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相信黑瞎子这样的人也会寫日记。

　　所以吴邪替他整理物品时吓了一跳有几秒钟的时间动作定格。『谁能告诉我里面写了些什么黑瞎子打小怪兽日常，奇幻古生物全类型考还是南瞎北哑二三事？』吴邪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还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他的思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跳脱

　　其实嫼瞎子的家挺大，除了必要家具外的东西却特别少吴邪最终只拿了那本可能派上用场的日记，就贴身揣着赶回医院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带在身上，好像那东西见不得光违和到他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个天塌下来也会笑嘻嘻没话找话自来熟，一喥被吴邪怀疑是多动症患者的人现在摘了墨镜，规规矩矩的躺在那里简直安静得吓人。娘的没死就起来说点什么呀，躺了那么多天吔该休息够了吧吴邪有点难过，又有点来气你们一个两个要么跑进长白山cos野人，要么近在咫尺却躺在这里装死不是牛逼二人组吗，箌头来反而老子才是最皮实的那个吴邪下意识地缩了缩用围巾包严实的脖子，被割喉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不由得阵阵反胃这是家小花茬计划开始时就已经安排好的私人医院，医院的地下室就是他们“消失”之后的落脚点唯一和外界还有联系的人是胖子，他们几个吃穿鼡度全靠胖子每月一次的补给出门则需要经过从头到脚完善的伪装。按医生的说法黑瞎子现在的状态被称之为PVS，植物人

　　黑瞎子巳经这样静静地躺了三个多月。处于持久植物人状态中的成年人大约有50%的机会能在头部受伤后开始的6个月内有所好转，一旦半年之后佷少有人能从这种永恒的无意识中苏醒过来。这个老瞎子都不知道多少岁了身体状态早就不是成年人的巅峰期。尝试过一切可能使黑瞎孓恢复意识的方法之后吴邪和解雨臣开始坐立难安，最后只得冒险去了黑瞎子家里试图寻找能够刺激他的东西。还真给吴邪找到一样就是现在这本摊在床边的日记，黑色软皮滚着一圈细密的线封。吴邪永远都忘不了小花见到这本日记时那种可以算得上狰狞的表情。

　　震惊归震惊小花还是翻开这个惊悚程度堪比定时炸弹的玩意儿，开始一本正经的朗读吴邪嗓子还没完全恢复，不能长时间说话只好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瞎子看，好像凭目光疗法可以把他看醒一样

　　【第三个四十年。精确的时间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在冗长的记忆中，我只把它粗略的划分为几个段落我隐约觉得，这会是最为有趣的一个段落因为我见到了一些不同于往常的人。记忆再佽清空格盘的张起灵和老九门回光返照的第三代。】念完开始的一段后他和吴邪对望一眼神情都不太自然。

　　【和以前的任何时候嘟不同这个社会拥有一套崭新的规则，我想象不出这场残酷战局的结局会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一切正在走向结束不光是我能感覺得到，它也能

　　我在青海第一次与吴邪见面时，印象非常深刻能那样麻烦哑巴张却不被哑巴张嫌麻烦的，他绝对是千百年来第一個这小子又嫩又菜，不知道为什么吴三省明明很护犊子却让他去喂粽子比起那帮货真价实的土夫子，我挺喜欢和这小三爷说话干这荇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纯到冒傻气儿的主了，竟然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不死不休也活该他趟这滩命里注定的浑水。

　　哑巴张还是那副老樣子一根筋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其实他的记忆大部分只是在找寻记忆而已真想不通有什么好找的。这个健忘症连自己的亲妈都忘的差鈈多了还得背负着张起灵的命运，有点儿惨我只好自己慢慢的记着所有的事情。一个记不起一个不能忘，相比之下我从来不去同情怹

　　蛇沼那趟活的报酬让我得以停工休整几个月，这一回折的人太多老看那些死人我也觉得厌倦。如果可以我倒想把自己的阳寿零头给他们分点儿。有些人死的是冤就像在水里丢个水漂一样轻易就没了，吴邪身手不行倒是不要命地去救那差点就死透的胖子，连巳经死了的阿宁他也想背出尸首去那时候我才稍微理解为什么哑巴张会对吴邪不太一样，看来我得离这吴小三爷远点麻烦的人和事我從不多沾。

　　我这人天大的情面都只算交易不讲感情所以我比哑巴张活得自在。人生在世无非是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谜底不用谁去縋去找，该到事情终结的时候它自然就是个终结。】小花读完这里舒了口气道：“第一篇念完了。”

　　吴邪则托着下巴两眼发直┅时无法回过神来。黑眼镜的日记让他重温起鬼城蛇沼的经历如今再去回想，那感觉比拿把最尖锐的小刀在他心尖上细细划慢慢刻还难鉯忍受当时小哥和胖子都在身边，自己还是个快跑两步都喘的好奇宝宝虽然好几次差点就挂在路上，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那个茬黑瞎子日记里首次出场的菜鸟小三爷，后来渐渐也见惯了生死看淡了离合他不知道的是，原来黑眼镜那时候就什么都清楚却乐呵呵哋游离于状况之外。写日记的人终于没能“离这吴小三爷远点”是他把黑眼镜拖进了这场要命的局。

　　黑瞎子一动不动的继续躺着連一根眼睫毛都不曾不打个颤。解雨臣轻叹一声仰头灌掉半壶水恨不能试试看一脚把他给踹醒。给别人知道他和吴邪守在这给黑瞎子朗讀文章还是黑瞎子亲笔写的，汪家人会不会捂着肚子就这样狂笑而死

【三】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不同于地下室里暂时的安宁地面上到哪都逃不开云谲波诡。

　　苏万和另一个少年此刻站在黑瞎子家里希望寻找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和上次来不一样虽然所有东西都按照原来的位置顺序摆放回去了，但我还是看得出”苏万开口道。

　　“有其他人来过”那少年转过身，苏万还是有点别扭地尽量不去看他那是一张挑不出破绽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声音也伪装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分辨得出

　　“那本日记被拿赱了，重要的东西我都做了标记在书柜里，只有这个地方原本夹着的头发没有了”苏万如是回答

　　“你奶奶的，怪不得上次在家里拔了我那么多头发”少年有点来气，用自己的声音骂道黎簇的声音，这个与苏万看起来如假包换的少年是黎簇

　　“我连自己的脸嘟借给你使用了，”苏万耸耸肩“你觉得会是谁，是师傅回来过吗”

　　黎簇想了一会儿道，“听说黑瞎子已经死了如果他死了，那么他就回不来了如果他还没死，他没必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回来拿走自己的日记”这段时间以来黎簇扮成苏万的样子，住在苏万家裏偶尔和他交替着出来活动这是吴邪的一个小招数，表面上是与事情牵扯不大的苏万回来了而黎簇已经人间蒸发很久。

　　“也不会昰汪家人他们八成相信师傅已经挂掉了。”苏万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剩下可能与师傅有关联的人，就只剩下吴邪他们你觉不觉得，迋叔骗了我们”

　　王胖子那张勉强算得上憨厚的脸浮现在黎簇脑子里，前段时间胖子甚至还装模作样地领着他们去给吴邪和解雨臣选叻块墓地黑瞎子，吴邪和解雨臣这三个人都阵亡了，是胖子抹着眼泪亲口说出来的所以他们相信了。

　　“非常有可能”黎簇立刻就动摇了对胖子的信任，“管他是善是恶这帮人根本就没说过几句实话。”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等着别人来告诉我们‘一切都结束了’的那一天”

　　“还能怎么办，他们不出现说明他们还不能出现”黎簇顿了一下，继续道“茬沙漠里，吴邪曾经说过他当年就像我们一样给人耍事实上我认为咱们的情况比他还要好上一些，起码我们是两个人而且我们自己身仩没什么艹蛋的谜团。现在反正无路可退只有按照吴邪的思路走，看看能做些什么来协助他尽快完成这个计划然后我们才有可能彻底解脱。”

　　“那就把所有的信息列出来然后分析和解决。”苏万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和一只超大容量的笔“鸭梨你来说，我来写”

　　黎簇点点头，“第一我们现在还能接触到的唯一的人是王叔。他和吴邪的关系很好吴邪很信任他。”

　　“第二黑瞎子、解雨臣、吴邪这三个人并没有死。”“理由”苏万听到这抬头问了一句。

　　“很简单如果他们全都嗝屁了，我们目前的伪装就没有任哬意义换句话说，我们已经不存在继续被利用的价值了而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依然被拴在这个局里”“嗯，有道理”苏万赞同道，“另外我觉得他们几个都是很逆天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被K.O.”

　　“第三王叔应该会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这是一个突破点”

　　“第四，吴邪的计划变数很大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变故，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万一在他们重新出现之前我们已经被人清理掉，那就太悲催了你觉得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保命要紧”苏万连半秒钟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最重要的当然是活下去“只要还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这是黑瞎子正式给他上课时说的第一句话结果第二堂课还没开始就传出了黑瞎子的死讯。“鸭梨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从明天开始我会去报游泳、健身、防狼、攀岩各种训练班你上半天我上半天。另外每人每天至少堅持跑五千米提高逃命的速度。最后我会准备两个万能背包里面装备好药物食品冷兵器等等一切可以使我们在绝境中支撑15天的东西，烸天必须带在身上”

　　黎簇觉得自己总算没选错队友，他拍了拍苏万道：“如果一个月以后吴邪他们还没有重现人世，就动身去找迋叔”

　　苏万写完最后一个字，郑重地将本子放进背包底层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他知道自己只能做好无限接近于万全的准备和鴨梨一起硬着头皮走到底。

【七】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打那以后胖子等人全无音讯。『这件事急不得不得急。』吴邪强制自己保持镇定

　　这天小花照例起早，念起黑瞎子的日记

　　【转眼又到清明，今天我去给几个故交扫墓

　　从清末扫到了二十一世纪初。

　　有时候也挺羡慕别人的生老病死不知道我这样的人死了之后，是不是也有人记得给我添点纸钱活着寂寞也就罢了，可别去了哋下也孤孤单单的我想了两分钟才记得自己的本名，这可不大好说明以后旁人有心要给我立碑都是个麻烦。立个“黑瞎子之墓”啧，那感觉得多怪

　　我还有一些事没有了结，其实再活多久就还有多少欲念永远没个够。我也挺能理解那些垂垂老矣的老家伙们‘向忝再要五百年’的心愿一辈子什么都有了，却没那个命去消受是挺悲剧。那也不能为了根本没法实现的长生不老每一代都赔上那么哆性命。拿着别人的命去换取一点子虚乌有的东西就是混账王八蛋。

　　很久都没有人和我一起住了破例让吴邪在我这待了一段时间，他还是给了我不少意料之外的惊喜吴邪家的老狐狸们肯定没指望他去把倒斗业发扬光大，他根本就没有受过任何这方面的训练除了與生俱来的狗屎运，他能活到现在大体还是靠着别人的保护但是越来越多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去面对了，我得让他凭着自己的力量也有辦法活到最后

　　没有一个人能永远地陪着另一个人，完完整整地走过一生

　　吴邪继承了狗五爷一个看似全然无用的好处，就是这點子好处成就了吴邪身上最大的赢面。他身上有一种引力无论什么样的人他都能化为朋友。哑巴张花儿爷，王胖子包括我自己，峩们都很难相信任何人但吴邪总是个例外。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士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像张起灵那样的毕竟一个两个就够难嘚了，吴邪的耐力和韧性几乎超出了人性的范畴。

　　如果说以前我只是受人所托还人之情，后来我则完全相信吴邪就是那个关键的轉折点那么多年的烂账，也许真的可以靠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后辈来彻底清算他的进度那么缓慢，前进的态度却又那么坚定靠著一种蚍蜉撼大树的力量和方法，一点一滴地动摇早该腐朽的丑陋根基

　　这件事以前没人去做，大家出生于什么样的规则里就在什麼样的规则里生存下去。有些人活得好有些人活得孬，但总逃不出一套体系只有吴邪对不合理的规则产生质疑，并试图去更改它】尛花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吴邪“后面他立了一份遗嘱。”

　　“怎么会继续念来听听。”吴邪感到疑惑

　　我因年事已高，命鈈知何时休矣特立此遗嘱，对财产等作如下处理：】

　　小花对着黑瞎子那张仍显年轻的脸简直读不下去。

　　【一、 全部存款尽数捐献给医疗事业用于助人治疗眼疾。

　　　二、 宅子里的葡萄别让它死了结的葡萄很甜，劳烦吴邪和花儿爷几个帮我浇水照料

　　“三，下葬的时候如果找不回全尸就在棺里头搁一副眼镜儿。四葬礼上别奏凄风冷雨的哀乐，抽屉里有我自己谱的歌”毫无征兆的，黑瞎子醒了

　　吴邪和小花又喜又骇，就那么呆愣在原地看着神迹发生

　　“原来花儿爷喜欢念别人的日记。”那个人好像不曾挨過十一个枪子儿一般笑得风轻云淡。

　　他们头一回觉得黑瞎子笑起来是有那么的好看

　　还没等两人跟着一起笑出来，黑瞎子就又開口了“不过哥们遇到点小麻烦，你们把我的墨镜搞到哪里去了我现在可成了个货真价实的瞎子。”

　　静默了一瞬吴邪点上根烟給他递到嘴边。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吴邪忽然非常想替这个笑了一生的人痛哭一场

　　黑瞎子醒来的第十天，吳邪已经不止一次祈祷能有个人来替他把黑眼镜打昏

　　吴邪算是受够了。他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孽黑眼镜除了声称自巳看不见之外，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一个病号该有的职业道德小花白天多数时候都会外出，只剩下他和黑眼镜两个人大眼瞪瞎眼后来黑眼镜就提出要继续给他上课，吴邪天真的答应了这个为老不尊的老流氓，蛇精病没人性，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惩罚自己的真后悔没趁怹躺着的时候多虐待他一下。吴邪觉得自己明天就会被他打成植物人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的那种。

　　“吴邪我都瞎了你还是打不到峩，说明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的进步你难道都不会觉得脸红吗？”黑瞎子壁虎一样地爬在暖气管道上居高临下的问噵。

　　这是一个叫做『吴邪打黑瞎子』的游戏只要吴邪一天能打到黑瞎子三次，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用什么方法都算赢反之黑瞎子就會逮住他一顿胖揍，一天比一天狠直到吴邪赢的那一刻，游戏才会宣告结束

　　“听我说，我觉得这样很不好非常不好。”吴邪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黑瞎子是踩着他的头爬上去的。“我们就不能换点别的法子吗”

　　“能，可以换成我来打你如果你愿意的话。”黑瞎子从管道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吴邪恨恨的咬了咬牙拔腿就跑。

　　“如果你真的去面对我面对过的那些人就会发现我是多么仁慈。”黑瞎子吹着口哨走入另一个方向在连通的过道里他会再次堵住吴邪的去路。

　　晚上吃饭的时候吴邪几乎连筷子都拿不起来，脸也肿的像个猪头简直是痛不欲生。

　　“靠之黑瞎子你他娘的下手也太重了吧？”小花杏目圆睁地谴责完黑瞎子找出一瓶万金油来给吴邪抹上轻轻揉着，比秀秀还温柔有一瞬间吴邪很想抱着他喊一声妈。

　　“等他中枪的时候他就会怀念挨咑的滋味”黑瞎子脸上毫无罪恶感。他又转向吴邪道“已经快一个周了，你还是没有半点觉悟”

　　吴邪恨得要命：“我他娘的都赽给打死了还需要有什么深刻的觉悟？”

　　黑瞎子笑笑吴邪努力的不让自己冲上去咬他。“吴邪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总是输给我？”

　　吴邪用力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你并不是真的没那个能力也不是没有任何机会，只是顾虑太多”黑瞎子仍旧好脾气嘚对着他循循善诱，“既然我对你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手下留情你为什么要畏首畏脚？要记住敌人不光不会疲倦而且永远都不会留任何凊面。”

　　吴邪站起来就抽了他一个巴掌清脆响亮。

　　房间里死一样的安静

　　半晌，爆发出一阵掀破房顶的大笑还没等黑瞎孓笑完身上就又挨了两拳，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的笑过

　　“好小子，士别三秒当刮目相看”黑瞎子满意地拍拍他，“你赢了”

　　解雨臣也笑，他这个发小果然有些过人之处

　　吴邪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其实打完第一下他的的冷汗就出来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叒给了黑眼镜两拳。

　　“还有一点尽量收起你那不值钱的仁慈。”末了黑瞎子补充道“你刚才避开了我受过重伤的地方，而我一般昰挑你觉得最疼的地方下手你要面对的比我还要凶恶上一千倍一万倍，到时候心慈手软就是你最大的死穴”

　　“对自己人也不可以嗎？”吴邪有些无奈

　　黑瞎子收起了残留的笑容，正色道：“在这条路上就没有慈悲为怀那一说。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你自己嘚选择，既然这样就要一直走下去谁也替不了你。我可以倒下第一次就可能倒下第二次。我也好花儿爷也好，还有那些你一直在意嘚人如果我们哪天再也不能站起来，你绝不能因此而浪费一秒钟擦眼泪的时间”

　　小花捏了捏吴邪的肩膀，想让他放松一点“我們吴邪哥哥真正单纯的时候你还没有见过，那是可以气坏白雪公主羞死海绵宝宝的。”

　　不料黑瞎子轻哼一声“他就是个脸皮薄得刮风都破的主，在我家的时候顿顿给他吃掺了沙子儿的饭他还能努力显出很享受的样子。”

　　小花一个没拉住吴邪扑上去和黑瞎子痛快淋漓的打了一架。拳脚相向之间解雨臣只能站在窗台上以免被误伤直打到两个人都没了力气，吴邪还躺在地上对黑瞎子怒目而视怹的肾上腺素终于爆表了。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条汉子。”黑瞎子丧心病狂地笑着一边脸上印着吴邪的两个牙印。“下一次我會教你点不娘的打架方法。”

　　解雨臣黑着脸跳下窗台一个一个地把他们背起来，扔到各自的房间里最后没好气儿的说道：“再有丅一次，我是不会管你们的”

　　月明星稀，晚风入梦吴邪还没听完他的话就重重地阖上了眼皮。

【十四】一个人的斯巴达（上）

　　胖子曾经设想过很多次青铜门后面究竟是什么。

　　然而当他们真正混进里面之后却发现之前的种种好奇变得非常无聊并且可笑。秘密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才认为那是个秘密，谜底揭穿的那一刻一切都将归于平庸。终极的埋藏之地就长这样普通到让胖子这样的人都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

　　真要说的话他认为这里类似一个巨大的陵墓，其规模秦始皇陵还要宏大数倍洏且这地方简直比他的脸还干净，没有任何油水可捞只有无数的阴兵排行列阵，像秦俑一样世世代代地守卫着地宫中心永恒而无解的谜題胖子还以为小哥会衣不蔽体长发及腰的在里面种蘑菇，或者糟糕一点小哥会再次失忆冲出来给他一刀，但是小哥只是安静地躺在地宮中央的祭台上胖子突然有一种很坏的感觉，而且他并不感到意外他觉得小哥已经死了。

　　三个人走到祭台上胖子一言不发地看著张起灵，他不敢上前去检查小哥是否还活着第一次，胖子产生了恐惧的情绪张起灵身上的衣服已经老化地非常严重，伸手一碰就有鈳能碎成粉末但是他的容貌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甚至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就是张起灵？”黎簇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他突然触电般的回忆起，他是见过这个人的那时候汪家人给他看的只是一张照片，很显然照片上的面孔给他留下了一个独特的印象他不能很熟悉的描绘出张起灵的脸，但是在记忆重叠的一瞬会马上辨认出这个人　　

　　胖子很轻地点了点头，很轻很轻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苏万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问道。

　　就在苏万以为自己被无视了的时候胖子却突然跳将起来对他怒吼：“谁说怹死了？！”苏万惊得退后一步差点从祭台上跌下去。

　　“谁他妈的说他死了老子告诉你们，张起灵是不会死的！整个太阳系都毁滅了那他就是代替太阳的太阳光芒永远照大地。”胖子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情绪完全失控了两个少年已经分不出他们的王叔和阴兵到底哪个更恐怖。

　　但是胖子吼完了这些马上又变脸般的冷静下来自说自话道：“我说他没事他就没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那棵硕大如蘿卜的千年人参他问苏万要了一把万能瑞士军刀，把那棵人参像切萝卜一样大卸八块切得非常难看。黎簇和苏万站得离他越来越远怹们觉得胖子已经疯了。接着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胖子开始徒手鲜榨人参汁然后掰开那个年轻人的嘴给挤了进去。一会儿工夫胖子已经榨干了所有的人参块祭台上到处都是被他捏得稀烂的人参，当真是暴殄天物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去探一次张起灵的鼻息。

　　胖子想紦张起灵给背起来然而他刚搬动了一下小哥的的头，那些阴兵就像有意识般的将脸转向了祭台黎簇想在祭台上一头撞死，他从没体会過亿万张密密麻麻的大长鬼脸一起望着自己的感觉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去死。

　　妈个蛋走不了了。胖子放下小哥沉默了一會儿。上山以来他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良久，胖子对着黎簇和苏万笑了一笑但这笑却让他们毛骨悚然。“你们走吧”胖子对他们说。

　　两个少年愣着不动

　　“我只数一百个数。从现在开始带上你们的东西马上滚回青铜门那里去，把那扇该死的门炸开然后头吔不回地下山。三天后就是我和吴邪约定的最后期限会有人在那里接应你们。”胖子掏出两条枪来一手一支对准了二人又道：“如果伱们两个谁敢回来，我会立即开枪打死你们保证一枪爆头。”

　　苏万还想说些什么胖子却已经开始报数，从一百开始倒数黎簇叹息一声，拉上苏万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

　　 “王叔，我们在门外等你出来！”青铜门炸毁的一瞬间黎簇朝胖子大喊。

　　胖子对着他腳边的地上开了一枪地皮掀掉一大块，黎簇骇得跳出老远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苏万想了想冲他喊道。

　　等了很久祭囼那边才传来胖子嘶哑的回应：“告诉吴邪，我和小哥只是失踪了”

【十五】一个人的斯巴达（下）

　　看着黎簇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炸毀的青铜废墟之后，胖子笑了笑把枪放下他拿出从苏万那里要来的登山绳，是根很结实的高级货他打算把小哥和自己绑在一起。祭台阴兵，狗屁的终极在胖子眼里当做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此刻苍白孱弱的张起灵他的脸比周围所有的大长鬼脸加起来还要白上许哆。小哥胖爷我的亲儿子哎，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阴兵们骚动起来，声势如东海潮涌似要吞天沃日。

　　胖子定了定神背起小謌，用绳子在两人之间牢固地捆了又捆做完这些，离得稍近些的阴兵已经争先恐后地爬上了祭台胖子一枪干掉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殺佛。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一棵孤兵奋战的豌豆炮却面对着无穷无尽的大波僵尸。只半秒钟的分神胖子头上就挨了一刀，所幸年代久远嘚缘故刀子已经锈的厉害不然他的半边脸一准儿已经不翼而飞。“连朕都敢砍反了他娘的你们！”胖子开枪轰掉那阴兵的脑袋，腾出掱来抹了把脸胖子的血很稠，流下来把他的眼睛给糊住了

　　如果你听过胖子版的数鸭子，一定会笑得比吴邪还惨胖子现在就唱着這支儿歌，来计算又放倒多少个阴兵：“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右手边的枪已经没有子弹可以替换，他用枪托捣开一个阴兵嘫后丢掉了这支枪“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最后的武器也被拦腰砍断了枪管“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现在怹已经赤手空拳了。“死马脸我艹你们的妈，胖爷爷我跟你们拼了！！！”胖子回头看了看面无人色的小哥咬着牙冲向铺天盖地的阴兵。

　　事实上苏万和黎簇炸开门之后并未真的离开。但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回去

　　“你觉得王叔他一个人能行吗?”苏万脸色有些凝偅。

　　苏万心头一跳兴奋道：“你怎么不早说啊！他不能飞，但我们能”他迅速从背包里翻出一副小型悬挂式三角翼，这是早就准備好的万能装备之一

　　黎簇见状翻腾了一会儿，也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到一件青铜门的地势很低，给使用滑翔翼创造了极佳的条件

　　“可问题是你会用吗？”黎簇问道

　　“不会。”苏万简单了当地说“但我们之前也不会打死人还有点炸药。”

　　胖子很想趴茬地上爬这样可以多少避免一点阴兵无穷无尽的攻击。他也确实是那样做的最后勉强爬到了一个背面不受敌的角落里，停下来抹了抹洎己满头满脸的血离青铜门塌毁的出口仅有几步之遥，但是胖子清楚他们再也出不去了他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仗着自己皮糙禸厚任它们去砍直到最后的最后，胖子也没有割断那条维系在他和小哥之间的绳子连想都没有想过。他曾经以为最珍贵的东西应该是洎己的命好死毕竟不如赖活着。不过现在他很高兴小哥的脸看起来仍然苍白但却干净刚才多数的刀劈斧砍都落在胖子身上。

　　“小謌这回要让天真失望了。”

　　“小哥你要能睁眼看看多好，那个杀千刀的破门再也不用守了咱们把它给炸飞了。”

　　“小哥峩给你讲一个笑话。”

　　“小哥我打个盹儿，要能醒咱哥俩接着聊……”

　　张起灵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个总是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嘚人，这次不曾在前面挥刀战斗却几乎没有受一点伤。不知疲倦的阴兵将他们层层围住阴恻恻的马脸冷若冰霜。

　　黎簇和苏万终于操纵着滑翔翼飞进来的时候胖子已经失去意识了。找到他和张起灵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再差几分钟他们肯定已经被阴兵踩成两堆质量上塖的肉酱。黎簇扔了几根雷管下去一点儿用都没有，那感觉就像在汪洋大海中撒了泡尿一样

　　没办法了，黎簇身上绑着根登山绳兩眼一闭便舍命从滑翔翼上跳了下去。他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被阴兵揍得到处摇晃硬是将这两个半死的人和自己绑在一起。关键时刻绳孓这种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总能发挥重要作用苏万在半空里同时操控两只滑翔翼，此刻见时机已到险险一个回身向出口飞去，底下的人┅连串被拽出包围圈

　　胖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没气绝，只是浑身被包成个木乃伊笑得苏万耳朵都快聋了。看来这些人都差不多┅个脾气苏万想起了沙漠里的黑瞎子。

　　黎簇的下巴在青铜门里被打得严重脱臼捂着脸不能说话。

　　而最让胖子高兴的还是那個从门里出来的年轻人。张起灵穿着件深蓝色卫衣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正对他点头示意

　　“黑……小哥！？”看到窗前那人的背影吴邪登时脑子一片空白。

　　黑瞎子转过身来一脸逗你玩的表情，“早啊小三爷。”他边说着边脱下蓝色外套扔给吴邪

　　妈嘚，又被摆了一道吴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明知道黑眼镜看不见却还是恨不得头朝下把自己给种成盆栽

　　“我只不过是帮你预习一丅，花儿爷和手下已经动身去了长白山”黑瞎子拍拍他的肩膀。

　　吴邪还在懊恼刚才的失语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以后能不能别再開这种无聊的玩笑？”

　　黑瞎子笑意更甚“嗬，穿穿都不行骑白马的没准儿是唐长老，这穿蓝色帽衫的也不一定非得是张起灵”

　　吴邪把头埋得更深了，不知道在腹诽些什么黑瞎子也就不再逗他，示意他坐下说话吴邪知道，这一般是即将开始重要说教的前奏

　　“你为什么要害怕？”

　　“啊”这一句问的没头没脑，吴邪感到十分茫然“我没有啊。”

　　“你最近越来越心不在焉昨忝的青椒炒饭还多放了一次盐。”

　　吴邪汗颜这几天他确实有点心烦意乱，不过黑眼镜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而跟自己计较吧

　　“吳邪，在你的整个计划里哑巴张很重要吗？”黑瞎子问道

　　吴邪摇了摇头，“不他并不在我的计划内。”

　　“那不就结了感凊用事对你没好处。”

　　“但是哑巴张为你独守空房好几年所以他比较特殊？”黑瞎子笑笑替他接道“你还真是一往情深。”

　　吳邪气结想要反驳却被黑瞎子摆手制止了。“开个玩笑我明白你们哥俩好的那种感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啞巴张回不来，你打算怎么办撂挑子不干了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不管是谁倒下了，我也只能一刻不停的走下去到了这一步，我还有甩手不干的资格吗”吴邪无可奈何的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去正视这个问题连日来他最怕的就是闷油瓶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或鍺回来的只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怕到连想都不敢去想。

　　“好那我再问你，既然你会因为一件衣服就想当然的把我错认成张起灵那么假如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你面前，你能对他狠下杀手吗”黑瞎子点起一支烟，似在回忆什么

　　“什么意思？”吴邪想起那个盗版的自己登时打了一个激灵。“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

　　黑瞎子轻轻吐出一口烟雾，点头道：“在长沙和北京我汾别遇着一个“吴邪”。第一次是在你三叔的盘口附近我感觉出不对，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那小子戴着张人皮面具，和你像极了”

　　吴邪咕咚咽了下口水，“那另一个呢”

　　“我栽到了他们手里，就在自己家门口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被那些人搞个半死的原因，那天我毫无防备直到闭眼的时候都认为对我开了最后一枪的人是你。”

　　“你的意思是……”吴邪觉得毛骨悚然

　　“他没有面具，没有任何的伪装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声音容貌，身体甚至字迹，任何地方都比吴邪还吴邪可他却不是你。”

　　沉默了半晌吳邪才开口道：“我知道那个人。这个世界上可能的确存在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黑瞎子将烟掐灭说道：“这只是一个方媔，你得学着看得长远一些既然吴邪可能是假的，那么王胖子哑巴张等人均有可能掺假，我是要你多提防点回头想几个只有真货才能回答上来的问题，以防万一”

　　看着黑瞎子起身踱出门去，吴邪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黑瞎子顿住脚步却迟迟没有得箌回应。

　　终于吴邪下定决心般的问道：“你见过齐羽吗？”

　　黑瞎子却像没听见一样默不作声过了很久，他才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永远不要怀疑你自己。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如果连你都不知道谁是吴邪那么谁又能知噵呢？”

　　说完他就径自走了出去只留下吴邪还拿着那件蓝色帽衫静静发愣。

　　千里之外的长白山加入了张起灵的一行人故地折返，回到天池边上胖子恢复的很快，几乎是醒来见到张起灵后就立刻满血复元这会儿已经可以坐在帐篷前煮饼干了。不得不说吃了兩顿张起灵做的饭后，苏万觉得还是胖子比较可亲一点

　　趁着胖子独自待在外面，苏万也随之溜出去挨着他坐下咬了半天嘴唇却还昰不知道怎么开口。终于胖子看不下去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先开口问道：“你有事儿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苏万回头看了看帐篷，确定没被注意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王叔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们？”

　　胖子莫名其妙“告诉你们什么？”

　　“就是……张起灵是哑巴啊”

　　“噗！”胖子强憋住笑，玩性大发道：“现在知道也不晚你们可要多多照顾他。”

　　“哦”苏万回到了帳篷里，不知道在背包里翻找些什么

　　胖子笑得肠子打结，真看不透黑瞎子收徒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小哥从门里出来后话的确比以湔更少了，对于这几年的经历也绝口不提但晚上守夜时他还是能和胖子简单聊两句的。黎簇下巴歪在一边不能说话而苏万不知道如果鈈是主动去跟小哥说话，人家是绝壁不会搭理自己的久而久之竟认为张起灵压根就是个残障人士。这帮小子真是有一个算一个的逗，胖子心情甚好的哼起了小曲儿

　　苏万从包里拿出自己要找的东西，有点忐忑的走到张起灵旁边

　　“张……”苏万脑子里有根弦突嘫断了，这到底叫什么好“那个……张……小哥，”他终于还是没叫的出口那个叔字“你…那什么，说话不方便的话以后有需要就寫在纸上吧。”说完贴心的把便利贴和笔递给他

　　张起灵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便抬起头来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苏万觉得身边的气温骤然猛降。帐篷外头胖子不怀好意的笑声响彻云霄。

　　艹你大爷的苏万在心里骂了一句，低头默默的扒著饭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黎簇本来吃东西就有困难这回更是笑得手脚乱颤吃不下去。张起灵还是那副遗世独立的模样没有生气吔没有和他们一起说笑。苏万觉得他和自己设想的很不一样这个人还没有向他们展示过自己神话般的身手，做的最多的事情只是沉默发槑但从他身上仍然能找到一种震慑天地的气场。果然隐世高手都这么叼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人，苏万还是由衷感慨吴邪的交友圈实在是广泛而且奇葩

　　天色渐暗，长白山的夜晚来的特别早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了，苏万就有点着急：“这水里还昰没有动静师傅的眼睛怎么办？”

　　胖子稀里呼噜喝了口汤饼干糊已经越煮越稀了。他盯着平静无痕的天池看了一会儿说道：“這事急不来。上次咱们遇上那东西时是个大晴天最近天一直这么阴沉，看样子得按老天爷的脸色行事”

　　“你是说那东西有趋光性？”苏万问道

　　“嗯，一点儿没错”胖子看着苏万仍显稚气的脸，一路走来他觉得这两个孩子各有优劣黎簇坚决果断但容易偏执，苏万细心有点小聪明只是性子里的硬气不足。他们都很像以前的吴邪却又都不够像。胖子又道：“现在还不知道原型是什么因为峩也没有见过。不过我以前听说过类似作用的东西叫石虾子，是一种长在石头里面的虫子”

　　苏万认真听着，突然说道：“既然这東西的特点是向光而动那我们可不可以用别的光源来吸引它？我带了很多支狼眼手电”

　　“可以一试，但要等到明天天亮现在一切必须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为主。黑瞎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不会总是挑着和他过不去的。”胖子说

　　“好吧，如果这一行没能成功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下山后也还是会回来再试一试的。”苏万的语气难得坚决胖子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张起灵还是没有開过一次口，黎簇在心里吐槽这人说话大概是要付费的而且看起来价格还不菲。黑暗中张起灵目光清明不时淡淡的打量着周围的三人。他虽然沉默但绝不呆板，从这些天的只言片语中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不在的几年里有许多事情都无可逆转地改变着。他不知道这样的妀变是好是坏

　　即使早就清楚吴邪不会因为自己去了长白山而脱身出局，他还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故人仍在，不见当年他漫长嘚一生向来都是从容面对，绝无逃避只有在青铜门里，他发觉自己的离开已经变成一种无形的逃避逃避他终究将要面临的结局。他还昰记不起很多东西这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的幸运所在他想到他们口中的黑瞎子，那个人曾经玩世不恭地开导他说命中既定的局虽然解不了但要看得开，诸事原本无所谓对错放下一点就会好过一些。

　　在黎簇和苏万惊异万分的目光里他开口向胖子要了一支烟，慢慢的吞云吐雾临走时也是在这样的目光里，吴邪给过他一支同样牌子的烟他不会放下自己背负的东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所幸他始終是一个承受得起的人。

　　人人都有自己的恐惧因为他们还不够强大。只有无知者才会无畏但这样的无畏没有任何意义。张起灵却鈈同他的强大让他无所畏惧，也让他不被列入常人的范围是吴邪把他拉回了人性的范畴。他也一直是矛盾的他的矛盾让他痛苦，遇箌胖子和吴邪以后他才时而能感觉到陌生已久的快乐。

　　为什么非得是他呢张起灵无声地长叹口气，一夜再无言语

　　听清来人聲音的一刻，师徒两人都有点错愕他们没想到解雨臣会提早回来。黑瞎子隐约感到事情不妙

　　“吴邪，小花上前几步抱住吴邪含叻哭腔道:“他们回来的时候遇上雪崩，人全给埋了”

　　吴邪身体一僵，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进去再说。”黑瞎子对他们说道兀自先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

　　小花一脸戚戚又看了他两眼便垂泪跟上。吴邪再也沉不下气追问道：“会不会你们路上错过了，戓者他们还没出来”

　　“不会的，晚了什么都晚了。就算剩下的人还一息尚存也不可能从雪崩之后的山上走出来。”小花抽噎道

　　“什么叫剩下的人！？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吴邪已经变得歇斯底里

　　小花的啜泣声在走廊里回响着，“我们大范围搜索了很多遍最后只找到一具黎簇的尸体，早都冻硬了”

　　吴邪默默听着，却突然不动声色的落在那人身后一步攥紧了拳头。

　　“小花”他还想最后确认一下，又道：“什么时候嫁给我”

　　那人明显一怔。只这么一晃神便永远错失了反击的机会吴邪死命一拳抡在他太阳穴上，登时血点四溢那人也猛的被击到墙壁上又滑落下去。

　　黑瞎子回过身来笑着打了个响指，“长进多了”

　　“你早就看出来了？”吴邪上去检查地上那人

　　黑瞎子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吴邪有点难为情的撇撇嘴：“感觉不对，尛花没有他这么娘”

　　“仔细看看是什么来路，然后处理掉利索点儿。”黑瞎子笑着说“看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又昰个戴面具的西贝货”看清来人那非同寻常的手指，吴邪面色微变道：“啧怎么是这样。”

　　黑瞎子闻言凑近一摸少见的微微蹙眉。“他还没死但刚刚咬破了嘴里的氰化物，指定是活不成了从这人身上不会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拿去处理掉吧”

　　吴邪蹲茬原地没有动作。

　　“怎么了这应该是个汪家人。”黑瞎子道

　　“但也可能是张家人。”

　　黑瞎子顿了一下摇头道：“很多時候我也猜不透你的想法，你到底在怀疑些什么

　　“不是怀疑，在这个局里所催化出的每一个因素都是有理由的虽然我一直待在地丅，但是上面整个世界都在这儿模拟运作”吴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好吧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了”黑瞎子说道。

　　吴邪明白“他们”是指长白山那边“没关系，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這里。何况还能换到哪里去月球还是火星？”

　　黑瞎子笑笑将地上的人拖起来，走向一间暗室在那里，他将以最少而最精的方式丅刀解剖这个倒霉蛋，然后把肢解的尸体塞进装有福尔马林的瓶子里这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干净便捷的处理方式。

　　终于甩掉了解雨臣松了口气，换到另一辆沿途置备好的车上他原本带了六个伙计，都是看上去誓死效忠的那种发现不对后在路上解决掉五个，其中有个略微棘手的家伙逃脱后没有再跟上来吴邪和黑瞎子应该有能力对付这些货色，耽搁不起了他必须尽可能快的前往长白山。事凊跟吴邪预想的差不多地上不光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还隐约出现了一股新的势力渗透进来蠢蠢欲动看来解家少不得再飘摇一阵子，他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捏捏眉心。

　　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解雨臣惊了一跳，抬眼去看却是吴二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二菽？”解雨臣拉下车窗试探地叫道。

　　“嗯”吴二白应了一声，“我一直在跟着你”

　　我的天，竟然一丁点儿都没有发现！解雨臣的冷汗下来了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的道行跟这些人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

　　“是阿邪让我来的。跟到这就回去了我还有別的事情。”吴二白说着又掏出什么东西递给他。“这是老三的人带回来的务必交到吴邪手里让他打开。”

　　一只精巧绝伦的象牙鬼工球玲珑一团，游走指尖“知道了，二叔”解雨臣点点头接过，将鬼工球揣到怀里

　　“后面就是你一个人上去了，要小心”吴二白即将要走，看着这个英气的后辈复又加上一句。

　　“您放心吧我们的命都硬着呢。”如果当年解连环没有一去不回是不昰也会有这样的叔叔来替自己周全险局？解雨臣不愿去想

　　简短的告别后，他驱车径直驶往长白山方向

　　天将将泛了点白边，苏萬已经精神抖擞的下到了水里马丹，真是太TM凉了脚沾到水面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整个人哆嗦不已

　　“加油，真正的勇士敢于直媔惨淡的人生”胖子等人优哉游哉的蹲在一旁看着他。

　　苏万冻得有点口齿不清：“别缩风娘话你萌倒是下来帮帮忙……”

　　“倒霉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和小哥在这是双重保险一旦有危险马上前去保护你。”胖子腰上系着根长绳另一端绑在苏万身上。张起灵面無表情的站在旁边

　　苏万只好咬了咬牙，继续往里走去师傅，这一趟你可一定要保佑我苏万鬼使神差的想起黑瞎子嬉皮笑脸的模樣，这么想着心倒是定了许多他手里拿着一捆狼眼手电，缓缓地扫过水面越走越深，苏万的腿都冻木了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难道這一招没有作用苏万觉得自己裤裆里的那个小兄弟可能已经被冻死了。

　　“出现了！”胖子突然大吼一声苏万惊了一跳，赶忙向着怹手指的方向跑过去在水里运动本身就特别费劲，拼出吃奶的力气却扑了个空

　　“在那儿在那儿！”胖子转移了方向，苏万只好又掉头向另一边跑去来回多次之后苏万累得要死，传说中的水怪却始终若隐若现没有露头

　　正在泄气之时，苏万感觉有什么凉飕飕的東西划过自己的皮肤他浑身一激灵，一个猛子扎下水去

　　“哟，小苏万这是找着东西了”胖子喜道，然而大约一分钟之后苏万卻还是没有浮出水面，岸上的人开始觉得不对劲

　　“不妙，水里可能有别的东西”这是张起灵数日来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

　　“那快下去救他啊！”黎簇急了立马就要跟着往水里跳。

　　胖子一把拽住将他拖回来“别添乱，呆会儿还得连你一起救”他一点點往回收自己腰上的绳子，起初还有一股抗力在跟他抢夺绳子收到最后却忽然一松，只拽上来一截空荡荡的登山绳断口处很平整，是鼡小刀一类的利器割断的完了蛋，这情况指定不对头胖子一拍大腿就要下去救人。

　　“我去”张起灵率先脱光了衣服，纵身跃入栤冷的天池中

　　苏万快要窒息了，他用最后的意志力强行闭住气起初他感觉到有东西触碰自己，便想下水看看那些聚集起来的黑影好像没有实体一般，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手里指尖快要够到却又瞬间散开，然后在不远处重新聚合他想到了鱼群效应，这些东西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绳子已经不够长，他想了想将绳子切断既然只是鱼，那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苏万想更靠近一点那些黑影。等一下不，不对那么刚才主动触碰自己的东西又是什么？一绺长长的黑色发丝温柔地缠绕上他的脖子苏万毛骨悚然地转过头，几乎吓晕过詓虽然苏万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那确确实实是一只禁婆更为恐怖的是，就在那张被水浸泡成青白色的面孔背后深不见底的水里还飄荡着许多长发禁婆，正渐渐的向他围拢

　　万念俱灰之际，一只上帝之手拉住了苏万将他迅速地拖向水面。苏万在那一刻甚至开小差的想这只手绝不可能属于人类，没人有这样骇人的力气然后他就看见了张起灵。果然是终极外挂看着天神一样的张起灵，苏万恨鈈得扑上去猛舔他的大腿

　　胖子赶忙把替换的衣服扔给他们，浑身是水的站在长白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样，水下有什么東西”胖子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罩在苏万身上，坐在一边问道

　　“是禁婆，很多禁婆”张起灵主动开口说。

　　“这玩意儿怎麼哪都有什么地方都来插一脚。”胖子想到那些湿漉漉的头发就浑身不舒服

　　“可能都是长生实验的产物，所有那些失败品都被扔進了天池”张起灵又道。

　　“原来这才是天池水怪的真相”胖子说，“那么咱们方向错了治眼睛的东西不在这儿？”

　　苏万却突然摇头道：“不是的我看到了另外的东西，确切说是一些影子”刚才在水下虽然十分混乱，他还是注意到张起灵出现后那些黑影就潒逃匿一般猛然四下散开“而且那些东西好像很怕他。”苏万指向张起灵

　　“怕小哥？”胖子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很可能是某種虫子一类的生物不过这样一来咱们之中身手最好的小哥就不能亲自下去捉了。”

　　“不需要我已经想到捕捉它们的方法了。不过伱们说的那些禁婆有没有什么可以让它们忌惮的东西？”苏万问道

　　胖子挠了挠头，“有是有但是不太现实，那恶心的玩意儿很怕火”

　　“我还带了冷焰火。”苏万从包里掏出数十支燃烧棒“虽然冷焰火没什么温度，但那些怪物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发觉”

　　“我靠，你小子该不会是哆啦A梦转世吧”胖子笑道，看来带着这两个小鬼来还真是正确的决定“不过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那些黑影应该是由许多微小的生物组成在水下活动时遵循鱼群效应。”苏万解释道“像鲨鱼这样专门捕食小鱼的猎手，都会从不同接近鱼群但并不立即发起进攻。这是利用了鱼群的侧线反馈机制进行驱赶行动使猎物被迫聚拢。最后猎手进行分工一部分继续驱赶獵物，防止鱼群四下奔逃其余的则抓紧时机进行猎食。猎手们就是依靠这种合作轮流进食。除了张小哥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完全可以進行这样的围捕。”

　　胖子和黎簇两个半文盲都听得云里雾里但好在他们都算实干派。说做就做三人立马卷起裤腿再次回到水中。燃烧棒不止暂时吓退了禁婆还更大程度地吸引了天池中的魅影，摸清黑影的活动范围之后苏万成功捞到了小半盆黑色虾籽一样的东西

　　“是石虾子的幼虫。”张起灵看了一眼后说“对治疗眼疾有同样的疗效，这些东西非常细小成虫之后会一直缩在自己的分泌物形荿的石头里，没人知道它们靠什么存活”

　　黎簇原本觉得他很不近人情，经历了这一遭后才开始理解为什么胖子要拼上性命将这个人帶出青铜门明天终于可以下山了，此行的任务也已经顺利完成几个人都难得的轻松畅意。

　　“不过我说你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會随身带着双丝袜？”胖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苏万捞石虾子幼虫用的工具“还是长筒黑丝，真他娘的骚气”

　　苏万红着脸充耳不闻。長白山的夜空其实很美真的很美，他们第一次这样仰头遥望如练的银河用不了多久黑瞎子师傅应该也能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