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散文家》2015.1期“醉美裕河”
“神仙姐姐”的大理无量山／余继聪　042
放歌大藤峡／李超培　048
醉美裕河／杨瑞峰　050
秋上灵空山／王友明　052
看啦，这样的草原／刘维嘉　054
阆苑仙葩一“画”中／杨菊三　057
龙州丹霞地貌／秦　汉　059
三峡印象／济白水　061
阴雨天看日出／胡卓学　063
“神仙姐姐”的大理无量山
◎ 余继聪
余继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副会长、《华夏散文》月刊执行副主编，文章多次刊载于《散文选刊》《中华散文》《民族文学》《青年文学》《北京文学》《青年文摘》《读者》，作品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1世纪年度散文作品选”《2004散文》《2005散文》《2006散文》,8年入选《中国精短美文精选。曾获第六届云南省政府文学奖二等奖、云南日报文学奖。
九十年代初，我考取云南师范大学本科中文系，第一次远离家乡楚雄州，去到偌大的省城昆明，举目无亲，内心无比孤寂凄凉。
后来偶然认识了同校本科外语系同年级的一位女生白蕊，大理州南涧县人，很有文学音乐才华，她喜欢我，常常到中文系学生宿舍去找我。这令我很感动，内心很温暖。一个刚刚从乡间去到省城昆明的小伙子，内心极度寂寞，对亲情友情爱情极度渴望，可是此前一直没有人给予我友情，更没有过女孩子给予我爱情。
说来惭愧，我读的是中文系，此前读书却极少，是她介绍我读了余光中的诗歌《乡愁》和沈从文的小说《三三》《边城》等等。那一年的中秋节，十七岁的她，在如水的月光下，自弹吉他，为十九岁的我演唱余光中的《乡愁四韵》，并告诉我，她是一九七三年出生的，并且在姊妹中排行第三，因此家人都叫她“三三”，这是她喜欢读沈从文小说《三三》等的原因。她还送了我一个用丝绢自编的同心结。我从此真正爱上文学、爱上余光中和沈从文的作品，并至今不改，而且因为知道了我们余家余氏出了余光中、写出如此感人肺腑的精美诗歌而引以为豪，并暗暗立志也要当一位像余光中沈从文那样的作家，写出感人的精美文字。
我爱上写作，并且写作上有了今天的一小点成就，这得感谢大理无量山区南涧县的小师妹“三三”白蕊，没有她，我极有可能成不了作家。遗憾的是我成了作家，并且经常有作品与沈从文、余光中、余秋雨的一起被选编在同一期杂志或者同一本书中，把我引上文学路的小师妹三三白蕊自己却好像没有搞文学创作，从此我们的人生便注定了不再会有交集。
由于种种原因，后来我与她关系渐渐疏远，最终失联，据说她大学毕业后远离家乡工作，并没有回到无量山下的大理州南涧县工作。她大概是这世间曾经为我和别的女孩子吵过架、据说甚至还可能打过架的唯一一个女孩，大概也是这世间第一个喜欢过我的女孩。我常常想，同在云南师大读书那四年，她会不会像余光中和我一样思念家乡，思念大理，思念南涧县，每年隆冬，白霜满地，她会不会想起家乡大理州南涧县满山火红艳丽温暖浪漫的冬……
近年，电视上各个台各种频道，总爱竞相播放金庸的武侠名著《天龙八部》，剧中，大理国世子、多情种段誉偶然到了无量山，遇见“神仙姐姐”，学成绝世武功“凌波微步”
，傻头傻脑却又憨人有憨福的大理国小和尚虚竹偶然间到了大理南涧县无量山，在无量洞里，获得逍遥派掌门人无崖子传授毕生功力和掌门人之位，在离大理和南涧县不远处的祥云县有美丽的小镜湖，小镜湖畔发生了萧峰错杀阿朱酿成终生遗憾的爱情悲剧。
我总想，这位大理无量山区南涧县的小师妹“三三”白蕊，如今远在他乡，看着电视里反反复复竞相播放讲她家乡大理、段誉、虚竹、乔峰阿朱和无量山的《天龙八部》，内心会有些什么想法，她知道不知道，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对她的家乡大理、南涧县和无量山无限喜爱和向往，她知道不知道如今很多人争相去看她家乡无量山谷的冬，去看她家乡的跳菜舞蹈艺术表演……二十多年来，我总在想，即便我到了无限神往的大理南涧县和无量山，也根本不可能再见到我的南涧“小师妹”“三三”白蕊了……我因此很爱看《天龙八部》，每看一遍，都总在想，段誉在无量山巧遇“神仙姐姐”，而我却不可能巧遇我的“小师妹”“神仙妹妹”“三三”白蕊了……
今冬，白霜很厚，敷满了整个世界，如同下了一场小雪，路边山坡上的山茅草上、阔叶林上、地面的枯枝败叶上，山地里的麦苗油菜苗蚕豆苗上，田埂上的枯草上，瓦房屋顶上，都像乡村土豪的女儿敷粉一样敷着厚厚一层白霜，人们都在喷云吐雾，嘴边都挂着云雾，路边村村寨寨的人家竞相杀年猪请客吃年猪饭了。
如此严寒，我内心却像一盆火，温暖得很，激动得很。十几天前，大理的几位文友和南涧县的朋友查蓉婷等几位文友盛情邀请我近期去南涧县无量山看冬。真是无巧不成书，我因为爱看金庸（查良庸）的武侠名著《天龙八部》，对无量山无限神往，邀请我去无量山看冬的竟然是金庸的家门、无量山下南涧县的女子查蓉婷，我因此更加高兴，更加盼望早日去南涧县和无量山。
真是惭愧的很，我生长于与大理白族自治州一衣带水、山水相连的楚雄彝族自治州，此前却不知道南涧县是彝族自治县，这次要去南涧县，才知道了。
今天，终于有幸到了大理南涧县，到了“神仙姐姐”的无量山，感到特别幸福。云南著名音乐家高粱，楚雄州大姚县石羊古镇人，我党的一位地下工作者，他以音乐教员的身份在龙云的军队中做事，从1941年起他陆续创作了《小河淌水》（原名“《大田栽秧秧连秧》”）、《赶马调》等多首经典优美歌曲。其中，《小河淌水》，广为传唱，深受云南各地百姓喜爱，也深受大理州弥渡县南涧县百姓喜爱，曾经长期被错误认为是一首民歌、一首弥渡县民歌，曾被别人当做大理州弥渡县南涧县一带的民歌情歌收集记录。我曾经几次到过楚雄州大姚县石羊古镇，到过创作出云南最优美歌曲《小河淌水》的音乐家高粱的家乡楚雄州大姚县石羊古镇，看到过使得他产生灵感的那一条小河——香河，对彝族聚居的美丽地方大姚县石羊古镇特别喜爱。这次路过大理州弥渡县，顺着山谷和弯弯曲曲的小河边一路前行，进入红河源头的南涧县，一直可见一条清幽幽的小河一路顺着公路流淌，就好像是一位缠绵婉约的小阿妹，一路追随着她远行的阿哥挽留，一边追，一边流泪。弥渡县和南涧县，百分之九十几属于山区山地，群山连绵起伏，山脊温柔流畅，一座座山，健壮得如同无量山区的小伙子汉子们的身躯胸膛脊背。山下弯弯曲曲流淌的小河，在冬日明丽温暖阳光的浸润下，在河边那一溜溜小麦蚕豆油菜苗豌豆花的衬托下，显得极其美丽妩媚。如此美丽的地方，与《小河淌水》的创作者、著名音乐家高粱的家乡楚雄州大姚县石羊古镇的环境景色都极其相似，难怪这一首优美歌曲也深受包括大理州弥渡县、南涧县在内云南广大地区百姓喜爱。一路去南涧县，我就一直想，当“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的时候，是谁家的美丽彝族女孩在大姚县石羊古镇的小河边，或者是在大理州弥渡县南涧县的小河边，在这样宁静美丽的山下的一个彝族山村里，想起她的阿哥，唱起了那一首打动了无数人的美丽情歌，唱起了“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她想起了谁家的阿哥，有没有一个女孩想起我，要是这女孩想起的是我就好了……大理州弥渡县南涧县人民如此喜爱我家乡楚雄州大姚县石羊古镇人高粱创作的优美情歌《小河淌水》，这就注定了哀牢山无量山区的彝族聚居地区弥渡县南涧县与楚雄彝族自治州深深的缘。
一大早，我们带着喜悦和急切的心情，从南涧县城，顺着夹在两列高山中的曲曲折折的南涧“把边河”，赶往无量山谷，去看冬。把边河东为哀劳山区，包含了我们楚雄彝族自治州，西为无量山区。把边河，也是红河的源头，流入红河。白色的豌豆花开满山路边，开满山坡地里，沿路也有野生的、原生态的冬，火红火红，零零星星，这儿一树那儿一树地，盛开在把边河两边，开在林间，恍如红妆靓丽女子，在热情羞涩地迎接我们。把边河两岸的麦田埂上、山坡上，密密麻麻广种着高大的核桃树，据说南涧县也很适合栽种核桃，目前栽种了大概有五十多万亩，有许多核桃树已经长得很粗壮高大。晨霜晨雾里，麦苗在阳光下挂着钻石一般的露珠。
南涧无量山谷的冬，不是昆明大理楚雄等城里街边公园里的城市，比如昆明圆通山的，楚雄龙江公园、龙川江边、西山上的春，处于喧闹俗世之中，而是山野，生长于离南涧县城也很遥远的无量山间、山野幽林之中，远离红尘喧嚣，远离污染浊气，也不是开于温暖春天的春，而是凌霜傲雪怒放，笑傲于、高出于红尘俗世的无量山间，其风骨坚贞脱俗，其模样清雅美丽。
无量山区的南涧县人民、彝族人民，是极其会生活、极其爱生活的伟大艺术家，他们把生活舞蹈化艺术化，把舞蹈艺术生活化，把高雅的舞蹈艺术极其恰当地揉进了生活中，揉进了婚宴喜庆等等欢乐热闹聚会时候的上菜动作中。
南涧人，生长于高与天齐的无量山区的人们，心胸也如同无量山一样博大无量。无量山区的南涧县人民、彝族人民创造的跳菜艺术之美，也像无量山之高大美丽、林木之幽之深和无量山区人民博大广阔的心胸一样博大无量。
南涧县，无量山，山高无量，山美无量，冬之美无量，无量药谷之美无量，彝族跳菜舞蹈艺术之美无量。
到南涧县无量山谷看冬，是一种极其浪漫美丽的莫大享受。
无量山冬，遍布无量山区，早已有名。一到无量山谷，跳下车，游人们就无一例外匆匆疾奔谷边。在深冬灿烂美丽的朝阳下，长长的、广阔的谷里，谷四周山林间，洁白美丽的浮云轻柔飘逸，缭绕神秘，如同“神仙姐姐”的神秘面纱。那一树树、一片片火红粉红的冬盛开的谷，就是神仙姐姐隐居的地方吧？神秘美丽浪漫的谷，就是神仙姐姐隐居的瑶池仙境红绡帐吧？那如梦似幻、轻盈洁白、飘逸灵动的缕缕朵朵白云，是“神仙姐姐”笼着的面纱，还是她摇曳着的丝巾手帕？那一树树红艳美丽的冬，是“神仙姐姐”脸上羞涩的红晕，还是“神仙姐姐”脸上笼着的神秘面纱？白云、青山、蓝天，那一垄一垄、如一级级梯田、如一条条绿色彩带丝巾围在冬脚下的翠绿茶树，那一树树高大美丽粉红火红妩媚灿烂浪漫温馨的冬，相互映衬，把无量山区衬托得醉人的美丽，把谷衬托得像梦一样美丽醉人。这样的地方，没有人不愿意醉卧其间，没有人不为之流连忘返的。那一对对一双双有情人、小情人，到无量山冬谷拍婚纱照，到冬谷举行浪漫的求婚、订婚仪式甚至婚礼。洁白流淌飘溢着的白云、在云雾下白霜里凌寒火热盛开着的冬，满脸笑容的幸福小情人们，都好像是在走着“凌波微步”，无限美丽幸福。人们纷纷惊叹着无量山谷、冬的美丽，竞相奔向一树树高大艳丽的冬树下，驻足欣赏，舍不得离开，竞相拍照下美丽的镜头，纷纷抢拍下最美丽的一树一枝。在美丽神秘的无量山，在白云飘飘、红艳艳的冬千树万树盛开的谷，每一位行人都面带幸福陶醉的神秘微笑，步子怎么看都有些“凌波微步”的味道。无量山的冬、谷，真的是美得令人感到震惊震撼、令人不由得不断啧啧惊叹。我爱南涧无量山冬卓绝脱俗的美丽，更爱冬凌霜傲雪怒放、不惧寒霜冰雪、不畏严寒的清高精神品格。
看南涧县彝族的跳菜舞蹈艺术表演，是另一种享受。
无量山跳菜艺术，是当地地地道道的彝族农民表演的生活艺术。土土的、健壮的彝族汉子，披着最生活、最原生态的彝族传统服装黑山羊皮褂，满脸极其欢喜幸福的笑容，一群身着红黑绿三色为主的高雅美丽服饰的彝家美丽女子，款款摆动美丽腰身，挥舞着美丽的丝巾舞帕，或者用头顶托举着、或者用双肩托举着、或者用嘴巴托举着各种各样精致精美的食盒食盘，食盒食盘里摆放着精致的美味佳肴。有的汉子头顶着盛满美味佳肴的食盒托盘，双手还握着葫芦丝吹奏，跳着优美的舞步出来。有的汉子自己双手托举着食盒菜盘，双肩上还架着另一位头顶着食盒菜盘同时握着葫芦丝吹奏的汉子，同时还要载歌载舞。有的汉子头顶着美味佳肴，嘴巴两边各托举着一道美味佳肴，同时双手还托举着两道美味佳肴……他们都面带着轻松愉快自豪陶然的微笑，轻松愉快地载歌载舞，一边托举着佳肴出场，热情为客人们献上一道道美味佳肴，一边为客人们表演最原生态、最有生活味道和特质的优美舞蹈艺术。妙龄妙曼女子，婀娜身姿，上菜方式是极优美舞蹈，很有"凌波微步"味道，跳菜，真的是美得令人感到震惊震撼、令人不由得不断啧啧惊叹。跳菜，其实不是一道或一类菜，而是以跳舞的方式、舞蹈的动作上菜。南涧县民间摆宴席，也都是以舞蹈方式跳着出来上菜，上菜极快，而且可以营造出极浓的欢快气氛。
因为金庸的名著《天龙八部》，因为大理国、段誉、神仙姐姐、虚竹、无崖子、段正淳、跳菜、冬等等，沉寂千年的大理州南涧县无量山突然传奇起来、热闹起来。因为冬、乌龙茶、跳菜，寂寞千年的蛇妖箐忽然间浪漫美丽成了谷，隐居在寂寞的无量山间默默经营无量山华庆乌龙茶园茶厂的台湾茶商谢先生，忽然间也传奇起来。谢先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无心栽种冬，却营造出了人间仙境，营造出了美丽的无量山冬谷。他最初经营无量山谷茶园茶厂的时候，栽种冬，不是为了追求创造美丽风景，营造诗意浪漫境界，更不是为了“神仙姐姐”，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茶树茶园遮阳遮阴。没想到谢先生无意之中经营出了一个巨大的浪漫世界，经营出了一个神秘美丽浪漫的冬谷，恐怖神秘荒凉的蛇妖箐，就转变成了传奇浪漫美丽的谷，“蛇妖”消失，人见人爱的“神仙姐姐”再现。现在，很多冬，已经长得有大碗小盆粗。粗壮高大的冬，不仅为谢先生的无量山乌龙茶树茶园遮阳遮阴，而且也无意间营造成了一条美丽浪漫的谷、一个美丽浪漫、恍若仙境的冬世界，同样使得谢先生的无量山乌龙茶名满天下。在无量山谷，谢先生亲自为我们每人斟上了一盏香喷喷的无量山乌龙茶，清清雅雅的茶香，立刻溢满品茶屋。坐在谷边，丛中，看着粉红火红的雨飘飘洒洒，像神仙姐姐一般在无量山的云雾之间蓝天之下飞舞，飘溢成另外一种“凌波微步”，品尝着无量山谷幽香清雅的乌龙茶，真是无比惬意，无比享受，感觉自己也成了神仙一般，成了“神仙姐姐”的弟弟一般，有了仙风道骨，飘飘然，好似要飘向“神仙姐姐”的所在。谢先生很低调，对无意之中创造出的奇美谷，他不以为意，不表白自己的功劳，只打算继续默默经营自己的茶园茶厂，当然无意中为人们创造出了美丽浪漫的谷，谢先生还是有一丝丝淡淡的欣慰。微风一吹，冬也好像走起“凌波微步”来，摇摇曳曳的一树树冬恍若“神仙姐姐”的模样，一整个谷，就如同一个粉红色、火红色的浪漫纱帐、“神仙姐姐”的浪漫纱帐。帐幔掀动，掀出来的都是“神仙姐姐”浪漫温馨的体香花香。此情此景，叫我几乎不知身在何处，是身在人间，还是身在“神仙姐姐”的粉红色火红色浪漫纱帐之中、“神仙姐姐”的温柔乡中，也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南涧县汉子女子，智慧聪明，多才多艺。几天里，欣赏了无量山区彝家人、南涧县人表演的跳菜舞蹈艺术，就产生了一个联想，南涧县人民如果下一步开发打造出第二种“跳”的生活艺术、第二种生活舞蹈"跳茶"，就更好了。
遇上虎街古镇，遇上南涧县人、哀牢山区无量山区彝家人崇拜的“母虎”“母老虎”，是一种美丽的缘。这个“母”字，很有母性、女性、温柔味道，与象征着力量凶猛和威权的“虎”字组合在一起，叫人感到有些别样的味道。据说，大理州南涧县是彝族十月太阳历的重要文物证据“母虎日历碑”的发现地，“母虎日历”，是与在楚雄发现的彝族十月太阳历同样有价值的彝族古文化古日历，都比夏历早得多。
无量山虎街，也叫猫街。彝家人也叫老虎大猫。楚雄彝族也崇拜老虎。楚雄人家传统瓦房，屋脊上都会安放一只居高临下雄视远方的大猫，用泥土塑造而成，放进窑洞里与砖瓦一起烧制过。大猫也像一只青瓦。瓦房也像一只大猫，两边都有用砖瓦建盖成的向前伸出翘起的两只大猫爪。一座瓦房，看起来就极其像一只威武雄壮凌然不可侵犯的大猫大老虎。
慢慢在宁静美丽的虎街古镇的石板小巷里走了一个来回，恍惚好像穿越了一趟南诏国大理国和唐朝宋朝。石板路，灰黑的古瓦房，驮着物品静静站在早晨温暖灿烂的阳光里、然后悠闲走过古街石板小巷的三头大骡子，在冬日早晨温暖的阳光下、石板路上、两溜古瓦房间为一个笑眯眯的幸福小孩剃头的老人和剃头的那小孩，都极其宁静祥和美丽，处处透出极其幸福的味道。在蒙乐古镇虎街，我们受一位热情的妇女的主动招手邀请，钻进她们历史烟尘又厚又黑的昏暗古宅里参观。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上到楼上，看见了一个极其高大的神龛，神龛顶上的屋檐门楼式遮掩衬饰，雕镂极其精美，人物花木栩栩如生。看得出，建盖这座瓦房四合院的主人，是一位土豪或者富贵之人，或者就是家里拥有一个阵容强大的马帮、拥有武装的彝族女酋长女土司，也就是极其受人尊敬的“母虎”。一家昔日的古客栈，名字也极其古怪稀罕，叫做“母虎客栈”。一个妇女，站在“母虎客栈”对面，和善地冲我们笑着，邀请我们到她们家去玩。我细细看了看，也是一院古瓦房的四合院。恍惚又是遇到了一位“母虎”。据说，虎街彝族母虎日历碑，可能就珍藏在我们楚雄州的博物馆或者什么地方。南涧彝族崇拜母虎，崇拜威猛俊美世间至尊的母老虎，开个玩笑，近似崇拜今天的“女汉子”。此文化有母系社会特征，反映出了南涧县无量山区彝族的母亲崇拜、女性崇拜、生殖崇拜思想。
走进静静的“母虎客栈”，如同走进了一位彝族女酋长、女头人的世界，她曾经阳光灿烂的日子、她曾经鲜活灵动的一生好像也向我打开来。我猜想，这位“母虎客栈”的女主人、“女汉纸”，可能走过了很不平凡的传奇一生，若干的马哥头、匪首、地方官、富商、军官，可能都与这位“母虎”、“女汉纸”保持着长期的不寻常关系。这位“母虎”的宁静小院，收拾得极其清爽美丽，显出清水出芙蓉一样的素雅美丽。小院里，有栖凤楼，有卧龙楼等等，还有马厩等等。我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浓烈气息，好想听到了她豪爽豁达欢快的笑声，也好像看见了她迷人的笑脸和迷人的身影。随行的几位年轻美丽的女子，禁不住母虎客栈别样味道的诱惑，款款爬上小楼，站在早晨楼头屋檐下的阳光里，冲我们羞涩一笑一颦，大家举着照相机，频频抢拍这道仿佛是昔日的女主人、母老虎、女酋长“复活”的美景。宝华镇的一位小姑娘，据说是镇宣传员，人极其青春靓丽可爱，看着颇似楚雄腊月里初春里盛开的一朵水灵灵橙黄色迎春花，颇有“神仙姐姐”的味道。她也登上母虎客栈木板瓦房楼头的窗前，站在早晨的阳光里，显得极其妩媚迷人。恍惚间，我以为是青春少女时代的母虎客栈女主人回来了。
在“母虎客栈”——一个四合院古宅里，我们看到了很多很生活、很有意思的古董古物，嫁妆箱、木蒸木瓢、洗澡用的大木盆、石磨、杵臼、马灯、花瓶、烟油厚厚的大土锅、散片的大木桶、高高的油瓶、送饭的食盒等等。看着这些旧物，我好像看见了女主人家红红火火、温馨柔情的日子，好像看见了有美丽女子的妙曼身影款款腰身，挑水、蒸饭、做菜、送饭，在大木盆里注满热气腾腾的泉水，脱去素雅美丽的服饰，解散开乌黑亮丽的秀发，露出健康美丽的身子，浸泡进朴拙素雅的大木盆里，我好像听到了她撩拨水的声音，听到了她幸福的喘息，闻到了她的体香。母虎客栈古宅里，还陈列着各种木工用具，推刨、凿子、斧锛等等，我仿佛也看见了昔日“母虎客栈”男主人或者其他男丁帅气鲜活的面容、灵动的身影，他们正在昔日崭新的、生机盎然的院子里忙碌着，加工各种各样的木料，添置各种各样的木制用品，比如木甑木瓢木凳木桌椅，和供鲜花一样艳丽过的那些鲜活美丽女子们洗澡的大木盆木桶。母虎文化陈列馆里，还有一间马厩，装修一新的马厩里，陈列着乌黑尘垢极厚的马镫、鞍鞯、皮搭子、马灯、马哥头路上煮饭吃的吊锅。看着这些陌生的东西，我们好像看见了一个驮着货物的鲜活马帮队伍在虎街古镇、“母虎客栈”出出进进，好像听得见马帮出门或者归来时马哥头们吆喝的欢快声音。坐在这个叫做“母虎客栈”的小小的古院落里，我内心的感受也非常新奇，就好像自己也有了与马哥头、女匪首、母虎客栈女老板、地方官、富商、少数民族土司头人、地方军官、刀光剑影、枪声古道牵扯着的刺激惊险的传奇人生。
南涧人民、无量山哀牢山区的彝族人民，是极其风流极其儒雅的，他们把长长的南涧河加以修改，创造出了三点四公里长的"宋词长廊"，在每一块花岗石上镂刻镶嵌了一首宋词，总计有三百多首。多么浩大壮观的文化工程，多么新颖别致的城市景观！宋词长廊边，有临川亭等六个亭子，河边稻花荷花芦苇花盛开的季节，或者稻熟稻香时节，坐在长长的南涧河边，坐在宋词长廊的亭子里，就好像坐在了宋词、江南和浪漫美丽里，恍若回到了宋朝、回到了与宋朝同时的大理国，内心真是无限享受。
在无量山无量药谷里，建设了数十个精美浪漫的帐篷。真是出乎我们的预期，在哀牢山无量山山谷里，居然有如此清爽美丽的地方，搭建了这么多浪漫美丽的帐篷。每个帐篷里有四个床位，床上有电热毯，深冬药谷里早晨和深夜到处敷着厚厚的白霜，极其冷凉，药谷主人、此次采风活动的主办方南涧县真的是对采风的作家们关怀备至，极尽人性化关怀了。以后，真的还想邀约三五知己或者一位红粉佳人，来无量山谷或者无量山药谷的帐篷宾馆住宿几日，再次体验那一种远离红尘喧嚣的宁静与浪漫美丽。
无量山，果真无量，林木葱茏幽深，白云均为无量山着迷，在此驻足栖息，在谷、在红河源头南涧河恋恋不舍，各种鸟儿蜂蝶也对无量山和谷情有独钟偏爱有加，每天在无量山谷乌龙茶园里欢歌飞舞。
无量山镇彝家人在谷表演的跳菜艺术，极具原生态味道，极具浓烈生活气息，把生活、上菜上升为舞蹈艺术，把舞蹈艺术与生活自然融合，把彝族舞蹈艺术很恰当地运用到了生活中。
在大理南涧县无量山镇，从谷至无量药谷的途中，看见哀牢山中有一对山峰，丰满圆润挺抜如处女双乳房，栩栩如生的山，曰乳山，一路引发男士们无限遐想，很多汉子眼睛里伸出了激动的手。我一路遐想，这美丽的乳扇，是不是“神仙姐姐”的乳房……
无量山冬谷，无量山乌龙茶园，无量山跳菜艺术，无量山药谷，南涧河宋词长廊，都具有不可复制性，唯其在大理南涧县无量山间，才有如此美丽，才如此浪漫美丽迷人。无量山乌龙茶，也唯有生长于大理无量山间，吃起来，才有了如逢“神仙姐姐”、如至神仙境界、如回到唐宋南诏大理国的味道。
我好色，好大自然之美色，好大理南涧县无量山冬之红艳纯洁，好南涧县彝族跳菜之色彩诱人，好无量山林木之幽深苍翠，好无量山白云之纤尘不染，好南涧天空之纯蓝如梦……
我是带着来看初恋情人、老情人的心情来到南涧县无量山区的，到了无量山，每天都是百感交集。此时即将离开南涧无量山，离开冬谷了，以后冬果真难见了，内心无比眷恋惆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到了神仙姐姐的无量山，也有离开的时候，就算到了如梦似幻的仙境，也有梦醒的时候。今早早餐后，就要离开南涧县、离开冬谷，离开神仙姐姐的粉红色纱帐温柔乡了。真想到无量山区彝族人家做个上门女婿，可以永远定居于此，定居于浪漫美丽的无量山谷。昨天，也就是临离开南涧县的前一天晚上，我独自慢慢把南涧长长的两条主街走了一遍，就希望遇到我的小师妹“三三”白蕊，希冀她也回家乡来看此时盛开的冬。当然，这几天在南涧县、无量山、冬谷、无量药谷等地，我都一直有此想法。但是，走完红河源头南涧河边两条长长的主街，还走了几条小街，又走回来，街上不见一个长得像十七岁的小师妹三三的青春女孩，甚至也不见有几分她当年模样的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看来，此时，一切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均已属非分之想和可笑，一切努力均已徒劳无用，一切语言更已无用。
内心无比的痛，为我走远了的十九岁的青春，为我走远了的十七岁的小师妹。我到了她童年少年成长成漂亮青春美少女的故乡，依然无法把我的小师妹三三抓回来。
人生总有离散，总有无奈惆怅。我纵然已来到二十多年前十七岁的那个小师妹的故乡，而我美丽缺憾的青春和美丽的小师妹早已去得连背影都早已很淡很远很依稀模糊了。
不过开满冬的神秘美丽谷、神秘美丽无量山，小师妹"三三"的家乡无量山，"神仙姐姐"的神秘美丽无量山，将永远留在了我心中。
再见了亲爱的南涧，再见了亲爱的南涧女孩，再见了浪漫神秘的无量山，再见了美丽的谷冬，再见了美丽的跳菜舞姑娘……此时的我满腹惆怅，满怀眷恋……再见了"神仙姐姐"的无量山，再见了亲爱的梦中女孩，再见了亲爱的小师妹"三三"白蕊，再见了小师妹"三三"白蕊的故乡南涧县……
放歌大藤峡
◎ 李超培
李超培，女，字梓楹，广西桂平市人。毕业于广西艺术学院。艺术教育工作者、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广西（桂美版）《美术》教材编写专家组成员、广西中小学美术教育专业委员会副主席、广西音乐家协会会员、广西诗词学会会员、贵港市作家协会会员、桂平市作家协会会员、桂平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桂平市诗词学会副会长。作品散见于《东方教育》《船山学刊》《科学导刊》《城市建设》《金港艺坛》《贵港文艺界》《荷塘月》等杂志报刊。
黔江，一阕沁人心脾的轻音乐
黔江，像一阕沁人心脾的轻音乐，恬静而温柔。
黔江，桂平的母亲河，流过高峡深川，穿越岁月沧桑，一泄千里，清澈绵长，像一条青翠洁美的飘带，系在浔州的腰间。
百里烟波，道不尽黔江的无限风姿。风平浪静时有静水深流；碧波荡漾时有风情万种；汹涌澎湃时有壮士激烈；跌宕起伏时有诗意的平平仄仄。晨曦里有清纯，烟雨中有梦幻，夜幕下有妩媚。
今天，桂平艺术家去大藤峡采风的游船，沿着黔江逆流而上。沿途可见，江涛轻轻吻着岩石，它所发出的轻微声响，满怀河流的心事，随着黔江的流动，漂漂泊泊，涛声依旧。
轻柔的江风，吹拂着采风团的旗帜，伴随着艺术家们的思绪，连贯成挚深挚诚的雅歌。江水轻轻拍打在船舷上，犹如一首心情吟唱，轻来之，念去之。
黔江，在冬日里，更渗溢出一种呼之欲翔的歌吟，那清澈的梦，只能装在心里，任一缕琴心清雅，随风飘远，淡也如烟，渺也如烟。
游船行约7公里，大藤峡，近了。走进大藤峡，恰似走进梦幻的记忆中，无须担心涛声的节奏，无须关注曾经的预约。敞开胸怀，让自己做一次心情的记录。艺术家们，久久地，寻觅着恬淡的意境，抓住某个景点，描写内心的风景，笔下充满着诗情画意，一幅幅秀逸的大藤峡山水画，讲述着人与自然和谐的故事。
在崖谷的边沿，江涛轻声的唱吟着，发自生命的歌唱，摇撼着浪声，滚动着旋律，随着风和阳光的伴奏，所有的涟漪都是琶音的颤动，从春天唱到了冬天……
弩滩，一首战斗进行曲
一首惊心动魄的战斗进行曲奏响了，进入大藤峡峡口，右边是大瑶山脉的大藤山，左边是莲花山脉的勒马山，两山对峙，状如天门。江面陡然变狭隘，两岸奇峰林立，天赐的一道天险屏障，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伟气势。这里明显的峡谷地形，丛山峡一水，滩多流急，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就是大藤峡险滩——弩滩。
眼前所见，石鸡、石狗、石鼓林立在弩滩江上，峡的北岸，有嵯峨怪石成片突出江心。潮头不断地拍打着江上层层叠叠的岩石。我们试图凭借现代文明，敲击手机抵达石头的思想，聆听几百年前那场风暴雷霆的瑶民起义，让呼啸的回声唤醒黔江的烟云。
这时，弩滩犹如愤怒的斗士，咆哮着，颇有剑拔弩张、冲锋陷阵的气势。此时，音响越来越大、越杂了。战鼓声、金锣声、呐喊声、叫号声、啼哭声、马蹄声、枪炮声掺杂在一起，仿佛昔日的古战场。侯大苟领导的瑶民起义军与明朝廷军队的千军万马混战了起来。
江浪响雷般地怒吼着，听着这巨大而复杂的咆哮声，我们似乎置身于刀光剑影的古战场。侯大苟瑶民起义军的一方，战鼓齐鸣，杀声震天，横扫千军如卷席；明朝廷兵的一方，鬼哭狼嚎，狍头鼠窜，兵败如山倒。这种声响是多么惊心动魄，多么伟大的战争，多么雄伟壮观！
至今，恣意弩滩的石头，总会有一种声音在流淌，总会有一种号角在弩滩之夜回荡。有人说，这是当年瑶民起义在弩滩激战的鸡鸣声、狗叫声和战鼓声。其实，那是来自弩滩石头与浪花深处，千军万马的咆哮和嘶鸣。
大藤峡，一曲振奋人心的交响乐
一曲振奋人心的交响乐，犹如远寺的钟声突然惊醒了黔江的酣梦，大江潮涌了，波浪发出汩汩的声音，像是谁在江底吐着气，它有如交响乐的前奏曲。黔江是多么兴奋，多么热烈啊！这曲壮丽的交响曲，像美梦惊醒后兴奋异常、与浪花冲击的黔江苏醒图相互映衬。
江岸，大藤峡水利枢纽工程建设工地上，彩旗飘扬，人声鼎沸。建设者们干劲冲天，铁锤敲打着钢筋，推土机填坡挖土开路，切割机唱响黎明，轰隆隆的机械声、喧闹着黔江的北岸。那如火如荼的施工大潮，猛烈冲击岩石发出的声响，像铃子，铙钹、钟鼓在奏鸣着，而且声音愈响愈大起来，甚至发出抵抗的嗥叫。
黔江，一条河流的前世今生，注定有一个源源不断、亘古不变的信念之源，才能经历岁月剥蚀、而抵达今天之辉煌。高峡出平湖，藤峡应无恙,
当惊世界殊的宏伟蓝图——大藤峡水利枢纽工程、上世纪桂平人梦寐以求的国家重点项目，终于在2014年11月全面施工建设，它是加快桂平发展的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
大藤峡水利枢纽工程，历史与水的交融，智慧与精神的结合，给大藤峡点缀了最美的风景。它托起桂平人明天的梦想，向黔江宣泄了表白，澎湃了大千世界的景物。黔江，奏响一曲威力无穷，奋发向上的壮丽交响！
◎ 杨瑞峰
杨瑞峰，笔名五味子，生于1962年6月，甘肃省礼县宽川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民俗学会第四届理事会理事、陇南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陇南市地方民俗文化研究会理事，著有中短篇小说集《山魂》，主编出版《礼县军事志》，合著出版《礼县民间文学集》，现供职礼县委宣传部。
陇南市文联组织的“美丽乡村行”文学采风活动，让我第一次走进了位于甘陕川三省交界处、有着陇东南西双版纳之称的裕河自然保护区，领略了秦岭——岷山之间这条重要生境走廊的神奇和魅力。
虽然时值隆冬，但在裕河看不出一点萧杀荒凉的景象，空气纯净，峰峦披黛，林木葱郁，谷壑涛吟，特别是海拔600多米的康县阳坝镇与武都区裕河乡交汇的河谷地带，更让人有一种时令错觉，满目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仿若置身于春天的气息里。拂面而来的风轻柔温润，暖暖的阳光从树梢间洒下来，崖仞上藤葛泛彩，丛林里雀鸟鸣啭。呀，草窠子里竟有不知名的山花在坦然绽放！
裕河，不仅是森林的王国，也是山的世界。重重叠叠相拥相依的奇峰峻岭，或昂然屹立或岿然打坐或侧首顾盼或翘首远方，各具形态，气象万千，伟岸中透着灵气，俊秀里含着坚毅。绕行于峰谷间的裕河水也是别具韵致，翡翠般的绿，和五彩斑斓的峰峦相映成趣，让人弄不清是裕河水浸染了裕河山的壮美，还是裕河的山养育了裕河水的神韵。“五阳”公路似一条银色绶带，绕着峰缠着岭伸进大山深处。驱车盘桓北行，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一块裸露的土地，最浅的植被就是一垄垄一行行纹理有致的绿色茶园。山光水色，让人遐思无限，心底里不觉涌出一股想将自己融入此山此水的冲动。
裕河的冬天如此美，裕河的春天、裕河的夏天、裕河的秋天该是怎样的美呢？
裕河美，赵钱坝村更是一处世外桃源。武都区“美丽乡村”建设示范点之一的裕河乡政府所在地赵钱坝村，坐落在群山环抱着的一个塬掌上，远远看去，灰瓦白墙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恰是一枚飘落在塬掌上的巨型枫叶。赵钱坝村不是泛义上的山乡村落，是一个蕴含着现代文明和古老遗风双重美的小镇子，街口矗立着一座基座上镌刻着《裕河赋》的巨型茶壶雕塑，街道布局整齐划一，建筑一律的川北民居风格，街道两边住户门前多摆放着常青树、绣球等盆景盆花，古朴典雅，安然恬静，让人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街道深处林立的新楼间，有一栋老气横秋的木楼，乍然看去，这栋老房子真像似鹤群里的丑小鸭，显得有些寒碜有些猥琐，走近细细品赏，才发现这栋老旧的木楼三合院别有一番韵致，建造结构独特奇巧，特别是两边厢楼的楼廊门窗做工精细鲜见，有一种古色古香的美。老房子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家也修建了一座新楼，主人说他们一直舍不得拆掉这座老房子。但愿主人真的不要拆掉这栋老房子，它是裕河的一道别样风景呀。
“裕河的山是万宝山”。资料记载，裕河的自然资源十分丰富，是秦岭——岷山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当地有动物300多种，金雕、雉鹑、绿尾虹雉、黑鹳、大熊猫、金丝猴、豹、大鲵、羚羊、羚牛等国家级保护动物40多种，植物种类多达2000多种，红豆杉、香果树、厚朴、杜仲、山茱萸等国家重点保护植物就有20多种，盛产木耳、香菇、天麻、猪苓等食用菌和中药材，素有“茶乡、药乡”之称。据裕河乡政府一位负责人介绍，前些年由于交通条件差，信息闭塞，生产力落后，农耕方式原始，距武都城只有100多公里路程，走一回单趟得花七八个小时，当地的农特产品运输不出去，现代文明走不进来，真成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群众捧着“金碗”受穷。近年来，当地政府审时度势，顺民意聚民力，按照“生态兴乡、产业富民、劳务增收”的发展思路，在保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积极开展水、电、路、通讯等基础设施建设，依托自然资源优势，扶持引导群众规模性发展茶叶、中药材、食用菌等农特产业和大鲵养殖业，截止2014年底，全乡已发展优质茶园12000多亩，大鲵养殖户20多户，显著加快了经济发展步伐，实现了产业增效、农民增收、农村发展，推动了“美丽乡村”的靓丽崛起。“五阳”旅游公路的贯通，更是打通了裕河乃至全陇南的一条经济社会发展大动脉，圆了裕河人畅行世界的百年梦，彻底终结了“蜀道难”的历史。
裕河之行，让人的心灵得到了一次净化，一次洗礼。
美哉，裕河！一座座矗立在裕河大地上的山峰，就是裕河人的精神雕像。
壮哉，裕河！那隆隆的裕河涛声，就是裕河人激情澎湃向往未来的心声。
裕河的今天魅力无限，裕河的明天前景无限！
秋上灵空山
◎ 王友明
王友明，河北省临西县人。中国散文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临汾市作协名誉副主席。作品散见《华夏散文》《中国散文家》《散文选刊》《散文百家》《散文世界》《东方散文》《安徽文学》《黄河》《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山西日报》等百余家报刊，出版作品专著8部。获全国百佳新闻文化工作者、中国散文华表奖、吴伯箫散文奖。
山西的山，我上过不少，但显露的均是北方大山雄伟、浑厚的性格。而地处山西省沁源县西北部的灵空山，却有着南方大山清逸、秀丽的特色。
车子一直开到山脚下，因路窄难行，只好弃车徒步。这时，从灵鹤饭店走出一位慈眉慈目的少妇，毛遂自荐地要免费为我们导游，盛情难却，我们答应了。前行不到2公里，少妇碰见一少女，立即向我们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姓王名丽，普通话讲得好，让她导游你们一定会满意的。”从少妇那眉里眼里露出的神气，我猜想到她是个精明、泼辣的女人。
那天，正逢立秋。本来山中的空气清新，风儿凉爽，此时，微风和缓地吹拂着，更感到浑身舒爽。在山坡的拐弯处，我看见两株并肩而生、傲然挺立的参天古松，笔直圆滑的躯干像擎天长柱一般。凝视着它潇洒、凝重、赫然超群的姿态，我仿佛才真正悟出伟岸挺拔的深刻内涵。王丽小姐说，这两株古松名叫“二仙传道”，高约40米，已有400多年的历史。相传，它是下凡讲经说法的两位神仙的拐杖变成的，因有仙气，才长得如此非凡脱俗。神话终究是神话，不可相信。但其巍峨的模样，确实令游人惊叹不已。
脚踩着千人万人百年千年磨明了的石子路，从灵空山底往山顶上攀，半个小时工夫，人至山腰间。又一株高约40米，根部直径约5米的千年古松，挡住了去路。由于它一枝出土，派生三大枝后，又分作笔直的九枝主干，团抱簇拥直插云天，舒展的枝桠针叶飘然优美，恰似九面迎风招展的擎天大旗，因此得名“九杆旗”。立于山坡仰面观望，“九杆旗”就像一团冲天而起的蘑菇状绿色云雾。它是大自然的给予，是灵空山的骄傲！我们背靠大树，留下了永恒的纪念。
从“九杆旗”身旁的石阶走去，愈行愈艰难。过“虎口”时，我们几乎是爬行。走在仅有尺余宽的“龙脊”上，往东看沟壑万丈，往西看万丈深渊，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体会到性命攸关的滋味。再往前，便是艰难惊险的“十八盘”。清人诗云：“慢说羊肠险，行来此地看。九折险已极，那堪盘又盘。”下了“十八盘”，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又感到自豪：我胜利了！
东行百余步，只见两崖相交无路可走。这里崖壁升耸，峡壑险邃，冰冷的窄缝内天昏地暗，溪流奔涌。抬头上望，在那如同利斧把一座大山劈成两半的险崖绝壁之间，透过茂密的树丛，露出一线天色。导游告诉我们，这就是“一线天”。
穿过“一线天”，迎面是一单拱石桥，坐落在数丈高的两块石条上，上有棚式长廊3间。远远望去，石桥横空，霞光迷离，若一弯朦胧蚀月，煞是好看。游过灵空山的同伴说，这座桥叫仙桥，是龙母与五龙相斗时，龙母头上的金簪变化而成的。如今，“龙母不知何处去，金簪犹在石中间”。我观看良久，禁不住击掌称奇。踏着弯曲的石阶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攀上了仙桥。手扶栏杆，探视桥底，迷蒙灰暗的深谷中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我觉着头晕目眩，身摇欲坠，赶快扭转身，坐在长廊下的小木凳上。此时，已近日中，饥肠辘辘的我，感到两腿发软。于是，在小摊上要了碗面皮充饥。吃罢面皮，小憩片刻，又精神十足了。
走下仙桥，一路下坡来到了圣寿寺。寺背崖临谷，雄视南天。创建于唐代，最早称“铁瓦寺”，五代后称“先师禅寺”。北宋开宝二年（公元969年），宋太祖赵匡胤起兵攻打北汉时，兵败失利，被汉将刘继业追赶到灵空山，遂放火烧山，企图将其烧死。结果，天降大雨，使赵匡胤幸免于难。自此，宋代皇室每年来这里敬香。北宋端拱二年（公元989年），赵匡义御笔赐额为“圣寿寺”，一直沿用至今。寺中不同于其它佛教禅院之处是，大殿供奉的系先师菩萨和四海龙王。因先师菩萨是唐懿宗的四太子，唐末避黄巢起义来此削发为僧，并坐化灵空山中。五代后唐时，谥封“施雨王”；后周时期，加封“先师菩萨”。故，先师菩萨成为灵空山道场中的首席供神，并配四海龙王掌管方圆百十里土域的风雨阴晴。难怪灵空滴翠，四季如画，我想，这或许是四海龙王的护佑之功吧！
圣寿寺的建筑布局以横轴为序，左右排立。中院五楹大殿气势雄宏，内外二檐斗拱雕龙绘凤，青金五彩，庄严肃穆。其它5院错落有致，各有山门，互相贯通，左右呼应。其布局独特严谨，风格鲜明。由中大殿东山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厢房山墙上的一个红色大字，乍看是感，细瞧又不像。问其僧尼，方知是把“有感”二字合为一体，西厢房山墙上的“有应”与之对称。有趣的是，一个小小的“有”字，十分巧妙地安排在繁体的“感应”二字之中。字大如牛，运笔有神，遒劲凝练，对称和谐。那独出心裁的构想，令我钦佩。面对这绝妙的大字，我油然生出一种“未向神佛拜，先觉庙堂灵”的感觉。
吸引人的还有正殿东西大门砖壁上，用阴阳手法雕凿的对联：峰影不随流水去，鹤声犹带夕阳飞；山鸟不知名利客，野花犹献庙堂香。东联巧用仿金文与形象文编撰而成，字体形象、古朴、严谨、典雅，驻足欣赏中，游人常有些捉摸不透或顿然开悟之快；西联则以流畅的行书成就，意境优美，笔迹洒脱，焕发出一种灵秀欢快的气氛。
出了圣寿寺，登上半山腰，我发现有一个洞口半藏的天然溶洞，便信步走了进去。一老尼说，这是龙泉洞。洞不深，但很宽阔，洞内清凉宜人，泉水叮咚。我掬一捧泉水，洗了把脸，格外的凉爽。环视洞中，只见钟乳垂挂，怪石狰狞，伴着幽暗的光线，显得十分古怪和悚骨森森。
绕过龙泉洞，顺着一条崖缝中陡峭的石阶小路，我紧抓铁索，一步一喘地向上攀援。其险要如登云霄之梯，攀到弯急阶陡处，向下一望，一段段的都叠到了一起，真有点不寒而栗。爬了152级台阶，终于到达了菩萨阁，站在平台，凝神远望，满山生机勃发，劲拔英武的古树云杉；丝枝交扭，缠绕而上的高攀野藤；岩缝里随风摇曳，垂杆伸枝的倒挂青松；石崖下弯弯曲曲，缓缓潺潺的青石溪流，尽收眼底。脚下的圣寿寺，更是红砖青瓦，片片可数。我的心情豁然开朗，眼界顿觉开阔。久久凝视一山翠色，我放飞思绪，让它任意驰骋在这迷人的世界。
漫游灵空山，恰似进入一幅长长的山水画卷，一步一景，步步神奇，景景诱人。这里真乃奇山仙境之所！
正待返回，突然一片浓重的黑云压了过来，阵阵雷声也由远而近。我们加快步伐，想在雨前赶到停车处。谁知，途中便下开了雨，且越下越大。王丽小姐说：“大家别急，先到树下避避雨，我舅妈会叫人送伞来的。”我半信半疑，仍往前赶。没走多远，看见一位打伞的少女手提塑料袋迎面奔来。她嫣然一笑：“师傅，老板让我送伞来了。”我们每人拿了一把，那一刻，大家心里都充满了感激。
来到灵鹤饭店，我才明白，那少妇原来就是饭店老板。她已为我们倒好了洗脸水，泡好了茶，又拿来扑克让我们消遣。小小的饭店，洋溢着家的温馨。闲聊中，我得知她姓翟，曾当过教师，下岗后来此经营饭店。她正是凭着诚实和热情，赢得了游客们的一致赞誉。
饭后，女老板又将8本《灵空山》书赠送给我们。车开了，她仍频频挥手，并说着：“再见，再见，欢迎下次再来！”
透过车窗，回望着渐渐远去的灵空山和女老板的身影，我真的被灵空山的秀色，被这依旧纯朴的民风陶醉了，深深地陶醉了……
看啦，这样的草原
◎ 刘维嘉
端午节这天一大早，我和妻子设置好汽车导航，驱车前往京北草原。
进入蜿蜒起伏的盘山路后，前面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了，有的地方正在修，有的路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路颠簸，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村镇。小村镇道路的两侧排列着饭馆、商店和旅馆。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些饭馆的招牌，上面大多写着“草原肥牛肥羊烧烤涮”和“烤全羊”等醒目的字，有的店门口还放着已经生锈的烤炉，烤炉是用半个大铁桶做的，下面用铁架子支撑着，在烤炉的旁边立着自制的灯箱招牌，上面“鲜羊肉、卖活羊、现杀、现烤、现卖”的字很是刺眼。
此时，汽车导航已经显示到达了目的地。我们并没有看到草原，担心走错了路，心里有些着急，便停下车来，向旁边一家店里的伙计打听：“劳驾，请问草原在哪儿？”店伙计说：“这里就是。”“怎么看不到草地？”“往前走，拐过弯，就看见草地了。”“那里有旅馆吗？”“有好多家。”我们向他道谢后，照着他说的路线继续往前走，
果然，草原和草地上的山展现在我们面前，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我从心底喜欢草原，草原能让久居城市的人们暂时逃离城市的拥挤、喧嚣、憋闷和雾霾，让那烦躁的心有一个停留的港湾。草原不仅带给人们以清新、凉爽、放松、心胸舒展的感受，还能满足人们接近大自然的天性，让人在这天然的氧吧里，自由而畅快地呼吸。
我们没有进入草原，先找了一家建在草原边上的酒店，安顿好后，带着照相机，兴致勃勃地来到草原出入口。
这里有很多马，地上有不少马粪、沙土、烟头，还有十几辆山地车。有十多个游客骑着马，在马的主人带领下，排着队从我们面前经过，向着草原深处走去。我的腿有残疾，不能骑马进草原，唯一的选择是山地车。刚刚走向山地车，不少车主就围拢上来。这些车主大部分是女人，尽管天气已经很热了，但她们仍然头戴太阳帽，脸上戴着大口罩，只露出双眼，脖子上戴着围巾，穿着严严实实的衣裤。这些车主们七嘴八舌地向我们介绍自己的山地车，有的干脆把山地车开到我们面前。我们询问了驾驶山地车的操作步骤，得知山地车制动要用脚踩刹车踏板时，心里顿时失望了，我是无法踩刹车的，正要走的时候，一个车主说：“我们开着车带你们进草地。”听她这么一说，感到这个办法不错，于是，我和妻子就一人租了一辆山地车，由车主开着进入草地。
六月初的草地上，那些草仅有一寸多高，长得稀稀疏疏的，有些地方的草好像还在沉睡着，裸露着干黄的身躯。不远处，有一大群羊，仨一群俩一伙儿的，跟着头羊，默默无奈地吃着稀疏的草，缓慢地向山的方向移动着。那些羊的身上都黑乎乎的，就像一块又一块好久没洗的白毛巾。羊在草地上各自寻找着可吃的草，低头默默地吃着，听不到它们的咀嚼声，对它们来说，眼前这些矮小、娇嫩、柔弱的草也许是它们唯一的食物，如果不吃这些还未长大的草，它们还有什么可吃的呢？善良、单纯的羊，也许还不知道，更不会想到，有多少人在等待着吃它们呢？草地养活了它们，随着来草原的人越来越多，它们不分大小很快就会变成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羊最长能活11年，哪只羊不希望自己能活那么多年呢？可在极其残酷的现实中，又有哪只羊能活到那个年龄呢？羊不是被狼吃掉，就是变成人们的食材，满足人们贪婪的舌尖的需求。食客们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回到城里去了，留下了残渣剩饭和垃圾，还有羊的碎骨头。一拨又一拨的人来了，又走了，一拨又一拨的羊被宰杀了，吃掉了。草地在羊的舌尖上加速了沙化和萎缩，随后会带来次生灾害，危害着人们的健康，准确地说，造成草地的沙化和萎缩，并不是在羊的舌尖上，而是在人的舌尖上，难道不是吗？
我们乘坐的山地车慢慢地行驶在草地上，也向着大山方向前进。车主告诉我：“山那边有条小河，草长得好，你们可以去看看。”征得我们同意之后，她们加快了车速。山地车轰鸣着，颠簸着，摇晃着往前行进，车后扬起了浓浓不断的尘土，就像那沙尘暴，在车后狂舞、弥漫。尘土源源不断地落到我们的车上、身上，弄得我浑身上下都是厚厚的黑褐色的尘土，就连挂在我胸前的黑色照相机也失去了原来的模样，真后悔把相机皮套放在了客房，担心照相机进了细沙，无法在这里拍照。无情的尘土继续夹杂着干草、沙粒疯狂的、无情的袭击着我，抽打着我的脸和裸露的胳膊，已经感觉到了疼痛，呼吸也越发困难了。游玩的兴趣也随着尘土一起降落在地上，我只好大声告诉车主，不去山那边了。我们回到草地出入口下车后，只见妻子从头到脚罩着一层黑褐色的土，黑色的秀发也变了颜色，整个人就像刚刚从土里钻出来，她如果站着不动的话，就像城市广场涂满油彩的雕塑行为艺术铜人，我冲着她苦笑着，她也乐了，对我说：“你比我还土，除了牙还是白的。”回到饭店的二楼客房，我们赶紧洗澡，流到地上的洗澡水都变成黑褐色的，地上还有细沙子。我洗完澡，换好衣服，感到很热，就站在窗户前吹凉。
我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天雾蒙蒙的，不知是雾还是霾，看不到想象中的蓝天和云彩。氤氲的雾气覆盖着茫茫山峦，看不清山峦原有的风貌。朦胧中看到草地里的羊群，还有正在向着草地掠夺土地的新建房屋，那些房屋很快就会成为新的饭店和旅馆，真不知道这样下去，这草原还会有羊群生存的空间吗？楼下是一家饭店，院子很大，左侧是楼房，对面是餐厅。院子里边已经停放了十多辆汽车，大部分是越野车，有大众、现代，也有奔驰、宝马，还有我不认识的种种名牌。忽然，一辆很大的电动三轮车开进了院子，停在了餐厅旁边，车上放着很大很高的铁笼子，里面站着三只羊。开车的下车后，走进了餐厅旁边那间挂着白布帘子的小屋，一会儿，开车的和一个壮汉子从那间小屋走了出来，来到车旁，那个壮汉子熟练地在笼子里抓住一只羊的两条前腿，用右手把羊从车上拽下来，拖进了屋里，三只羊就这样被无情地拖进屋里以后，电动三轮车开走了。不大功夫，那壮汉子掀开门帘，从屋里走了出来，双手提着一只羊的前后腿，朝着我们楼下的方向走来，这只羊已经无头、无蹄、无皮，我跟着他的行走路线一看，原来，那里有一排平房，只能看见房顶，房前不断冒着缕缕清烟，不用问，冒烟的地方一定有烤炉。那壮汉子提着宰杀好的羊，正是走进了那里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那间挂着白布帘的房间，不大功夫，他又提着一只宰杀好的羊，走向那冒烟的房间。
妻子已经把沾满尘土的衣服洗干净了。她晾好衣服后，我们下楼去吃晚饭。在一楼，我们遇到了饭店老板，就向他打听小镇哪里有特色小吃，当我说起刚才看到的宰羊的事，他介绍说：“那是在做烤全羊，一只羊1000多块，烤全羊25块一斤，现在是淡季，七八九这三个月才是旺季。到了旺季，城里人来的多了，烤全羊就贵了。”“我看到楼下那家20多分钟就把羊宰杀好了。”“那是慢的，快的，十来分钟。”“你们店里卖烤全羊吗？”我问道。老板指了指屋角标着商标的不锈钢烤炉说：“你看，我们家的烤炉还闲着呢，再过些日子就该用了，城里人就是奔着烤全羊来的。”
从饭店出来，我们漫步小镇街头。路过一个小饭馆的时候，只见饭馆前放着一个大铁桶做的烤炉，饭馆的伙计正在往烤炉里放黑乎乎的木炭，旁边的电线杆上有两只小羊用绳子拴着。这时候，只见一个大高个、有点将军肚的大汉两腿间夹着一只羊，慢慢往这里走来，身后跟着几位衣冠楚楚的男女食客。那只羊很高，快到了那汉子的大腿跟。那只羊好像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就要失去，不肯再往前走，那汉子就用腿不断撞击羊的两肋，左一下，右一下，边走边撞，每次撞击，那只羊就极不情愿地、痛苦地往前迈几步，快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只见那只羊的双眼流露出哀伤、悲悯、乞求、无助、绝望的眼神，眼角也能看出有明显的泪痕。它也许希望周围能有人来救它，可这里的人有谁能够解救它呢？人们都是冲着羊来的，来吃它们的骨肉。我不敢再看那只羊了，更不敢看它的眼睛。他们来到小饭馆门口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我已经预感到，他们要在饭馆门外杀这只羊，我虽然救不了这只羊，但是不忍心看到这只羊被屠宰。我拉了拉身旁妻子的胳膊，小声对她说：“赶紧走，快点。”我们朝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小餐馆走去，不忍回头看。
来到这家小餐馆，我们点了一份炒莜面、大葱爆羊肉和几个凉菜。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我忍不住向窗外张望，只见那个小饭馆门前的烤炉已经冒烟了，旁边围着一圈人，就像是无聊的、空虚的、寻刺激的看热闹的人那样，正在观看着宰羊，我听了听，也没有听到那只羊临死前发出的悲惨嚎叫，倒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那里人们的说笑声。看到这个情景，我的心在震颤着，羊是多么善良啊，短短的一生最容易满足了，它们没有什么奢望，吃饱了，有羊圈住，哪怕羊圈再透风，再闷热，再寒冷，它们都能默默地承受着。说不定哪天，这些羊圈也会被拆掉，变成羊的屠宰场，变成人们吃喝寻乐的场所。一只羊的一生除了奉献再也没有别的了，羊奉献给人们的是漂亮的毛衣，舒适的皮鞋，高档的包包，还有美味佳肴，临死，连骨头都不知了去向。即使这样，也不能唤起人们的仁慈和博爱，一批又一批的羊，仍然要被宰杀，吃掉。可怜的羊，来到世上，似乎就是为了满足人们的食欲而来的，那深不可测的食欲。我忽然感到有了一种负罪感，我是爱吃羊肉的人，刚才点的菜不就有羊肉吗，尽管我没有宰杀过羊，但是，我和饭馆宰羊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也间接地成了屠杀羊的刽子手。孟子曾经说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眼前那些观看宰羊的人们，怎么变得如此的冷漠，如此的无情，如此的麻木，如此的野蛮，如此的残忍，羊也是一条生命啊，你吃它也就罢了，还要残忍地看着它被宰杀，难道说你是铁石心肠吗？当你面对桌上烤全羊的时候，你还吃得下去吗？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了食欲，就和小餐馆的老板商量，把还没抄的大葱爆羊肉退掉了，只吃了点凉菜和几口炒莜面。
吃完饭，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小餐馆。在回酒店的路上，又路过那个小饭馆，只见门前的地上有少量的血迹，在两只小羊的身旁有一堆带毛的羊皮。不用问，那只羊已经上了烤炉，再过几个小时就会上餐桌了。可怜那失去自由的两只小羊，说不定什么时候被食客看中了，瞬间也要变成身旁那堆带毛的羊皮。
快到酒店的时候，猛然又刮起了大风，地上的沙尘、塑料袋、破纸和干草被大风吹上了高空，在空中打着滚又落下来，落到地上，又四处乱飞舞，四处乱抽打，然后拽着地上的尘土垃圾又飞向高空，风沙吹得我们看不清前面的路，尘土源源不断落在我们的头发和身上，有的时候都不敢睁眼，只好走走停停，好在我们住的酒店不远，回到酒店以后，我们不得不再次洗澡，洗去身上的尘埃。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酒店楼下那个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店家在院子里摆放好了三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大盘子菜肴，桌子上的烤全羊特别刺眼。每张桌都坐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他们喝着酒，吃着菜，吃着烤全羊，里边那张桌子喝酒的还大声划起拳来，有几个年轻的男女拿着麦克风唱起了对歌。本想来大草原享受静谧、凉爽和温馨，没想到这里也不肃静，竟然这样的吵闹。到了后半夜，喧嚣和吵闹声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明晃晃的灯也关闭了，窗外的一切都笼罩在清静的夜色之中。
研究草原的科学家陈佐忠先生说：“草原是重要的绿色生态屏障，草是地球的保护层，对于提高空气质量具有很大意义。”面对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面对不断侵害我们的肌体，蚕食我们健康的雾霾，保护草原，那是一件多么紧要的事情啊。
阆苑仙葩一“画”中
◎ 杨菊三
杨菊三，临安市人，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杭州市作协理事。1973年起从事教育工作，1983年调入临安市委报道组从事新闻工作，1993年起担任《临安日报》总编辑，2003年调入临安市委宣传部从事宣传文化工作。作品多次被人民日报、浙江日报、香港《大公报》《中国散文家》《华夏散文》《散文诗世界》《散文诗作家》《散文诗》等选用。出版的文学专著有《山水情韵》《山高水长》《岗上的风景》《语言的花朵》《行走的风景》《百花新咏》《花湖有约》《轻拾秋叶》等8本文学专著。
访一座古城，却不知从何处落脚。
那就上锦屏山吧。先看看它的地形地貌，有个初略的轮廓后，再作深一步的了解。
我以为朋友这话是对的，于是驱车直奔锦屏山。
锦屏山是阆中这座城市的总体朝向，山虽不高，却是登峰望远的一个点。站在这里，可以与这座川蜀古城眉目传情。
锦屏山也有自己的诸多看点。有杜陵祠、吕祖殿、纯阳洞、飞仙阁、抗金名将张宪庙等等，还有藏品丰厚的博物馆。我无心追踪那些前朝旧迹，只是把双眼锁定前方的古城。
脚下是宽浩丰盈的嘉陵江，在曲曲拐拐中流出了一个
“凹”字，由此经西而南，经南而东，偎城抱廓，从三面将古城搂在自己的怀中。城池的背面是盘龙山，远远地望去，既是一道峻峭壁立的天然屏障，又是一个雄浑厚重的“一”字。我兀自地眺望着，品读着这方山水，觉得它应该有些说道，或者是一个字的象形。什么字呢？我脱口而出：“画”字！自远而近地看，影影绰绰的山梁就是画中的一横；古城既是田园，又是家园，那么画中的田字也有了“出典”；嘉陵江不负众望，用一个瘦体“凹”字框住了阆中古城。我不知晓古人有没有读出这种画意，但细细一想，觉得不可能，古人用的是繁体字，不可能有如此这般的后知后觉。那么今人呢？我回家后查过“百度”，翻遍资料也无有与我一统的见地。我为自己的“发明”而欣慰！
如果说我在锦屏山上看到的是一个“画”字，那么融进古城后见着的便是一幅画卷了。它巷陌交错，弄堂幽深，两旁的店铺一家连着一家。街巷皆为石板铺筑，一招一式透着古韵；街屋悉数土木结构，一砖一瓦显露古雅。街头里弄之间，车水马龙，行人熙攘，外地探访者不在少数，也有众多的本地住户，人气很旺。这与我曾经去过的山西平遥和云南丽江、安徽翕县古城并无二致。但阆中毕竟有自己的独特个性，有自己的文化守望。
我们在街中徜徉，多次见到有当地的老者三五成群地结伴踅到店中，或煮上一壶老酒，或要上一盘瓜子，慢慢地品匝，细声地拉呱。言谈举止中蕴着平和，透着满足。而街道两旁开店设摊的主顾，也是一脸的温厚，任你买与不买，也不会急吼吼地口出粗言。我想，思维可以跳跃，越过高山，超过平原，但我们的生活却只能停留在现实世界，在最普通的油盐酱醋中消蚀自己的梦想。阆中应该是慢生活开始的地方，尽管时光已经走过了两千多年，从建城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是活色生香的阆苑仙葩了。
闲逛中，远远地看到当街立着一座高楼。这座名为“中天楼”的古建筑，飞檐翘角，拔地擎天，共四重，高36米，它横跨于十字街头，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位气宇轩昂的彪形大汉。旁边有裙楼式的披屋，从披屋里有楼梯可上。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层一层地登高，一楼一楼地看过来。每层都为木格雕花，漏窗回廊，内中有古画古玩展示，并有这幢古楼风雨200多年的沧桑记录。从顶楼的回廊中放眼四望，东南西北四道主街瘦成了四条细细的小缝，所有的巷陌里弄早已湮没在黑漆漆的瓦楞之中。时至今日，我泱泱中华丢失的宝物太多，磨损的道义太频，几千年来的心血，往往不能守住一天，悉数输给了时间。像眼前这类水墨画式的古城，真的成了屈指可数稀罕之物。
这类古楼在阆中的南门还有一座，名唤华光楼，两者的建筑风格可以同论伯仲，但华光楼的辈份却要大得多，它是唐朝的作品，一千多年前的遗存。
我等正在华光楼上聊发怀古之幽思，忽听一阵喧闹声从街上传来，说是“张飞”在巡街了。但见一队人马，一色地古装行头，鸣锣喝道地从远处而来，内中的“张飞”，手持大刀，全身铠甲地立在马车之上，威风凛凛。这里可谓是张飞的第二故乡，1700多年前的三国时期，张飞曾在阆中做过七年太守，为百姓办过许多实事，人们敬其忠勇，念其功德，故而在他死后，筑冢建庙，于是就有了“汉桓侯祠”的代代祭拜。
汉桓侯祠俗称张飞庙，临着街，据说门前原有1612年浇铸的铁狮一对，不想在大革文化命的年代被造反派所捣毁，如今只能用一对替换的石狮来管门了。这座多重四合院式的古建筑群，占地十余亩，山门进去就是“敌万楼”，以张飞“力敌万人”而名。内中还铸有张飞的铁像，而西厢房雕塑厅中的“桃园结义、鞭邮督、当阳桥、义释严颜、战马超、立马勒铭”等大型群雕，说白了就是张飞业绩的再现。张飞的墓冢就在后院。一座小山包，其上有古木遮蔽。
是呀，岁月茫茫，时光匆匆，许多东西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消退了，还有多少英雄之气留存在我们的周边呢？张飞庙在川渝一带不在少数，但我觉得留得住记忆的还得算这座。
在阆中城内学道街，贡院考棚也是画幅中的浓重笔墨。明清时期，阆中是保宁府的治所，县试、府试和院试均在这里举行。顺治8年（公元1651），因四川省会暂设阆中，故而乡试（省考）也当仁不让地由属地鸣锣。考棚为一座横四纵二的三进四合院，占地3300多平方米。在此共举行过4次乡试，直到1663年考场才移设成都。说起科举制度，阆中也算是既得利益者。隋唐开始到清末科举取士的1000多年中，四川共出状元19名，而阆中独得4人，且都是兄弟状元，这在全国也属罕见。
阆中古城，从三国故事中闪身而出，又经过杜少陵、陆放翁、苏东坡们的诗化，多了历史积攒，文化信念，让人在情不自禁的回望中，走不出这幅古幽的画景……
龙州丹霞地貌
◎ 秦　汉
秦汉，原名杨志忠，曾用笔名舒得启、弥坚和喻勇。系中国散文家协会、中华当代文学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等多家协会会员，延安社区文化普及促进会子长分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东方文艺》签约作家。
我一直向往黄土高原上有丹山碧水景观的龙州丹霞地貌。深秋，我迎着清冷的风，走进了让我魂牵梦绕的龙州丹霞地貌。
龙州丹霞堪与美国西部波浪谷媲美，绵延几公里的丹霞地貌景观，被当地人称为“红沙峁”。上世纪80年代，美国大峡谷发现了波浪谷，神奇的外观和极高的科研价值使之成为了世界八大岩石奇观之一。龙洲丹霞地貌自然景观公园位于陕西省靖边县城东南22公里处的龙洲乡，这里四面环山，龙洲盆地苍山环抱，绿水萦绕，这里方圆百公里(主景区20余平方公里)被奇异的红砂岩地貌（地质学称丹霞地貌）所覆盖，是近年发现的一处集摄影、探险、旅游的绝佳胜地。
龙洲的红砂岩大都被厚重的黄土所覆盖，经过数千万年的风力和雨水的冲刷下显露出来形成孤立的山峰和形态各异的奇岩怪石，砂岩上的纹路像波浪，被风雨侵蚀后“雕琢”成鬼斧神工般的雕像，有的像兽首，有的像流水、有的像云朵，有的像陀螺，向我们展示着这塞上丹霞的风采神韵，险俊处如刀劈斧砍的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姿态万千，令人叹为观止。这里独特的地质构造加以瞬息万变的季节、气候的变化，尤其是在雨过天晴、朝阳升起、夕阳西落时，红砂岩色泽更加鲜艳，雾中、雪后别具风采，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段下向人们展现出多幅美轮美奂的自然画卷，令众多的摄影爱好者、观光游览者趋之若鹜，具有非常大的旅游开发潜力。
丹霞峡谷有细腻均匀的红色细砂，可以脱掉鞋子行走。红砂岩被风沙雕蚀、被雨水打磨，形成诸多的奇特的景象。在峡谷的西段，有一面布满“浮雕”的山崖，“浮雕”内容丰富，有在盘山路上行进的驼队，有宫廷乐队，有横刀立马的关公。峡谷的最西端，陡峭的壁崖形成一个封闭空间，站在幽暗的峡谷底部，头顶上之上的月牙形天空如同一面蓝色湖泊。峡谷的东端比较狭窄，多数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方能通过，越向东走越险峻、越狭窄，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悬崖之下，是一个四面被丹霞山围拢的盆地。盆地十分平坦，一条小溪蜿蜒其中，树木环绕，绿草如茵，野花摇曳。盆地南面的壁崖上形成大型的“浮雕群”，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行进。盆地北面山坡上，一块块红砂岩突出山坡，如同群兽奔驰。整个盆地十分隐秘，在远处无法看到，景致奇美，如同现实版的纳尼亚奇幻世界。
与国内众多的丹霞胜地相比，龙洲的水中丹霞美轮美奂可谓“独树一帜”，国内罕见堪称奇观。碧蓝的天空下，险峻的红色山崖，围拢着水天一色的淡绿湖泊，观者无不惊叹。红色山崖的影子，跌入碧绿的水面，形成一片黯淡的紫色，乘船行进其间，波浪推动山影，安静的山崖之上，乍然哗啦啦飞出一群群飞鸟，人和船继续往画的深处行进，这种感受令人流连忘返。湖面东端有两处相对而立的山崖，高数十米，北面悬崖之上有几排排列整齐的山洞，据说是当年曾有土匪据守，如何凿出又如何进出令人匪夷所思。
放眼望去，只见满目的赤壁丹崖似乎壮观的火烧云，又仿佛莹亮的红玉，令人想起唐朝诗人陆龟蒙的诗句“霞骨坚来玉自愁，琢成飞燕古钗头。”看着沐浴在秋日阳光下美丽的丹霞地貌，任思绪飘向遥远的山峦，心情格外舒畅！天空瓦蓝瓦蓝的，秀美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岸边起伏的群山在阳光的辉映下分外妖娆。一幅精美绝伦的风景画久久地吸引着我的目光、牵动着我的思绪。龙州的丹霞地貌，如用文字来表达，仅有两个字，那就是“震撼”！其气势之磅礴、场面之壮观、造型之奇特、色彩之红艳，令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使她不仅具有一般丹霞的奇、险，而且以她那层理交错的线条、灿烂夺目的壮美画图，形成一个彩色童话世界。
◎ 济白水
济白水，原名胡家荣。中学教师。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在多家刊物发表过多篇作品。
我在江南的卑湿地，仰望——在峡江的风里，在巫山的岚中，你裙裾飘飘，俯视江面上波涛滚滚里的船来船往。你是我的——是我们的，母亲！
我们的母亲是美丽的。我们美丽的母亲在天上有最快乐幸福的生活：她和她的姐妹们在石阶间采紫芝，在林间逗鹤戏鸳玩鹭。巫峡神女溪的冬天，有好多好多的鹤鹭鸳鸯。不知道的人说是来越冬的，哪知道人家是直接从天上下来看望昔日游伴的。
是什么让你，我们的神女母亲从天庭下到凡间,对着峡江,千年一站,一站千年?
大地洪水滔滔，尸横遍野；人们流离失所，哀号干云。那段时间，天堂云楼里没了往日的笑声，没了环珮之叮当。当治水英雄大禹王八方奔走，累了乏了的时候，你，我们的神女母亲，在天堂里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彩虹倒映在水中，倒映在水里的天空里的纷纷花和人们头顶天空里的纷纷花在瞬间平了波涛的澄清的水面上相吻时，你脚踏祥云、从纷纷坠落人间的花中出现了，轻落人间。治水的英雄跪在大地，他的手伸向天空的时候，他的泪就落下来了——
“噢，母亲，我们的母亲，你终于来了，百姓终于有救了。”英勇的儿子在神情肃穆的母亲面前泣不成声。他从慈祥母亲的手中接过天书，得到降服妖魔的力量。
“回天庭继续我们快乐的生活吧。妖孽已除，人间安乐。回去吧。”
神女母亲在万山丛中面向峡江。峡江的涛声高一阵又低一阵，低一阵又高一阵：“你们去吧。我要在这儿守着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神女母亲注视着峡江，峡江在母亲慈悲心的滋养下，慢慢平和，慢慢变宽，流向远方。
神女母亲抬眼远望，洞庭湖、鄱阳湖、太湖，那些大大小小的湖都接住了眼神的灵气：长江有多少湖，神女母亲就有多少个化身，吞吐调节长江水量，滋养花的腴土。
我在美丽的阳澄湖边——
我知道我是在母亲的温暖怀抱里，慈悲的注视里。风吹过来，那是神女母亲芬芳的呼吸。
苇丛里白雾茫茫，慢慢地弥漫开来，和巫山的云雾连成一片——神女母亲的11个姐妹唤不回她们的姐姐，就都变作一座座峰。她们都面向峡江。她们对天庭的乡愁弥漫成巫山的云、阳澄湖的雨。
所以，我想跟婵娟一起骂：“宋玉，你这无耻的文人！”我还想跟婵娟说，宋玉的无耻永远无人能及：哪一个做儿子的把美貌母亲当作美色津津有味地描写的。更甚者，哪一个做儿子的为取悦权贵，竟能说自己的母亲与什么鸟王留下了一段风流佳话。“不信吗？我可以作证。”牲口宋玉说。
文人无状无脑子。宋玉以降，中国的文人跟着宋玉胡扯，就连李白、辛弃疾这样的大家也跟着吠声。
上世纪80年代初，某个夏天的晚上，有个小女孩在各色人群中，突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我，此刻也想捂紧自己的眼睛。我想替我们共同的神女母亲跟那个小女孩说：“什么‘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啊，舒婷，还有所有的后辈的孩子听着，别再听那些胡说八道糟塌母亲了。事情不是这样的呢。”
一条小船、一段清丽的短文，是它们先引我入峡江。那山、那水、那猿的凄鸣常引我遐思。
后来，我随一条叫江津号的轮船细游了一次三峡，并且不久，我就在影院里听到了它的汽笛声。低沉、滞长的颤音倒是让我想起了伏尔加河的纤夫：愁苦、哀忧，河水流得低沉压抑，纤夫们脚踩俄罗斯宽广大地，一步一个脚印，坚定，沉着——
背起纤绳汗水洒，
踏开人间不平路……
但眼前的这幅“三峡船夫”图让我震惊：纤夫们脚踩激流乱石，综色全裸，绳索勒进身体，身体前倾，几乎就要贴着水面。
耳边响起高亢，热烈，昂扬的峡江号子。
沿河滩走上云栈：前面是巨石鸟道，下面是深渊狭谷，身后是激流中逆行的船。
不可能脚踏实地，不可能坚定沉着愁苦哀忧。只能用全部的生命，拉着船，前进！
简单的音节，穿云的号子，激流里的船只。绷紧的绳子格格有声，那是峡江纤夫生命的呻吟。
赭色的背向我的纤夫，请你们回过头，回过头来让我看看你们，看看你们是哪些人吧！
是在汩罗江边披发行吟的屈原？
是策着战马冲向敌阵的岳武穆、戚继光？
是虎门销烟的林则徐？
船过那些泄滩、那些滟滪，船过黄牛。
黄牛滩好长：“早发黄牛，暮宿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好故。”——
穿云的号子依旧。前倾到身体几乎贴到水面的身姿依旧。船在激流中行进依旧。
峡江的纤夫！中国的纤夫！
看海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这是第一次看到大海，看到这盛开在大海里的朵朵浪花吧，我知道你是被吸引住了。
你离开峡江的时候，刚好是二月黄（迎春花）在寒风里绽放，过不了多久，峡江周围地区就是一片花的海洋：杏花、油菜花、李花、梨花、桃花、杜鹃花、柑橘花、还有无数不知名的野花。它们，都是神女母亲从天上带到峡江来的。春来秋去花开花落里，四季风送着这些花魂来到峡江，再由峡江水载着流向远方——
于是，我们的土地便成了花的土地！
被峡江花香浸洇了童年的小女孩，她会在海浪的节奏里长成一个亭亭的姑娘，她去三峡旅游时，她知道这是回家吗，她会哼着黄绮珊的《神女峰》去赶人山人海的三峡红叶节？和女伴们踏歌游山，“八阵图前寻小石，摇摇和风系钗头”，这些，她的母亲会和她说？
还有云火山居，金钗负水的日子？
她的父亲会跟她说煮井烧畲，说自己在峡江姑娘赶花的日子里“吹短笛，击鼓以赴节”？会说自己在满山红叶似彩霞的日子里，在峡江地区万山丛中、一宁静的小溪里划着船，老远就看到一个姑娘的伫立远眺？
这关系到这小姑娘日后的三峡之行，是回乡还是赶会。
不瞎想了。小姑娘，你在南方海滨还是北方的海滨，这点并不重要。如果是南方，那么，就让你和你的父母和我一起，在这昨天已逝、明天未来之时，在这江南的卑湿地里远望。你且留心你耳边忽忽的风，你让你的父母告诉你忽忽风里隐隐的歌——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永远印在我的心中……
阴雨天看日出
◎ 胡卓学
胡卓学，笔名濯兰。湖北省特级教师，中国修辞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现为新华艺术网文艺委员会副主席，香港特区国画院荣誉院士。
看日出，年幼时在乡村，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在阴雨天看到了日出，这却是最近的一次奇遇。
上蒙学时，蒙师常在耳边叮咛：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生之计在于勤。实际上，在我们农家，在祖辈、父辈嘴里，“勤”后还有一个“快”字，就是要“勤”还要“快”。“勤快勤快，吃得不爱”，即是我母亲的训子禅。被堂姐堂哥偷偷喊作“老虎”的祖父，还是督促我勤而快的“哨夫”呢。每天，只要瓦缝里露出一线光亮，他就会一边干咳着一边到我床边“吹哨”：“勤快孙，快起来，快！趁早晨凉快去放牛！”当时我六岁，放的是一头水牛。天才蒙蒙亮，眼睛涩涩的，想睁睁不开。这样，勤是勤，快也快了，可牛常常要闹出些事来。一次，我在隔壁湾孙家的地边放牛，地里种的棉花，棉花旁长着一长溜豇豆，绿油油的。不知怎么，牛撇下地埂上的草不吃，偏要歪起头，伸长脖子，去捞吃那一溜豇豆苗。我死劲拉，可人小牛大，没用；像大人说的，我拿出吃M&（方言，奶）的劲拉，还是没用。就这样，一连吃了好多棵。也巧，孙家那位人称“先生”的人正走来了。我吓哭了，担心挨骂或挨打，忙辩解说，我不是故意的，是看不清草和豇豆才吃的。但是意外得很，孙先生没打也没骂，连吼也没有。他只是摸着我的头说：“莫哭莫哭，回去吃点M&，等日头出来了再来。”我不哭了。当然没有回去吃M&——都六岁了，哪有M&吃，只是一心等着日头出来。日头就是后来读书时书里说的太阳。天大亮了，东边天空的鱼肚白开始泛红。渐渐地，红色由淡变浓，日头开始露头了。她不慌不忙，先露出一线弯弯，再逐渐移线成面。接着，眉毛露出了，似乎还有眼睛和鼻子，但都挤在一块，像是取笑我刚才的哭鼻子的丑相。最后，日头猛地一跳，离开地面，脸就全露出了。红红的，大大的，圆圆的，开始并不光亮，但一会儿就光芒四射，照得红霞满天。这是我第一次着意看日出。先，瞪圆眼睛，不行。再眯起眼睛，也不行。日头放射出千万口金针向我的眼睛刺来。大人提醒我，日头可不是月亮，月亮是大嫂，见过世面的，你看她，要怎么看都随你，她不怕；日头却是小姑，初出闺房，大白天抛头露面，非常害羞的，你看她，她当然要射金针刺你的眼睛。明白了这点，我以后看日出，真的，好长时间就只躲在树下从叶缝间偷看。
我生长在内陆，没见过海，也没到过多少别的地方。读巴金的《海上日出》，才知道海上日出的壮观。看姚鼐坐日观峰观东海日出，才领会迎风立雪在泰山顶观日出的雅趣。十年前的七月，我也曾得到在黄山光明顶看日出的机会。早晨四点，匆匆忙忙洗漱后即向光明顶外走。可出门一看，眼前呈现的竟全是先民蚩尤的杰作。什么天海，什么莲花峰、始信峰、天都峰，——统统地，统统地不见了，除了身后的光明顶外，天底下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我意识到，日出是看不成了，但是并不懊恼。因为，我待人处事虽然常常一根筋通到底，游山玩水却是见好爱好的，移情别恋是常有的事。我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于是，一首打油诗脱口而出：“稀奇真是好稀奇，天海银涛夜漫堤。万壑千峰都不见，蓬莱一岛独悬西！”
也许是蚩尤先民生了歉意执意要补偿我，十年后，硬是阴错阳差，让我看到了一次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日出！
二零一三年七月七日晚，我们新华艺术网赴韩作文化考察的一行准备启程回国。在韩国首尔的几天，天总是阴沉沉的，还时不时掉一阵子雨。雨虽然不大，伞却是不能不带或不能不撑的。今天也是这样。在仁川国际机场候机室里，我们急切地等待着登机。时间终于到了，可机场里全无动静。问领队，说是下暴雨飞机延误了，我们的航班还要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又过去了，等急了的我们准备托运行李，可托运处韩国的大姐小姐们依然若无其事。一问，仍然是天气问题，须得再等半个小时左右。
终于登机了。在机舱右边，紧靠着舷窗，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这座位当然理想，它可以毫无阻碍地让我眺望舱外的景物，也可以让我细细地品赏飞机滑行、起飞的韵致。飞机又是从东南向西北飞行的，这座位还让我能随时观赏东方天空的变化。飞机是什么时候进入高空的我没有注意，只感到舷窗外比升空时明亮些。透过舷窗的玻璃，我发现雨停了，云也散了，远近是一片清空。我想这真是俗谚说的：六月的暴雨脾气怪，来时疯狂去也快。刚才还因暴雨一再延误航班，多大一会儿，竟是清空万里。我朝下看，朦胧中远近是一片凝固的雪浪，有高有低，有疏有密。我想，这该是海浪，但为什么都是静静的呢？近看自己的飞机，它也悠闲得像蜻蜓似的，不慌不忙，平平稳稳地飞着。看着，看着，东方的天边泛红了，有几支不很规则的云柱从天海接合处立起，像各自耸立的山峰。我想到了海市蜃楼，但好长时间并没有看到它们的变化。在这几支各自耸立的云峰旁，天幕的红色越来越强。啊，太阳要从这里出来了！这令我特别得意：当年巴金坐轮船，在船舱仰视海上日出，如今我可是乘飞机，在机舱俯瞰海上日出；当年姚鼐在泰山顶悠闲地观看东海日出，如今我却是在东海上空惬意地欣赏大海日出！太阳露出弯弯一线了，跟小时候看到的差不多，接着也是移线成面，只是感觉移得比地面看到的慢。突然间，一股特别强烈的、闪电般夺目的白光从红日边沿射来，我不得不立刻闭上眼睛，——这可是以前看日出从没有见到过的光亮！没多一会儿，这光亮收敛了。太阳浮出了海面，也是红红的，圆圆的，同地面看到的一样，但没有在地面看到的大，轮廓却比地面看到的清晰，也没有我六岁时看到的挤在一起的眉毛、眼睛、鼻子之类，只觉得整个脸是光净净、红扑扑的。这时我看了邻座李女士的手表——四点十五分。此后，我不时回头看看，奇怪得很，近五分钟过去了，太阳竟没有像我期待的像在地面看到的那样，猛地一下跳入空中，而是依然贴着海面，难分难离似的。看完日出，我同李女士津津乐道起这次天意（蚩尤）的安排：如果没有暴雨，就不会有航班的两次延误；如果没有航班的两次延误，四点十五分，飞机早就在天津滨海机场降落了；如果没有瞬间的雨停云散，四点十五分我们也不可能在空中远眺海上日出……
“海上日出？不对吧，”李女士说，“飞机飞得好高，我们看到的是云层上面的日出！”
“是吗？刚才看到机下远近都像凝固着的雪浪，那不是海浪么？”我疑惑地问。
“那不是海浪，是云涛！”李女士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还是半信半疑。五点零五分，飞机准时降落了。为了释疑，出舱前我又向两位空姐询问。答案也都是“云涛”。
走出机场，我的疑问彻底解除了。——天津跟首尔、仁川一样，阴云满天，雨正下着呢。
这让我更兴奋了。不是么？就在两地或者说一路都是一样的阴雨天，我竟神话般看到了那么铭心刻骨的日出！
生活是多么奇妙哇！我们该怎样对待这奇妙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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