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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458 何处是归鸿:大结局(二)
这个时空,她并不陌生,她曾听小七说过很多关于这个时空的东西。西宁街十八号这个古玩店,是小七生命里一个重要的地方。小七一直将这里锁封着,这里原来有着溯,未两块能看过去未来的镜子,后来,小七又到镜海天将愿镜取了过来装饰.
穿越时空,并非所有的神佛都能办到,除非像飞天,龙非离,龙无霜,三个主佛等这些具有极大神力的神佛,或得到这些神佛力量帮助的人,如无这样的力量,必须使用逆光札才能跨越时空。敌方的神祗力量不够,无法追到中国。而她们二人经历生死,灵力单薄,暂时无法启动逆光札回去云苍天界。
小七爱怜的抚着她的发,说,“好孩子,龙非离会来找到我,我们会没事的。”
她知道,将她救起,小七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渴。
小七昏迷前,她看到小七怔怔望着逆光札。她悲恸之极,哭着一再追问小七可有什么心愿未了,小七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原来,小七一直将逆光札带在身上,是因为她要找一个叫海蓝的女孩。若有一天,海蓝的情人秦歌死了,如果海蓝愿意逆天改命,她将用逆光札将海蓝送回东陵。
对海蓝来说,穿越时空,改变东陵王的生死,关系着秦歌在中国的重生。而对小七来说,海蓝能不能回到东陵,去到东陵王身边,却将关系到龙非离,龙无霜和万佛之祖飞天的命运。
想将海蓝送回东陵的打算,小七瞒了龙非离。
小七苦笑说,“因为,送谁穿越时空都可以,但龙非离,秀殊佛陀和我都知道,唯独送海蓝不行。龙非离也绝不赞成这样做。”
“我可以告诉你,秦歌的前生就是东陵王,但不能告诉你的是,东陵王再前一生到底是什么人,而再前一生的海蓝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可是,偏偏将海蓝送回东陵这种做法却是逆天,必遭天谴。接”
“你我都知,现在天界鼎足三分,实际上,九重天外,还有掌管天谴的沧念佛。沧念佛是万佛之祖飞天的兄长,他名叫沧念,却不念人事沧桑,也不管天界政权更迭,无情无~欲,只掌管两个时空的责罚,不论人神,该受罚的,谁也逃不过。”
“如果逃不过天谴,魂魄将永远湮灭,但除去飞天和恢复神力的龙非离,谁还有能力和沧念佛抗衡?龙非离的伤却还没好。”
“秀殊佛陀曾告诉我,秦歌的命灯即将陨灭,他和我有着一样的想法,赞同送海蓝到东陵去,他打算由他来启动逆光札。可是,事关我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还有帮助过我的飞天,秀殊佛陀又曾帮过我,我怎能让他遭受天谴?启动逆光札送海蓝回去的人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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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亲们,这几章的内容阅读起来有些繁琐,大家看起来可能要费力些,但会是以后的一个关键的重点。惠崇春江晚景其二 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 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 求翻译,谢谢
问题描述:
惠崇春江晚景其二 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 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 求翻译,谢谢
问题解答:
诗意是 大雁北飞,就像要回到北方家乡的人那样,但是由于依恋,差一点掉了队。还没有飞到北方时,就已经知道北方的沙漠多风雪了,还是再在江南渡过半月的春光时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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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诗以白描手法写江南农村初夏时节的景象,前两句着重写景:绿原、白川、子规、烟雨,寥寥几笔就把水乡初夏时特有的景色勾勒了出来.后两句写人,画面上主要突出在水田插秧的农民形象,从而衬托出“乡村四月”劳动的紧张、繁忙.前呼后应,交织成一幅色彩鲜明的图画.  四月的江南,山坡是绿的,原野是绿的,绿的树,绿的草,绿的禾苗,
惠崇:北宋名僧,能诗善画,《春江晓景》是他的画作,共两幅,一幅是鸭戏图,一幅是飞雁图.苏轼的题画诗也有两首,一般所指的惠崇春江晚景是指题在鸭戏图的诗.题在飞雁图上的四句是: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两幅图所绘的都是初春时的景象,不过指的是“鸭戏”和“飞雁”的景象,至于有没有描绘真实
惠崇《春江晚景》其一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惠崇《春江晚景》其二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
诗是东坡看到惠崇的名作《春江晚景》而写的.惠崇是宋朝初期著名的画家、僧人,他能诗善画,特别是画鹅、雁、鹭鸶、小景尤为拿手.《春江晚景》是他的名作.共两幅,一幅是鸭戏图,一幅是飞雁图.东坡的诗也有对应的两首.不过最为大家熟知的还是其中描写鸭戏图的一首: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篓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另一首
《惠崇春江晚景二首》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苏轼的《惠崇春江晚景二首》,后人往往只引这一首,忘了后面还有四句: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这是一首题画诗,惠崇的《春江晚景图》没有流传下来,不过从苏轼的诗中,我们可以想个大概:一片竹林,三两枝桃
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含义大概是:大雁往北飞,就像要回到北方家乡的人那样,但是由于依恋,差一点掉队(欲破群).还没有飞到北方时,就已经知道朔漠多风雪了,其实想说的是最后一句意思:因为它们依恋江南.
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
  赏析一  苏轼的《惠崇春江晓景二首》,后人往往只引这一首,忘了后面还有四句:  两两归鸿欲破群,依依还似北归人.  遥知朔漠多风雪,更待江南半月春.  这是一首题画诗,惠崇的《春江晓景图》没有流传下来,不过从苏轼的诗中,我们可以想个大概:一片竹林,三两枝桃花,一条江,几只鸭子,河岸上满是蒌蒿,芦芽刚刚破土,天上还有
雨晴   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  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赏析这首即兴小诗,写雨后漫步小园所见的残春之景.诗中摄取的景物很简单,也很平常,但平中见奇,饶有诗趣.  诗的前两句扣住象征春色的“花”字,以“雨前”所见和“雨后”情景相对比、映衬,吐露出一片惜春之情.雨前,春天刚刚降临,花才吐出骨朵儿,尚
惠崇春江晚景,是正确的.许多教科书、古诗词书上面,有的是惠崇《春江晚景》,也有的是《惠崇春江晚景》.两者皆可通用.百度只是一个搜索引擎,他只提供链接,而链接的 对象与他没关系.正确与否,由使用者自己判断PS: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平声 ●仄声 ⊙可平可仄 △平韵 ▲仄韵本作的
将要 的意思原文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请你读读 青翠的竹林外,桃花刚开了三两枝,群鸭下水嬉游了,江水暖和最先知.蒌蒿满地长新枝,芦芽儿又肥又嫩,这恰是河豚鱼将要上市的初春时节.
苏轼为僧人惠崇的画题诗的前两句.桃花既在竹外,可知竹多桃花少.竹子一片,桃花疏疏落落三两枝,横出竹林外,临水而开.苍翠竹幕上点缀着数枝腥红桃花,分外艳丽.春来冰开,群鸭戏水,冷暖只有鸭子首先领略,这是诗人对鸭子感受的揣测.实际上诗人把鸭子人格化了,像人一样知寒知暖,并设身处地为之着想.画中既有竹子桃花的自然景色的静穆,
这是一首题画诗,是苏轼1085年(元丰八年)于汴京所作.原诗共两首,这里选的是第一首.惠崇是宋朝著名的画家、僧人,即欧阳修所谓“九僧”之一.他能诗善画,特别是画鹅、雁、鹭鸶、小景尤为拿手.《春江晚景》是他的名作.苏轼根据画意,妙笔生花,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早春二月景象.
春江水暖鸭先知:春天迎来,寒冰消融,水温一升高,群鸭好像就最早感觉到了春天的信息,急不及待地到江水中嬉戏玩耍了.
  惠崇春江晚景  苏轼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这首题图诗,着意刻画了一派初春的景象.  诗人先从身边写起:初春,大地复苏,竹林已被新叶染成一片嫩绿,更引人注目的是桃树上也已绽开了三两枝早开的桃花,色彩鲜明,向人们报告春的信息.接着,诗人的视线由江边转到江中,
1、《春思》【唐】李白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2、《春望》【唐】杜甫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3、《春宿左省》【唐】杜甫 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
《惠崇》[宋] 苏 轼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惠崇是个和尚,宋代画家.这首诗是苏轼题在惠崇所画的《春江晓景》上的.竹林外两三枝桃花初放,鸭子在水中游戏,它们最先察觉了初春江水的回暖.河滩上已经满是蒌蒿,芦笋也开始抽芽,而此时河豚正是上市的好时节,可以在市场上销售了.
两种说法都有,可以通用的.
惠崇春江晓景和惠崇春江晚景是同义词,已合并.这是一首题画诗,是苏轼1085年(元丰八年)于汴京所作.原诗共两首,这里选的是第一首.惠崇是宋朝著名的画家、僧人,即欧阳修所谓“九僧”之一.他能诗善画,特别是画鹅、雁、鹭鸶、小景尤为拿手.《春江晚景》是他的名作.苏轼根据画意,妙笔生花,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早春二月
也许感兴趣的知识《归鸿书》连载五阅读  
  内容简介:
第五章 日常
  晚上六点,顾家宅邸的铁门大开,房子里灯火通明。顾玲珑和顾云岫夫妇陆续到了,顾长钧也在开饭前回来了。
  吃饭时,十几个人围坐在餐厅里的那张大桌上,十分热闹。小云和小哲终于再次见到了一向喜欢的四舅妈,纷纷争着要坐到萧梦鸿的边上,一时欢声笑语不停。
  顾家子女里,顾玲珑年岁最长,人情世故也最是历练。上回在萧梦鸿这里吃了个不软不硬的排头,当时颇为诧异,又难免有点气恼。这次过来,留心到这个四弟妹对自己和丈夫的态度依旧颇是恭敬,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芥蒂,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更是亲近,心知父亲对她又颇为爱护,加上今天得知了这消息,她确实也受到了点震动,现在既然人都来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揪着上次的那点不愉快不放了,便在饭桌上主动和萧梦鸿搭了几句话,询问京华大学新址的事,两人应答之间,气氛很快也就变得自然了。
  唯独顾云岫,平常极会说话的一个人,今晚坐那里一声不出,显然还在生气。顾彦宗看了她好几次,直到何静荣在桌下暗暗踢了几回她的脚,顾云岫才在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对父亲道:“爸,上次是我的不对,您教训我教训得是,往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顾彦宗点了点头,道:“你有这样的认识就好,上回我说你也说得是重了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事?你四弟妹今天为我们顾家争了光,你也应当为她高兴。”
  “爸说得是,”何静荣忙接上了话,“其实上次回去之后,云岫就跟我说她后悔了,就是脸皮薄,抹不开面。今天正好借了四弟妹的好事,就过来了。四弟妹,三姐和姐夫向你道贺,你实在是了不起,能在建筑业也崭露头角!”说完,他又轻轻踢了下妻子的脚。
  顾云岫红唇微翘,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萧梦鸿,坐着不动。
  何静荣无奈,暗叹了一口气。
  萧梦鸿微笑道:“谢谢三姐和三姐夫!”
  顾彦宗环视了一桌子女,道:“往后这样的聚餐要时常举办,如此才能亲近感情,一家人不至于离心离德,以至于到最后祸起萧墙,乃至于分崩离析。”
  “爸说得很对,我极是赞成。”
  顾玲珑的丈夫马原汉笑道。
  何静荣也急点头,表示赞同。
  一家人聚餐完毕,顾太太还和女儿们在客厅叙话,萧梦鸿不好自己独自上楼回房,也在边上陪坐着。
  顾云岫不拿正眼看萧梦鸿,顾太太也不大会主动和她搭话,好在顾簪缨和八面玲珑的大姐串着话,场面倒也不见得尴尬。到了将近九点,小云、小哲有些困了,顾玲珑便叫了在书房与父亲叙话的丈夫准备离开了。
  大姐一家要走,何静荣夫妇自然也跟随。
  顾长钧代父亲送两个姐夫到门口,何静荣看了下左右,顾云岫在和顾玲珑夫妇话别,便将他拉到一个角落里,低声说道:“长钧,我怕你有所误会,想想还是跟你解释一声为好。上回你三姐半夜给你打电话,说什么我和她支持你离婚,都是些鬼话!我是很看好你们夫妇关系的,更不掺和你们的事,你千万别信她!”
  顾长钧微微一笑,嗯了声。
  “还有,”何静荣扭头看了眼妻子,背过身继续道,“烦劳你代我向德音赔个不是,是我家云岫先惹的不快,叫她别放心上。”
  顾长钧微微颔首。
  何静荣舒了口气,抬手要拍顾长钧的肩膀以示亲热,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小舅子一向不大喜欢别人的碰触,硬生生收回了手,笑道:“那行,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下次见。”
  萧梦鸿回到卧室,先去洗了澡,出来才九点多,顾长钧也没回卧室,习惯性地去书桌前坐了下来,拧亮台灯。
  没一会儿,听到门口脚步声传来,顾长钧进来了,径直去了浴室,出来后就上了床。
  这会儿才十点不到,自然不算早,但这段时间,他却极少有像今晚这样九点多就回卧房的。
  萧梦鸿的图纸刚起了头,此刻更是半点睡意也无,见他已经上了床,想了下,转头道:“我还不想睡,怕灯亮着打扰你的休息,要不,我去别的房间吧。”
  顾长钧靠在床头:“不必了,我也看书。”
  他从床头柜上拿了本书。
  萧梦鸿便转头,继续伏案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而过。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剩萧梦鸿手上铅笔在纸上划过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顾长钧一开始还看着手里的书,翻了几页之后,渐渐地,视线移到了正伏案专心工作着的那个女子身上。
  柔和的台灯灯光笼罩着她专注在图纸上的背影。
  她时而在草稿上飞快计算着什么,时而用尺子画线,时而又停顿,以手托额,咬着笔杆,似乎遇到了难题,陷入了沉思……
  她的背影忽然动了一动,看似觉察到自己在看她,便要回过头来的样子,顾长钧发觉自己竟吓了一跳,心中微微一紧,迅速将视线投回到书页上,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原来不过只是弯下腰,从下格的抽屉里取了张新的白纸,这才微微呼出了一口气。
  时针终于指向了十一点。
  顾长钧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书合了,放回到床头柜上,说道:“已经十一点了,不早了,还是睡了吧!”
  萧梦鸿停下笔,回头望了他一眼,起了身,把桌面收拾整齐,去洗了手,回来上了床,像平日那样,躺到她那一侧的床位上,闭上眼睛,习惯性地面朝里背对他。
  过了一会儿,感觉床头灯还没关,她依旧闭着眼睛,问了声:“不是说睡觉吗?”
  “在你要求离婚,甚至做出和男人私奔这种事之前,那些平日和你往来的人,都是如此教唆你的吗?”
  他的声音在背后忽然响了起来,听起来很是平淡,仿佛随意说出口似的。
  萧梦鸿忍不住睁开眼,扭头瞥向他。
  他还靠在床头,身体微微倾了过来,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她微微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除了今天这些乳臭未干的学生,以前还有谁,这样教唆过你?”
  他的语气比片刻前又略微加重了。
  “德音,以前我忙,这两年尤甚,所以没怎么在家,更不会去干涉你和别人的社交往来。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平日一直与此辈往来?这倒不禁让我想起了法兰西罗兰夫人曾说过的一句话‘正义,多少邪恶假汝之名而行之’。在你这里,把正义改成自由,也很是贴切的。”
  萧梦鸿躺在枕头上,和俯视着自己的他的双目对视着。
  他的神情依然冷淡,但是看着她的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探究般的意味。
  萧梦鸿淡淡地道:“你自己都说了,从前你就不干涉我的社交往来,现在到了如今地步,我们都已经各自准备好了随时要离婚的,你突然又问起这个干什么?”
  顾长钧微微顿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你过于天真浅显了……”
  见她似要打断自己,他略微摆手,阻止了她,继续道:“盖因你自己后来也承认的,之前婚内出轨私逃的行为是错误的。既然过后冷静下来,你知道是错的,可见你一早习惯被人教唆,轻易头脑发热,故我只是提醒下,免得日后你再吃亏上当。”
  萧梦鸿反倒笑了:“顾长钧,我谢谢你这迟到的关心,但是现在,我大约已经不需要了,我也很讨厌别人用对我好的理由向我说教。我在做什么,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她说完,翻了个身,再次背对他,闭上了眼睛。
  “总之,往后你还是少与从前那些人往来,尤其是今日白天文社里的那些人!”
  身后一阵静默,忽然传来了他的声音。语调强硬而短促,是命令的口吻。
  白天时,萧梦鸿已经对他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快了,只是一直忍耐了下去,此刻再也忍不下去,然后又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转身面对他。
  “别管我和什么人往来,也别管别人是如何劝我的,顾长钧,你且问自己,你就没问题吗?我也不说什么好丈夫了,如果你敢说,你自己是个合格的丈夫,可以,以后你要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顾长钧没说话。
  “连你自己都没底气说出这句话,便对现在的我指手画脚下命令?我是你的属下吗?”萧梦鸿冷笑,“我对你再说一遍,我承认我之前做得不对,但我正为我的错误在付出代价,并且也正在弥补。还有,我不想下次再要我提醒你一遍,我们此前似乎已经达成过共识了,我们如今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以后随时准备分道扬镳的!所以请你不要对我下过多的命令,这样显得不合时宜。”
  顾长钧微微眯了眯眼。
  “萧德音,你嫁进我顾家,成为我的妻子,这四五年里,我除了没能经常陪在你身边外,恕我直言,我实在想不出,我哪里还有别的对你的相待,能招来你这般的背叛和厌恶?”
  他的语气也重了,眸子里似乎有火光跳跃,显然怒了。
  “你觉得自己完全无辜?别的,我大概也无权对你评判,我只告诉你,光是你的傲慢、自大和苛刻,就足够让我想摆脱你了!你的脾气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不要以为不打女人就不是暴力了,世上还有另一种暴力,大男子主义的冷暴力!你知道和你共同生活,会给伴侣带去怎样的精神压力吗?”
  她忽然想了起来:“哦,对了,我们名义上,应当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但我大概也不能随意碰你的任何东西吧?我记得上次,我的脚不小心压了下你的衣服,你就一脸厌恶地把衣物丢到脏衣篓里了!顾长钧,像你这样的人,为何要娶妻?自己左手跟右手过多好啊!谁当你的妻子,简直就是在受罪,受一辈子的罪!”
  顾长钧的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我冤枉你了吗?”萧梦鸿扫了他一眼。
  “原本我实在懒得和你说这些的,你如何,与我也没关系了!我实话说吧,白天你和我说话的口吻,让我感到莫名其妙。这有违于我们之前的约定!刚才你的态度变本加厉,令我更加不解,所以我觉得,我必须及时提醒下你,我们还是按照之前默认的,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别管对方太多。我想这样的相处,应当更令人愉快些。”
  “你说呢?”
  最后,她反问他。
  她数落他的时候,顾长钧便一直盯着她,没有打断她,亦无反驳。
  现在她反问他。他也没反应,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萧梦鸿感觉仿佛把从承德回来后就一直憋在心底的所有不满都给倒了出去似的,颇是神清气爽,呼了口气,不再理会他,又躺下去了。
  片刻后,她身后的那个男人终于关了灯。
  四周暗了下去。
  萧梦鸿闭上眼睛,专心地睡觉。
  但是顾长钧似乎并没打算就这么结束话题。
  “你没觉得你自己最近变化很大吗?”黑暗里,她听到身后的他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萧梦鸿睁开了眼睛。
  “确切地说,是从半年前,我把你从上海带回来后,我就感觉得到,你和以前仿佛有所不同了。”他继续道。
  萧梦鸿的心微微一紧,为他的直觉。
  “穷则思变。我已走投无路,再不奋起改变,岂非坐以待毙?”她的语气很平淡。
  他沉默了片刻。
  “或许吧……”
  他似乎终还是接受了她的这个回答,自言自语般咕哝了一声。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叫你不要再和那些人往来了吗?”他的语气微微一转,“那是因为一直以来,你就很软弱,并无多少自己的主见,容易受到别人的蛊惑。你从前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事,和你平日往来的人,应该也有关系的,所以我才让你以后不要再与那些人继续往来了!”
  他应该是在解释白日自己的那种行为了,语调听起来很是心平气和,和片刻前双眼冒着火花的那种感觉迥然不同。
  “你对我似乎颇为了解?”萧梦鸿问了声。
  他未正面作答。
  “你刚才指责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是的,我当承认这一点。但从前的你令我……”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着恰当的表达方式。
  实话说,就在片刻前,他突然主动和她谈及这种话题,令萧梦鸿有些意外,谈话进行到此,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侧了身体,望了眼边上的他。
  视线已经习惯了熄灯后的昏暗,朦朦胧胧间,她看到他仰面,双手交枕于脑后,半躺半靠在床头,身体姿势的轮廓看起来很是放松,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少见的样子。
  他终于留意到她在看自己,肩膀微微动了动,转过脸朝向她。
  萧梦鸿迅速收回目光,但依旧感觉得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算了,从前的事,不想提了,也没必要再提。总之,我是希望你今后交友能更审慎些,免得又遭人蒙蔽。”他用一种带了结束话题的语气说道。
  萧梦鸿沉默。
  “对了还有,”他又道,“三姐夫方才叫我代他和三姐向你赔个礼。”
  “嗯,没事。”
  萧梦鸿应了后,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昏暗的卧室,终于彻底陷入了寂静。
  次日早上,萧梦鸿醒来,发现床边已经没人了。
  昨晚后来她睡得其实并不太好,此刻醒来,以为他已经走了,揉着眼睛下了床,迷迷糊糊地往浴室去,走到门口,才看到顾长钧正站在穿衣镜前。
  他的个子高,双腿笔直而修长,制服更是衬得他身姿挺拔,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神色专注,昨晚经过一夜,脸颊刚冒出了头的那层胡楂儿也刮过了,英俊的一张脸庞,干净而有精神。
  萧梦鸿停在了门口。
  顾长钧仿佛没有觉察到她的到来,自顾自整好衣领,转身出来,最后才停在了她的面前,朝她挑了挑眉。
  萧梦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带着松香的刮胡水的气味,方才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堵住了他出去的门,忙往边上让了让。
  顾长钧便走了出去,经过她旁边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军部晚上有个联谊舞会,带家眷出席,你有空吗?”
  他仿佛已经忘了昨晚两人吵架的事,语气很是自然。
  萧梦鸿一呆:“我……能不去吗?”
  “最好去!”他的语气带了点不容置辩的味道。
  “好吧……”
  最后,她终于勉强答应。
  “那就这样了,我六点回来接你。”
  他冲她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当天就有两家北平的报纸出现了有关昨天萧梦鸿力压英国建筑师获得京华大学建筑设计权的报道,言语里多是赞美之词。
  白天萧梦鸿都在房间里工作,到了晚上快六点,她换了衣服,叫珊瑚来帮自己梳头,对镜戴着一副耳环时,仆人过来敲门,说少爷回来了,请她下去。
  萧梦鸿戴好耳环,对镜自照,应该没什么不妥的了,便拿了包下去。
  顾长钧的车停在大门外,他人也没下车,一直坐在车里等她,看着她上来了,便开车离去。
  说真的,萧梦鸿人虽然都上了他的车,但即便此刻,心里依然还是有点不大情愿的,甚至在后悔自己早上怎么就一时糊涂松口答应了他。上车后,便问了声晚上那个舞会的目的。
  “庆祝南方航校成立。”他简短地应道。
  “都有些什么人来?”
  “我的上官、同僚,还有下属。”
  萧梦鸿哦了一声,沉默了。
  他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一路两人再无话了。汽车最后开到了位于交道口东公街政府侧的军部大门前,卫兵朝顾长钧敬了个礼,开门放行。
  萧梦鸿更加犹疑起来,等他停稳车,她忍不住吞吞吐吐地道:“顾长钧……我觉得我……最好还是不去了……”
  他正要下车,闻声顿住了,扭头看她。
  “是这样的,”萧梦鸿解释,“我觉得以我们俩现在的实际关系,最好还是不要一起出现在类似这样的场合里……除此之外,关于我之前的那些事,我想你的同僚应该也有所耳闻……我这样和你一起出现,我怕对你造成困扰……其实早上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就是刚起床,脑子还有点迷糊……就这样吧,我还是回去了,你自己去吧……”
  顾长钧一言不发,推开车门下去,走到了汽车后排,伸手拉开了门。
  “下来。”他说道。
  萧梦鸿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沉静,看不出此刻是什么情绪。
  萧梦鸿无可奈何,只好下了车,略微忐忑地跟着他往里走。
  她总有一种感觉,今天跟着他到了这里参加什么军部舞会,是个很大的失策,偏离了她之前的设想。
  但他这样的态度,她实在也做不出掉头就走的事。
  要怪就怪早上自己醒来时脑袋不清醒,现在后悔晚了。
  舞会设在礼堂里,对着大门方向的墙上挂了一条写有“热烈庆祝中央航校分校南方航校胜利成立”的庆祝横幅,下面是个临时设的讲台,稍后会有人上去发表讲话。
  顾长钧来的不算早。到达时,大门敞开,里面灯火辉煌,人似乎已经来了不少,萧梦鸿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乐曲声飘了出来。
  卫兵认得顾长钧,朝他敬礼。
  顾长钧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脚步依旧迟疑的萧梦鸿。
  萧梦鸿叹了口气。
  都到了这里,就算里头是屠宰场,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进去了。
  顾长钧结婚四五年间,今晚是第一次带着太太出现在军部举办的舞会里。两人一进去,立刻吸引了众多的目光,礼堂门口附近几个原本正端着酒杯在聊天的人也停下来,扭头看了过来。
  跟他进来之前,萧梦鸿就预感到自己和他同行应该会很引人注目,留意到投来的目光大多带着惊诧,压下心里的尴尬,脸上也只能露出自己能做得出来的最具风度的微笑了。
  顾长钧看起来倒是坦然自若,和他的同僚们点头微笑,与过来的人寒暄着打招呼。
  “长钧老弟,可算是见到你了!刚才我还说了,怎么还不见你到!”
  一个红光满面、留着小胡子穿陆军军装的中年男子快步朝他走来,语气亲热,到了近前,手便拍在了他的肩膀,又和顾长钧握手,用力地摇晃了几下。军人式的粗豪。
  萧梦鸿看了眼顾长钧,留意到他并无半点抵触的神色,反而显得很是高兴。听他笑道:“军部有心,举办这个庆祝南方航校成立的舞会,听闻连陈总长也亲临,我岂敢不来?”
  “哈哈,我就说,旁人可以不来,你不能不来!好些时间没见老弟你了,晚上咱们好好喝上个几杯……”
  那男子说着,将目光投向了萧梦鸿,仿似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这位……”
  他看向顾长钧:“想必是弟妹了吧?哈哈,早就听闻弟妹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位是陈东瑜陈总参,我的多年好友。”
  顾长钧向萧梦鸿介绍着中年男子。
  萧梦鸿面露微笑:“陈总参谬赞了,您才是一身的飒爽风度,令我印象深刻。”
  陈东瑜哈哈大笑,摆了摆手。
  “弟妹你说话我喜欢听!长钧老弟怎不早带你出来认识认识!我是个粗人,不会客套,来,来,我介绍我太太给你认识,她是个乡下妇人,弟妹你别嫌弃她没见识,往后有机会的话,多多往来。”
  陈太太四十岁不到的年纪,脸圆圆的,身材适中,打扮得体,说话声音慢柔,笑容也颇让人舒心。
  片刻前萧梦鸿一进来,便留意到里面的女人们看着自己交头接耳,想必军部的家眷们此前多少应该也听说过自己闹离婚的事。
  但大约是和顾长钧熟稔的缘故,陈太太对着她时,却看不出什么任何的异色。萧梦鸿对她印象很是不错,两人谈了几句,顾长钧便对陈太太道:“嫂子,德音第一次来,劳烦你带着她些。”
  陈太太笑道:“还用你说?早就想认识弟妹了,偏偏你当宝贝似的藏在家里不让人见。今晚终于舍得带出来了,我一见就觉得投缘,疼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劳烦!”
  顾长钧笑着向她道谢,望了眼萧梦鸿,朝她略微颔首,转身便和陈东瑜走了。
  萧梦鸿因为陌生而带来的尴尬不安之感,渐渐地消除了。
  陈东瑜军阶很高,陆军里除了总长,就是他和次长,陈太太的地位也随丈夫水涨船高,加上她又会做人,很快,女人们渐渐过来了,甚至有人开始向萧梦鸿示好,军需处长胡太太就是其中一位,和萧梦鸿没说两话,就显得很亲热了,恭维她才貌双全名不虚传,和年轻有为的顾长官是天生地造的佳偶,说话时还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
  这种场面话,听过也就算了,萧梦鸿笑着向她道了句谢。
  这时,礼堂大门里进来一个四五十岁、身穿军服的人,身后带着几个随行。
  此人一进来,礼堂里的声音就停了,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许司令官来了!”陈太太向萧梦鸿解释。
  “长钧是他的爱将!”她又补充了一句。
  许司令一边朝正中的讲话台走去,大步虎虎生风,一边朝向自己鼓掌欢迎的人群压手,示意他们停下来。他登上了讲台,讲了一段话,最后笑道:“中央航校旨在培植空军人才,建立短短数年,就已经为国培养了一大批的精于驱逐、攻击、侦察及轰炸飞行的高等人才。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南方航校就此应运而生!看到航校上周胜利开幕,全国志愿飞行之热血青年竞相涌来参与遴选,作为兼任的校长,鄙人内心很是欣慰。南方航校的顺利开幕,与鄙人任命的校长办公室特别佐官顾长钧少校的大力襄助是分不开的。今晚是个值得举杯庆祝的晚上,鄙人讲话就此打住,下面由鄙人的特别佐官顾长钧上台给大家讲几句!”
  热烈掌声再次响起来,众人面带笑容,纷纷看向顾长钧。
  他站上讲台,朝许司令官立正,行了个标准军礼后,又朝四面同敬,随后放下手,说道:“诸多长官、同僚、同志以及到场的夫人太太们,顾某无别的话可讲,‘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片丹心图报国’,男儿生就一腔热血,唯时刻铭记精忠报国而已,此也为航校校训,在此与诸位共勉!”说完他再次行了个军礼,便下了台。
  掌声四起,许司令官望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位顾长官一向惜字如金,不好叫他这样坏了今晚美妙的气氛,今夜本就是个庆祝之夜,诸位不必拘束,该高兴就高兴吧!”
  台下便笑声四起。
  唱机里开始放乐曲,礼堂中间设出的舞池里开始有人翩翩起舞。
  “顾太太,你看你看!”
  胡太太忽然扯了扯萧梦鸿的衣袖。
  萧梦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个年轻的女郎。
  女郎披着卷发,穿一套合身的军服,腰以宽皮带扎束,脚上蹬一双尖头高跟及膝皮靴,朝刚下台不久、正和边上几个同僚叙话的顾长钧走了过去。
  女郎身材本就高挑,这样一身制服,更是别致的妩媚,与礼堂里一干穿着旗袍的女人相比,颇有鹤立鸡群的出挑之感。
  “田丹君田小姐,总务处的秘书,田主任的千金!”
  胡太太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女郎,仿佛终于忍不住了,凑到萧梦鸿的耳边:“我偷偷跟你讲啊,顾太太,你可得防备点,这位田小姐是军部一枝花,又出了名的大胆,我听说她一直在追求你的丈夫……你看,你看……她朝顾长官走过去了!”
  田小姐果然停在了顾长钧的身侧。
  田丹君暗恋顾长钧已久,顾长钧婚变的消息传得最为喧嚣的时候,只要他回到北平军部,田丹君必定借故接近,这在军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面带笑容地走过来,说话的几人便停了下来。
  “田小姐今晚艳压群芳,不愧‘军部之花’的名号。过来可是找宋某?”
  平日油嘴滑舌的宋处长笑嘻嘻地问。
  田丹君看了眼这个面皮上泛出一层油光的中年男人,娇笑:“我想跳探戈,就是少个合心意的舞伴,宋处长你会吗,你要是会的话,找你也行啊!”
  宋处长作势叹息:“可惜我没这福气啊!不过论到跳探戈,”他往侧旁的顾长钧扬了扬下巴,“大约也就只有留洋回来的顾参谋能当你的舞伴了。可惜我们顾参谋平时很少跳舞,就看田小姐有没有这个魅力请得动他了。”
  “是吗?”
  田丹君笑吟吟地转向顾长钧,朝他优雅地伸出一只手,做出个邀舞的动作。
  “顾参谋,肯赏脸吗,我请你跳一支?”
  田丹君无论是外表,还是一举一动,原本就引人注目,刚才插进来和宋处长这么调笑几句,最后还当众朝顾长钧邀舞,立刻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一旁的几位太太看着这一幕,视线再投向萧梦鸿,眼神难免便暧昧了起来。
  “快看呀,顾太太,田小姐请你先生跳舞呢!”
  一直盯着的胡太太也见到了,唯恐萧梦鸿错过这一幕,连忙提醒她。
  她便看了过去。
  顾长钧本转身要走了,田丹君却忽然向他邀舞,见身边许多的目光都看过来,手未动,只是笑了笑,道:“多年未跳,舞步早已忘记,不敢当众献丑,田小姐还是另请舞伴吧。”
  田小姐顺势道:“那就不跳探戈了。普通的舞步,顾参谋总不会再顾虑了吧?”
  顾长钧道:“多谢田小姐的美意,只是顾某一向不喜欢跳舞,有拂顾小姐的美意,还请见谅。”
  田小姐见数人的目光看过来,脸渐渐红了,顿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尖锐了:“不过是只舞罢了,你不会连这脸面也不肯给我吧?”
  顾长钧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烦,瞥了一眼和自己中间隔了个舞池的萧梦鸿,微笑道:“恐怕依旧要拂田小姐的美意了。实在是内人有命在先,命顾某不得接近年轻美女或女同事,跳舞更在严令禁止之内。田小姐富于魅力,顾某唯恐内人见怪,故不敢应邀与田小姐共舞。”
  他这话一说出来,不止田丹君,一旁的宋处长和起先一直没说话的陈东瑜等人也是愣了。
  顿时,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之前军部里,渐渐传开顾长钧婚变的消息,据说是他太太做出了不大体面的事,当时田小姐便对素未谋面的萧德音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她破坏了顾长钧的名誉,根本就配不上他,期待顾长钧能和他太太离婚。没想到一直没再等来后续消息了,而且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连他人也很少出现在北平的军部,田小姐心里未免失落,直到最近,总算见他回来了,只是不知是凑巧,还是顾长钧刻意在回避她,只要她去找他,多为扑空,便是遇到了人,他很快也会借故离开。
  顾长钧似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她,这让田小姐难免失落,甚至怨念。今晚军部举行这个舞会,知道顾长钧要出席,出于不甘,她便决心一定要好好在他面前露个脸,没想到竟然看到他带了之前曾闹过离婚传闻的太太一道现身了。
  田小姐年轻貌美,出身优越,一直自视颇高,此前虽然也听闻顾长钧的太太萧德音貌美有才,但心里总觉得必是传言夸大,颇不以为然。今晚终于见到真人,见他二人并肩站立,男子身姿挺拔,女眷貌美如花,宛如一对璧人,竟将整个礼堂照亮似的,心里先便发起了酸,等见到顾长钧将太太介绍给陈总参夫妇,看起来两人仿似不计前嫌,竟和好了似的,内心更是妒忌。
  田小姐平时虽然逮到机会便频频接近顾长钧,以至于军部人人都知道她爱慕于他,但毕竟是千金小姐,之前也没敢做出过这样公然的示爱举动,方才实在是忍不住了,有心挑衅萧德音,这才上前邀顾长钧共舞,以为众目睽睽之下,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应该也会给自己的。
  却没想到,依旧被拒了,他用的还是这样的一个理由。
  田小姐便僵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终于反应过来了,彻底恼羞成怒,面庞涨得通红。
  “顾长钧!”她直接叫他的名字,双目里隐隐有委屈的泪光闪烁,声音也颤抖了,“你和你那位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军部里谁人不知?也好!你既这么说,我索性亲口去问她,请她允许就是了!”
  陈东瑜见这千金大小姐是被激怒了,忙咳了声,上来充当和事佬,笑道:“田小姐,这礼堂里想邀你共舞的人比比皆是,我这位老弟惧内,田小姐就别为难他了,给我老陈一个薄面,我来请田小姐跳一支舞曲如何?我老陈不惧内,无后顾之忧,田小姐若是肯赏脸,便是我老陈的荣幸了。”
  田小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笑道:“我哪里为难他了?陈总参,我田丹君生平第一次请人跳舞,既然开了口,那就非要跳成不可,不过是我去向顾太太要个允许罢了!”
  陈东瑜见田丹君脾气发作,自己给了台阶她也不下,望着顾长钧,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顾长钧依旧微笑道:“田小姐,你定要向内人要个许可,她碍于情面,自然也会点头。只是她在这里应了,等我晚上回去了,恐怕就要进不了房门。顾某还请田小姐宽大,多多体谅我这个有妇之夫的难处。”
  顾长钧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田丹君脸皮再厚,也是撑不住了,贝齿紧咬嘴唇,转身疾步出了礼堂。
  宋处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望着田丹君推开挡路的人愤然走了,再望萧梦鸿的身影,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顾参谋,没想到你竟也如此惧内……”宋处长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忽然觉得不妥,忙硬生生地打住了。
  顾长钧笑了笑,面不改色,更看不出半分的不豫,若无其事地和旁边的几人继续闲聊几句,方才转身离去。
  宋处长内心此刻掀起的波涛,实在不足与外人道。
  他平常喜欢和女人开个玩笑,占点口头便宜,回家实则饱受河东狮吼的困扰,时间久了被同僚知道,难免遭到取笑,宋处长心里郁闷,所以今晚特意不带太太同行。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长钧竟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妻管严。
  顾太太虽然年轻貌美,但是之前毕竟闹出过那样不体面的传闻,即便是普通男子,恐怕也是难以容忍,何况顾长钧其人?有名的傲气,不好接近,军部里也难得有几个能和他称兄道弟的,偏偏他非但没与太太离婚,一概忍了下去,今日还这样公然带她来军部出席舞会,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
  宋处长目视顾长钧的背影,暗自出神。
  顾长钧年轻有为,是许司令的得力爱将,又是顾府公子,连他都如此,我有一个惧内之名,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困扰宋处长许久的烦恼仿佛不翼而飞了,整个人都轻松无比。
  田丹君邀舞顾长钧的时候,因为中间隔了舞池,加上边上的噪吵,萧梦鸿也不知道那头双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顾长钧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接着似乎拒绝了田丹君。田丹君临走前,仿佛还狠狠地盯了自己一眼。
  萧梦鸿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想象不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所以田丹君狠狠地盯着她的时候,难免感到一头雾水,直到热心的胡太太很快打听到了经过,寻她一五一十地道了一遍,方才顿悟。
  “顾太太,田小姐实在不知羞,幸好顾先生对你一心一意!方太太当时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方太太她们都在议论,说顾太太可真有福气,嫁了顾先生这么一个好的丈夫!唉,我家那个对我要是有顾先生对你一半的好,我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胡太太说这话时,一半出于真心,一半也是恭维。
  萧梦鸿错愕了,非但没有半点身在“福气”中的感觉,反而,生出了淡淡的不快。
  “德音!”
  她忽然听到顾长钧唤自己,回头一看,见他果然朝自己这里快步走了过来。
  萧梦鸿看着他,神情带了点冷淡。
  “许司令要走了。他今早看到报纸上你的消息了,知道你也在,想见见你。你随我去送送他吧。”他说道。
  萧梦鸿很想掉头就走,但是沉默了片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随他出了礼堂。
  许司令没让惊动那些正在跳舞的人,站在礼堂门外的走廊上,正和同行出来送行的数人叙话,笑声隐隐传来。陈东瑜也在其中。顾长钧带着萧梦鸿走了过来,几人便停了下来。
  “长钧,这位就是你的太太?”等两人走近些,许司令发问。
  “是的,内人姓萧名德音。”
  顾长钧介绍完,又将站边上的另几位军装男子也一一介绍给萧梦鸿,全是他的上司。
  萧梦鸿一直微笑,向许司令和顾长钧的上官们问好。
  许司令点头,转向顾长钧:“立法委员会里的萧老,应该就是你的老丈人吧?”
  “是的。”顾长钧应道。
  许司令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到了萧梦鸿的脸上。
  “顾太太,听说你是位才女,不但文采斐然,还精通建筑学?今早报纸登了条昨日有女子力压英国人获得京华大学建筑设计权的消息,末尾提了句此女的出身和来历,我看了,心想不会就是长钧的太太吧?刚才便问了声长钧,没想到确实是你!难得,难得……”
  许司令打量着萧梦鸿,频频点头。
  陈东瑜笑道:“长钧老弟,弟妹击败英国名建筑师为京华大学设计建筑,不但为我们国人长脸,也为你在许司令跟前长了脸啊!我老陈的太太今晚也在,许司令就是不提也见上一见。”
  话音落下,顾长钧的几个上司都哈哈笑了起来。
  许司令也笑了,将目光再次转向萧梦鸿:“顾太太,你丈夫是鄙人的爱将,之前被派去筹备航校之事,因事务繁忙,常年在外公干,让你们年轻夫妇聚少离多,是我这个上司的不对啊!航校刚成立,事务更是繁杂,很是不巧,过两天他恐怕又要南下一段时日。你可不要怪长钧,要怪,怪我好了。”
  萧梦鸿笑道:“怎么敢!长钧身为军人,为国效命原本就是他的本分,他能助司令您一臂之力,身为他的太太,我是与有荣焉。”
  “好,好!等这次他回来,我就放他个长假!”许司令点头,转向顾长钧,“长钧啊,你都听见了?你娶了位难得的贤内助啊!不但才貌双全,还这么通情达理!往后不能只顾自己的事业冷落了太太!即便再忙,也要抽空多陪陪才好。”
  “是。”
  顾长钧面带微笑,点头。
  许司令又说了几句,结束了谈话,萧梦鸿跟着顾长钧和陈东瑜等人送他上汽车离去,人都散了,等到边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萧梦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我去和陈太太道声别,就回去了,你留下吧,我自己回。”她说道。
  顾长钧望了她一眼。
  “我也无事了,一道走吧。”
  萧梦鸿回到礼堂,找到陈太太,推说疲乏,先行走了,又感谢她今晚对自己的照拂。
  陈太太送她出来,两人站在门外等着顾长钧出来,陈太太见她似微微出神,低声道:“长钧叫我嫂子,我便托大,往后叫你弟妹了,省得太太来太太去的拗口。弟妹可是在想方才的那位田小姐?你放下心就是了,只是她在胡搅蛮缠,徒惹人笑话罢了。我先生与长钧交往了多年,在男女关系上,长钧向来是毫无可指摘之处的。”
  萧梦鸿微笑道:“谢谢嫂子,我心里有数的。”
  陈太太望着萧梦鸿,点头笑道:“承你也叫我一声嫂子,我便仗着年长些直说了,也不怕你见怪。实话说,之前我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你的不好的消息,今晚真的看到了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想必是有人造谣污蔑你们夫妇的名誉。往后记得要时常像今晚这样和长钧一起出来露个面,人家见你们夫妻恩爱,谣传自然也就会止息了。”
  萧梦鸿只好道:“谢谢嫂子,我知道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长钧出来了,和陈太太道了别,两人上了汽车离开。
  “今晚,谢谢你了。”他发动汽车时,说了一句。
  “我的本分。”萧梦鸿淡淡道,说完靠在了后座的椅背上,再没说一句话,也没看他了。
  顾长钧路上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到了顾家,汽车开进庭院停了下来。
  “你好像在生气?生我的气?”
  萧梦鸿要下车时,前头的顾长钧忽然转头,问道。
  “你说呢?”萧梦鸿看着他。
  “那么你告诉我好了,你在生我什么气?”
  “你还要我告诉你?”
  “是的。”
  萧梦鸿完全被他无辜的语气给激到了。
  “那么你听着。第一,我不介意你和那位田小姐跳舞。第二,如果你不喜欢那位田小姐,想让她离你远点,请你不要拿我当挡箭牌!你知道你的这个理由有多荒谬吗?照我们现在的实际关系,你觉得这样合适吗?你当众给人造成这样的误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气啊——”顾长钧慢腾腾地道,拖长语调。
  “我们不是还没离婚吗?遇到这样的情况,做丈夫的借太太的名义去挡一下,我非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这是最正当,也是一劳永逸的最佳理由了。”
  “你既然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了。”
  萧梦鸿推开车门下去,快步朝里走去。
  顾长钧也下车跟了上去。
  “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了?太太让我跟你们说一声,回家了去趟她那里。”出来迎接的王妈说道。
  顾彦宗这两天不在北平,此刻已过了晚上九点,不算早了,平常这个时辰,顾太太一般休息了,何况今日丈夫又不在家。
  萧梦鸿停下了脚步。
  “有说什么事吗?”顾长钧问了声。
  “不知道。但是晚上三小姐来了趟,刚走没一会儿。”
  顾长钧嗯了声,看向萧梦鸿:“去看看吧?”
  萧梦鸿没说话,转身径直往顾太太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顾长钧敲了敲门,推开问道:“妈,找我们什么事?”
  顾太太还没卸妆,正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听到儿子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道:“你们给我进来!”
  萧梦鸿跟着顾长钧走进去。
  “妈,什么事?”顾长钧再次发问。
  “还问我什么事?你自己看!”
  顾太太指着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份报纸,声音有点颤抖,显然非常生气。
  顾长钧过去拿起报纸,是当天的一份晚报。
  这家晚报以刊载社会名人的各种花边八卦为卖点,很受市井阶层的欢迎,发行量很大。
  顾长钧的视线落到顾太太刚才所戳的版面,掠了一眼,见夹在“菜市口因夺鱼打架大凶杀”和“汇中饭店昨来一男一女,男子服毒自尽疑因情变”的两条新闻中间的显眼位置上,赫然有一个夺人眼球的巨大标题:豪门姝媛力压英国名建筑师一举成名,风采逼人。
  新闻起头用寥寥数语提了下昨日发生在某大学礼堂里的事后,就开始用隐晦的笔调,着重描述这位名媛,称夫家乃北平某著名高官之家,其曾因婚姻不和谐要求与丈夫脱离婚姻关系不遂,传出与一位青年画家有不正当往来关系云云。
  全篇没有提及半个人名,但是影射顾家之意,却呼之欲出。
  顾长钧飞快地扫了一眼。
  “给她也看一下,看看上面到底都写了什么?!”顾太太冷冷地道。
  顾长钧微微皱了皱眉,瞥了眼萧梦鸿,“哗”的一下撕了报纸,道:“不必了。”
  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激怒了顾太太。
  顾太太猛地站起来,生气地道:“你撕?你能把所有报纸都给撕了?长钧,我早就说了,让她这次回来就安心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我怕的就是人言可畏,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吧?她是出了风头,可这种什么下三烂的报纸竟然开始公然把这种丑事给发了出去,就只差写上一个我们顾家的名字了!我们顾家清清白白,能让人这样在背后说三道四地作践吗?要不是云岫晚上过来给我看了报纸,我还给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想气死我吗?!”
  萧梦鸿走了过来,拿起顾长钧刚才撕了的报纸,迅速看了一眼,终于明白顾太太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了。
  她沉默了下,说道:“妈,对不起。”
  顾太太不语,斜睨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妈,先就这样吧,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你早点休息。我有数了,我会解决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顾长钧说道,语气很平静。
  顾太太哼了声。
  “走吧。”顾长钧示意萧梦鸿出去。
  萧梦鸿放下那份被撕的报纸,转身走了出去。两人回到卧室里,顾长钧道:“你先洗澡吧。”
  他脱了外套,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户,从边上一个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个烟盒,拿出一支雪茄。
  萧梦鸿站着没动。
  顾长钧点了雪茄,对着窗外夜空深深抽了口烟,将手里的一只打火机搁在窗台上,回头见她还在,挑了挑眉:“怎么了,不去洗澡?”
  “顾长钧,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觉得……”
  萧梦鸿迟疑了下。
  “或许,我们最好还是尽快离婚吧,这样可能更好些,无论是对你们顾家,还是对我来说。”
  顾长钧慢慢地转过身,和她面对面地站着。
  “不是说了吗,这只是件小事!我会解决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的语气变得不快。
  “并不仅仅因为晚报这件事!”萧梦鸿说道。
  相较于他的不快,她的语气显得非常平静,也不复回来路上时曾流露过的恼怒了。
  “我是觉得……”
  她沉吟着:“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和我当初所想的不一样了,原本我是抱着弥补的心态回到你们顾家的。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背叛过丈夫,这会是我这一辈子的污点,只要我还在你们顾家,就会时刻提醒你的家人我曾给你们带去的羞辱……”
  顾长钧将刚点着的雪茄在窗台上捻灭了,随手搁下,肩膀动了动,似要朝她走过来。
  “请你听我说完,”萧梦鸿立刻说道,“我并不是在责怪你的母亲或者三姐,尤其是你的母亲,站在她的立场上,事实上,我觉得她对我这个儿媳妇,已经足够容忍了。如果我能再孝顺一点,能真正为你们顾家考虑的话,我知道我应该听她的,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在家安安分分地当个少奶奶就可以了。但是实在对不起,顾长钧,我事实上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为自己考虑得更多。因为我正在做的这件事,我不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像这次这样,需要我‘抛头露面’的机会。”
  “事实上,”她顿了一下,“京华大学新址很快就要破土动工了,到时候我会更忙,去工地也是家常便饭,我已经能够预想到这会给家庭带来什么样的矛盾。一开始我回顾家,本是为了弥补过错,但现在看来,只会给你们顾家招来更多的非议,既然与我们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所以为什么不尽快离婚?”
  “你现在做的事,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顾长钧忽然问,看着她的目光,似有淡淡的阴郁,“要知道,即便是在号称民主的现今欧美,主流社会对于女人的要求也是回归家庭,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和母亲!而在那些国家里,女性是已经获得了选举权利的!”
  他的暗指意味不言而喻。
  萧梦鸿沉默了片刻。
  “顾长钧,如果有人要你放弃你现在的事业,你愿意吗?”最后,她对上了他的目光,问了一句。
  顾长钧目露诧异。
  “我这么问,你觉得很荒唐是吧?”萧梦鸿笑了笑,“我怎么敢把我现在做的这件事和你的事业相提并论?是的,在你看来,我做的事是可有可无的,即便没有发生今天这样的不愉快,在你们看来,最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不敢称它为事业,但至少,它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不会放弃!”
  “你就不去考虑一下我的父亲吗?”
  “我觉得你父亲是个开明的人,我可以和他好好谈一次。我相信只要我们双方都表达了离婚的共同意愿,他不会强行让我们像现在这样勉强一起过的。”
  顾长钧注视着她,神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忽地拿起刚才被搁在窗台上的烟盒和那只打火机,从她侧旁经过,出了房间。
  萧梦鸿洗完澡,像平时那样坐下去继续工作。但是情绪不可避免受到了点影响,有些心浮气躁,慢慢地终于专注起来。
  因为晚上被耽误了几个小时,等她终于完成今天的计划进度时,才发觉快凌晨一点了,而顾长钧却还没回房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萧梦鸿关好灯,上了床。
  连续几个小时的伏案,让她感到有点累了,但是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顾长钧离开之前,并没有说什么。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梦鸿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心里再次烦躁起来,正打算起来继续去工作时,忽然听到卧室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
  萧梦鸿的心微微一紧,一动不动,装作自己已经睡了过去。
  确实是顾长钧回来了。
  他推门而入,并没有开灯。昏暗里,影影绰绰地,萧梦鸿见他脱了外衣。身侧的床垫微微一沉,他上床躺了下去。
  在他身上,她隐隐闻到了一缕若有似无的烟草气味。
  这是和他同室相处以来,第一次遇他没洗澡换衣服就上了床。
  萧梦鸿想追问他还没给出的答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情境之下,她又有点说不出口。最后她闭上了眼睛。第二天早上,她睡醒的时候,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男人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朝着他睡,而顾长钧,也正在看着她。
  他一向比她醒得早。
  但像今早这样,他醒来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像此刻这样看着她,倒是第一次。
  想到自己毫无觉察地在睡觉,而枕边,他就这么盯着自己……
  仿佛隐私被人窥察了似的,萧梦鸿心里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怪异之感。
  她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了,拢了拢睡了一夜变得有些散乱的睡衣衣襟。
  顾长钧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她的胸口,神色依旧淡淡的,却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开始穿他的衣服。
  “关于你昨晚提的离婚,我会考虑的。”
  他背对着她,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等我先处理好报纸的事,我需要南下一个月,回来就给你一个答复!”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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