠挠头:「是我跟朋友要的偏方,还有点草药。那个啥,民间的方子有些很管用的,我朋友说他吃了以后真是龙精虎猛,你试看看,说不定会有用的。」杜悠予笑的幅度比微笑大了一些,露出雪白的漂亮牙齿。「谢谢。」过两天锺理又耐不住去找杜悠予,顺便揣了瓶刚弄到手的新酿当礼物。杜悠予酒喝得不少,但酒品相当好,也不挑剔酒的贵贱,锺理就把他当成难得的酒友。「那个药有用吗?」杜悠予微微一笑。他那个含蓄的笑容就说明了一切,锺理有些失望,也替杜悠予觉得沮丧。「咳,没事的,这种事情急不得,等吃完了,我再给你拿一点来。多吃几剂搞不好就可以了。」杜悠予只是笑笑。锺理可以想象得出来,这种缺陷会给男人的心理造成多大的阴影,不由得满心同情,便从袋子里掏出包装简陋的陶瓷瓶子:「我们来喝点酒吧。我朋友老家自己酿的,外边买不到这么纯的,好东西呢。」灯光调暗了些,再放一张跟气氛合拍的CD,杜悠予还点了让人肌肉放松的香氛。两人坐在一起品酒聊天,甚是舒畅。这酒入口甘醇,不觉得性烈,但后劲很大,很容易就不小心喝多。锺理喝得有些朦胧,看杜悠予也喝了有十来杯,就按住瓶子不再给他倒了:「好了,咱们不多喝,再喝要醉的。」杜悠予倒也合作,放下瓶子,顺势反手捏着他的手指,就靠在沙发上,微微瞇着眼,似醉非醉的。锺理对上他瞇着的眼角上挑的眼睛,心口不由跳了两跳。这家伙男人味十足,却偏偏长得有那么点女孩的样子。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忽略喉结,光看脸,还真有些雌雄莫辨。「你是不是困了?」「嗯,我去拿点茶喝..」杜悠予站起身,脚下不稳,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倒,把锺理结结实实扑在沙发上。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重量加上冲力,锺理只来得及「呃」了一声,差点瞬间气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杜悠予的脸就在距离不到五公分的地方。男人眼神深邃迷离,嘴唇饱满,是漂亮的菱形模样,灯光下竟有点娇艳欲滴的感觉,这样一张俊美的脸让锺理背后连打了两个寒战。「咳,你还真是不轻呢。」眼看杜悠予只是不轻不重哼了两声,眼睛依旧瞇着,大概是醉得爬不起来了,锺理只好用力撑着他:「嘿,不能在这里睡,会着凉..」摩擦间大腿突然碰到什么炽热的硬邦邦的东西,锺理背上一个激灵,有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你,你有反应了!」杜悠予「啊」地瞪大了眼睛,是同样吃惊和无辜的神情。「你、你看啊!」锺理恨不得能拿个什么东西把他给定型起来,最好维持这一刻的状态,标本一般保持个一千年,「你能感觉得到吧?」杜悠予黑白分明的大眼和他对视,脸色微红,好像害羞了,小心翼翼地微微低头,不再动。「嘿,我就说你可以的嘛。药果然是有用的,过两天我再给你包两包过来。」「..」杜悠予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锺理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杜悠予能达到这种状态太不容易了,不好好把握的话,恐怕下一秒这个恐龙再生一般的奇迹就要消失了。「不用担心,这下肯定没问题的!」杜悠予好像害羞得不知所措了,简直要把头埋进锺理颈窝里,气息吹得锺理脖子痒痒的:「但是,恐怕等一下它就..」不用说得太明白,锺理也明白他的意思,男人其实是很脆弱的生物,稍微受一点打击或者有所放松,搞不好那种充血状态就消失了。也难怪杜悠予都不敢爬起来。看杜悠予这么可怜,锺理脑子一热,不自觉就脱口而出:「要不然我来帮你吧。」杜悠予索性放松全身重量地压在他身上,等于默许了。锺理虽然有点勉强,但想到为兄弟两肋插刀都是应该的,这种「举手之劳」又算什么,就硬着头皮,把手探过去。解开皮带,而后手指僵硬地伸进去,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碰到对方那炽热的部位,锺理背上一阵发毛,忍不住咳了一声。杜悠予似乎已经害羞得不行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只任他服侍。锺理头皮发麻地努力弯曲手指,勉强握住那膨胀起来的有点骇人的东西,以平时自我解决的手法,机械动作起来。说实话,男人们互相帮忙这种事情也不算太稀奇,在职业中学念书的时候,班里全是男生,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女孩子,大家在宿舍里,偶尔也会有这种游戏,找点刺激,好玩罢了。他虽然没尝试过,但也该见怪不怪了。而此时替杜悠予做着这种事,听到男人在他耳畔色情意味十足的粗重喘息,居然还是受到了震撼。不知怎么就心慌慌的,额头都出汗了,越来越紧张,感觉到杜悠予吹拂在他脖子上的温热气息,连寒毛都竖起来了。终于感觉到压着自己的男人身体开始剧烈的动摇,而后手心里一阵湿热,锺理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怎么样,我说你一定可以的吧。」大功告成,锺理活动着发酸的手指,不无自豪。「嗯..」杜悠予脸上激情过后的表情还没完全收拾好,微笑道:「谢谢你。」两人仍然是迭在一起,脸也靠得近。杜悠予非常自然而然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锺理脑子里登时「嗡」地一声响,背都麻了,全身的寒毛统统立起,「刷」地一下推开杜悠予,翻身坐起。「你干什么?」杜悠予双手撑住身体,有些无辜:「我只是礼貌的感谢的吻..」「..是吗?」锺理挠挠头,「..我先回去了。」虽然只是帮了兄弟一个忙,心里却不太舒坦,实在是觉得怪怪的,只好匆匆落荒而逃。这么一回之后,锺理又不敢跟杜悠予联系了,怕尴尬。帮人用手解决已经够限制级,末了还来个吻,他就是神经再粗也觉得有些越轨。一开始还紧张地担心,要是杜悠予来找他的话,不知道要怎么响应才能自然又不伤和气。结果杜悠予也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比他更彻底。锺理反而不安起来。发了几条简讯过去,试探着要像以前那样聊天,杜悠予却是不冷不热,一副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这样一来锺理就更着急了,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得罪杜悠予的地方,除了那天最后的过激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而伤了杜悠予的自尊心。锺理最怕朋友之间有误会又不摊开来说明白,没两天就熬不住了,收工以后就急火火地冲去找杜悠予。杜悠予也不邀请他到家里去,只约在外面的咖啡厅见面。这种突然生分了的感觉让锺理更难受。锺理早早先到咖啡厅坐着等,杜悠予甚至还来迟了。气质高雅的男人穿着开领的暗条纹毛衣,浅色长裤,还松松围了上衣同色的围巾,肤色胜雪,干净利落。锺理藏不住话,也不管什么客套不客套,一等杜悠予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杜悠予垂下眼睛:「没有。是我自己不好。」「咱们说话别拐弯抹角的,」锺理沉不住气,「实话说,是不是我那天惹你不高兴了?」「不是。」杜悠予微微一笑,「我绝不会对你生气。」这么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听得锺理心里一松,又一热。「而且,其实得罪你的人是我吧。」「咦?」「我知道那天我们做得有点过分,所以你已经防着我了。与其让你觉得讨厌,不如我自己识相点不再打扰你。」杜悠予说得诚恳,锺理一下子窘迫起来,挠挠头:「你想到哪去了,我可没防你什么。就是有点,呃,不太好意思。」杜悠予笑笑:「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但是,锺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啊?」杜悠予微微皱着眉:「我也不瞒你,说实话,我现在对你有反应。这样下去,出于一些自私的原因..恐怕会对你造成困扰。」锺理大概明白「困扰」的意思,头皮立刻一阵阵发麻,心下骇然,差点就要「刷」的站起身来。但不忍心打击那白皙儒雅的男人,终究还是把屁股坐稳了,勉强镇定下来想想,杜悠予能对他如此坦白,已经难能可贵。人家那么坦荡荡的光明磊落,他有什么好怕的,这样就被吓跑了,未免太没义气。「没事的,我们是好兄弟,有什么能帮得上的,我一定会帮你。就算你发现自己是同志,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是没见过。」第六章杜悠予微微一笑,眉梢眼角仍然有些忧郁。「锺理。我想,我恐怕就是同性恋吧。」「没事没事。」锺理拍他肩膀,宽慰道,「这年头,同性恋多了去了,我都碰见好几个了,你也别有压力,咱们以后饭照吃,酒照喝,有机会我给你介绍男朋友。」「男朋友?」杜悠予带点愁容的微笑确实很好看,「我这几天都梦到跟你做那种事,这是不是说明我对你..」「不不不!」锺理忙否决,「只能说明你欲求不满罢了!」杜悠予微微侧着脸:「可是你不害怕吗?万一我神智不清的时候,对你做出什么让我后悔的事,我就没脸再见你了..」锺理忙秀了秀自己线条很好的胳膊,算是安慰他:「放心,就算你得失心疯了,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论体力,他怎么也不会输给这么个文弱读书人。杜悠予低头露出宽慰似的笑容,垂着长睫毛的样子配上白皙的脖颈,非常赏心悦目:「是吗..」「当然。」锺理爽气道,「所以咱们以后还是好兄弟,没啥忌讳的。」其实锺理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还是非常有限,男人跟男人亲热的画面他没敢想象过。要是事先知道杜悠予是同性恋,他不会跟他走得这么近。但已经感情深厚了才知道真相,他就无法这么抛下朋友,就像对欧阳希闻一样,否则太不够义气,也舍不得。接下去的日子,锺理越发对杜悠予嘘寒问暖。杜悠予一个人住,单身汉的日子想必不好过,自己准备三餐都是个问题。因此每逢家里买了丰盛的食材,欧阳要一展身手,锺理都会邀请杜悠予过来一起吃饭。碰上杜悠予身体不太舒服,有个感冒咳嗽什么的,他便买点常用药送过去,还带上欧阳煲的汤。他对斯文良善的男人有种特别的好感,正如欧阳希闻那样的,温柔无害,还因为性向而要承受额外的社会压力,正应该被他保护。几天的忙碌过后,乐团的样带总算录完了。锺理他们虽然一直以来陆陆续续也录过不少东西,对市内几家专业录音室都很熟悉,但这次进了杜悠予安排的地方,大家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专业」。录制的过程并不顺利,大概是紧张过头的缘故,一开始状况频出,第一天的时间几乎完全浪费了。之后有所好转,但进度仍比预计的慢,不得不延长使用时间。合作得也不甚愉快:素来接待的都是大牌歌手音乐人,工作人员难免高高在上,挑剔起来丝毫不给面子,隔着玻璃也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不认可的神情。团员们诚惶诚恐地录着音,滋味不太好受,其间脾气火爆的阿场还跟录音师吵了起来。从头到尾给杜悠予添了不少预料之外的麻烦。但杜悠予素来不动声色,只对锺理说「没事」,也不知道他生气了没。幸而最后样带拿到手,效果前所未有的好,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了。众人兴奋不已,免不了要一起出去痛快喝一场。锺理从来没告诉别人,他跟鼎鼎大名的杜悠予有如此交情,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只说帮忙的是一个有本事的热心人。这回见大家这么高兴,气氛满满,便很有请杜悠予来一起喝酒的冲动。「悠予啊,」锺理亲昵地称呼他,「你晚上有空没?」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带着微笑:「这要看是做什么了。」「有空就来一起吃饭吧,就我们乐团那几个人,大家庆祝庆祝,趁这个机会感谢你。」杜悠予沉默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怕我跟他们聊不来。」「啊,不用担心,老伍他们是很随和的人..」「我还是不去了吧,有点忙。」锺理心情很好,笑哈哈地:「来吧来吧,就喝两杯,不耽误你时间,大家热闹热闹嘛。」「锺理,我不方便去。你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认识我。」「啊?」「毕竟我是做这行的,想进圈子的人太多,你身边就不少,到时候会有很多不能不帮的忙,你明白的吧。」锺理愣了愣:「哦哦,我明白,行,那你忙吧。」「不好意思。」「那,以后你有空了,记得再让我请你喝一杯。」「嗯,再说吧。」虽然杜悠予始终很礼貌,而且他们的差距也不是今天才存在的事实,锺理放下电话,还是失望了一会儿。晚上大家在相熟的餐馆里要了个包间,热闹地围着大桌子吃火锅,喝啤酒。有女朋友的把女友都带来了,热闹又和睦,喝得十分尽兴。啤酒开了一整箱,羊肉白菜一盘一盘地上,锅里的汤底不停翻腾,桌上酒气腾腾,雾气缭绕。锺理喝得跑了好几次洗手间,羊肉也涮了不少。想起杜悠予,这种地方确实不适合他。那个在杂志上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跟他们挤在一起捞汁水淋漓的白菜梗子吃,这种场景想象着也觉得不可能。吃过晚饭,又去KTV唱歌,乱哄哄地闹腾到深夜,享受着适用于他们的热闹。边唱边喝了一场,走出KTV的时候,锺理的脚步都有点踉跄了。没了歌厅里震耳欲聋的背景音,才听得见手机的铃声,锺理努力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看显示,是杜悠予的来电。「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都不接?」「嘿,我们在钱柜唱歌呢。」杜悠予似乎笑了:「嗯,听得出来,你嗓子都哑了。现在在哪?」「刚散了,正要回家。」锺理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醉意,「明天不用上班,嘿,我啊,要睡到..」杜悠予在那边微微笑:「我也不用上班。刚好,你不是要请我喝酒吗?带点啤酒到我家来吧。」「啊..」锺理勉强清醒了一下,「行,那你等着。」虽然今天喝得已经有点过了,但习惯使然,只要杜悠予召唤他,他总是会受宠若惊地跟过去。男子气概十足的豪饮过后,超市的袋子和空啤酒罐摆了一桌,两人微醺地,一横一竖躺在沙发上。锺理脑子发热,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咕咕哝哝的:「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不方便..」锺理想起乐团里的阿场,很要强的一个人,唯一对进高级录音室没表现出兴奋的就是他了,反对任何一种「高攀」,认为尝试不属于自己世界的东西是种勉强,只会自取其辱。而他自己其实也差不多,他邀请杜悠予来家里吃饭,没有一次不是先把屋子上下清扫过一遍的,角落都不放过,餐具太旧的也不敢用了,重新买了套新的,还专门买了把舒服的椅子留着给杜悠予坐,只生怕怠慢了杜悠予。弄得欧阳每次也都如临大敌,要为一顿饭忙上一整天。也不知道自己对杜悠予这个朋友,是不是执着得太勉强了。大脑嗡嗡地晕眩着,而杜悠予的声音是一成不变的温和。「怎么会,小事而已。」「嗯..」今晚连着喝了三摊,锺理酒量虽好,也扛不住,大着舌头,「那,那我回家了..」喝多了就觉得挺寂寞,锺理心里空得慌。刚才聚会上,那几个人各自都有女朋友或者老婆,热热闹闹的,被揪着耳朵不许多喝的模样看起来都令人羡慕。回家去就该抱着欧阳,看看会不会好过点。「你也别回去了。醉成这样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在这里过夜吧。」锺理应了一声,晕头转向地去洗了个澡。热腾腾的水汽一蒸,更是胡涂得厉害,穿上浴袍,步履蹒跚出来,踉跄着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动了。感觉到一只手在摸他的头发,轻微地搔着发际耳根,弄得他很舒服。浴袍下襬敞开着,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杜悠予好像也醉了,手指搭上去,游戏般地碰了碰他,笑道:「很精神嘛,多久没解决过了?」锺理嘟哝着拿开他骚扰的手:「解决个毛,忙得睡不够。」「要我帮忙吗?」「哈..」来不及再哼哼两句,就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有力地贴上他的嘴唇。锺理愣了一会儿,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舌头就被灵巧地缠住了,湿润的亲吻让人脊背发麻,身体也迅速发起烫来。本来就不灵光的大脑这下更胡涂了。男人是最禁不起挑逗的,炽热深入的激烈亲吻里是浓浓的性爱意味,接收到暗示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浴袍脱下来之后,便感觉到贴在一起的温热肌肤彼此反复摩擦着,与另一个人类躯体相交缠的亲密触觉如此真实而美好,弄得锺理难耐地呻吟起来。亲吻逐渐下移,最后吮吸着他的胸口,锺理只觉得又麻又痒。腿间昂扬起来的部位被一只手握住,富有技巧地爱抚套弄。这跟自己用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锺理忍不住骚动起来。喘息了一会儿,感觉到来自手指的爱抚停止了,而后大腿内侧被放肆地舔舐,夹杂着轻微的噬咬,锺理正战栗着,本能要闭紧双腿,下身最脆弱的地方却突然陷入更加温暖湿润的包围。这下的冲击力太大了,锺理差点眼冒金星。他还从没被如此用嘴爱抚过,性器被含着,口腔和舌头的动作快把他弄疯了,偶尔碰触到牙齿更是胆战心惊,忍不住伸手胡乱去抓那个埋首于他腿间,简直要把他一口吞下去的人。手指抓住的头发触感柔软,但并不长,显然不属于女性。锺理又略微清醒了一些,勉强要回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下身的爱抚变得更加强烈,像要被吃掉一般,那点挣扎的思索也被吞得干干净净,只能自暴自弃,陷在陌生又熟悉的快感里不能自拔。然而大腿内侧被亲吻揉捏得都快肿了,锺理备受煎熬的前端还是没得到解放。身体被翻过来,耳朵被舔着,舌尖甚至探进来。锺理在这种时候还有残余的意识,庆幸自己洗澡从来是连耳朵缝都洗得仔细。亲吻从脖颈开始,沿着脊背一路往下,停留在脊椎末端,重重辗转了好一会儿,亲到他都觉得痛了,又继续往下。臀部被用力亲吻揉搓的感觉让锺理差点跳起来。但那也只是想象中的「跳」,事实上他动弹不得。他也隐约意识到跟自己缠绵的人是杜悠予,这要命的事实显然是绝对绝对不应该,可是肢体交缠的愉悦感觉已经完全把他打倒了。他从来没有跟人亲热过。几十年单身的日子不好熬,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跟人在床上相拥是什么感觉。性事的诱惑力对他这样一个全无经验的成年男人来说,实在太大了。酒精让人冲动,完全失去判断力,操纵身体的只剩下烈火熊熊的某种本能。杜悠予吻他嘴唇的时候他甚至回吻了,身体也在迎合,不停地磨蹭,寻求更多的摩擦和包容。但折腾了半天,欲念还是没得平息,杜悠予只是亲他、摸他,并没有好心帮他把高涨的欲望解决。他还是趴在床上,醉得手抬不起来,只能改去磨蹭床单,边发出含糊的细小声音。锺理的后背略显瘦削,做多了体力活锻炼出来的线条紧实漂亮,皮肤很光滑,在意味暧昧的灯光下,隐隐有着蜂蜜色的性感光泽。他的背长得很好,下面是瘦腰窄臀,臀部挺翘,大腿修长,趴在柔软的床上,几乎要陷进那堆质感细腻的织物当中去,像皮毛美丽的一头小豹子。杜悠予在覆盖上去之前,下身已经坚硬了。承受了一个男人的体重,锺理发出不太舒服的声音,调整姿势地动了动。杜悠予抬高他的腰,难耐地缓缓挺了进去。锺理发出沉闷的呻吟声,挣扎起来,然而杜悠予似乎比他更有力,制住了他无章法的反抗,持续亲吻他的脖子,边在他体内沉重地律动。锺理张着腿,被迫承受性器的大幅度进出,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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