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辩论赛流程中他思路清晰语言流畅真是无与伦比其他所有对谁所有选手 无与伦比错在哪里了吗

日本禅的后现代碎语——村上春树《无比芜杂的心绪》微笔记
1、& 游似(@sunu723) 读过《无比芜杂的心绪》 ★★★★
“开学伊始,怀着无比芜杂的心绪断断续续看完了这本《无比芜杂的心绪》。以前主要看村上的小说,这还是第一次集中看他的各种随笔,包括序文、解说、致辞、感言等。以前主要看林少华的译本,这是第一次看施小炜的译文,感觉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能是因为不懂日文的缘故,但总的文体气息还是村上式的,平和的语气,没有太激烈的感情,很有日本禅的味道。内容上发现他的致辞写得大都很短,没什么废话,让人很欣赏。另外,最喜欢的几块内容还是谈写作的,比如“翻译与被翻译”、“写小说这件事”和“音乐漫谈”。最后一项可以一窥村上当初如何痴迷爵士,而这种爵士是如何反映在他的小说写作上面。而关于小说创作,村上坦言,就是讲故事,讲精彩的故事,像古人围着篝火一样。有先锋的叙事实验,但并不丢掉伟大的叙事传统,同时对人性和社会有深刻反思。.”
某些情况下,若要现实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必须在一定程度上以生涩的形态表现自己。(村上给出的例子是“致辞”之类。个人觉得大大削弱了这句话的份量。所以有时候断章取义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它可以扩大原话的内涵,赋予它本来不曾有的东西。)——
何谓小说家?当别人问我,我大概都这么回答:“小说家,就是以多作观察、少下结论为生的人。”(奈何尔说:“人若不能观察,就没有观念,只有执迷。人若生活在本能的生活里,那就像是一种不断模糊着过去的集体失忆症。
为什么小说家得多作观察?因为没有大量的准确观察,就不可能有精准的描写——哪怕是通过观察奄美黑兔去描写保龄球。那为什么又要少下结论?因为作出最终结论的永远是读者,而非作者。小说家的使命,就在于悄然地(当然,也可以用暴力形式)把该下的结论以最具魅力的形式传递给读者。——
一旦小说家(偷懒,或单纯为了卖弄)不愿将这权利委让给读者,亲自出马指手画脚地下结论,小说大体就会变得味同嚼蜡。内容缺乏深度,语言失去光彩,故事变得呆滞。——
想写好故事,小说家该做的简单来说就是不要预设结论,而是精心地不断叠加假设。我们就像用双手托起熟睡的猫咪一般,把这些假设悄然托起来运走(“假设”总让我浮想起呼呼酣睡的猫咪的形象。温暖柔软湿乎乎,又浑然不觉的猫咪),在故事这个小小的广场中央,一个又一个地堆积起来。——
我们小说家始终拘泥于虚构,在许多情况下,恐怕是因为我们知道唯有在虚构中,才能有效而紧凑地将假设堆积起来。只有精通虚构这工具,我们才能让猫咪们深深地酣睡。——
许多人真诚地问我:“为什么您能那么清楚、准确地理解我的心思?我们年龄差距是如此之大,此前的人生体验肯定也毫无共同之处。”我说:“那不是因为我准确理解了你的心思。我不认识你,当然不了解你的所想所思。如果你觉得心事得到了理解,是因为你把我的故事有效摄入了内心世界。”——
决定假设走向的,是读者而非作者。所谓故事就是风。当有东西摇曳时,风才为人眼所辨认。——
10、&&&&&&&&&&&&&
“何谓自己”这一追问对于小说家——至少对于我——几乎不具备意义。因为这对小说家是个不言自明的问题。日常工作就是将“何谓自己”的设问转换为别种综合形式(亦即故事的形式)。这工作进行得极其自然极其本能,因此不必刻意思考那设问,就算思考也几乎不起作用——反而会引来麻烦。——
11、&&&&&&&&&&&&&
如果有作家长期严肃思考“何谓自己”的命题,他(她)就不是天生的作家。也许他(她)写过几本优秀的小说,却木是本来意义上的小说家。——
12、&&&&&&&&&&&&&
所谓小说家,就是指能无比详尽地描述全世界的炸牡蛎的人。从不去思考“何谓自己”(也无暇思索这类问题),我们不停地撰文描述炸牡蛎炸肉饼炸虾丸,并将这些事象事物与自己的距离和方向作为数据资料积累起来。——
13、&&&&&&&&&&&&&
请多作观察,少下结论。这就是我所谓“假设”的大致意义。于是这些假设——不断堆积的猫咪们——就会产生热量,这么一来,名叫故事的vehicle(载体)便自动启程。——
14、&&&&&&&&&&&&&
人若想将自己相对化,必须冯过几个有血有肉的假设的关口。就好比莫扎特歌剧《魔笛》中的王子塔米诺和公主帕米娜那样,经历过水与火的考验(或说经历作为隐喻的死亡),才理解爱情与正义的普遍性,并借此逐步认请自己这一身份。——
15、&&&&&&&&&&&&&
文学在许多情况下起不到现实作用。比如说它从来不能以肉眼可见的形态阻止战争、屠杀、诈骗与偏见。在这层意义上,可以说文学是无力的,在历史上几乎不具备立竿见影的速效性。但至少文学从来不曾催生战争、屠杀、诈骗与偏见,反而始终不厌其烦地孜孜努力,试图催生与之抗争的某种东西。——
16、&&&&&&&&&&&&&
文学总体来说始终在追求人类的尊严内核中的事物。在叫作文学的东西里面,有这种(唯独)在延续性中才能阐述的强有力的特质。
……这种强有力,就是巴尔扎克的强劲,是托尔斯泰的恢宏,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深刻,是荷马丰饶的想象,是上田秋成澄澈的美丽。——
17、&&&&&&&&&&&&&
我们所写的虚构作品……就建立在源自那里并绵延至今的传统上。我作为一介小说家,在万籁俱寂的时分,有时会听见那涓涓细流的声音。我个人固然微不足道,不必说,于世间几乎没有用处。但觉得此时此刻我所做的,就是自古以来绵延不断的某种至关重要的事情,今后它必定会传承下去。——
18、&&&&&&&&&&&&&
所谓故事,就是魔术。借用奇幻小说式的说法,我们小说家将其作为“白魔法”来使用,而一些极端宗教组织则将其当作“黑魔法”来利用。我们在森林深处,不为人知地殊死格斗。简直就像斯蒂芬&金的少年小说中的一幕场景。——
19、&&&&&&&&&&&&&
然而在某种意义上,那种形象肯定相当接近真实。因为小说家比谁都熟知故事的强大力量及背后的危险性。所谓延续性,也就是道义性。而所谓的道义性,就是精神的公正。——
20、&&&&&&&&&&&&&
我感到此刻非常幸福。因为我盼望吃炸牡蛎,又如愿以偿吃上了八只,甚至还喝上了啤酒。也许你会说,这种玩意儿不过是有限的幸福罢了。然而,此前我遇到无限的幸福又是什么时候?而且,那果真就是无限的么?——
21、&&&&&&&&&&&&&
天下的事在许多情况下并没有结论。那事情越是重要,这种倾向就越明显。越是脚踏实地地大量收集第一手讯息,花费大量时间采访,事物的真相就越扑朔迷离。结论就越发渐行渐远,视点越发四分五裂。注定如此,结果我们走投无路。孰对孰错,孰前孰后,我们渐渐不明就里了。——
22、&&&&&&&&&&&&&
作者的使命,无论虚构还是非虚构,原则上,不在於传递单一的结论,而在於传递完整的全景。——
23、&&&&&&&&&&&&&
所谓滑稽,就是将肤浅的逻辑和简单的判定从场中驱逐出去的东西。——
24、&&&&&&&&&&&&&
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艰难的社会里啊!也许我们会抱起胳膊,搔着脑壳。然而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这就是我们居住的世界。我们只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如果要强行离开,我们的去处就只能是“非真实的场所”。
25、&&&&&&&&&&&&&
我敢说,早晨刚睡醒的人就是快变成却没完全变成虫子的卡夫卡《变形记》的主人公。于是他们作为没成为虫子的存在,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再生产、再复制分配给自己的角色。——
26、&&&&&&&&&&&&&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变不了虫子的我们绝不允许享受一直这样做个无脸怪物的奢侈。我们不得不脸上戴着、身上穿着叫身份的面具和衣裳。——
27、&&&&&&&&&&&&&
走出校门后,我几乎没拿过笔,因此一开始文章写得费时费力。只有菲茨杰拉德“假如你想讲一个和别人不同的故事,那就用和别人不同的语言去讲吧”这句话,是我唯一的依靠,但想做到却没那么简单。我边写边想,等到了四十岁,我总能写出更像样点的东西吧。至今我仍然这么想。——
28、&&&&&&&&&&&&&
村上的获奖感言总是很短,比如1983年获得野间文艺新人奖,他就没说几句话,还没有一条微博长。其中有一句:“奖是作品获得的,本不该由我个人说三道四。”低调到冰点。——
29、&&&&&&&&&&&&&
文学奖这东西,说到底毕竟是由人评选出来的,我也想尽量保持“但忘不妨”的姿态,但又觉得时不时提起来好像也不失为乐事。(什么叫对奖的平常心,这就是。我刻意标榜,也不房间回避。)——
30、&&&&&&&&&&&&&
我写文章起步较晚,是在二十九岁的时候。在那之前,我没有特别想过要写小说,说老实话连写文章的经验都没多少;所以像这样常年累月,竟得以作为小说家维持生计,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大奇事,甚至觉得近乎奇迹;但惊奇的同时又感到这样日日坚持写文章,于我而言又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31、&&&&&&&&&&&&&
今天仍无法断定自己空间是在电影院里当真看过那部电影呢,还是并未真正看过影片,只是坐在演博的椅子上,在脑海中随意拼凑出来的东西。为此困惑不已。然而后来我成了小说家,不时觉得这种做法也许颇有裨益。我是没钱去看电影才这么做的,看来贫穷说不定有时也是好事。——
32、&&&&&&&&&&&&&
说句老实话,我写了将近三十年的小说,始终是率性随心地做着喜欢的事情,几乎从不认为自己对什么东西做出过贡献。而且我以为对一位作家来说,最宝贵的奖励或勋章就是有热情的读者存在,而非任何别的东西。——早稻田大学坪内逍遥大奖&获奖感言2007——
33、&&&&&&&&&&&&&
所谓小说家,就是以时间为对手作斗争的人——我平素一直是如此思考和工作的。年纪更轻的时候,这对我来说只具备比较单纯的意义,即“要写出经得起时间洗礼,昼不会风化的作品来”。然而随着年岁增长,我明白其中又加入了倒计时的要素,即“以剩下的人生,还能写出多少篇作品来呢”。——
34、&&&&&&&&&&&&&
如今,常常有人说小说迎来了艰难的时代。人们不读书了,尤其是不读小说。这已成为世间的共识,然而我不这么认为。试想我们在长达两千多年间,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将故事的火苗延绵不绝地守护下来。那光芒,在任何时代里、在任何状态下,都保有唯独那光芒才能照耀的固有领地。——
35、&&&&&&&&&&&&&
我们小说家应当做的,就是从各自的视点出发,尽多地发现那固有领地。我们能做到的事情,唯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在我们身边一定还有许多。我如此坚信。——
36、&&&&&&&&&&&&&
书这东西,当然不是说能卖得多就算好。但如此多的人真正前往书店,付钱买书,恐怕还会捧在手中阅读,我想也能算一大成就。因为这是无可辩驳的证据,说明一个事实:书对我们而言,至今仍是传递珍贵信息的实际又有效的手段。——
37、&&&&&&&&&&&&&
但不论发生什么变化、如何发生变化,这个世界上一如既往,都有些思想与信息只能以书籍的形态传播。一如既往,都有些灵魂的跃动与震颤只能化作文字用故事的形态表现。三十年来我始终坚信这一点,坚持着小说写作。…任凭狂风吹劲枝叶飘摇,正是相信根深于干壮的信念,支撑着我坚守至今。——
38、&&&&&&&&&&&&&
写小说时,我不太思考其中是否包含有当代意义的主题。就算思考,终究也搞不明白。所以,自己的作品在这个时代被如何解读,是超越我想象的问题。至於下一个时代,就越发搞不明白了。不过,人类的基本思维未必会随著时代的变迁变幻不定。——《探索了自己内心世界的未知场所》——
39、&&&&&&&&&&&&&
如果能写出好故事,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会成为可能。——
40、&&&&&&&&&&&&&
我也只结过一次婚,所以好些事儿也不太明白,不过结婚这东西,好的时候非常好的。不太好的时候,我总是去考虑别的事。但好的时候,是非常好的。——
41、&&&&&&&&&&&&&
&编织谎言的家伙并不祗有小说家。政治家、外交官和军人也经常说谎。二手车推销员、肉铺老板和建筑营销人员也都说谎。但,小说家与他们相异,我们不会因为说谎而遭受到道义上的谴责。反过来,越是能编织出巧妙并巨大的谎言,小说家就越能受到人们的赞赏,获得高度评价。——
42、&&&&&&&&&&&&&
小说家能通过编织高深的谎言、创造逼真的虚构,将真实从别的场所中抽离,将别样的光芒投射其上。——
43、&&&&&&&&&&&&&
多半情况之下,人类几乎不可能将真实原封不动地捕捉在手中,准确地予以描绘。因此,我们才需要把真实逛骗出来,引诱其至虚构的场所,置换成虚构的形态,抓住真实的尾巴。为此,我们必须先在心中究明真实的所在,这将会成为编织巧妙谎言的关键资质。——
44、&&&&&&&&&&&&&
人家越讲“别到那里去”“别做那种事”越是有人发出这种警告,我反而越想去看一看,叛逆根本就系小说家的天赋。小说家就系这样的一类人,任凭逆风如何狂吹,只要不是亲眼看到、亲手触摸的事物,他们决不相信。——
45、&&&&&&&&&&&&&
若这里有坚硬的高墙,而那里系一枚稍撞即碎的蛋,我将永远站在蛋的一侧。——
46、&&&&&&&&&&&&&
对。不管墙是何等的正确,蛋有何其的错误;我仍旧会站在蛋的一侧。正确还是错误,是由别人来决定,或是由时间和历史来决定。但一个小说家不管出於何种理由,若站在高墙一侧撰写作品,那到底其还有何价值?——
47、&&&&&&&&&&&&&
这则比喻究竟意味著什麼,在某些情形下单纯明了。轰炸机、坦克、火箭弹、白磷弹和机关枪是坚固的高墙;被它们碾碎、焚毁、洞穿的非武装平民是蛋。这便是意义之一。——
48、&&&&&&&&&&&&&
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一只蛋,是拥有独一无二灵魂以及包裹在这灵魂的脆弱外壳的蛋。我是这样,你们亦是。而且,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面对著一堵坚固的高墙。——
49、&&&&&&&&&&&&&
这堵墙是有名字的,它系名为“体制”的墙;这体制本应是守护我们的东西。可是,在某些时刻,它会自行其是,会绞杀我们,会让我们杀死其他人。它冷酷、高效而且有条不紊。——
50、&&&&&&&&&&&&&
我写小说的理由,归根结底祗有一个,就是让个人的灵魂的尊严浮上水面,沐浴光照。为了不让我们的灵魂被体制禁锢和贬损,所以始终投去光明,敲响警钟,我坚信这才是故事的使命。——
51、&&&&&&&&&&&&&
描写生与死的故事、描写爱的故事,让人哭泣、恐惧、欢笑,由此证明每个“灵魂”的无可替代。锲而不舍地这样尝试,正是小说家的职责。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日复一日地真诚地制造虚构。——
52、&&&&&&&&&&&&&
我想向各位传递的讯息只有一个:超越国籍、人种和宗教,我们都是一个一个的人,是面对体制这坚不可摧的高墙的一颗一颗的蛋。我们看似毫无取胜的希望。墙太高太坚固,而且冷漠。若说我们还有获胜的希望,那只可能来自我们相信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相信彼此灵魂的融合能产生温暖。——
53、&&&&&&&&&&&&&
请试著想一想,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触手可及的活生生的灵魂,体制却无。不能让体制利用我们;不能让体制独断专行。不是体制创造了我们,而是我们创造了体制。——
54、&&&&&&&&&&&&&
音乐爱好者里似乎有音乐会至上主义者,反过来也有唱片至上主义者,我认为这两者截然不同,并不能轻言谁好谁差。冒昧地说,有点类似电影和舞台剧的关系。而我呢,既不是光看电影,也不是光看戏剧,我是想在唱片和音乐会的相互关系中观察音乐、思考音乐。保持平衡其实很重要。——
55、&&&&&&&&&&&&&
不管什么时代不管哪一代人,其中肯定有些是郑重其事认真欣赏音乐的,这在读书也完全相同。我想真正爱借书的人,哪怕是到了可以用手机阅读的时代,也仍然要继续买书来读。世间大多数人也许会随波逐流,涌向当时最便捷的媒介,但不论什么时代,也的确有人并非如此。——
56、&&&&&&&&&&&&&
对我来说,音乐的最最美妙之处是什么?我以为大概在于好音乐和坏音乐的差异显而易见。大差异显而易见,中等差异也显而易见,有时连极其微波的差异也能识别出来。当然,这是指对自己而言是好音乐或坏音乐,只是非常个人化的标准,但明不明白这差异,人生的品质会因此大相径庭。——
57、&&&&&&&&&&&&&
正是价值判断的不断累积,缔造了我们的人生。这对有些人来说是绘画,对有些人而言是葡萄酒,对有些人可能是菜肴,而在我来说那就是音乐。——
58、&&&&&&&&&&&&&
然而我们追求的东西太多,结果给我们的东西大多堕坠入了类型化。而理应攻击类型化文化的反文化,自身也发生了类型化。于是针对类型化了的反文化,反反文化运动兴起时,“革命”便理所当然地寿终正寝。——
59、&&&&&&&&&&&&&
大多数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在那个时代里曾经震撼我们心灵,洞穿我们肉体的东西,当十年逝去回道往昔时,我们才知道那大多不过是经过粉饰的约定。我们追求了,于是给了我们。——
60、&&&&&&&&&&&&&
“Norwegian Wood其实不是真正的歌名。一开始的歌名叫‘Knowing She
Would’。想想歌词的前后内容,你明白它的意思吧?(即是说,‘Isn’t it good, knowing she
would?’这样岂不好,知道她想要?)但是唱片公司提出异议,宣称不能灌录这种是非不分的词名。——
61、&&&&&&&&&&&&&
于是约翰&列侬当场玩了个谐音游戏,把knowing she would改成了Norweigian
wood。这么一来,不就真相难辨了么?这个歌名其实是一种玩笑哦。”真伪先不论,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嘻哈、十分俏皮吗?如果此话当真,约翰&列侬这个人可就帅呆了。——
62、&&&&&&&&&&&&&
马沙利斯说黑人遭受苦难,日本人不会懂得我们黑人的爵士乐。村上用他的逻辑反驳了他:“假如声称他们是这种音乐唯一的正统理解者和表达者,其他人种都没有涉足的余地,这逻辑与世界观难道不是过于傲慢?这样将人划分为一等公民和二等公民,难道不正与种族隔离精神一脉相通?”——
63、&&&&&&&&&&&&&
他们出道以来,三十多年的岁月悄然已逝。威尔逊兄弟之一丹尼斯&威尔逊在纵情吸毒酗酒玩女人之后,死于飞来横祸。而其他成员尽管又是沉溺于吸毒,又是患上精神病,又是离婚又是破产又是反目成仇又是大打出手又是对簿公堂,可众人却仿佛抱着同一根桅杆不愿松手般,好歹留在了乐队里。——
64、&&&&&&&&&&&&&
我觉得,我在那个时代曾经有过的流水一般的悲哀,或是几乎窒息的喜悦,爱过的人,未能实现的梦想,都被吸入塞隆尼斯&蒙克那张十英寸唱片里,沉落到深不可及的场所,永逝不返了。——
65、&&&&&&&&&&&&&
音乐也好文章也好,坚持创作的艰难基本一样。不能保持积极向前的姿势,诞生的作品就会失去力度与深度。——
66、&&&&&&&&&&&&&
我们的人生,是由记忆积累而生的,不是吗?倘若没有记忆,我们就只能依仗此时此刻的自己了。正因为有记忆,我们才能把自己这个东西好歹捆成一束,认同为一体,才能暂且设定存在的脊骨,哪怕那只是种假设。——
67、&&&&&&&&&&&&&
#无比芜杂的心绪#《难以启齿》是一首美国老歌,作曲者是瓦农&杜克,作词者是艾拉&格什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期曾红极一时。歌词写得十分潇洒,姑且把开关部分写下来看看。“我坐了飞机周游了世界/还曾调停过西班牙革命/就连北极点也已踏破/可在你面前竟寸步难行。”——
68、&&&&&&&&&&&&&
《难以启齿》,叙事曲中的经典曲目:I’ve flown around the world in a plane,I’ve
settled revolutions in Spain.And the North Pole I have charted.But
can’t get started with you. ——
69、&&&&&&&&&&&&&
《难以启齿》:我坐了飞机周游了世界 还曾调停过西班牙革命 就连北极点也已踏破 可在你面前竟寸步难行 ……一九二九年我把股票脱手,
到英国去受到了王室款待。 可在你面前我竟苦闷心忧, 纵有万语千言却不敢开口。——
70、&&&&&&&&&&&&&
不时有年轻人提问:“爵士是怎样一种音乐?”碰到这般突如其来,仿佛用黏土砸向水泥墙的问法,被问者也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苦苦思索。打个比方,这就像提问“纯文学是怎样一种文学”,并没有“这便是它”般一语道破玄机的具体定义。(纯文学,即严肃文学,思想深邃,艺术精湛。)——
71、&&&&&&&&&&&&&
爵士是怎样一种音乐?——不管谁怎么说,爵士都有固有的气味、固有的回响、固有的手感。将是爵士乐与非爵士乐的东西两相比较,气味不同,回响不同,手感不同,带来的心跳方式也不同。(此描述适合一切艺术)——
72、&&&&&&&&&&&&&
我记得只有一次,他听着比莉&荷莉黛的歌哭了。夜已深,几乎没有其他客人。……总之他坐在吧台角落的座位,用两只大手捂着脸,肩膀颤动,静静地啜泣。我当然尽力不将目光投向那边,在稍远处干着活。比莉&荷莉黛的唱片播完后,他静静离席,付账,推门而去。——
73、&&&&&&&&&&&&&
这个世界上,许多别离径直就是永别。因为当时未能说出口的话,就将永远无处可说。——
74、&&&&&&&&&&&&&
在任何国家和任何人的历史上,都有几个戏剧性的分水岭。比如说一九二九年之于美国,卢比孔河之于凯撒,斯大林格勒之于希特勒,《佩珀中士》之于甲壳虫……人们得相隔一定岁月之后,才会重新认识到:“哎呀,现在回首往日才知道,那原来——
75、&&&&&&&&&&&&&
日本人是同地震、台风等自然灾害共升共存的民族。用极端的说法就是,自然带来的暴戾性已经在无意识中被编写进了人们的精神程序。他们在内心深处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灾难的不告而至。不论那灾害多么巨大、多么不可理喻,他们都学会了咬紧牙关忍耐。——
76、&&&&&&&&&&&&&
“诸行无常”是日本人最喜爱的话语之一:一切都变幻无定。日本人是饱经崩溃的磨练、熟知虚幻的滋味、坚忍地向既定目标前进的民族。——
77、&&&&&&&&&&&&&
他们被称为“冷漠一代”。上面的“团块一代”就倾向而言喜欢争论、爱抱团、富于攻击性,容易滑向垂直思考。与之相比,“冷漠一代”则一般被认为冷漠,个人主义,爱取守势,其思考形态是水平的。在这层意义上,他们或许可称为以经济富足为背景登场的新一类日本人。——
78、&&&&&&&&&&&&&
采访几位皈依奥姆真理教的人时,我问了他们一个相同的问题:“你在青春期热心地读过小说吗?”回答大体一致,是NO。他们几乎都对小说没有兴趣,甚至感到格格不入。——
79、&&&&&&&&&&&&&
有些人对哲学或宗教深感兴趣,热心阅读这类书籍。沉湎于动漫的也不少。换言之,也许他们的心灵游走于形而上的思考与视觉性的虚构之间(形而上思考的视觉性虚构化,抑或相反)。——
80、&&&&&&&&&&&&&
也许他们没有完全理解“故事”的构成方式。但凡阅读过一些故事的人,自然就能看出画在虚构与现实间的那条界线,能在此之上作出判断:“这是个好故事。”“这是个不太好的故事。”然而被奥姆真理教吸引的人们,却似乎不能辨清这条重要的界限。不妨说他们没有对抗虚构本来作用的免疫性。——
81、&&&&&&&&&&&&&
然而麻原向信徒们展示的世界观,基本上却是一种虚构。总之是“实证范畴之外的东西”。不,我并不是在非难它。假如不惧误解直说,则一切宗教的基本根源都是故事、是虚构。在许多层面上,故事(可以说作为白魔法)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强大治愈力。这也是我们阅读的伤口,拯救我们的灵魂。——
82、&&&&&&&&&&&&&
但虚构必须时时与现实严加区别。在某些情况下,虚构会深深吞噬我们的真实存在。就像康拉德的小说将我们实际带入非洲原始森林深处一样。人们必须在某一时刻阖上书本,从那个场所回归现实。我们必须在与虚构不同的地点,恐怕是采取与虚构相互交换力量的形式,打造出抗击现实世界的自己。——
83、&&&&&&&&&&&&&
而皈依奥姆真理教的人们拿到的,大多是极其危险的单程票。看来那里根本没有出售往返票的窗口。这种缺少公正的“知情同意”的虚构,实在容易摇身一变,化作“体系虚构”。我们许多人感同身受地知道这一点。但“不习惯虚构”的信徒大多不会考虑这种危险,——
84、&&&&&&&&&&&&&
而是把麻原展示的虚构与事实混为一谈,正面接受下来。虚构一旦被全面接受就会顺利直下,无止境地封闭地体制化。结果他们便仿佛同心圆一般,被麻原彰晃那内在的个人虚构所吞噬,简直就像被巨鲸的约拿。麻原彰晃的虚构一动,他们的也随之而动;床原彰晃的虚构膨胀,他们的也随之膨胀。——
85、&&&&&&&&&&&&&
我尝试告诉大家,他们这些受害者亦有生气勃勃的面孔与声音。……他们无可替代的个体,各自拥有、固有的故事,是活生生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亦即说他们可能就是我、就是你)。我以为,这大概就是小说家的使命之一。小说家也许会不得要领、愚不可及。但我们不会随随便便把事物一般化。——
86、&&&&&&&&&&&&&
时间中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日。星期一。是个令人神清气爽的晴朗的初春早晨。依旧春寒料峭,路上的行人都穿著风衣。昨日是星期日,明天是节日。即是说夹在两个休息日之间。或许你会想“今天真想休息啊”,遗憾的是,因为各种事情你不能请假呢。——
87、&&&&&&&&&&&&&
因而你在一如平素的时刻起床、洗脸、吃完早饭、穿好衣服奔向车站,接著一如平素地坐上电车去公司上班。那是平凡至极、一如平素的早晨。人生之中与其他日子毫无区别的普通一天。直到五个头套假发、脸贴假胡须的年轻男子,拿著用砂轮打磨锋利的伞尖,把装有奇妙液体的塑料袋戳破为止。——
88、&&&&&&&
我们生活的一般社会,可谓“开放的回路”,但这个社会里还并列存在好几个“封闭的回路”。说来有点像悖论,但不妨说我们是通过理解与宽容这种封闭性,来维持开放性原理。——
89、&&&&&&&
许多人或许觉得加入奥姆真理教追求自我的年轻人“纯粹”。可是,所谓纯粹究竟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单纯地排除外在的混沌与矛盾,岂不等于将自己的体液=故事也一并排除出去?——
90、&&&&&&&
(一般而言,能畅所欲言地表述思想的人,就不会吃足苦头写小说了。)——
91、&&&&&&&
不妨说迄今我一直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将母语日语在脑中先做一次“假性外语化”,规避意识中语言那与生俱来的日常性,然后再构筑文章,用它来写作小说。反思过去,我觉得自始至终都是这么做的。在这一层面,我的创作与翻译可以说密切呼应,甚或说存在表里一体的部分。——
92、&&&&&&&
优质的翻译最最必需的,不用说就是语言能力,但相比之下毫不逊色——尤其是虚构作品——而且我以为必不可少的,恐怕还是充满个人偏见的爱。说句极端的话,只要有了它,我甚至认为什么都无所谓。别人翻译我自己的作品,如果问我最大的要求是什么,则舍此无它。——
93、&&&&&&&
充满偏见的爱,才恰恰是我在这个一可靠的世界上,最为充满偏见地爱着的东西之一。——
94、&&&&&&&
优秀的经典名著多几种译本也无妨事,这就是我的基本看法。翻译不是创作,只是一种技术性的应对方式,种种不同的处理方式并存也理所当然。人们常爱用“名译”这个词,换言之无非是“高明巧妙的应对方式之一”。——
95、&&&&&&&
独一无二的完美翻译之类,在原理上绝无可能存在,假定真有这种东西,以长远眼光来看,只怕反会给作品招致不妙的结果。——
96、&&&&&&&
此次翻译《麦田里的守望者》,我再次认识到“这部小说非常真实地描写了一个眼见要从社会(世间)堕落的少年的恐惧”。——
97、&&&&&&&
想起来,与霍尔顿相同,我对那个叫学校的机构缺乏好感。我不太喜欢学习,因此考试成绩也不够出色。上课乏味无聊,所以我大多在看闲书。我这个人生性乖僻,凡是上面强压下来的指令,一般都不肯唯唯诺诺。一言以蔽之,无非是任性妄为,只愿做自己乐意做的事。——
98、&&&&&&&
加上大多数老师(应该说是巧合吧)都不是我爱戴的类型。教书方法也难令人心生敬意,还屡屡行暴力。学校里校规太多太细,很多都无聊到了超现实的地步。多亏班上有几个好朋友,还有几个魅力四射的女孩子,我只是盼望见到他们才去念初中高中,假如没有他们,只怕我早早就辍学了。——
99、&&&&&&&
集体生活也非我所长,念大学来到东京时,曾经住进一处集体宿舍,但很快厌倦那里的生活,不出半年就般了出去。——
我的人生越来越暗淡,前途愈愈逼仄,被世间冷酷地抛弃。就是这种梦。做了这样的梦忽然醒来时,心情会郁闷难耐。现在想来,那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留级也好不及格也好,不都无所谓吗?然而在梦里——因为不知道是梦——我也拼命地深陷烦恼:“完啦完啦,这可咋办?”——
归根到底,我觉得《麦田里的守望者》一直发挥着个人的镜子的功能,世上的人几乎都有以里面照出身影。由于每个人立场不同,光线强度与方向角度不同,大概会鲜明地映照出各不相同的姿态。像这样经得起多方长期验证的小说,在我的阅读经历中并不多见。——
那么,为何我会如此反反复复地一再阅读《漫长的告别》?反过来说也许更易理解——为何如此反反复复一再读,却仍然没有读腻?这本书百读不厌的理由,首先大约可以举出文章的高妙。钱德勒那独特的豁达文体,在《漫长的告别》中无疑达到了顶峰。——
如果将翻译比喻成房屋,那么过了二十五年就该着手维修,到了五十年则需要大规模翻修乃至新建了,这应该是大致的时间表。——
恐怖小说最重大的要素,并不在于它如何让读者感到恐怖。如果仅仅让人感到恐怖,只要是个技巧娴熟的讲故事的人,谁都能写出这种水平的东西来。问题在于它能让读者不安(uneasy)到何种程度。虽uneasy,但并非uncomfortable(不快),这就是优质恐怖小说的条件。也是相当困难的条件。——
因为通过思考“斯蒂芬&金的小说为何恐怖,为何能刺激阅读者的感情,令其不安”,我们可以了解斯蒂芬&金办公室的恐怖的本质,进而理清潜藏于我们的世界与日常中的内在恐怖。——
斯蒂芬&金心目中恐怖的本质,一言以蔽之,就是“绝望”。比如《撒冷镇》中的男子与少年杀死化作吸血鬼的恋人、杀死双亲,让那临时的爱留驻在自己心中。在《闪灵》中通过杀死父亲,在《纵火者》中通过烧尽世界,在《死亡区域》中反过来通过牺牲自己拯救世界。——
在《宠物公墓》中明知毫无拯救的希望却让死儿复生,他们通过在绝望中选择死,力图留爱永驻。没有一丝一毫获得拯救的希望。尽管如此,他们仍在悖论式地谈论着爱。说金的小说不安却并非不快,理由恐怕就在于此。——
我在奥斯特的书中发现了与弹奏恢复身体平衡的巴赫创意风时产生的心情同类的东西。而且每次读他的作品,这种印象就愈加强烈。有时我甚至觉得说这是阅读,不如说更类似康复治疗。——
我也觉得自己的印象大概没错。其中的确存在一种音乐性的东西,音乐性到了致命的地步。假如他的小说中存在思辨、存有寓意的话,那一定是非常音乐性的(亦即非常符号性的)思辨与寓意。——
巴赫或奥斯特身为创作者的真正杰出之处,在于那“容器”与收纳其中的“内容”拥有可谓表里一体的强大且必然的互补关系。——
他的小说中宛如强迫症般的反复出现围绕登场人物姓名的名字游戏、自我的等价互换性、作为纵线主题的血缘、作为横线主题的不断的空间移动、将联结这些主题的可能性无限扩大的偶然性(机缘)、追求所揭示的一个原则的排山倒海的狂热,以及其尽头对纯粹思考的憧憬。——
这些因素是奥斯特用以编织故事的重要材料,同时充满魅惑的故事(旋律),一面不知不觉对小说进行对位法式的内部巡游。这简直像春日午后躺在围廊上请掏耳朵的高手清理耳朵一般舒适,这么说有点那具,恐怕只有明白的人才会明白。——
格蕾丝&佩雷的故事与文体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成瘾性,……既生硬又流畅,既粗鲁又亲切,具有战斗性却又充满着人情味,功利然而唯美,庶民情怀却又超凡脱俗,莫名其妙又完全理解,男人粪土不如却是至爱,像这种处处都二律悖反般难乎其难的文体,反而变得令人喜爱、不忍释手。——
公正地看,雷蒙德&卡佛是一位在美国短篇小说谱系中获得牢不可破的地位的优秀作家,这大致是难以否定的事实。他的名字将在美国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他留下的多达六十五篇的短篇小说中,至少半打作品将作为经典长期传阅下去。窃以为其地位会安顿在斯坦贝克和考德威尔之间。——
卡佛自然是位天才作家,然而他全无天才的派头。他并没有采取“我只管随心所欲地写,只要懂我的人看懂就行”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为了讲给更多的人听,或为了更深刻地讲给自己听,他只用浅显简洁的日常语言写小说、写诗。身为作家的他始终采取这种态度。——
当然不上于此。他的作品通篇潜匿着某种令人惊异的非日常性,有令人忍俊不禁的直率的幽默感和刺心的现实感。一旦启卷,就有种强大动人让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口气读到底,这便是卡佛作品的独到之处。这种东西,除了称它与生俱来的“才华”,难道还有别的叫法?——
他出生于俄勒冈的乡下小镇,父亲是位贫穷的木工,在与高雅文化几乎无缘的世界长大成人。十几岁就同高中时代的恋人结婚,抱着幼小的孩子每日为生活奔波忙碌,一面对人生感到淡淡的幻灭,一面渐渐领悟到文学的真谛。——
他的前半生充满苦难与失望。经历过失业,沉溺于酒精,接受过破产宣告,妻儿离他而去,朋友们将他唾弃,堕入人生的最底层……他仍未放弃对文学的追求。“归根到底,自己就是一个美国平民。身为这种美国平民,我有话不得不对自己说。”他的文学世界里毫不含糊地存在这种类似矜持的东西。——
他追求的文学目标,便是剔除程式化的语言和多余的修饰之后,再尽力以“故事”的形式真诚而温和地吐露自己的灵魂。——
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其人,不妨说是美国这个国家青春期激烈而美丽的表露。那叹息以空中陡然化作神话船的结果,就是菲茨杰拉德的作品,也是他这个人。他把美国拥有的最天真浪漫的部分、那灵魂宁静的颤动,用自然而充满生命力的语言鲜活地描绘出来,寄托在美丽而又阴影重重的故事中。——
青年时代的厄内斯特&海明威读过《了不起的盖茨比》深受感动,在巴黎拜会了菲茨杰拉德夫妇,事后对友人说道: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那样伟大作品的作家,为什么不肯安安静静沉下心来写下一部作品?见面之后,搞清理由何在了。海明威洞若观火,泽尔达就是这一切的元凶。——
新时代的文学英雄是海明威。他那干脆简洁的文体和强劲有国的声音,正是新时代所追求的东西。菲茨杰拉德未届四十,就已经变成了过去的人。……菲茨杰拉德是才华出众的作家,却不是精明的作家。——
与无法相信从文章中获得拯救的可能、最终自绝性命的同行厄内斯特&海明威的命运,形成绝好的对照。菲茨杰拉德直至垂死之际,都像紧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还在写小说。“只要写完这篇小说……”他说给自己听,“一切就会恢复原貌。”——
唯有必将到来的新作品,唯有自己为了创作它而苦斗的灵魂,才是引导他的遥远的灯塔之光。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人公,那个不幸的杰伊&盖茨比把海湾对岸闪烁的灯塔之光当作唯一的凭依,在这个充满污浊的世界上拼命地生存下去。——
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岁月,令天仍有众多读者被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吸引,我认为最大的理由不在于那“毁灭的哲学”,大约正在于凌驾其上的“拯救的确信。”——
一九八八年,雷蒙德&卡佛因肺癌年仅五十便早早谢世。竟然就在他好容易逃出酒精中毒症这座活地狱,得到善解人意的伴侣苔丝&加拉赫,作家的引擎全开,开始发表具有前所未有的广度与尝试的作品的当口。……刚开始听到这则消息,我甚至毫无真实感:“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卡佛了!”——
细想起来,我写小说并没有老师,也没有伙伴。二十九岁时突发奇想开始写小说,自那以来便一直一个人坚持写作。虽不说是绝世独立,也是形单影只地作为小说家劳作至今。——
卡佛的作品中我认为最了不起的地方,是小说的视点绝不离开“大地”的层面,绝不居高临下地俯瞰。不论看什么想什么,首先下到最底层,用双手直接确认大地的牢靠程度,视线再从那里一点点上移。——
他是个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写“拿腔作势的小说”的人。是个厌恶巧舌如簧、厌恶取巧钻营、厌恶走捷径的人。是个彻底排斥权宜将就的现成货的人。所以他写的虚构作品,许多情况下都拥有并非“人造物”的逼真性,拥有温暖深邃的心和辽阔独特的风景。——
的作品掌握着更高层的现实性,超越了单纯权宜的现实主义,有一种可以亲手触摸的灵魂的触感。我熟读一部部作品,将它们转换成日语,常常真实地受到到那在别处寻觅不到的温暖和感触。——
同时,他的作品中洋溢着质朴的谐趣、令人惊异的超现实的奇妙,时时令人难掩惊愕。故事接下去将流向何处、如何展开,几乎在所有情况下都无从预见。——
卡佛之为卡佛,有时是一件难耐的、可耻的、罪孽深重的事。一言以蔽之,就是苦闷恼人的事。然而卡佛由于获得了一个叫卡佛的叙述人,得以(哪怕是暂时)摆脱这种“苦闷”。通过将它作为虚构故事进行相对比,可以将自己提升到更高一点的世界。简言之,就是可以稍微拯救自己。——
正因如此,雷蒙德&卡佛终其一生,拼命坚持写作雷蒙德&卡佛的故事。由于他稍微拯救了自己,我们也会(在多数情况下)稍微获得拯救。这大约就是卡佛作品为全世界读者热心阅读至今的理由之一。——
《了不起的盖茨比》美得无以复加,而且完美无缺,其文体简洁明快,又有自然之美。另一方面,《夜色温柔》则温柔(名副其实)得无以复加,蕴含着勾魂摄魄的东西。——
《夜色温柔》与《了不起的盖茨比》相比,借用个通俗的说法,就是一部多少有些“漏洞”的小说。这绝不是说作品完成度代。所谓有漏洞,恰好说明它具有更上一层楼,从而开阔胸襟的余地。——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将读者完全掌控于手心的作品,与之相对,《夜色温柔》则是将余地慷慨委让给读者的小说。——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青年在巅峰状态几乎一气呵成写出的“朱庇特”式作品(他自然是殚精竭虑写就的,但我还是认为不妨这么说),与之相比,《夜色温柔》则是将日渐衰减的活力来了个总动员,在艰难状态下一点一滴写出的作品。——
菲茨杰拉德还不到四十岁,在一般人来说正值年富力强。然而在妻子发疯、酒精中毒、作家声誉低落、生计窘迫以及不断深化的自我怜悯中(“我不过是一个熟知多种技巧的文学娼妓”,他写道),为了写作这部作品,他不得不鼓起非同寻常的气力。——
与《了不起的盖茨比》极其自然地保持着美妙的匀整相比,《夜色温柔》大有让人联想起翻造改建的旧房子之处。出于种种现实缘由,这里做过整修,那里搞过扩建,有的地方太多,有的地方则太少,处处失去微妙的平衡。新的与老的部分在原材料上又常常互不匹配。门窗开合也每每可见欠佳之处。——
但实际走进里面一看,这座房子却出乎意料地温馨舒适。光线柔和,空气静瑟,家具什物似曾相识,座椅合体。甚至连楼梯嘎吱嘎吱的响起都听来顺耳。这个空间随时都温柔地接纳我们。——
菲茨杰拉德对这部作品满怀眷恋与自信。“如果您喜欢《了不起的盖茨比》,”他在赠给某人的《夜色温柔》献词中写道,“请务必读一读这本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是tour
de force(绝技),而这却是confession of faith(信仰告白)。”——
他大概想说,《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一本出色的杰作,而在《夜色温柔》里则完完整整地倾注了自己这个人。Tour de
force含有“相比内容,重心放在高度的技巧上”的意思,但《夜色温柔》不同,是在精神方面更高一层的作品。——
说《了不起的盖茨比》仅仅是“绝技”,我想是过低的自我的自我评价,但声称《夜色温柔》是一种“信仰告白”的发言,我们恐怕只能认为“的确如此”。告白的形式(或认识)是天主教徒菲茨杰拉德终究必须抵达的重要地点。——
海明威读过后,认定《夜色温柔》这部作品“坏倒是不坏,但有点太自我怜悯,只会哭鼻子”,还把这段感想几乎原封不动地写进信里,寄给菲茨杰拉德。在这一见之下似乎诚实率直的文章背后,时代宠儿小觑旧人的心态若隐若现。——
以前辈作家身份将几乎还是无名小卒的海明威介绍给出版公司的,正是菲茨杰拉德,现在海明威却居高临下,谆谆教诲他作家应有的姿态。这封信让本来就处于危险境地的菲茨杰拉德伤透了心,越发丧失自信。“看来厄内斯特好像善于将手伸给梯子上端的人。”菲茨杰拉德留下这句让人解恨的讽刺。——
然而小说《夜色温柔》在问世七十年后的今天,仍然坚强地幸存下来,走进美国任何一家书店(只要那是家正经书店),《夜色温柔》肯定和《了不起的盖茨比》一道排列在书架上,静静等待人们拿到手上。——
其实海明威后来也在哪儿写过“我又重读了一遍《夜色温柔》,比第一次印象好多啦”,这部作品扎实地巩固着经典的地位。甚至让人觉得与海明威留下的许多作品相比,反而是“坏倒是不坏,但有点太自我怜悯,只会哭鼻子”的作品如今赢得了众数读者的共鸣。时间长河真是太讽刺了。——
《夜色温柔》不能说是一部完美的作品。冷静地分析批评的话,可以列举出多项缺点来。然而,好像我已重复多次,这是一部胸襟开阔的作品。几乎没有缺陷,写得非常高明,却没有开阔胸襟(或者说几乎没什么“胸襟”)的小说,世上要多少有多少。——
这样的小说哪怕一时大受追捧,获赠显赫桂冠,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迟早被人遗忘,不知所终。《夜色温柔》则与之相反。它跨越多个时代,历经曲折浮沉,挺过无视与误解,最终真正价值为世人公认。这样的小说得来不易。——
我觉得这部小说具有重要意义。我说“这部作品有能耐”,就是这个意思。能耐这东西,也许只有历经岁月考验之后,才会最终浮出水面。——
如果要我举出长篇小说《夜色温柔》的最大魅力,我大概会回答:还是“介入的深度”。读者与文本之间有机结合的丰富性。读者被作品赋予余地,就这余地进行思考,逐步深入而丰富地介入那部作品。不如说,不经意间会发现自己正在深入而丰富地介入作品。——
自不待言,把针对自己的个人介入扩充为普遍的介入,这正是“告白”的纯粹意义,是终极目的。在这层意义上,《夜色温柔》对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来说,或许能成为他事实上的天鹅之歌,成为他真正的“信仰告白”。——
153、&&&&&&&&&&
&身为小说家,迄今为止始终坚持做翻译,我觉得有几样好处。首先是现实问题,就是在不想写小说的时候可以做做翻译。散文的素材总会告罄,翻译的素材却无穷无尽。再者,写小说与做翻译使用的大脑部分不同,轮换着做还可以很好地维持大脑平衡。有一点,通过翻译工作能学到很多文章技法。——
154、&&&&&&&&&&
“当别人说自己的坏话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睡。”(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曰:“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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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教训绝非想要就能得到。它是经由不可思议的途径忽然从天而降的东西。而且让人觉得途径越是不可思议,效用就会正比地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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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鲁门&卡波特短篇小说《关上最后一扇门》最后一节:“think of nothing things, think of
wind。”(“去想想无关紧要的事。去想想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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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也好小说也好,最基础的是节奏。若没有自然、舒适而坚实的节奏,人们的阅读行为大概就难以为继。我是从音乐(主要从爵士乐)中学到节奏的重要。然后配合着节奏,旋律亦即恰切的语言排列再接踵而至。假如那是流畅华美的东西,自然无话可说。——
158、&&&&&&&&&&
接下来是和声,即支撑这些语言的内在的心灵交响。其实是我最喜欢的部分登场——即兴演奏。通过特殊的频道,故事从自己的内心世界自由奔涌而出。我只需随波逐流即可。——
159、&&&&&&&&&&
而最后,恐怕是最重要的东西即将上场。那便是完成作品(或完成演奏)带来的兴奋感:“自己终于抵达了一个富有意义的新场所。”倘若顺利,我们可以和读者(听众)共享那浮现出来的心境。那是在别处无法得到的辉煌成就。——
160、&&&&&&&&&&
就这样,关于文章的写法,我差不多都是从音乐里学来的。大概要反过来说,假如不曾这样痴迷音乐,我或许就成不了小说家。当上小说家将近三十年后,今天我仍然继续从美妙的音乐中学习关于小谱写法的许许多多。——
161、&&&&&&&&&&
当有人问他(蒙克):“为什么你弹出的琴音那么与众不同?”他指着钢琴答道:“It can’t be any new note. When
you look at the keyboard, all the notes are there already. But if
you mean a not enough, it will sound different. You got to pick the
notes you really mean!”——
162、&&&&&&&&&&
看那键盘,所有的乐音都早已排列在那里。只要你扎扎实实把意义注入一个乐音,它就会发出别样的乐响。你应该做的,就是把真正有意义的乐音拾到手里。”——
163、&&&&&&&&&&
所谓死与其说是“完结”,不如说更接近“尽头”。(村上曾在《挪威的森林》里写过:“死并非生的对立面,它作为生的一部分而永存。”而余华(@yu_hua)
也说:“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164、&&&&&&&&&&
艺术家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地表附近就有油层,会源源不断喷涌而出(所谓天才型),还有一种是非得挖掘到地下深处才能遇到油层。我遗憾我不是天才,只好孜孜不倦地挥舞鹤嘴,不停挖掘坚硬的地层。——
165、&&&&&&&&&&
神话这东西,说起来就是活性的世界通用语。当然,由于国家和文化背景的不同,神话的细微之处会有所差异,但有很多在根本上相似相通的要素。换言之,不同地域的神话有许多可以互换的部分。我想其中无疑存在对人类生存而言类似潜在共有形象的东西。——
166、&&&&&&&&&&
身处现今这样来势汹汹的资本主义世界,不少人努力试图在远离数值、形式、物质和固定观念的地方,寻找出无形的个人价值来。不必说,这是自然的欲求,而小说家的职业便是将这种“无形的东西”转换成故事的形态,展示给人们看。正是在这“置换”的鲜明有效性中,有着小说的价值。——
167、&&&&&&&&&&
我认为宗教也大体发挥着相同的功能。宗教家们向人们展示各自的故事体系,将人们的精神居所定在那里。但宗教与小说相比,向人们要求更强的规范性与献身性。一旦宗教带上狂热迷信色彩,有时就会产生危险的狂流。……小说的基本追求,是人们的灵魂向安全的地方自然地软着陆。  ——
168、&&&&&&&&&&
问:《挪威的森林》、《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和《海边的卡夫卡》之外有没有特别希望大家一读的作品?答:此外还有两部小说。这么以来,大概就能清晰地俯瞰我打算描绘的世界的全貌。那就是构成我的故事世界原型之一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1985年)和《奇鸟行状录》(1995年)。——
169、&&&&&&&&&&
问:捷克出身的法国作家米兰·昆德拉在一篇随笔中写道:“作家必须潜藏在自己的作品中。”他不喜欢抛头露面,还说过“作家必须留在自己作品的阴影里”。这样的意见你赞同吗?答:我想所谓小说家,不该把一切个人行为和原则统统塞进小说中去。——
170、&&&&&&&&&&
我原本就不怎么喜欢社会组织这东西。从国家体制、学校、公司到作家团体,总之很难与团体这玩意儿和谐相处。在这层意义上,也许对我说来,出走国外,作为一个异乡人(stranger)生活,在精神上更为无牵无挂。可以不受规则规范的束缚,自由地写小说。——
171、&&&&&&&&&&
我想在某些情况下,即使身在故国,也可能一直做个异乡人。——
172、&&&&&&&&&&
一九六八年如您所知,对我们这代人是有重要意义的一年。当时我们大学生正在日本大搞政治douzheng。而在捷克当然有“布拉格之春”。在全球范围内,年轻人对“体制”吼出了“No”——不管那对手是资本主义体制,还是共产主义体制。然而这些理想主义却被压倒性的强大权力碾成齑粉。——
173、&&&&&&&&&&
游似(@sunu723)
我觉得经历过这种强烈的理想主义和严峻的挫折后,我们这代人获得了在别处得不到的强韧。我们就是从这样的经历当中,超越既成的文学框架,打造出前所未有的崭新故事架构。——
174、&&&&&&&&&&
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我也认为那是充满忧郁和谛观的小说。但福楼拜也许会说:“不,那只是极其自然地描写了极其自然的人类情感。”什么才是自然,一定因人而异。——
175、&&&&&&&&&&
问:你的小说基本都是“开放式结尾”。你让读者去解决的理由是什么?答:我不喜欢明确的结尾,因为日常生活中,几乎所有的情况都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176、&&&&&&&&&&
问:你的小说基本都是“开放式结尾”。你让读者去解决的理由是什么?答:我不喜欢明确的结尾,因为日常生活中,几乎所有的情况都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177、&&&&&&&&&&
对小说家来说,最具重要意义的奖(prize)归根结底是存在好读者,此外的东西大体只是权宜的“形式”。只要有读者相伴,奖这东西可有可无。只要小说本身具有能赢得读者的力量,就无须再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178、&&&&&&&&&&
所谓小说家,以写文章为职业。有效地将一切事物化作文章提供给读者,是要求小说家做的工作。既然如此为什么小说家非得做写作之外的工作呢?这恰恰是我想反问的。如果想上电视,我干脆做个电视明星算了。想唱歌的话就做歌手。想搞政治就做政治家。而我因为想写文章才当作家。仅此而已。——
179、&&&&&&&&&&
怎样的浪涛将他们送往怎样的地点?这就是我想描绘的对象之一。—
180、&&&&&&&&&&
田村卡夫卡身上的许多部分就是我,也是你。年方十五这一事实,意味着心灵频频游走于跳跃与停顿之间。我们因此受到热烈的祝福,同时又遭到狠毒的诅咒。田村卡夫卡不过是把我们十五岁时曾亲身体验和经历的事情,通过(作为故事)放大的形式自己承担下来罢了。——
181、&&&&&&&&&&
所谓写小说,我认为也就是编织故事。而所谓编织故事,和打造自己的房间类似。布置好房间,招呼客人。请他们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端上美味的饮料,使对方彻底喜欢上这个场所,觉得这里似乎就是专门为自己而设。我这才是美好而正确的故事形态。——
182、&&&&&&&&&&
哪怕是再美丽再豪华的房间,如果对方不能心安理得有如归之感,就不能算是一个房间(故事)的正确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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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说想表达的东西,我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简单地概括如下:“世上所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求某个宝贵的东西,但能找到的人不多。即使幸运地找到了,那东西
也大多受到致命的损伤。但是,我们必须继续寻求。因为不这么做,活着的意义就不复存在。”——
184、&&&&&&&&&&
【村上的早年生活】我觉得奇怪,三十岁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写小说。我念审干就结了婚,之后一直忙于工作,为生活奔波,几乎连字都没写过。负债累累,经营一家小店聊以度日。没有勃勃野心,说到乐趣也只有每天听听音乐,空闲时看年喜欢的书。我和妻子还有猫,活得悠闲平静。——
185、&&&&&&&&&&
然后有一天,我决定写小说。记不起为何突发此想,但反正想写有篇看看。便去文具店买来钢笔和稿纸(那时我甚至连钢笔都没有)。深夜下班后,独自坐在厨房桌子前写小说(似的东西)。孑然一人,手法生疏,一砖一瓦建造起了我自己的“房间”。
186、&&&&&&&&&&
那时候,我没打算写伟大的小说(也没有那种可能),也没想写让人敬佩的东西。只是想在那里建造一个让自己的合适场所。为了解放自己。而且我希望也能成为让其他人的舒适场所。就这样,我写了《且听风吟》这篇短短的小说。于是成了小说家。——
187、&&&&&&&&&&
现在我仍然不时觉得奇怪:怎么会成为小说家呢?我既觉得有朝一日非当个小说家不可,又觉得好像是情势使然,碰巧成了小说家。既觉得生活就具备小说家的资质,又觉得并没有那东西,是自己后来一点点培养出来的。但怎样都无所谓。这老实说不是大不了的问题。——
188、&&&&&&&&&&
对我来说最宝贵的,是自己至今仍然在写小说,今后只怕还将一直写下去。——
189、&&&&&&&&&&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由“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这两个迥然不同的故事构成。“世界尽头”这部分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沿用《城市和不确定的墙》的框架,然后新加进“冷酷仙境”的故事。把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拼接成一个,这是我的基本构思。——
190、&&&&&&&&&&
两个故事在完全不同的场所、完全不同的语境中展开,最后却严丝合缝地成为一体,形成一个故事。怎样才能合而为一,这将成为读者不明就里的机关。——
191、&&&&&&&&&&
我让两个故事齐头并进,轮番写作。亦即是说,奇数章写“冷酷仙境”,偶数章写“世界尽头”。如今想来,我觉得在写各自的章节时,好像分别使用了身体中不同的部分。——
192、&&&&&&&&&&
用个更大胆的说法,也许写作“世界尽头”部分时使用右脑,写作“冷酷仙境”部分时使用左脑。或恰好相反,但怎样都无所谓。总之我分别使用脑(或意识)的这一侧与那一侧,写作两个故事。老实说,心情相当不错。——
193、&&&&&&&&&&
灵魂是否存在?它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是与死一同消亡,还是超越死亡继续存在?面对这样的质问,我没有答案。我只知道我们具有意识的事实。意识存在于我们的肉体之中。而在我们的肉体之外,存在另一个世界。——
194、&&&&&&&&&&
我们就活在这样的内在意识与外在世界的关系性中。这种关系往往会带给我们悲哀、痛苦、混乱和分裂。——
195、&&&&&&&&&&
不过我认为,我们的内在意识说到底在某种意义上是外在世界的反映,而所谓外在世界在某种意义上不也是我们内在意识的反映?亦即是说,它们岂不是作为一对互照的镜子,发挥着各自无限隐喻的功能?
196、&&&&&&&&&&
那时候我家里没有暖炉,也没有闹钟,电视收音机统统没有。但我记得如此彻底地一无所有,倒也是愉快的生活。——
197、&&&&&&&&&&
十五岁时,我初次邂逅他的作品。当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我读的他第一部作品是《城堡》。里面描写的事实极其真实,同时又极不真实,阅读过程中我觉得心似乎被撕裂成了两半。——
198、&&&&&&&&&&
我在四年前写了一部题为《海边的卡夫卡》的长篇小说,在某种意义上是向弗朗茨&卡夫卡致敬。这部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叫自己卡夫卡的十五岁少年。……卡夫卡少年离家出走,独自踏入崭新的世界。等着他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卡夫卡式世界,在那里他心中的感觉就是被撕裂的感觉。——
199、&&&&&&&&&&
在这里,我想引用弗朗茨&卡夫卡致人信中的一句话。这封信写于一九0四年。距今一百零二年前。“我想,我们应该只读那些咬伤我们、刺痛我们的书。所谓书,必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的大海的斧头。”这,恰恰是我一直想写书的定义。——
200、&&&&&&&&&&
这并非只要向外部发达出去便万事大吉的东西。一度发送到外部去的东西,会如同回飞镖一般飞回原处。飞回来的东西被咀嚼,
201、&&&&&&&&&&
写小说这样事,就是在大脑中天马行空、自由自在地编织故事。那也许完全是凭空想象的故事,有时或许还荒唐无稽。——
202、&&&&&&&&&&
所谓图书馆(当然对我来说)是寻找通向“那边”世界大门的场所。一扇扇大门,拥有一个个不同的故事。那里有谜团,有恐怖,有喜悦。有隐喻的通道,有象征的窗口,有寓意的暗橱。我通过小说想描写的,就是这样活生生的、拥有无限可能的世界。——
203、&&&&&&&&&&
然而故事一旦编织完毕,印刷出来,被赋予作品这一形态,就屡屡(如果那是正当的故事)作为自立的生命体开始自作主张,独行其道。——
204、&&&&&&&&&&
甚至还会在出乎意料的时候,将令人震惊的真实侧面展示在读者及读者眼前。宛如电光石火,转瞬间不可思议的颜色与形状,赋予房间里早已司空见惯的事物。或者说,就仿佛原先并不存在的东西忽然间冒了出来。我认为这无疑就是故事的意义,是它的价值所以。——
205、&&&&&&&&&&
作家制造出故事,而那个故事反馈回来,要求作家更深入地介入。作家经历这样的过程之后,成长起来,获得进一步深化和发展自身故事的可能性。——
206、&&&&&&&&&&
不必说,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永恒运动。但如果勤于保养,想象力和勤勉心这些一如既往的燃料又不曾断绝,历史的内燃机车恐怕就能维持那循环,我们的车辆就会向着前方顺畅地——说到底只是尽力前行到能去的地方——前进不止。我坚信这种故事的“良性循环”功能,坚持写作小说。——
207、&&&&&&&&&&
说不定我过于乐天了。但若没有这样的希望,当小说家的意义与喜悦究竟又在何处?而一个没有希望与喜悦的讲故事者,当他面对包围着我们的饥寒,面对恐怖与绝望,坐在篝火前又怎么可能拥有说服力?
208、&&&&&&&&&&
所谓小说家,根据最基本的定义,就是讲故事的人。在人类还住在潮湿的洞穴里啃着坚硬的树根,把瘦瘠的野鼠肉烤来吃的太古时代,人们就不厌其烦地开始讲故事了。在篝火旁依偎在一起,抵御着就其奉承也难说友好的野兽和严酷的气候,度过漫长的黑夜时,交换故事肯定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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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说,故事这种东西,要讲就必须讲得高明。愉快的故事总得讲得愉快,恐怖的故事总得讲得恐怖,庄重的故事总得讲得庄重。这就是原则。#故事必须让听的人或是不寒而栗,或是泪流满面,或是捧腹大笑。让他们忘却饥寒,即便是一时片刻。——
210、&&&&&&&&&&
优秀的故事无论如何都不可缺少这种可以凭肌肤感觉的物理效用。因为故事必须把听者的精神转移到另外的场所去,哪怕是暂时也好。说得夸张点,就是必须使听者跨越隔断“这边的世界”与“那边的世界”的高墙,必须巧妙地把他们送到那边去。这正是故事被赋予的重大使命之一。——
211、&&&&&&&&&&
在任何集团里,必定至少有一个人擅长这样栩栩如生地讲故事。而这个人物多少会作为专家,将部族的诸多故事储备在记忆中,再自加润色,生动巧妙地讲述出来。大概在世界上众多地域,就算有语言的差异,也可以在相似的时间见到类似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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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了讲述这些故事的技术(或才能)的人们,在部族获得自己的文字之后,便开始担当以文章形态将故事固定下来的使命。漫长岁月中通过口头代代承继的部族神话、传承和技巧,被刻在木片和石片上,最终又写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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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资讯功能终于分化,当确立虚构这一概念时(这从整个人类历史来看不过是昨天的事),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开始被称为“作家”,并被赠以荣誉的桂冠,受到贵妇人的宠爱,被毫不理解的民众投石攻击,某些情况下则触怒为政者,不是惨遭砍头,就是被活埋甚至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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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顾这种本质上的孤独,我却仍然是“篝火旁讲故事者”的后裔之一,这个事实一有机会便令我感触良深,我目睹夜晚黑暗之深,耳闻篝火爆裂的声响,感觉到人们围坐在身边侧耳聆听我讲故事。于是我被这虚构的情景激励,坚持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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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拥有值得讲出来的故事,拥有表达它的语言,而且属于某种部族的人们(我该如何表达感谢才好)热心倾听我讲出的一字一语。我能(或多或少)让他们跨越阻隔“这一边”与“那一边”的高墙。在这种“讲故事”的喜悦里,不管是现代也好,还是一万年前也好,难道不是没有多大差别?——
216、&&&&&&&&&&
每次走进图书馆,不管是怎样的图书馆,我都会有小小的惊叹。从小时候起就是如此……在收藏少儿读物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眺望上面排列的世界各国古往今来的无数故事,感觉目不暇接。简直像从森林深处走出来的孩子,头一回看到蓝天下耸立的中世纪大王宫。——
217、&&&&&&&&&&
直至今日我都觉得图书馆是特别的场所。只要走进那里,任何时候我都能发现属于自己的篝火。有时那时微小可亲的篝火,有时又是势头难挡的冲天大火。于是我站在那些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篝火前,温暖着身心。我作为小说家,写过几个以图书馆为舞台的故事,恰是因为图书馆对我有重大的意义。——
218、&&&&&&&&&&
在长篇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出现过一个收藏有大量独角兽头骨的图书馆。年轻的男主人公被关在高墙环绕的奇怪街市里,被夺去影子,奉命逐一描摹那些头骨讲述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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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部长篇小说《海边的卡夫卡》中,十五岁的主人公离家出走,因为机缘所致,生活在四国郊外小小的私人图书馆里。他在那里邂逅了奇妙的旧日幻影,不由分说被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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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向少儿的小读物《奇怪的图书馆》里,主人公少年被住在市立图书馆地下的可怖老者抓住,被啄食脑浆。老者通过让少年读书、吸住脑浆,把他的知识据为己有。少年必须逃离那里,可是他的双足被铁链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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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芜杂的心绪#这并非只要向外部发达出去便万事大吉的东西。一度发送到外部去的东西,会如同回飞镖一般飞回原处。飞回来的东西被咀嚼,再度改变形态,然后再次发送出去。而它还会飞回这边来。于是便创造出一个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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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这东西,讨厌的时候也很好。”(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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