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围棋名字的一个文学作品,求小说名字

今年初至五月,笔者在天涯煮酒论坛连载《新布局史话》一文。承蒙读者厚爱,多得鼓励,反响不错。在写《新》的过程中笔者萌生了本文的初步构思,一时技痒,于是决定着手写写,望获认可。笔者当时登陆天涯开帖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大家关注围棋,甚至一时脑热去学学围棋,因此以历史作为切入点。如今这个目的仍然不变,只不过这次要更往深走一步了——原帖中有读者称《新布局史话》是“棋侠小说”,实在愧不敢当,因为这篇也许才能算得上。  
以武写侠义,可以被称为“武侠小说”,那笔者尝试以棋写道义,是不是也可以被称得上“棋道小说”呢?笔者不才,不知天高地厚,斗胆想试试看,说不定能写得有些样子呢?不过这一切还得读者来评断吧,呵呵……  
这篇《朝闻道》是以《新布局史话》所讲述的历史为背景的幻想小说,仍然以围棋为题材,以“棋道”为主题,没看过《新》的读者当然也可以理解小说内容,只是要想感触更深笔者建议还是先去读读煮酒的《新布局史话》一文吧——此非广告。小说中的主人公,如吴清源、木谷实等人,历史上皆有其人(其中吴老先生至今健在,晚辈不敢随意造次啊),本因坊等名词皆有历史渊源,出于行文通顺无法在文中一一加以说明。若有新读者不愿回头去看看《新》,可以在帖中提出困惑,笔者将尽量解答得详细清楚,以保证新读者阅读顺畅。  
至于笔者曾在煮酒承诺过的三篇番外……最近实在懒得动笔,也许等到《新》出版之后随纸质书附赠吧,呵呵,望老读者莫怪。  
另外,连载《新》一文时笔者尽量坚持每日更新,结局是后半段几乎忙得灵魂出窍。这次笔者实在不敢再干这种事了,所以本文每周一更新,望老读者谅解。  
闲言少叙,就此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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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岛根的断章     沙土的气息!   1933年十月初的一天,日本西海岸岛根县,这里的很多游客自称嗅到了沙土的气息——在海边!   岛根县是日本本州岛西南的古老都市,西边就是海洋,越洋过去便是俄罗斯和中国。   当天这里本地的居民只是嗅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气味。来这里旅游的人说这是沙土的气息,只有在炎热的沙石堆甚至沙漠中才能闻得到这样的气味。   尽管如此,许多人把这件事当做笑谈,只有少数的老人在意这些。   老人们不得不在意这些,因为这个日子太不平凡了——十月。   根据古老的日本传说,十月是日本八百万神聚会的日子,这个月里全日本所有的神都会在出云聚集……   古老而神秘的出云,就在岛根县境内!   十月,在岛根县能嗅到沙土的气息……   就在这件事之后的第二天,岛根县卷起了浓雾。大雾将整个岛根县团团包裹起来,数日都未曾消散。雾气很重,相隔十米的人互相竟看不到对方的人影。   整个岛根县交通彻底瘫痪,人们大白天也需要打着灯笼出门,否则无法在街上行走。来到跟西安旅游的游客们怨声载道,只能每天呆在旅馆里,等着大雾散去飞机才能起飞……   岛根县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雾,而这浓雾持续的时间也实在太久了,让人忍不住猜测其中缘由。岛根县的老人们越来越紧张,他们总觉得这是要出大事了——也许是现在岛根县的年轻人已经不再尊敬神灵的缘故……   在大雾的这几天,不断有人说闻到了雾气那天曾在海边闻到过的沙土气息。几天后,据说有老人在神殿附近祭拜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说话声,他认定是神的对话声——没有人相信他,雾这么大,一定是他没看到附近有人在说话罢了。   岛根县怎么了?   日本政府试图派人进入岛根县研究,但是凡是进去的人最终都迷失在了岛根县里,只能通过通讯设备确认他们仍然活着——雾太大,他们无法辨认自己所在的位置,因此无法援救……   这场大雾一直持续到了十月中,毫无消退的迹象……   然而,10月16日,大雾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从一个多星期的灾难中解脱出来的人们纷纷跑到街道上,像庆祝节日一样庆祝着大雾的散去。迷失在岛根县的科研人员很快就被找到了——他们根本没有进入岛根县,全都在岛根县附近的深山里被困了数日……   不久,大雾以来的第一批援救物资被送进了岛根县,同时送来的还有这数日来的第一批报纸。被困了太久的人们如同饿虎一般,不到两个小时竟将第一批报纸抢购一空——与世隔绝的日子他们过够了!   当天报纸的头版是:吴清源五段对本因坊秀哉名人,名人胜负赛今日开战……   围棋赛……   一个陌生人看了看手中这份报纸,静静地笑了……
  第一章 使者    一 关西的怪客     1933年冬,日本京都。   寒风凛冽,日隐云浓。   街道上人影稀疏,寒风几乎隐去了所有的声响。街上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用帽子遮挡着脸面,否则凛冽的寒风会让人有刺骨的痛感。街上甚至有一个人戴起了古时候常见的垂纱的斗笠,将脸藏在纱绢后。这可是个不错的办法,只是在这个年代这装束看上去十分古怪……   田中不二男透过窗户看向寒风中的京都街道,奋力地搓着冰凉的双手——他刚弈完一局棋,下棋的时候并不觉得手冷,可一下完却发现手已经冻僵了。   他的对面,一个和他差不多同年的少年正在收拾棋子。上一局输得太惨了,这个少年面如死灰一般。   眼前这个对手太强大了,他真的只有十七岁而已吗?少年心里想着……   少年抬起头,看向田中。刚才下棋的时候,这个人面无表情,简直如同佛像一般。现在棋下完了,他看向窗外奋力搓着手的样子却分明稚气未脱……   田中感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回头看过去。   少年与田中四目相对,一瞬间突然又触电般把头低下,继续收拾棋子——这样盯着人看实在是不礼貌的行为,何况田中是客人,不可如此无礼……   田中却毫不在意,继续笑着搓手。他把视线放远,看到整个房间里密密麻麻都是棋座,无数与自己同年甚至比自己更年轻的孩子都在对弈着,他有些感动。   关西棋界有我们这一群少年,迟早能与东京棋界分庭抗礼!   这里是吉田塾,由女棋手吉田操子一手创建。对于关西有志于学棋的孩子而言,吉田塾是最好的三个选择之一。   另外两个选择便是关西第一棋手久保松胜喜代门下和关西棋界大豪光原伊太郎门下。   久保松胜喜代、光原伊太郎、吉田操子,这三个人被合称为关西棋界三大支柱。关西能够成为日本棋界除东京外最不可忽略的一股势力,全依赖于这三个人的努力。   田中不二男的师父,正是久保松胜喜代——那个传奇的关西圣手。   “田中师兄。”收拾完棋子的少年突然仰起头小声唤道,“久保松先生门下,也是这样训练棋艺的吗?”   田中不二男为这个问题感到无奈——久保松胜喜代的传奇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他的授徒方式始终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神秘感。当今在东京棋界活跃的木谷实、桥本宇太郎、村岛谊纪、前田陈尔等人都是出自久保松门下,传闻那里天才云集,深不可测……   其实都是坊间传闻而已,学下棋哪里不都是一样教?   可是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呢?   田中尴尬地笑了笑:“等你棋艺有所小成,来久保松老师的研究会看看吧。”   出席久保松研究会,那可是关西棋界至高的荣誉……   少年低下了头——看来我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   田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索性又把头扭过去,看向窗外。   稍稍休息一下,等会再下一局吧。今天我来的目的就是跟吉田塾的学生们随意切磋切磋,不需要太过规矩,随意些就行了……   窗外,正是下午,街上人影渐少,多数人都在工作吧。人影稀拉的街道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就像是空空的棋盘,任何一个点都可以放上棋子,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这种无限的可能性,令田中不二男欲罢不能。   刚才街道上那个戴斗笠的人仍然显得十分显眼,他的装束实在太过古怪了,想必是一个不大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吧。田中不二男任思绪随意地飘着。   这个奇怪的人,穿着传统的大袍,将身子从头到脚都埋在袍子里。袖子很大很长,像是水袖,整只手都被包在里面。这种服饰,说是和服也许勉强能算得上,只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和服款式在市面上卖,这家店恐怕是要破产的……   而最显眼的仍然是他头上戴的大斗笠,看上去就像是古代僧侣装。若太阳从正顶上往下照,整个人都能被帽子的阴影遮住。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就像是被太阳照出的影子一样,直直地垂下来,将脸完全遮挡住,谁也看不到这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尽管是冬天,但能把自己包到这个程度,不留一点皮肤在外面,也实在是前所未见的——莫非是个麻风病人,或者长了三只眼的怪物,又或者是个疯子?   这种未知的猜测让田中不二男着迷了,他开始强烈地希望看一眼这个人的长相模样,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容貌如此怕被人见到。   突然,戴斗笠的人停下了脚步。   田中感到这突然的一顿就像是一首曼妙的小曲突然走音了似的,感到一阵不适。   他看向戴斗笠的人面对的方向,揣测着让他停步的原因……   他面对的方向是——吉田塾的正门!   这个奇怪的人静静看了一会,转身迈开步子,向正门走去。   他要进来了。   田中的好奇心猛地涌了起来。这样的年代,会戴着带面纱的斗笠在街上走的人,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久,外面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正朝这间训练房走过来。   田中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训练房的大门,静静期待着这个人的脚步在门外停下。   脚步声缓缓逼近,最终竟真的在门外停下了!   突然,门被猛地打开,一个魁梧的遮面人站在门外!   所有人都被这猛地开门声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望去。   这个人已经到了屋内,可是斗笠仍然不摘下来,谁也看不到他的脸。这样奇怪的装束,使得大家回过头的第一反应是被吓了一跳……   今天负责监督训练的是吉田塾的弟子松本佑二。松本看到有陌生人就这样唐突地闯入吉田塾的训练室,有些狐疑。但是这个人有可能是来拜师的,想到这里,松本起身向遮面人走去。   “请问……”松本谨慎地问道,“您找谁?”   松本的声音有些发颤,也许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装束的人吧。   “吉田操子在不在?”遮面人毫无顾忌地问道。   听完这句话,松本的谨慎变成了不悦。   吉田操子在关西是顶尖高手,但凡棋界人士都应该尊称一声“吉田前辈”。这个人竟敢在吉田塾直呼吉田操子的名字,实在是个毫不知礼节的家伙。   但松本忍住了怒气:“吉田老师现在在东京,您若有事,可以和我说……”   “现在吉田塾最强的棋手是谁?”遮面人不等松本把话说完,狂妄地问道。   这又是一句无礼之极的话,简直像是要来故意惹事的人。   松本对这个无礼之人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傲慢地抬起头。   “就算是我吧,你想怎样?”   田中听得出,松本这是气话。吉田塾在关西是顶尖的棋艺训练场,精英云集。松本虽然棋力不差,但要说吉田塾最强的棋手,还远远轮不上他。   “你敢与我决一胜负吗?”遮面人突然问道。   松本暗暗一惊!   原来这个人是来挑战吉田塾的!   “今天吉田塾内所有人,若有一人能胜我,我当叩首三十,谢罪离去!”遮面人厉声道,声音威严而且雄壮,想必面相也一定十分凶恶,“但若让我胜遍你们所有人,我要吉田塾就此在关西身败名裂!”   大言不惭!   田中不二男被这段话激怒了。不止田中,吉田塾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几乎要冲过去!   “吉田塾最强棋手,我们先来一局吧?”遮面人用挑衅的语气问道。   松本这时候却有些胆怯了——大话已经放了出去,不应不行了……   但若应——对方既然敢如此狂妄,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万一输了,吉田塾岂不是真的要名誉扫地!   这个人,甚至可能是东京棋界的人!   遮面人说完,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一张棋座前。   松本犹豫不定,迟迟不敢落座。   “请你出去。”松本强作镇定,“我不会与你下棋的。我是职业棋手,对外人出手只下有对局费的棋,这才叫职业棋手……”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没丢面子,而且又能退敌。   田中不二男却在心底暗笑:这话一说,对方如果还要挑战就得掏钱了……   不管棋下得好不好,要出手就得有赚头,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不用松本师兄出手!”田中面前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我来做你的对手,胜你还不需劳烦松本师兄!”   遮面人似乎微微抬起了头,看向这个少年。   少年气冲冲地坐到了遮面人对面。   “我还没有入段,不是职业棋手,我来对付你!”少年喝道。   松本简直欲哭无泪了:你这小子怎么办事不看气氛呢……   这下子,这一战避无可避了……   “报上你的名字。”遮面人说道。   “上杉龙太,吉田塾弟子。”   遮面人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你先摆上五个子吧……”遮面人笑道。   众人大惊!旋即又有些想笑……   也许这个怪人听到上杉龙太没入段,于是轻敌了……   其实上杉龙太之所以没入段,是因为他的父母还未决定是否真的要让他去做职业棋手。一旦他的父母同意了,上杉龙太入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的棋力至少已经有了职业二段的水平了。   然而很明显,这个戴斗笠的疯子不知道这件事……   松本这下子放心了——让五子想胜上杉龙太,恐怕久保松胜喜代来了也没这个本事……   上杉,你可立下奇功了!   然而,上杉龙太气得满面通红。   他打开面前盛黑子的棋盒,取出一粒黑子,猛地拍在右上角小目!   沉重的一声闷响。   这一步棋一出手,松本佑二简直要哭了……   所谓让子棋,是指黑方先摆数子在棋盘上然后双方对弈的棋局。自古以来,让子棋所让的黑子首先都应该放在星位上而不是小目上的。   果然,放完这粒棋子上杉就不再去取黑子了……   “该你了!”上杉龙太放完棋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手棋落在小目,也就是上杉龙太不和这个人下让子棋,棋份最多只是上杉龙太受先而已。   棋子既落,棋局就已开始,不能退出了。   然而田中却暗暗叹气——这一局上杉龙太凶多吉少。   战事未开就已经心浮气躁,上杉中了遮面人的计了!   遮面人沉默片刻,旋即取出一粒白子——   右上,挂角!   上杉稍有些惊讶……   起手挂角,这种招法几百年前就被淘汰了……   这个怪人,他这是看不起我!   上杉愤恨不已,立刻取出一粒黑子——   黑下托!   开战!   棋盘上仅下了三手棋,双方就开始了第一场战斗!   紧接着,黑白双方在这里纠缠数手,众人再看,不禁一震……   大雪崩!   角上围绕小目的争夺自古以来就是布局争夺的重点,几百年来形成了许多定式,其中有些定式因其难解而令人畏惧,大雪崩正是著名的难解定式!   大雪崩定式中,双方的棋各自被对方切断,散兵扭结在一起,如同血腥的肉搏战,每一招都将牵动整个战局,任何一方稍有不慎都将可能招致全军覆灭。而随着战斗的进行,每一步的计算量都将以几何倍数增加,这样的混战场面几乎令顶尖高手都感到胆战心惊!   双方竟然起手就下出了大雪崩的棋型,而其他三个角分明还是空角……   松本佑二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但他仍然对上杉龙太抱有期望。   既然只是摆定式而不是比拼棋力,那么上杉龙太就还有希望——定式是死的,只要牢牢背熟,不摆错就行了,至少不会吃亏!   只要上杉记得住正确的定式下法就行!   上杉龙太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大雪崩定式的正确应法,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怪人,选择大雪崩是你的失误啊!   上杉谨慎地一步步应对着右上角复杂的攻守,然而他的对手似乎也对定式极其熟悉。随着棋局的进行,两人的应对分毫不差,右上角的两军竟渐渐向棋盘四周蔓延开来,棋盘几乎有四分之一都被双方的棋子覆盖,谁也没有净活,但谁也没有被吃……   若不是有经过几百年锤炼的定式招法做基础,恐怕这个房间里谁也没有胆子应对这样一局棋。   松本紧张地注视着棋局,到目前为止双方的下发都没有走错,全都是定式的下法……   谁走错一步,就将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下着下着,松本突然一惊!   紧接着,周围所有人跟着全都心头一紧!   刚刚落下的那一步棋下错了位置!   但紧接着,松本感到一阵狂喜:下错的这一步是白棋!白棋下错了!   是怪人下错了地方!   上杉心头一震——机会到了!   他看向棋局,自信地寻找一招致敌的选点,然而……   他突然愣住了……   没错,怪人这一步棋下错了,这一步没有落在定式的位置上,然而——他到底哪里错了?   整个棋局已经变得十分复杂,双方两片被切开的大军在右上角纠缠在一起,互相都没有了退路,你死我活。然而,已经呈几何倍数增长开的计算量使得上杉完全无法看清这局棋的形势了,满眼黑子白子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这一步棋错在哪里?究竟为什么几百年来没有人下在这里?如何破解这步错着?上杉此刻竟毫无头绪!   上杉要输了……田中在内心不安地想到。   “怎么了,不会应了?”怪人挑衅地问道。   上杉满脸通红,几乎要吐出血来。   如此混乱的局面,我看不清,你难道就能看得清?   上杉抱定一搏的决心,取出一粒黑子——长气,准备大对杀。   糟了!   这步棋一落,田中立刻做出了判断:这局棋恐怕要就这样结束了……   怪人不慌不忙,也取出一粒白子——强攻!   没错,上杉中计了,那步错着是怪人故意放出的陷阱!   局面已经大乱,一旦脱离了定式的保护,以上杉的棋力根本无法判断如此复杂的形势,怪人选用大雪崩定式的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他一定是要制造混乱,然后以恐怖的屠杀彻底击溃上杉龙太!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看清的全部局势,这个人必定是一个乱战高手!   果然,寥寥数手之后,上杉龙太右上角的两支黑军竟然全灭!棋盘上还有三个空角,但左上黑棋已经尸横遍野,毫无获胜的希望了!   怪人的每一步棋都落在绝佳的位置上,如一支支利箭,直刺黑军死穴,招招制敌!   黑棋竟全军覆没!   上杉龙太面无人色,如同见到了鬼神一般……   “我输了……”上杉呆滞地说道。   自他学棋以来,还从未遭遇如此惨败!   一旁的松本佑二早已看得胆战心惊,冷汗直冒。   这种鬼神办的杀伤力,就算是师父吉田操子在,也未必有十全把握能获胜啊……   这个怪人,究竟是什么人?   “下一个是谁?”怪人平静地收拾棋子,似乎完全没有局后与上杉作探讨的意思。而如今的上杉只是发呆似地看着棋盘,仿佛刚才那局棋将他的灵魂输了出去!   “吉田塾第一高手,是不是该轮到你了?”怪人突然对松本说道。   松本吓得两腿哆嗦,竟然没能站住,向身后摔出去!   这个人的棋力,远远在我之上,他根本就是我不可能击败的人……   随着松本突然地摔倒,整个吉田塾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不久,怪人高声狂笑起来,笑得竟有些凄厉,令人心寒……   “关西棋界,不过如此!”怪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利刃,刺进吉田塾众人的心房里……   上杉仍然呆坐在原地,松本则满脸惊恐的神色。   然而,田中却感到了无比的耻辱……   “我来做你的对手!”田中喝道。   松本循声望去,看到田中,如同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   田中的棋力远在自己之上,在关西更有“天才田中”之名,由他出马,也许能够力挽狂澜!   田中君,拜托了!   众人搀走上杉龙太,田中不二男在怪人的对面坐下。   他能感觉到,隐藏在面纱后面的那双怪人的眼睛正仔细的打量着自己。   “报上名字。”怪人问道。   “你有没有胆子先报上你的名字?”田中反问道。   片刻紧张的沉默。   “让几子?”怪人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让先吧。”田中似乎毫不在乎。   似乎能隐隐约约听到怪人的笑声。   怪人微微一抬手——   请吧。   田中毫不客气,取出黑子,“啪”地一声落到棋盘上。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   天元!   初手天元!   师父,对不起,徒儿要将关西棋界第一秘招使出来了。田中不二男在心底默默说道。   自围棋诞生以来,先取角、边,再战中腹是众所周知的规律,初手占住天元从来都是倒行逆施的招法……   面对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田中不二男竟然下出这么无理的招法!   松本几乎感到了绝望。   然而田中不二男并不这么想。   从刚才的对局来看,眼前这个对手对于定式十分熟悉,并且战斗力量惊人,与他遵循传统棋理地进行边角对战恐怕整个关西都无人是他对手,然而这一步初手天元恰恰是一招脱离了边角的独特战法,如果运用得当可以在远离边角的中腹与对手展开一场空战,即使作战不利退路也很广阔,如果稍有得力甚至可能在中腹凌空造出一片军阵!   下一手对方如果取边角,田中即可转守为攻,刚才怪人那鬼哭神号的攻击力也就无从施展,反而变成了被动的防守方,恐怕他的棋力也很难施展开了。   何况,初手天元的下法田中并不是完全没有把握的,这正是其师,关系第一高手久保松胜喜代苦心孤诣研究的全新战法,是久保松为关西棋界创下的第一秘招,只有对抗外敌时才会使出的绝学!   这种战法能发挥出多少,田中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但如今已无退路——他只等怪人的应手了。   然而,过了很久,怪人也没有取出白子——仅仅一手棋,怪人竟陷入了长考?   不对,作为对手,田中感觉到对手并非在长考。棋手对局,思考到紧要处的时候往往会有些小动作,比如挠下巴等等。这些是习惯动作,无法压制,如果压制住反而会影响其思考。而眼前的这个对手,此刻如一尊石像般坐在原地,田中感到他并不是在思考棋局,而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出了神……   整个吉田塾都在静静等待着怪人的下一手棋……   “你叫什么名字?”怪人突然说道。   这一次,他的声音干涩而且低沉,似乎是气势完全被压制住了!   他怕了?   “田中不二男,关西久保松门下,现为二段。”田中答道。   田中感到怪人似乎突然愣住了。   不久,怪人突然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整个吉田塾,竟无一人敢去拦他!   “田中君,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怪人说道,“到那时我们再分胜负。”
  我又来了!还居然是沙发。嘻嘻。。。  先顶起来。等待下文。  不过楼主一周一更似乎也太慢了吧?会影响人气的。
  内容还是很精彩,能吸引人。期待下文。
  @桃园散人  12:04:10    我又来了!还居然是沙发。嘻嘻。。。    先顶起来。等待下文。    不过楼主一周一更似乎也太慢了吧?会影响人气的。  -----------------------------  呵呵,可这个每次更新内容都更多啊——足料嘛
  这个板块围棋氛围果然还不浓啊,呵呵,任重道远啊,得做好心理准备自己跟自己玩了……
  话说今天才发的帖子,竟然能沉得这么深……
  作者:伯翔Xu 回复日期: 21:10:35   回复     话说今天才发的帖子,竟然能沉得这么深……  =========================================================  就是嘛。还不如原来的《煮酒》啊!
  @Milsaady  13:36:52    前排m一记   -----------------------------  又见老友啊,哈哈
  哈哈,我也赶来凑个热闹了~
  @不可约表示  23:54:27    哈哈,我也赶来凑个热闹了~   -----------------------------  呵呵,不幸的是似乎还没有多少热闹可凑啊
  我也来凑一个,先顶后看
  @Milsaady  14:22:01    @伯翔Xu    上次看完这次也来凑热闹,楼主加油  -----------------------------  还是老朋友们给面子啊,叩谢
  等待更新
  再接再厉,此山更比那扇高!
  再接再厉,此山更比那山高!    抱歉!刚才打错了一个字!  
  @近世近视进士  22:09:46    再接再厉,此山更比那扇高!   -----------------------------  呵呵,尽量争取吧……
  二 赌命的棋士      1933年冬,日本东京。   街边小店里有棋座的地方永远是东京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冬,也不管是谁坐在棋座两旁。   一个再寻常也不过的棋座边,正围了一圈一圈的人,大伙小声地在棋座边议论纷纷。   “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啊。”有人小声说道。   棋座一头,一个中年人眉头紧锁,面色惨白,简直像是随时会倒在棋盘上毙命一般。而他的对面,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头儿微微含笑,静静盯着中年人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在享受这一切!   “嘿嘿嘿……”他从喉咙里轻轻传出几声尖锐的讪笑,声音里透露出毫无顾忌的不屑。   中年人更加紧张,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棋局……   已经输了……他在内心里这样说着,但又不肯承认。   输给谁都可以,但是不可以输给这个狂妄的老头子!他根本不懂得尊重棋局对手,他简直是个地痞无赖!   这话没错,在整局棋进行的过程中,他对面的这位老头几乎一刻也不停地讥讽自己,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简直像是在耍弄对手一般。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自认为棋力不弱的他,这局棋是以受四子的棋份与这个老头对弈的!   被对手让了四个子,竟然还陷入苦战,这可怎么行!   然而,中年人对着棋盘苦苦思索,却根本望不见自己大龙的生路,棋局已经变成了白棋对黑棋的一次大屠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旁观者有人议论道,“毕竟,对手是‘本因坊加一’,即使如今人已经老了,但棋艺却丝毫不见衰退啊……”   “这个人棋力不差,只可惜选错了对手啊……”   众人的议论简直如同一道道向脸上劈过来的斧头一般,每句话传到中年人的耳朵里都让他无地自容。棋局开始前被这老头激怒而立下的豪言壮语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可以哗众取宠似的。   难道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棋盘上,黑棋角地几乎被挖尽,上边黑军与白军形成了绞杀式的大对杀可以被认为是全局胜败所在。而这个大对杀,黑棋被白棋攻出了三个假眼,白棋只需再堵两气就必定能将黑棋大龙打成接不归,黑棋根本已无活路……   看来到此为止了,自己棋力不济,活该被人取笑——这就是棋盘上的规矩啊……   中年人将手中一直紧紧抓着的黑子松开,棋子落回棋盒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   对面的老人嘴角已经在抽动了,他正等着对手认输的那一刻出现。   “一路跳。”   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从旁观者中传出!   声音坚定而有力,似乎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感!   正准备认输的中年人突然愣住了,他再看向棋局——   一路有一个白棋尚未封住的口,负责防守这一关隘的一粒白子横在二路看上去似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然而,它有漏洞!   假如黑棋从一路跳出,这粒镇守白子之上的三路,一粒看上去已是死子的黑子恰恰发挥了作用,正好防住了白棋收气杀棋的必经之路!   这粒早已战死的黑子,此时竟成了白军身后恐怖的一支伏兵!   一路跳,黑棋大龙将得以延气,白棋将再无法吃住黑棋大龙,这场大对杀将以白棋惨败告终,胜负瞬间逆转!   老人再看棋局,瞬间大惊失色!   中年人毫不客气,举起黑子——一路跳!   胜了!   这一瞬间的胜负逆转看得旁观众人呆立半晌,竟没能回过神来!   这局棋……本该是我的胜利!   老人怒气冲冲地站起身——   “谁在旁边多嘴?是谁!”   老头儿的气势很盛,看得出来是怒火攻心。旁观者忍不住要开始为那位插嘴的人担心了。   然而,在这片紧张的氛围中,却突然传出了狂放的笑声……   笑声是从二层的茶座上传出来的。这地方二层比一层略窄,通过二层的栏杆可以把一层的棋座尽收眼底。而那个放声大笑的人,就坐在二层靠近栏杆的座位上。   “刚才是不是你多嘴!”老人指着二层的客人喝问道。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还怪罪别人?”二层的人笑着回应道。   这可犯了大忌讳了——这客人也太不了解情况了……   对其他人自然可以毫不客气,但这个老头那脾气可是谁也惹不起的……   果然,老人怒气更盛,脸都气绿了。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客人这才低头看下去。   “不认识。”客人仍旧毫不客气,“要不你自己报上名字来?”   “我是井上孝平!”老人高声怒斥道。   常在东京茶楼下棋的棋友,没有人不认识井上孝平的。   东京棋界原本有两大势力,一个是有着数百年传统的古老棋家本因坊,一个是近代兴起的新兴势力方圆社。关东大地震之后,两大势力合并组成了现在的日本棋院。井上孝平原本乃是本因坊家的门徒,有五段免状,其实棋力远远不止五段。当年本因坊家家主本因坊秀哉与门徒野泽竹朝决裂,井上孝平被卷入了这场纷争,最终被本因坊秀哉逐出了本因坊家,成为了一名流浪棋士。从此,井上孝平渐渐成了东京坊间棋界谈之色变的人物。   井上孝平有一个绰号,叫做“本因坊加一”,意思是说但凡本因坊家主秀哉能让四子的对手他能让五子,秀哉能让五子的对手他便能让六子。并非井上孝平本人棋力真的超过了当今东京棋界的至尊本因坊秀哉,而是这个人对于让子棋有一番独特的研究,让子的战斗力竟比分先更强!   更加令人闻之色变的是,这个井上孝平的棋品出了名的差,面对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最喜欢满嘴挑衅,令人不胜其烦。但是越是恼火,越是胜不了他,久而久之井上孝平也就成了东京坊间家喻户晓的棋霸。   但凡敢招惹井上孝平的棋手,最终都会被井上孝平狠狠在棋盘上收拾一顿,对局时的恶语只会变本加厉。   如今井上孝平已经报上了姓名,看来楼上这位客人今天是逃不掉了……   然而,楼上的客人沉吟良久,竟没有一丝惊讶!   “井上孝平?”客人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没有听说过啊,不知棋力几许?”   几个围观者几乎倒抽了一口凉气……   从来没有人敢对井上孝平这么嚣张!   井上孝平早已经是怒火中烧,眼睛死死瞪着这个狂妄的陌生人。   “小子,天下棋力比我强的人我可全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这号人物?”井上孝平挑衅道,“竟敢在东京嚣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有胆子下来与我真刀真枪比试一番吗?”   原本坐在井上孝平对面的中年人此刻完全抛去了得胜的喜悦,赶紧退到一边把座位让了出来……   二楼的客人微微哼笑了起来,似乎对井上孝平的挑战毫不在意。   “井上孝平,你有几段棋力?”他问道。   “比当今棋界至尊本因坊秀哉再高两段!”井上孝平厉声喝道。   二楼的客人此刻却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停不下来。   井上孝平正要再发恶语,却发现这个客人站起了身子,拿起了随身的物件,朝楼梯走去——他要下来应战了!   “若你真有如此棋力,不如你先让我二子如何?”客人说道,“这一局你若胜,我将随身财物悉数奉上;这一局我若胜,你替我结了楼上那桌酒食帐,如何?”   他的语速很慢,听起来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井上孝平却在内心暗暗发笑。   能抵挡得住我的让二子局,即使在日本棋院也能算得上是一方好手了。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何方神圣?   “请在座诸位给我做个见证!”井上孝平高声喝道,“我与此人赌棋一局,我让他二子,以他全身财物为赌注。他若反悔,叫他出不得这个店门!”   楼梯上传来了客人豪放粗犷的笑声。   不久,客人走下楼梯,围观众人不禁为之一振——   好俊美的一个人!   剑眉横指,五官方正,英武逼人,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弥漫全身,简直像是个古代的贵族!刚才从楼下往上看看不清楚这张脸,如今看到的这幅俊俏的面容只怕围观众人今生也难忘了。   他的身上穿着古朴的长袍,一手提着一个细长的布包袱,另一只手却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带黑纱的斗笠!   这身打扮,看起来实在有些怪异。   然而,看到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人们几乎都忽略了他服装的怪异。   “执白上手,请先入座吧。”客人缓缓躬下身子,像井上孝平恭敬地行了一礼。仪容威武,不卑不亢,是一个令人无法不为之赞叹的鞠躬礼。   连一向得理不让人的井上孝平,此刻竟也似乎失去了恶语相向的动力,默默坐到了棋敦旁。   小子,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不久,棋局开战。   井上孝平暗暗思量,刚才这个人能够找出一路跳的精妙手筋,棋力定然不弱,至少也有三段棋力。这一战不可给对手可趁之机,从一开始就要将他的气势压制——毕竟,井上孝平既然从未见过这个人,说明此人必定不是日本棋界的顶尖高手,棋力定然不会凌驾于有五段头衔的井上孝平之上。   果然,棋局一开战,就进入了井上孝平预想的轨迹——双方四处陷入混战,整张棋盘杀声四起,几乎草木皆兵。   然而,井上孝平感觉到了很大的异样——这个对手有问题!   棋局进入混战,棋手对于形势作出准确判断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脑力。在混战局面下,棋手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会变化,比如呼吸容易变得急促,思考时间会变长,甚至落子声音的轻重都会不同。尽管棋手之间为了防止对方猜透自己的招式都会故意让自己保持冷漠的神情,但井上孝平是个擅长分辨其中区别的人,他能够轻易地察觉到对手感到为难或者犹豫的时刻,并且在这个时刻毫不犹豫地对对手展开心理攻势。   这招数屡试不爽,从没有人能逃得出井上孝平的感觉。   然而,眼前这个对手,面对着越来越复杂的局面,无论呼吸,思考时间甚至落子声音都没有丝毫异样,简直像是全局尽在掌握,毫不担心似的!   这种极致的冷静简直令井上孝平感到恐惧!   看来这个人能这样狂妄,并不是完全没有底气的。   既然如此……   井上孝平抬起头,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对手。   “你大概已经看不清棋局的进程了吧。”井上孝平以轻佻的语气问道,“局面的复杂程度大概远远超过了你的理解范围了吧,你的呼吸都乱了……”   这是井上孝平惯用的盘外战术,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扰乱对手的节奏,让对手的心态失去平衡。   然而,对面这位英俊非凡的客人默默听完这句话,竟也轻轻地抬起头,看向井上孝平——他的眼神如武士刀一般锋利!   井上孝平竟反被这眼神给震慑了!   不久,更令井上孝平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对手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他在笑!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   “一桌饭菜的账单,拜托了。”对手直视着井上孝平的双眼,微笑着说道,声音轻柔如铜铃一般,却坚毅得如同一柄直直劈砍下来的武士刀!   井上孝平一惊,再看向棋盘……   黑子这一手落在了中腹,然而莫名其妙的事棋盘上四起的战事都集中在四个角上,根本谁都没有去理会中腹——空荡荡的中腹上落下一粒黑子有什么道理?   然而,井上孝平再细细看了几眼,突然间却瞪大了眼睛,如同看到了鬼魅一般!   这粒黑子看起来似乎于四方战局都毫不相关,然而细细看去,发现四角战局的任何一处白棋再战,黑棋都有造成征子的手段。若再稍加计算,四个角上可能存在的征子关系,恰恰最终汇集到一个点上——正是此刻黑子落下的那一个与四方战局都毫不相干的中腹点上!   一子解四征!白棋棋型全部崩溃!   是巧合吗?井上孝平瞪大了眼睛看着棋局,一步步地回忆着棋局的进展——然而,他发现这不是巧合,从一开始,这个可怕的对手就在做着这样的计划,故意将战局引向了如今的混乱,并且一直围绕着这个井上孝平从来没有注意到的虚无的点上布置着自己的阵势——任何时候,只要对手在这个点上落子,白棋棋型都会立刻崩溃,但若白棋抢先在这里落子就会将四方战局的先手交出,战局只会更加不利!   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对手之所以从头到尾没有慌张过正是因为他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此手一出,井上孝平已经完败!   井上孝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看着棋盘,不知所措。   “你不服,是吗?”对手突然问道。   井上孝平像是从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对手。   对手仍然以刀剑一般锐利的眼神直视着他。   井上孝平微微地点了点头。   对手笑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赢回来。”对手笑道,“这次我让你先手,由你执黑先行。若我输了,全身财物仍然悉数奉送。但是……”   对手盯着井上孝平的眼睛:“如果我赢了,我要你也把你的全部身家输给我。”   围观众人被这气氛吓得鸦雀无声。   井上孝平这时才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让我先?你竟敢说让我先!   自从我离开本因坊家,天下还从没有一个棋手敢让我一先!   刚才那局棋,不过是我井上孝平一时大意。你若真的棋力高强到让我一先的地步,你就是去日本棋院也是顶尖高手了!   强烈的羞耻感和怒火让井上孝平几乎丧失了理智。   “在座诸位再为我作证!”井上孝平又一次厉声喝道,“今日我与此人赌下全部身家财产,胜败无怨。我二人中若有反悔者,今生不得再碰这黑白棋子!”   说罢,井上孝平猛地将满盘的黑子白子一手刮去,棋子散落了一地,发出一片稀疏之声。   紧接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井上孝平已取出一粒黑子,落在了右上角小目之上!   小子,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英武的客人低下头,看向棋盘。井上孝平能感觉到,这次对面的气势沉重了很多——对方开始使出全力了!   此人战斗力看来很强,不可以轻易与此人纠缠。井上孝平默道。   棋局一开,井上孝平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竟不敢踏入对方阵势分毫,只管围住自己的阵地,力求弈得稳而扎实。   毕竟,执黑先行原本就有先手的优势,只要下得坚实有力,对方也几乎不会有什么机会。   这次,师承自本因坊家的正统棋路,也使得对面这个狂妄的对手有些一筹莫展了。十数手落毕,对方看来已经猜透了井上孝平的战术——他默默沉吟了起来,似乎在思考新的作战方案。   小子,你得为你的狂妄付出点代价了——让先对阵井上孝平,恐怕这个世界上唯有本因坊秀哉能取胜吧。   然而,仅仅数分钟过后,对手竟立刻取出了白子,似乎已经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随即,白子竟毫无顾忌地打进了黑阵内部——一粒孤子而已!   井上孝平看得一愣,随即大怒!   这步棋根本不是什么奇招妙手,分明是在挑衅我井上孝平!   井上孝平几乎能听到这粒孤子在黑阵中嘲笑自己的声音……   小子,你太狂妄了!   井上孝平愤而回手,将这粒孤子彻底围死在黑阵中间。   井上孝平的对面,那个英武的对手默默地笑了……   紧接着,对手开始在黑阵外四处施放疑兵,看上去似乎是要救出那粒白棋孤子,又似乎是想借机腾挪将这粒孤子轻轻地处理掉。井上孝平怒气正盛,来不及细作思索,索性兵来将挡,将白棋攻势通通挡在阵地之外。   只要把你挡出去,这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然而,井上孝平却感觉到对手越来越冷静,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自信感再次从对面传来——难道暗藏玄机!   眼见井上孝平汗如雨下,对手毫不迟疑地展开了最终的攻势。   黑阵内的白棋孤子静静地在黑阵内沉睡着,突然猛地得令:战机已至,雄兵起舞!   孤子毫不客气,竟在黑阵内开始左右冲杀起来!   明明就是一粒孤子,竟敢如此嚣张!   黑军全军得令:将白军全歼于阵内!   黑军阵内,原本一片平静的阵地上,突然猛地涌起阵阵喊杀之声,一时间尸横遍野,敌友莫变。   待硝烟散尽,井上孝平气喘吁吁,却看着棋盘迟迟落不下一粒棋子!   黑阵内白军竟与黑棋下成了双活!浩大的一片黑阵,经此一战竟所剩无几,大势已去!   井上孝平再一步步地回忆起来,终于看透了对手的精妙之处——这是在逼井上孝平开战,正是井上孝平所惯用的心理战一类的招数啊!   只不过,井上孝平激怒对手需要靠言语,这个人只需要一步棋就做到了。   而随后这个人在黑阵外布下的层层疑兵,原来竟全都是有的放矢,招招落在黑棋防线软弱处,甚至处处留有后手,以至于黑阵内杀声起时井上孝平根本防不胜防!   又是一场完败!   井上孝平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对手。   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井上孝平几乎是恐惧地惊叫起来!   然而,他的对手仍然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井上孝平的双眼。   这一战,井上孝平输掉了他所拥有的全部,不仅是钱财,更是他的尊严……   一个神秘的高手,将井上孝平的传说击得粉碎!   “你想不想把你失去的东西再赢回来?”对手突然对井上孝平说道,这次声音阴森得如同幽灵。   井上孝平瞪着眼睛看向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对手说道,“这次我让你二子,若你赢了,你可以赢回你所有的财物,同时我仍然将我全身上下所有钱财悉数奉上。”   井上孝平不敢相信,他仍旧死死盯着这个可怕的对手——他感觉得到,这个人还有更多话要说。   “如果你输了……”对手看着井上孝平,脸上微微的笑容渐渐绽开了,显得诡异而惊悚,“我要赢走你的性命……”   整个茶楼,鸦雀无声。   这个英武的客人直直地挺着腰,仿佛从天顶上俯视着井上孝平。   “你敢吗?”他笑道,“你敢豁出性命去赢回你失去的东西吗?”   这个人的笑容,仿佛能杀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向井上孝平袭来!   这个老人猛地从座位上惊起,口中沉重地喘着粗气,步子因恐惧而显得慌乱异常,整张脸扭曲得如同刀绞过一般。   他奋力推开围观者,拼命挤出一条路,冲向茶楼外的街道——这个对手不是人,他是妖怪!   他想要夺我的性命!   井上孝平拼命地朝外挤,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了恐惧的尖啸声,如厉鬼哭嚎,久久不散。   在夺路逃出茶楼的那一刻,井上孝平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茶楼里传出了那个英武的客人爽朗而又威严的大笑声——仿佛能致命的笑声……
  二 赌命的棋士      1933年冬,日本东京。   街边小店里有棋座的地方永远是东京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冬,也不管是谁坐在棋座两旁。   一个再寻常也不过的棋座边,正围了一圈一圈的人,大伙小声地在棋座边议论纷纷。   “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啊。”有人小声说道。   棋座一头,一个中年人眉头紧锁,面色惨白,简直像是随时会倒在棋盘上毙命一般。而他的对面,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头儿微微含笑,静静盯着中年人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在享受这一切!   “嘿嘿嘿……”他从喉咙里轻轻传出几声尖锐的讪笑,声音里透露出毫无顾忌的不屑。   中年人更加紧张,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棋局……   已经输了……他在内心里这样说着,但又不肯承认。   输给谁都可以,但是不可以输给这个狂妄的老头子!他根本不懂得尊重棋局对手,他简直是个地痞无赖!   这话没错,在整局棋进行的过程中,他对面的这位老头几乎一刻也不停地讥讽自己,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简直像是在耍弄对手一般。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自认为棋力不弱的他,这局棋是以受四子的棋份与这个老头对弈的!   被对手让了四个子,竟然还陷入苦战,这可怎么行!   然而,中年人对着棋盘苦苦思索,却根本望不见自己大龙的生路,棋局已经变成了白棋对黑棋的一次大屠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旁观者有人议论道,“毕竟,对手是‘本因坊加一’,即使如今人已经老了,但棋艺却丝毫不见衰退啊……”   “这个人棋力不差,只可惜选错了对手啊……”   众人的议论简直如同一道道向脸上劈过来的斧头一般,每句话传到中年人的耳朵里都让他无地自容。棋局开始前被这老头激怒而立下的豪言壮语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可以哗众取宠似的。   难道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棋盘上,黑棋角地几乎被挖尽,上边黑军与白军形成了绞杀式的大对杀可以被认为是全局胜败所在。而这个大对杀,黑棋被白棋攻出了三个假眼,白棋只需再堵两气就必定能将黑棋大龙打成接不归,黑棋根本已无活路……   看来到此为止了,自己棋力不济,活该被人取笑——这就是棋盘上的规矩啊……   中年人将手中一直紧紧抓着的黑子松开,棋子落回棋盒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   对面的老人嘴角已经在抽动了,他正等着对手认输的那一刻出现。   “一路跳。”   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从旁观者中传出!   声音坚定而有力,似乎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感!   正准备认输的中年人突然愣住了,他再看向棋局——   一路有一个白棋尚未封住的口,负责防守这一关隘的一粒白子横在二路看上去似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然而,它有漏洞!   假如黑棋从一路跳出,这粒镇守白子之上的三路,一粒看上去已是死子的黑子恰恰发挥了作用,正好防住了白棋收气杀棋的必经之路!   这粒早已战死的黑子,此时竟成了白军身后恐怖的一支伏兵!   一路跳,黑棋大龙将得以延气,白棋将再无法吃住黑棋大龙,这场大对杀将以白棋惨败告终,胜负瞬间逆转!   老人再看棋局,瞬间大惊失色!   中年人毫不客气,举起黑子——一路跳!   胜了!   这一瞬间的胜负逆转看得旁观众人呆立半晌,竟没能回过神来!   这局棋……本该是我的胜利!   老人怒气冲冲地站起身——   “谁在旁边多嘴?是谁!”   老头儿的气势很盛,看得出来是怒火攻心。旁观者忍不住要开始为那位插嘴的人担心了。   然而,在这片紧张的氛围中,却突然传出了狂放的笑声……   笑声是从二层的茶座上传出来的。这地方二层比一层略窄,通过二层的栏杆可以把一层的棋座尽收眼底。而那个放声大笑的人,就坐在二层靠近栏杆的座位上。   “刚才是不是你多嘴!”老人指着二层的客人喝问道。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还怪罪别人?”二层的人笑着回应道。   这可犯了大忌讳了——这客人也太不了解情况了……   对其他人自然可以毫不客气,但这个老头那脾气可是谁也惹不起的……   果然,老人怒气更盛,脸都气绿了。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客人这才低头看下去。   “不认识。”客人仍旧毫不客气,“要不你自己报上名字来?”   “我是井上孝平!”老人高声怒斥道。   常在东京茶楼下棋的棋友,没有人不认识井上孝平的。   东京棋界原本有两大势力,一个是有着数百年传统的古老棋家本因坊,一个是近代兴起的新兴势力方圆社。关东大地震之后,两大势力合并组成了现在的日本棋院。井上孝平原本乃是本因坊家的门徒,有五段免状,其实棋力远远不止五段。当年本因坊家家主本因坊秀哉与门徒野泽竹朝决裂,井上孝平被卷入了这场纷争,最终被本因坊秀哉逐出了本因坊家,成为了一名流浪棋士。从此,井上孝平渐渐成了东京坊间棋界谈之色变的人物。   井上孝平有一个绰号,叫做“本因坊加一”,意思是说但凡本因坊家主秀哉能让四子的对手他能让五子,秀哉能让五子的对手他便能让六子。并非井上孝平本人棋力真的超过了当今东京棋界的至尊本因坊秀哉,而是这个人对于让子棋有一番独特的研究,让子的战斗力竟比分先更强!   更加令人闻之色变的是,这个井上孝平的棋品出了名的差,面对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最喜欢满嘴挑衅,令人不胜其烦。但是越是恼火,越是胜不了他,久而久之井上孝平也就成了东京坊间家喻户晓的棋霸。   但凡敢招惹井上孝平的棋手,最终都会被井上孝平狠狠在棋盘上收拾一顿,对局时的恶语只会变本加厉。   如今井上孝平已经报上了姓名,看来楼上这位客人今天是逃不掉了……   然而,楼上的客人沉吟良久,竟没有一丝惊讶!   “井上孝平?”客人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没有听说过啊,不知棋力几许?”   几个围观者几乎倒抽了一口凉气……   从来没有人敢对井上孝平这么嚣张!   井上孝平早已经是怒火中烧,眼睛死死瞪着这个狂妄的陌生人。   “小子,天下棋力比我强的人我可全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这号人物?”井上孝平挑衅道,“竟敢在东京嚣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有胆子下来与我真刀真枪比试一番吗?”   原本坐在井上孝平对面的中年人此刻完全抛去了得胜的喜悦,赶紧退到一边把座位让了出来……   二楼的客人微微哼笑了起来,似乎对井上孝平的挑战毫不在意。   “井上孝平,你有几段棋力?”他问道。   “比当今棋界至尊本因坊秀哉再高两段!”井上孝平厉声喝道。   二楼的客人此刻却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停不下来。   井上孝平正要再发恶语,却发现这个客人站起了身子,拿起了随身的物件,朝楼梯走去——他要下来应战了!   “若你真有如此棋力,不如你先让我二子如何?”客人说道,“这一局你若胜,我将随身财物悉数奉上;这一局我若胜,你替我结了楼上那桌酒食帐,如何?”   他的语速很慢,听起来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井上孝平却在内心暗暗发笑。   能抵挡得住我的让二子局,即使在日本棋院也能算得上是一方好手了。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何方神圣?   “请在座诸位给我做个见证!”井上孝平高声喝道,“我与此人赌棋一局,我让他二子,以他全身财物为赌注。他若反悔,叫他出不得这个店门!”   楼梯上传来了客人豪放粗犷的笑声。   不久,客人走下楼梯,围观众人不禁为之一振——   好俊美的一个人!   剑眉横指,五官方正,英武逼人,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弥漫全身,简直像是个古代的贵族!刚才从楼下往上看看不清楚这张脸,如今看到的这幅俊俏的面容只怕围观众人今生也难忘了。   他的身上穿着古朴的长袍,一手提着一个细长的布包袱,另一只手却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带黑纱的斗笠!   这身打扮,看起来实在有些怪异。   然而,看到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人们几乎都忽略了他服装的怪异。   “执白上手,请先入座吧。”客人缓缓躬下身子,像井上孝平恭敬地行了一礼。仪容威武,不卑不亢,是一个令人无法不为之赞叹的鞠躬礼。   连一向得理不让人的井上孝平,此刻竟也似乎失去了恶语相向的动力,默默坐到了棋敦旁。   小子,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不久,棋局开战。   井上孝平暗暗思量,刚才这个人能够找出一路跳的精妙手筋,棋力定然不弱,至少也有三段棋力。这一战不可给对手可趁之机,从一开始就要将他的气势压制——毕竟,井上孝平既然从未见过这个人,说明此人必定不是日本棋界的顶尖高手,棋力定然不会凌驾于有五段头衔的井上孝平之上。   果然,棋局一开战,就进入了井上孝平预想的轨迹——双方四处陷入混战,整张棋盘杀声四起,几乎草木皆兵。   然而,井上孝平感觉到了很大的异样——这个对手有问题!   棋局进入混战,棋手对于形势作出准确判断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脑力。在混战局面下,棋手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会变化,比如呼吸容易变得急促,思考时间会变长,甚至落子声音的轻重都会不同。尽管棋手之间为了防止对方猜透自己的招式都会故意让自己保持冷漠的神情,但井上孝平是个擅长分辨其中区别的人,他能够轻易地察觉到对手感到为难或者犹豫的时刻,并且在这个时刻毫不犹豫地对对手展开心理攻势。   这招数屡试不爽,从没有人能逃得出井上孝平的感觉。   然而,眼前这个对手,面对着越来越复杂的局面,无论呼吸,思考时间甚至落子声音都没有丝毫异样,简直像是全局尽在掌握,毫不担心似的!   这种极致的冷静简直令井上孝平感到恐惧!   看来这个人能这样狂妄,并不是完全没有底气的。   既然如此……   井上孝平抬起头,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对手。   “你大概已经看不清棋局的进程了吧。”井上孝平以轻佻的语气问道,“局面的复杂程度大概远远超过了你的理解范围了吧,你的呼吸都乱了……”   这是井上孝平惯用的盘外战术,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扰乱对手的节奏,让对手的心态失去平衡。   然而,对面这位英俊非凡的客人默默听完这句话,竟也轻轻地抬起头,看向井上孝平——他的眼神如武士刀一般锋利!   井上孝平竟反被这眼神给震慑了!   不久,更令井上孝平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对手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他在笑!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   “一桌饭菜的账单,拜托了。”对手直视着井上孝平的双眼,微笑着说道,声音轻柔如铜铃一般,却坚毅得如同一柄直直劈砍下来的武士刀!   井上孝平一惊,再看向棋盘……   黑子这一手落在了中腹,然而莫名其妙的事棋盘上四起的战事都集中在四个角上,根本谁都没有去理会中腹——空荡荡的中腹上落下一粒黑子有什么道理?   然而,井上孝平再细细看了几眼,突然间却瞪大了眼睛,如同看到了鬼魅一般!   这粒黑子看起来似乎于四方战局都毫不相关,然而细细看去,发现四角战局的任何一处白棋再战,黑棋都有造成征子的手段。若再稍加计算,四个角上可能存在的征子关系,恰恰最终汇集到一个点上——正是此刻黑子落下的那一个与四方战局都毫不相干的中腹点上!   一子解四征!白棋棋型全部崩溃!   是巧合吗?井上孝平瞪大了眼睛看着棋局,一步步地回忆着棋局的进展——然而,他发现这不是巧合,从一开始,这个可怕的对手就在做着这样的计划,故意将战局引向了如今的混乱,并且一直围绕着这个井上孝平从来没有注意到的虚无的点上布置着自己的阵势——任何时候,只要对手在这个点上落子,白棋棋型都会立刻崩溃,但若白棋抢先在这里落子就会将四方战局的先手交出,战局只会更加不利!   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对手之所以从头到尾没有慌张过正是因为他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此手一出,井上孝平已经完败!   井上孝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看着棋盘,不知所措。   “你不服,是吗?”对手突然问道。   井上孝平像是从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对手。   对手仍然以刀剑一般锐利的眼神直视着他。   井上孝平微微地点了点头。   对手笑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赢回来。”对手笑道,“这次我让你先手,由你执黑先行。若我输了,全身财物仍然悉数奉送。但是……”   对手盯着井上孝平的眼睛:“如果我赢了,我要你也把你的全部身家输给我。”   围观众人被这气氛吓得鸦雀无声。   井上孝平这时才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让我先?你竟敢说让我先!   自从我离开本因坊家,天下还从没有一个棋手敢让我一先!   刚才那局棋,不过是我井上孝平一时大意。你若真的棋力高强到让我一先的地步,你就是去日本棋院也是顶尖高手了!   强烈的羞耻感和怒火让井上孝平几乎丧失了理智。   “在座诸位再为我作证!”井上孝平又一次厉声喝道,“今日我与此人赌下全部身家财产,胜败无怨。我二人中若有反悔者,今生不得再碰这黑白棋子!”   说罢,井上孝平猛地将满盘的黑子白子一手刮去,棋子散落了一地,发出一片稀疏之声。   紧接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井上孝平已取出一粒黑子,落在了右上角小目之上!   小子,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英武的客人低下头,看向棋盘。井上孝平能感觉到,这次对面的气势沉重了很多——对方开始使出全力了!   此人战斗力看来很强,不可以轻易与此人纠缠。井上孝平默道。   棋局一开,井上孝平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竟不敢踏入对方阵势分毫,只管围住自己的阵地,力求弈得稳而扎实。   毕竟,执黑先行原本就有先手的优势,只要下得坚实有力,对方也几乎不会有什么机会。   这次,师承自本因坊家的正统棋路,也使得对面这个狂妄的对手有些一筹莫展了。十数手落毕,对方看来已经猜透了井上孝平的战术——他默默沉吟了起来,似乎在思考新的作战方案。   小子,你得为你的狂妄付出点代价了——让先对阵井上孝平,恐怕这个世界上唯有本因坊秀哉能取胜吧。   然而,仅仅数分钟过后,对手竟立刻取出了白子,似乎已经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随即,白子竟毫无顾忌地打进了黑阵内部——一粒孤子而已!   井上孝平看得一愣,随即大怒!   这步棋根本不是什么奇招妙手,分明是在挑衅我井上孝平!   井上孝平几乎能听到这粒孤子在黑阵中嘲笑自己的声音……   小子,你太狂妄了!   井上孝平愤而回手,将这粒孤子彻底围死在黑阵中间。   井上孝平的对面,那个英武的对手默默地笑了……   紧接着,对手开始在黑阵外四处施放疑兵,看上去似乎是要救出那粒白棋孤子,又似乎是想借机腾挪将这粒孤子轻轻地处理掉。井上孝平怒气正盛,来不及细作思索,索性兵来将挡,将白棋攻势通通挡在阵地之外。   只要把你挡出去,这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然而,井上孝平却感觉到对手越来越冷静,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自信感再次从对面传来——难道暗藏玄机!   眼见井上孝平汗如雨下,对手毫不迟疑地展开了最终的攻势。   黑阵内的白棋孤子静静地在黑阵内沉睡着,突然猛地得令:战机已至,雄兵起舞!   孤子毫不客气,竟在黑阵内开始左右冲杀起来!   明明就是一粒孤子,竟敢如此嚣张!   黑军全军得令:将白军全歼于阵内!   黑军阵内,原本一片平静的阵地上,突然猛地涌起阵阵喊杀之声,一时间尸横遍野,敌友莫变。   待硝烟散尽,井上孝平气喘吁吁,却看着棋盘迟迟落不下一粒棋子!   黑阵内白军竟与黑棋下成了双活!浩大的一片黑阵,经此一战竟所剩无几,大势已去!   井上孝平再一步步地回忆起来,终于看透了对手的精妙之处——这是在逼井上孝平开战,正是井上孝平所惯用的心理战一类的招数啊!   只不过,井上孝平激怒对手需要靠言语,这个人只需要一步棋就做到了。   而随后这个人在黑阵外布下的层层疑兵,原来竟全都是有的放矢,招招落在黑棋防线软弱处,甚至处处留有后手,以至于黑阵内杀声起时井上孝平根本防不胜防!   又是一场完败!   井上孝平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对手。   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井上孝平几乎是恐惧地惊叫起来!   然而,他的对手仍然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井上孝平的双眼。   这一战,井上孝平输掉了他所拥有的全部,不仅是钱财,更是他的尊严……   一个神秘的高手,将井上孝平的传说击得粉碎!   “你想不想把你失去的东西再赢回来?”对手突然对井上孝平说道,这次声音阴森得如同幽灵。   井上孝平瞪着眼睛看向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对手说道,“这次我让你二子,若你赢了,你可以赢回你所有的财物,同时我仍然将我全身上下所有钱财悉数奉上。”   井上孝平不敢相信,他仍旧死死盯着这个可怕的对手——他感觉得到,这个人还有更多话要说。   “如果你输了……”对手看着井上孝平,脸上微微的笑容渐渐绽开了,显得诡异而惊悚,“我要赢走你的性命……”   整个茶楼,鸦雀无声。   这个英武的客人直直地挺着腰,仿佛从天顶上俯视着井上孝平。   “你敢吗?”他笑道,“你敢豁出性命去赢回你失去的东西吗?”   这个人的笑容,仿佛能杀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向井上孝平袭来!   这个老人猛地从座位上惊起,口中沉重地喘着粗气,步子因恐惧而显得慌乱异常,整张脸扭曲得如同刀绞过一般。   他奋力推开围观者,拼命挤出一条路,冲向茶楼外的街道——这个对手不是人,他是妖怪!   他想要夺我的性命!   井上孝平拼命地朝外挤,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了恐惧的尖啸声,如厉鬼哭嚎,久久不散。   在夺路逃出茶楼的那一刻,井上孝平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茶楼里传出了那个英武的客人爽朗而又威严的大笑声——仿佛能致命的笑声……
  网络抽风,第二节多发了一遍……  版主看到了吗?帮忙删一个吧……
  果然是够冷清的,跟煮酒那边不能比啊!
  不错,加油.更新多了就有人气了.
  @青樽醉  00:16:52    刘公来顶你个肺了~~   -----------------------------  刘公大作何时现身啊?
  精彩!期待下文!
  舞文发贴的多,看贴的少
  @风流蚂蚁  11:34:02    舞文发贴的多,看贴的少   -----------------------------  阁下真是一语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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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本因坊秀荣      1933年11月,东京的天气似乎准备进入严酷的腊月了。   雁金准一看向门外那株已经失去了生气的樱花树,默然不语。   黄昏,夕阳余晖下,那株樱花树干枯的残芽显得如此鲜艳突出。对于樱花树而言,残败远远不是终点。一年一轮回,生死往复不息,年年都能绽放灿烂的光华,教人迷醉,这才是花迷人的地方。   雁金准一看向自己这双苍老的手。   人为什么不能如这樱花树一般返老还童,起死回生呢?   雁金准一又看向自己一手开创的这棋正社,更加感慨了。当年这里六大高手齐聚,信誓旦旦要挑战日本棋院之时,大家风华正茂,何其意气风发。那时的棋正社大楼,崭新的棋具,奢华的装饰,简直令人恍惚间觉得那将是一个时代拉起了帷幕。   如今,当年的六大高手,只有雁金准一和高部道平二人仍然留守在棋正社内,曾经热闹一时的院社争霸也随着其余四大高手的相继离去而成为了昨日黄花。这曾经一片繁华的棋正社大楼,如今也显得锈迹斑驳了。   雁金准一暗暗发笑——田村保寿,如今我雁金准一独自在这里哀叹,这大概是你梦寐以求想看到的画面吧。   “雁金先生……”一位弟子向雁金准一跑过来,恭敬地行礼,“外面有一位先生找您,说有急事……”   大概是要来拜师的吧。棋正社如今威望远居于日本棋院之下,来拜师的人真的不多了。既然有人愿意前来,雁金准一必定是高兴的。只不过……   “高部道平不在吗?”雁金准一问道。   高部道平也是当年的棋正社六大高手之一,院社决战之时他曾屡立战功,在此之前更是曾经西渡中国,将中国所有顶尖高手全部杀至让子,彻底震撼了这个围棋诞生的国度。同时,高部道平也是棋正社的副社长兼任总管,通常棋正社内大小事物都是由他负责的。一方面由于高部道平为人出事谨慎周密,是个军事型的人物,另一方面也由于雁金准一是个棋痴,只想醉心棋道,不愿理会围棋以外的事务。   但凡有人来棋正社拜师,这类事务通常都是交给高部道平处理的。   “可是,这个客人指名是要见您,不见高部先生……”弟子说道。   雁金准一满腹狐疑。   见我?为何?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雁金问道。   “是个奇怪的老头儿,我们都不认识……”弟子答道。   “带他去会客厅,我随后就到。”   “雁金先生,那客人已经自作主张去您的棋室等您了,我们拦不住他……”弟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棋室?   如今棋正社威风不再,连来拜师的人都不顾礼节了。   雁金准一暗暗叹了口气。   “我这就过去,你替我下完这局棋,等会把棋谱打给我看。”雁金说完,起身离去。   这位来报信的弟子缓缓蹭到雁金准一的座位上,看向雁金正在指导弟子的这局棋——哪里还用下,盘上对手的棋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了……   “怎么被师父杀得这么惨?”这位弟子抬起头,幸灾乐祸地问道。   坐在他对面,刚才一直接受雁金准一指导的那位弟子几乎要哭出声了。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今天好像心情不好,拿我出气似的……”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另一位弟子在内心里庆幸:幸亏今天陪雁金师父下棋的不是自己——使出全力的雁金师父实在太可怕了……      雁金准一的棋室是雁金作为如今棋正社第一主将的身份象征。当年棋正社成立之时,六大高手在棋正社大楼内设置了一个独立的棋室,以最珍贵的棋具置放于内,作为棋正社内最正式的对局场所。棋室建成之后,六大高手约定,棋力最强者能得此棋室为私人棋室。自棋正社成立以来,这间棋室成为了棋正社首席棋手的权威象征,未得首席棋手许可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自从四大高手离去之后,棋力强于高部道平的雁金准一成为了这间棋室的主人。然而,棋正社如今已成了一具空壳,这间奢华的棋室也有数年时间纹枰虚设了,甚至雁金准一本人都很少再来这里。昔日六大高手心向往之的神秘棋室,如今却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若不是这个不知礼节的访客,雁金准一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再走进那间棋室了。   在走向棋室的这段短短的路程里,窗外太阳完全落山了,夕阳的色彩也渐渐消退了。   黑夜已至。   雁金准一在棋室外停下了脚步。   有点奇怪。   棋室内是有灯的。如今已经入夜,棋室内若不点灯便暗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如果棋室内有人,这个人应当知道要点灯才对……   可是如今棋室内没有一丝光亮传出来——一点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雁金准一满腹狐疑,他静静地拉开了门。   和式的木门紧贴着地槽拉开,发出陈旧的木头间相互摩擦的声音。这种锈蚀了一般的声音将棋室的宁静打破,却让阴暗的棋室内显得更加诡异惊悚了。   雁金准一在门外张望,没敢立刻踏足进去。   棋室里真的有人吗?   走廊上的光亮照到了棋室里,一片漆黑的棋室里被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光亮。光照到尽头,那是棋室的窗户。看到那些窗户,雁金准一肯定是有人进来了。   棋室的窗户过去无论何时都未曾把窗帘放下来过,因为棋室里本来就不大明亮。而如今,每扇窗户的窗帘都被放了下来,把窗外的光遮得严严实实,使得整间棋室陷入了深渊般的黑暗中。   既然真的有人在里面,就不能站在门口了。   雁金准一谨慎地提起腿,迈步向门内走了两步。他狐疑地在一片黑暗中四处张望,徒劳地试图找到棋室内的人在哪里。   “谁在里面?”雁金准一小声问道,但在这个一切都被隐在黑暗中的棋室里,这句话显得异常刺耳。   砰……   棋座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落子声。   上品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顶尖的木质棋盘将嘈杂的回声尽数吸走,只留下一声清晰而嘹亮的敲击,转瞬即逝。   “上好的棋具。”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这声音……   雁金准一突然如同雷击一般,呆立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   “只不过,雁金准一……”苍劲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此上好的棋具,为什么布满了灰尘?”   这声音,如此熟悉,雁金准一一生一世也不可能忘记!   然而……   “你……你是……”雁金准一颤抖着双唇,几乎站立不住!   不可能是他,二十六年前,雁金准一亲眼看到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访客没有理会雁金准一。不久,从那个方向传来了摸索火器的动静。   随着一声尖啸的摩擦声,一道微弱的火光从黑暗中腾起,像是暗夜天空中的一个星点。   访客将火星凑向棋座附近的烛台。烛台很快被引燃,星点的微弱火光瞬间绽放出昏暗但清晰的焰舌。   访客苍老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渐隐渐现。   “好久不见了,雁金准一。”老人缓缓说道。   看到这张脸,雁金准一再也站立不住。   他猛地跪了下来,身体几乎匍匐到地板上!   “弟子雁金准一,拜见师父!”      高部道平结束了今天一天的财务核对,看向窗外,意外地发现天已经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棋手,过去他都是为了下棋忘了时间的,这次却是为了财务的核对……   棋正社还能支持多久,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了。   走出办公的房间,他感到筋疲力尽,只想赶紧回到家中躺下。然而,猛然间一抬头,他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对面棋室的窗户隔着紧闭的窗帘透出幽幽的火烛光!   雁金准一的棋室!   不知道为什么,这束烛光让高部道平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感动。   那里的烛光好多年都没有亮过了。   自从六年前那场决战之后,雁金准一终于又振作起来了吗。   想到这里,高部道平朝着棋室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这样进去吗?   高部道平犹豫了一会儿,转过身,向大楼外走去。   如果雁金准一又重新开始振作了,有一样东西他一定会感兴趣——   吴清源挑战本因坊秀哉的棋谱!      “二十六年前,我离开之后,谁做了本因坊的新任家主?”老人问道。   他的声音如几十年前一样,威严而不可抗拒。   雁金准一无法想象这样的情景,一个二十六年前在自己眼前死去的人,如今却坐在自己面前!   他此时不敢出声回答,此刻不仅是因为恐惧,更是因为他深知那个答案是师父最不愿意听到的。   “是不是田村保寿?”老人见雁金准一不回答,又问道。   雁金准一深深地埋下了头。   “他现在已经不叫田村保寿了。”雁金回答,“继任本因坊之后,他给自己改了名字。现在他叫作本因坊秀哉。”   老人的脸上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秀哉?”他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我记得二十六年前,我是要你继任本因坊的。”   那是雁金准一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时光……   “师父离开后,田村保寿公然违抗师命争夺本因坊家主之位。弟子无能,输给了他。”寥寥数语,雁金准一却感到自己似乎说了一辈子。   “你没有尝试夺回来?”老人又问道。   “试过。”雁金紧紧咬住牙根,强忍着数十年积累下来的悲愤,“弟子败给田村保寿之后,退出棋界,隐姓埋名十三年,苦练棋艺。十四年前,弟子重回棋界,全力寻找机会再与田村保寿决一死战……”   “可你又输了?”老人抢先问道。   雁金准一稍稍哽咽了一下。   “六年前,弟子作为棋正社第一高手,代表棋正社与身为日本棋院最强棋手的田村保寿进行了一次决战。那一战,弟子功亏一篑……”雁金准一喃喃道,“弟子如今已经老了,自认今生再无力胜过田村保寿了。”   “以你的天赋,苦练棋艺十三年,最终竟还是胜不了田村保寿?”   这个问题,却教雁金准一不知从何回答。   “弟子无能,但田村保寿的棋力也已经今非昔比。如今的他有了一个前无古人的绰号……”   雁金准一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这个绰号说出来,如果按照师父的脾气,恐怕是要大发雷霆的……   “什么绰号,说出来。”老人问道。   雁金准一不得不鼓足勇气了……   “报纸上管他叫做‘不败名人’……”   果然如雁金准一所料,老人面色突然凝重下来!   自古以来,“名人”之位就是棋界的至尊王座,能登顶名人之位的棋手都是旷古烁今的大棋豪。而田村保寿,如今竟敢号称为“不败名人”,简直就是将几百年来的历代棋豪不放在眼里!   何况,眼前这位老人,雁金准一的恩师,本因坊家的前任家主,正是田村保寿之前最后一位夺取了“名人”称号的前棋界第一高手——本因坊秀荣!   雁金准一静静咬着牙,等待着承受师父令人胆颤的怒火。   然而,沉默了很久,雁金准一迟迟没有听到师父的怒吼声。他鼓足勇气抬起头,却发现秀荣的面色竟然渐渐舒缓下来!   “看来田村保寿果然是一个绝顶奇才。”秀荣缓缓说道,“你输给他,不算丢人,无需自责。”   雁金准一大惊失色。   秀荣师父从来都不喜欢田村保寿,甚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当年重病在床,门下弟子数人围坐身旁,秀荣也单单指明不想见到田村保寿!   如今,这句话竟从师父口中说出,简直叫雁金准一不敢相信。   然而,这个人音容相貌,甚至举止体态都与雁金准一脑海中二十多年前的恩师毫不相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这二十多年你在何处?”雁金准一终于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秀荣默然半晌。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死?”秀荣反问道。   雁金准一慌忙将头埋下,迟迟不敢抬起。   “时机到时,我会告诉你其中原委的。”秀荣答道,“但是现在还不行。”   雁金准一不敢多问。即使这个人是假的,但他的音容相貌和自己的恩师一模一样——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自己恩师的面前放肆。   “雁金准一。”秀荣突然唤道,“你如今棋力如何?”   “回师父的话,弟子在棋正社受八段免状。”雁金恭敬地答道。   “我上次与你对弈,棋份如何?”秀荣又问道。   雁金准一一愣: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弟子受师父二子。”雁金准一答道。   秀荣将棋盘上的棋子拂去。   “摆上两粒黑子。”秀荣慨然道。   雁金准一心头一震!   他抬起头,看到师父的神色与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面色凝重,双眉微锁。那是秀荣面对重大对手时才会有的表情!   难道是师父要试我的棋力……      夜晚东京的街道上看上去显得萧条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冬寒正浓的缘故吧。   高部道平拉紧了自己的风衣,十一月的寒风已经显得十分刺骨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凉的缘故,高部道平走了很久,竟没有看到一个报童。早知道如此,早晨的时候就该找个弟子先买下一份报纸才对。   看来今天的报纸又是到了中午就被抢购一空了。高部道平默默寻思道。   最近几个月来报纸总是卖得很好,尤其是独家报道了“名人胜负赛”的《读卖新闻》。每到登载棋局进程的那天,《读卖新闻》总是卖到脱销。   高部道平感到走得有些累了,于是他决定放弃找报童的努力,转头回家去了。   雁金准一若真的想了解这局棋,也许不用我费心为他准备报纸。如果他还是不想理会与本因坊秀哉有关的任何消息,那么即使我真的替他买来了报纸他也不会看的。何况,早在这局棋开战之初,雁金准一就与高部道平定下了君子之约:棋正社内不准探讨秀哉的棋局。   只不过,高部道平自己内心里多少仍然有些好奇——据说19岁的天才吴清源竟然将“不败名人”本因坊秀哉逼入了苦战!   这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局棋呢?   高部道平想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试图赶走这些恼人的思绪。   走了一会,他感到实在有些累了,于是在街边找了一个长椅坐下。   冬天的夜来得很快,现在路边的街灯已经全亮了,整条街道上陷入了暗黄的灯光内,与寒风的气息相得益彰。   孤独的夜晚。   猛地一阵风骤起,一张报纸随风飘了过来,轻轻地砸在高部道平的肩膀上。   高部道平有些厌恶地将随风飘来的报纸抓在手中,正准备扔出去让它继续随风飘走。   然而,这时候,有奇怪的笑声随着风一并传了过来——那是一种绝望、凄凉但又有些癫狂的笑声。   而且这笑声,在高部道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笑声。   高部道平循声望去。   他看到一个苍老的背影沿着街道向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像是个疯子。披头散发,衣着凌乱,看上去应当是个乞丐。   高部道平看着这个背影,仔细回想了一阵,确定自己应当不认识这个人。紧接着,他发现这个乞丐手中拿着的几张报纸,正被寒风向后吹去,猛地又有一张被吹走,向着高部道平飞过来。   这一张擦着高部道平的风衣一瞬而过,飞向了寒风的前方。   一个乞丐而已……   高部道平转过头,无意间看向自己手中抓着还未扔走的这张报纸。   《读卖新闻》!   高部道平眉头一颤,本来打算松开的手突然又将报纸捏得紧紧的。   报纸上登载着密密麻麻的棋谱!   路灯下,高部道平缓缓站起身,回头向棋正社走去。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随着一声清脆有力的落子声,整个棋室陷入了一片沉寂。   雁金准一喘息未定。   本因坊秀荣皱着眉头。   全局落定,雁金准一的黑棋三目险胜。   “你变强了很多。”秀荣缓缓说道,“这二十多年,你果然一直在努力。”   然而,雁金准一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棋盘,一动不动。   以雁金准一今时今日的棋力,若与二十多年前的本因坊秀荣对弈,应当是几乎可以分先对弈的,毕竟雁金准一如今已经远远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然而,面对自己面前的对手,真正的前任名人本因坊秀荣,雁金准一受二子竟然陷入了如此苦战,使尽平生所学才仅仅一目险胜!   雁金准一一步一步地回味着秀荣刚才的每一步棋……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本因坊秀荣,那么毫无疑问,这二十多年来秀荣的棋艺一定也在进步!   “雁金准一。”秀荣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田村保寿如今的棋力,能够让你二子吗?”   雁金准一突然浑身一震,如同被人从梦中惊醒。   田村保寿,我毕生的死敌!   “必定不能。”雁金准一俯身道。   然而,秀荣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   “雁金准一,师父有一件事想求你。”秀荣说道。这次秀荣的语气听上去竟毫无威严,简直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雁金准一抬起头,看到秀荣的眼中简直毫无生气!   “师父想求你……”秀荣缓缓说道,“退出棋界。”   晴空霹雳!   雁金准一不敢相信,直直地望着师父的脸。   棋室内沉寂了片刻,如死一般的寂静。   “为什么?”雁金准一用微弱到几乎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问道。   秀荣竟惨然笑了……   “有一件超乎你想象的事情正在发生……”秀荣说道,“棋界将会迎来一场其所谓有的大灾难。在我看来,当今棋界没有一个人有能力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即使是田村保寿恐怕也不行。”   秀荣突然站起身子,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看上去似乎是要准备离开了。   “雁金准一,若你想活下去,就要尽快退出棋界。”秀荣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出了最后这句话。   雁金准一不敢相信这一切,他还想问得更细致,但是秀荣突然打断了他正要说出口的那句话。   “替我把门打开。”秀荣说道。   雁金准一话到了嘴边,却硬硬地让秀荣给顶了回去。然而,师父有命,雁金准一不敢不从。   他站起身,恭敬地向后退到门边,缓缓将门拉开。   门外,是惊诧的高部道平,穿着风衣,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互相愣住了。   高部道平尴尬地笑了起来:“我刚准备敲门,你就要走了?”   雁金准一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回过头看向师父。   棋座旁的烛火一隐一现,棋座上光影交错,然而根本看不到本因坊秀荣的人。   雁金准一满腹狐疑,不知所措。高部道平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于是试探地问道:“棋室里还有别人吗?”   雁金准一一惊,有些慌张起来,张着嘴巴干涩地发出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字。   高部道平感到有些不安,于是顾不得雁金准一,强行冲进棋室,猛地将棋室的窗帘全部打开。   窗外月亮和街灯的光亮照进了棋室,原本幽暗的棋室内顿时显得光明了许多。   然而,雁金准一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棋室里没有别人,刚刚与自己对弈的本因坊秀荣竟凭空消失了!   高部道平也有些不知所措。   “雁金君,你怎么了?”   雁金准一惊魂未定,只是指着棋座的方向……   “刚才,我见到了秀荣师父!”   秀荣?   高部道平看着雁金准一,满脸的质疑。   “本因坊秀荣名人?他已经仙逝二十多年了,当年你亲眼所见……”   “不可能,我还与他对弈了一局,棋局现在还摆在棋座上!”   高部道平听毕,径直向棋座走去。然而,看到棋座,高部道平便停下了脚步。   雁金准一紧张地注视着高部道平,期待着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高部道平默默抬起头,看向雁金准一,眼神中竟透出一丝悲悯!   “雁金君,你自己来看看吧……”他说道。   雁金准一恐惧地向棋座走去。然而,当他看到棋座的时候,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一半,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到了地上。   棋盘上一个棋子也没有,盘面上甚至落满了灰尘!   刚才的一切,难道都是幻觉?   高部道平弯下身子,将雁金准一搀起来。   “雁金君,你只是太累了,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一边说着,高部道平一边悄悄将报纸藏进了风衣口袋里。
  @桃园散人  09:22:48    还没有更新,楼主迟到了!   -----------------------------  昨晚熬夜看球来着,所以早上睡过去了,呵呵
  @桃园散人  09:22:48    还没有更新,楼主迟到了!   -----------------------------  昨晚熬夜看球,所以早上睡过去了,呵呵
  全局落定,雁金准一的黑棋三目险胜。------- 然而,面对自己面前的对手,真正的前任名人本因坊秀荣,雁金准一受二子竟然陷入了如此苦战,使尽平生所学才仅仅一目险胜!  =====================================================================  楼主啊,到底是“三目险胜”还是“仅仅一目险胜”?  当然这无关大局,不过前后数行就有不同,不免让人有点一头雾水啊。
  @桃园散人  13:06:12    全局落定,雁金准一的黑棋三目险胜。------- 然而,面对自己面前的对手,真正的前任名人本因坊秀荣,雁金准一受二子竟然陷入了如此苦战,使尽平生所学才仅仅一目险胜!    =====================================================================    楼主啊,到底是“三目险胜”还是“仅仅一目险胜”?    当然这无关大局,不过前后数行.....  -----------------------------  额……三目,抱歉,笔误
  写得真好!
  四 引退的新初段      “我输了。”关山利一默默低下了头。   白棋206手一落,关山利一的黑棋中腹大龙就再无活路,全军覆灭了。   对面的少年也低下头。   “多谢指教。”他用听不出地区口音但显得有些不够标准的日语说道。   “吴君,你的日语口音太奇怪了……”关山利一埋怨道。   对面的少年腼腆地笑了。   “不过恭喜你。”关山利一继续说道,“赢下这一局,今年秋季手合赛的冠军归属就终于揭晓了,是你,来自中国的天才少年吴清源啊。”   关山利一听到对面传来了苦涩的笑声。   “也许有更多人都希望是生在日本的木谷实吧。”吴清源叹道,“毕竟,这里是日本棋院,我还是不那么受欢迎的吧。”   关山利一微笑着不作答,低下头收拾棋子:“我们一会儿去休息室慢慢复盘吧。”   吴清源点头默许了。      1933年,11月30日,日本棋院秋季大手合最后一轮,吴清源五段中盘击败关山利一四段,力压木谷实五段勇夺秋季大手合冠军。   这一年报纸上热炒的手合赛中日对抗以吴清源获胜告终。只不过,棋院内部的棋手都知道,所谓手合赛上的中日对抗只是报纸上宣传的噱头而已,木谷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吴清源争第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试验他的新布局战法……   吴清源与关山利一这一局结束得很快,中腹的大会战中吴清源表现得精彩异常,关山利一可以说是完败了。   难以置信。关山利一在心底默念道,吴清源今年还只有十九岁,而自己比他年长了七年。   这个中国来的神童将来会创造出怎样的神话呢?   到了休息室门口,关山利一打开大门,却意外地发现竟然有人比他们更早结束棋赛,已经在休息室里坐着了!   既然有人可以这么快结束棋局,那么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人要么是吴清源的师兄桥本宇太郎,要么是桥本宇太郎的对手。   这一次,是桥本宇太郎——他又速胜了他的对手了。   发现吴清源和关山利一进门,桥本宇太郎从摆开的棋局中暂时脱出神来,微笑着看向二人。   “谁赢了?”桥本宇太郎笑道。   关山利一尴尬地看向吴清源,却发现吴清源也腼腆地把头低着,似乎比关山利一本人还要尴尬——他毕竟还是个羞涩的孩子啊。   关山利一抬起手,指了指吴清源,算是回答了桥本宇太郎的问题。   桥本宇太郎爽朗地大笑起来:“关山君,输得这么快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这倒是实话,关山利一本是个长考派棋手,每一步都反复斟酌最终才落子,所以下棋很慢。只是这局棋,吴清源下得太快了,把关山利一也带着一起飞速下完了……   关山利一嘴上可不服气:“桥本君可是一贯地快啊,是因为棋下久了膝盖跪着疼吗?”   桥本宇太郎又是哈哈地大笑起来。   桥本宇太郎是日本棋院里出了名的快棋手,下棋从来都是落子如飞,才华横溢。但是他并不是因为对棋局不做判断胡乱下棋才下得快的,而是因为他有一种奇异的天赋,只用在棋盘上扫一眼就能预知棋局未来的走向,甚至在中盘就能迅速判定终局双方目数的细微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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