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向前屈身弯腰运动图解做操(全身运动),就做了一下,腰就没办法往前弯了,但是腰可以往别的方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

副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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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往前弯就疼
状态:就诊前
希望提供的帮助:
我该怎么办?我这种需要拍片子么?因为我想下半年怀孕怕有影响?我这种是运动好呢还是休息好?
&副主任医师
建议疼痛期尽量站着或躺着。尽量不坐,尤其不能久坐。忌讳沙发和低矮的凳子。
忌用膏药、按摩、跌打类药酒涂抹、喷剂、热疗、封闭拔火罐等。会加重疼痛和延长疼痛时间。
状态:就诊前
那我这个是什么病啊?是腰间盘突出么?
&副主任医师
不是腰椎间盘突出。是腰背筋膜损伤。
疾病名称:右侧下腰部位 弯腰、使劲疼&&
希望得到的帮助:请医生给我一些治疗上的建议
病情描述:有三个月了,感觉加重了
躺着,站直不疼
但是如果弯腰(特别是拉伸右边腰部的侧弯腰),坐直了收紧下腰,使劲也会疼。夜间睡眠良好,早晨起来弯腰使劲还是会疼,但是稍微缓解一些
运动加重,活动...
疾病名称:往前弯腰就腰疼,腰一使劲就疼&&
希望得到的帮助:我该怎么办?我这种需要拍片子么?因为我想下半年怀孕怕有影响?我这种是运动好呢还是...
病情描述:往前弯腰就腰疼,腰一使劲就疼,拎东西也腰疼,站着躺着不疼 往后弯也不觉的疼,下肢没有什么症状,就是做办公室突然就疼了,然后就一直没好。
疾病名称:腰疼,不能坐,不能弯腰,不能使劲儿&&
希望得到的帮助:怎样才能缓解腰疼
病情描述:腰疼一周左右,之前也有类似症状,都是疼几天就好了。这次疼了一周,并没有好转。平常上班都是一天到晚坐着
疾病名称:疼!弯不了腰&&
希望得到的帮助:谢谢
病情描述:腰间盘特别疼,弯不了腰,翻身疼,腰磕着过,有的时候突然疼,干不了活,有的时候走着使劲一下都特别疼
疾病名称:腰疼&&
希望得到的帮助:请医生给我一些治疗上的建议,怎么能治好,是不是跟肾有关系
病情描述:腰疼,站着不疼,弯腰使劲疼,打喷嚏疼,拍片骨头没事,弯腰一使劲就不行,
疾病名称:腰疼四个月站着不疼一使劲就疼&&
希望得到的帮助:腰疼跟尿检结果有没有关系
病情描述:腰部一弯腰使劲就疼,站着没事尿检有白细胞,还有细菌
疾病名称:腰疼,坐下腰疼,腰不敢使劲&&
希望得到的帮助:请医生给予治疗建议
病情描述:腰疼,坐下腰不敢使劲 一天到晚腰疼,脊柱两侧,屁股上边,总感觉有东西压着,僵硬。坐下腰不敢使劲,必须倚着靠背才舒服,站久了也不行。左右活动可以,向前弯腰感觉腰部发紧,只有躺着觉得舒服...
疾病名称:腰疼,左侧的腰弯下来就会酸疼。都半个多月&&
希望得到的帮助:买什么膏药?
病情描述:腰酸疼。
腰部如果自己使劲就会疼。弯腰也会疼。酸疼的感觉。平时没有事,是不是腰扭了呢,半个月了
投诉类型:
投诉说明:(200个汉字以内)
周孟瀚大夫的信息
骨科伤病的诊断与诊治
周孟瀚,男,副主任医师,从事该专业34年,对骨科伤病的诊断与诊治方面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骨科可通话专家
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上海市浦东新区公利医院
郑大一附院
副主任医师
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武汉协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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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战犯改造所见闻(沈醉 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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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书为沈醉1981年香港探亲访友时,应老友陆铿之约而为他主办的《百姓》半月刊撰写。沈醉1960年被特赦,经历了10年的战犯改造生活。战犯管理所,尤其是北京功德林的战犯管理处,并非一般反革命分子所能呆的,可以说没达到一定级别的反革命分子压根儿进不来,可说是将军林立、司令遍地。失去字油,远离家人的日子虽苦,沈醉于其中也颇能苦中作乐,书中所载大抵两事,一则曰民国旧事——因着管理处里条件得天独厚,这些个将军、司令当年都是时代大舞台上的风云人物,闲时互诉玄宗旧事,也算是口述历史的一种,因是亲历,说起来自然别有一番滋味;二则是狱中见闻,其中颇有几则趣闻,自然,也少不了辛酸滋味。     
一、&你也来了!我还活着!&  1956年,战犯们从各个监狱、劳改农场和看守所等处调集到一起的时候,许
多熟人一见面,无不感到惊诧和悲喜交集。因为在国内战争中,国民党军队纷纷
被击溃后,被俘的高级军官,大都是分别囚禁在各个不同地区,有的还被送到很
远的后方去了。如国民党军队中有名的山东三李(李延年、李玉堂、李仙洲都是
兵团司令一级的高级军官),其中的李仙洲,是在山东被俘却被送到东北的佳木
斯去囚禁。有的囚禁在同一地区同一监狱的单人房内,邻居是什么人?几年来都
不知道;所以一旦见面,无不兴奋异常。一些先去的,看到后去的熟人,见面第
一句话便是用惊诧的口吻高叫一声:& 你也来了!& 有的见了老朋友、老同学和
老同事、老长官、老部下,还禁不住很关怀地说上几句:& 真想不到你我还能见
面!& 或说一声:& 想不到我们都还能活着!& 说这些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1951
年的镇压反革命的高潮中,被俘的国民党的党、政、军、特人员,大批被枪毙了。
当时谣言很多,我在& 解放& 初期,看到上海出的一本《人名字典》,便说杜聿
明因为在& 淮海战役& 中施放毒气,他又是CP公开公布过的战争罪犯,所以在
被俘后,便被& 镇压& 了。我1956年从重庆战犯管理所送到北京功德林管理所时,
看到他居然还活着,感到很奇怪。后来看到不少在谣传中和国民党报纸上曾刊登
过& 已被CP枪决& 或& 惨遭杀害& 的康泽、范汉杰、廖耀湘等一大批& 死去
了& 的人时,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真的还活着!战犯们集中后,
便是互相交换自己被俘后的情况,有的在生活待遇上相当好,伙食是和解放军高
级军官一样吃& 小灶饭& ,有的却又和劳改犯一样,每天劳动十来个小时,吃的
是和解放军战士一样的& 大锅饭&.大多数是和我在重庆一样吃& 中灶饭&.而我在
昆明监狱时,有家眷在昆明,还可以由家中送饭菜,大吃大喝,我当时因家眷全
都送走了,便去揩老朋友们的油,天天吃他们的。如云南保安副司令柏天民、滇
越铁路局局长唐宇纵、中央日报社副总编辑陆铿、滇黔绥靖公署政工处长罗春波
等,曾供应过我很长一段时间,直到& 镇反& 开始,不准犯人家中送饭菜,大家
才洒泪吃了最后的晚餐,互道珍重而别。战犯们见面时,谈得最多的,还是精神
上待遇,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定,各地区完全不相同。如集中在山东的大小军
官,一律和战士一样,按时发衣服日用品,也穿解放军士兵一样的衣服,只是没
有帽徽、领章,每月还发五元津贴。有的地方就把这些被俘的高级军官当成& 要
犯& ,不但脚镣手铐,晚上起来解小便,甚至翻一个身,都要先喊& 报告!& 一
定要等站在窗口的战士问明白了要做什么,得到同意,才能去做,否则就是犯了
狱规,还要受到比手铐脚镣更重的处分。不过大多数还可以,只要不走出指定的
散步范围,每天还能出房间走走,也不随便打骂。不过一到夜间,看管都是相当
严格,不准随便走动,也不准在晚上谈什么,可能是怕这些人商量越狱吧!
& && && && && && && && &&&二、学缝纫从头做起
  毛泽东所制订的& 改造政策& 中有那么一条& 经过劳动改造,使之成为
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各地的劳动农场,对被俘的国民党军政人员,一般都认真
执行了这一政策。而战犯管理所的上层领导——公安部,则在改造战犯时,对这
一条采取了比较灵活的办法。因为要使这些人成为& 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那就
连一个月16元的伙食费都挣不到。但中央的规定又不能不执行,所以在集中改造
后,对战犯们是以思想改造为主,劳动改造为辅,开始更只是象征性地劳动一下,
以示& 思想改造与劳动改造相结合&.我1956年从重庆转送到北京德胜门外功德林
监狱改成的北京战犯管理所不久,在从华北、东北等地参观回来后,所方宣布要
在每一星期中,从事一定时间的劳动,如缝纫、理发、洗涤、挑饭菜开水等,并
采取& 自动报名,量力而为& 的办法,听凭自己选择一项或两项,自己认为身体
不好或对这些不感兴趣时也可以不参加。规定虽然说& 可以不参加& ,但谁都知
道一项都不参加,管理人员即使不说什么,而一些想求表现的& 同学& 也决不会
不利用这一机会来& 帮助& 一番的。所以哪怕是不愿意或身体不太好的,也得象
征性地参加一项。如兵团司令刘嘉树,就对我说:& 你不要以为说' 可以不参加
' ,你要真的不参加,到时用棉花也塞不住耳朵(指' 同学' 的批评)。& 所以
他便报名参加缝纫组从事铺棉花、补破衣裤等最轻微的劳动,我也报名参加了缝
纫组。后来理发组成立后,只有代理过山东省主席的牟中珩一人报名,因为他过
去在山东监狱时学过一点理发。他便动员我参加这个组,因为这和缝纫组工作不
冲突,只有每星期日理一次。我开始不大愿意,因给人理发太脏,站着工作也累
;他劝我说:久了就习惯了,我只好同意也参加这个组。而缝纫组成立后,管理
所便搬来几部旧缝纫机,可是,没有人会使用。正在为难时,却从黑弯里杀出个
李逵来。原来杜聿明因病已摘掉了一个肾脏,规定可以免除劳动的,此时自告奋
勇地报名参加缝纫组,并说他会使用缝纫机。我以为他在吹牛,这位任过东北九
省司令长官的& 老病号& 告诉我,他在担任机械化军长时,曾办过一个缝纫工厂,
由他妻子曹秀清任厂长,他不但对坦克车等有兴趣,会修会拆,对缝纫机也一样
会弄。果然,他一坐到机器旁,便能运用自如。我跟他学了半天,也就开始干了
起来。因为我们主要是缝补战犯穿的衣裤,好坏都没关系。我开始小心翼翼,居
然缝了半条裤子,便有点& 艺高人胆大& ,骄傲自满起来了,正准备把另一只裤
腿缝好时,机器刚一踏动,只听到& 啪& 的一声,针折断了!我急得满头大汗。
杜聿明也连忙跑过来,急得连连摇头。一般人看来这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在
那时却是大事一件,即使不被扣上& 破坏公物& 的帽子,也起码是& 损坏公物&.
因为一部机器只发一根针,断了就得写检讨去补领。我写好检讨,说了一大堆,
什么粗枝大叶,不爱惜公物,自请处分等送上去之后,准备挨批。结果却大出意
外,管理员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下次留心点。& 我和杜聿明才如释重负。
下次怎么样留心呢?主要是不能让机器向相反的方向倒转,只要皮带轮是朝自己
的方向转动,就可以避免断针的危险了。我便把一个指头插进皮带带动的轮子里,
让它先慢慢朝自己坐的方向转动成了惯性,才敢把指头抽出来,以后便再没有&
损坏公物& 了。
& && && && && && && &&&三、学理发,一回生二回熟
  在学习理发时,我也闹过不少笑话,一开始使用手推剪,一不当心,往
往把别人头发连根拔了出来,不懂得一定要慢慢地把推剪提起来。因为我们使用
的都是用旧了的工具,经常把头发夹在剪子里没有剪断,所以一面剪,一面只听
到不停地& 哎哟!& 呼痛之声,我自己也感到很难堪。不过有志者事竟成,多夹
了别人几次头发,慢慢地总结出一套经验,给人剪发,消除了黑白分明、被人称
为& 马桶盖& 的情况。我正在认为快& 出师& 了的时候,有天扩大哥(黄埔学生
对一期老大哥曾扩情的称呼),突然提出要我用剃胡子的刀给他剃光头。虽然我
在初次使用这种锋利的刀子给人刮脸和剃胡子时,割破过别人的嘴唇和鼻尖,有
次差点把人的耳朵都割下来,但后来掌握了使用这种刀法的方法,割破嘴皮的事
没有了,但剃光头还是第一次。我还很谦虚地说怕剃不好,可是扩大哥却鼓励我
:& 一回生,二回熟。& 我也就同意了。当我用温水肥皂给他洗过之后,他告诉
我,最好让肥皂泡留在头发上,这样可以使头发柔软一些。
  我便按照他的意见,给他头上抹满肥皂泡沫,袖子一卷,便操起刀子朝
他头顶上剃过去。刀刚落下,只轻轻一拉,就听得他大叫一声:& 痛!& 我赶快
把手一缩,禁不住喊了一声& 糟了!& 只见白色的肥皂泡沫上,冒出一道鲜红的
色彩。毫无疑问,是割破了老头皮。我正在惊慌中,& 师傅& 牟中珩跑过来一看,
赶紧用手把出血的地方用力按住,马上送他去医务所。给他上了止血药等之后,
牟中珩便耐心地告诉我,用剃刀给人剃头时,特别是老年人,一定要一手把头皮
拉紧按住,不使移动,才能下刀,否则头皮会移动挤在一起,这样就非把头皮割
  经过这次实践,我也慢慢成了一名& 理发师&.淮海战役中被俘的兵
团司令黄维,在担任国民党联勤副总司令时,便听人说,全世界的科学界都认为
迄今还没有发明出来的,是一种不需要使用任何能源的& 永动机& ,如果能创造
出来,则再也不会存在什么& 能源危机& ,便给人类带来了无穷的幸福,永远为
人类所敬仰。从那时起,这位拿枪杆子出身的将军,便下定决心,想突破全世界
所有科学家没有发明出的这种不需用任何能源作动力的& 永动机& 为人类造福。
这种愿望虽好,但没有科学基础的人,想造出全世界的科学家都没有能制造出来
的东西,真是谈何容易。可是,他始终坚决相信,&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
& 有志者事竟成&.所以,他在被俘前没有能完成的& 伟大事业& ,被俘后,还是
专心致志地钻研。所以,他把学习等视为多余的、没有必要的事,不仅在学习发
言中,不厌其详地反复谈他& 永动机& ,而且在外单位找他写一些临时性& 外调
& 材料,询问他解放前的许多情况时,他在写材料的纸上,也是写上他坚决请求
支持他创造& 永动机& 的问题。管理所的负责人拿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他
的请求,把他设计出来的图纸,送到中国科学院去审查研究。几个月后,得到的
答复是:& 经过反复实验,这种机器图纸,根本不可能达到不需要任何能源而能
自己永远转动的设计要求。& 很多人便认为既经过科学院鉴定都认为不可能,不
要再搞了。他还是认为负责鉴定的人不懂科学,他的设计是可以实现的。可惜的
是,直到今天,他特赦后有了很多良好的条件,但& 黄维永动机& 还没有制造出
来。全世界的& 能源危机& 也正在一天天加深,不知他作何感想!
& && && && && && && & 四、蜂螫一百下风湿仍不好
  比黄维立志为全世界人民造福的伟大愿望要渺小得多的康泽,也想研究
出一种治疗风湿病的简单办法,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来进行实验。这位曾任复兴社
书记长和& 十三太保& 之一的军事委员会别动总队长、自成一系的特务头子,被
俘后,也居然想创造一种治病救人的方法,这也是值得大谈一下的趣闻。康泽过
去所领导的别动队,和德国当年的党卫军差不多,它有超人的权力,深得蒋老先
生的信任,与戴笠、徐恩曾一样,成为国民党中的一个庞大的特务组织的头子。
因为他长期和CP斗争,解放前他担任襄樊地区的绥靖公署主任时,被解放军
将该区重重包围,他自知无法逃脱,曾举起手枪准备自杀,后为部下将枪夺去,
自杀未成。被俘后,天天等死,结果出他意料之外,竟一直把他留下来。我从重
庆被送到北京后,经常看到他在管理所的放风场花丛旁边一动不动地站着,看见
蜜蜂飞来采蜜,便轻手轻脚地悄悄把蜜蜂捉住,把自己的左手背和臂去让蜜蜂螫
刺,有时一边螫一边咬紧嘴唇,一看就知道被螫疼痛了。我好奇地去问他,为什
么故意让蜜蜂去螫?这岂不是自讨苦吃?他很得意地告诉我,他看过一本什么杂
志上登过一篇文章,说用蜜蜂去螫患了风湿病的地方,比用其他任何方法医疗,
都能有意想不到的疗效。他左臂闹风湿痛,他便想用自己来做实验,如果真有奇
效,便可大肆推广,让所有的风湿病患者都能不药而愈。我问他螫了多少针了?
他说还不到一百针,已感到比用别的方法好些,疼痛有所减少,可是还没有完全
治愈,所以他决心螫上一百针,作为一个疗程来观察。
  1964年春天,他刚特赦不久,我们便去南方参观。这时正值暮春三月,
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蜂乱飞的好时光,我一看到蜜蜂便赶快去喊他来捉,他
笑笑摇摇头说:& 不捉了!不捉了!螫了一百针,还是没有一点效果,还是依靠
蜡疗治好的。& 国民党国防部陆军副总司令汤尧,有幽默天才,他不仅能文
善武,而且是一个青帮头子,懂得的花样很多。每年春节的联欢晚会上,他能表
演京韵大鼓、八角鼓、讲相声,真是说唱俱佳,多才多艺的全面手。我最爱和他
聊天,主要是他说话很幽默、有趣。有年快要过春节了,他忽然对我说:& 老沈,
今年春节我请你喝酒!& 我认为他又在开玩笑,因为管理所每到逢年过节,总同
意让战犯们自费去购买一些糖果之类的食品,但却从来不准买酒。我便和他打赌,
如果过春节他真有酒,我一向不喝酒的人,也和他干上一杯;如果没有,他得表
演两段新编的相声。他一口答应下来,很有把握地说:& 等着瞧!保准你输了!
& 打从那天以后,我便看到他每天跑医务所。到离春节只有三天时,我发现他瘦
高的身上,左一块、右一块,贴满了伤湿止痛胶和大张的狗皮膏药,但他还是跑
医务所。到离春节只有一天的时候,护士送一个小酒杯给他,要他好好保存,不
要弄脏弄破。临睡前,医生拿着一瓶酒,站在寝室门口,要他把酒杯拿出来,满
满给他斟上一杯,便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完,才把那一瓶酒拿走。我
正在脱衣,他得意地拿着空酒杯走了进来,用舌头在嘴唇边上舔了几下,对我笑
着说:& 你输了没有?& 我也笑着说:& 我们两人都没输,你酒吃了,却不能请
我!& 他坐下后,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得意地说:& 这有何难,我装腰痛、关节
痛,医生给我许多外用药,我还一个劲地叫痛,说这些外用药不顶事。& 过去他
犯病时,只有饮虎骨酒才能止痛,医生为了让他过一个愉快的春节,所以给他去
买了一瓶虎骨酒,每晚临睡前,让他饮上一杯。他这招真不错,果然能在春节里
每晚都喝上一杯。所以他一听到医生或护士叫他的时候,总是兴高采烈地跑过去,
接受他骗来的那杯虎骨药酒。
& && && && && && && && &五、张淦当战俘仍爱问卜
  桂系军阀张淦,是统率广西三个军的兵团司令。他一生都迷信阴阳风水,遇
事必先求神问卦。如在卜卦时,连卜上三个阴卦,则为& 诸事不宜& ;如卜了三
个巽卦,则为& 凡事皆吉& ;三个阳卦,就不太好也不太坏。这种问卜的方法,
是用阴干的小冬笋,剖成两半,问卜时,先把要问的事默念一遍,再恭恭敬敬地
把两片卦合起来,向空一丢,看落下后的正反面,如果一反一正,便是很吉利的
& 巽卦& ,如果两个都仰面向上,则为& 阳卦& ,两面均朝下,则为& 阴卦&.为
什么这位统率数万人马的将军,在新世纪中,还会对那些东西那么迷信,一切取
决于两片竹笋?我在战犯管理所时,曾问过他,他十分自信地说,他过去从下级
军官慢慢升到中将兵团司令,完全是依靠这一东西的指示,无一不灵,他叙述从
前内战期间和抗日战争时期与敌人作战前,他每一次能打胜仗,都是先卜了三个
& 巽卦& 才下定决心的,而且每次都取胜。我便笑他为什么被俘前不先问卦,免
当俘虏?他把头一摇,长叹一声:& 这是天意,非人力可以挽回。文王善卜,尚
被囚百日,又何况我辈哉!& 我后来从他部下一个军长口中才了解到,他在和解
放军作战时,也必先问卦才下命令,一进一退,都依靠卜卦来决定。结果一次次
打败仗,他还不肯听信参谋长的劝告,最后连司令部也被包围。许多人劝他赶快
逃走,他还不慌不忙在卜卦,卜完后便笑容满面告诉劝他逃走的人,说什么那个
司令部的方位和卦上都指示他,可以逢凶化吉,马上会有援军将包围的解放军击
溃,用不着跑!他决不干那种丢人的事等等。话犹未了,解放军已冲入司令部,
他连那一副宝贝卦都没有来得及带上便束手就擒。
  在战犯管理所中,他虽没有卦,但还是遇事必问卜,没有卦就用自己穿的鞋
子来代替,连分配他一个床位,他都先要用鞋子卜过之后才决定。为了这件事,
在管理所中便开过对他的批评会。最后,他还是表示,他死也不能改变他这一相
信卦上指示的信念,什么人的话他也不接受。话既说到了极顶,& 死也不能改变
& ,也就没有办法对他再提意见了。
  和张淦一样,迷信这一套东西的还有一个,便是山西大军阀阎锡山的得力助
手孙楚。不过这人比张淦做得聪明些,不很仔细观察,还不容易发觉。我和他是
在同一学习组,每次调整床位、座位时,他总是要先弄清楚南和北的方向,再看
自己分配的床位、座位是否睡下坐下后吉多凶少。有次调整房子,我因常常写材
料,便分配了一个靠近窗口的座位,他不写东西,就给他分配在一个角落里。他
想改变一下,没有得到同意,便私下和我商量,想和我对调一下。我问他为什么
要换?他看我平日对他很照顾,又不愿得罪人,更不爱向管理人员去汇报别人的
事,他才悄悄告诉我,他那个座位对他不利而对我有利。因为他根据两人的年龄、
生肖等来推算,他宜面朝东,我则宜面朝西。我表示不相信,他才把太原解放前
的一段事讲了出来。当时阎锡山许多部下集合到几个地下室内,把太原市最漂亮
的女人找了去,最好吃的东西也弄了去,在那里尽量寻欢作乐,准备在死去之前
玩个痛快,他却不去参加。因为他问了卦,即使太原被攻破,他也无性命之虞,
所以等到解放军打进市区,发生激烈巷战时,守在碉堡内那些高级军政人员,在
玩够吃够之后,使用炸药将那些碉堡地下室连人一起炸毁了。他虽然被活捉,却
没有被杀。因此他更加相信这一套。他每到晚上一定要焚香默祷,解放后,没有
求神用的香可买,可是还能买到一些芭兰香、香水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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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宋希濂一棋不让
  黄埔第一期毕业学生中,宋希濂是最年轻的一个。他不到30岁,就当了
南京守备部队三十六师的师长。他的湖南骡子脾气相当大,最爱打抱不平,不爱
耍两面派手法,是就是,非就非,因此得罪过不少的人。连红极一时炙手可热的
孔祥熙这样的皇亲国戚,也被他痛骂过,结果是从集团军总司令,一下掉了下来,
去任中央训练团副教育长。等孔财神的气消了一点,他才出任新疆警备总司令。
解放战争中任十四兵团司令,调升川、湘、鄂三省边区绥靖主任后,将兵团司令
让给了他一个要好的同学钟彬,两人私交极好,最后他统率的14万大军被歼灭于
石达开当年被俘的大渡河。兵团司令钟彬也被活捉了。我同他两人以及四川省主
席王陵基等,被关在重庆有名的监狱白公馆多年,他和钟彬这一对难兄难弟,每
天便是靠下象棋、围棋混日子。钟的棋艺不甚高明,每次十有八九输,但他却不
服气,有时要& 悔& 几步,宋不答应,认为输了还可以再来一次,不同意悔。为
了争一步棋,两人常常气得把棋子摔了,棋盘也扯了,过一会,又不约而同地把
棋子拾起,棋盘重画,再战起来。爱说幽默话的王陵基,常常笑宋希濂,兵团司
令可以让给钟彬,而一着棋却不肯让。
  宋希濂被俘,在内战时的西南战争中,他和王陵基两人,是当时被俘的
高级军官中最重要的两个。所以被俘后,解放军报和四川地方报纸都大肆宣传,
不少摄影记者去找他拍照片。他当时很抵触,火气大极了,对拍照经常采取拒绝
的态度。他开始总认为,作为一个统率十几万大军的高级将领,竟成了战场的俘
虏,实在不是味儿,所以许多新闻记者找他谈话和拍照他都不愿意。有次,一个
电影摄影师想给他拍几个镜头去放映,他一直不把面部对准镜头,一连拍了好几
次都没有拍成,那个摄影师生气了,说了他几句,他更是火冒三丈,叫那个摄影
师马上拿枪把他干掉,他决不愿听安排,坚持的结果,还是他胜利了。所以他在
重庆的几年中,谁都不敢惹他。后来在战犯管理所学习时,我却很惊异地发现他
完全改变了,因为他是在1954年便最早送往北京的,真大有& 士别三日,当刮目
相看& 之感。所以,他能争取到在第一批特赦战犯中,得到特赦。可是在下棋方
面,他还是斤斤计较,不肯让人。当时在北京战犯管理所中,谁也下不过他,公
认他是& 下棋能手&.
  国民党十二兵团司令官黄维,一向孤僻成性,自命清高。他是陈诚最宠
信的一个将领,虽然曾官拜联勤副总司令,却能做到一不贪污,二不请客送礼。
这在当时,也算是难能可贵,所以他的儿女没有一个送往外国去读书的。成了战
犯之后,他对那些& 靠拢政府& 的积极分子很看不上眼。而他的组长、副组长,
不是他的旧部军长,就是他认为& 不屑与谈& 的人。这样,当然经常要遭到批一
批、斗一斗了。加上他专心致志去搞什么& 黄维永动机& ,就更成为批、斗的对
  我和他曾经同在一个组,我亲自看到过,别人批评他时,他闭目养神,
面上毫无表情;而有些人的批评使他感到讨厌时,他有一手令人哭笑不得的& 绝
招& ,就是当批评者的话音刚落,他能用力一挣,随即放出一串响亮的屁声。这
往往引起对方更大的反感,而厉声责问他:& 这是什么态度?你迟不放屁、早不
放屁,一定要等人家的话刚刚说完,你的屁就来了。这不等于在讽刺人家对你的
批评是在放屁!& 他遇到这种情形,总是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冷冷回答:& 我
放屁是生理上的关系,谁也控制不住它,你硬要把我放屁和你发言联系起来,那
我也没有办法。& 遇到这种场面,我是最忍不住笑的,只好借出去小便,到厕所
里去笑上一阵才敢回来。
& && && && && && && & 七、黄维跟学习小组组长打架
  黄维受到批评后,真的是& 若无其事& 吗?不!他总是把憋在肚子里的
话,发泄到他的笔尖上。他经常在挨批之后,伏在桌子上疾书一阵,有人以为他
在写笔记一类东西。他不给人看,别人也不能硬要去看他写些什么。因为在战犯
管理所中,按规定,对个人写的东西,自己不愿公开时,别人不能强迫他公开。
因为CP人懂得,人的思想改造和转变,不能用硬性办法,这和强制劳动改造
完全不同,只能慢慢来。用他们的术语叫& 耐心等待&.不过,有时黄维也故意让
人知道他在发泄自己对批评的不满。
  有次他在挨批之后在桌上写下:&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 他写好后就放在桌上。和他同组的有个阎锡山手下的死守临汾的梁培璜司令官
看到后,马上大声质问他:& 你是龙,你是虎;谁又是虾,是犬?&&谁愿意当虾
就当虾,谁愿意当犬就当犬,我管不着!& 他的这一回答,更使得对方火冒三丈。
这时,正在午睡的那位学习组长,连忙爬了起来,拿起纸条一看,随后就向黄维
脸部打了一个耳光。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使黄维来了个措手不及,因为战犯
管理所有规定,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只能批评,严重的也是用斗一斗的方法,绝
对禁止打人或侮辱性的骂人。
  那位组长既打人在先,黄维也就决心还击于后;只见他剑眉倒竖,怒眼
圆睁,右手握拳朝对方脑门猛力击去。如不是梁司令官手疾眼快,把那位组长向
旁边一推,那一拳落在头上,不死也得重伤。这时,其他同组的人都赶忙来劝解,
战犯管理所的值班干部也马上赶来,一问这情况,立刻又把管理所的负责人请了
来。他一听,便很严肃地指出,这是一次极其严重的违反政策的重大错误行为,
应当马上召开全体大会来好好认识一下这种错误的性质。同时也指出,黄维用这
种成语来对待别人对自己的批评,也是不对的。黄维听了后,原来涨红了的脸,
慢慢恢复正常。而那位打人的学习小组组长,原来趾高气扬,认为自己理直气壮,
敢于和错误思想斗争,满以为可立大功一次的得意心情,好像冬天一下掉进冰窟
一样的难受。自然,从那次后,再也没有人敢动手打人了。
  与这一事件的起因几乎完全一样的,是发生在陆军副总司令汤尧身上。
这位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与其他的人有很多特别不同的地方,他出身于保定军官学
校,资格老,而且是帮会首领,兴趣也是多种多样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三教
九流,嫖赌吃喝,无一不精。文能登台演戏,武可骑马打枪;小能教孩子练武,
大可指挥百万大军……虽然有一点点自吹自擂,但的确是不同凡响的将军。和他
在一起,使人不会感到寂寞。
  我和他的关系较深,云南和平解放后,他是由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晋升
为副总司令、专机由台湾送到云南去指挥在云南的两个中央军的。他临离台北前,
军统特务头子毛人凤在给他饯行时,还特别托付他,攻下昆明,立即把我用专机
押返台湾。因我被迫起义的通电和广播,毛人凤收听到了之后,以为我真的背叛
了国民党,所以恨我入骨,认为太给他丢人了!全国二十几个省市解放,军统将
级特务和地方负责人,正式发通电起义的,只有我一个。
  他曾向蒋介石大总统夸过海口,军统的高级骨干,都是忠于领袖的,决
不会公开叛变。而在大陆最后这一块根据地上,我这从十几岁便受到戴笠亲自培
植起来的人,居然公开通电起义,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非欲置我于死地不可。
没有料到,汤尧见到我时,是他被活捉后,同我一道关在昆明陆军监狱中。两人
过去虽然不相识,但一经交谈,便臭味相投,成为莫逆之交。所以,我们两人在
背地里是无话不谈的。
& && && && && && &&&八、汤尧在厕所高唱《四郎探母》
  到了北京,两人又相聚在一起时,我便常劝他,少发点牢骚。他总是爱用一
些很诙谐的话去讽刺那些& 积极分子&.我劝他,效果也不大。有一天,他也是在
每周举行一次的生活检讨会上挨了别人几句批评后,一肚子不高兴,像他那样整
天吊儿郎当、打胡乱说的人,可以说随时随地都能给人把小辫子抓住的。
  他挨了批评之后,便在上厕所时,又唱起他在狱中最爱唱的《四郎探母》,
来发泄心头的一腔愤懑。正当他低声得意地唱到&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
展;我好比……& 再一个& 我好比& 还没有唱完,正好给悄悄走进厕所的、那位
刚在小组会上批评过他的另一位什么总司令听到了,马上就质问他,& 这样一个
严肃的改造机关是' 笼子' 吗?你是什么样的鸟?你要展翅飞回台湾吗?……&
汤尧和黄维对待别人批评是采取不同方法的,他懂得,在这种场合,硬顶别人会
更加招来麻烦,最好的对付办法是承认错误,自己大骂自己一通,装出一副洗耳
恭听的样子,便可平安过关。用他自己常对我说的一个原则,就是& 虚心接受,
存心不改&.老实说,有些人对别人批评,目的只是为了显示自己比对方高明,思
想比对方& 进步& ,以求博得管理所领导的称赞,希望能提前出去。而负责战犯
管理的每一个干部,几乎都是经过仔细挑选来的,他们每天都要研究这些战犯们
所使用的那一套一套的新旧手法,决不会因为在一次批评会上有什么& 进步& 表
现,就轻易作出什么好与坏的结论,而是要在长期、全面、仔细、认真的考察中
去看每个人的表现,决不轻信任何一个战犯的一面之词。
  第二天上午,当学习小组组长刚宣布,今天要汤尧好好检查昨天唱《四郎探
母》的思想根源时,他就一个劲地首先认错,表示& 决心痛改& ,& 保证不再重
犯&.当然这种检查是不能使& 同学& 们满意的,便一再追问他是受什么反动思想
支配,最后逼得他承认了想早日脱离战犯管理所,逃回台湾去继续与CP作对
……这样才使全组的人,认为这是他的真实思想,能挖出这种反动思想,是全组
的人一次重大的收获,便郑重其事地把小组记录整理得端端正正送了上去,满以
为非给汤尧一次重重地处分不可。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一天两天过去了,没有丝毫动静;半个月过去了,也没
有一点消息。那位自认检举有功的总司令和学习小组长都再也忍不住了,便一次
又一次去当面询问管理员,得到的答复使他们感到意外的高兴,管理员告诉他们,
不久就会由上级领导来作结论。这样,全组都很兴奋。我听了都替汤尧捏了一把
汗,他也有点慌了。等到上级首长来集合全体战犯讲话时,我和汤尧都在提心吊
胆。大大出人意料的,是首长的讲话,不但没有对汤尧提出批评,更没有提到要
惩罚;相反的,是对汤尧的检讨,大加称赞。一再强调,汤尧肯这样大胆暴露思
想,是值得表扬的。并以肯定的口吻向大家说,你们当中有这种思想的人相信很
多,只是没有人敢这样暴露。没有这种思想的人,可能也有,但不会很多,政府
是鼓励大家要敢于暴露思想,暴露了就会慢慢地去改;不暴露的人,不等于就没
有。并再三问:你们都改造好了吗?都不想回台湾去吗?都认为这种& 鸟笼生活
& 很满意吗?对CP没有丝毫怨恨吗?
  当问得大家瞠目结舌不知怎样回答时,这位首长才用肯定的口吻声明;有这
种思想,一点也不奇怪。一点没有,才是怪事。不过,这种思想会一天天减少,
一天天转变,慢慢地由多到少,由少到没有,总之,还得经过一段很艰难的过程,
但相信最后一定会有绝大多数的人,能完全去掉这种思想。也会有个别的人,一
直要长期甚至永远保留着这种思想,这就是经过很久的分析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散会后,汤尧抿着嘴朝我一笑。一场风波,就此结束。
& && && && && && & 九、忽闻楚歌,宋希濂一败涂地
  国民党名将宋希濂,是黄埔一期学生中年纪较轻的一个,是蒋老先生的得意
门生。多年来,他随蒋南征北战,曾屡建功勋,被人称为青年得志的将军;但一
谈到他最后为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而送终时,也是感慨万千。他说:&1949 年这
一年,是我最不幸的一年,也是国民党对大陆统治完蛋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父
亲死了,妻子也死了。自己屡屡打败仗,弄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虽然,我那
年才42岁,不但两鬓开始花白,头发也脱掉不少,几乎一切事皆不如意,弄得心
力交瘁,意趣索然,所以我在当年石达开被活捉的大渡河被活捉时,是决心一死
的。感到将来当俘虏,是多么可耻!当解放军正四面把我包围着、自知已走投无
路时,便抽出手枪,朝着脑袋。正要开枪时,我的警卫团一个亲信排长袁定侯,
一下把我的枪支夺去,抱着我哭了起来。一会儿功夫,解放军就过来了。开始,
他们在清查谁是宋希濂的时候,我的部下没有一个人做声。最后是一个叫王尚述
的苏北人,他是解放军1948年9 月间派遣打入我在衡阳办的军政干部学校,后被
人发觉,许多人都主张枪毙他,我看他很年轻有为,认为只要肯认错悔改就行了,
并把他留在干校工作。正当解放军认不出我的时候,他忽然走过来向我敬礼,并
说解放军优待俘虏,对高级将领会更加优待,要我不用担心,我当然只好承认我
是宋希濂了。&
  在谈到他和钟彬两人在一起,便成为送终兵团时,他有点气愤,他说:
& 我是1948年8 月在湖北沙市组成十四兵团的。归我统率的有六个军和一些地方
部队,总数是14万多人。我原来是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十四兵团司令。蒋介石知
道我和华中剿总总司令白崇禧闹矛盾,并希望我能利用川湘鄂边区有利地形,保
住西南四省,所以成立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调任我当主任,我也希望能' 得地
利,挽天时,讲人和' 以挽救失败残局。我担任绥靖主任后,又把两个军组成一
个第二十兵团,由第二军军长陈克非为兵团司令,同时保举曾任二十六军军长及
第四编练司令的钟彬为十四兵团司令,实际上我是指挥两个兵团。说这两个兵团
是给国民党在大陆的送终兵团,真有点冤枉!&
  & 到现在,我还记得,1949年11月间,蒋老先生派蒋经国拿着他的亲笔
信,到川湘边境的彭水西边武隆县江口镇和我会晤时,我向他分析了在川东战场
上失败的四个重要原因,主要是共军实力雄厚,斗志旺盛;我指挥的六个军,大
多残破或新编,战力脆弱,指挥官缺乏信心;鄂西山地粮食少,官兵常吃不饱;
加上天气寒冷,大多数士兵无棉衣,吃不饱再加穿不暖,又遇到这种地形,怎么
打仗?当时蒋经国先生除同意我的意见外,还说这次与共军作战失败的根本原因,
是20年来国民党没有搞好政治,也没有领导好军队,只有彻底改造,才能产生伟
大的新生力量。当然,这不是短时期能办得到的,我是希望知道当前打算怎么办?
他说:' 正在把胡宗南的第一军调来,希望撑持一个时期。' 我表示:' 我只有
一句话,尽人事,以听天命而已!' 那次,他自己来和带老先生的亲笔信来,不
但没有使我们产生新的希望,而是使我们感到失望。但最后我们还是拼死抵抗,
正如钟彬所说:'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决不会投降,只有打光算了!' 就是
这样,我们边打边逃,明知是死路一条,也还是朝死路走去。&
& 有天解放军追我们追得很急,快到大渡河边时,跟随我的警卫中有一个士兵,
忽然自言自语地念着:' 七十二战,战无不利,忽闻楚歌,一败涂地!' 他这一
念不打紧,我听了却打了一个冷颤,立即感到这真是一个不祥之兆。虽不是故意
指我,但却与我的处境完全相似,不能不使我想到当年楚霸王自刎于乌江和石达
开在大渡河的被擒了。& 这位一向自负的名将,谈到这里时,还感到羞容满面,
大家只好劝他不要再谈下去了。
& && && && && && && && &&&十、王耀武谨言慎行
  我刚从重庆战犯管理所移送到北京战犯管理所时,编在第二组。学习组
长是第六十六军军长宋瑞珂,生活组长是第十军军长覃道善,同组的有十二兵团
司令黄维、第二绥靖区司令官兼山东省政府主席王耀武、第七十三军军长韩浚、
第七十九军军长方靖等十来个人。我只认识王耀武。& 八?一三& 上海抗日战争
时期,他任师长,率部在上海附近的罗店前线抗拒日军。我那时是军事委员会派
往罗店、浏河前线随军情报组组长,经常带着组员到前线各驻点调查、了解情况,
每天向上海和南京发报两三次。
  在战犯管理所他看到我后,很高兴给我介绍与其他的人认识。第二天,
吃过早饭之后,他忽然回到组内来传达当天上午的学习内容。我很奇怪,他和我
们一样是第二组的成员,怎么由他传达学习项目?我因初到不便多问,但由于好
奇心,下午我就打听到了。原来学习小组长之上还有一个学习委员,直接由管理
所负责人领导,王耀武就是学习委员。
  我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相信他,他是不是能如实地去反映情况呢?很
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答案。他的确是认真负责如实地反映问题,不仅得到领导
上的信任,也得到所有的& 同学& 的信任。这里得插进一句,为什么在战犯管理
所的战犯彼此都称呼为& 同学& 呢?这可能是由于要提高战犯们的自尊心,让身
居狱中的战犯,忘记自己是在坐牢,像在什么训练班学习。因为按照旧的老习惯,
监狱里犯人们都彼此称呼为& 难友& ,以示是患难中结识的朋友。解放后,在中
共管辖下的监狱中,禁止再称难友而改称& 同犯& ,意即同是犯了罪的人。战犯
管理所成立后,让战犯们互相称呼为& 同学& ,虽然还没有得到自由,这也算是
一种& 安慰& 吧!在旧社会中的王耀武,是拔尖儿的人物,他可真有一套升官与
发财的本领。他是黄埔第三期毕业生,黄埔一、二期学生中,胡宗南这样突出的
人也是少数,像他这样身兼一省的军事、政治要职的第三期学生,还没有第二个。
他原先是上海泰康饼干公司一个学徒,由于手笨嘴笨,不讨人喜欢,经常受人欺
负打骂,他便愤而去广东投考黄埔军校,毕业后。他慢慢地领会了一套升官发财
之道,爬得很快,特别是当他爬到了师长一级的高位能经常与蒋老先生接近时,
他就比一般人都能得到蒋的重视,主要是蒋身边的人他都有一套拉拢收买的巧妙
  王耀武送礼与一般人不同,能当着许多人,甚至蒋老先生的面,送人家
东西而不被人发觉。他在抗战时期,许多人生活困难时,他往往利用他驻守的防
地,大搞走私等活动,赚了不少的钱,对直接领导他的上司身边所有的人,都去
进行收买。其方法之妙,是一般人所想像不到的。当时一支派克自来水笔或一只
瑞士的高级手表,是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贵重物品。他每次去参加什么高级会议
或去晋见什么大官时,身边总是带上几支派克金笔和高级手表,他要送东西给对
方时,往往当着许多人的面,向这人借自来水笔与手表,说是自己忘记带,等到
散会或临走时,便把自己带去的还给别人。为了怕对方发觉不是自己的而拒收时,
他会把上面贴的一张很小的& 王耀武敬赠& 的字条让对方看一下,就能彼此心照
不宣地收下了。
  据他告诉我,即使当蒋老先生、何应钦等在一起开会时,他的这一戏法
也一样在这些人面前玩弄过。所以这些人身边的亲信除了会给他说好话外,最方
便的是他送去的文件很快便可批下来。
  1947年莱芜战役中,他指挥的六万多人被歼。不久,济南告急,他在共
军将济南层层包围之下,还带着一个副官,化装为小商贩逃了出来。他是山东人,
地形熟,语言方便,他知道若向前方逃跑,不容易通过共军的防线,只有向相反
的方向逃才能逃到青岛或烟台等城市;再想法从海上逃难到别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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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用进口手纸解大便露出破绽
  当他一路无阻,逃到离济南相当远的一个小镇时,因为要解大便,他的
副官便从身上掏出经常带在身边、他用惯了的外国进口的手纸。当地老百姓解大
便时,一般是用一根小树枝,甚至用一块瓦片或土块擦一下,很少用手纸,也从
没有看到过有人会用那样雪白柔软的纸去擦屁股,都暗地感到惊异。当然,这种
事很快就引起解放军的注意,便把他和副官分开,加以盘查,破绽便露出来,于
是他就被作为高级战俘而送入监狱。后来三野在苏州成立解放军官训练团时,他
被送到那里去集中管训。
  当时各野战军对待战俘,在管理和待遇有些不同,以陈毅、粟裕领导的
第三野战军区待遇最好,用的名称也很使战俘们满意,它比解放军军官训练团只
少一个军字,称为& 解放军官训练团&.开始时王耀武并不老实,他还是利用身边
带的一些钱,以及仅有的手表、金笔一类东西,继续搞他那一套收买拉拢手法。
  有次他在理发时,由于他一向很大方,那位解放军的理发员便悄悄地告
诉他,那个解放军官训练团不久要搬到济南去了。王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做好搬
家准备,并把这消息告诉了一些熟人,当然很快就传开了。这一下可把训练团的
领导吓坏了,因为把这1000多俘虏军官长途转移是一件极其困难的工作,事前是
绝对保守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这么多的人要是在路上暴动起来,问题就严
重了。所以马上追查,一直追查到了王耀武头上,他不得不如实说出这一消息的
来源。当局除了对那个理发员严加处分外,对王耀武也进行了一次严重的批评,
虽然没有对他处分,也使他吓坏了。
  领导上警告他,一定要老老实实接受教育改造,不能再把过去那一套拉
拢收买的办法使出来;并且特别提醒他,千万不要忘记,1934年,他担任陆军补
充第一旅旅长时期,在江西与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第十军团作战,军团领导人、
红军著名将领方志敏和第十军团廿一师师长胡天陶都是被他活捉后处死的。这样
大的一笔血债,虽然不要偿还,但总不能忘得干干净净。他听了这一番话后,十
分害怕,如果因他泄露解放军官训练团搬迁的消息,而连过去这一件大血债也一
起清算,肯定必死无疑。他几乎有好多天寝食不安,天天在提心吊胆等待对他的
审讯。可是,一直到从苏州平安地迁移到了济南,一路上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
也再没有人找他谈话,他才慢慢地安下心来。他从此以后便决心痛改,领导上对
他也很称赞,认为他真正做到了& 错而能改&.1956年从济南解放军官训练团
挑选被俘的高级军政人员时,他自然也被挑选到北京战犯管理所来进行& 加速改
造&.由于他已表现得很老实,北京战犯管理所的领导便指定他当了学习委员。
  我和他在战犯管理所相处的时候,我曾问过他,你这么谨慎的人,为什
么1947年2 月间山东莱芜战役中会打那么大的败仗?他说这完全是李仙洲指挥失
当,那么多的军队钻进了被解放军包围了的吐丝口,就像《三国演义》中孟获钻
进了葫芦谷一样,进不得、退不能,弄得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靠空投能维持几
天,结果全军覆没。
  他说:& 我一生中被蒋老先生骂得狗血淋头的也是那一次。战争失败后,
蒋亲自飞到济南,事先不告诉我,怕我靠不住。他到了济南在空军基地叫人打电
话找我去,我还以为是南京派了什么高级人员来了。等我赶到机场,一看是他气
哼哼地站在那里,我的两条腿便一直哆嗦,我怕他当时枪毙我或把我带回南京处
分。结果,他只瞪大眼睛狠狠地痛骂了我一顿。现在想起来我都有点害怕。只要
他嘴里多说出两个字' 枪毙' ,我就会一命呜呼了。&
& && && && && & 十二、庞镜塘与人争论&C.C.系& 来源
& && & 北京战犯管理所除了在各学习小组长之上有一个学习委员,还在各组的
生活小组长之上设有一个专负责生活的生活委员。此人姓庞名镜塘,也是从山东
济南解放军官训练团挑选到北京战犯管理所的。他是被俘虏的国民党党官中级别
最高、资格最老的一个。
  庞镜塘不仅是国民党的中央执行委员,而且是国民党山东省党部的主任委员,
负责山东党务工作。刚解放时,有许多解放军的领导人弄不清楚,以为各省市国
民党党部的书记长是当地国民党的最高负责人,甚至到成立战犯管理所时,也把
几个省市的国民党的书记长挑选出来。实际上国民党各省市的最高负责人是主任
委员,书记长是主任委员领导下的高级幕僚,等于部队的参谋长、机关的秘书长。
有些省是由省主席兼主任委员,书记长的权力虽然大一点,但重大事件还得请示
主任委员。
  庞是国民党内最有实力的C.C.系的骨干分子之一。在战犯管理所中,许多国
民党的高级军政人员常常说:C.C.是指的陈果夫和陈立夫两兄弟的小组织。只有
庞镜塘一人完全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不止一次和人辩论说:C.C.两字,应当是指
1927年8 月,蒋介石被迫下野后,南京的中央政权被桂系的李宗仁、白崇禧把持,
并勾结李烈钧等组织了一个& 中央特别委员会& 把持国民党;蒋介石在去日本之
前,除秘密指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长朱绍良,把大批黄埔军校毕业的军官
密切联系好作为他& 东山再起& 的实力外,还秘密指使陈果夫等,把留在上海和
江浙的国民党中上层骨干组织起来,成立一个& 中央俱乐部& 以反对南京的& 中
央特别委员会&.这个俱乐部的房子,便是庞镜塘在上海的公馆,因为中央俱乐部
的英文译名为:&CENTRAL CLUB&,所以简称为C.C.。
  1927年12月蒋介石由日本回国复职后,南京的特别委员会垮台,蒋介石便自
己兼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由副部长陈果夫负实际责任。到1929年,陈果夫
的胞弟陈立夫在国民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后,也被蒋介石任命为中央执行委员
会委员兼任中央党部的秘书长,二陈在国民党内的势力才越加扩展,把过去国民
党内的所谓& 蒋家天下丁家党& ——指丁惟汾,一变而为& 蒋家天下陈家党&.由
于陈的英文是CHEN,有人便把二陈指为C.C.。而中央俱乐部除二陈有相当雄厚的
实力外,国民党实力派中还有张励生与朱家骅也是中央俱乐部的重要负责人,朱
家骅还曾取代陈果夫当过中央组织部长。他这一番话,虽能使得一些人相信,不
过反对他这一说法的还是大有人在,为了这个问题,在战犯们闲聊时是发生过多
次争论的。
  庞镜塘的父亲是清末的大官,所以家产不少,除上海、南京、济南有大公馆
外,北京绒线胡同也有一所大院。他是大少爷出身,吃喝玩乐、诗书字画无一不
精,由于他是党棍子,知道阶级斗争的厉害,所以他在济南解放被活捉后既没有
像许多高级将领一样准备自杀,也没有敢隐瞒身份,而且,在被俘后,还处处小
心翼翼,一般人对他的评语是& 循规蹈矩&.我每次给他理发时,他总是特别提醒
我,留心不要碰掉他脑门顶上稀稀疏疏几根灰白头发。我常开玩笑地说,没有这
几根头发,秃秃的脑门,就更像一位大学教授了。他每天对镜理发时,总是那么
小心翼翼。许多人都笑他是& 惜发如金& ,他往往也笑着回答:& 我看它比金子
更宝贵呢!&
& && && && && && && && & 十三、范汉杰喜开玩笑
  提起范汉杰,在国民党军队中和黄埔前几期的学生中,谁都知道他是一
位足智多谋而且十分有趣的名将。
  范汉杰黄埔毕业后,官运一直亨通。抗战期间,他与胡宗南一道包围陕
甘宁边区。抗战胜利后,胡宗南为实现自己的野心,曾把包围延安的几十万大军,
分别派往华北、东北等地抢占地盘,决心跳出终南山这个地区。
  范汉杰就是以他的部队,成立第一兵团,由范任兵团司令,带了十多万
人赶赴东北去抢地盘的。
  结果,解放军绕过沈阳而先取锦州,几天时间,范所指挥的十几万大军
全军覆没。1956他从佳木斯解送到北京战犯管理所& 加速改造&.自此以后,他知
道不但不会被杀,而且还有可能恢复自由,所以在战犯管理所内,他那爱开玩笑、
喜欢作弄人的习惯,又慢慢地表现出来了。
  有一次,他伏在桌上写东西。因他写字一向写得很小,写东西比较吃力,
他一面闭目养神,一面用手轻轻地揉眼睛。这时,那位使人讨厌的小组长正从外
面进来,看到他两眼发红,忙问他有什么心事使他伤感?他一看房内没有别人,
便赶忙把抄好的东西翻过来放在桌上,两手扪住头伏在文件上装作痛哭的神情。
这位组长吓了一跳,一个劲地盘问他,究竟为什么这么伤心。他头也不抬哽咽地
说:& 这样下去,活不成了,所以先把遗嘱写好……& 这个组长一听,急忙掉转
头就跑到管理员那里去报告,管理员又急忙去向管理所的领导报告。一会儿便有
三四个干部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和颜悦色地问他,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希望他
说出来好帮他解决。他故作惊诧地向来的几位干部看一下,轻松地说了一声:&
我眼睛有点发胀,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没有什么要请领导帮忙的事。& 那
位组长一听,马上气呼呼地质问他:& 你不是说活不成了要立遗嘱吗?& 他还是
那样满不在乎地反问:& 我好好地立什么遗嘱?& 那位组长便抢过去,把他覆在
桌上的东西翻过来送给干部们看,弄得几位干部啼笑皆非,原来他抄的正是当天
《人民日报》一篇& 社论&.对政治学习,范汉杰相当认真,特别是他学有专
长,除了军事方面外,他在测量方面也是能手。他在满清末年便出国学过测量,
平日也爱看数学方面的书籍,除了爱开玩笑外,不发牢骚,所以特赦第一批的名
单中便列有他的名字。后来由于原在国民党十九路军中一些高级将领,如陈铭枢、
蒋光鼐、蔡廷锴等的反对,第一批便没有他。这是我和他在第二批特赦后,傅作
义告诉我们的。传说,特赦国民党的高级军政人员,CP内都有很多人有意见,
是毛主席先说服了党内的人之后,才召开扩大的国务会议,征询民主党派人士的
意见。基本上得到同意,便由公安部门根据战犯管理所对战犯的考核,凡符合特
赦标准的列出名单,再由& 人大& 和& 政协常委会& 逐个讨论。在讨论到范汉杰
时,十九路军的高级将领们一致指出,范汉杰任十九路军的参谋处处长时,在1933
年11月20日,& 福建人民政府& 成立之前,便和军统特务头子戴笠、郑介民有了
勾结,早把十九路军的一切内部情况,详细告诉了戴、郑等人。特别使他们痛恨
范汉杰的,是中央军对十九路军包围进攻的最紧要时刻,范汉杰把参谋处所有的
密电本全部派人送给在鼓浪屿搞秘密活动的戴笠,以致部队联络通讯都成了问题。
结果,从发动反蒋战争到彻底失败,还不到100 天。因此对范汉杰恨到极点。
  范对此却大叫冤枉,他说十九路军在福建成立& 人民政府& ,他一开始
就不赞成。古人说:& 凡事应谋定而后动& ,而这些人却是& 先动而后谋& ,哪
有不失败之理?再加上十九路军的基本队伍只有六十、六十一、七十八三个师,
& 一?二八& 淞沪停战后扩充了两个师,实力不足五万人。事变发生后,把五个
师的番号改成五个军,人数还是一样。他们买来六架飞机,事变发生之前,连飞
机上的机关枪都没有装上去,只能当运输机用。中央军和地方团队却有十多万人,
几乎多两倍,怎么把打败仗的责任怪到他的头上呢!不过第二批特赦前,再一次
把他名字列上时,听说周恩来等CP的高级领导人,先向几位反对他的人进行
了一番说服工作,认为十九路军和& 福建人民政府& 的失败原因很多,不能过分
责怪范,这样,总算在第二次提出他时,勉强通过了。
& && && && && && &&&十四、廖耀湘相当骄傲,自命不凡
  和范汉杰个性恰恰相反的,是另一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廖耀湘。他相当骄
傲,自命不凡,像他那样中央军校第七期毕业生,能当上兵团司令的,在当时还
只有他一个。
  他常常对人说:& 湖南宝庆(邵阳)出了两个杰出人物,你们知道吗?
& 我明明知道他把自己也列为宝庆的杰出人物,便故意气他:& 我是湖南人,我
只知道我们湖南出的许多杰出人物中,宝庆只出了一个蔡锷(蔡松坡),没有听
说还有第二个。& 他便用不服气的口吻,拍拍自己的胸膛说:& 还有我呢!& 我
是最爱假装糊涂和逗趣的,便退了几步,从他头上看到脚上,看了两三次,才慢
慢吞吞地说:& 可惜矮了一点,将来也许有希望,如果能长高几英寸的话。&
由于我在战犯管理所学会了剃头,每到星期日,便给人理发,有次在给廖耀湘
理发时,这时房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的话匣子便打开了。我过去只知道他是
新六军军长,他的部队在秦皇岛准备乘美国第七舰队的船只去东北时,军统在秦
皇岛接收了美国海军赠送的一大批美式武器,我刚派人点收完毕,便奉蒋老先生
的命令全部拨交给了他,所以我过去对他只有这么一个不愉快的印象。而他却和
我谈,他从1945年冬开始,由秦皇岛率领新式装备的新六军如何攻打盘山、台安、
辽中,以及1946年3 月间就打通辽阳、鞍山与沈阳到营口的交通线。他越说越起
劲,特别是谈到四平街一战他的部队拿下八棵树之后,共军不得不撤出四平,以
及他如何首先攻入长春……
  后来我才渐渐知道一些,抗战刚一胜利,他带领的新六军赶赴东北后,
林彪部队的人数、装备等都不及他的时候,他的确在东北横冲直撞过一段时期。
由于立过不少战功,而晋升为第九兵团司令。
  但好景不长,到1948年后,国民党在东北只有几个大城市了,铁路交通
等都时被截断,想把几十万大军主力撤回关内都不可能了。
  我有次问起他是怎样被活捉时,他仰天长叹一声,大有楚霸王在乌江边
上的气味:& 非战之罪也!更非我之过错,是最高统率部的举棋不定,意见不一
……& 我看他有点黯然神伤,便不愿再问下去。后来我还知道了他在锦州被解放
前、范汉杰被活捉后,为了把他统率的辽西兵团(第九兵团以外的一批部队都归
他指挥)近20万人安全撤出东北,曾和蒋老先生以及卫立煌、杜聿明都发生过争
  1948年10月间,蒋老先生亲自到北平召开会议,高级将领对东北战场的
意见很不一致,有的主张夺回锦州,有的主张退回沈阳固守待援,有的主张由杜
聿明指挥的葫芦岛东北兵团和他指挥的辽西兵团东西推进,夹攻锦州后,在大凌
河会师;再去解救长春等城市守军之围,一同撤进关内。他当时极力主张弃地保
留部队,只要有人,还可以收复失地,最后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决定把辽
西兵团经黑山、大虎山向营口挺进,这样可以把东北这一主力部队从海上运往南
京去整顿。没有料到他这一方案被共军得知,便以大部队在这一带埋伏起来,等
他自投罗网。
  这次大败,他很有感触地说,抗战刚胜利他带兵到东北时,到处都受到
老百姓的欢迎,耳目众多,几乎战无不利;等到他决定撤出东北时,路上想找一
个老百姓带路都不易找到,更不用说像当初那样主动来通风报信了。
  他当时统率的辽西兵团,计有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七十一军、四
十九军等五个军,共12个师,再加上一些游杂部队和直属重炮单位及地方团队共
20多万人,只几天时间就全军覆没。
& && && && && && && && & 十五、大树之下欲轻生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日那天晚上,他决定向南方解放军较少的
地方突围。那时正是阴历八月底,夜间很黑,走着走着,他那个一向不离开他的
副官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卫队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李涛、周璞和新六军一个
高参,还一直跟在他身边。
  正在徒涉饶阳河通往盘山一条水渠时,周璞不慎跌入一个水深没顶的坑里,
他大声呼救,便引来解放军的搜索。他把周璞拉出水坑,李涛便被冲散,只剩下
三个人绕过一处小树林继续向南探索前进。那时附近还有小部队被解放军包围,
他们又躲过一处村庄向老达房前进。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看到前边有一小村庄似
乎很平静,那个高参便决定先进去看看,好买点东西吃。因为又饿又累,他和周
璞便等在附近。没想到那个高参一走进村,就被在村里休息的解放军抓住了,他
和周璞便从一处有隐蔽的地段赶快离开那里。不久,天大亮了,他和周璞只好在
高粱秆堆里躲了一天,真是又饿又渴又累,连一撮野草根都吃得比鱼翅还香。就
这样夜行晓藏地前进,希望能赶到沈阳追上杜聿明的部队。
  路上看到一个老百姓手里拿了些破旧衣服,便出高价买了下来,化装前进,
胆子也比较大了些,白天也敢走了。等走到辽河边正在等渡船时,听说沈阳已解
放了。这时,他是羞愧与恐惧交集,想到自己统率那么庞大的一支精锐部队,几
天功夫就打得剩下两个人,既害怕被解放军抓到枪决,又怕侥幸逃得回去受惩罚。
因为他想起当年春天七十九师在辽阳和白塔堡被解放军消灭之后,该师师长文礼
被蒋老先生下令枪决,那么多人去讲情,还是不准,结果就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他一想到这里,便决心自杀了事,但手中连用来自杀的手枪都没有,他坐在路边
一棵大树下,不由抱头痛哭起来,准备等到天黑就在那棵树上自缢。
  周璞看出他的心事,一再苦苦相劝,要他绕道奔葫芦岛,可以赶上国民党撤
退的部队,能逃出解放区总比较安全,他只好勉强站起来慢慢走去。因为他们身
上没有通行证和路条等东西,不敢走大路,结果在一条小路上还是遇到一小队巡
逻的解放军,一盘查,他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求速死。他说周璞是勤务兵,
巡逻的解放军当时就把周璞放走。
  廖本人立刻被送到一个高级指挥部,并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多日来东躲西藏、
寒冷饥饿的生活暂时结束了。
  廖耀湘一向爱看书报,在佳木斯的几年中,他只能看到管理人员发给的文件
和报纸,他往往能从头到尾看完,有时看累了,便倒下来看。那里规定白天没有
病的,只能坐在大的炕上看书;有病经过医生允许,白天才能睡觉。他有时把报
纸盖在脸上睡着了,看守的战士喊他质问时,他有好几次从炕上跳起来和战士大
吵大闹,说妨碍他的学习;后来又规定,经过管理干部的同意,白天才能躺在炕
上看书。当他们从佳木斯送到北京战犯管理所集中学习时,他高兴极了。因为白
天夜晚房门都不关,上厕所时再没有人站在窗口盯着,他常常说:& 这才算是解
放了!& 另外一件使他高兴的事是,北京战犯管理所有许多书和报纸,还可以请
求购买自己喜欢阅读的东西。他买了一些法文书,津津有味地一看便是一两小时。
许多人都笑他是& 一本正经&.一直到1961年冬他在第三批得到特赦,1964年当了
全国政协委员后,才有一位起义的国民党将领告诉他,1948年冬,他的兵团在黑
山、大虎山地区被解放军全部歼灭的消息从新华社广播出来时,蒋老先生听了后,
气得连收音机都一脚踢翻。正在那时,宋美龄养的一条小狗还不知趣的向老先生
身上扑过去,也被一脚踢死了。
  他听后连忙摸着头发全白了的脑袋笑着说:& 好险!差一点就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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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人生百态自我暴露
  我刚从重庆战犯管理所被送到北京战犯管理所的时候,有天早上,正和
杜聿明等几个熟人在谈重庆的情况时,杜聿明看到有一个人匆匆忙忙从门口走过,
他便喊了那人一声:& 九百九,干什么这么忙!& 那人理也不理便走过去了。不
一会,又有一个人来问他要八分邮票,这人刚把邮票拿走,杜聿明又叫他:& 九
百九&.我正感到奇怪,怎么会有两个人同一个编号;只见那人一面向外面走,一
面冲着杜聿明:& 你才是九百九!& 说完一笑就跑了。我忍不住问杜聿明:& 你
的编号不是二○一吗?怎么也叫九百九呢?& 他忍不住大笑了一阵之后,才告诉
我,这不是什么人的代号,而是指那些有钱不舍得花,老是去揩别人的油的那些
吝啬鬼的代名称。
  他说,从前有个土财主,专门重利盘剥别人。有天他收账回家,天快黑
了,过河时,河边只有一条船了。他正想上船,驾船的人便故意说,今天过河不
给一千文不给渡。他一听大怒,说平日只十文钱,今天怎么要这许多?驾船的说,
少一文也不让上船,他一听便卷起裤子,把鞋袜脱下提在手中,准备涉水过去。
因为他背上扛了几千文钱,走起来很吃力,走了几步,就软了下来,自愿加一倍。
驾船的理也不理,他一边走一边加,船夫还是坚持非一千文不可。后来,快到河
心、水淹到胸部了,他已加到九百文,船夫还是一动不动。他气极了,再走时,
水已到颈部,他十文一加,加到九百八十,船夫仍不理。最后,他一脚踩进了没
顶的深水中,还用力猛向上一蹿,大叫了一声:& 九百九。& 临到要淹死时,他
还舍不得多出十文钱,所以,后来一些人把吝啬鬼就叫做& 九百九&.说完他已笑
得倒在床上了。我便告诉他,我衣领里面还藏有不少美钞,可不可拿出来换?他
连连说行。又问我为什么藏这么多年不拿出来?我说,这些美钞是在监狱里发的
洋财,怕人追问。他便半开玩笑地故意板着面孔说:& 今天我非追究追究不可,
你坐牢还敢发洋财!& 我也笑着把这些美钞的来历告诉他。那是刚解放时,我和
保密局经理处长郭旭、总务处长成希超,被当成要犯,移送到昆明看守所大圈之
内一个小圈圈里。有过多次坐牢经验的成希超,估计要大搜查,并向我们提出应
当作好些什么样的准备。我过去只有抓人坐牢的经验,自己却不懂得坐牢要准备
些什么,我最后在云南的& 九九整肃& 事件中,一次便准备抓四五百人,事先我
只叫看守所腾出十几间房间。当天晚上刚抓到100 多人时,看守所长便跑来向我
报告,说快关满了,再不腾房子,便无法睡下去了?我听后大发脾气,桌子一拍
:& 我抓他们是来坐牢,坐牢就是让他们坐在里面,谁叫你来做好人让他们都睡
得舒舒服服!& 看守所长不敢再说,只好鞠躬而退。
  到半夜时,又有人来报告我说,已抓了200 多人,再抓来就连坐也坐不
下了,我才允许再腾出十多间房子,这才把400 人挤了进去。对于挤在里面的人
是怎样睡和坐,我躺在席梦思床上时,从来没有去考虑过。所以,我对坐进牢房
后应当作什么思想准备,一点也不注意。经成希超一提醒,我才想起这次叫我们
搬进小圈圈时,许多日用品都没有带来,只把被褥提在手中,幸好第二天一早有
人给我送来了,否则起床连洗脸漱口的东西都没有。过去过惯了有人照顾得周周
到到生活的人,只有进了监狱才能体会到,一条毛巾、一支牙刷都成了宝贝。
  成希超是什么都带在身边,最后趁看守人员走开时,他又匆匆忙忙从袜
子、鞋子内掏出几叠美钞,向墙壁的老鼠进出的洞口塞了进去。果不出他所料,
我们刚铺好被子脱衣入睡后,便进来一大批人,把我们从头发到脚全身搜遍,连
被子枕头都细细检查了才让我们入睡;第二天起床后,成希超就说:现在不会再
检查了,除非再搬动,才会搜一次。说完他就去掏藏的美钞,结果竟摸不到,他
急得满头大汗。郭旭便半开玩笑地说:& 我会念咒,求神保佑找到,不过找到后
要大家都得点好处才行。& 成希超连连点头说:& 只要找到,在场的人都见财有
份。& 郭旭便装模作样地念了起来:& 希超美金两千一,老鼠拖到洞隔壁,请求
菩萨来保佑,找到大家都得益。& 果然,在隔壁的几个洞内找了出来。我连声称
赞郭旭:& 真神人也!才子也!& 郭旭很谦虚地说:& 这不过是借用别人的东西,
是狗戴帽子——碰上了。& 我便问他借用了什么人的?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 && && && && && && && &十七、一到休息各搞一套
  在重庆战犯管理所习惯了做广播操的生活,一到北京,便感到有点奇怪,
为什么每天早上和学习休息时间,都是各人搞一套,没有人喊到操场做操。我有
天好奇地问小海南岛郑庭笈:& 为什么不做做广播操而各搞一套?& 他说:& 虽
有不少人看到报上介绍广播操有种种好处,希望也每天做做,但找不到教操的人。
& 我听了便大笑起来,我攀着指头数了一下,仅黄埔一期毕业的,就有杜聿明、
宋希濂、黄维、李仙洲、范汉杰、曾扩情、刘嘉树、马励武、周振强、郭一予…
…等十多人,而统率过几万、十几万乃至几十万大军的军长、兵团司令、总司令
……等,竟过百余人之多,怎么会连教教广播操的人都找不出来?郑庭笈便问我,
重庆战犯管理所做不做广播操,我说,每天都做三次。他又问谁教,我说是我在
教。他有点怀疑,因我既不是黄埔军校和其他什么军校毕业的,怎么能教操。我
就把过去在军统局任总务处长时,练就了一套喊口令的本领的经过讲了出来。
  有次戴笠发现有一个总值日官是CP的叛徒,那天正值日本飞机轰炸
重庆,那位总值日忙于指挥内勤特务进防空洞,和指挥警卫连与勤杂兵搬运公文
箱等。他便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在责备我,为什么把发号施令与调动卫兵的权
都交给这些叛徒?我告诉他,这是局本部的规矩,处级干部当总值日时,就有这
种权力。他在第二天便宣布,各处处长与各室主任不再当总值日,由我兼任总值
日。我开始想不通,总务处长已够忙的了,还天天当总值日,岂不是忙上加忙?
戴笠便找我到他家里去,边吃饭边谈,军统局这份家业是他事业的基础本钱,如
果让叛徒利用当总值日时的权力,搞一次暴动,便一切都完了。
  他与蒋老先生一样,总认为叛徒能叛CP,也能叛他。他再三告诫我,
要十分警惕,并强迫我一定要长期兼任总值日,不准换人。所以我每天都得在吃
饭时到饭厅去喊& 立正!&&坐下!&&开动!& 等口令。逢到开& 四一大会& 蒋老
先生来时,除喊& 立正& 外,还得向他报告人数,每星期做纪念周,也由我喊口
令和整顿队伍,所以我虽不是什么军校毕业的,几年中慢慢也就练习熟了。
  郑庭笈也告诉我,这一百多将军中,除绝大部分是黄埔毕业的外,还有
东北讲武堂、云南讲武堂,以及留学日本、美、德、法等国家学军事的,为什么
找不出个人来教操,主要是这些将军们官越做越大,对过去连长、排长等喊口令
那一套早已抛在一边了。加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过去管理所一再征求,
没有一个人愿意担任这项工作。他问我可不可以担任?我说,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没有想到郑庭笈当时就向管理所的领导人去反映,说我能教广播操,当
然立刻得到了同意,并要他马上把我找去。几位干部都说,早就该做广播操了,
就是没有人愿意教;你能教的话,明天就开始。我很谦虚地说教不好,不敢教。
他们认为只要慢慢来,一定会做得好。但却再三叮嘱我,对这些人切不可操之过
急,更不可要求过严,开始只要他们比划比划,动作不准确,要慢慢纠正,不要
疾言厉色,要把他们的兴趣提高起来,一定要耐心等等。叮咛一番之后,第二天,
由管理所的领导亲自集合全体战犯到场内,也是平日大家室外活动的最大的那块
空地上,郑重宣布:政府为了关心大家身体健康,能更好地学习,从当天起,由
我辅助大家先学会第一套广播体操。在出操时,除有病的可以不参加外,希望都
要去。玩牌、下棋等文娱活动,可以在晚上进行。
& && && && && && && && &&&十八、奉命教广播操
  宣布完了以后,由我先做示范动作,我从小学国术,身段柔软,做踢腿运动
时,脚可以踢过头顶;做弯腰运动时,不但头可以碰到膝盖,而且可以把两手的
肘部碰到地上。我做完后,他们一看很有趣,我又编出一套鼓励他们的话,说我
没有做广播体操以前,饭也吃得少,觉也睡不好,特别讨厌的是经常有腰酸腿痛
等许多老年人常犯的毛病,做操不到一月,饭能每餐吃七八两,再也不失眠、不
腰痛等。我是针对他们的心理胡诌一顿,其实我一向体健如牛,做操与没有做操,
基本一样。因为我没有做广播操之前,在监狱的几年当中,一直坚持早上洗冷水
澡和打一套拳。我这个活标本,对他们来说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从开始教广播操起,直到今天,我一想起那些将军们所闹出的笑话,和大半
数人的那种笨像,便禁不住笑起来。我记得有几次在集合之后,我要他们取好间
隔、距离,免得彼此妨碍,这一点他们都会做,虽然是慢吞吞地,但都懂得。而
在做踢腿运动时,竟多次发生这种可笑的事。本来做各种动作,都在原地不能移,
腿踢出去,收回之后,仍应站在原地。有几位大腹便便的将军,不但只能踢到一
两尺高,而且一踢出去,便像新兵学正步走一样,不是把踢出去的脚收回原地,
而是把踢出去的脚朝前面迈进一步,等到再踢另一只脚时,往往踢到前面的人屁
股上或腿上。被踢的人一定会回过头去质问,这样就得停下来,先去劝架,让踢
人的退回去。有时刚调解完,再继续做的时候,他还是向前迈一步,被踢过的怕
再被踢,立刻回过头去吵起来。我记不起,总不下十多次,为踢腿而发生争吵。
虽然我总是在开始前先做示范,并一再提醒不能朝前迈去踢前面的人,但有几位
不知是故意还是笨,老是记不住。
  有一件更使人发笑而且我还因此受到管理人员批评的事。一次做弯腰运动,
我看有些人的动作实在太滑稽了,弯腰动作,起码得把腰向前弯一点点,有些人
却只把背向前略微弯曲一下,两只手伸下去还不到膝盖,实在不合要求,我便大
声叫:& 这是弯腰运动,要把腰部弯下去!& 有几个还是无动于衷,我有点气了,
便喊:& 把腰弯一点!再弯一点!& 结果,最后一个人一个趔趄,撞在前面的人
身上,前面一个又撞在更前面的人身上,一行人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
个倒了下去。我急得满身大汗,赶忙叫旁边的人快把倒下去的扶起来,我自己也
跑过去看,幸好都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倒下去有的只是两手着地把手掌擦伤,最
严重的是把鼻尖碰出了血。这一严重的& 操伤事故& ,立刻引来了几位管理人员,
把倒下的一行八九个人都带到医务室去检查。幸好没有人折断骨头,都只是轻伤,
我只挨了几句批评:& 早就告诉你,不要对他们要求太严,随便动作一下就行了!
你看,今天这么多人跌伤,要是皮破血流,损筋断骨,不用说你,我们都担不起
责任!& 从那次教训以后,我便闭着眼喊上一顿,随他们怎样做,都不再去纠正
了。直到1958年春天,从德胜门外功德林到公安部郊外的农场去体验农业劳动时
止,我小心又小心地结束了这一教广播操的任务。因为去农场劳动,体力劳动较
多,不像在功德林时坐着学习的时间长,就不用再做广播操。我也如释重负。多
年以后,许多同学们见到我还夸我在战犯管理所时& 有两套&.不了解的人便问我
:& 有两套什么本领?& 我总是笑着说:& 有两套广播体操!&
& && && && && && && && &十九、张学良一语结心交
  在军统系统当中,地位仅次于毛人凤,而资格却比毛人凤老得多的张严佛
(又名张毅夫),在年轻时得过一场怪病,病好之后,鼻子歪在一边,虽经过中
外名医治疗,鼻子一直正不过来。所以第一次和他见面的人,都会对他产生一种
不明确的看法:& 鼻歪心不正& ,此人肯定不可和他打交道。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也曾产生过这种想法。可是在十多年中,我对他越来越
尊敬。他在被俘的军统特务中,地位最高、资格最老,他原来是属于邓文仪特务
系统的重要骨干,邓文仪任南昌行营调查科科长时,他任副科长,戴笠任& 复兴
社& 特务处处长。据说邓搞特务比戴笠还早,因为他是黄埔一期生,戴是六期生。
不过后来他搞不过戴笠。1932年,戴笠当了特务处长之后,那时蒋老先生经常坐
镇南昌,指挥对红军& 围剿& ,邓文仪领导的调查科特务,还不如戴笠派在江西
的特务搜集到红军和江西苏维埃政府的情报多。1933年间,蒋介石便把邓文仪的
调查科长职务撤掉,命令戴笠兼任该科科长,并接收该科全部特务,张严佛和现
任台湾立法委员的王新衡等100 余人,便全部由戴笠接收过来并入特务处。
  戴笠为了让邓的这些旧部安心替他工作,对他们特别表示信任和重用,曾把
张严佛调升到南京特务处担任书记长这一要职。由于特务处的一些老人,特别是
曾经和戴笠混了多年的军统& 十人团& 的元老们,看不起这个& 外来人& ,而过
去一向忠于邓文仪、并能替邓当家作主惯了的张严佛,还以为把他过去敢于负责
的精神照样使出来,不但可以讨得戴笠的信任也能使特务处的人满意。结果出他
意外,处处碰壁,便自动请求调换工作。没有好久,他就外放了。当然给他的职
务不会低,我只记得他曾经担任过川康区区长和西北区区长等外勤单位中的重要
  1943年后,又把他调回军统局任副主任秘书,当时毛人凤是代主任秘书,因
主任郑介民兼任了军令部二厅厅长,戴笠便把他的亲戚小同乡毛人凤调来代替郑
介民,实际上等于替他在军统局来负责。
  这回张学乖了些,处处以毛的意志行事,也从不去直接找戴笠出主意提建议。
戴笠离开重庆时,蒋老先生找毛人凤去问话,他从不要求同去,有时毛人凤不在
家,蒋要找军统的负责人,他也从不前往,而是到处去寻毛人凤。实际上,他过
去代替邓文仪是经常和蒋见面的。因此他和毛的关系处得很好,渐渐地戴也对他
真正信任了。过去调离他的特务处书记长时,是为了好直接去掌握邓的那批人,
免得他在中间作梗。十来年后,邓系人物已全部被同化了,所以才让他再回来帮
助毛人凤。
  由于张严佛鼻子歪,还闹过这样一次的误会。有次,由军统负责看守的张学
良将军,大发脾气,戴笠平日遇到这种情况,总是自己赶去劝慰一番,那次实在
抽不出身,便派张严佛代表他去一趟。当负责看守张将军的特务队长刘乙光把张
严佛领着去见张将军时,他一看到来的是这样一个身材不高鼻子歪在一边的客人,
心里更不愉快,但因是拿着戴的亲笔信来的,又不能不敷衍一番。可是一经交谈,
便立刻发觉对方是一位不平凡的人,不但很识大体,而且说出的话非常诚恳,都
能打进张的内心深处,使张感到十分安慰,便一再要求他多住上几天,才让他回
去。后来,他们便成为要好的朋友一样了。
& && && && && && && && &二十、张严佛宽解感落泪
  他原来不是在北京战犯管理所改造。早在1937年他任西北区区长时,从
延安派到西安、担任八路军办事处处长的宣侠父将军,一到职便成为西北区的重
要工作对象。宣是黄埔一期毕业的,认识的黄埔学生不少,加上他和许多反蒋人
士如杜斌丞、张寿山及青年学生等往来,而被军统秘密杀害后,尸体被丢在西安
城内东南角城墙边下马陵(又叫虾蟆陵)一口很深的枯井里。隔了两天,八路军
驻西安办事处的人员不见宣回去,便到处打听,当时十六军军长兼西安警备司令
董钊是和宣在黄埔一期的同队同学,西安警察局局长杭毅是黄埔一期的队长,也
帮助寻找,一直没有消息。后来,办事处的人员忽然想起宣失踪的那天晚上,军
委会委员长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曾打过电话,约宣侠父去后宰门他的公馆谈话,
便到行营找蒋鼎文要人,延安方面也向重庆要人。这时,蒋鼎文和特务们都急起
来了,怕宣的尸体被找出来无法抵赖,就连夜又把宣的尸体从枯井内拖出来,从
军统局西北区办公处的玄枫桥仁寿里附近城墙根的防空洞,运往城外深埋。
  但是,延安CP中央还是一个劲地向重庆要人,最后闹到实在无法交
代时,只好由蒋老先生出面承担责任,不了了之。当然,戴笠、蒋鼎文、张严佛
等都分别挨了蒋老先生的一顿臭骂。
  事隔20多年后,宣侠父的夫人已成为CP的高级领导干部了,她为了
要详细弄清她丈夫被杀害的经过情形,便亲自来到北京,叫人到北京战犯管理所
查问几个军统大特务,有人便介绍当时张严佛是西北区长,只有他清楚。很快,
张便从别处移送到北京,成了战犯管理所的& 同学&.当宣的夫人亲自向张严佛查
询宣遇害经过时,张严佛以为这回非死不可了,可是,他看到宣夫人对这个杀害
丈夫的仇人,并不怎么凶狠,便仔仔细细地将全部经过说了出来。
  正当他整天心神不宁的时候,在北京的特赦人员连同家属,由周恩来、
陈毅等于日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在晚宴招待会上宣布要这些人连同
眷属在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去南方参观游览。我和杜聿明、宋希濂三人,这时刚参
观游览回来,就由战犯管理所的领导人邀请去向尚在战犯所的同学报告参观情况。
张严佛看到我之后,便把我从学习室拉到他们的寝室内,告诉我,宣侠父的夫人
不久找他询问了宣被杀的经过,他也写了书面材料,估计不久会被处决,希望我
照顾一下他在湖南的家属。
  我急忙安慰他,不会因历史罪行再来处决他。他开始不相信,我便反问
他,前几批特赦的战犯中,杜聿明、范汉杰、廖耀湘……等在东北和淮海战役中,
打死过那么多解放军,还不是没有人和他们算旧账。
  他一听连连摇头:& 两军相对,打死人是可以不追究的。& 我又告诉他,
我过去杀害的CP总比你多得多,我不是也没有被处决吗?他又摇了摇头说:
& 你们杀的,都没有宣侠父那么重要,所以不追究。& 我便说CP的领导人之
一的瞿秋白是被宋希濂杀掉的;红军的杰出领导人之一方志敏是王耀武杀掉的。
这两人的地位总比宣侠父高得多,不一样也没有遭处决。这才使他的满面愁云慢
慢散开了些。
  为了进一步巩固他的宽慰心情,我紧紧地抓住他的两手,十分诚恳地说
;& 你一向是我所尊敬的人,我的个性你是知道的,我决不会在自己尊敬的人面
前说不负责的话;何况这是你认为生死攸关的大事!我没有根据,决不会用欺骗
的言语来宽你的心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仰面凝视着我,两行热泪徐徐
地在他歪鼻子中间滚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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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上海小开进黄埔  北京战犯管理所第二组的同学,一提起& 上海小开& ,都知道他是有名
的& 老好人&.这位被人过去在背地里称为& 方麻子& 的方靖,我和他同组有两三
  方靖少年时,他父亲在上海开一爿小木器店。上海人称呼商店老板的儿
子,不像别的地方称为& 小老板& 或& 少东家& 、& 少掌柜& 等,而是称为& 小
开&.所以知道他的出身的同学,都叫他& 上海小开&.在上海当小开,大都是
很舒适的,可以靠着父亲开商店赚钱,自己便吃喝玩乐。我第一次和他聊天时,
便问他为什么不当小开而进黄埔军校?他告诉我,他家开的木器店,常常受人欺
侮,特别是一些穿二尺五的军人,更是蛮不讲理,一句话不对便打人、骂人。他
看了实在不是味道,所以便弃商而从军,考进了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后,一直
兢兢业业,从排、连、营、团长……晋升到七十九军军长。在陈诚系中,他是属
于稳健派中的老好人。
  七十九军是1947年上半年在四川泸州一带接收的四川新兵组成的。该军
统率九十八、一九四、一九九三个师,每师有六七千人。装备相当齐全,士兵虽
多系新兵,但干部大多数是陈诚十八军系统的,都有些实战经验。1948年这个军
调往川北的域口、万源一带,后来又调往安康,不久便奉令越过大巴山脉,进出
于沙市襄阳公路一带。1949年该军拨归十四兵团司令宋希濂指挥,徐蚌会战中蒋
老先生原来也准备把十四兵团投进去,因当时主持华中剿总的白崇禧反对,这个
兵团才没有调去。
  当时宋希濂告诉方靖,华中方面,只有些& 土八路& ,没有进攻能力,
目前解放军主力部队集中在徐州、蚌埠一带。所以他命令七十九军应暂时驻在荆
门附近,待命行动,只要方靖把该军的炮兵营先开到南岸的公安县。方靖回去后,
马上把炮兵营开来沙市过江了。宋希濂和方靖都认为荆门不会有什么战斗,也就
没有做好什么准备。可能这一情况被解放军方面知道了。
  就在1949年2 月3 日天还没有亮,解放军江汉军区的几千装备很差的部
队,突然向荆门袭击。一开始,就把荆门东端要地文峰塔占领了。方靖闻讯急忙
爬起来,以为是解放军大部队自天而降,慌慌张张下令叫各部队向南突围。一九
四师师长龚传文不赞成,认为这样慌张突围,部队大都是新兵,必然散乱,无法
收拾,有被消灭的危险。他主张固守待援,并立即亲自率领一个团反攻文峰塔;
由于解放军人数不多,马上就撤走了,文峰塔被收复。但方靖仍然坚持要撤出荆
门,命令部队分路向西南突围。这些为数不多的解放军要攻克荆门是不可能的,
但对从荆门慌忙逃出的部队,埋伏在一些要点上来围歼没有工事防御的行军纵队,
还是很为有利的。所以当该军冲出荆门后,便被伏在一些险要处的解放军截成数
段,打得七零八落。一个军除了一九九师的主力系由兴山经水路运到松滋一带集
结没有受到重大损失外,其余的全部成了俘虏,连军长方靖也没有能逃脱。
  在战斗刚起时,方靖向宋希濂急电求援,宋复电要他固守。由于方匆忙
撤出,这一复电还没接到,他已率部撤出了荆门。等宋希濂亲自带兵赶到距荆门
30华里的团林铺,并指挥第二军二九八师立即向荆门增援时,已得到情报,荆门
已被解放军占领,方靖下落不明。宋希濂便亲自督队在沙襄公路一带收容七十九
军残部时,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还带出一部分部队,宋便叫他收容整理,并命他
代理七十九军军长。
& && && && && && && & &&二十二、忌讳人家说&麻&
  解放军喜出望外地这么轻而易举地竟活捉到一个军长,便连忙对他很优待,
护送他到了江汉军区指挥部。他没有像其他一些高级将领一样在被俘前一刻,举
起手枪自杀,也没有准备反抗,据他自己说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过去每天晚上从
收音机中偷听新华社的广播,听到过过去的同学、同事中,许多高级将领在被俘
后的讲话,知道解放军和在江西时的红军不同,红军活捉了十八师师长张辉瓒是
杀掉了,而解放军活捉了国民党的高级军官没有杀过一个,还放回不少中级军官。
所以他不必自杀。二是他不但是麻子而且身材瘦小,真是其貌不扬;但他当了军
长后,原配死了,后娶的太太是一位只有20多岁的漂亮四川小姐,比他小了差不
多一半,他非常喜爱,认为是生平最满意的大事。而且那个女的看到他是位堂堂
的军长,虽不是十分情愿,也认为不错。两人感情相当好。他估计:既然解放军
说优待俘虏,不久便能与家人团聚,所以也舍不得死掉。
  我到北京战犯所编入第二组后,发现方靖忌讳别人说& 麻&.他和鲁迅笔下的
阿Q 一样,自己是瘌痢头,连别人说一声& 亮了& 都要生气。而同组的覃道善却
有时故意逗他,我很快就发觉了。有天起床后,覃向窗外一望,便故意大声说:
& 又下麻麻雨了!& 方靖的脸立刻通红。
  王耀武一向善打圆场,便补上一句:& 你们湖南人为什么毛毛雨都分不清?
& 我一向不但不怕人说我面上有麻子,而且自己常常嘲笑麻子。因为我认为,这
脸上长了麻点,又不能像秃头一样可以戴顶帽子遮掩,这是想掩藏也掩不了的地
方,还不如自己说,免得别人嘲笑。我听到王耀武打圆场,便替覃道善补充一下。
我说湖南人一向把毛毛雨叫麻麻雨,或麻风细雨,形容他密密麻麻,比毛毛雨更
确切些。几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只有方靖的嘴噘了起来。我知道别人说他,多
少有些不便,我想借我自己说自己,这总没有什么忌讳。
  在吃早饭时,王耀武问我:前几天我在墙报上写的一篇看过《长征路上》电
影后写的诗,问我为什么对诗有兴趣?我告诉他,我母亲是参加过& 南社& 的女
诗人,所以对诗从小有兴趣。当他问我读过的诗中,哪些人的诗最有印象?我说
了杜甫、李白……等等后,还说:结合我脸上的& 特征& ,我认为前人有两句诗
我十分称赞,许多人都认真问我是哪两句?我说这是赞美我漂亮的好诗。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感到奇怪:& 那么前人为什么会赞美你呢?& 我笑着说
:请听吧!& 不是君家容貌美,老天何故乱加圈!& 这不是在称赞我漂亮,连老
天爷也给我打了不少的圈吗?此话刚出口,有人连饭都喷了出来。我说我坐牢后,
一直认为这两句诗太好,我也写过两句:& 喜见狱中春到早,囚人满面是梅花!
& 我自认这是得意之作。正当大家都笑个不停时,方靖一语不发,悄悄地溜出去
  有一天,同组的七十三军军长韩浚,笑嘻嘻从外面端着菜盆进来,给我们分
菜准备吃午饭。有人问他笑什么?他说:& 刚才各组值日在等分菜时,不少人都
说笑话,还说什么笑一笑、少一少,愁一愁、白了头。我想起他们说的笑话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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