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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矗立于台湾最昂贵地段上三栋造型迥异的建筑物,在七彩霓虹的衬托下更加耀眼夺目,从大门口延伸整整有三条街的祝贺花篮将附近点缀得有如花海一般,前来致意的名医富贾络绎不绝。
  盛大的寿宴在中央建筑物里举行,主人翁已在宴会大厅与宾客寒暄起来,但频频往门外探视的不安眼神似乎在等待着某人出现。
  “别瞧了,他们是不会来的,他们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施茵茵在杜韬的耳边狠狠地数落着,而脸上却不时款摆出朵朵醉人的笑容向前来的宾客致意,四十岁的她看起来就如二十八岁般年轻,一袭合身的宝蓝色旗袍将秾纤合度的好身材展露无遗,今晚她也是主角之一,她必须好好表现。
  杜韬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一个劲地往门外瞧,施茵茵被他的举止弄得有些气恼,但深谙场面的她并没有将怒气显现在脸上。
  施茵茵口中的“他们”指的正是杜韬的两个儿于——杜狂风与杜烈焰,他们是两个令人头疼的小子。
  杜韬用手轻轻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心想若不是老爹当年听信什么算命师的鬼话,替自己孙子取了狂风、烈焰这样的怪名字,这两个小子今天也许就不会这么的“嚣张”。唉!不过想归想,杜韬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略略扬眉,就看他像没事人一样,笑容可掬地招呼起了熟人。
  今天是杜韬六十五岁的寿宴,西装笔挺、精神奕奕的他让人猜不出他实际的年龄,故意染黑的头发使得他看起来与站在身旁的杜大人相差无几,前来采访的杂志记者都很讶异杜氏集团的总裁看起来竟是如此年轻,真叶谓老当益壮。
  而今天虽然名之为寿宴,但实际上杜韬已对外公布,他将有重要的事宣布。这样的消息一发出,外界随即猜测纷纷,是要成立新医院、新大学,还是宣布继承人?但以叶韬的健康状况着来,他肯定还能主持杜氏集团十年之久,所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不到最后一秒是不会知晓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记者前来采访的原因。
  原本一派热闹喧哗的会场突然在两名男子出现后变得鸦雀无声,两位风度翩翩的男士应要求而穿上黑色燕尾服,相近的身高与身材在众人中显得格外醒目,两人连袂走向杜韬,致上浅浅的微笑。杜韬兴高采烈地攀着两人的肩膀,将两人硬生生地拉上了舞台。
  调整好麦克风,杜韬首次在台上发言,众宾客纷纷噤声,记者们更把摄影机、麦克风准备好,看来答案即将在这一刻揭晓。
  “感谢各位先生、女士前来为敝人祝贺生日,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实不相瞒,敝人年事已高,对于未来继承人的事很担心,虽然我有两个优秀的儿子,但大家从报章杂志上都可以知道,他们一个是建筑师、一个是画家,与我擅长的医学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虽然孝顺的他们已答应我要好好温习他们的医术,可是在他们接管的同时我还是希望他们身旁有贤内助能够帮助他们,所以今天我在此宣布,我将来的遗产将分为五份,一份当然是我内人的,另外四份我将留给我的儿子与媳妇,也就是说,只要是嫁给我儿子的人就可以得到我的一份遗产,但条件是能辅助他们的事业为佳,而我所谓辅助的意思是很广的,不管是实质上或是精神上的支持我都能接受,换句话说,能让我儿子心悦诚服的女子就有资格成为我的媳妇。以上就是我要宣布的事,大家可以开始享用点心了,别客气。”
  杜韬微笑地步下台阶,他很满意台下的反应,正如他所预测,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前来参加的名门淑媛则不时向台上的“猎物”抛媚眼,她们都想在第一时间抢得“美男归”。
  平常冠有医生头衔的,其身价总要翻上好几倍,更何况是杜氏集团旗下,原本已经转行的两兄弟其实在医界已是颇负盛名,但取得医师资格只是为了满足父亲小小的心愿,在达成父亲的心愿后,他俩便拍拍屁股走人各自发展了,根本不管医学界徒留多少遗憾。
  现在好了,素有老顽童之称的父亲竟然在多年后忍不住顽皮的本性,终究还是将两兄弟召了回来,而且还送给他们特大号炸弹,存心将两个儿子炸得体无完肤。
  这样的条件一开出来,脸露难色的不只是两兄弟,就连在台下的施茵茵也不禁气煞俏脸,轻跺了一下脚。
  当杜韬一走下来,施茵茵嘟着小嘴嗲声嗲气地嚷嚷道:“你怎么没有事先告诉人家?”遗产分成三份她还能忍受,现见在分成五份那她岂不少了许多甜头!
  “你的那份少说也有几百亿,你不会嫌不够吧!”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钱多钱少不是问题,人家爱的是你,只是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没跟人家商量。”施茵茵口是心非地嗔道。
  “这下你不是知道了吗?而且我知道你不会反对的。”杜韬拍拍爱妻的小手轻轻安抚着。
  施茵茵瞟一眼正从台上缓缓走下的两兄弟,她真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否则现在她得到的绝对不只这些。
  杜狂风及杜烈焰悠悠哉哉地步下阶梯,对于顽童老爸所下的战帖大有置之不理的态势,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老爸这一招真高,接下来他们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在一年前两兄弟被老爸以病危急召回国,回来后虽然发现是骗局一场,但在杜韬以不影响两兄弟的志趣且不强迫继承的条件下,他们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一年来老爸的确也遵守了承诺,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老爸寿诞的这一天接到一颗烫手山芋,现在就算他们不惹人家,也会有一大群蜜蜂苍蝇蜂拥而至,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怎么办?”杜烈焰举起香槟倚在额头上。
  杜狂风反而自若地轻叩弟弟额头上的酒杯,将香槟一仰而尽。“也许很好玩吧!”
  “从小到大,我们曾经赢过他吗?”
杜烈焰不敢置信地望了父亲一眼。
  “该是告诉他我们长大了。”
杜狂风放下酒杯,从容优雅地离开会场。
  杜烈焰知道也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他跟随哥哥的脚步而去,徒留下满室惊叹与欣羡的目光。
  杜狂风赤裸着身躯昂然挺立在落地窗前,顶楼的半室内温水游泳池正冒着淡淡热气,刚毅的唇性感地吐出
圈圈烟雾,迷离的氛围中难掩其慑人心魂的俊美。古铜色泽的胴体镌刻着健美的肌肉线条,完美的身材比例让人目不转睛,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臀,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使人无法招架。
  当露娜被带进房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眼几乎不曾眨过,风尘老手的她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销魂的体魄,狂放不羁的发浑然天成地自成一格,昂首于天地的霸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她从没有这么想要过,就在此时此刻,但过于震撼的她却只能任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脱吧!”性感的唇逸出撼动人心的美声,低沉却勾人,似乎只要再吐出一个字,所有的女人都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的脚下。
  露娜动作利落地褪去身上性感撩人的酒红色超短迷你裙,呼之欲出的丰润双峰也因兴奋而染上玫瑰粉红的色泽,露娜的一双眼紧瞅着眼前人不放,挑逗地解开胸前束缚,松开丁字裤的蝴蝶结,二话不说地扑向她渴望的性感身躯。
  尽管露娜使出浑身解数极尽挑逗之能事,但眼前人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这样的结果令她困惑及担忧,这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没有男人可以抵抗得了她露娜的诱惑,从来没有。
  露娜红洒洒的唇吻遍狂傲的身躯,双手不停地爱抚磨蹭,可是杜狂风却依旧安然自若地挺立于落地窗前,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半晌以后,露娜不仅身疲心也倦,受到打击的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在心里想着:他,果然不是普通的人物,见如此美色却仍不动如山,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肯让她进来房里呢?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过人的耐力吗?微翘的红唇气恼着自己竟没有那份能耐让眼前人多喜一眼。
  杜狂风是一年前才回国的国际级知名建筑师,但事实上他也是医学界心脏科难得一见的奇才,百亿的身价让名门贵媛、红尘俗女趋之若骛,凡只要沾上一点点边,就有享用不尽的权势与富贵,正室也好、玩物也罢,谁能收服狂傲不驯的他谁就是赢家。虽然传闻杜狂风玩过的女人已不是屈指可数,但没有人在乎,人不风流枉少年,更何况是赫赫有名的杜狂风!
  “走吧!”微扬的唇角又逸出慑人的话语,但听在露娜的耳里却宛如晴天霹雳。
  惊惶的露娜不知所措地抱着杜狂风的腰际,用着既娇喔又微微发抖的嗓音向杜狂风撒娇。“别赶我走。”
  杜狂风完全不放在心上,对于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庸脂俗粉,他向来没有一丝丝留恋;他之所以要女人,只是不喜欢独自一个人的感觉吧?可是,女人怎么也不该尽是这般的无趣啊?
  按下电话机上的呼叫按钮,两秒钟后随即有两名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前,露娜自知抗议无效,拎起地上的衣裤又气又恼地跺脚离去,而两名彪形大汉也随之离开。
  室内又恢复宁静,恍若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杜狂风从柜中随兴拿出一件米色休闲裤套上,为自己斟满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流过喉咙、滑到心里,灼热的感觉燃烧着。
  这样的情形已是这个月来第二十次了,换句话说,他这段日子以来,没有过过一天安宁日子。手边的建筑工程蓝图进度被迫一直延后,他开始思考,若再不加以反击,老爸还以为可以就此吃定他而在一旁沾沾自喜呢!没想到弟弟这次比他还聪明,寿宴当晚就前往巴黎,将一切烦恼抛得远远的,只可惜他慢了一步,要不是庶务在身,他老早就躲到天涯海角,绝没有人可以找到他,此时此刻,他还真羡慕能当个无拘无束的自由画家!
  不行!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向老爸屈服呢?
  杜狂风交代老刘,今晚谁都不可以打扰他,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游泳池畔,一边啜饮着美酒,一边陷入沉思,此刻他只想好好地静一静,静静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夏末的凉风拂来,舒适的温度让纷扰的思绪渐渐趋于平稳,令他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梦中的自己似乎正追逐着海浪,但不一会儿却又载浮载沉,令人不知身在何处,这样的感觉其实是很空虚的,但孤傲的自己并没有选择求救或是挣脱,厂是一味地随波逐流。
  流呀流,流呀流!
  突然一个猛浪向自己席卷而至,“啪”地一声,冷冽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杜狂风倏地惊醒了。
  “无聊的梦。”
  杜狂风起身,似乎对这个梦不感兴趣,甚至有点厌恶,他向来是很有计划的人,生涯规划、年度计划。
  月计划、周计划,甚至每天的schedule他都早有安排,当然他也不是一板一眼的人,小小的变化他绝对是可以接受的,比如说这一个月以来,多了许多不速之客。
  其实他大可以下逐客令,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二十六年来他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也许这也正是杜韬所担忧的,杜狂风确定老爸不会只是为了好玩这个理由就把他们兄弟俩搞得鸡飞狗跳,尤其是他这个大哥,更是人人觊觎的对象,对前来“寻亲”的佳人来说,他可是最有价值的钻石单身汉!
  也许杜韬正是担心儿子的“纹风不动”,若是一个正常男人,哪有不对漂亮女孩心动的,可是偏偏他这个宝贝儿子对女人向来没什么偏好,虽然传闻说他有不少床边玩伴,但他可是有内线的,根据贴身管家老刘的报告,大少爷从不曾主动带女人回家,而“主动拜访”少爷的女人,也从未在他房里待上超过二分钟的,加上他平常的工作十分忙碌,所以,杜韬几乎可以确定,他一定没有时间“玩女人”,就连应酬,他也不许身边有女伴作陪,听到这样的情形,怎不令他这个做爸爸的担忧哩!
  不过还好的是,他好像对同性也没什么兴趣。至于是不是儿子在这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根据半年前的健康检查报告,No
problem!排除了这几个可能,要让儿了讨一个老婆应该就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了。
  简简单单下了“追夫今”,还怕没有人上钩吗?更何况还附带了极诱人的条件,看来好消息应该是不远了。
  杜狂风脑筋动一动便大概了解老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年头总是流行“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的老把戏,难道老爸就不会为了他的幸福着想吗?人家可是爱上他的钱而不是他这个人哪!
  杜狂风躺在柔软的床垫上,东方已翻鱼肚白,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过游泳池畔,照得池上波光粼粼,宁静的泳池被一阵和风吹起,一波波涟漪愈扩愈大,终至消失……
  ☆☆☆
  杜狂风在工地监督工程的进度,站在五十层楼高的天台上,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寂寞窜上心头,抬头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一朵朵柔软闲逸的白云从头上掠过,一阵舒坦的和风轻轻抚过,寂寞也随之而去。
  这是杜狂风不为人知的心绪,这样的感觉偶尔会侵占整个心头,揪得他喘不过气来,也许是对自己看得太过清楚,计算得太过详细,所以他疏忽了某些东西,而且是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认知令他大为震撼,但男人的尊严不容许自己作如是想,他,杜狂风,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因此只要有这样的心情出现,他就会爬上天台,让风带走一切。
  俯看整个台北市不会令人多愉快,尤其是大白天,一片迷茫的景象只会告诉你这个城市的污染有多严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乌烟瘴气,无一不令人感到窒息。
  杜狂风将观线挪至正在吊动钢筋的工程上,负责操纵的工人正小心翼翼地将钢筋吊往三十层楼。
  突然一声轰然巨响,杜狂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钢筋又重回地面,但已震得扭曲变形。
  地面上已传出工人们过于惊惧的喧哗声,莫非压到了工人或路人?!
  杜狂风穿过围观的人潮,地上并没有他预想的血迹斑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吓得面色苍白的少女,她双手扶着脚踏车的握把,怔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但几秒钟过后,她却硬生生地从脚踏车上跌落下来,整个过程就好像是播放慢动作似的。
  她这一倒所有的工人又开始喧哗,有人说拿毛巾,有人说叫救护车,有人则大喊救命,杜狂风则迅速将女孩抱起,然后往自己的座驾奔去,这是在他的工地发生的事情,他有义务负起全部的责仟。
  父亲所开的医院就在几条街外,亲自送去比等救护车来得快些。
  ☆☆☆
  送去医院时女孩已呈休克状态,逐渐泛紫的脸孔让抱住她的杜狂风手里一阵冰凉。
  “你可不能死啊!你还这么年轻!”在女孩被送往手术房的前一刻,杜狂风在她耳边轻轻喃着。
  他已吩咐所有最好的医生都在手术房里候着,而且她并没有外伤,所以救活她应不是件难事,他不该担心的。
  可是,杜狂风却在手术房外苦苦等候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他忽喜忽忧,所有该想的情况他都想过了,也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干着急。
  两个小时
此刻竟有如天长地久般的在杜狂风心中无限地延伸着。
  他八成被这一个月来不断骚扰他的那些庸脂俗粉给逼疯了,从今天起他拒绝再让自动登门拜访的不速之客踏入半步
  此时老刘从走廊的那头匆匆走来。
  “大少爷,这是她的资料。”
老刘递上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记载着女孩的身世。
  “就这些?”杜狂风拧着眉头。
  “就这些。”老刘轻轻颔首。
  凤轻舞,现年二十岁,十五岁以前都住在孤儿院,五年来靠着打杂工过日子,做过的行业不下数十种,甚至还做过陪酒公关。
  “她今天骑脚踏车经过工地,应该是送完报纸要回家了。”老刘就着他得到的讯息,提醒着主子。
  “资料上写着她有一个弟弟。”杜狂风看着手中资料,沉声说道。
  “是的,听说心脏也不太好。”老刘仍是恭敬地低着头,虽然无法直接看到他的表情,但仍感觉得出他的惋惜。
  “她一直以来都无家可归吗?”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让杜狂风的剑眉微微蹙起。
  “她四处为家,不过,在一个月以前,她好像已经找到一间小公寓,虽然只有八坪大,但租金可不便宜。”真是可怜的孩子!老刘还没认识她,便已因她凄凉的身世而生起怜惜之情。
  “看她的姿色不错,既然当过公关,多多少少也能攒点钱,应该不至于露宿街头。”
  “不,大少爷,我已经打听过了,她只卖笑不卖身。”
  “什么年头了,想赚钱还卖笑不卖身!”
杜狂风不屑地冷哼一声。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过得不是挺好,否则她大可以住洋房、开轿车啊,何必骑脚踏车送报呢?”
  “她的父母呢?”
或许是被老刘的话给说服了,杜狂风心中的大石头陡然落下,再度关心起她。
  “听说她和弟弟当年是被遗弃的,大概是父母养不起吧!”
  “原来是生错了人家,如果在我家,老爸不知有多高兴。”杜狂风不禁轻摇着头。
  “是呀!老爷一直想要个女儿。”
  “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杜狂风的眼里蓦地闪过柔光,仿佛凤轻舞就在他面前,而他正对她说着。
  “听说是跟孤儿院院长的姓,不过当年收养她的院长已经去世了。”
  “是吗?”
  ‘大少爷,这位小姐如果是因为我们而受伤,那我们——”老刘抬起眼,意有所指地说着。
  “放心,我会好好照料她的。”
杜狂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逃避,他只是孤僻了点,但他绝不是无情狠心的人。
  “是。”老刘应诺的唇角扬起一抹既安慰又饶富兴味的微笑。
  两个小时后,凤轻舞缓缓地被护士推了出来,美丽的绝颜上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教人看了好生心疼。
  在杜狂风焦急的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是心脏出了毛病,不过幸亏抢救得宜,暂时应该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因为是少爷杜狂风亲自送来的,所以医院方面才特别做了比较详细的身体检查。不然以这样的小CASE,院方通常不会如此慎重其事。
  “我们已查过她所有就诊的资料,可是都没有关于心脏方面的病例,因此我们判断这应该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发病。若不是经过这么大的惊吓,恐怕很难发现她的病况。在心脏方面你比我权威,我也就不需现丑了。对了!我们还为她做了一些检查,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上面记载着她的病历,你看一下就能了解。”
主治医师将病历表拿给杜狂风。
  “谢啦!”杜狂风略颔了首,专注检视着手中的病历。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接下来只要让她好好调养即可。”主治医师不敢居功,他能得到杜狂风的答谢,已是莫大光荣了。
  ☆☆☆
  与主治医师交谈过后,杜狂风随即转入病房探望。
  凤轻舞尚未苏醒,小巧的脸蛋上已慢慢恢复血色,年轻的肌肤几几乎不带有任何瑕疵,不讳言地,她姣好的条件甚至不输给影视红星。
  为什么要让自己落魄至此?杜狂风没来由地心里一阵绞痛,可是又为了她不肯出卖自己而稍稍宽心。
  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凤轻舞才慢慢睁开眼睛。
  启了又合、合了又启的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目前的亮度,这时她才发现床边坐了一个陌生人。
  小妮子轻呼出声,反射性地拉拉床被,将小脸埋进被窝里,只露出水汪汪的大眼。
  杜狂风原本瞧她瞧得入神,她这小小的举动反倒让杜狂风恍如梦醒。
  迅速站起身,杜狂风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习惯性压下心中的情绪,不愿让人有识穿的机会,只是不着痕迹,口气轻淡地问道:“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任何疼痛或不舒服的地方?”
  凤轻舞缓缓抬眼,被这拥有修长身躯、俊美面容的男人所发出的磁性嗓音给慑去了魂魄。上天真是厚爱这个人,给他这样无暇的外貌,还赐予他宛若大籁的声音,无懈可击得令人嫉妒。他是医生吗?可是他没有穿白袍,电视上的医生、护士都是这样穿的。他一身的黑,与这冰冷的白色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医生,那他是谁?她不记得她认识他,但他长得好像是——
  凤轻舞灵动的大限转呀转,但始终没有回话。
  她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应该不是,资料上没这么记载,那么,就是她听不懂他的话喽!杜狂风的问话仿佛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他狐疑地望向那张添加了活力的脸。
  “凤小姐,今天你倒在我的工地前面,是我送你到医院的。”山不过来,只好我去就山,杜狂风只好自己接话,试着唤回她的记忆。
  工地?
  对了,她才送完报纸,在回去的路上,的确经过一处工地,但那里她早就经过八百次了,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她为什么会被送来医院呢?
  凤轻舞终于开口,但声若细蚊,与她那活灵活现的双眼不太相符。“请问……我怎么了?”
虽然觉得这么问很蠢,但她不会无缘无故倒在人家工地上。
  杜狂风看这小妮子眼睛骨碌碌地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起什么了吗?”杜狂风殷切地问。
  凤轻舞摇摇头。
  “你的心脏出了点毛病,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资料上写着你有一个弟弟,而且在心脏方面也有毛病,可能是家族遗传。”
杜狂风拿起手上的病历表,再次浏览一遍,虽然他早已倒背如流。
  “心脏?”听到这个词,凤轻舞的心一揪,难怪最近她老是心绞痛,原来是心脏出了问题,莫非她也得了同样的病?
  但不管了,她自己不重要,可是他为什么连弟弟的事都知道?
  没想到眼前出现的这号人物竟也有两把刷子,短短几个小时内连弟弟都查出来了,有意思。
  凤轻舞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人,终于灵光一闪,让她抓住之前朦胧的感觉,他的背景资料迅速飞进脑中——杜狂风,二十六岁,青年才俊,不仅医术高超,且在建筑设计上有独特的创意。无论在医界或是建筑界,都视他为传奇。
  是他!
  凤轻舞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杜狂风,就是她近日接下CASE的当事人。
  前阵子还在报上看过他的消息,杜氏集团总裁公开甄选媳妇,只不过她对他没什么兴趣,她只拿自己该得的,其余的一切她不放在眼里。
  不过也许就是自己太过自傲了,才会落得现在孑然一身,也因此才不得不接下这份工作,一百万元对她来说是很有帮助的,况且偷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件难事,她可是出生于偷儿世家呢,再加上有花叔这个高人指导,她偷东西的技巧,甚至可称得上高段。
  只要不违反她的处事原则,她都可以接受,更何况,这件东西的到手与否,还关联着她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的生死。
  也许连老天爷都可怜她的境遇,才会让她有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能够不费吹灰之力顺利接近他。
  风轻舞闭上眼,诚心诚意地感谢上帝。
  主啊!谢谢您的恩宠。
  她心中总算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似乎一切比想象中来得顺利。
  看凤轻舞又闭上眼睛,杜狂风以为她的病情有变,急忙检查她的瞳孔、心跳与血压指数。
  被人硬生生剥开眼皮,凤轻舞难受地紧闭眼眸,愈是如此,杜狂风就愈是紧张,直到凤轻舞将眼皮缓缓抬起,并且用一种“很痛耶!”的表情怒视着他,杜狂风这才停手。
  “原来你没有不舒服。”杜狂风赶紧收回手,为自己的失态尴尬不已。
  凤轻舞还是以敌人般的眼神瞪视着他,她向来对不温柔的男人不具好感,如此一来,偷他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内疚的感觉了。
  真是粗鲁的男人,东西被偷了活该,你就别怨我!
  风轻舞在心中这么说着,这明显是在为自己的罪行找藉口,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决定——
  接了。
  看着俏佳人变化万千的表情,杜狂风不确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她对他似乎不怎么感激。
  杜狂风对此并不在意,他救她并不是为了要得到她的感激,只是一份责任罢了。
  “你好像不喜次说话,而且也不太喜欢我,这样吧,”杜狂风递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打电话联络我。”
  语毕,杜狂风随即步出病房,透过玻璃帷幕可以看见他与护士正交头接耳,仿佛在交代些什么。
  果然,不出十分钟,凤轻舞即被换到一间单人的豪华病房,说它是超高级豪华套房也不为过,病房的颜色不同于一般毫无生气的白色,而是舒服柔和的粉嫩色,所有家具一应俱全,病房内到处都是随手可及的按钮,方便病人在任何紧急情况时可以使用。
  不愧是大医院,不仅医师一流,连病房也都是一流的。
  凤轻舞觉得现在的情况好多了,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看来她得赶紧开始实行计划了。
  ☆☆☆
  本来凤轻舞已经打算办出院手续的,但没想到护上却说还得待上十天半个月好好观察一下。
  她哪有这么多美国时间好浪费!
  管他三七二十一,今晚她一定得走。
  偷溜的工夫,她早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练得纯熟,孤儿院里最疼她的工友花叔总是教她一些有意思的“技术”,比方说如何开锁、如何蹑手蹑脚地侵人等等,不过她并不是用来做坏事的,只是有了这一身好本领,每次躲猫猫她总是自己走出来的,换句话说,她从来都没有被抓到过,要不是她主动要求当“鬼”
或自愿被抓,她几乎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各个黑暗的角落,眼见有人快接近了,她就移形换步又躲到另一个地方去,所以别人永远都没办法摸到她一分一毫。
  十多年来她一身工夫自认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不是“紧急”时刻,她是不轻易露手的;而现在紧急时刻到了,为了花叔、也为了弟弟。
  凤轻舞在黑暗中亦步亦趋地注意着前后左右的状况,一有光源出现,她就立刻埋低身子。
  五分钟后她已来到医院厨房的后门,夜半时刻应是没有人在此才对,但凤轻舞还是莲步轻移,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大意。
  直到翻过医院的围墙,而且离它一条街后,风轻舞才松了一口气。
  凤轻舞整一整衣衫往由自己新租的公寓走去,天色尚未破晓,但路上已有清洁人员整理着路旁的花草树木及清理垃圾。
  这个工作她也做过,所以她知道他们的辛苦,走过他们的身旁时,风轻舞点点头,送上一朵使人看了舒服的甜美笑容。
  “叔叔、阿姨,你们辛苦了。”
黄莺出谷般娇柔的嗓音,使人听了心旷神怡。
  正在打扫的清洁队员纷纷抬起头也点头回应,脸上没有一丝埋怨或憎恨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和善亲切的笑容。
  这个世界有时还是挺美好的,有人甘于如此付出,虽然也是为了微薄的薪水,但起码他们大多数都不是愤世嫉俗的,至少在她眼前的这一群就不是,他们只是默默地工作着。
  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富有,但活得快乐自在,而有些人虽然很富有,但却永远不满足于现况,说什么好还要更好,去!
  也许是因为迎着曙光,也许是遇见了辛勤工作的叔叔阿姨,总之她现在的心情特好。
  昨天、今天、明天、每一天,她的心情都是这么好,尽管自己的身世让人听起来会很想掉眼泪,但这样的情节在孤儿院里一直重复上演,久而久之,她也不觉得自己特别可怜,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特别试炼,天生我才必有用,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其道理存在。
  比如说,让弟弟到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疗;比如说,让年老破脚又不屈服于恶势力的花叔能够活命。
  凤轻舞拿出公寓钥匙,从今天起她凤轻舞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偷得杜狂风目前正为美国十大富豪——史迪恩家族所设计的跨国企业总公司的建筑工程蓝图。
  只要任务一完成,她就可以拿到热腾腾的一百万元,而弟弟和花叔也就有救了。
  虽然这样自我安慰着,但无可避免的,杜狂风那张俊美如雕像的脸庞,仍旧如聚焦般,愈来愈清楚,他何其无辜啊!但对于一个富有如他的人来说,一张图应该死不了吧?凤轻舞不禁苦苦地笑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又回到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晚上。
  她拎着水果轻轻蹑着手脚,摸到了“师父”
花叔位于孤儿院中一角的简易铁皮屋旁,原本打算给久不见面的花叔一个惊喜,没想到,从小也没看过花叔有什么朋友来找他,此刻花叔房里竟有着不少人影。
  凤轻舞让身子贴着墙,无声无息地摸到了铁皮屋的窗边,却听到房里传来恶狠狠的声音,对着花叔说:“花雄!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于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闻言,凤轻舞定住了往前的脚步。
  “我……我花雄是真的老……老了!而且你看看我的脚,哪还能帮人哥你……偷……偷东西呢?”
  隔墙听着花叔的声音,感觉有些上气接不住下气的无力,似乎像——受了伤!凤轻舞想到这里,不禁失神地轻叫出了声。
  “谁!”这声音马上就让房里的人骚动了起来,而风轻舞也立刻被带进了花叔房里,拉扯间,水梨掉落了一地。
  但,孤儿院磨练出来的刚毅性格,很快让凤轻舞回复了冷静,尤其是当她看到一直疼她的年迈花叔满身狼狈的伤时,她几乎毫不考虑地便冲口而出——“我来!我来为你们偷东西!但是你们要放了花叔,而且事成后我还要一百万!”这样一来,不但花叔没事,这一百万也能治好弟弟的病。
  “你这黄毛丫头!口气这么大!”带头的大哥对着凤轻舞吼着,而花叔则满脸担心地看着风轻舞。
  “我、是、花、叔、的、徒、弟!”
凤轻舞坚毅地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
  “是吗?你是飞天蜘蛛花雄的徒弟?好吧!就信你一次,有本事就把杜狂风设计的‘史迪恩家族跨国企业总公司’的建筑工程蓝图带来给我。哈!哈!哈!”
  说着,几个男人快速地架走了花雄,只留下风轻舞一个人定定地留在屋里,而那老大离去时的笑声,兀自在屋里回荡不去……
  杜狂风坐在书房的旋转椅上,十分钟内已将椅子来来回回转了五次以上,这显示出他将心情的轮转反射到椅子的轮转上。杜狂风俊毅的脸上不再是如刀刻般的冷酷,反倒是兴了些波纹。
  一旁的老刘惊诧地看着向来冷静自持的主子,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失常的时候,而且是很失常,看来这场好戏会很精彩、很有看头。
  凤轻舞一声不响地离开,让杜狂风有些许的失落感,很多人都会藉此好好地狠敲一笔,但这小娃儿却什么都不要求,这样的举动,反倒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难道她是特别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他印象深刻?
  “大少爷,她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们更不能亏待她。”老刘第一眼就喜欢上这灵气逼人的孩子。
  “我知道。”杜狂风签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并附上一封信函,只要她有任何不舒服的时候都可以到医院就诊,而且一切费用由他支付。
  杜狂风将信函交给老刘。“你知道她住哪儿,送去给她吧!”
  老刘欣喜地接过说道:“是。”
  ☆☆☆
  风轻舞一回到住所即被室内的情景吓了一跳,粉蓝的小圆桌上放着香味四溢的早餐,空气中还有着微焦的香味。
  凤易扬站在炉火前等水开,见到美丽可人的姐姐回来,小脸立刻堆满了笑容,如朝阳般灿烂。
  “姐,你回来了。”凤易扬的声音透着难掩的喜悦。
  “嗯!”凤轻舞边应和边将弟弟从炉火前拉开。“你怎么下床了?医生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吗?”
看见弟弟独自一人烧水的模样,凤轻舞心疼不已。
  “我现在很好,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凤易扬还鼓起手臂上的小肌肉,特意让自己的话语更添说服力。“而且我想你回来一定饿了,所以……”
  “我知道你最贴心了,可是答应姐姐,一有不舒服就告诉我好吗?”风轻舞捏了捏弟弟的鼻子,重复那一百零一次的叮咛。
  “我会的,可是姐姐……你也答应我不要太累好不好?你一整晚都没回来,我很担心。”凤易扬心里清楚姐姐为了他的病,吃了多少苦。
  “傻瓜,别担心,如果你是条小公牛,那姐姐就是条大母牛,耐操型的,don't
worry。”凤轻舞也鼓起自己的手臂,装成女泰山的模样。
  就如凤轻舞所说,这样的家庭状况在孤儿院里不胜枚举,就她而言,她甚至感谢老天、感谢妈妈让自己有个弟弟可以相依为命,弟弟一直是她坚强的理由、生存的目的。所以在十岁那年弟弟第一次发病以后,她就发誓,无论要吃多少苦,她一定要让弟弟活下去。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发病的次数有增无减,凤轻舞了解其中的严重性,因此无论如何她也要攒到一百万,为弟弟换一颗新的心脏。
  看见姐姐开朗的笑容,凤易扬也放下悬在心上的石头,拿起吐司面包。“姐,快来吃,都凉了。”
  凤轻舞感动地接过,深深地吸一口气。“哇!宝贝弟弟做的果然不一样。”
  正要大快朵颐时,门铃却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
  “我去开。”凤易扬起身应门。
  站在门前的正是杜狂风的管家——老刘。
  “请问凤轻舞小姐在家吗?”老刘彬彬有礼地询问。
  “请稍等。”凤易扬还未转身,凤轻舞便已站在身后。
  “我就是。”风轻舞还在脑中搜寻资料,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物。
  “你好,我是杜少爷的管家……”
  还不待老刘说完,凤轻舞便大声应和。“喔!是你呀!”接着便催着弟弟先去吃早餐,凤易扬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姐姐的话回去吃早餐。
  凤轻舞支开弟弟后便轻声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可不想弟弟知道她发生意外的事。
  老刘拿出支票与信函。“这是我家少爷的一点心意。你一声不响地走了,我们都很担心。”
  凤轻舞并不打算接受这份好意!她只拿她该拿的,从不贪求。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切都很好。”
  老刘见状并不打算勉强她,心里着实欣赏这女孩的骨气,年纪轻轻能有这般傲骨的并不多,想想与她同年的女孩,崇洋、崇日、奢侈度日的不知凡几,她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凤小姐执意不收,我也不勉强,但如果出现了什么不舒服的症状,请一定要联络我们,我们愿意支付一切的医疗费用。”
  “谢谢你们……”凤轻舞正想打发老刘离开之际,耳边却传来弟弟痛苦的呻吟。
  “姐姐……”凤易扬的小脸已变得雪白。
  凤轻舞一个箭步奔至弟弟跟前,心疼的眼泪滚滚而落。
  “易扬……忍耐一下,姐姐马上叫救护车。”凤轻舞颤抖的手竟握不住话筒。
  老刘见状一把抱起凤易扬。“坐我的车比较快。”
  一坐进车内、老刘镇定地拨电话通知医院,请救护人员在门口等候,同时也通知杜狂风。
  ☆☆☆
  一到达医院,医护人员立刻将风易扬抬上担架送入急诊室,不一会儿即推入手术房。
  手术房外的红灯亮起,凤轻舞焦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思绪混乱的她并没有发现杜狂风已悄然出现在她身旁。
  一个转身,凤轻舞跌进社狂风的怀里,结实宽阔的胸膛,让她宛若在大海中攀到浮木,顿时让慌乱的心绪有了依靠,她抬起苍白的瓜子脸,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那张脸上溢满浓浓的关心,凤轻舞牵起一抹虚弱的微笑,声如蚊纳:“是你?”
  “又见面了。”言语中杜狂风显露出不为人知,甚至不为已知的欣喜,却又为她的苍白虚弱而忧心。
  可是此时此刻的凤轻舞,没有心情也没有兴趣与他叙旧。
  杜狂风很能了解她此刻的心情,心有同感地说:“别担心,他没事的,我请了最好的心脏科医师为他诊治。”事实上他知道这样说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前不久他也经历了同样的事。
  ☆☆☆
  在手术房外苦候的滋味如非亲身经历是难以体会的。
  漫长的五个小时过去,凤易扬终于被推出手术室并直接送进头等病房,状况并没有风轻舞想象中严重,但即使如此,她也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当凤轻舞正在苦思该怎么着手窃取工程蓝图之际,杜狂风与主治医师拿着病历表进人病房。
  “凤小姐,一切状况大致良好,目前还不用太担心,至于该注意的事项我想你已听了不下数百次,我也不再赘述,令弟住在这儿,我们一定会尽力照顾,现在请你跟我到柜台办理住院手续。”
主治医师大致向凤轻舞说明一些必办的手续。
  “一定得住在这儿吗?”她的住所离医院有一段距离,加上她又要打工、兼差的,凤轻舞怕疏于照顾弟弟。
  杜狂风见凤轻舞面有难色,亦趋前再次说明。“现在他的状况虽然还好,但今天要不是老刘正好在那儿,在送医的时间上恐怕是很紧迫的,所以让他住院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你担心钱的问题,这我们可以再商量。”
  凤轻舞看一眼正在熟睡的弟弟,不得不承认今天的状况确实让她手足无措,也许正如杜狂风所言,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是担心钱,我只是在想,我住得远,又要兼差打工,恐怕在时间的安排上有些困难,而我又想好好的照顾他。”凤轻舞道出了自己的难处。
  贴心的老刘正端来一些点心,他心想,凤轻舞紧张地等了这么久,想必此时应该饿了。
  而当老刘踏进病房的那一刻,正好听见凤轻舞与杜狂风的谈话,脑筋转得快的他,马上轻声向主子说:“少爷,其实凤小姐可以住我们那儿,离这儿很近的,这样问题就解决了,正好咱们也可以补偿对她的亏欠。”老刘硬是将这个提议说得理所当然,如此一来,杜狂风似乎没有摇头的分,因为他的确亏欠了她,这正是补偿的好方法。
  所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杜狂风接受了老刘的提议,他转向凤轻舞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住我家吧!反正空房很多,我也没有和我的家人住,人口十分简单,所以你也不需要觉得过意不去,更何况之前在工地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惊吓是我的疏失,所以请你务必让我帮你这个忙。”如此一来杜狂风也就不再觉得内疚了。
  “住你家?”凤轻舞讶异地惊呼出声。
  老刘猛点头。“是啊!”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她才不要麻烦人家哩!
  这是不是老天赐给她的另一个好机会呢?
  老天真是对她太仁慈了,几乎有求必应呢!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驻到“狂浪居”,并进行那百万计划。
  既然老天都这么帮忙了,她没理由放弃的,但她还是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心地不露出半点马脚。
  “这是我自己的家务事,不需要麻烦外人。”凤轻舞表面上佯装拒绝,其实心里哈得要命。
  杜狂风早已见识过她的固执,当一个人执意不接受你的好意时,你愈强人所难,只会适得其反。
  当杜狂风打算要接受她的决定时,老刘却在一旁敲起边鼓。“凤小姐,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而且我们都是为了令弟好,不是吗?”
  是啊!为了她的宝贝弟弟,顽石也会点头的。
  风轻舞打算就这么顺水推舟了。
  风轻舞佯装考虑,眉头深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真的不麻烦吗?”她再次向杜狂风确定。
  杜狂风绽出迷人的笑容。“如果你答应了,我会松一口气的。”
  凤轻舞得到这样的答案心中竟有说不出的窝心,也许杜狂风也有体贴温柔的一面。
  看样子凤轻舞是答应了,老刘不待主子吩咐马上步至凤轻舞身旁。“凤小姐,我载你回去拿些简单的衣物吧!”
  就这样,风轻舞顺利地进驻她的“目的地”——狂浪居,偷窃计划即将展开。
  而聪明一世的杜狂风,竟糊涂一时地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
  杜狂风手中的工程蓝图因众多庶务而延宕多时,美国方面已发出最后通牒,杜狂风只得进入闭关阶段。
  安排好了凤家姐弟,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地静下心来设计了,他已嘱咐所有不速之客不得进入,那些蜂蜂蝶蝶更是一步也踏不进他的狂浪居。
  凤轻舞虽然与他同居一室,却鲜少和他碰面,不过凤轻舞并不以为意,因为她也期待工程蓝图早日完成,让她的计划可以早些达成,省得夜长梦多,哪天自己良心萌芽,可就糟了。
  住进狂浪居后,凤轻舞几乎可以确定那一百万随时都可以入口袋。
  嘻嘻嘻!凤轻舞每天都眉飞色舞的,事情远比她想象中来得轻松又顺利,没想到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可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她竟然在客厅里恣意地飞舞,像汲了太多蜂蜜的彩蝶般,开始晕头转向。
  凤轻舞定定心情,如果现在沉不住气,露出了马脚,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化为乌有,所以在事成之前,她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妥当。
  但她毕竟只有二十岁,要她敛起所有的喜怒哀乐以面具示人,真是太苛求她了,所以她常泄漏难抑的复杂心绪,如果细细推究,还是辨识得出蛛丝马迹。
  ☆☆☆
  进驻一个星期后,凤轻舞难得地可以和杜狂风共进早餐。
  也许是心血来潮,杜狂风竟然离开工作室出现在餐桌前。
  “少爷早!”
管家老刘笑容可掬,特地多作了几道杜狂风平日喜爱的水果松饼。
  除了在医院和杜狂风有过几次交谈之外,凤轻舞搬进狂浪居后,一切生活起居都由管家老刘负责打点,杜狂风这个人,就如其名一样,像一阵狂风,扫进工作室后,便无声无息。
  现在狂浪居的主人伊然就是凤轻舞,起居有人伺候,还不时嘘寒问暖的,这种生活实在很容易让人上瘾,尤其是对她来说,在她的记忆里从不曾有过这样舒服的日子,她不想装清高、欺骗自己,这的确是孤儿院孩子的梦想,或该说是幻想,连她自己都没料想到会有住在这梦幻屋的一天。
  只可惜这是南柯一梦,这梦幻屋的主人终究不是她,而是坐在她对面那位咀嚼着松饼的多金帅哥。
  没错!他真是该死的好看,二十六岁的年纪却有二十岁般的健壮体魄,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像精琢过般有着优美的线条,真不知包裹在白色丝质衬衫里的体魄会是如何的慑人心神。
  嗟!她竟然大咧咧地欣赏起对方的——身体,真是太不知羞耻了,八成是爱情小说看太多了,才会陷入自编自导的情节中。
  凤轻舞羞赧地低垂螓首,一片绯红飞上双颊,红扑扑的样子像极了熟透的苹果。
  羞死人了!
  风轻舞涂着草萄果酱的手不觉地轻颤起来,好在对面的他不懂得读人心思,否则她早就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了,真丢人哪!
  凤轻舞轻吁口气,讪笑自己竟无聊到自乱阵脚,美眸轻抬地瞥着杜狂风,他正悠哉地品尝着美味的早餐,她应是多虑了,甩甩头,凤轻舞回复若无其事样。
  心思一转,她觉得自己应该和主人礼貌性地寒暄几句才对,看在他帮忙照顾弟弟、供她吃、供她住、又替她攒一百万的分上。
  “好久不见了。”凤轻舞先来个不痛不痒的典型问候语。
  “会很久吗?”埋首工作的杜狂风总觉得时间稍纵即逝,真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以运用。
  “……”杜狂风丢出这样的回答,令凤轻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
  幸好随侍一旁的老刘适时插话。“少爷一工作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是标准的工作狂。”
这样的男人在事业上已有致胜的条件,起码他并不好吃懒做。
  工作狂?!
  唉!如果跟这种男人谈感情甚至结婚,一定没什么好结果,事业重于感情,没有女人会爱的,凤轻舞迅速地为杜狂风的感情世界下了结论,其参考依据全来自爱情小说。
  唉呀呀!又扯进小说世界了。
  凤轻舞赶紧拉回聊天的话题。“工作还顺利吗?”
  这也是她关心的。
  “唔!”杜狂风端起咖啡杯凑近弯起的唇线,满足地啜饮,汲取咖啡的香醇。
  唔?这是啥意思?凤轻舞搞不清杜狂风是认真回答还是在敷衍她,她觉得后者的成分居多。
  虽然有点欺人太甚,但……
  “唔就表示顺利喽!”凤轻舞尽全力按下不满被敷衍的冲动,俏唇逸出娇滴滴的音符。
  对于工作,杜狂风向来是不容他人有置啄的余地,顺不顺利、及不及时、满不满意,他自有一套标准,买主只要等着看成果即可。既然有这原则在先,对这黄毛丫头的关心当然置若罔闻。
  杜狂风这次连唔一声都不肯。
  喝!是她声音太难听还是咖啡太香醇好喝,竟然连应也不应一声!若不是为了宝贝弟弟和花叔,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一口气。
  “弟弟还好吗?”
该说是杜狂风命好、命大,竟在凤轻舞握紧粉拳准备挥过来的前一刻说出一句人话。
  凤轻舞松开紧握的小手,顺势拨开落在前额的几缕发丝将之拂在耳后,动作流畅极了,完全识不出破绽。
  “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心想他总算迸出像样的人话,就姑且原谅他吧。
  “那就好。”话一丢出,杜狂风用纸巾拭拭唇角,又踱回工作室继续他的疯狂创作。现下,所有的构图都占满他的脑子,尽管美色当前,他也无暇去分神。
  这是他的处事原则,先完成一件事,再谈下一件。
  风轻舞心想,杜狂风这名字真是取得太贴切了,他来去都像一阵风。
  突地,脑中闪过匪夷所思的念头,好想再和他多谈一谈……
  总不希望风就这样吹走,这让她感到怅惘,但何以有失落的感觉,她自己也不明白。
  噗哧一笑!
  她一定是脑筋阿达!
  凤轻舞猛地截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现在的杜狂风正专心在工程蓝图上,这对她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多祈祷他早日完成才是正途,接下来就静待成果了。
  至于其他,就让它随风飘去吧!
  ☆☆☆
  在杜狂风完成工程蓝图之前,她倒是落得清闲,可以好好享受在狂浪居的一切,这儿毕竟是她住过的地方中最豪华的,而且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狂浪居乃由杜狂风亲手设计的,里头的陈设可看出主人的风格,半露天的温水泳池、各种健身器材的健身房,每每都可以看出主人是热爱运动的,而跟他不同的地方是,运动对凤轻舞来说是不须假藉这些器材、环境的,她所有的运动都在工作中完成。
  但,看到了这么舒适的泳池,凤轻舞哪有不享用的道理,换上了连身泳装,较好年轻的身材一览无遗。
  她选在一天最soft的黄昏时分,像只小美人鱼似的在泳池里愉快地悠游着。
  阵阵凉风拂过水面,拂过凤轻舞吹弹可破的无瑕肌肤,粉嫩的双颊如苹果般不断地诱人品尝她的甜美,空气中竟也浮着淡淡的果香,秀色可餐大概就是形容此情此景吧!
  杜狂风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其实他发现最近的自己有点不太对劲,以往他可以没日没夜、昏天暗地的工作,一定将潜力发挥到最大极限,定力之强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可是这阵子,他老想喘口气,心浮气躁地稳不下来,好像外头有强大的引力拉扯着他。
  像今天,他被外头灿烂的阳光给搞得心神不宁,他很好奇那个充满活力的女孩现在在做些什么?因为据他所知,她弟弟今天整天都在作各种精密的检查,家属无须在场。
  与其空想,倒不如亲自去验证,杜狂风将手边的工作推开,决定放自己一个假,当作对自己辛劳的犒赏。
  他难得一见地出现在池畔,俊脸因夕阳余晖而散发着光彩,而此时池中的小美人鱼仍自顾自地在泳池里悠游。
  如欣赏美景般,杜狂风的眼一瞬也不瞬地往池里瞧,就连美人溅起的水花也让他感到赏心悦目。
  是她的年轻美丽,还是她秾纤合度的身材、甜美的笑容,抑或是夕阳眩乱眼前的一切,才让她不仅牵动他的眼,也牵动他的心。
  圆滚滚的火球逐渐被林立的大楼淹没,徒留一片斑斓的橙红,不消几分钟,红艳褪去,靛蓝取而代之。
  凤轻舞将身体静静地浮在水中,多年来她只能利用送报时欣赏旭日初升时的美丽情景,没想到夕阳西下的时刻比日出更令人愉悦。尤其是黑夜降临前,天空聚集了所有蓝色的变化,她最爱的蓝色,她以为她已识得够多了,但其实还不够,比起大自然的彩笔,人工所创造的只是万分之一而已。
  凤轻舞不禁看痴了。
  凤轻舞在夕阳的衬托下,素白的肌肤闪耀着醉人的光采,杜狂风从不知原来视觉也会令人迷醉,这一刻的她比夕阳更动人。
  要不是有一通急电,老刘是万万不想打扰这洋溢着和谐与幸福的温馨画面。
  拿着话筒,老刘推开玻璃门,咿呀的门声扰散了静谧的气氛,杜狂风和凤轻舞不约而同地往同一个方向瞧去。
  这一瞧,凤轻舞方才看见杜狂风竟站在岸边,他整个人似乎染上琥珀色酒液般的色泽,柔合的色泽与颀长的身躯,令人舍不得移开眼。
  他站在那儿多久了?风轻舞在心里嘀咕着,有种被偷窥的窘迫,担心自己是否泳姿不佳,惹人笑话。
  杜狂风见老刘手里拿着话筒急忙地推门进来,心想莫非又是美国方面打电话催件。
  “是我的电话?”
杜狂风几乎可以肯定他的预感没错,他注定一刻不得闲。
  “是的,少爷。”老刘将话筒递给杜狂风。
  果然是美国方面,对方时时紧迫盯人,就是怕三日后期限一到,还不见工程图,他们已不能再等了。
  杜狂风接过电话,流畅的英语很令凤轻舞羡慕,若不是生就一副东方脸孔,只闻其声的话,还以为他是不折不扣的外国人哩!怎么就是有这种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男人?国语说得好听也就罢了,连说起英文都是这样该死的好听。
  过了几秒钟的光景,凤轻舞才猛然回神,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说道:
  “少发痴了,凤轻舞,你可要撑着点,别被美男计给迷昏了,天下又不光他一个帅哥。”
  所以现在不是羡慕的时候,既是外国人打来的,那应该与工程设计图脱离不了关系,加上杜狂风终于出关见人,想必那蓝图是完成了。
  既然如此,她也该给对方一些回应了。
  凤轻舞决定晚上探视弟弟时乘机与对方联络。虽然弟弟的病情还算稳定,但早一步到纽约治疗,她总比较放心。
  ☆☆☆
  随意梳洗后,凤轻舞绾着轻松的发髻,着T恤、牛仔裤准备出门。
  自从弟弟住院,凤轻舞搬进狂浪居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去探视弟弟,早上送报后一次,中午打工趁午休时一次,晚上又一次,每日三回尽可能地多陪陪弟弟,而老刘也习惯性地在她出门前提醒她早些回来吃晚饭,好似她已是家中的一份子。
  “风小姐,今晚有牛小排、明虾唷!要早点回来。”
  老刘笑眯眯地报告今晚的菜单,自从家里来了个女娃儿,他觉得有意思多了,虽然少爷总是闷在工作室里赶工,但他可以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家里的气氛不一样了。
  加上那一幕,杜狂风欣赏凤轻舞的神情,老刘一想到这儿,不仅唇角、眼角,连心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们真是一对壁人哪!
  善良又体贴的老刘总令凤轻舞感到窝心,自从院长去世后,除了花叔省吃俭用以他在孤儿院里工作所挣来的钱帮助她之外,她和弟弟再也没有享受如亲人般的关怀呵护,而老刘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不禁回想起那段快乐时光,若不是关乎弟弟和花叔的生死,她也不忍心当披着羊皮的狼欺骗他人,利用他人对自己的同情。
  凤轻舞在心里默默地道歉着。
  ☆☆☆
  探视完弟弟,风轻舞找了一个较偏僻的地方,利用公共电话与对方联络。
  “有消息了。”凤轻舞不在电话中提及对方及自己的名字,以免有任何突发状况发生时被抓住把柄。
  “我们老大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台湾国语的口音活像黑道上某某狠角色,是不是所有黑道都这个样?
  那小说、电影就都是骗人的喽!
  “后天就可到手。”凤轻舞打算利用一天的时间好好计划一下,她不容许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方说得干脆。
  “花叔呢?让我听听花叔的声音。”
这是凤轻舞最关心的问题,只要花叔没事,她愿付出一切代价。
  “想见花雄!哼!你有东西他就有命,懂吗?”嘟!
  嘟!嘟!对方随即挂上电话,留下了凤轻舞心中挥不去的忐忑。
  看来这两晚她没好觉可睡了。
  今天是凤轻舞首次与杜狂风共进晚餐,他万万没想到再过两天她就要从他眼前消失了。
  “这段日子还住得习惯吗?有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杜狂风轻啜一口红酒,想用酒杯掩饰住自己对她将要离开的失落,虽然这几天他忙于工作,无暇跟她多作互动,但知道她在那儿的安心感,却是无可取代的。
  凤轻舞住在这儿少说也有两个星期了,而主人现在才问不嫌太晚吗?不过看在他努力替她赚一百万的分上,她说什么也得憋着。
  “嗯!谢谢你。”凤轻舞举起酒杯回敬杜狂风,心思流转间的表情变化,都消逝在这豪气干云的一刻,一饮而尽,红酒瞬间滑进喉咙。
  “就算酒量好也别这么喝,浅酌可以养身,猛酗却会伤身。”杜狂风拿开她的酒杯,虽然知道她曾经当过公关小姐,所以有这等酒量也不足为奇,但他就是无法忍受她这种豪饮的模样。
  “虽然我没有爸爸,不过现在的你倒像爸爸一样罗嗦。”凤轻舞看着杜狂风一本正经的脸,不禁噗哧一笑。
  像爸爸?!杜狂风的年纪来说,怎么说得过去呢?
  他只不过大她六岁。如果他可以当她爸爸,那他岂不是六岁就得生她!“别把我说得像个老头儿似的,我可是黄金单身汉呢!况且我的‘能力’没这么早熟。”
杜狂风一语双关地说,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
  凤轻舞被杜狂风这一语双关的话中话给惊得羞红了脸,为了隐藏自己的羞赧,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不知可有哪位钻石女郎得你的青睐?”
  凤轻舞住在这儿的这段日子竟不见有任何闲杂女子出入,看来杜狂风是相当沉迷在工作的乐趣中,就算有人肯嫁给他,也有守活寡之忧,这也难怪他老爸必须公开招亲。
  杜狂风轻哼一声,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为何,一切就让那“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老爸去担心吧!
  见杜狂风不回答,凤轻舞也没兴趣继续追问,现在的她对工程蓝图比对他是否拥有爱侣有兴趣多了。
  话锋一转,凤轻舞打算在今晚确定所有的状况,以便出奇制胜。
  “你能出来吃饭表示工程图已经设计好了,对不对?”风轻舞切着牛小排,佯装漫不经心地问,其实耳朵早已拉得直直的,深怕漏了其中任何一个重点。
  “没想到除了你弟弟之外,你也有关心的事。”杜狂风将刀叉交叠放在餐盘上表示用餐完毕,老刘见状随即递上饭后甜点及一杯义式浓缩咖啡。
  “难道我问了不该问的?”凤轻舞放下刀叉,准备用她的十根手指来品尝大明虾,再过两天就没有这么美味的佳肴可亨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设计图的确已经完成,明天就会寄出去了。”杜狂风咀嚼一口香甜苹果派,浓醇的苹果昧可口极了,他转向站在身后的老刘赞叹。“老刘,你的手艺真是愈来愈好了。”
  老刘谦虚地躬身道:“少爷,您夸奖了。”
  一来一往的对话,使杜狂风和老刘都没有发现到一旁的凤轻舞脸上瞬间变化的表情。
  明天吗?凤轻舞还以为他后天才会寄呢!如果明天就寄,那她的计划就得提早了,可是她还没好好思考过呢!如果出了纰漏,一百万就这么眼睁睁地飞了,那弟弟怎么办?花叔怎么办?
  凤轻舞正在品尝明虾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两眼还直直地瞧着对面的人,在老刘看来这等于就是公然的欣赏,而她这举动倒让杜狂风浑身不自在。
  杜狂风轻咳了两声:“咳……咳……”
  凤轻舞因这咳声才魂兮归来,猛然发现他们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瞧着她,莫非她刚才做了什么露出马脚的事?
  “来一块苹果派吧!真的很好吃。”
杜狂风硬把她奇特的表情联想成她垂涎那块苹果派,女孩都喜欢吃甜点的,有句话说“男人抗拒不了女人的诱惑,女人抗拒不了甜点的诱惑”,或许吧!
  看来他们是没有看穿她的心事,凤轻舞在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好啊!我也要吃一块。”
吃些甜点能镇静神经,反正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更何况她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凤轻舞用湿巾擦拭油腻腻的手指,在老刘还没上甜点前,她一派好心肠地对杜狂风说道:“需不需要我帮你寄?我去医院看弟弟的路上有经过邮局呢!”若此计可用,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用了,国内的邮局比不上联邦快递来得迅速,我已经请老刘帮我联络快递公司明天上午取件。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杜狂风被她的温柔贴心给深深感动,万万没想到风轻舞只是为方便取得工程蓝图罢了。
  凤轻舞虽然有点灰心,但总算知道确切的时间,她只要在明天早上以前得手就可以了。可大白天的,不是很方便行动,那么就只剩今天晚上,这该如何是好?凤轻舞懊恼着。
  尽管老刘做的苹果派看起来真的很美味,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心情好好品尝。心里直盘算着该怎么办?
  偷偷潜入他的卧室吗?别傻了,他这个夜猫子总是晨昏颠倒。
  突然灵光一闪——
  风轻舞心想,既然他晨昏颠倒,那清晨就是最佳时机了,也就是她送报之前,那时的他一定睡得像死猪一样,搞不好连房子塌了也不知道,就这么决定了!
  ☆☆☆
  清晨一点半,杜狂风卧室的灯光熄灭,风轻舞屏息以待,她静静地贴着墙,聆听房里的动静,杜狂风的呼吸声已渐趋稳定的起伏,再过二、三十分钟就会进入熟睡状态。
  凤轻舞一身黑衣劲装,头上罩着露眼的黑色头套,简便的行李早已整理好,只待工程图一到手就溜之大吉。
  她已通知买主提早交易,反正他们是求之不得。
  等她拿到钱后她就会带着弟弟远走高飞,就算杜狂风发现了,也追她不到,从此天涯陌路,相忘两江湖。
  凤轻舞一边打着如意算盘,一边注意时间。
  两点三十分,该是时候了。
  凤轻舞小心翼翼地推开杜狂风位在走廊尽头的房门,才一开门,躺在床上的矫健身躯突然一个翻身,吓得凤轻舞赶紧倚偎着小沙发蹲下,待确定他的确是睡着以后,凤轻舞才又悄然起身。
  杜狂风的工作室位于卧房旁的十坪大房间,没有独立的房门,因此风轻舞才须如此大费周章地穿越他的身边。
  轻悄悄地,风轻舞来到杜狂风的身旁,望着他熟睡的脸庞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感觉在她心底蔓延开来,以前对他的认识全都是由报章杂志得来的小道消息——外传他不屑女人,但只要他有需要,马上就有一拖拉库的女人排队。没办法,谁教他顶着一流国际建筑设计师的美名,又生得俊俏迷人,对于执着于皮相的女人来说,他自是有着难以抵抗的魁力。
  不过就凤轻舞这几个星期与他同住的经验看来,他肯定是重事业胜于感情的人,整栋豪宅,竟然连一只花蝴蝶都没有,唯一构得上边的女人也只有她而已,可惜杜大少爷事业繁忙,前前后后也才与她共进一次晚餐,而且今晚之后,她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凤轻舞竟无来由地兴起惋惜的念头,脑子里无端端地重复着同一个画面,游泳池畔闪着金黄色光芒的他的眼眸。
  不能再想了!她提醒自己。
  凤轻舞蹑手蹑脚地穿越重重家具障碍来到工作室,开启掌中型手电筒,在微弱的灯光中找寻她要的工程蓝图。
  凤轻舞原本以为这会是一间凌乱不堪的工作室,没想到里面竟然整齐得不可思议,正对着门的墙边有一排几乎顶到天花板的木架,架上一排排的挂钩悬着杜狂风设计的作品。
  凤轻舞—一辨识悬挂的圆筒,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标示着“史迪恩家族跨国企业总公司设计蓝图”的作品。
  她轻巧地将图取出,并将圆筒置于原处,这样一来,被杜狂风发现的时间可以延长,同时也可为自己多争取一点逃脱的机会。
  凤轻舞莲步轻移,心想只要一踏出这个房门,她的梦想就会达成,但心里为什么会有丝丝的惆怅?严格说起来,她才住了短短几个礼拜而已,不值得她这么挂念的,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以来,老刘对她的呵护,像亲人般地疼爱,让她重温已好久没有的温暖感觉。
  而且杜狂风这个人也不坏,非但没有对不起她,反而尽其所能地帮助她,而她,凤轻舞,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不仅恩将仇报,更陷他于不义,丢了这个大案子,一定会造成很大的风波,也许杜狂风会从此名誉扫地,一蹶不振。
  想到这儿,凤轻舞停下了脚步,再看一眼杜狂风,她的罪恶感让自己陷入两难的抉择,善与恶交战,是天使感化了恶魔?还是恶魔扬起三叉戟赶走了天使?
  凤轻舞娥眉深锁,时间愈来愈紧迫,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
  牙一咬、心一横,凤轻舞拿起工程图藏入衣襟里,迅速地离开了杜狂风的房问。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生总是要面临不断的选择,既然这是无法克服、改变的宿命,那她只得在两害相权下取其轻了。
  背起了简单的行囊,凤轻舞从此在狂浪居消失。
  ☆☆☆
  已经八点钟了,凤轻舞仍不见踪影,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的作息老刘都了若指掌,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已回来而且还吃过早餐了呢!
  “她八点半还有工作……”
今天是为了什么耽搁了?老刘担心地在大厅里踱来踱去。
  “难不成她发生什么意外?”
老刘忆起工地意外的那一天,心一揪,不顾主子到底醒了没,马上飞奔至杜狂风的卧房前,这是他跟着少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失态地擅自作主。
  “叩叩叩!”老刘急促地敲着房门,少爷还没醒吗?
  见无人回应,老刘又加重手劲,试着叫醒杜狂风。
  “少爷、少爷……”
  不一会儿,杜狂风应了门。“进来吧!”
  “少爷……”老刘气喘吁吁的声音并未接续,就被杜狂风狐疑地打断。
  “什么事?”杜狂风很少看到老刘惊慌失措,对他这个模样很是疑惑,一大早会有什么事让老刘如此心急?
  “凤小姐……”老刘还是上气不接下气,他但愿一切只是自己多虑了。
  “她怎么啦?”杜狂风尚不以为意,他想八成又是小妮子想出什么怪招,让老刘拿不定主意。
  “她还没回来呢!”老刘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没回来?”杜狂风一时会意不过来,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忙得不可开交,对于她的作息,他一概不知。
  “是啊!每天这个时候她不但已经回来,而且还吃过早餐了呢!可是今天……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老刘一想到凤轻舞遭遇意外的模样,不由得冷汁涔涔,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意外?”有可能吗?虽然她的确有心脏病,但看她这几天活力四射的模样,似乎很难将两者联想在一块。
  “怎么办?”老刘担心极了。
  “不会有事的,也许在她弟弟那儿!”
杜狂风想出了最合理的解释。
  “也对!”杜狂风的话像一剂镇定剂,老刘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也许她只是多待一会儿。
  于是,焦急的老刘迅速拨了通电话询问医院服务台的护士。
  “什么!”不到两秒钟,老刘又被另一件事骇得惊呼出声。
  这惊叫声不得不引起杜狂风的侧日。
  老刘挂上电话,已有岁月痕迹却又风雅犹存的老脸上布满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带弟弟走了。”她竟然一声不响地走了!老刘完全没料到凤轻舞会是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带弟弟走?
  面对这样的结果,杜狂风不免疑惑,以凤轻舞的个性,她绝不会让弟弟冒一点风险的,除非……
  除非她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安置他。对于凤轻舞的不告而别,管家老刘显得比杜狂风更为激动。
  “不知他们姐弟俩有没有吃好、住好?”老刘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放心,她不会脆弱到连三餐都照顾不好,别忘了在我们认识她之前,她可是过得挺好的。”杜狂风坐定在餐桌前,享受今天的美味早餐,特意不让这件事影响他的用餐心清,他得保持清醒的头脑,以便好好理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老刘也知道,可他怎么都放心不下,原本以为会有一桩“好事”发生呢!但现在主角跑了,他这老生也没戏唱了。
  不理会老刘自顾自的嘀咕,杜狂风径自啜饮着义大利浓缩咖啡,见老刘终于停下叨念,他这才吩咐道:“工程蓝图已经准备好了,你尽快请联邦快递来取件吧!别再耽搁了。”
  老刘应诺.熟稔地拨通电话。
  半小时不到,一个年轻小伙子身着利落干净的工作制服、帽子,模样腼腆地出现在杜宅大门前。
  “您好,我是联邦快递公司,我姓张,这是我的工作识别证。”年轻人彬彬有礼地递出识别证。“请问是不是有文件要快递?”
  “对对对。”老刘赶紧迎他进门,并到工作室取出工程蓝图,一如往常,老刘习惯性地将圆筒打开确认。
  可是当他打开的时候,今天第二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回老刘被吓得目瞪口呆,连叫都叫不出声。
  “少爷……少爷……”老刘一路奔至杜狂风身旁,气喘如牛。
  杜狂风停下手边的动作,锐利的眸光集中在惊慌失措的老刘身上。
  老刘晃着手中的置图圆筒。“图……图不见了!”
  图不见了?!
  此话一出,连平日鲜少情绪波动的杜狂风也不禁剑眉紧蹙,显示事态严重。
  “不可能的!”
由齿缝间迸出的话语,有着山雨欲来的凝肃气氛,杜狂风一个转身,快步往他的房间冲去。
  杜狂风回到工作室中仔细寻找,虽然他知道如果图不在圆筒里就表示遗失了,但以他做事的原则,他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失误,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恢复冷静地再确认了一次。
  没想到这情形真的发生了,当初不使用网路传送,就是怕有心人士半途拦截,所以他才采用快递的方式,因为除了自家人外,没有人会知道工程图完成的时间。
  若不是美国方面有内奸,就是他这里出了问题。
  有必要做个调查!杜狂风不由得握紧双拳,指关节处泛白着,他最痛恨背叛,他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但若是人犯他,他一定加倍奉还。
  老刘打发了快递公司的收件员,焦急地陪在主人身旁,他知道这是一件大案子,是少爷好几个月的心血,而且以少爷严谨的个性来说,必定是有人窃取了工程蓝图。到底是谁敢这么嚣张?
  再者,如果真有人半夜潜人,保全系统怎会全然没有动静?难道来者是一等一的高手吗?不然怎么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来去去?老刘不得不如此猜测。
  是什么人马上就会分晓了。
  杜狂风取出一把造型特殊的钥匙,旋状楼梯旁有一隐藏式空间,前方被大型雕像遮住,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钥匙一扭,保全控制室的门板缓缓被推开。
  杜狂风坐进旋转椅,双手灵巧地在键盘上敲打着,电脑接收指令后马上Show出昨晚午夜时分各个走道的监视情形。
  杜狂风按着快速键,不一会儿画面停在午夜一点三十分左右,一团黑影在杜狂风的卧室外静静守候,纤纤的身影还不时地贴墙聆听房内的动静。虽然是漆黑的夜晚,但杜狂风和老刘都心知肚明画面中的贼是谁了,难怪保全系统没有发挥作用,真是内贼难防!
  老刘指着画面。“这不是……”
接下来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会儿全数堵在喉咙了。
  杜狂风眯起锐眼,绽出危险光芒,这一切原来都是凤轻舞预谋自导的,什么工地意外?那根本是一场深谋远虑的骗局!而被骗的大白痴还一个劲地大发慈悲心肠,不过,他绝不是个倒霉到底的人!
  她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她不该在老虎嘴上捋须。
  风轻舞,你必须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上很大的代价!
  杜狂风椅了一旋,起身离开了保全控制室,一抹邪异的笑,飒然杨起又倏地消散……
  凤轻舞取得工程图后,一早便去医院办理了离院手续,由于是一大清早,模糊不清的交班阶段,使得整个医院有短暂的无政府状态。她伪造了主治医师的签名,护土也信以为真地让凤易扬出院。
  事情愈走下去,凤轻舞的罪孽似乎愈重,一件件罪刑累加,她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凤轻舞任意找了个汽车旅馆先将弟弟安置好,现在只要静待黑夜来临,一手交图一手交钱,明天清晨她就可以带着弟弟离开台湾前往纽约治疗。
  看着熟睡的弟弟,脑海里竟闪出杜狂风熟睡时的影像,风轻舞甩甩头想摆脱,无奈愈摇愈变得异常清晰。
  敢情在这一刻良心才终于挣脱而出了。
  不,凤轻舞极力否认,现在说什么也回不了头,况且杜狂风发现工程蓝图遗失只是迟早的事,与其被两方人马追杀,不如拿到一方好处后再远走高飞。
  ☆☆☆
  偌大的天空悄悄拉上黑幕,凤轻舞背起包包朝约定地点出发。为避人耳目,对方选择了偏僻山区作为交易处,风轻舞步行山路好一会儿才到约定的工寮。
  见破旧的房舍外满是杂草且足以将她掩没的高度看来,这是人烟极为罕至之地,加上工寮内蜘蛛网密布,应是久未被人使用了。
  凤轻舞推开吱吱嘎叫的倾斜木门,屋内空无一人,买主尚未出现。
  她拔开蜘蛛网将背包放置在满是灰尘的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将工程图取出,宝贝似地塞进黑衣劲装里。
  不一会儿,屋外窸窸窣窣的声响令凤轻舞有所警觉,她随即委身在窗檐下,只露出一双灵动的晶亮水眸。
  是买主吗?凤轻舞在心里嘀咕。
  凤轻舞身手灵活地一个旋身将背包迅速背起,顺着斜倒的木椅、木桌爬上了屋顶的夹层内躲藏。
  为预防万一,凤轻舞有必要确定来者的身份。
  轻盈的身躯直挺挺地趴在木板上,刻意放缓呼吸,让全身的气息都融入在空气中,让人无法察觉。
  “她会来吗?妈的,这娘儿们该不会故意耍我们吧!”一名身形瘦矮的男子耐不住地咆哮斥骂道。
  “她会来的。”
台湾国语的腔调缓缓从另一各身材魁梧的男子嘴里逸出,他燃起一根烟,十分笃定的模样。
  一听这口音,凤轻舞马上就认出是在电话中与她联络的人,瞧他蓄满络腮胡又戴着一副墨镜,即使到了室内也不摘下来,莫非是怕人瞧出他的模样?
  再看他身旁站了一名与他身形相仿的男子,手里提着公事包,那应该就是一百万了。看到钱,凤轻舞心里笃定了不少。
  “花叔呢?”确定好所有状况后,凤轻舞从上一跃而下,一面还不忘问着,这举动吓坏了刚才出言不逊的矮瘦男子,他不禁踉跄退了好几步。
  凤轻舞是故意的,谁教他刚刚要如此轻蔑,吓死他也不会良心不安。若不是因为钱尚未到手,她还真想送上几巴掌,让他再也没有口出秽言的机会。
  事实上,除了带头的墨镜男子外,其余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惊退了好几步。
  凤轻舞为自己喝彩不已,头一回合就占了上风,谅对方也不敢大过无礼,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凤轻舞完全没有顾及到自身是否有危险。
  凤轻舞这一现身,与五人全对上了眼,他们这一瞧可又比刚刚更令他们惊讶,来者竟是一名娇滴滴的小姑娘,稚嫩的脸净是慑人的甜美,婀娜的身段在黑色劲状的包裹下毫无保留地展现,红滟滟的樱唇简直引人犯罪,白皙如雪的肌肤透着瑰丽粉红,诱人品尝。
  凤轻舞的外貌,的确可让初见她面的对方惊艳,众人明目张胆地用眼睛侵犯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来段鱼水之欢。
  真令人恶心!凤轻舞被瞧得浑身不舒服,只希望尽早完成交易。不理会无礼的注视,风轻舞直接面对带头老大。“你就是和我联络的人吧!”
  男子此刻却摘下墨镜,饶富兴味地瞅着她。
  又是一个色欲熏心的无赖!凤轻舞在心里个客气地斥骂。
  “东西呢?”对方终于收起贪婪的目光,提到正事。
  “花叔呢?还有一百万。”凤轻舞也不是省油的灯。
  男子扬扬手,提公事包的跟班立即打开锁,百万现钞映入凤轻舞清澈明亮的双眸,凤轻舞欲伸手确认钞票的真伪,却被对方活生生地打落。
  “工程蓝图?”霸道的气势让人不能漠视。
  凤轻舞从怀中取出图并将它摊开,对方很仔细地确认后才将公事包递至凤轻舞的眼前。
  一笔交易眼看就要完成了……
  就在凤轻舞伸手之际,柔荑却被对方握住。
  一惊之下,风轻舞使劲抽出并跳高数尺,事情开始脱离她的预期。
  又惊又恐的她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男子露出不轨的神情。“只是主子交代,钱不可以交出,而图要取回来。至于花雄……哼!哼!”
  “你……”凤轻舞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竟会被人摆了一道。
  “你太嫩了,嫩得不知江湖险恶。”带头老大将工程图与一百万放在一起,一同锁进公事包内交给身后男子。
  没拿到钱还丢了图,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凤轻舞不甘心被愚弄,欺近公事包欲反手抢夺,但此举早被看穿,下一秒她已被其他三人擒住。
  “交给你们了。”带头老大戴上墨镜,神情满意地与他的跟班一同离去。
  完蛋了,凤轻舞的脑海里不断盘据着这令人绝望的字眼。
  该怎么办?她绝不能死在这儿,弟弟还等着她带去纽约呢!她一定得想办法脱困才行。但这三个男人的力气真的太大了,力拚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且毫无胜算,就在她苦思脱逃之计时,三个无赖竟然开始扯她的衣服!
  怎么可以!
  凤轻舞怎么都没料到会落得如此境地,她真是太嫩、大嫩了。
  在情急之下能急中生智的人毕竟不多,此时的凤轻舞脑中一片空白,仅剩下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慌乱的双手双脚乱踢乱打,只要能挣脱其中一个就有机会。
  破旧的房舍因这场扭打而嘎嘎作响,室内满是尘土飞扬,就在此时,矮瘦的男子被烟尘模糊了视线,拉扯的手稍迟疑了半秒。
  凤轻舞哪肯放弃这大好机会,长腿飞踢正中男子要害。
  男子当场痛得哇哇大叫,眼泪直流。
  “呸!一群无赖。”
挣脱后,凤轻舞陡地跳离好几尺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但欲火焚身的三人怎会让到手的可人儿溜走,彼此对看一眼后,决定采包夹方式围住凤轻舞。
  凤轻舞梨涡浅笑,这三人在她眼里比三条猪还不如,竟还想再次抓住她、羞辱她,门都没有!
  凤轻舞手舞诱敌,同时修长美腿朝三人—一踢去,要害的疼痛度可不容小观,看来一时半刻他们是站不起来的。
  凤轻舞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即旋身离开。
  她险些失去清白之身,但这又算什么?比起弟弟和不知下落的花叔宝贵的生命……想到这儿,重重的懊恼与挫败感朝凤轻舞压了过来,教她一时之间变得脆弱不堪,簌籁而落的泪雨怎么也洗不去索绕在心里的悔恨。
  ☆☆☆
  静坐在牛皮沙发上,杜狂风阴冷地不发一语,管家老刘惴惴地收拾着餐桌,眼角还不时瞥向主子,注意他的动静。
  事情发生已过了八个小时,杜狂风以他的财力及势力动用了近十家征信社展开搜寻。消息来源指出,另一国际建设也觊觎“史迪恩家族跨国企业总部”
的设计权,当初在争取的同时被杜狂风硬生生地比了下去,这可是动辄数十亿美金的案子,对方当然有所不甘。
  凭杜狂风的才华,他早就习惯四面八方投来欣羡、嫉妒的目光,有人从中作梗也是意料之内,但他怎么也算计不到这有着天使面容的二十岁小丫头身上。他没想到她竟会藉骗取他的同情心以达到目的,而最终的代价只不过是区区的一百万!
  难道他就只值这一点身价?不识货的丫头!想到在她眼中,自己竟比一百万还不如,他就觉得愤怒异常!
  她就这么爱钱,是吗?那他会用钱好好羞辱她!
  不过当他翻到了其中一份征信社报告中提到对方同时还运用黑道势力绑架了一个老先生来威胁风轻舞,再者又想到她的确也需要这一百万来医治弟弟后,杜狂风心中不禁隐隐生出了怜悯,责怪凤轻舞怎么不找他商量呢?
  但凤轻舞跟他非亲非故,怎么会想到找他商量呢?
  杜狂风此刻不但一点都不为失去的设计图担心,反而在心中浮起了风轻舞的清秀脸庞及被她排拒在外的落寞感受。
  “少爷……”
老刘择了一杯清香满溢的白毫乌龙,并试着“近距离”窥探杜狂风的心情,远远地看着杜狂风时,总觉得他被一团迷离给罩住,而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这个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总管也无法捉摸他的心情。
  但直到挨近了杜狂风,老刘才发现,他并没有看走眼,灰暗阴挚的迷雾笼住了杜狂风,俊脸上虽寻不着一丝愠火,但透不过气的氛围却足以骇人。
  杜狂风无视于端放在长几上的清香热茶,仍陷进自己的思绪当中。
  少爷该不会在盘算该怎么对付凤轻舞吧?!老刘不禁替风轻舞捏了把冷汗,想起她无邪的笑脸,老刘径自认定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忽而想起凤轻舞赢弱的弟弟,那一定就是原因及答案了。
  可是……
  老脸上布满了不忍之情,他深知杜狂风的心性,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而如今风轻舞不知好歹地恩将仇报,甚至该说她是处心积虑地骗了所有人,面对这样的欺瞒打击,杜狂风是说什么也不会闷不吭声的。
  老刘是真心喜欢凤轻舞这小娃儿,怎奈尚未变成亲人倒先成了仇人,老刘遗憾不已。“少爷,她一定是有苦衷的。”老刘试着为凤轻舞寻得一丝丝转圜的余地。
  这杜狂风也知道,可是她为什么不求助于他,而去相信那种只会设计偷图的无耻之徒?他气她的愚蠢。
  “如果她肯说出她的难处,少爷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老刘自言自语地强调凤轻舞绝不是唯利是图的贪心鬼,她只是太爱弟弟了,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也许对方连名医都帮她请好了呢!
  杜狂风起身踱至窗旁,半露天的游泳池被壁灯照得波光粼粼,然漫天的黑幕无星无月,一如他心沉得彻底,尽管此刻的他凝满千头万绪却怎么也寻不出一条路继前进。
  突地,电话声劈进耳膜,老刘执起话筒后转给杜狂风。
  是微信社再度捎来的消息。
  随着对方的报告,杜狂风眉宇不禁锁得更紧,他的心没来由地被重重敲击,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挂上话筒后,杜狂风但思不语,怒火转换成不舍与怜惜,凤轻舞竟然轻松地撩拨起他的恻隐之心!他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欺骗背叛他的人产生同情而不是强烈恨意?
  杜狂风的心非名地迷惘了,当他失神地轻吐着“凤轻舞”的名字时,心头激荡出一圈圈悸动的涟漪。
  杜狂风表情的变化尽数落在管家老刘的眼里,不管刚刚的消息是什么,他知道杜狂风并非对凤轻舞怒不可遏,有的反而是无限怜惜。
  ☆☆☆
  凤轻舞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早先安置弟弟的汽车旅馆,天际缓缓透出光亮,火红的圆球即将升起,一身黑色劲装早被飞扬的尘土染成灰,剔透小脸蒙着晦暗,掩去了原有的光采。
  开了门,弟弟仍熟睡着。
  这一凝睇,原本武装的坚强意志全数崩溃瓦解,因她的愚蠢笨拙、自以为是,让钱、图两失,不仅如此,她最最重要的弟弟今后该怎么办?还有花叔……
  晶莹的泪珠盈满眼眶,服前熟睡的弟弟突然变得好远、好模糊。
  紧紧攫住弟弟的手,她不能失去他,不能……
  凤轻舞顿时泣不成声。
  完全沉浸在绝望无助的凤轻舞并没有发现身后悄悄地出现了一个人,一道灼热的视线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儿。
  直到凤轻舞稍稍缓下急促的呼吸,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颀长身躯。
  “是你?”凤轻舞惊愕于杜狂风的出现,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是我。”杜狂风答得简洁,声音是特意自持后的平稳,他无法对她发出怒气,却也无法自然地表达关心。
  凤轻舞根本来不及反应,原本的如意算盘一着着瓦解,既然被人逮个正着,她也只有乖乖受死。
  “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反正如果失去了弟弟,她也不想活了,凤轻舞漠然等待承受所有的惩罚,谁教她技艺不精又高估自己。
  “先带弟弟回医院吧!这样的折腾他会受不了。”
  杜狂风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先救人要紧,凤易扬的病情无法确切掌握,但舒适的环境是稳定病情的重要因素,他不该随便移动,
  没有责难。没有忿怒,凤轻舞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净是不可思议地瞅着眼前人。她以为他会狠狠打她一顿或骂她一顿,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无法预测的状况,令她觉得很恐怖。
  ☆☆☆
  不待凤轻舞表示任何意见,凤易扬在杜狂风的协助下又回到了医院。
  将弟弟安置妥当后,凤轻舞挂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步出病房,她知道他就在病房外候着,一切的平静假象将被揭开,她像个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同犯。
  杜狂风锐眼一眯,射出慑人的光芒,凤轻舞的小脸倏地垂下,直到一只大掌抬起她的下巴,四目才又相会。
  “没脸见我?”
杜狂风仔细端详她精致小巧的美丽脸蛋,她是迷人的。这样无邪的脸,为何有如此不纯良的心思?
  “我说过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凤轻舞的贝齿逸出她的决绝。
  “如果真那么潇洒,就不会哭得像个泪人儿。”
  杜狂风的声音带着嘲弄,脑中仍挥不去她那哭得肝肠寸断的可怜模样。
  杜狂风是在嘲笑她吗?
  凤轻舞螓首一甩,甩掉了杜狂风的钳制,她不要人家可怜她,当然更不需要接受他人的嘲讽、戏弄。
  杜狂风瞧出她的倔强,从小在孤儿院里成长,凡事只有靠自己,这种不求人的态度应该是相当有骨气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倔强却令他十分气结。
  好吧!既然人家都明讲要杀要剐随便他了,那他杜狂风还客气什么!
  “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剐你。”杜狂风唇角弯起一抹诡谲的笑。“那只会让我犯上罪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划算了,我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得到这样的答案,凤轻舞深感讶异。“那……”
  “很简单,帮我偷回工程图,这是你欠我的。”
当然他也会帮她的,不会再让她身陷险境。
  “可是时间上——”凤轻舞知道她已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要知道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足以让对方把设计图送走了,如果真的如此,找他们就如同海底捞针了。
  “时间不是问题,而且我不会让对方称心如意的。”
  杜狂风鹰眸中灼灼燃烧的笃定神情,在在显示他已胜券在握。
  没有拒绝的余地,而且风轻舞也想挫挫那帮无耻之徒的锐气,敢耍她,她非得讨回千倍万倍不可。
  已等不及想看他们如丧家之犬的嘴脸了,凤轻舞想要复仇的心,难以压抑。
  ☆☆☆
  杜狂风以极快的速度安排好飞往美国洛杉矾的机位,并在前往机场的路途中说明计划。
  “这样就行?”凤轻舞疑惑地看着杜狂风。
  “很难吗?”对于女人来说,这项任务是再简单不过了。
  喝!竟然瞧不起她!“这样不会太便宜我吗?”凤轻舞反问,她知道没有一个人的肚量会这么大,大到尽释前嫌。
  “先做到再说。”难保这丫头不会又搞砸。
  嗟!凤轻舞恼得不再答腔,如果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干脆去撞墙算了。
  杜狂风敛起锐眸,襟口里的一张薄纸便是扭转乾坤的利器,一抹不怀好意的诡笑再次绽开。
  ☆☆☆
  头等舱里弥漫着华丽的气息,香槟、各式酒品。
  排餐全程供应,面孔姣美的空服员不停穿梭其间殷勤招待。
  看似忙碌的她们,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只为想多观英俊挺拔的杜狂风几眼,干她们这一行的,对于社会名流的消息都特别留意,所以一看到杜狂风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便马上联想到杜氏集团。
  杜氏集团是台湾医界的翘楚,丰厚的资产使得其第二代继承人的身价跟着水涨船高。狂风烈焰二兄弟,各有所长,但有一共同特性就是同样具有魁力。像是现下眼前的杜狂风,他的冷峻是出了名的,但这一点都不减损他的吸引力,反倒更形添分,大家都希望自己是那个终结他冷峻、独得他青睐的幸运儿。
  这么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好男人就在眼前,她们怎么肯错失这个大赐良机呢?空姐们频频将眼神投注在杜狂风俊美的脸上,只希望他能抬起眼,刚好跟自己四目交接,然后便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他没有,仿佛那些人根本不存在。
  这些女人在发什么花痴啊?对于身旁的男人正遭觊觎,无端地让凤轻舞感觉非常糟,她们全然无视于她的存在,虽然她不是杜狂风的什么人,但好歹她坐在他身旁,多多少少她们也该有所忌惮呀!难道她看起来跟他很不配吗?
  她眼带埋怨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竟然一点表情也没有,完全事不关己似的,徒惹凤轻舞一肚子气。
  这男人有病啊?
  杜狂风无视于莺莺燕燕群起飞舞,一双锐眼径自搜寻他的目标,以他的判断,目标就在这头等舱内,即将到手的大案子让对方坐几次头等舱都没问题,头等舱既可以避人耳目又有高级待遇,对方没必要苛刻自己。
  很快地,杜狂风瞥见了两名可疑人物,说可疑是因为那两人明日张胆地挑逗空服员,粗暴庸俗的野蛮气息完全符合偷图毁约的卑劣行径,加上飞机起飞后两人惴惴不安地将公事包揽在胸前,若非空服员一再劝说才放进了座位上方的行李厢,这会儿他俩还死命地抱着呢!
  事有蹊跷——
  锁定目标后就等着确定了,但这似乎也不需费吹灰之力,因为,沉醉在空服员美貌之下的两人在黄汤杯杯下肚后,说话也逐渐口无遮栏,频频吹嘘自己肩负着重责大任,必须赶在明天将价值数十亿美金的工程图送达某处。
  去!一群瘪三,杜狂风冷嘲嗤之以鼻,这种人也想包下国际大工程,自不量力!
  想想自己呕心沥血的大制作落在这群人手里,简直诬蔑了自己,若不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以为他杜狂风是任人宰割的病猫哩!
  杜狂风敛回想要杀人的视线,好整以暇地闭目欣赏音乐,十数小时的飞行时间够他进行小小的计划,反正这两人跑不掉的。
  见杜狂风一派清闲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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