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醒来时,七点半。窗外还亮着街灯,从窗帘的缝隙投进一抹如早晨阳光的淡黄。

昨晚睡前头还是有点痛,但比第一个晚上好多了。躺下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记得三点多醒了一次。

睡得很晚,在布达拉宫前跟着许多人拍夜景。回来的路上吃了晚餐。一盘炒酸辣土豆丝,外加一小碗米饭共21元。回到旅馆,依然不敢洗澡,洗换了下内衣,到上床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感到高兴的是,从昨天一天的表现到现在状态来看,高反好多了。

昨天去了布达拉宫,和大昭寺。

出门已是八点多。就近在一家牌名“陕西”标志的面店吃了一碗“哨子”面,小碗15元,还可以,有点肉和青菜。

首先去了与布达拉宫挨在一块的宗角禄康公园,免费对外开放的。

在一个湖前拍布达拉宫的背面,也很漂亮。湖面上有许多野鸭子,听说是人们放生来的。有许多人买来当地的藏麦洒去喂它们,它们在湖面自由嬉戏,不时飞起来,像白鹭。

公园一角有许多人围在一起跳舞,特有的民族歌声传来吸引我去观看。

了解到,跳舞的人群有当地的市民,有牧民,也有农民。多是五六十岁的老人。男女都有。

随着铿锵嘹亮奔放的歌声,ta们蹁蹁起舞。动作自然流畅,有点夸张,脸上露着笑容。有的女士还化了妆。

我坐在一旁看ta们欢快的载歌载舞,我感觉到藏族人民的乐观坚强,以及力量。

对于一个初到高原的人来说,就算会跳也不敢去跳,对ta们产生尊敬。

出了公园,朝布达拉宫走去。

先要在正门左侧一处拿身份证取得预约票,拿预约票入正门安检参观。我即时顺利拿到预约票,下午1:40分参观。接着就进入正门。1:30从无字碑验票开始向上登楼。

半山腰有一开阔平坦处,在这里买门票,正式参观。在外面脚下感觉布达拉宫雄伟不明显,到了里面确实壮观,了得。像迷宫交错。上上下下转来转去,相关文物建筑是文化遗产宝藏。虔诚的人们双手合什祈拜。

上山有点气喘,下来正常。下来时半途有两个少年蹲在那里逗一只猫玩。我走近也很好奇。正好想休息,坐在路边石凳上。看这是一只有点肥的黄猫,一点也不惧人。躺在石板地上打滚。然后跳到我的身边,我就叫少年帮我与猫一起拍照,感到很好玩。

步行去大昭寺的路上,在一家重庆小面吃午餐,点一份牛肉面20元,居然无牛肉。一问才说忘放了,于是拿来一小碟几粒牛肉丁来。

有些画面因为在影视中见过,到了跟前,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大照寺前有许多叩拜的人们。一起一伏,一起一伏重复同样的动作。边上还有妇女坐在地上,怀前有一块像围布一样,围布里一手拿着一个像铜壶似的东西,将围布里似五彩小石粒抓起撒在上面,落下,然后用手摩索几下铜壶,重复。

不懂。猜大概也是朝拜的一种形式。

在大昭寺,围绕大昭寺的八廓街,有一种人拿着长枪短炮来拍叩拜的人。我看这些人也不见得懂什么,好奇的样子,甚至让人感觉不出尊重。

真的有出于尊重了解的人或许也有。

还有年轻的女的,穿着当地的服饰,化着妆,鲜艳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当地人。手拿转经筒,做着样子拍照。让我觉得很反感。

要知道这里的人是出于信仰,你这样子只让人可笑。

当然,这都是个人心里活动,他人自由,无须干涉。也不影响我去观察当地穿着藏袍的人们。

还在几处注意到小孩子。ta们快乐的玩耍。

在布达拉宫半腰正式参观前,我注意到一个当地的小女孩,很像《冈仁波齐》里的那个小女孩演员。我征求她妈妈的同意,给她拍照。小女孩笑着躲闪,害羞不好意思。

在大昭寺前,在八廓街,同样看到有十岁左右的孩子在哪里玩耍。丢沙包,还有游戏我也不懂,踩对方的脚。ta们像小时候的我们一样,无忧无虑,跑来跑去。只是这里的环境有点不一样,许许多多的人来到这里。

跟着许多人(当地人居多,游人也不少)绕八廓街走一圈,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老奶奶让我感动。小女孩牵拉着老奶奶,一起在人群中叩拜。小女孩大概七八岁,长得很漂亮,眼神既有小孩子的纯真,也有看惯眼前的平常。她右腿有点残疾,叩一下头,起来还拄着拐,摇摇晃晃。

我上前捣出了五元钱,递给她们。

我不太懂这里的人文习俗,如果有什么不敬冒犯的地方,希望得到宽恕原谅。

祝愿世上所有的人,生活幸福安康!

说到中国的古代建筑,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都可以随口说出几个建筑名称,但是谈到经典的古代建筑,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之所以说它们是经典,原来都是有原因的。最近我被这十大经典古代建筑震撼了。

北京故宫博物院,紫禁城,皇家宫殿,国家5A级旅游景点,世界五大宫之首,世界文化遗产。建立于1925年10月10日,位于北京故宫紫禁城内。是在明朝、清朝两代皇宫及其收藏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中国综合性博物馆,也是中国最大的古代文化艺术博物馆,其文物收藏主要来源于清代宫中旧藏,是第一批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从2014年1月1日起,北京故宫博物院几乎每周一闭馆。北京故宫博物院位于北京故宫即紫禁城内。北京故宫是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第一批国家5A级旅游景区,1987年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布达拉宫坐落于于中国西藏自治区的首府拉萨市区西北玛布日山上,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集宫殿、城堡和寺院于一体的宏伟建筑,也是西藏最庞大、最完整的古代宫堡建筑群。布达拉宫前辟有布达拉宫广场,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城市广场。布达拉宫是藏传佛教的圣地,每年至此的朝圣者及旅游观光客不计其数。1961年3月,国务院列为首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4年12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其为世界文化遗产;2013年1月,国家旅游局又列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颐和园,皇家园林博物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世界遗产,世界著名旅游胜地。中国清朝时期皇家园林,前身为清漪园,坐落在北京西郊,距城区十五公里,占地约二百九十公顷,与圆明园毗邻。它是以昆明湖、万寿山为基址,以杭州西湖为蓝本,汲取江南园林的设计手法而建成的一座大型山水园林,也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座皇家行宫御苑,被誉为“皇家园林博物馆”,也是国家重点旅游景点。1961年3月4日,颐和园被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与同时公布的承德避暑山庄、拙政园、留园并称为中国四大名园。

4、芮城县永乐宫旅游区

永乐宫,因故址在永乐镇而命名,又名大纯阳万寿宫。永乐宫属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原址位于山西省芮城县永乐镇招贤村,现址位于芮城县城北3公里的龙泉村东侧。永乐宫始建于元代,施工期前后共110多年,中轴线上排列龙虎殿、三清殿、纯阳殿、重阳殿四座规模宏伟的建筑,吸收了宋代“营造法式”和辽、金时期的“减柱法”,形成了自己特有的风格。永乐宫是以壁画闻名天下,可与敦煌壁画媲美,其艺术价值之高,数量之多,实属世上罕见。

5、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

秦始皇兵马俑,世界文化遗产,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位于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城东,是中国第一个封建皇帝秦始皇嬴政的陵园中一处大型从葬坑,陵园面积218万平方米。博物馆以秦始皇兵马俑为基础,在兵马俑坑原址上建立的遗址类博物馆,也是中国最大的古代军事博物馆。秦兵马俑坑发现于年,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1979年向国内外公开开放。兵马俑的发现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二十世纪考古史上的伟大发现。

乾陵博物馆是中国陵墓博物馆。位于陕西省乾县乾陵东南方的永泰公主墓处,1978年建立。它的前身是1960年成立的乾陵文物管理所。乾陵是唐高宗李治(628-683)与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624-705)的合葬之地,是全国乃至世界上唯一的一座夫妇皇帝合葬陵。陵地距古都西安80公里,西(安)兰(州)国道顺陵而过。乾陵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陕西省西线观光游览的著名胜地。

赵州桥景区包括赵州桥(安济桥,俗称大石桥),建于公元595-605年(隋开皇后期至大业元年。赵州桥是一座巨型单孔坦孤敞肩石拱桥,主拱由28道拱卷纵向并列砌筑,桥长64.4米,净跨37.02米,桥身座落在天然地基上)。赵州桥公园始建于1986年,1999年公园面积由37亩扩展到132亩。按照总体规划景区扩建需建设项目包括:赵州桥博物馆、赵州桥景区污水河改暗涵、平棘山整修工程、赵州桥景观大道、名桥文化博览园、鲁班奖会展中心、休闲游憩园等。

黄鹤楼位于湖北省武汉市长江南岸的武昌蛇山之巅,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享有“天下江山第一楼“、”天下绝景“之称。黄鹤楼是武汉市标志性建筑,与晴川阁、古琴台并称“武汉三大名胜”。该建筑也与湖南岳阳楼、江西南昌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整个建筑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散发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气质、神韵。它与蛇山脚下的武汉长江大桥交相辉映;登楼远眺,武汉三镇的风光尽收眼底。黄鹤楼现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岳阳楼位于湖南省岳阳市古城西门城墙之上,下瞰洞庭,前望君山,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誉,与湖北武汉黄鹤楼、江西南昌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1988年1月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岳阳楼主楼高19.42米,进深14.54米,宽17.42米,为三层、四柱、飞檐、盔顶、纯木结构。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结为整体。岳阳楼作为三大名楼中唯一保持原貌的古建筑,其独特的盔顶结构,更是体现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和能工巧匠的精巧的设计和技能。

越王楼,位于四川省绵阳市龟山之巅,是唐太宗李世民第八子越王李贞任绵州刺史时所建,始建于唐高宗显庆年间,其规模宏大、富丽堂皇,楼高十丈(即百尺),时居四大名楼之首(滕王阁高九丈,黄鹤楼高六丈,岳阳楼高三丈)。恢复重建后的越王楼,气势与当年相比毫不逊色。99米的高度目前仍为全国仿古建筑之最(现今滕王阁高57.2米,黄鹤楼高52.6米,鹳鹊楼高72米,岳阳楼高32米),故有“越王楼霸气、黄鹤楼大气、滕王阁才气、岳阳楼秀气”之说。

滕王阁,江南三大名楼之一,位于江西省南昌市西北部沿江路赣江东岸,始建于唐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因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滕王李元婴始建而得名,又因初唐诗人王勃诗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流芳后世。滕王阁与湖北武汉黄鹤楼、湖南岳阳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历史上的滕王阁先后共重建达29次之多,屡毁屡建。2001年1月南昌滕王阁被国家旅游局批准为首批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

12、苏州园林(拙政园、虎丘山、留园)

苏州园林又称“苏州古典园林”,世界文化遗产,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中国十大风景名胜之一,素有“园林之城”,享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之美誉,誉为“咫尺之内再造乾坤”,是中华园林文化的翘楚和骄傲,是中国园林的杰出代表。苏州园林在世界造园史上有其独特的历史地位和价值,以写意山水的高超艺术手法,蕴含浓厚的中国传统思想和文化内涵,是东方文明的造园艺术典范。苏州素有“园林之城”美誉。

9月18日,唐卡画师边巴(图右)对学生达瓦土登进行指导。摄影|李林

边巴53岁了。现在的他平和、谦逊了许多。早年他很叛逆,手艺好,脑子活,在西藏,他第一个把唐卡明码标价,卖给老外。点着外汇券,挂着BP机,骑上3000多块钱的摩托——在那个浮躁又处处是理想的80年代,他从石匠的孩子一跃变成藏人里的第一批大款。

边巴的师父是二级宫廷画师,造诣很高,人却传统,看到徒弟把唐卡变卖成钱,大怒:“你糟蹋手艺,只顾贪钱。”“连我的名誉也被你给败了。”尽管被骂,边巴 照卖不误。那时的边巴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人生刚刚开始,处在西藏变动的年代里,只顾向前跑,想得到最好的一切。

生在1962年,长在文革中,跟着饱经批斗的老师学艺,又在布达拉宫修复壁画整整10年。边巴赶上了西藏快速发展的变革期,53年里,他在变革时代的裹挟下左冲右突,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钱、位置、名声。可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快乐。过了半百后他才明白,这时代给了他太多东西,也拿走很多。

六七十年代,“那时的西藏很美,藏人不想太多,没有欲念”

我4岁时,母亲把6尊佛像藏进了柜子,从此开始了担惊受怕的10年。母亲家世显赫,从远方牧区嫁到拉萨,佛像是祖传的,文革时必须捣毁,她不舍得。那是1966年。后来佛像捐给了班禅。那时我还小,不记事。那时的布达拉宫,老百姓是不能随便进的。十几年后,我才第一次进去,进之前跪在门外磕了好几个头。

我在拉萨出生,拉萨长大,小时候,父亲打石头,母亲养孩子,家里有4个姐姐,2个哥哥,1个弟弟。粮票换成糌粑,每月换到28号就断粮了,我和哥哥姐姐们永远吃不饱。那时拉萨多水,沼泽宽广,中间一条小河,两边草不高,草里有泉眼,泉水热而甜,河水却是凉的,冬天看过去,水上一层雾。沼泽的深浅,牦牛知道——伸出前脚敲一敲就蹚进去了。沼泽里有种香草,毛毛的,一尺长,藏文叫 “牦牛腿”,下饭很香。天上有鹰在飞,碗里如果盛了肉,要用东西盖着、捂着,不然鹰会下来叼。现在,这一带盖了楼,沼泽没了,泉眼没了,香草没了,鹰也没了。

我只念到小学4年级。学校教藏文、汉文、数学。家里礼节多,到了藏历年,屋子要打扫一个月,脏东西洗清掉,老墙刷白。太阳落山前,要把木炭、瓷碗渣、经书……各团一小块包进面疙瘩里(像内地吃饺子包硬币,图一个好彩头)。晚饭后,太阳也落了,十字路口点起草堆驱鬼,青稞、糌粑摆得柜子上、佛堂都是。藏历新年第一天,四五点就要起床,各家拜一遍,敬酒、说话,算是恩仇都解了。七八点钟,要给父母敬酒、敬吃的。那时拉萨很美,老房子的墙有一米厚,有钱人会请雕花师在房上雕花。那时的藏人不想太多,没有欲念。

我家条件不好,过得很辛苦。每个月的粮票按人头分,小孩子的份额少,吃得却比大人多,饿极了,父亲就把牛、羊的脂肪放锅里煎一煎,油出来,把香草扔进去,就是一顿饭了。藏人爱惜雪豹,可那时,四周的雪豹早已打死了。我年龄小,不懂事,只记得后来到处有人无缘无故戴着很高的帽子,说自己是什么(“牛鬼蛇神”)——这真好笑。那以后,节日没了,佛像要藏在箱子底下,家里花花草草都不能养。

我父母倒没有受到什么批斗。父亲就是一个工匠,母亲看家,可藏了佛像后,母亲就一直怕。那6尊佛像留到现在最起码也要值两三千万。好多家把佛像埋起来了,另一些人供给了班禅。五六百人拿着东西捐过去——因为害怕。文革时不让太多讲究,很多礼节父母不能教,孩子也不知道。有一年4月15日,我拿着炸药去河边炸鱼,被喇嘛拦住,说今天是藏历的佛教节,很神圣,不能杀生——可我根本不懂。

那时拉萨的汉人不多,偶尔见到几个汉族干部,大多数是当兵的。军队里放电影,不让我们进,我们好奇,到处乱钻。那时候全国的文化都在被破坏中,可我当时只知道玩儿,眼看一切发生,没有任何感觉。不知道在哪儿,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结果。14岁那年,我开始挣钱了。那时我就爱画画,父亲的一个朋友在合作社当小官,看到我画的东西,对我说:“你到我家去给我画个藏柜吧。”我兴奋得一夜没睡。你知道,对一个14岁的小孩子来说,这种机会不多。他家很体面,我干了一个月,挣了十几块。

七八十年代,“我在布达拉宫画壁画,一画就是10年”

17岁的一天,母亲找人算了个大日子,带我去拜师父。从这天起,我开始正式学唐卡了。母亲提了一壶青稞酒,一壶甜茶,自己做了点心,又拿了几条哈达,到了老师面前。我给老师、师哥敬上哈达,双手给老师端茶,老师在我的画纸中间笔直画下一道竖线——意思是:什么事都要行得正,跟这直线一样。那时拜师是不用交学费的,老师也不可以挑学生。这是藏人的习俗。唐卡是学徒制,你学成以后,在老师那儿干个两三年不拿工资,作为回报。但我的老师没有这样要求,他说,你哪天学成了,独立了,就可以走。

1979年,政府成立了一个“古建队”,专门修复古建筑。我的老师,文革中被打倒,当了石匠,打了二十多年的石头,早不是二级宫廷画师了。过去的20年里,唐卡几乎失传,会画的人已经不多,整个西藏不过几百个。“古建队”就更少,学生七八个,老师十几个,就这么些人了。我们队里还有两个工匠是被打倒的——架子工。那时没有脚手架,架子用原木和铁丝搭起来,高的几十米,搭不好会摔死人——很危险的工作。

在过去的西藏,唐卡是神圣的。不能买,只能请,就像请佛像一样。也不能挂卧室、厨房,要放在家里最高的位置——它是个信仰。一个唐卡画师,要系统地学上八九年才能出师。佛有一千多种,释迦牟尼、金刚……长相各不相同,唐卡华师要严格按照度量走,挨个学会画头脸,再给它穿衣服,一幅像样的唐卡要画上一两年。唐卡工艺细,最细处,笔只有5根毛。这不是随便的毛,是狸猫后背上取下来的,又硬又凝聚,细的地方两笔间距离不到一毫米,根本没法用肉眼看,只能凭感觉,画久了,你的手会有节奏感——手一抖,画错了就没法更改,画时要憋着气。笔也讲究,山羊腮帮子上的毛最好,画壁画几个月都不会秃。学唐卡前,你先要学做纸、做笔。木板上涂了炭,酥油抹匀,再上一层香灰,竹签子画下去,白色刮破,露出黑底——要这么打几年底子。底子打好,上色,红色是红珊瑚,绿色是绿松石,金色是金粉——过去,西藏一幅真材实料的唐卡是很贵的。有钱人家才请得起,那些没钱的人家,请幅唐卡要四处借债。

第一次跟老师进布达拉宫,那感觉太震撼了。我17岁,不敢进,在门外磕了好几个头,进去又磕——那是喇嘛住的地方,老百姓不能进,我父母一辈子没进过。那时的布达拉宫壁画残损,但佛像还在,金银财物有没有被掳走我就不知道了。里面年久失修,漏水严重,每天进进出出的除了工人还有老外,加起来不过四五十人。壁画很高,最大的佛像,一只中指就有2米,架子搭了几十米高,你没法爬下来看画得对不对,掌握比例全凭感觉。壁画很讲究,跟墙壁湿度、气候有关,画不好,脱落就很快;炭笔又软,很难驾驭,老师造诣高,竹子切四片,把一截炭笔夹在当中,一直画下去,不断也不抖。

这一画就是10年。如今大昭寺、布达拉宫、哲蚌寺,80%以上的壁画都是我和师兄弟画的。那时我年轻,一个月200多块,在藏族小伙子里工资算高的。文革时,布达拉宫下面凿通,修了防空洞,1978年之后,老外在那儿开了个展览馆。我过去看,里面卖藏族的东西。我就问他,能不能把我的画拿来卖。那时的西藏没人这样干。老外让我试试。那天我6点半下班,从8点一直画到深夜两三点——就这么连画了两个晚上。我画的是护法神——老外喜欢样子凶的东西。第二天下班过去,老外告诉我说,我的画不到两小时就卖掉了,而且卖了好价格。他顺手点了200块钱给我——这一张画顶我一个月的工资。

那时我过得很清苦。拿着这200块,先供佛,剩下的全部给了母亲。母亲惊讶又狐疑,反复问我:“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我告诉她:“昨天晚上画画,卖给老外赚的。” 她高兴坏了,一面好奇:“老外也信佛?”家里条件马上变好了。又过了几天,我给母亲交了600块,这之后就上了瘾,那感觉就像吸毒。有时我可以一直画到天亮,脑子里很兴奋,根本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那几年我把眼睛都画坏了。

80年代,“我成了唐卡界最有钱的人”

一开始瞒着老师卖,不久他知道了,大怒:“你太爱钱,糟蹋手艺!”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师兄弟里,只有我能与他合画一幅唐卡:别人要么技术不好,要么怕得手抖。我卖画,他格外失望。那时我年轻,叛逆,他骂他的,我卖我的——我很快成了唐卡界最有钱的人。

我对商业很主动。黑底上面用土黄色勾一勾,两个晚上就可以画一张,一张可以卖到400外汇券。那东西比人民币值钱,1块顶7块人民币,自行车、电视、收音机、好一点的布料、冰箱——你买什么都可以。

我的画风就从那时开始改变了。那时唐卡不能卖,明码标价被认为不道德,它是个信仰,不能按物质来。无论穷还是富,来请唐卡,按照藏族规矩,画师是不能拒绝的,必须要答应。价格根据个人经济能力来:如果你条件好,就多给一点,条件差,连工资都达不到。画师也会不高兴,但又不能拒绝,有苦说不出。我第一个打破了这规矩。我差不多是整个西藏第一个把唐卡明码标价的人,我把唐卡标上价格挂上去:你条件好,就请个贵的;条件差,也用不着为请个唐卡卖两头牲口,买你能承受的就好。

很多人不理解,对他们来说,这太震撼了。我到处挨骂。但我的路子行得通,收入比老师高出了几十倍。你想想,一个二十几岁的藏族小伙子,骑着摩托车,挂着BP机,手上要戴几个金戒指都戴得起,录音机、冰箱那么奢侈的东西我都有,兜里永远揣着几百块钱,到处请人吃饭,弄得跟个大款一样。每天光请客我就要用掉四五十块。师兄弟不知道我这么搞,知道后一面反对,一面也偷偷问我:有没有什么渠道帮他们也卖卖画。老师骂我贪钱,没有艺术追求。那是1987年,我有了小孩,做爸爸了。我想多攒点钱,想过得好一点。

冬天,藏人是停工的,可我很急,给人画藏柜,要的人排着队,画完一个就抢过去——你想想,20年时间不短,画师、工艺人要么死了,要么失传,我们很抢手。我去人家家里画藏柜,吃得特别好。他们把一年不敢吃的东西拿出来。一进门就有酥油茶,午饭牛肉包子、煮牛肉,三两个菜加一个汤,中间还有甜茶、点心、饼子。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在拉萨开了第一家唐卡店。这之后,我骑上了3000多块的摩托车,给老婆买了100多克的金手镯。

上世纪80年代的拉萨,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建筑、铁皮房、钢筋水泥……人也多起来,政府分房子。老房子不够住,开始加二层,二层不够,打了修四层,到处都这么搞。西藏饭店、西藏宾馆都在那时候建起来的。那时我们日常已经不穿藏装,只有过节穿,我那时就很讲究,藏装要穿豹子皮。那个年代,拉萨年轻人出路并不好,做工、当裁缝,经商的很少。一个朋友说我,你一半艺术家,一半商人。这我同意。我不是个规规矩矩在家画画的人,一直在找机会,而且主动、等不及。

我当时想,我小孩长大了可以去内地,去国外……去哪儿都行,眼界要宽一点,别像我一样画唐卡,太苦了。那几年我生意好,订画的人太多,我每天8点开始,一直画到夜里一两点。也就是那几年,我的腰坏掉了,整日坐着,我开始觉得腰上冷——疼得要打止疼药,就这么熬了整整一年。一个人画画是一件非常孤独的事情,太安静了,安静到你可以听到苍蝇飞——我不要儿女过这样的生活,我想攒钱让他们去内地读大学。

那时,藏人和汉人关系很好。他们开点小卖部,只靠工资活,日子过得苦,牛肉一斤40块,他们吃不起,我们就买个几斤放他们门口。过藏历年,我们一定要把他们请到家里喝酒,汉人来打工,在我家吃住都随便,你要是说钱包丢了,随便哪个藏族人都可以帮你。那时的西藏就是这样:在藏族的信仰里,每个生物都当过你的父母,一个苍蝇飞过去,它在轮回间说不定就做过你的亲人,你要善待它。

1987到1989那两年,老师骂我骂得最凶:“你就是为了钱什么都干的那类人!” 他说在藏族,唐卡画师和医生是最积德的两件事情,我这么干,把他的名誉也给败光了。他自己的一生太苦,是最传统的唐卡画师,收那么多学生,吃住都在他家里。我们那时长身体,饭量大,不好意思吃太多,平平地盛一碗就端走了,老师看到总会夺过来,再往上盖一勺米饭。 4年后,他死了,死时不到70岁。从此不再有人骂我了。

现在,“一切都商业化,包括我自己,人也烦躁起来”

1990年,我第一次去内地。藏人去内地,大多是去成都。那儿近,又热闹,地下商场里人挤着人。那一年我第一次吃到麻辣烫,真好吃,一碗面只卖几毛钱,比西藏不知便宜多少。那时西藏的物价比内地高很多,在政府工作的人工资非常高。91年、92年的时候,整个西藏的经济条件、生活条件好了一些,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有骑摩托车、BP机。

90年代初我开了拉萨第一家画廊——我把布达拉宫下那个地下画廊盘下来,之后还开过一个朗玛厅,这是个藏式风格的舞厅——在藏人里,我是很叛逆的。钱赚了不少,可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对钱的欲望不再那么大了。我觉得够了,可以了。那时政府分房,我也分到一套,房子不大,一家四口住进去,家务事也不多,我在里间画画,老婆、儿女在外面走来走去,那感觉挺踏实。1992年,我花了5万块买下一个小别墅,那时我刚满30岁,在那个年代,我那个年龄,买套房是特别奢侈的事。房子是土木结构,藏式老样子,室内300平,院子200平,种上花草、桃树。那时拉萨的地皮便宜到无法想象,一平米才两三块钱。

可住进去,问题又来了。之前住大杂院儿,一个院子里二十多户人家,吃个饭左右都知道,现在住进别墅,门一关,拉萨又安静,我在房里画画,每天只听见苍蝇的声音。那感觉太安静,太孤独,画画本来又是一个人的事情。搬回去又太丢脸,于是我每天开着收音机。那时我开始往北京跑,看一些当代的装置艺术。说实话,我觉得那东西没什么意思,但有作者的一些想法在里面,跟唐卡很不同,于是我开始试着画一些当代的、抽象的东西。

我画过文革。一个人脚下踩着书,下面一个小人,搬着他的脚,乞求的样子——我想表达“高抬贵手”的意思。雾霾、环境破坏这些题材我都画过。我小孩满18岁时,我送他离开西藏,入了内地的大学。那时西藏去内地读书已经很常见,有的十一二岁就过去了。可藏族小孩毕业后,99%还会回到藏族来,很少留在内地打工。现在他们长大了,比我有想法,我调整自己跟着他们走。但有一样不能变:你要信仰藏传佛教,必须要信仰,这是骨子里的东西。现在我年纪大了,两个小孩都回了西藏,女孩在日喀则在当公务员,男孩学医。女儿一回家,不让我睡觉,说要跟我聊天, 没日没夜地说她的理想。

我还是常往内地跑,2007年我在长春办过一个画展,2009年又去广州、北京办画展,光2013年就去了七八次,大多是因为办画展、开会、文化交流。我的作品在内地、国外展出,但还是不被西藏人看好,他们眼里,我卖唐卡、画当代,都是不对的,我污蔑了藏族文化,让唐卡沦为商品。可内地很多事情我也不习惯。在西藏,问路是特别平常的事,你问一个人,旁边四五个人抢着答。一次我和爱人在北京迷路了,我拦下人,问:“同志,这个路怎么走?”他根本不理我。我说:“先生,美女,这个路怎么走?”连问了五个人,五个人隔着老远对我摆手,看都不看。另一次我在北京爬天桥,一个老太太拎了很多东西,我上去帮忙,她回头就骂了我一句脏话,说我要偷她东西。

前段时间我打车走在内地的大街上,听广播里说,一个小姑娘要跳桥,周围四五十个人鼓掌让她跳——这么做不犯法吗?可有时,我拍一张画,能拍到二十七八万元,那善款也是内地人出的。我越来越不懂人心了。拉萨的变化也越来越大了。宾馆越来越多。到处是公路,山山水水破坏得厉害,沼泽泉水都看不到了。只有拉萨北边还有一块湿地,划作旅游区,所以还留着。路挤了,楼多了,有吃有穿,但其他的东西,剩的已经太少太少。小孩子不懂自己的文化,去跳街舞之类的东西。人都烦躁起来了。

藏人不能杀生,我店里养着好几只老鼠,有一只腿坏了,学徒给它喂米饭吃,游客看了吓得不得了。游客也不懂藏人的规矩,很多汉族人走进店里,要么直接坐在唐卡上,要么五六个人进来,掏出相机就拍照——藏人不会这么干。还有的客人要僧人签名的唐卡,却不知僧人的工作是修行,超度,多数不会画画,即便画了也是为了供奉,绝不会出售;而且懂行的都知道,唐卡不可以署名,可偏偏游客不懂,只要这个。于是四川、青海的藏区里,一些脑子灵活的僧人就开始穿着袈裟画唐卡,画完签个名,卖得又好又贵。

一切都在商业化,包括我自己。早年,画唐卡是神圣的,白布做好,底子打完,你要对着它先磕3个响头。现在早没人这样干了。现在的商业街上,70%的店都是外地人开的,很多内地人来这里做苦工,因为这里工资高,机会多,到处都在施工。

我这一生有很多遗憾。年轻时我画壁画,有些墙面裂了,为了修墙,壁画就直接打掉,连个照片都没留,直接敲了重画,哪怕成百上千年的东西; 另一个遗憾是我的老师。我愧对他,一生还不清。(记者|刘丹青)

版权声明:凡本网注明"来源:半月谈网"的所有作品,均为半月谈网合法拥有版权或有权使用的作品,任何报刊、网站等媒体或个人未经本网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链接、转帖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布。违者本网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如需授权,点击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布达拉宫里面有人住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