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影老太太的名字会功夫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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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小子李小龙一-文学教育读本.pdf 1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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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分的小子1
执著习武13
涉入美国24
初露锋芒36
喜得良缘44
以拳会友59
叱咤风云 110
演艺生涯127
印度之行151
功夫小子李小龙 一
不安分的小子
他的童年颠沛流离 游及半个地球 敌机压顶 人
们避之不及 他却爬上房顶戳机叫骂 他的血脉奔涌着
不安份的血 胆大妄为 滋事生非 是匹骜烈羁我的小
野马 家人管束不住 终落得个 飞仔 的恶名
1940年日本吞噬了大半个中国 战火连天 民不
聊生 剧坛肃杀 身为粤剧名伶的李海泉举家从日军铁
蹄下的广东逃到香港
香港一隅偏安 然而 日军对香港已成蟹钳之势
粤港交界的北侧 太阳旗猎猎飘扬 日军的巡洋舰航抵
维多利亚港湾 作焙耀淫威的 外交访问
香港危机四伏 人心惶惶
李海泉携妻去了万里迢迢的美国 当时 美国远离
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火 是各国难民的避风港 李海泉赴
美 与其说是逃离战火 不如说是发展他视为生命的粤
这就是李小龙之所以出身于美国的背景
日美国旧金山唐人街的中华医院
住着一位欧亚混血的妇人 她就是李小龙的母亲 名叫
格丽丝 李 格丽丝是香港已故殷商何金堂之女 何东
爵士之侄女 她的中文名字叫何金棠 何金棠自小生活
在上海 19岁时来港遇到在港演出的李海泉 遂结为
何金棠生下李小龙时 丈夫李海泉正远在9000里外
的纽约中国城戏院演出
功夫小子李小龙 一
纽约的唐人街是美国最大的华人社团区之一 美国
是世界上最大的由移民组成的国家 有世界民族大熔炉
之称 中国最早的赴美移民 是卖去修筑横贯美国大陆
东西铁路的劳工 工程峻工后 中国劳工留下来 以其
独特的方式生存
主要是洗衣业 饮食业 劳工攒下
钱 便回唐山(中国大陆)娶妻带回美国这种状况一直
延续到 1924 年美国政府颁布移民管制法禁止东方民族
移民为止 其时 纽约 旧金山 洛杉矾 芝加哥等十
多个城市已形成稳定的华人居住区 人口总计35万唐
朝是古代中国的鼎盛期 华人以唐人自居 社团区便称
之为唐人街 唐人街极富中国文化特色 早期移民多来
自广东 这种文化故又极富广东特色
粤剧便是华人
津津乐道的文化娱乐
李海泉随团巡回演出 将身怀六甲的妻子何金棠留
在旧金山 实出无奈 他不演出赚钱 一家人的生活就
毫无着落 因此 住在医院待产的何金棠感到孤立无援
27日这一天何金棠生下一个男婴 这距离她上一
次生产仅13个月这也是她所生的第四个孩子 李小龙
呱呱落地 给寂寞的何金棠带来一阵欣喜和宽慰 多年
后 李老太太回忆当时的情形说 小龙是上帝赐给我的
守护者 他令我感到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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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老太太开始劝,怎么一会功夫就一起砸了呢!难道是">《我的前半生》老太太开始劝,怎么一会功夫就一起砸了呢!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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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已经下班了!报名明天再来吧。”几个着短打短褂武师模样的人正在收拾武行器具,一个粗壮身材,看着像领班的人看我进来,对我喊道。  “我不是来拜师的,我想找你们馆长切磋一下。”  “来踢馆的?”那头领看着我,愣了一下。武师们听到这话纷纷朝我望来,停下手中的活,脸上满是戒备之态。  “晚辈不敢。”我忙道,“我以前与一世外高人学过功夫,可是却不知道它的来历。听闻贵馆吴馆长熟习九宫八卦掌,见多识广,想在吴馆长面前让他老人家辨别一下。”  那几个原本很紧张的武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找教你功夫你的高人问啊?”一个白胡子的老武师高声道。  “师傅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不禁有些黯然,“他生前说,教我的是一套盖世奇功,可是却知者甚少。”  “盖世奇功?”武师们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鄙夷。一个年轻武师笑道:“来了个神经病吧!”  我对他们的态度毫不在意,这几个月在陕西探访武馆无数,天天都是冷面白眼,他们没用棍子把我撵出来,就已经是很客气了。  粗壮身材的领班显得沉稳很多,“吴馆长不在家,既是这样,你先练练给我们看看!”  “好好,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连忙放下背包,向几个武师弯腰鞠躬,走到他们武馆中间的一片空地上。  “这身材,像是会功夫的吗?”那年轻武师指着我的肚腩笑道。  “十多年没练,身上放了肉。”我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摸了摸挺着的啤酒肚。  “放了肉?!”连那沉稳的领班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个武师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练吧练吧。”  我闭眼抱拳,起势开立,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与师傅面对面坐在红砖青瓦房的房顶,师傅深邃的双眼透过黑幕凝视着我,师傅那深沉厚重的声音铿锵有力。  “和我学了功夫,从此便担上了一份责任。注定一生孤苦,与这尘世间的一切繁华道别。小马,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师傅!”当时的我坚定的大声答道。  睁开眼,那些武师正笑嘻嘻的看着我。抬臂出掌,一招一式我都练得非常认真,可惜十多年没练,有些招式显然已经有些生疏。  几个武师看了一会,索然无味,大多离去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只有领班和白胡子耐着性子一直在旁边看着。  那领班终于忍不住说,“行了小伙子,你这拳法稀松平常,无甚奇特之处。你不要练了,还是去什么其他的地方问问吧。”  那年轻武师插嘴道:“打熟了强身健体,和广场上老头老太太的太极拳差不多,可以减肥。”  其他几个武师听此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对他们的嘲笑已习以为常,循笑声望去,有些沮丧,觉得今天又是白忙活一场,正准备收掌结束。忽然看见几个武师之中,只有那个白胡子老头望着我没有笑,神情古怪,显得若有所思。  我心头一动,转而更加卖力的将师傅教我的掌法继续打完,一边练一边大声喊着当年师傅教我的口诀。  ……  师傅当年站在房顶,远处女生寝室灯火阑珊,师傅一身长褂,任初夏夜里的凉风吹得衣袂飘飘,说道:“我所教你的这‘九宫破’总决取自前朝一段谶语,你随我诵读熟记……”  “是,师傅!”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  “马跳北阙,犬嗷西方,八九数尽,日月无光……”  “马跳北阙,犬嗷西方,八九数尽,日月无光……”  白胡子老头听到我喊的这几句口诀,面色突变,半响,突然飞身上来,右掌横劈,左掌跟进,双掌虎虎生风,我急忙双手高举齐挡。那白胡子显然掌力超群,我被震得后退几步,双手虎口剧痛。但内心却激动不已,颤声高喊:“这掌法,我认得。你…………”  白胡子哪里待我把话说完,飞步上前,弓步推掌。我屏气定神,按照师傅当年所教招式见招拆招,转眼间已与老头对拆十余回合。旁边的武师见状大奇,围上前来议论纷纷:  “老钱怎么了?”  “这套掌法他以前从未打过……”  “这老钱,该不会是那小子请来做托吧?”  ……  白胡子老钱听到最后一句,忽然收掌跳出,转身回头飞身几步,伸掌向那说话的武师击去。那武师连忙架拳来挡。老钱虚步左晃,弓步推掌。只听沉闷一声,那武师便被一掌击的飞出数米开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和我都看得出,老钱击那武师的招式和与方才和我对掌的招式竟一模一样。  老钱收掌却立,那一身气概震慑住了众人。那身形,忽然让我想起了师傅。  四下寂然,竟无人敢去扶那受伤的武师。  老钱回头冷眼看我,忽然起步,飞奔出门。  我连忙抓起背包跟上前去追他。  那老钱看上去六十开外,须发尽白,却练得一身好轻功。在我面前很快跑的不见了身影,我没有他的体能和耐力,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但我不忍放弃,十四年萦绕在心间的谜团眼看就要在这老头身上解开,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哪怕跑的双腿如铅,两眼冒烟,也咬牙坚持。  然而这老头耐力高出我许多,眼看追的快要没有踪影,几近绝望的时候,抬眼一望,那老钱正站在街头等我,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神情。  老钱显然想引我去什么地方,他忽快忽慢,遇到岔路口或是觉着我可能跟丢的地方,便停步等我。等我赶上他时,又快步飞奔,很快将我甩在身后。  我就这样被他引着走走停停十多里路,来到城乡交际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城中村,巷道极多,鱼龙混杂。老钱左拐右拐,我跟在后面走的七零八落。忽然见他身形一闪,钻进了一所长巷深院之中。  我当下毫不犹豫,跟着他钻进院中。那院子极为宽阔,我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抬起头举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院中三面都是两层高的自建小房,一楼十几间房门紧闭,二楼楼道处密密麻麻都站着青壮人等,身材不同,衣着各异,但看上去都是身怀技艺。可怖的是,这些人脸上都带着个深色面具,那面具都是一样青面獠牙,只露个双眼,幽幽生出寒光。  那百十双眼睛冷冷的望着我。  正中一人忽道:“你来了?”  我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循声望去,一黑色面具下漏着几缕白色胡须,正是刚才和我过招的老钱。  “来了。”我答道。  “魌头在哪?”老钱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郑重的从脖子中取出一个黑色玉佩,高举过头,那玉佩圆底六边,上面雕刻的不是别物,竟与这些人所佩戴的鬼脸面具一模一样,青面獠牙,两眼幽幽生光,只是要小巧很多,显得异常精致。  众人一见那鬼脸玉佩,四下肃然。  忽的,百十号人包括那白胡子老钱齐整整向我跪下,俯首低头,齐声山呼:  “拜见将军!”  
  第一次遇见师傅,应是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也就是2003年。那年的三月二十一日,乙卯月,葵巳日,农历春分。  我之所以将这个日子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这一天对我十分重要。  在这一天之前,我只是C市邮电大学通信管理系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四学生。那年春节,母亲就给我在老家城市的邮电局联系好了工作单位。如果这一天我没有遇见师傅,那我或许可以顺利的大学毕业,现在的我可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买房买车,娶妻生子,朝九晚五,上班下班,如同世间的芸芸众生般,熙熙攘攘。  可是,十四年前的那一天中午,我遇见了师傅。  事后我曾无数次的想,那一天与其它日子究竟有什么不同。如果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门口的盛唐网吧上一天网,或是和203寝室的张国林他们去操场踢一场球。回来洗个澡睡个觉,第二天的阳光照样明媚。我就不会遇见隔壁寝室的阿斌,更不会稀里糊涂的被他拉到历史系大礼堂,去参加什么“五月五”毕业生晚会节目排练。  “我们这个历史剧小品叫《小宝与康熙》”阿斌说,“扮小太监的小赵去北京参加一个毕业生招聘会,四月初回来,你就临时顶个数,排练过审的时候充个场,就一句台词。”  “小太监我不演,要顶我也顶康熙皇帝啊。”我摇摇头准备推脱。  “皇帝台词太多,你背不了。”阿斌急忙把租来的太监戏服比划着往我身上套,“一句台词,可别背错了。兄弟帮帮忙,反正你工作都找好了,又没什么事。”  “好事怎么就不找你兄弟呢?”我对这个临时的差事其实没有一点兴趣,“快毕业了你让我在全校女生面前演个小太监,你把我四年在邮电大学树立起来的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毁了!”  “排练,排练,没人注意到你这个太监!”  “你才太监。”  ......  就这样,我顶着黑边红穗的太监帽,跟着阿斌、康熙、小宝、还有其他小太监等一众人等来到历史系大礼堂。正值中午,天气有些闷热,大礼堂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几个教授模样的人在第一排正襟危坐,台上几个妆花了的女孩穿着面料劣质的纱裙,在台上排练舞蹈动作。  那时,师傅就坐在第一排的教授中间。  师傅身形不高,须发尽白,虽不说是什么异世奇人,却也精神抖擞,倒有几份仙风道骨。那时的他坐在第一排的教授当中,眯着眼睛看台上的女生排练舞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也没有注意到他,更不会想到他会成为我的师傅,不会想到我们一起经历后来那么多的事。那个时候,礼堂里所有人的眼睛,包括我和师傅的眼睛,全都落在舞台上跳舞的那个女孩身上。  ......  十四年前的2003年,三月二十一日,乙卯月,葵巳日,农历春分。  那时的我,大学还没有毕业,那年的那时候,非典还没有开始。  我就套着一身不合身的小太监的戏服,头上定着黑边红穗的太监帽,身上闷出一身汗,在历史系大礼堂第一次遇见了我的师傅。  这十四年对我来说,如同一生一样漫长,这十四年我的经历,有些时候想起来恍若隔世,如同梦魇。但第一次遇见师傅时的场景,却像烙在我的记忆中一样,在我人生以后的每一个时刻,随时都可以将那段场景从记忆深处唤醒,清晰的如昨日重现。  因为那一天,我不仅遇见了我的师傅,还在舞台上看到了她。  她脸上的妆也是花的,但遮不住她的盈盈素靥,她身上的舞蹈服装同样劣质,但举手投足间依旧身姿婀娜。她跳舞的时候,纤纤玉手轻挽,优雅灵动的一点一顿,一下又一下的撩动着我的心。  看了半响,我问阿斌:“那美女谁啊?”  “眼前都是美女,你问的是哪一个?”  “喏,右手边,第二个。跳的最好看的那个。”  “那个啊。怎么着?”阿斌看着我意味深长的一笑,“难得看我们的小马哥芳心萌动啊!可惜了,你没机会了......”  “为什么?”  “喂,别发春了,换我们上场了。”  台上的女孩伴着一阵银铃般笑声飘下来,一群穿着皱巴巴戏服的小太监挪上去。  舞台左上方的灯光又热又亮,刺的我睁不开眼,只听见台下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循声望去,她和那群女孩下台后坐在评委席后排,正望着舞台上邹巴巴的我们掩口说笑。  评委们嘴角和眼角刚刚洋溢的笑容很明显不见了,尤其是中间须发尽白的老头,刚才还眯着眼欣赏看着美女,有说有笑,现在拉长着脸,一脸严肃的瞥着我们。  那气氛,有些尴尬。  而我只能和其他三个小太监一起杵在舞台上,面无表情的看小宝和康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有些后悔了,真不该趟这浑水。  现在回想起来,阿斌他们排练的什么历史剧《小宝与康熙》,简直就是粗制滥造到令人发指。就算没有我后来劣拙的表演,他们的节目也注定了过不了审。  轮到我们说台词了,四个小太监,阿谀奉承到极致。阿斌他们排练的台词本是一人一句:  “万岁圣明!韦爵爷神武!鳌拜早就在殿前伏法了!”  “万岁圣明!韦爵爷神武!逆臣吴三桂已在云南一命呜呼了!”  “万岁圣明!韦爵爷神武!闯贼李自成已躲到石门的深山老林当和尚去了!”  “万岁圣明!韦爵爷神武!盘踞台湾的郑克塽已然决定携家眷归顺我朝了!”  轮到我说的本是第三句,我望着台下的那位明媚动人、笑口含春,突然灵机一动:何不乘机在美人面前卖弄下,反正是排练,砸了锅,有北京的那位找工作的小赵替我背黑锅。  “万岁圣明!韦爵爷神武!那个叫李自成的闯贼已经躲到石门的深山老林里去了。”  第四个小太监正准备接话,看我往台前迈一步,不禁愣住了......  “想那闯贼李自成,本就是草寇一名。也是时运使然,纠集一伙流氓地痞,不期然啊不期然,竟攻下了北京城,逼死了崇祯帝。”  别说台上的康熙和小宝,就是台下的阿斌也已经目瞪口呆,刚才跳舞的几个美女也瞪大了眼睛愣愣的望着我。  我在台上一边卖弄继续眉飞色舞道,“谁想色心不改,贼胆包天,为了一个秦淮名妓陈圆圆,断送了大好河山......”一边用眼睛余光寻见台下的她,只见她正紧张的望着前面的评委席,偷偷冲我直摇手,示意我不要说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瞥见评委席,几位评委已经瞠目结舌,只是那评委席中间似乎少了些什么?  咦?刚才那挺精神的老头呢?  我正疑惑,忽然觉得心头猛的一紧,竟感觉一种不可言状的痛苦,两颊豆大的汗珠刷的流了下来。同时面前一黑,一个黑影蹿起在我眼前,一双铁爪一样的干枯的手猛然封住我的衣领。  我抬眼一看,那黑影竟然就是那老头,他竟已经跳上了舞台,扯住我的衣领,我的耳边响起一声雷鸣般的怒喝:“荒谬!无知!胡说八道!”  “嘶!”的一声,我身上的太监戏服竟给他撕成了几片碎布!
  这戏服虽说做工粗糙劣质,却也是阿斌他们花钱从外面租来的,居然被这老头一口气撕的四分五裂。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惊骇的说不出话,台下的众人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敢出声。  还是评委席中一名领导模样的人快步上前,三步两步跃上舞台,拦在我和那老头之间,劝住那正在气头上的老头,打圆场道:“白教授,老白,消消气,权当给我小祁一个面子。学生演节目而已,可不能当真啊!”  那白教授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面色缓了下来,把手里扯下的两块布摔在地上,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下舞台,竟一声不吭拂袖而去。  众目睽睽下,我身上挂着几块破布站在舞台上,是那群女生面前更是丢了丑,用一句俗话说,当时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这...这算什么事啊...我说什么做什么了吗?这老头有毛病吧?”  那姓祁的领导四十开外,看上去慈眉善目,忙安慰我,“这位同学,你别介意,白教授在我们历史系德高望重,连我这院长都要让他三分。这个碎布片...他搞学问研究,你知道,看待问题有些较真,有些禁忌咱们历史系的同学都应该是知道的...”  “我...我不是历史系的。”  台下的阿斌忙插话打圆场,“祁院长,他是通信管理系的,我们隔壁202寝室的,被我临时拉过来帮忙。”  “哦,那好那好。我们欢迎兄弟专业的同学到我们历史学院常做客啊,哈哈哈哈...”那祁院长拍拍我的肩膀想表示亲切,不料搭在我肩头的碎步片纷纷落地,让他略显尴尬,“这个...排练中意外损坏的服装道具,小斌啊,你和五月五筹备组通知下,负责报销。”  “我可不敢再来历史组,来被撕衣服吗?再撕就撕裤衩了......”  阿斌忙帮我拉下台,“大哥,你是我大哥,祁院长都说可以报销了。再说,你知道你惹得谁吗?”  “谁?”  “老白,传说中的历史系教授老白,撕你衣服那个,大名鼎鼎的。”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历史系传说中最“变态”的老白,当然听说过。要说学院中别的什么老师撕烂学生的戏服,那是奇葩。老白撕我的戏服,简直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与其说邮电大学流传着他的传说,倒不如说他就是一个传奇。  人说历史系乃至邮电大学资历最老的教授就是老白,别说历史系的祁院长当年就是他的学生,连邮大的陈书记据说也要让他三分。这老白好酒贪杯,整天疯疯癫癫,最爱什么周易星象、奇门遁甲,近些年年龄大了,除了偶尔给研究生上课,极少在一线教书。老一辈的留校生说,当年这老头最爱研究明清历史,上课时说到永历西狩、扬州之战,动情处常常当着学生的面恸哭不已;最恨清朝历史,提及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又常常在课堂上破口大骂!有人说他神秘兮兮,居无定所;有人说他老色鬼一个,经常出入女生宿舍;还有人说他最爱在历史系物色研究生,有时收的研究生倒是不知踪迹。  “知道吗,在我们历史系的寝室夜话中,咱邮电大学历史系有三怕。”阿斌一边整理后台器具一边说。  “那三怕?”  “一怕老郑挂你科,二怕老祁收你费,三嘛,就是老白收你做徒弟。”  老郑是邮大有名的“四大名捕”之一,慈眉善目的老祁据说最爱捞回扣,这老白收徒弟,我倒没听过,不由地来了兴趣,忙问:“为什么?”  “老白收的研究生徒弟,除了那个天天挂个臭脸的张韪在邮大留校,七年多了教什么体育。其他的徒弟据说多则三五年,少则两三个月,大多了无踪迹音信全无。失踪了一样。有人说,那些徒弟的家里父母亲戚朋友知道音信的,只有两个。”  “两个?”  “恩,一个据说看破红尘,在青海出家做了和尚,还有一个,你猜在哪?”  “哪里啊?”  “我有一个老乡的学长,考到了政法当公务员。又一次喝了酒说,查卷宗时看到有犯人是邮电大学毕业的。现在关在陕西的重刑犯监狱里,据说因为杀人,判了十七年。”  我被唬的无语以对。  阿斌把地上的破布收集在一起,一筹莫展:“虽说报销,但这衣服是租来的,看来押金是不指望了。不过话说回来,那老白力气倒是很大,你看这衣服,被他撕成什么样子了。”  我心头一动,捡起一块破布看,虽然衣服做工粗劣,但戏服补子是机绣的花纹,下面还编缀在一起,其实还是很扎实的,别说扯破。就是拿剪子绞断,都要花一些功夫。  “怪不得徒弟杀了人,这教授,蛮力倒是有一把。”阿斌嘴里嘟嘟囔囔。  因为有撕衣这么一出,排练无疾而终,刚才还算有些热闹的历史系大礼堂一下子冷清了很多。我假装殷勤的帮阿斌收拾道具,趁他不注意,在后台的化妆间寻觅了半天,将一张排练节目单偷偷踹进了口袋。  回到寝室后,室友都没回来,我把节目单从口袋里掏出来,在第九个节目“民族舞”上用笔圈点了一个名字。  民族舞表演者,99级历史3班,林雪等。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林雪。
  晚上躺在床上,听着远处野猫凄厉的叫声,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眼前不停的浮现出那林雪跳舞的身影。  下铺突然“啪”的一脚踢在床板上,震得我一惊,低头问:“干嘛?”  “小马,听说你今天被人欺负了。衣服都给扒了?”  “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问吗?整个二楼都传开了。妈的谁欺负到咱们202寝室,要哥帮你出气不?”  “你手又痒了是吗?别给我添乱了好吗?”我不禁骂道:“这阿斌,嘴真碎!”  下铺“啪”的又是一脚床板,我低头怒道:“大柱,你能消停会吗?”  下铺是我们的寝室老大,大名邓军,我们都喊他大柱。之所以喊他大柱,倒不是因为他长的五大三粗,而是他是典型的北方人性格,豪迈好斗,最好打抱不平。要说邮电大学拉人打群架什么的,总也少不了他,像根柱子一样杵在最前面,所以人称大柱。  他一个北方汉子,高考志愿撞车来到了南方,颇有些虎落平阳的失落。来到C市的第一天,看到邮电大学校门口两个人抄着凳子吵了半小时的架,愣没把手里的凳子抡出去,就对南方人的性格彻底失望,立志要在邮电大学闯出点北方人的名堂。  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晚上,大柱就在男生9号楼闯出了名声。他关着灯光着腚正在水房洗澡,一个工商管理系的新生端着脸盆到水房洗衣服,一看水房黑不溜秋,就顺手开了灯。大柱一声不吭,赤裸裸的三步并两步冲到那新生面前,抡起手一拳就砸在那新生脸上,那新生一个踉跄没站稳,大柱冲上前去又补了一拳,打的那新生丢下脸盘捂着脸就跑,边跑边喊:“你哪个寝室的,有种等着!”  光着腚的大柱就那样一丝不挂的站在水房门口,无视男生寝室一众人等诧异的目光和注视,淡淡的说:“202的,老子等着你!”  打完人的大柱不慌不忙回到水房,关灯,光腚,继续洗澡。洗完澡后,又赤裸裸的在水房里洗衣服,然后若无其事端着洗干净的衣服,光着屁股的回到202寝室,套上裤衩。202寝室在二楼的东面尽头,他就端了把椅子,静静的坐在202寝室门口,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  烟才抽到一半,那被打的孩子就带着一群六七个人来了。为首的男生一脸彪悍,边走边问,“哪呀,哪呀,哪个是202寝室?”  被打的新生指着抽烟的大柱说,“就那小子!”  一脸彪悍的男生目露凶光,带人上前,正要做出打人状,定睛看清正在抽烟的大柱,一跺脚道:“我滴孩——(北方口头禅,自己脑补),老乡啊!”  ......  就这样,原本可能的一场血雨腥风,以那工商管理系被打孩子请客赔礼告终,据说他端着啤酒向大柱道歉,不该随意开水房的灯让正在洗澡的大柱走光。大柱光腚两拳打翻人,一战成名,一时在男生9号楼传为佳话。我们几个室友沾光,四年算来,还真没有人敢欺负到我们202的头上。一战成名的大柱在我们202寝室年龄又是最长,自然就成为202的寝室长。我听到他这个时候在下铺把手指捏的啪啪直作响:“欺负202就是就是不给我大柱面子。老三,谁能把你衣服都扒了,这你老三都能忍?”  我笑笑不出声。  “老大,你就别棒打鸳鸯自讨没趣了。”对面下铺的老四邹林慢悠悠的说,“老三今天衣服是被人扒了,但是老大你也没有办法替他出这口气。”  “怎么着?”大柱很不服气:“要毕业了怎么着?还有谁我大柱管不了的吗?”  “要说打架老大你是行。”邹林说:“可你敢打老师吗?”  “老师...”大柱一时语塞。  “再过一两个月就毕业,老大你不想拿毕业证了吗?”  大柱竟一时无语。  “再说,老三衣服被撕,可不是打架那么简单。”邹林幽幽的说:“老三遭的,可是桃花劫!”  “哦?是吗?”大柱兴致勃勃的把脑袋升到我的铺位旁边,看起来比我还兴奋,“难得啊,我四年也没看你对哪个妹子动心,我还以为你是同性恋呢。”他凑我旁边涎着脸问:“看上哪家妹子了,你不好意思的话,哥哥去帮你提亲?”  还没等我吭声,老四就接话说:“是历史系的大美女啊,不过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男朋友是隔壁体院丢铅球的,一级运动员,身上那肌肉,跟铁块似的。怎么着老大,你准备替老三去体院单挑人家吗?”  大柱还没接话,我听了心里一紧,“老四,你从哪听来的?”  “这邮大哪个妹子的资料我搞不到?”老四双手枕在被子上得意洋洋,“把你那宝贝GAMEBOY游戏机借弟弟我玩一个月,我就把你那小雪妹妹的资料都给你。”  “靠,休想!”
  要说老四夸口能弄到林雪的资料,我还真不怀疑。  如果说老大用武力赢得了202寝室在9号楼的地位和名声,但在大学里,打架已经算是很低端的东西。大柱虽勇武好斗,但还算是省心的学生,不管是约架、劝架、单挑、群架,都很注意分寸,从来没被学校逮过现行,就更不要说什么通报或是处分了。但毕竟名声在外,辅导员小徐就很不待见他,于是也就不待见我们,不要说什么班干、奖学金,就连文明寝室这些荣誉,基本上都与我们202寝室无缘。  大柱一心只想混个四年拿毕业证回老家,在辅导员小徐那倒还算是文明知礼,但私下里却桀骜不驯。每每文明寝室评选,大柱拉开床铺,指挥我们几个扫地抹灰洒水擦窗,打扫的那叫一个窗明几净。但扫完后,他会把我们几个带出门,亲自拿锁把寝室门一锁,“走,哥哥请你们上网去。”  班长汪洋闻讯急了,忙从隔壁赶来:“学生会的马上就来检查了,你们这不是拒检吗?”  大柱两眼对他一瞪:“你看我们打扫卫生了没有?”  “扫...扫了...”汪洋被老大瞪得不自然。  “你们205把上下床拉开扫的吗?”  “那...那倒没有。”别看205寝室干净,一个星期的脏衣服基本都藏在床下。  “大柱我打扫寝室,是因为我自己爱干净。”大柱眼神中带着嘲讽和轻蔑,“不是为了应付检查。”  就这样,我们202寝室F4就在9号楼楼友不解、疑惑、敬佩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下楼,出门,直奔盛唐网吧。  住在这样的寝室下,有大柱这样的寝室长,还能给辅导员小徐留下好印象的话,那简直就是奇迹。  老四邹林就是这样一个创造奇迹的人。  邹林高高瘦瘦,带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看上去文质彬彬。凭着这文质彬彬的印象,英语高考84分,大学到毕业英语四级都没有过的他,居然大一一入学就报名混了一个英语角社团的见习副社长;又凭着这见习副社长的印象,大学四年从来没有登台演出的他,通过面试混了个邮电大学话剧社的分管社长;还凭着这分管社长的印象,在寝室里最爱偷懒从不主动打水被单三月不洗的他,被推荐到校学生会,成为了通信管理系学生会卫生部的副部长,从此有了定期出入女生寝室检查卫生、参与评比的权力。  老四将权力顺利变成了权利,在女生寝室混得如鱼得水,颇有些妇女之友的风范,也很得其他男生的艳羡。有大柱这样一个寝室长,还能在邮电大学混成这样,小徐自然要高看他一眼。  若是要他去打听一下历史系一名叫林雪的女生的信息,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蒙头装睡的我起身,把枕头底下的GAMEBOY扔到对面邹林的床上,“成交。借你玩一周,别把那机器人大战的存档删了。”  “没问题,寝室、电话,三天内给你。”邹林笑眯眯的摆弄游戏机,“换张卡换张卡,上次小美喜欢玩的那张有俄罗斯方块的卡呢?”  大柱除了打架,最大的爱好可能就是爱玩我的GAMEBOY了,但每每看他操作游戏杆时,打游戏像打人的架势,我常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他看我这次对老四如此大方,不禁有些酸意,在下铺悻悻道:“居然用GAMEBOY玩俄罗斯方块,真贱!老二,你说是吧,看这两个发春的货!”  老二何宇一直在下铺睡觉不吱声,听了大柱的话,忽然悠悠来了一句:“猫叫CHUN来春叫猫,一声一声复一声。老僧也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四下寂然。  熄灯了,9号楼对面女生寝室传来几个女孩的嬉笑打闹声。  远处夜猫又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老四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我就拿到了林雪的寝室号、电话号码、报名社团、闺蜜爱好等信息。  寝室里的三个看起来比我还兴奋,张罗着帮我出谋划策,等着我打电话行动,商量着有人上门挑衅怎么应付。  但我望着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两天了,愣是没敢把这电话打出去。  “还是算了吧!”我坐在电话旁边,扭头望着他们三,瘪了,“君子不夺人所爱!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懦夫!”老大骂道。  “没种!”老四骂道。  “朽木不可雕也!”老二摇摇头。  不管他们怎样的讽刺挖苦,我都没有勇气去打这个电话。  但是第四天,我居然遇见了林雪。  要说还是文化人有办法,202最不善言辞的何宇看我茶饭不思又没胆子打电话,默默的把老四打听到的林雪信息的纸条研究了半天。那纸条上写着林雪在图书馆勤工俭学,何宇大二也在图书馆打过工。于是他给以前的熟人打了几个电话,问清楚了林雪去图书馆打工的时间,让以前的熟人请假调了个班,把我也给安排了进去。  “给你创造机会,邂逅,懂吗?”  “邂逅,我喜欢!”  就这样,在我在历史系大礼堂初遇林雪之后的第四天傍晚,我在学校的图书馆再次遇见了林雪。  和四天前跳舞时相比,她显得青春靓丽了很多。晚上勤工俭学的时候,林雪穿着白衬衫、蓝牛仔,梳着高高的马尾辫,一身干练。  图书馆勤工俭学的事情虽说简单,却很辛苦。借书的同学把写有数目的借书条写给前台,然后后台的同学在书库按照书籍编号把书目找出来。  前台两个,加上我和林雪、图书馆管理员老师一共五个人,从晚上八点开始,忙的前后跑,累的水的难得喝上一口。  我对书库本就不熟悉,一开始找书的时候极不熟练,弄错了好几次,还要让管理员老师亲自查找。那图书馆管理员老师五十上下,气的对我横眉冷对指手画脚挑三拣四,自然对林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要说搭讪了,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为了林雪的累赘。  一直忙到将近九点,借书的同学渐渐少了,管理员说家里有事先回去,留下我们四个学生值班到十点结束。  难得空闲。前台两位女生在小声聊天,林雪打开水杯喝水,我远远的在书库书架上假装看书。  林雪喝完水,看我正在偷偷瞥着她,冲我招招手。  “喂,听说你最近在到处打听我?”  “啊?”我惊得差点将手中的书掉到地上,故做思考镇定状:“我们以前认识吗?”  林雪冲我莞尔一笑。  “哦,对对,你就是那个妆花了跳舞好看的美女?”我作恍然大悟状。  “你就是那个衣服被撕了的小太监?”  于是我们两人都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
  “我没有打听你,我是...是原本这里值班的赵志义生病了,那个,让我代他值班。没有想到在这遇见你,真巧啊!”  她听了抿着嘴笑笑不说话。  “我是99级通信管理系的,名叫马辕,他们都管叫我小马,你好。”  “你好,小马同学,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她冲我笑笑。  “呵呵...”我笑得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你来图书馆很久了吧?”  “恩,大三开始,我在这勤工俭学快两年了,老员工了。”  “看得出来,瞧你刚才在书库找书挺麻利的,一看就很熟悉。不像我,才来,磕磕碰碰的,刚才那图书馆的老师都批评我好几回了。”  “你说图书馆的金老师呀?别介意,其实她人挺好的,就是最近更年期,性子有点急,见不得人闲着...”  林雪正说着,突然吱呀一声门响,远远的看见那金老师拉开图书馆大门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林雪连忙收敛笑容,对我低声说:“糟糕,别被她听见,一会准又要加班了。”  那金老师看见我们几个人都闲在那里聊天,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我们几个连忙低头不语,然后听着她蹬着高跟鞋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林雪抬起头瞄着办公室的门,鼓腮眯眼,调皮的作瞄准状,“她要是叫我们留下来加班她就是猪!”  那模样让我怦然心动。  金老师蹬着高跟鞋走出办公室,对我们说,“这快九点了应该没什么人来借书了,下班又还早,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林雪啊,你带他们三个把历史系没有归档的图书整理下,该归档的归档吧。十点下班的时候记得帮我关灯锁门啊。”  “哦。”  眼见金老师走远,林雪冲我无奈的笑笑,那两个前台的女生也都叹了一口气。  我倒是很开心,有林雪陪伴,加班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林雪带着我们走进书库深处的西南角,与前排书架上排列整齐、几近崭新的书籍不同,这里的书籍都很破旧,看得出都是一些出版颇有年代的旧书甚至一些可以淘汰报废的书籍,散发着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墙根旁边横七竖八的堆着几十捆成色不同的书籍,大多用尼龙绳绑着,有一些胡乱的散落在地上。  那两个女孩捂着鼻子皱着眉,“林雪,这些都要入库吗?那要加班到什么时候啊?”  林雪解绳、开捆、搬书,倒显得毫不介意:“没事,我和小马慢慢整理入库,你俩还是去前面看着吧,万一有人来借书还书呢?”  那两个女孩听了求之不得,又看出我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林雪后面,意味深长的对我笑笑,仿佛送我一个莫大人情一样的离开了。  我一边帮林雪整理旧书,一边说:“看样子你很喜欢图书馆的工作嘛。”  “是啊。”林雪挽着袖子忙着,马尾辫都有些散乱,“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想去图书馆啊、博物馆啊什么的。”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工作找好了吗?”  “家里找好了,在老家的邮电局上班。”  “真羡慕啊!”林雪啧啧道,“又稳定又清闲。我还没有什么着落呢?”  “我印象中你们学历史的,应该是去什么考古队啊、探险队啊,夺宝奇兵,追求冒险,喜欢刺激才对啊,怎么这么贪图安逸呢?”  “哈哈哈!”林雪笑得弯了腰,“你美国大片看多吧,觉得我们历史系都是盗墓的?东挖挖西挖挖?”  “对,挖到一个值钱的宝贝,那就发财了。”  “那就到你们邮电局去打个包裹,寄回家,照顾一下你这个邮电小哥的生意?”  我们俩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知道吗?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图书馆的工作,能做一名优秀的图书管理员,是我的梦想。”林雪非常认真的说,“一个优秀的图书管理员,不需要用眼睛看,光用鼻子闻,就能闻出这书是哪一个出版社的,哪一年出版的。”  “这么邪乎?”我在面前随手抽一本书递到她面前,“林同学,请你品鉴一下,这是八二年的拉菲,还是九三年的雪碧?”  “我还没到那造诣。”林雪接过书道,“但是台湾那个著名的作家,李敖,你知道吗?他说他能闻的出来。其实,历史上很多厉害的人,曾经都是图书管理员,什么李大钊啊,毛ze东啊,爱因斯坦啊,比尔盖茨啊...”  我不禁咂舌,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贪图安逸,真没想到林同学你的志向这么远大?”正说着,突然注意到她刚才接过的书有些不同,不禁疑惑道,“这图书馆的书,怎么全用挂历纸包着封皮?”  “这些书都是别人捐的。”林雪非常熟练的把封皮拆下,“我们历史系不是要升级为人文与历史学院嘛,按照评审标准,历史学科的专业书籍必须要达到多少万册才行,学校的历史类学科藏书不达标,所以祁院长发动所有师生向图书馆捐书。这些书啊,都是系里面的老教授捐的。他们那个年代的大学教授,都非常爱惜自己的藏书的,很多捐的书都是很有价值的孤本、残本,都保管的特别好。过去都有用报纸、挂历纸包书的习惯的。”  “恩,我小时候上学,一开学发书,我妈妈就给我包书。我还往夹页里藏过糖果纸呢。”  “是吗,你也这么干?”林雪停下手中的活,突然神秘兮兮的冲我眨眨眼,“来,给你看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糖果纸?”  她跑到整理好的书架上,摸索了一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旧书,在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我的面前,“看看,我前几天整理旧书,淘到了一个什么宝贝。”  我接过一看,是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照片上密密麻麻站着三排人,穿着那个年代的中山装,照片上方式手写的一排文字:邮电专科学校历史系建校纪念,1962年10月。  “这是你们历史系建校留影啊,可以放入校史馆了啊,里面的人大多退休或者不在了吧?”  “恩,你看你看,第三排最边上那个小孩,你猜他是谁?”  我顺着林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脸上稚气未脱表情呆滞,“这是谁?”  “我们祁院长啊,建校时候,他只有十七岁,才高中毕业呢。祁院长上课的时候常常和我们吹牛,说自己是历史系乃至大学最早的元老。他说才招学生的时候,有些学生年纪比他自己还大!”  我定睛一看,确实眉眼间还有祁院长的模样,把照片翻过来,只见背后用蓝色墨水写着一行繁体字:“宜蓁兄台惠存”。  我问:“这宜蓁兄台是谁啊?”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知道书的主人,就推断出来了。”  “谁?”  “白教授啊,就是那天被你气着的那位,这可是他捐的书。我估计这宜蓁应该是他的笔名吧。你瞧...”林雪把照片翻过来,指着照片中第一排中间一个人说,“他可才是我们历史系真正的元老,老祁据说都是他的学生呢...”  果然,中间那穿着中山装,戴着呢子帽和黑框眼镜的,不正是那天撕我衣服的老头吗?除了衣着不同,照片上显得生涩朴素外,这老头的模样和前几天相比,倒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这么看,还真有些教授和元老的样子,哪像前几天那么野蛮。”我有些不以为然。  “别瞎说。”林雪说,“白教授在我们历史系可真的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你就看捐书,他捐的旧书可是我们历史系最多的,这老人有些古怪,其实平时还是很和蔼的。”  “望众可能是,德高吗,就算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那天怎么那么激动,可能是你说错什么话或者是那天他心情不好吧。”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你照片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抽空还给老人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说1962年他那样子和今天没什么两样,现在他该有多大年纪啊?八十多?九十多?”  我心里一动,但是还是开玩笑道,“显老呗,从小长得着急了点。”  林雪把书放回书架,在那里继续整理。我漫步到堆在地上的旧书面前,随手一本本翻看包着封皮的旧书,看着看着,只听见“啪”的一声,一封旧信从一本旧书中掉了下来。  我捡起信,只见那信信封上用毛笔写着繁体字:“李宜蓁先生敬启”。
  我捡起那封信,看那牛皮纸的信封,感觉年代可能已经很久远了。要说这些大学教授也真是附庸风雅,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用毛笔写信封。  我心里很好奇,不禁很想把信拆开看看。回过头看看林雪,她正专注的在不远处的书架旁整理书籍,把归档的标签一份份粘贴在旧书上。  还是算了吧,在女孩面前留下点好印象,别让人家觉得我乱拆别人书信没有素质。  “需要我帮你吗?”我把那信放回旧书里夹好,问她。  “不用,归档你还不会。”林雪只顾自己忙着,没有回头,“你要是觉得自己闲着,就帮我把地上那堆有封皮的旧书上的封皮拆了,图书馆存书不能有封皮的。”  “好。”  “顺便看看书里有没有那些教授的私人物品,像什么书签啊、照片啊、证明啊、信件啊什么的...前天就发现了吴教授书里夹着的结婚证。如果有的话放在一起,我归档后一起还给别人。”  “行。”  林雪回头冲我笑笑,开玩笑道,“书里要是有值钱的可别一个人私吞呀,带我分一份。”  “放心吧,见者有份。”  我蹲在地上,把一捆旧书的绳子解开,然后把包着严严实实的书皮一个一个的拆开,然后一本本的快速翻看。  弄了近半个小时才拆完三捆,除了有几张七十年代的粮票、几张书签,基本上一无所获。  蹲了半小时,腿都麻了,我一屁股坐在一捆没有拆封的旧书上,踹了口气。  咦?怎么觉得屁股有什么东西咯人。  我抬起屁股一看,旧书堆里有一信封漏出一角,感觉硬邦邦的。  我扯住那信封一角,用力一拽,就把那信封从捆得紧紧的书堆里拽了出来,只是用力有些大,那信封被我拽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看样子是一张黑白老照片。  我慌忙站起来,把那扯破的信封拼凑在一起,信封也是牛皮纸模样,因为年代久远,纸张已经有些发脆了,扯破的信封都碎成了几片。信封上依稀辨识,还是那几个字“李宜蓁先生敬启”,看那笔迹,似乎和刚才那封信一样。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那张照片拿了出来,书库里光线昏暗,于是我走近灯光,放到眼前想看清楚。  待我看清照片上面的内容,不由得心跳加速,目瞪口呆...  那泛黄黑白照片上是两名穿着国民党时期军装的军官,头戴棉边帽,身着呢子军装,并排站在一起,上有毛笔手书一行小楷文字:  “国民革命军晋绥军三十五军百灵庙大捷留念,民国二十五年,宜蓁兄台惠存”  那左边军官戴着黑色圆框眼镜,腰间还别着一支驳壳枪,正是那白教授,模样和刚才照片比,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显得消瘦很多,腼腆的笑着,显得有些书生意气。  更为可怖的是,右边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的军官,两手叉腰,目光坚毅。  那军官,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突然听到背后“啪”的一声,我吓了一跳,转身回头,原来是林雪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喂,我们下班了!”  ......  当我心神不定的回到202寝室,9号楼已经熄灯了。推开门,三位室友都已经洗了脚上了床,寝室里照例点了一支蜡烛,火苗昏暗。  三个人一脸期待的望着我:“怎么样?可搭上了?”  “刚刚送人家回女生寝室。”我坐下,望着烛光发愣。  “欧耶!”老四从床上站起来欢呼雀跃,“恭喜你啊老三,脱单有望了。”  老大看出我有些不对劲,“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这神色不对啊?人家不搭理你啊?”  “不是。”我对他们的八卦有些不耐烦,“不是林雪。”  “那是什么?”  我起身,把寝室门关好,抬眼环视他们三个,“说出来你们别害怕,刚才在图书馆,我发现一件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  他们三个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原本睡眼惺忪的老二都坐了起来,“什么事情?”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烛火跳跃下,照片上那模糊的两个身影显得有些阴森。  他们三个都从床上跳下来,扒着照片凑近烛光看。  寝室里显得特别安静,只听见我们四个人的呼吸声。  忽然听到老大“噗”的一声哈哈大笑,“老三...老三...你穿越了吧,你怎么跟这上面的国民党长这么像啊...哈哈哈哈,你家亲戚吗。”  老四原本也想笑,看我一脸严肃,没敢笑出来。  “跟我长得像倒没什么,关键是,那照片上另外一个人,和白涵山长的一模一样。”  三个人一脸懵逼的模样,“白涵山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白涵山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他在1962年和1936年的时候,叫李宜蓁,他这七十年,容貌都没什么大的变化。就在四天前,他刚刚在历史系大礼堂莫名其妙的撕了我的衣服。”我的声音很明显有些颤抖:“我只知道,我们都喊这个人,叫历史系的白教授。”  三个人都愣愣的望着我,半响,只听到老四喊了句“妈呀”,把手中的照片扔在地上。  我们四个人望着地上的照片,竟没人敢捡起那张照片。  “神仙?妖怪?”老大说。  “老三啊,你不会是今晚撞鬼了吧?”老四道。  老二何宇一直都没有说话,还是他默默拾起地上的照片,盯着看了半响,又盯着我看了半响。  “这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只是和你长的很像。晋绥军?是阎锡山的军队吧,老三,你老家是山西的吗?”还是老二爱读书见多识广。  “我是土生土长的安徽人,我老家就是A城的。”  “你家有什么亲戚在山西?打过仗?”  “没听说过啊!”我仔细想了想自己家的履历,“关健是,这个白涵山肯定是他没错,他撕了我衣服,他那模样化成灰我都认识。”我把今晚林雪给我看老照片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他们三人,  “1962年我们邮电大学还是中专,叫邮电专科学校,建校的时候,照片上历史系的祁院长在,这老头也在。祁院长那时候还是小孩,这老头就这模样,民国二十五年,就是1936年吧,这老头还是这模样?他现在有多大?”  “九十多岁?”  “一百多岁?”  我忽然想起了那白教授那天飞身跳起的矫健身手,想起他一下就撕烂我戏服的蛮力,想起祁院长当时劝他时对他说“老白,给我小祁一个面子”的话,想起历史系有关他的各种传说,不禁毛骨悚然。  “那只有一个解释,”老二何宇突然说。  我们三人都望着他。  “这位白涵山教授,是传说中混沌初分时候的一只蝙蝠精。”何宇一字一顿的认真说。
  我们三个都愣愣的望着何宇,何宇也楞在那一动不动。  过了半分钟,何宇抬头望望窗外,长吁了一口气。  “你怎么没有被雷劈死啊!”老四摸摸何宇的脑袋。  “你也没有七窍流血啊!”老大言语间有些夸张。  然后他们三个一起坏笑起来。  我冷冷的说:“好笑吗?这个梗太冷了!”  何宇是在模仿我们大学语文课上小王老师的桥段。小王老师在上课时特别喜欢说些狐仙鬼怪的故事,他带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讲故事的时候绘声绘色。有一次在讲彭祖长寿的时候,他提到了八仙里面的张果老觐见唐玄宗。  皇帝问,张先生是得道高人,为何白发苍苍,齿牙动摇,老态龙钟呢?  张果老道,吾得道仙体,五百岁为一春,五百岁为一秋,返老还童,又有何难?说完,立刻拔去胡须,敲掉牙齿。须臾之间,立刻长出一头乌发,一口白齿,面色红润,精神焕发。  小王说到这里的时候模仿张果老,龇牙咧嘴,露出自己参差不齐的一口黄牙,显得格外面目狰狞,我们班的几个胆小的女生已经“咦”的一声捂住脸,一副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皇帝惊奇不已,偷偷的问身边另外一位得道天师,张果老究竟是什么人?  那天师眯着眼捋捋胡须,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者,五雷轰顶,七窍流血。  皇帝执意要问,天师难违圣意,只得答道:他是混沌初分时的一只白蝙蝠成精。  小王说到,那天师话刚落音,只听见晴空电光一闪,一道霹雳,几声轰雷,那天师立刻七孔流血,僵倒在地,一命呜呼也...  小王瞪眼的模样太像僵尸了,那几位女生“妈呀”一声,叫出声来,倒是唬的我们全班所有人一惊一乍...  何宇说的没错,一位老人活了一百岁,这也是有的,倒也不算稀奇,但是七十年来面貌无异,身形矫健,力大如牛,不是传说中的妖怪成精是什么?  我虽生来胆小,但这白老妖这几天已经和我有了交集,想必定是缠上了我,更让我疑惑不解的是,为何这照片中和白老妖合影的军官,和我长得如此之像?  难不成我真的和那老妖一起穿越了?  抑或是莫非这世上真的有前世?  “好。”我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管他是人是鬼,是蝙蝠精还是白骨精,明天我定要会会这老妖!”  他们三个应该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老四怯怯的说,“小马,别这样,你刚才那神情模样,和那照片军官太像。没被妖怪吓到,被你吓到了...”  我想起了整理书库时那一堆白涵山的旧书,还有那封我没拆的书信。决定再去一次图书馆,把那书信偷出来看看,再在旧书堆里翻翻,或许也找到什么线索。  “明天周三,图书馆不开门啊?”老二说。  “我今天晚上看了,从一楼花坛后上有个窗户,正好可以翻进书库。”  我想要老大陪我去捉妖,这家伙别看平时看起来很威武,这时候怂了,死活不肯。还是老二说,给我们准备一些捉妖的法宝,他才勉强答应。但只陪我去图书馆外围,里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去的。  周三一早,老二老四就神秘兮兮的走了,一天也看不见踪影。好在我们大四要毕业了,学校倒也没有要紧的事情。只有老大一直在寝室陪着我,自从看了照片,他就不在喊我小马,改口喊我“军爷”。  “军爷,你不给你的林雪妹妹打个电话吗?”  “打电话干吗?”  “万一今晚回不来呢?”  “去!”  然后他就躺在床上,拿着那老照片看看我,又看看照片;看看照片,再看看我,直看的我心里发毛。  “你拿照片瞅瞅啥?”  “像,军爷,你和这照片上的军爷太像了...”  我正要发作,寝室门推开了,老二老四一前一后闪进来,关上门,一脸风尘仆仆。  “你俩一天在忙什么啊?”  “忙你小马的保命之物!”  何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从小布袋里掏出一个扎了口子的塑料袋,装着黑糊糊的液体状东西,发出一股腥臭味。  “这是什么?”我捂着鼻子问。  “黑狗血。我专程跑到城郊一个菜市场的黑市买的,正所谓狗血淋头,这玩意据说邪性的很,古人专门用来辟邪用的。你晚上要看到了什么邪东西,都把狗血泼在那东西头上,保准现出原形。”  ...  何宇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木剑。  “桃木剑,我问东门一个做法事的老道士借的。辟邪的,有用没用,拿着防身吧。”  我接过那玩具一样的木剑,哭笑不得。  何宇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铂金片给我,“清溪寺十块钱请来的护身符,开过光的,带在身上。”  ...  老四邹林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一小包的纸团,往我和老大衣服的口袋里塞满了,“多带些多带些...”  我摸摸口袋,软软的,还有些温热,“这里面又是什么?”  “糯米团啊。”老四一本正经的说,“林正英的电影里,僵尸最怕糯米了。我把食堂今天早上剩下的糯米饭包油条全买了,叫几个女生捏成小团给你们备用。”  “你...”  就这样,我腰揣黑狗血,背插桃木剑,胸前挂着护身符,口袋里还塞满着一包一包的糯米饭团,一身装备,却更惴惴不安。  “我这是去捉妖吗?你们这是要我去慷慨赴死啊!”  “休息一下,天黑,再上路。”  于是我们四人坐在窗前,坐等天黑。  好一个漫漫长夜!  ...  熄灯了。  老二老四和我一一拥抱,一脸悲壮。  临行前,老四忽然想起了什么,喊我,“老三...”  “怎么了?”  “要是你挂了,你在我这的游戏机,就留给弟弟了,权当给我留一个念想...”  “挂你大爷!”  ...  我和老大猫着腰来到一楼水房,穿过水房来到厕所,这里窗户的防盗网有个窟窿,我们平时夜里上网都是从这进出的。  从一楼厕所窗户翻出去,再翻过一堵围墙,我们俩就来到了校园内,夜晚,熄灯后的邮大校园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寝室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学生打闹的声音。  我俩猫着腰,沿着校园道路向西北图书馆方向快行,月色惨淡,照在我们的身上,地面上拉长了两道模糊的人影。  正走着,忽然前方几道手电筒的灯光凌乱的向我们照来,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低吼:“鬼鬼祟祟的,是谁?”
  我正要上前回答,老大一把拉住我,向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答话。  随即,拉着我迅速闪进左边的小路,低声道:“校保卫室巡逻队,往24号楼跑,快。”  我明白他的意思,跟在他后面,往西边男生楼24号楼跑去。  我们俩顺着漆黑的小路跑得气喘吁吁,只听见后面跟进的脚步声,还有远远的保卫的呵斥:“哪个寝室的,不要跑...”  小路两边满是花坛和高耸的松柏,转眼间,男生楼24号楼快到了,只见门口大门也已经锁了,以前我来过这里玩,知道楼西南方围墙可以翻进去,我正要往围墙那跑,老大又拉住我,“别出声!”  他回头望望,看那巡逻队的人还没追上来,低声说,“这边走!”  老大往右猫腰一钻,就穿过了花坛,躲在了花坛中最大的松树的下面。  我跟着他钻进花坛,在松树下蹲了下来,那花坛一米多高,这春天很久没修理,枝叶郁郁葱葱杂乱不已,松树高耸如塔,最下层的松针密密麻麻压了下来,里面别说躲两个人,就是再躲七个八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正要夸他,只见老大用手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接着,只见小路上几束手电筒的灯光胡乱闪过,巡逻队的几个保卫碎步从花坛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  “刚才那两个学生呢?”  “好像24号楼的?翻墙进去了吧...”  “查房,看哪个寝室,叫宿管开门...”  “肯定又是在外面上网的,妈的,查出来整死他...”  几个保卫从花坛走过的时候,离我俩只有半米,蹲在松树下草丛中的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那带头的保卫队队长脸上气愤又嚣张的神情。校保卫队专门查学生打架斗殴、夜不归宿,那队长有时带着电棒,在校园里耀武扬威的巡逻,在学生面前拽得很。如果给他们逮到,那就惨了。  看着几个保卫从我面前走过,我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心里又紧张又兴奋...  远远看见巡逻队走向24号楼门口,不一会了,宿管窗户的灯亮了...  老大拉着我慢慢从花坛后面钻出去,贴着围墙往西走,顺着台阶直下,来到学校大操场,操场的后面,就是图书馆了。  老大带我走到大操场上,夜深人静,四百米跑道的大操场空无一人,我们俩快步走到扔铁饼的高栅栏那。老大一屁股坐下,“歇会儿,刚才好险...”  我挨着老大也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还是你有经验啊,我要是搭了话,可能就跑不掉了...”  “这叫声东击西,金蝉脱壳,懂不?”老大得意的说,“让他们在24号楼查去吧,慢慢查,哈哈...”  我想象那几个保卫在24号楼一间一间寝室查房,最终却一无所获的傻样,也跟着后面笑了起来。  “放心吧,他们巡逻时不会上操场,最后在大操场门口绕一下,就回保安室了。我们在这等他们,然后才去图书馆。这操场这么大,一点灯光也没有,小马你就是脱光了在这操场上裸奔,也没有人看到...”  我看看四周,确实如他所说,开玩笑道,“老大你倒很有经验吗?”  “嘿嘿,”老大狡黠的笑了笑,“我T妈的是谁...”  我一仰身,躺在操场上,望着满天星空。暗淡的夜空,乌云像是给残月蒙上了一层轻纱,只能依稀看到几点星光闪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夜空辽阔。  老大在那吹嘘自己以前打架、上网、逃课的经历,我默默的听了,不应声,心中却泛起一丝失落。是的,和老大相比,我太胆小懦弱;和老二相比,我不够勤奋没他那么博学;和老四相比,我又没他那样长得又高又帅,不够混得开。今天晚上智斗保卫,可能是我目前为止,一生中最刺激最得意的经历了,够我在老二老四面前吹一阵子的。  我觉得自己刚才伏在草丛里的场景,像电影007里的特工一样,不,像碟中谍里的汤姆克鲁斯,等一会儿,我要像他那样,潜入戒备森严、机关重重、堡垒一样的图书馆,然后盗走承载着天大秘密的信件,揭开白涵山这老妖的真面目,让他的阴谋和秘密昭然若揭...  二十二岁了,能有这样一次经历,真过瘾;人生中第一次这样躺在操场,仰望天上的星空,忽然又觉得自己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真是渺小卑微...  忽然,躺在我身边的老大捅了我一下,我心中一惊,抬头一看,远远大操场入口站着几个人影,几束手电筒的灯光撕开了操场上方辽阔的夜幕,在操场上空挥舞了几下,然后转身,就没有了。  “查房挺快啊...”我说。  “他们巡逻完了,我们走吧。”老大指指图书馆方向,对我说。  夜幕下的校图书馆远看的确像一个碉堡,门口台阶处两盏地面射灯泛着暗淡的灯光。  书库在一楼,窗户上全安装了防盗网,不过书库管理员金老师的办公室旁有一间公共洗手间,男厕那有一扇小窗户没有装防盗网。只是又高又窄,是洗手间透气透光用的。  我们俩在图书馆外围转了一圈,找到了窗户的位置,从外面花坛位置看,有两米多高。  老大说,“我送你上去,我就不进去了,说好的,我在外面给你把风。”  “好。”  “拿到那封信,马上回来,半夜巡逻队万一又折回来了呢?”  “知道了。我会很快的。”  “还有...”  “好了,别啰嗦了,站好啰。”  我站在老大的肩膀上,让他努力把我往上托,打开那掩着的窗户,然后两手用力一撑,上半身就钻了进去。  男厕所里空无一人,只听见厕所水箱滴水的声音。  我从窗户那顺利钻进去,然后扶着男厕所的隔板,跳了下来。对外面轻声喊道:“进来了。”  “好,快去快回。”老大在外面回应。  打开厕所门,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图书馆,金老师的房间房门紧锁,一排排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堆着书,我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筒,快步走到书库深处,来到昨天和林雪整理旧书的书架旁边。  墙角胡乱堆着旧书,好几捆书都有包着封皮,一切还是昨天我和林雪整理结束时留下的样子。  我把手电叼在嘴里,先把我自己昨天夹回在旧书中那封封面写着“李宜蓁先生敬启”的旧信找到,揣在自己上衣内口袋里,然后来到那未整理的旧书旁边,把绳子解开,将旧书封皮快速拆开,一本一本的抖落一下,看里面有没有照片信件什么的。  两捆书都拆完了,一无所获。  我正准备拆第三捆,就听见书库窗户外传来“喵...喵...”的猫叫声...  这是我和老大约好的联系暗号,估计这家伙在外面等着不耐烦在催我了。  我冲外面轻声喊:“别叫了...再拆完这一捆我就走...”  “喵......喵......喵......”  “你T妈的叫的真难听...”  “喵............喵............”  我正要发作,忽然听到图书馆书库大门里传来钥匙的转动开门声...  我吓得赶紧关上手电筒,蹲下身猫着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书架后面。  门开了,只听见门口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然后“啪”的几声,书库前台屋顶吊着的日光灯闪了两闪,亮了。  “你是说很重要的东西夹在了旧书里?”听上去是图书馆管理员金老师的声音。  “是的,这么晚了还喊你来,真是不好意思。”一位年轻男老师答到。  “学生整理时是说有几件私人物品,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啊?”金老师问。  “这你要问教授自己了。”那男老师朝门口问道,“是吧,老师。”  “是我年轻时候的几封书信,和照片。”一声苍老的声音回答。  我听着声音,惊得差点喊出声来,从书架后偷偷抬眼望去,跟在金老师后面闪进来一位老人,须发尽白,脚步稳健,就是那老教授白涵山...
  那金老师在白涵山面前显得很恭敬:“对对,前两天林雪那小丫头还和我说,是在旧书里整理出了一张白老的老照片,我正打算闲下来抽个时候给您老送过去呢...”  “哦?”那白涵山问,“是什么样的照片?”  “那我还真不清楚,是学生们帮忙整理的。这样吧,我带您去书库那边找找。我把书库那边灯也给您老打开...”金老师说着,就要往开关那边走。  “不用麻烦了。”那男青年道,“金老师,我陪老师找他的旧物,可能还要一会,你看都快半夜了,要不你先回家歇息。我们找完了,明天一早我就把钥匙送去你家...”  “这...”金老师显得有些犹豫。  “你是不是担心把这书库钥匙给我们不放心?”那男青年又道,“我知道这不合学校规矩,让你为难,只是老师上次捐的旧书有近百本,我们怕是要找上好一会儿,怕你等着着急。要不,我现在打给祁院长请示下?”  “那倒不用...”金老师忙道,“那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还信不过白老吗?就说这捐书吧,人家教授大多都捐一两本做个样子。白教授把自己家好多藏本、孤本都拿来了。前几天去教授家搬书的几个学生都说,还是白老真心热心教育,支持咱们学院工作啊...”  那白涵山淡淡说,“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守着这些书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给学生们看看,做个资料参考也是好的。”。  “对对...”只听见金老师下钥匙的声音,“拿去...只是麻烦小张老师明早跑一趟路了。”  我抬头偷偷一看,原来那男青年正是上次阿斌说的教体育的张韪。  趁着他们交接钥匙闲聊,我观察了这书架周边,好在书库里面的灯还没有开,光线比较昏暗,我蹑手蹑脚的离开那旧书堆,轻步走到书库窗户旁边,在那落地的大窗帘后躲了起来。  只听见金老师蹬着高跟鞋走远了。  那张韪关上图书馆的门,声音立马变得有些急促,“师傅,我把那金老师支走了...”  “恩。”只听见白涵山的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边苍老,“她在旁边,如果发现那几封信里的秘密,可就麻烦了。”  “师傅一向谨慎,怎么近几日会如此大意?”张韪道。  “哎,也怪我一时疏忽。只答应让图书馆的学生去拿书,竟不记得首先把旧书清理一遍。”  随着两人脚步声渐近,显然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我躲在窗帘后紧张得一身冷汗,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住那几个糯米饭团。  两人的脚步像是在旧书堆旁边停了下来,“就是这些书,怎么全拆了?”  半响,白涵山道:“没关系,你看那书架上,这是图书馆的学生在归档,拆去了封皮。阿韪,你把我说的几本书,找出来。”  “好。”  “这堆未拆书里有一本线装的《明史》第二册,内有三封旧信;还有一孤本《永昌遗恨录》,封皮夹层内有一张密令和文告;一本《湄水杂谈》,里面夹有几卷手稿;一册民国出版的《滇黔纪闻》,内有一封旧信...”  那白涵山口述一本本我听不懂的书名,只听见一阵翻书的声音,显然是张韪在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只听见张韪道,“师傅,其他的文稿都在,只是那本《滇黔纪闻》里,并没有你说的信...”。。  “哦?莫非我记错了?”那白涵山似乎有些着急。“你把那本找来我看。”  一阵纸页的声响,“没有错,我记得那信就是夹在这本书里,这本书还是民国二十五年那德国学者送给我的,你看这扉页上还有当年他的落款。”  张韪道:“师傅,那封信重要吗?”  “那信是当年明诚兄转交给我的,他的信内容倒无甚大碍。只是信内还有明诚兄转交的那德国学者塞弗尔的一封手稿。若是那手稿流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显然这两人有些着急,过了一会儿,张韪道:“师傅,会不会是聂家的人干的?你看地上这两捆书,很明显有些杂乱?像是匆忙之间有人在查找什么?不像是图书馆学生所为...”  我知道他们说的那两捆书是我刚才翻找的,吓的手心不由得出了汗。  白涵山沉吟道:“这么多年,聂家的人应该还不知道我藏身于此。”  “师傅,昨天祁院长找到我,说你前几天差点暴露了自己的身手和行踪...”  “哦?”  “他说几个学生表演节目,言语间冒犯了闯王,你掉上舞台,差点打了那学生?还扯坏了学生的衣服?”  白涵山叹了口气,“那天我情绪是有些激动,的确过激了些...”  “聂家这些年蠢蠢欲动,一直都在寻你。若是你暴露了自己,可就麻烦了...”  “你说的不错。”白涵山似乎有些伤感,“阿韪,这几年不知为何,我总是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前几天眼皮总是在跳。这么多年了,我们却一直未寻见谶纬和符瑞,我这心里...”  “虽是如此,师傅你也不能过于心急。”  “是的,我知道了阿韪。”白涵山道,“我们再在这里找找,若是聂家得到那信,必定要大做文章,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我知道他们说的应该就是我刚才偷拿的那封旧信,不由得下意识的用手在怀里摸了摸,不料手刚捏到那信件,就发出了轻微的纸张的响声。  夜深时,那声音虽极其微小,却也听的清晰。  那白涵山断喝一声:“是谁?”  我吓的“哇”的一声,就从窗帘后逃了出来,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只听的脑后一阵疾风,已经有人从我背后伸手,扯住了我的衣服。  我拼命想要挣脱,胡乱抓起口袋里的糯米团,向身后扔去。  “师傅,小心有暗器。”只听见张韪叫道,接着听见“啪”的一声,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身后显然有人一脚踹在我后心上,接着整个人就向前飞了出去。  我飞出三四米,重重的摔在地上,感觉身体里五脏六腑疼得都像散架了一般,再也憋不住了,一边哭喊着一边转过身回头看。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那白涵山怪叫一声,两眼目露凶光,飞身跃起数米,整个身躯如泰山压顶般向我袭来...  我吓的两眼一黑,心头忽然又感觉到一种不可言状的痛苦,这撕心裂肺的感觉,和上次他撕我衣服时候居然一模一样...  完蛋了,看来今夜,我要死在这姓白的手里...  情急之下,我从怀里掏出书信,猛地向扑向我的白涵山扔去,求饶道:“别杀我,我把信还给你!”  那白涵山想要接过书信,谁想我扔的匆忙,随着书信,竟然把怀里那包塑料袋包着的狗血也扔了出去...  那白涵山离我太近,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听见“啪”的一声,那包腥臭的黑狗血正中砸在了他的头上...  我已惊骇的说不出话。  只见那血沿着白涵山的面颊流了下来,让那白涵山看上去又狼狈,又可怖...  
  张韪见状惊呼,“师傅!你怎么了?”话音刚落,就已飞步上前,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俯身伸手,一把拧住我的脖子,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单手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被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悬空的两脚乱蹬胡踹,恐怕早已是脸色青紫,哪里还说得出来话。  那张韪举我过头顶,大喝一声,就要把我往地上摔去...  只听见白涵山喊了声,“阿韪!他不是聂家的人!”  张韪手上的劲道显然立减,两指一松,我便两脚挨地。可我这时哪还能站得住,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我蜷在那书库冰冷的水泥地上,两手护住脖子不停的咳嗽,看那吐出的口痰,里面竟夹着一些血丝,应该是刚才过于紧张,唇角被牙齿硌出了血...  抬眼一看,张韪正在拿一块手帕帮白涵山擦拭头上的血,他显然非常紧张,“师傅,你哪受伤了...”  白涵山显然已经平静下来,“这不是我的血,”他把手帕上的血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疑惑道,“不像是人血的味道?”  “咳...咳...这是...这是黑狗血...”我瘫在地上,还没有缓过气来...  那白涵山盯着我看了半天,疑道,“你?你不是前几日那台上表演节目的学生吗?”  那张韪听闻走近我,仔细端详我的脸,“不错,师傅,这孩子是通信管理系的,我带他们系的课,有些印象...”  我说,“是的,张..张老师,你记得吗,我跟你学太极拳....还选修过你的男子长拳呢。”  张韪身形消瘦白白净净,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教体育的,倒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但据说他是北体的高材生,毕业后来到邮电大学,成为邮电大学的一名体育老师。他长年身着罩衫,又是一头短发,显得格外精神干练。在邮电大学的青年教师中,算是帅哥一枚,因此颇受女学生欢迎。每天清晨,他又都带着一根齐眉蜡杆棍在操场习练,那棍法耍的是行云流水虎虎生风,因此何止是女生,就连我们男同学都很喜欢他。  只是这张韪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看上起极为高冷,上课时倒也还算耐心教授,下课后却总是一言不发,与学生几乎没有交流。平时似乎也很少看他与那些青年同事说笑,总是独来独往。要说有什么熟人,照阿斌上次的说法,可能就是这位白教授了。  张韪把我身旁摔在地上的桃木剑拾起来,又踱回去,拿剑尖将地上的饭团拨弄开,盯着瞧了半天,又看看白涵山,一脸狐疑...  那白涵山也走到地上洒落的饭团前,瞧了半天...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明白了,那白涵山哈哈大笑,一贯严肃的张韪嘴角也浮出了笑意,就连地上的我,也忍不住跟着咳咳的笑了起来..  虽然刚才偷听,知道这老头有很多我不理解的秘密,但是很明显,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瞧这身手,还是一位世外高人。  哎,也怪我昨天太害怕,想太多,鬼迷心窍。想我身在二十一世纪,堂堂新世纪的大学生,祖国的栋梁之才,上了那么多马哲唯物的课,怎么会相信妖怪僵尸这一类低级幼稚的推测呢?  要是林雪知道我今晚干的荒唐事,不笑死我才怪!  我不禁心里暗暗骂着老二、老四,摆弄狗血啊、桃木剑啊、糯米团啊这些玩意儿,真是让我出尽洋相了!  那白涵山笑罢,将我刚才扔向他的信拆开,快速翻看了一下,对张韪点点头。  张韪接过信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竟将那封信当即烧成灰烬。  烧罢,张韪收敛笑容,走近我,蹲下问:“信,你可看了?”  我摇摇头。  “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真的还没来得及看,你们就来了。”  “谁派你来的?”  “没有。”我讨好的对他身后的白涵山笑笑,“白教授,怎么解释呢?这真是一场误会。”  “聂赢派你来打探什么消息?”张韪面无表情问。  “什么?什么猎鹰?”我知道他问的是刚才说的什么聂家的人,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我只能装糊涂了。  “那你是为魌头而来?”  “气头?”这下我是真糊涂了,“不不,白教授,张老师,我不生气了真的。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白教授,我知道那天你撕我衣服,是我语言上冒犯了你,不过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阿斌...”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白涵山打断了我的话。  “马辕。”  “哪个系哪个班的?”  “通信管理系,99级1班。”  “辅导员是谁?”  “徐...徐宏远。”我耷拉着脑袋。  “马辕同学,”白涵山走近我,蹲下来表情严肃的说,“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把我想象成什么。你晚上偷偷来到图书馆,盗取我的私人物品,偷盗学校公共财产。就这一条盗窃,我就可以马上叫你们系陈茂才书记、赵杰院长开除你,你信不信?”  “冤枉啊白教授,我真没想到偷你东西,这图书馆的书,我就更不会偷了...我...”我急得不知道如何辩解,“我...我...”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带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半夜来这图书馆,还偷拿了我的信件?”白涵山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用手指示意了下自己的口袋,那张韪看了我一眼,伸手从我口袋里,将那张旧照片掏了出来。  “我是在图书馆打工中无意发现了这张照片,发现您老高寿,然后...您老看看照片,就明白了。”  那张韪看看老照片,又看看我的脸,一脸疑惑,将照片递给了白涵山。  白涵山接过照片,瞄了一眼,道:“我差点都忘记这张了,这不是当年我和明诚兄的合影吗?”  突地,他仔细端详我的脸,又将照片凑到自己眼前认真看了看,半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我和张韪都注意到,他那拿着照片的手在不停的发抖...  “师傅?”张韪忙道。  “找到了...找到了...”那白涵山将照片一扔,猛地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两眼噙着泪光,“天佑我大顺,阿韪,我终于找到了...”  “师傅,你是说?”  “皇天不负,苦心不负啊阿韪。”那白涵山看上去异常激动,“我苦苦寻了近七十年,终于,终于让我找到闯王的转世了!”  “难道是?”张韪看上去似乎也很激动。  “错不了,错不了。”白涵山一把将我搂着怀里,“我苦苦寻觅的闯王再世,就是他...”  
  纳尼?(日语)我是闯王再生?  “你说的闯王,是不是那个?把明朝灭团的那个闯王?”  “话可不能那么说,但是你可以那样理解,”白涵山这次对我提出的历史学术问题显然耐心得许多,“其实,南明朝廷的覆灭和闯王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就是那个霸占了秦淮名妓陈圆圆,让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闯王李自成?”  白涵山面色一变,显然对我说的话有些不悦,但这种不悦转瞬即逝,“这都是世人的谣传,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敢拿我的人头担保,李闯王与那陈圆圆一点瓜葛都没有!”  我心里不禁暗自好笑,你担保,你和李自成很熟吗?  不过,看那在我面前原本凶巴巴的白涵山那有些着急,有些生气,又似乎想讨好我的样子,不禁心里一乐,故意调侃道,“就是那个韦小宝的岳丈,阿珂的生父?”  那白涵山听罢一愣,知道我是调侃他,旋即哈哈大笑,道:“写武侠小说的人最喜欢胡编乱造。不过金庸那小子,虽把闯王写的鲁莽粗鄙,如同一介武夫,但也不失英雄气概!”  他可真能倚老卖老,居然喊金庸老先生为那小子!  白涵山面色和蔼,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且喊你马同学可以吗?”  “不敢不敢。你喊我小马就可以了。”  “马同学,这里不是谈话之地,”白涵山亲手帮我弾拭身上的灰尘,“你看我们误会一场,让你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实在抱歉。我们换个地方...不如去我家,如何?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裳,我们再详谈?”  我听罢大喜,我这身上又是狗血的腥臭,又在操场花坛树林打了几个滚,再加上刚才又被揣了一脚把图书馆的水泥地都拖干净了,裤腿上已破了一个洞,显得褴褛不堪。学校水房都是冷水,如果能去这教授的家里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那就再惬意不过了...  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那怎么好意思?可是我没带洗换的衣服。”  “不碍事,你我身形相似,如不嫌弃,你拿我的衣服先穿一下就是...”  “啊?这不好吧!这么晚能去教授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不!”那白涵山两眼泪光闪闪,“你能屈尊移驾,光临寒舍,是我的荣幸!”  浴室里雾气腾腾,我站在莲蓬头下,任凭热水淋湿头发...  我是闯王再世?这不大可能吧!  虽然昨天晚上看到照片上那人和我如此相像,我曾经想过有没有可能有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的,但这狗血的剧情似乎只会出现在小说里。再说,就算是什么转世,也应该是国民党什么军官转世,闯王?我和那个几百年前农民起义的领袖,没有一点交集啊?  还是小时候上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我曾经得了一个学校少先队员作文比赛的三等奖,班主任在班上表扬了一次我,说我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那时的我曾经自命不凡,觉得自己长大了一定会成名成家,上名牌大学,成为一个名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明白了自己小时候纠结于上清华中文系还是北大哲学系,纯粹是想太多了。  我小马只不过是漫漫人海中极其平凡卑微的一名普通大学生,别说出类拔萃出人头地,我连英语四级考了五次都过不了。闯王转世?开玩笑吧!  我忽然想到,这老教授研究明清历史的,对李自成似乎很有感情,八成是年纪大了,研究学术追思成狂?或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失落心神,胡乱认人吧?  我又忽然想起阿斌曾说他喜欢乱收徒弟,顿时心中原本的那些小骄傲和虚荣心,被满腹狐疑代替...  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白教授的一身练功服似的长褂,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只见那白涵山教授已经换了一身薄羊毛背心,戴着黑框眼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此时,他正望着手中的那张老照片出神,橘色柔和的灯光下,显得端庄慈祥,与我们心目中的大学教授的形象简直无异。  抬眼见我穿着长褂出来,不禁一愣,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白教授?”  “马同学,你请坐!”白涵山回过神来,起身让我。  “不敢不敢!”我连忙谦让,“教授您坐!”  我俩围着茶几旁的沙发坐下,白涵山俯身靠近我,殷切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马辕。”  “哪个系的?”  “99级通信工程的。”  “住在哪里?”  “男生寝室楼9号楼,二楼202寝室。”  “9号楼?就是校园最南端的那栋小二层楼?”  “恩,都说年代久远,我们那楼马上要拆迁重做了,就等我们毕业。”  “那你住的距离我这教师宿舍其实没有多少距离?”  “是啊!教授,其实我们有时去食堂打饭常能遇见你呢,呵呵...”  那白教授突然老泪纵横,用手抚住自己双眼恸哭不已,吓得我连忙起身劝道,“教授...白教授您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不...不...”白涵山用纸巾擦拭眼泪,道:“我只是想到我这几年茶饭不进、日夜难眠、心神不宁,只为寻找转世闯王的下落...完成毕生的心愿!没想到啊...没想到,四年来...其实我苦苦寻觅的闯王的转世一直就在我身边...”  “......”  白涵山望着照片上的人泪流不止,道:“明诚兄,明诚兄,是我的错,六十多年过去了,看来我的是老了,竟然已经忘记了你的模样!”  半响,他像想起来什么了,止住泪,起身对我说,“马同学,你稍等片刻,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我点点头,看着白教授走到客厅的书架旁,在那书架上翻找着什么,突然抬眼一瞥,便见那客厅书架旁边,正中央的墙壁上,竟挂着一个黑幽幽的鬼脸面具...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那鬼脸面具。  那面具静静的挂在一个工艺盒里,盒面上镶着玻璃,盒子上方天花板上有一盏射灯,光线并不强烈。那面具黝黑无光,面具上满是划痕,雕刻古朴无奇,只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但面具的两只眼睛是镂空的,光影斑驳之下,空洞的双眼在射灯光线的反射下幽幽生光。  那白教授的客厅面积很大,但除了一套沙发和茶几,客厅里竟然全是书架,满满当当塞满了各类书籍,倒显得有些拘谨狭小。别说普通人家客厅摆着电视机,挂满了工艺品,这客厅一幅字画、一张照片都没有,就别说什么其他的装饰品了。  唯有客厅正中的墙上,挂着这么一个鬼脸面具。  白教授从书架上抽出一个锦盒,见我正凝视那面具出神,就立在那里不语。  我意识到他在看我,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那面具道:“这面具,好生奇怪!”  “哦?怎么奇怪?”白教授的眼中满是期待。  “这...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看那面具上很多划痕,想必很有来历?是个古董吧!”  白涵山扭头看了看那墙上的鬼脸面具,幽幽说道:“不错,这个面具制于明崇祯十一年,掐指算来,至今已经三百六十多年了。”  我惊叹一声。  白教授道:“这面具确实颇有来历,古人称之为魌,鬼字边一个其,是那些打鬼驱疫者所配戴的面具。”  白教授在茶几上随手拿起纸笔,将那“魌”字写给我看。  “打鬼驱疫,戴面具干吗?”我问。  “驱疫者佩戴面具,其实自古有之。一来,是为了祛除魑魅、震慑对手,二来,宋代起百姓家有丧事,举行丧礼时流行佩戴,所以后来将士们上战场,着白袍,佩鬼面,也是为了表达战场上慷慨赴死的决心。”  白教授将手中锦盒打开,“你看!”  我定眼一瞧,那锦盒中,正摆着一个黑色玉佩,圆底六边,一寸见方,上面雕刻与那鬼脸面具竟然一模一样,显得异常精致。  白涵山道:“戴面具,有时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持玉佩,则是为了证明和彰显身份。这打鬼驱疫的首领,便有一个称号,人称魌头。”  我拿出那鬼面玉佩观看,“那这就是你所说的魌头吗?”  白涵山笑了笑,不说话。  我正在灯光下看那玉佩,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响,那张韪老师进来了,朝我手中的鬼面玉佩看了一眼,然后对白涵山点点头,道:“师傅,图书馆那边都处理好了。”  白涵山颔首,望着我说:“马同学,这玉佩,权当见面礼,送给你了。”  “不不。”我忙将那玉佩放回锦盒,推辞道,“那怎么行?”  “不用客气!”白涵山执意将锦盒塞到我手里,叹了一口气,“其实,也算是物归原主。”他从茶几上拿起那张老照片。“当年,明诚兄慷慨赴死之前,便将这玉佩交还给我,说让我为他暂为保管,待寻到下一代闯王转世,再交还给他。”  “明诚兄?就是那照片上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吗”  “是的,他叫叶明诚。我寻得他时,他是晋绥军三十五军211旅的一名少尉副排长。”白涵山陷入了回忆之中,  “百灵庙大捷之后不久,鬼子就率领重兵猛烈反扑。天上飞机轰炸,地上炮火轰鸣,到处都焦土断垣、断肢残臂。我陪着明诚兄坚守阵地三天三夜,那鬼子的“大汉义军”副司令雷中田调来了百余辆汽车,还有三辆坦克,亲自坐在坦克里往我们阵地碾来...弟兄们没有重武器,只能一个一个的扛着炸药包、手榴弹往坦克履带下面滚。可惜啊...阿韪,小马,你们没看到那战场的惨烈,好多弟兄被坦克上的机枪打的脑浆迸裂,被那坦克碾的尸骨无存...  “眼看着阵地就要失守,明诚兄对我说,宜蓁,是慷慨赴死容易,还是寻觅转世容易?”  “我明白他的意思,流着泪对他说,明诚兄,在这乱世我寻觅你寻了几十年,我寻的好辛苦。为了大顺的复国大业,我宁愿为你去赴死...”  “说罢,我就要扛着炸药包冲出阵地,不料明诚兄一把把我拉了回来,将配带在胸前的玉佩一把扯下,塞到我的手中,道:“容易的事情,让我去做!辛苦兄弟了,再寻个十八年,下辈子我还是闯王转世,你还是我的宜蓁兄!”  “说罢,他就扛着炸药包冲出阵地,我只听见他高呼一声‘我死国存’,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明诚兄便与躲在坦克里的鬼子的司令雷中田同归于尽...”  那白涵山泣不成声,我听了这故事肃然起敬:“你是说,那照片上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抗日英雄,也是闯王转世?”  “是的。他应该民国三年生人,殉国时只有二十二岁,是第七世闯王转世。若是按照时间来算,你应该是第九或是第十世?”白涵山忽然显得很激动,“十世?十世?是啊,若你真是十世闯王,阿韪,那我们世代寻觅的‘仙人指路’征兆必显,我们大顺的复国大业就快实现了。”  我一时无言,张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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