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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配置点评及实测感受新款的XTC 800给人的第一印象:和新款的XTC 820不相伯仲,外观上的近似感给人一种相同的错觉。相较于2016款的XTC 800,新'...
总体配置点评及实测感受新款的XTC 800给人的第一印象:和新款的XTC 820不相伯仲,外观上的近似感给人一种相同的错觉。相较于2016款的XTC 800,新款整车在延续竞技基因的基础上,外观色系上则做了更深的配色,核心的车架几何并未做变动。极具战斗力的车架竞技几何结构轮组是此次新款XTC 800变动最大的一部分除去一对脚踏后所称净重变速套件及制动碟刹配置&&&&&&在变速套件方面:2017款XTC 800在2016款的基础之上,在前、后拨上做了些许的调整。两款在变速把手上都使用Shimano Deore SL-M610变速手柄,在前拨下方的大齿盘部分:16款的XTC 800使用的是Shimano Deore一体中空大齿盘、22/30/40T,而17款的XTC 800则更换为Prowheel(浩盟)代工、Giant贴标的一体中空大齿盘、同为22/30/40T。  在后拨部分:16款的XTC 800采用Shimano SLX RD-M6610变速器,17款则更换为Shimano Deore 3×10s后变速器,但与16款一样都采用11-34T的宽齿比范围。  在制动油压碟刹配件方面:16款的XTC 800使用的是Shimano M396L油刹、17款也没去做变动,两者唯一的区别在于17款XTC 800使用了寿命更长的Jagwire LEX-sl变速线,在实测中我们发现Jagwire这种变速线的变线效率、稳定性都比常用的Shimano变速线更高,而且在密封性、防水处理上做的很细致。变速线的走线方式采用原来的内隐藏式走线中轴及大齿盘部分也进行了较大的变动后拨部分采用能为后边提供更高强度支持的经典Direct Mount(直锁式安装)变速套件及制动碟刹配置&&&&&&在前叉部分17款XTC 800没有做改变,依旧是搭配之前的Giant WIN30 27.5〞RL镁合金线控锁死避震前叉,不过在新车刚开始使用时前叉会出现回弹异响,在镁合金管壁也能看到油脂的痕迹,一般这属于新车前叉的磨合期症状,平常骑行时要注意及时清理弹簧上的污垢。对这根前叉车友们抱怨最多就是润性不够、感觉有点涩,在实际的测试过程中这根弹簧叉给过来的反馈中也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在低避震行程范围内这根前叉基本可以应付XC路段。  此外,车把端的线控锁死装置也是一大便捷设置,在平路骑行时就可以随时将避震前叉锁死、不会泄力。在前叉的上端我们看到17款XTC 800使用的也是锥形头管,在稳定、操控性能表现上毋庸置疑,但在后期更换其他前叉上会碰到和17款ATX 850一样的规格兼容问题。前叉的搭配还是根据整车的价格来走,对消费者来讲升级毕竟是个性需求锥形头管对于强调进攻的XTC而言,是一个完美的设计车体颜色配置 & & &一直以来Giant XTC系列的山地车竞技血统都是一脉相承的,作为2017款全新XTC 8系的开端,XTC 800早在2015款的时候就以消光亮黑/新年红而征服了一批XTC忠实粉。2017款XTC 800的配色相较于2016款则有了进一步的提升,2016款主要以亮白/亮黑、消光亮黑/消光酸橙、亮黑/果蓝等三种配色,新款则消光亮黑/消光树皮褐(蓝)、消光亮黑/消光树皮褐(红)、亮白/金属深灰等三种配色款,在色系上进一步采用对比鲜明的配色,无疑将XTC的竞技血统彰显出来、整车的个性也变得更强。今年的配色很鲜明,但相较往年来比色系多了并不是件好事轮组的配置 & & &轮组部分可谓是今年改动最大的地方:2016款XTC 800搭载的是Mavic XM119钢圈碟刹轮组、Shimano M475滚珠花鼓、HTSS高强度钢丝,而新款则搭载的是Giant Planeta双层铝合金山地培林轮组,由XERO(鑫元鸿)代工的Giant贴标培林花鼓,在碟片尺寸上依旧为160mm且为中央锁死结构。轮胎则由之前的Quicksano 27.5×2.0浅齿胎、更换为Maxxis Sphinx 27.5×2.10浅齿胎,花纹结构上属于中性的细纹胎,胎宽变大的同时性能也有所提升。在实测过程中新款培林轮组在强度及润度上面,都比之前的滚珠花鼓轮组来的更直接,在重量上面也较原先的轮组更轻一些。五通中轴的配置 & & &在五通中轴部分原先配置的Shimano Deore一体中空中轴,新款则采用Prowheel(浩盟)10s代工、Giant贴标的外挂轴承中轴,在实测中Prowheel(浩盟)10s中轴及配套的大齿盘在重量上肯定要较之前的Deore会重一些,但在关键的润度及顺畅性、硬度等核心指标上所差无几,而且在后期的更换上面也不会碰到规格不统一,升级麻烦等衍生问题的发生。车体其他附件的配置 & & &在车体配件等细节上面:新款的XTC 800在座垫上由原来SR代工的Siro舒适型坐垫,更换为新款舒适型俱佳的坐垫。车把立三件套方面根据Giant采用整合式理念:都采用强度更高的Giant WIN把立组件,在座垫杆下面也细心的设置了防水塞,能避免在雨天骑行时候雨水细石等异物的入侵,同时座杆的后面也人性化的设置了刻度提示表格。欢迎预定 请及时咨询本店工作人员关注我们捷安特三墩专卖店地址:杭州市西湖区三墩镇灯彩街33-35号(古墩路路口)联系电话:1三墩捷运单车QQ群:捷安特北城专卖店地址:杭州市拱墅区杭行路188号360空间大厦103商铺(湖州街与杭行路交叉口)联系电话:3杭州捷安特北城俱乐部QQ群:捷安特三墩专卖店微信推广平台三墩店官方微信:GIANT_sd &长按二维码后点击“识别图中二维码”“扫一扫”扫描下面二维码分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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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办法,只能一章一章地发上来。  
同时我要说的是抱歉,过去这么久时间了,我还是没把它写完,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在写小说,总要端起架子来做,失去了自然就什么都完蛋,我改了又写,写了又改,越来越失望.  我怕这样下去永远都写不出来了,所以我狠心删掉所有重新写好的东西,勇敢地再恢复以往写多少算多少的办法.    一位史前暴君的笔记(第3次更新版)  
卷首语   那就是一个暴君成灾的时代.  时代在毁灭了我们的灵魂,我们又用毁灭了的灵魂来毁灭时代。  大家都是暴君。  所以,以下所写的,并非关于我一个人的回忆录。
    第一章 公主的生日  那是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的太平盛世。  最明显的征兆就是帝国的庆典办得越来越盛大,办得越来越频繁。  似乎每一个亡国之君都对庆典有着特殊的爱好,我们伟大神圣的傲来36世,他不知道怎样去控制自己那日渐膨胀的脂肪和欲望,不知道怎样控制和他身上的脂肪一样膨胀的国内外危机,却想用一个接一个的庆典来挽救这个太平盛世。  于是,我的少年时代在数不清的庆典中消磨过去,回忆起来,那时候连睡眠都在下意识地进行舞蹈排练,什么太阳神月亮神的祭祀,什么皇太后皇后的生日,以及一份国际友好条约的签订,都值得我们的帝国大惊小怪地拉扯出10万人以上的队伍,排练出各种浩大的队形,绽放出比傲来大海还浩瀚的笑脸,为我们的太平盛世锦上添花。似乎农作物的日益歉收,饥民的日益增多,邻近帝国的日益进逼,都在这宏大的庆典中消失了。  那时候我是一个19岁的城市贫民少年,也是各种庆典演出的主力军,我生活得浑浑噩噩,在每一堂课上呼呼大睡,每一次考试不是舞弊就是要补考,我根本不知道在我们京城傲来城坚固得城墙外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没兴趣去了解。  但是,我知道我每天都生活在烦恼和恐惧中,例如一大早地不能好好睡,睡得提心吊胆,因为如果起得较晚就有可能错过今天的庆典排练,赶不上庆典的排练的话,我就将得不到那份只有数量没有质量的口粮补贴——三斤粗黑薯块。  城墙边树丛里始祖鸟叫呀叫,比我们班上班花的撒娇还要婉转,满天朝霞照得我们的傲来城头比用足油和火力的酥油煎饼还要灿烂,可我真的没有任何情趣为这良辰佳日而陶醉,我口里叼着粗劣的早餐——黄黄的窝窝头,身上披挂着污垢丛生的戏袍,心里挂念着那可能会错失的三斤黑薯块,在城市的石板路上奔跑,就像一头在荒原上奔跑的恐龙。  哎,快跑呀,快跑,不要错过那诱人的演出补贴,那可是我全家四口差不多一天的口粮呢,要不然母亲会流着泪责怪我整整三天的。  那一天,后恐龙时代日,我们帝国的公主——绕指柔满17岁了,不用说,这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庆典,也是我急急忙忙奔跑的根本原因所在。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傲来西城区的尽头,一个十字路口,在往右一折,就可直奔体育场。  路口有屠龙勇士的雕像。  一个肌肉长得爆栗般的男人,正怒目贲张,挥剑扬盾。  一条肌肉也长得爆栗般的恐龙,正呲牙咧嘴,伸爪摇尾。  一人一龙,纠缠着,战斗着。  雕刻师没有经历过屠龙的血腥场面,因此他雕得过于平和,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人一龙在进行健美比赛。  一看到恐龙,一提起恐龙,我的忧伤就如同傲来帝国的多恼河水一样滔滔不绝。  随着帝国郊外恐龙的日渐稀少,我可怜的父亲脸上的阴云就越来越浓,他是傲来帝国京城第一捕龙队的队长,这个职位就决定我们一家的生活就和这些爬行动物捆绑在一起了,因为如果一个月捕不到三条恐龙的话,帝国捕龙管理署就不会发给我们家足够的口粮和薪水。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话题说起来稍微有点长。  每一个读过生物学的人都知道,我们人类是由恐龙进化而来的,在数十万年前的傲来大陆上,我们的祖先也是那么大块头,那么呲牙咧嘴地在森林和沼泽地里混着。后来,我们的祖先决定不这么混下去,于是就进化,就直立起来,开始用火烧烤食物,拒绝吃那些生冷的蕨类,并住进木结构的房屋,着手进行诗书礼仪的教化。  可是那些来不及进化的大家伙还生活在我们祖先们的周围,拒绝进步,于是,文明的祖先们开始了不文明的征剿恐龙运动。上古时代,人人都是捕龙队员,捕龙最多的就是我们的军事首脑和贵族,屠龙勇士们的光辉业绩进入了我们的史诗,也是今天我们庆典的主要内容之一。渐渐进入后恐龙时代,捕龙不是全人类的事情,而成了一种职业,职业的捕龙队应运而生,那是800年前的事情了,专业捕龙队员仍然是贵族,而且薪水和待遇还是令人羡慕的,如果有皇室的郡主嫁给一个捕龙队队员,那可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呢。  不过,我们的捕龙先辈工作得也太努力了,800年下来,恐龙们开始踪迹难觅,在邻近的帝国还成了稀有保护动物,这些大块头数量的下滑导致了捕龙队员待遇的下滑,导致国会为捕龙队的存在与否进行了无数场争论和打斗,废除捕龙队的呼声越来越高,但事实是:傲来帝国实在腾不出位子来安置捕龙队员,于是,每月要捕杀3条恐龙才能保证温饱的规定在捕龙队员及其家属的哭嚎声中出台了。  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父亲、母亲、我和弟弟都会跪下来虔诚地向宇宙大神祈祷,祈祷每个月都会有三条其大无比而又其蠢无比的恐龙落入我父亲的腰包,然后变成面包、盐油和衣服。  “喂,太宁生,可爱的小伙子,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你不介意在我这里吃顿早餐吧。哈哈,看着你,真是让我快乐极啦,小伙子。”  一声粗旷的问候把我从远古时代揪回来,这是一个铁匠的问候,撞击在耳膜上发出打铁似的叮叮声.  我发誓我宁愿听到火山爆发的声音,也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声音.  发出这个声音的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只是一个高头大马,胡子拉碴的铁匠,他叫铁大实 ,从额头到脚尖都像铁打一般地结实。他站在自己的铁匠铺门口,铁匠铺就正对屠龙雕像.  说实在话,我本来并不讨厌这个憨厚老实的家伙,但自从他那长得和他同样结实的女儿极有可能成为我妻子后,我就开始怕听到他的声音,怕看到他的铁匠铺,更怕看到他的女儿,偏偏这时他那虎背熊腰的女儿,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在门口做早饭:她的脸相长得既不动人,也不吓人,眼睛稍稍有点向外凸,可能是常年看惯了飞溅的火星的缘故吧。  
她叫铁花,除了我自己以外,我所有的亲人朋友和她所有的亲人朋友以及她自己都认为:我们迟早是夫妻。  看看我瘦小的体格,苍白的面孔, 平平的出身和资质都,铁花实在太般配我了。况且铁匠的门第虽然比帝国第一捕龙队稍稍低了点,但每月稳定的收入是每一个高傲的捕龙队员暗地里都羡慕的。  但是,即使是一个最龌龊最卑微的男人都会丧心病狂地幻想自己会娶倒一个公主般漂亮的女人,我也不能免俗,我也还未从娶公主的迷梦中挣脱出来,我经常会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什么,叫我娶一个铁匠的女儿?那简直是时代的不幸,是社会的不幸!孩子们,你们千万别笑话我,我从心底里就这么真诚地认为的。  所以,这桩婚姻让我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铁大实似乎也不想让自己资质平平的“小家碧玉”嫁给街区那些只会打架打牌打老婆的滥仔,而捕龙队的门第意味着我不会成天打架打牌打老婆,这对一个城市手工匠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于是,在以为我会求之不得的情况下,我们两家成了预备亲家。  
要命的是:铁花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她丈夫。她通红着脸,巨大而不水灵的眼睛紧张地盯着炉火,粗圆的手指将本应捏成饼状的面粉捏成了团状,她居然在我面前害臊。  
“小伙子,如果不耽误你的排练的话,来吃点早餐吧,知道吗,自从我老婆过了之后,我女儿做的烤面饼是傲来城最好吃的面饼,你不会拒绝这样的口福吧,来,来,我的宝贝女儿会应为你的到来,而把面饼捏得更漂亮,烤得更甜美,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快乐而简单的铁匠应该是第300次对我这样说了.  
铁花的脸更红了,借着熊熊炉火的掩盖. 她的注意力更集中在面饼上.  
“不,不,谢谢铁叔叔,我已经吃过早餐了,况且,排练的时间也快到了,再见.”我拒绝着铁匠的邀请, 而且是极其真诚地拒绝着,老天呀,放过我吧,一想到要吃自己所讨厌的女人做的早餐,好好的面粉上留着她粗手指的指纹,我就特别恶心.我连爬带滚地离开铁匠铺,像是逃离一头霸王龙的追杀似的.  “哈哈,多么憨厚的小伙子,哎,如今会害羞的后生不多啦,我喜欢憨厚害羞的小伙子,没有比把女儿交给这种人更放心的啦,喔,女儿,面饼快烧糊啦……”铁匠还在那里一厢情愿地憧憬我和他女儿的幸福生活.  我以为自己太平了.  然而,公主的生日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事情一波接一波地来,似乎是一种预兆似的。  就好像一些历史演义里讲述一位帝王的诞生时,总是充满了土地鬼神护身,满屋子充满异香的胡话。  出了十字街口,在一个拐角处, 也许跑得过于慌乱得缘故,我袋里的一颗金疮药(捕龙队的家属都有这玩意)掉到地上,滴溜溜地向十字街口的方向滚动。  乖乖,我并不知道,这颗外伤药划出了我走运的第一道轨迹。  我于是跑,再俯身去拾。然而,在我的手触及它之前,一只粗壮的爪子先抓住了这颗小丸子,死死地拽住。  我抬头,却看到一张苍老的人脸,花白的胡子,高高的颧骨,全身缩在一件黄色的袍子里面。我又低头,抓金疮药的爪子却不见了,爪子和药丸全消失在那件破烂的黄色袍子里。  
爪子?人脸?  
我看见什么啦?但愿不是8月暴晒的日光让我有了幻觉。   可是,我听到这张脸在发出呻吟声。我发誓,从我的爷爷外祖父到邻家的老大爷,都不可能发出这种呻吟,除非他是口技演员,不然,怎么发出像热带草原野象的声音:  奥、奥、奥、……奥、奥、奥、  他的脸粗大,粗大到似乎好象是一个笨拙的整形医生刚刚将一头河马的头改造成人脸。  
似乎意识到我的疑虑,他的呻吟声又变成了“哎呦……哎呦……哎呦……”,然而,很吃力,让人觉得奥、奥、奥的呻吟才是他应该发出来的声音。  “老伯,请把我的药丸还给我”   他的眼睛接触到我腰带上的屠龙图案,便惊恐地闪着,好象传说中的魔鬼看到了能镇住它的咒语。  
“老伯,请把我的药丸还给我”我伸出了手,以为这是一个毫无难度的问题。  不过,我错了,问题有些复杂——这老东西拒绝了,而且讲出一些复杂的理由。  
“英俊的后生,看样子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有着高贵灵魂的人,你瞧瞧,我受伤了。可我进不了医院,你知道的,救死扶伤不是我们这个帝国医院的宗旨,在他们的眼里,我不是一个伤者,而只是一个不能让他们赢利的累赘。我不想去给帝国的医疗制度抹黑,只想在这里等死,为帝国减轻负担”  哎,他说的太艰难了,那讨厌的热带大象的叫声总要出来喧宾夺主,他不得不停下来,努力抑制自己要发出大象叫声的冲动,再诉说他的辛酸:“恰好,你这颗金疮药能救我的命。尊贵的年轻人,你只是掉了一颗小小的丸子,可我捡回了自己的性命,奥、奥、奥、……,”  
像是为了唤起我的同情心,有殷红的血从他的袖口流处。  
血的腥味如此熟悉,在哪里嗅过?是的,我可以肯定。  
爪子、粗糙的人脸,父亲和队友们宰杀恐龙时,喷发而出的恐龙血,那种腥味……  
在令人昏昏欲睡的生物课上,我在一个没有睡意,无聊得只好听课的时候听到了这么几句话:“据傲来帝国研究院的最新研究成果,某些恐龙为了逃避人类的捕杀,已经进化出一种幻化的本领,就是能幻化出人的模样,但他们的声音总是夹杂着恐龙的杂音,并且四肢很难变成人的手脚”。   不是一个老人在向我乞怜!而是一条老恐龙在向我乞怜!  父亲这个月还没有杀到一条龙,这条老龙是我家这个月三分之一的温饱。  我盯住这三分之一的温饱,觉得有热血涌上额头,我的手哆嗦着握住配剑——但它是用来排练舞蹈的,最多能打死一只蚊子。我的腿肚子也开始发抖,因为激动,更因为害怕。也许他会是一条身长是我3倍的巨兽龙,在巨怒之下,用尖锐的獠牙,犀利的爪子将我撕裂成一堆血淋淋的原生质.  我当时真的好害怕,贫寒的家世和贫弱的体格让我天生懦弱,只要那些体格稍微粗壮的同学在我面前扬一扬拳头,我就会将最好的座位让给他,更何况眼前的是一条恐龙。   “后生,善良尊贵的后生,做善事总会有好报的………”奥、奥、奥的声音在老龙的喉结间回响,他蜷缩在黄色的破袍子里面。  在兴奋和惧怕的后面,怜悯也爬上我的心头.  少年时代的我,还是挺有怜悯心的,我更觉得他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他和我见到的因洪灾而从乡下进城来乞讨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那可恶的奥奥声之外。  惧怕和同情心让我退却了,我转过身,努力按捺住颤抖的手腕和腿肚,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地向体育场的方向走。当我的家庭面对帝国捕龙管理署的统计官员时,亦如此.我们是平民,什么都怕.  
在去体育场的路上,我扯了15次头发,跺了22次脚,批了自己10次耳光——我太软弱,我太善良,眼睁睁地放走了“三分之一的温饱”。   绕指柔公主的庆典在下午如期举行, 在帝国首都的轴心位置的体育场举行。  我们没有世界最辽阔的的疆域,没有世界最强大的国力,却拥有世界最大的体育场——它能容纳20万人,这种骄傲早已被迫不及待地编入了我们的教科书。  
椭圆形的场地周围的20万个坐席已经填满了,他们的使命就是填满座位,按长官的指定来鼓掌,惊呼,或沉默。  
我和同学们站在场地的中央,仰看四周,感觉到自己陷落在人海的旋涡中。我几乎看不到体育场原来的建筑材料,因为它们被人的躯体给遮住了,我产生一种20万人用血肉之躯筑成了这座体育场的错觉。  
深陷在帝国的辉煌中,我晕!  
3万人的方阵井然有序地流动着,很流畅地排出绕指柔公主的身形轮廓,还有一部分队伍做出公主身上彩带飘舞的队形。我设想诸神此刻高高地在上空往下看,应该就能很清晰地看到一个少女在变换她婀娜的身段,时而疾舞,时而徐行,时而托腮沉思,时而舒臂欢笑——我们虽然对方阵已经深恶痛绝,但不得不承认为庆祝绕指柔公主生日而安排的舞蹈确实还有点想象力。据说,是大洋彼岸西牛国一位名叫锦色一曲的王子精心设计的。他爱绕指柔,他为了这种爱来到了傲来帝国。  
艺术是需要爱心的。其他那些庆典上的方阵之所以令人昏昏欲睡,就是因为没有爱,帝国艺术学院的舞蹈设计者疲于奔命地应付各种任务,他们腾不出时间让爱做艺术和庆典的主导。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君王真正地爱他的宝贝公主,他不希望我们这些排练方阵的人疲于应付,以辱没他女儿的生日庆典,所以他放手让爱他女儿的人来设计方阵。  
方阵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20万排练好的观众也在有条不紊地起立,欢呼。  
体育场中央不时下起蒙蒙小雨,那是观众飞溅的口水。  
和我并排的名叫剑如实的18岁男孩脸色苍白,他四肢僵硬,表情麻木,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嘴唇上,拼命地让它哆嗦,力量分配错位,手脚自然就显的无力,好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在试着活动肢体。  我知道他和自己嘴唇过不去的原因——他的父亲剑如界和我父亲是同事,经过无数次的努力,这位慈父终于争取到了一个这样的机会:让自己和一条凶猛的剑齿龙格斗,根据其斗龙的表现,来决定他的孩子剑如实在帝国政府机构谋一个旱涝保收的公职。格斗就在今天的公主生日庆典举行。  
我可怜的朋友,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很有可能被那庞大的畜生咬得血肉模糊的时候,他怎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唇!  我一面配合着方阵的步伐和动作,一面凑过去,想安慰他。  突然,20万观众惊呼起来,像是扔下了千百个炸雷。我的脚底也在震颤。奇怪,事先并没有安排这么一个欢呼?而且这也不是舞蹈的精彩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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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这么一章一章地发上来才行呀,哎。  真正的新内容在第18章开始。
  第二章
含血喷天  “公主驾到!”  原来是庆典的精彩部分——绕指柔公主的出场来了!这可是她17年以来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脸。  
我抬头上看:  
这虽然是下午三点一刻,却有一轮明月升起在体育场的天空。  
20万人起立,欢呼,20万人形成大面积浓密的乌云,为的就是烘托这一轮帝国的明月。  
体育场西侧的主席台自入场时就罩着一层帷幕,现在正缓缓地拉开,让明月的光辉渐渐地透出,渐渐地射出。  
我们的方阵停住了,剑如实的嘴唇也不再哆嗦,3万张脸向一个方向仰起。  
这轮明月俯瞰着帝国的众生,我感觉到她不只是照耀着广场的20多万子民,而且照耀着整个帝国的5000万子民。  
这轮明月披着淡蓝色的云彩(一件兰色的霓裳),虽然已是丝风不动的盛夏,但为了不辜负她的美丽,她周围到空气像向她献媚似地飘拂起一层层细风,好让她的霓裳灵动飘逸起来;这轮明月的光辉好似来自帝国北部雪山冰雪的精魄,顶头的暴日也无法融化她的冰洁剔透。这轮明月的所有的精魄又集中在两汪眼神上,那如同两湖雪山融水,雪水里又泡着两颗黑色的星球。雪水里的星球稍稍一运行,湖水没有被搅动,搅动的却是20万人的魂魄。由两汪湖泊往下,耸起一道高高的好似山梁的鼻子,这山梁玲珑如同一件象牙雕刻的工艺品。再由山梁而下,两片红色的“沼泽”微微翘起,也微微抿着,敛含着一点点矜持。  
浓密金黄的瀑布从她头上倾泻而下,似乎能让人听到美丽倾泻而来的哗哗声。  
她的身形掩映在淡蓝色的云彩里,好似云彩里面种了一棵婀娜娉婷的树。  
她两汪晶莹的湖泊惊视着20万众生,众生也惊视着这轮皓月。  
整个场面犹如一个秋夜,所有的草木、虫鸟、山川都被她所临照,都在她的光华下屏息,肃穆。  
我们傲来帝国那位只会恩赐我们庆典和赋税的君王呀,你总算做了件让人满意的事情:让我们这个没有生机的国度有了这么一位美丽的公主,你的大名可能也因此记入史册。  
我忽然有奇怪的联想:当一切政治家的智慧已对傲来帝国无可奈何的时候,只有绕指柔公主的美丽能拯救这个帝国!  
我们的帝国太酷热,但愿明月能带来清凉!  
孩子们,直到现在为止,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圣洁这么美丽的姑娘了,如今的漂亮女孩只是让人冲动,而我们的绕指柔公主却让所有人的视觉和灵魂震撼。  
帷幕渐渐拉上,皓月渐渐隐去。我们又回到了这个严酷的盛夏,面临一场血腥的格斗。  
“奥、奥、奥、奥……”  
沉闷嘶哑的号叫声从地层传出,夹杂着铁链的拖动声。  
剑如实的嘴唇又开始哆嗦。  
此时我们已回到了观众席,剑如实的父亲——剑如界叔叔,我父亲的队友,得向那条正在地下室嚎叫的恐龙兄争取儿子的公职指标了,因为,剑如实能否捞到饭碗,得看他父亲在格斗时的表现了。  
地下室的铁们打开,然后一座肌肉和铁骨组成的山峦从里面升出来,它的獠牙在暴日下闪着狰狞的光芒,有如两把被精心擦亮的军刀,这是一条剑齿龙。  
它站在离我们200步远的地方,但它还刚刚站起,其阴影就已经笼罩到我们这一块观众席了。  
剑如界叔叔也被笼罩在对手庞大的阴影里。他虽然全身盔甲,一手持钢盾,一手持长矛,手臂上充分隆起的肌肉似乎要传递给我们充足的信心,但我还是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感觉:一只全副武装的兔子在对付一头大象。  
捕龙队一般在面对这样生猛的对手时,都是十个八个一起上。大家也不愿意碰上这样的大家伙,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刻薄的政府完全罔顾工作的难度和风险,居然规定每个参与捕杀该龙的人所完成的任务只算其中的一分:比如是10个人杀了一条凶猛的食肉龙,每人则只算完成十分之一的任务。  
剑如界叔叔剃光了胡子,头发全扎在冷冰冰的头盔里,身穿一件绿色的战袍。当他仰头面对对手时,眼神里飘过一丝恐惧,但恐惧只是一闪而过,当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剑如实时,慈爱的光辉马上笼罩了整个脸庞,那样使他显得很勇敢;接着,他又往队友们的坐席上扬了扬盾牌,而包括我父亲在内的队友们都脸色苍白地接受了他的问候,然后开始跪在地上,两手合在胸前,向宇宙大神祈祷,因为祈祷面对的方向正好对着那条剑齿龙,结果看上去好象是我们在乞求那个大块头放过我们的队友。  我也在心里暗暗祷告:万能的宇宙大神呀,保佑我们这位慈祥而勇敢的父亲吧,保佑我们苦难的捕龙人吧。尽管生活老是不喜欢在我们身上发生奇迹。  
哨声响了。  
剑齿龙身上的铁链都已解开,那些拖它出来的卫兵慌忙跑回坐席。  
剑如界叔叔对着我们国君所坐的方向,深深弯腰,烈日照着他的盔甲,折射出强烈的光芒。然后,眼神集中在对手的身上。但那大块头恐龙则心不在焉地四处扫视——它的强大完全足以让它忽视剑如界叔叔。  
剑如界叔叔微笑,悲壮地走向他的对手,前倾,伸矛,矛锋挑拨大块头肚子上皱巴巴的肚皮。  
剑齿龙没有退,仍高傲地四面扫视。  
剑如界叔叔的矛尖抵在大块头的肚皮上,试着戳了戳。然后再加力气,猛钻一下,好似石匠在雕琢石头。   奥——奥——  
这大块头猛地意识到自己不是来这个20万人的广场来散心的,对面那个矮小的人类似乎要强迫自己干点什么事情。  它左抓狠狠地往自己肚皮上拍了一下,它还是没有把这当一回事,就好象是在拍一只可恶的蚊子。剑如界叔叔跳开,复前跑几步,等这大家伙意识到疼痛,发出奥奥声时,剑如界叔叔已在它右脚趾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并安全跳回原来位置。  
长矛上有了血,200步外,我可以嗅到它的气味,就和我今天上午在那个老人身上嗅到的一模一样。   剑齿龙不再扫视,它低头,注视剑如界叔叔,一脸无辜的样子:渺小的人类,你为什么硬是要招惹我?无辜再一瞬间化为暴怒:  
呼——呼——,一股巨大的臭味迸发出来,那大块头张开了血盆大口,就在它张口的同时,最近处观众席的人起码有四五千人捂住了口鼻。剑如界叔叔下意识地用盾牌去挡对手的口臭。  
喔,就冲不漱口这个恶习,我们也应该灭了恐龙。  
然而,可怕的不是恐龙的口臭,而是恐龙的愤怒。  这大块头终于把剑如界叔叔当成了对手。它鼻子呼哧呼哧响,前爪在地面擦了擦,立起,前挪,然后,有火花在剑如界叔叔的盾牌上飞溅,那是大块头的两把天生的军刀砍在了盾牌上。  
剑如界叔叔一手举盾,顶住压在上方的两块利齿,一手拿着长矛寻找着最佳的攻击点。  
火花在盾牌上飞溅,洒落在剑如界叔叔的钢盔上。那大块头好像借剑如界叔叔的盾牌擦擦痒。巨兽的这一闲庭信步似的小动作,足以让渺小的人类心胆俱碎:剑如界叔叔右手的长矛不再是在寻找最佳攻击部位,而是在寻找地面的最佳支撑点,以免被对手的牙齿压碎骨架。  
我向四周看,暴日下20万帝国首都市民似乎对这场人龙之斗没有多少兴趣:起码有5万人在打哈欠,10万人在交头接耳,剩下5万人在玩各种纸牌之类的游戏。在我们这个帝国,每一个平民都有着自己的苦难,而且这种苦难都是一回事情——生存。当每个人为自己的苦难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就不会去关注别人的苦难——同情别人的不幸并不能减轻自己的不幸。  
我再回过头来看人龙之斗,发现剑如界叔叔已不再替大块头对手磨牙齿了,而是不停地在大块头对手身体周围跳来跳去,他如同一只跳蚤,迅速接近剑齿龙的身体,当剑齿龙的利牙巨爪要触及他时,他又迅速地跳开。  
盾牌上,已经裂开了一道浅长的口子。  
我无法准确地形容他具体的进攻路线和步伐,我眼前只是看到一条绿色的带子在环绕着剑齿龙——那时剑如界叔叔在剑齿龙周围跳动的轨迹,在这条绿色带子上不时镶嵌出一些星星,当这些星星出现时,可听到金属相撞击的声音——那是剑如界叔叔的长矛与剑齿龙的獠牙相对击时飞溅的火花和发出的响声。  
他可怜的儿子,不时在看台上挥舞着瘦弱的胳膊,对着他父亲形成的那条绿色长带叫喊:“爹,那畜生的爪子就在你右侧……牙齿快刺到你的钢盔了……快闪呀……刺呀……”  
剑如界叔叔所有的队友都在叫喊,不停地为他指明应该攻击的部位,应该躲闪的时机,有不少人虽然空着手,但手里似乎握着长矛或者大刀,激烈地向那大块头挥动,似乎这些虚拟的兵器也能够杀伤那大家伙。  
平时在捕杀这样一条大龙时,必须有我父亲用铁钩钩住这大块头的獠牙,有憨头大哥将巨木塞入那臭不可闻的嘴巴,有猿臂善射的蜥龙叔叔将长箭射入大块头的眼睛,然后由剑如界叔叔将长矛插如这家伙肚皮上最软的部位。  
然后,这些钩獠牙,撑嘴巴,射眼睛的队友如今只能坐在观众席上,不是用铁钩、巨木、长箭来帮助他,只能用呐喊来参与这次特殊的捕龙行动。  
在20万观众中,也就只有傲来城各捕龙队500多号人关心这场格斗,那呐喊声和20万人的冷漠比较起来,如同一缕轻烟撞击在坚硬的墙壁上。  
大约过了3000次呼吸的时间,那条绿带消失了。  
剑齿龙的头顶有一个绿色和红色相间的点,那就是剑如界叔叔,他已血染战袍。   那根长矛已经断成四五截,散落在地面,而剑齿龙的獠牙完好无缺——这说明我们人类的冶炼技术并不比恐龙的牙齿高明。  
刀光在大块头肩上闪烁.  那是剑如界叔叔站在巨龙的肩膀,他从战靴里面抽出了亮闪闪的短刀,高高地扬起,对准了大块头的一只眼睛。  
天啦,剑如界叔叔似乎要取胜了!  
不过,这一次的英勇事迹也有可能成为捕龙队主管部门的一个借口,统计官员可能会说:瞧瞧,剑如界先生的屠龙事实充分说明,单人屠龙还是具有可行性的嘛,所以, 10个人杀了一条恶龙而每人只算完成十分之一的规定是有根据的嘛。  
当队友和家属们的呐喊将要变成欢呼时,事情突变:  
那大家伙甩甩头,等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将欢呼转变成惊呼,剑如界叔叔已经摔下去,然后,一只巨大的爪子踩在了他的血肉之躯上。  
当我们的欢呼开始转换成惊呼时,那只爪子已经将剑如界叔叔的身躯遮盖,并在上面揉动。  
“不——”所有的队友和家属都跨出观众席上的铁栏,向体育场地狂冲过去。但是,全副武装的卫士马上用铁枪长弩在前方形成一堵维持比赛规则的厚墙。  
那大块头提起了脚,狂躁地嚎叫着。  
我们看到的剑如界叔叔已不再是剑如界叔叔,而是一堆血肉。  
“比赛已经结束,已经结束,求求你们快弄开那只畜生,不要让它再伤害我的父亲,再进行下去就是犯规了,求求你们”剑如实抓住卫士的铁枪摇晃着,尖叫着。  
然而,没有人理会,那堵用铁枪和长弩组成的厚墙仍在尽职地维持着比赛的持续。   那条剑齿龙俯下身,长利的獠牙对准那堆血肉,扎了下去。  
可我们还是被堵在铁枪和长弩的外围。  
我的宇宙大神呀,你为什么又创造出这样一个奇迹:  
那堆血肉,那堆我们认为没有了生命力的血肉居然立起,他顺着对手的獠牙向上飞蹿,很快就抵达大块头的头部,烈日下,一道寒光闪过……  
嗷嗷——  
一道血的喷泉——  
我们感觉到一座山在倒下,地面上扬起漫天的灰尘,犹如一条巨鲸在大海翻腾时激起的巨大水浪。  
剑如界叔叔,已经成了一堆血肉的剑如界叔叔,刚才用短刀扎入了大块头对手的眼睛。  
哗——,20万冷漠的观众没法保持自己的冷漠了,又张开20万张大嘴,声浪足以让体育场最坚硬的地板开叉。  
那剑齿龙倒在了地上,左眼已变成了血窟窿,狂躁地摔着尾巴。  
而那还残存着生命的血肉——我尊敬的剑如界叔叔趴在对手的背脊上,艰难地找到我们国君所处的方向,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左手抬起,摊开了手掌。  
他在求我们的国君恩赐,恩赐给他儿子一个政府公职的位置。  
这应该是顺利成当的事情,因为多少年来,这个以生命换来子女饭碗的做法一直是我国一条不成文的法律。  
40万只眼睛唰地投向我们国君的位置,观众贵宾席的正南方,那尊贵的席位上坐着一堆脂肪,而那堆脂肪正在揉眼睛,打哈欠,然后慌慌张张地向旁边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明白过来后,便咳了咳嗓子,开始他的恩赐。  
不用提醒,伟大的国君都能够背出这样一段台词:“我傲来帝国乃为具有光荣屠龙传统之国度,嗟我先祖披荆斩棘,屠龙杀虎,开创伟大、自由、繁庶之帝国,今日于兹以屠龙仪式表达我等子孙未来忘祖先开拓之光荣和辛苦。朕有幸睹此盛况,知屠龙传统之未丧,于我勇士身上发扬而光大之,可见我傲来帝国强悍如初,国本仍存,此乃帝国希望所在,在此,朕以宇宙大神的名义赐予某某“屠龙勇士”的称号,并让其子担任政府公职.”  
这是所有捕龙队员认为最精彩最动听的发言。  
然而,在后龙时代日,美丽的绕指柔公主生日的这一天,这篇重复了上千年的演讲词被改写了——  
我们的国君在念到“可见我傲来帝国强悍如初,国本仍存,此乃帝国希望所在,在此,朕以宇宙大神的名义赐予某某“屠龙勇士”的称号,”时,接下来的话并不是“并让其子担任政府公职.”,而是——  
“然屠龙功绩未可说明屠龙勇士子嗣亦为勇士,其子嗣所继承者应为其父亲之勇气和精神。更者,我傲来帝国法典文书无屠龙勇士子嗣可受勋爵之成文,此举极其荒谬,在此,朕代表宇宙大神废除该款规定。”  
我们的国君在说些什么?在天日昭昭之下。  
20万个惊讶升起在体育场的上空,所有的人都在发出啧啧声。  
而捕龙队友们全对着国君所坐的方向,嘴巴张大到足以让下巴掉下来。  
千年第一回!  
面对20万个惊讶,我们的国君又伸了个懒腰,然后心安理得地离席而去。  
“我抗议——”  
体育场忽然响起一声炸雷。  
发出炸雷声的就是被剑齿龙蹂躏成血肉的剑如界叔叔,这堆绝望的血肉悲壮第屹立起来。  
忽然,我看到一道彩虹从剑如界叔叔的身上喷发出来,高高地,高高地,向上喷发,向着苍穹喷发。  
那是他的热血。  
“我抗议,抗议这个不讲信用的帝国”  
剑如界叔叔的双臂似乎要撑破苍穹.  
悲壮的彩虹,笔直地高喷,并不洒落下来,而是消失在兰色的天幕中。  
八千年屠龙的艰难,八千年屠龙的坎坷,八千年屠龙的荣耀,八千年屠龙的辛酸  
如今只化做含血喷天!  
父亲和队友们和我和剑如实抱成一团,号啕痛哭,泪水滂沱。  
我嘴巴里含着苦涩的泪,手指已经僵硬到不能弯曲。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  
我太宁生永远会记住这一天,在后龙时代日这一天,19岁的我,不再相信这个帝国,不再热爱这个帝国!  
  第三章 议长大人  观众已经散去,只剩下捕龙队员和家属。  夜色像风暴一样降临,掩盖在上空,压在我们的心头.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体育场一片空荡荡,傲来城各捕龙队500捕龙队呆立在场地中央,像是一群陷入巨大黑暗中的500个孤儿.  
500条粗壮的大汉像孩子一样地哭泣着。  
我从来没有那样恐慌过,因为那些能为我们这些孩子提供生活来源的父辈们,那些在艰辛的生活面前总会乐观地说:“孩子,别担心,恐龙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的父辈们,如今在恐慌而无望地哭泣,强壮的肩膀一耸一耸,比恐龙蛋还大的泪珠吧嗒吧哒地打落在地上,我父亲也是这哭泣的一群中的一个,我彻底慌神了,我觉得我们的依靠被拆除了,生活将可能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想到这里,我和剑如界又哭了好几号。  
卫士们开始用铁枪长矛驱赶我们离场。而刚刚被封成“屠龙勇士”的剑如界如今真正成了一堆没有呼吸的血肉,趴在他儿子剑如实的背上。  
而那条剑齿龙还趴在地上愤怒而毫无目的地嚎叫。  
“天哪,天哪,我的宇宙大神,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我们遵守帝国的每一条规则,我们不和任何人过不去,可为什么命运老是和我们过不去?”蜥龙叔叔抱着剑如界叔叔的尸体,眼睛肿得如同一颗大龙果。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死胖子曾经答应让北部的蛮族建立一个自己的共和国,可是一旦等自己军队集结到了北部,就对他们喷射毒气,活埋了几千蛮族壮丁,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剑如实怒号着,可怜的孩子,他的嘴唇已经血肉模糊.  
“孩子,你虽然有亡父之痛,但你不能因此而用谣言诽谤我们的君王来发泄自己的不满,我们应理智地对待这个问题。”父亲擦干眼泪说。  
“这样吧,我们去找国会议长,我们的议长儒父先生在这个帝国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他曾经制止过数起不利于市民的征收所得税的议案,去找他吧。”父亲提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他毕竟是第一捕龙队队长,总得出个主意.  
大家此时此刻忽然觉得儒父议长是最大的希望,是最有希望的依靠,于是,队伍自然而然地向我们帝国的国会山出发。  
父亲,憨头大哥,蜥龙叔叔,我,还有剑如实,举起了剑如界叔叔的尸体,悲壮地行进在傲来城的大街上.夜色沉沉,脚步声和眼泪的掉落声,打在冰冷的石板街上.  
市民们在街道旁围观,也有人自然地走入我们的队伍,低垂着头,大家心照不宣.  
因为苦难,我们聚集在一起.  
人群愈聚愈多,渐渐成为一只数千人的队伍.  父亲的脸色一下阴沉,对其他的队友说:“怎么会这样?我们只是来找议长主持公道,现在却变成了聚众闹事,这样政府完全有理由来出动防暴队员镇压,我们要求的公道也会被聚众闹事的表象淹没下去。”  
事情并不按父亲的考虑发展,到了国会山前,一见到我们,人群立刻围了上来,以剑如实极其父亲剑如界的尸体为核心绕成一个圈。  
“看看吧,我们的帝国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英勇的捕龙队员的,高高在上的那位君王不知道是否曾经考虑过,他自己的祖先也曾事实捕龙屠龙出身的,可如今他却用这样的冷漠和残酷来对待和他祖先同行的人,这是什么样的世道”一位学者模样的男子挥起瘦弱的胳膊,大声疾呼。  
“我们要饭碗,要信用,傲来帝国不能饿死他的子民.”人群也跟着大呼。  
父亲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慌忙抓住剑如实的手说:“孩子,我们快离开这里,不要和这群含有自己目的的人搅在一起,我单独去找议长先生。”  
“不——”剑如实摔开我父亲的手,拳头握的紧紧的,杂乱的头发像火焰一样愤怒地舞着,嘶哑地喊着:“叔叔,我要在这个公众场合诉说我们捕龙人的辛酸,要让那帮官僚听到我们的愤怒——”  我也赞成剑如实的做法 ,因为我也才19岁,和剑如实一样也幼稚地认为,把自己的愤怒表达的最充分就最能解决问题。  
用不着剑如实操心,群情激奋的市民已经抢过剑如界叔叔的尸体,将其摆放在国会山的大门口,四周已经摆好了蜡烛。剑如界叔叔的眼睛仍然张着,瞪着,空洞无神的眼眶正对着后龙时代日傲来帝国首都黑沉沉的天空。他能手刃一条强大过自己10倍的剑齿龙,却无法为自己的孩子挣来一个小小的饭碗。  
我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用”太平”糊弄人的时代是否就在今晚就要结束了?  
人群越来越稠密,围绕着剑如界叔叔的尸体,有啜泣声,有哀叹声,有撕裂衣裳自锤胸脯声,有以头抢地嚎啕长叫声。我知道,他们悲伤着自己所悲伤的,痛苦着自己所痛苦的,这些悲伤和痛苦和剑如界叔叔无关,但却是类似的:这个帝国所有平民对幸福的绝望,对生存的悲哀。  
瘦小的剑如实,暴怒得如一头巨大的猛犸象,他细似橡皮筋的脖子上凸现出条条青筋,并且抖动着。  我这个不擅言辞,自幼丧母的少年好友,他已经悲愤得无法用语言来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跪在自己父亲的尸体前,只能用手拍打地面,如同野兽似地叫,嚎,哭泣,口中吐出的是断续不成章节的单个字母,嚎到喉结几乎不能抽动时,他就用手指指王宫,又指指国会,抬头望望苍天,然后剧烈地咳嗽。  我想起帝国捕龙统计署的官吏总会找借口,将我父亲每月捕龙的数据由5条变成3条,每逢此时,胆小怕事的母亲和我们弟兄两,就是这样跪在地板上,又叫又嚎拍地面,然后体弱的母亲还会昏死过去。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遇到事情只能像野兽一样地嚎,还能怎样?  国会山前披铁甲穿皮裙,持长矛拿牛皮盾的卫兵,排成威严的阵势,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人间悲剧。  剑如实咳嗽得越发厉害,他胸脯剧烈抖动,喉结咕噜咕噜一响,昏暗的月光下,有黑红的东西从他口中喷出。  捕龙队员一阵慌乱。  父亲只是一个捕龙队的队长而已,他知道自己无法控制局面。于是拉着我的手,穿过愤怒和悲伤的人群,绕到国会山的南面——一条林木成荫的小道。这里倒是静悄悄的,只有四五个士兵在懒懒散散地歪斜着,互相用黄色段子开玩笑。人们不想将自己的悲愤和激动表演给那些树木花朵和虫鸟看,所以这里就比较偏寂。  
父亲看着那几个士兵,犹豫了好一阵,然后才走上去,很结巴很生硬地说:“各位好,我……我是帝国首都第一捕龙队队长……太宁忍,烦请为禀告议长儒父先生……”父亲太敬畏这个帝国了,以至于对这个帝国所雇佣的士兵也尊重到了一段话要分两次来说的地步,父亲稍稍停了停,咳了咳嗓子,才继续说:“说太宁忍要叩见大人,有急事……麻烦各位了”  
在我们这个帝国,几乎每一个平民对军政部门都是这样说话的。  
“捕龙队,哈哈哈,想见议长大人,”回答父亲的是一片嘲笑声,随着嘲笑声而来的是几个士兵的肢体动作:他们都缩着脖子作恐龙状,口里嗷嗷地叫着,在我们面前晃动,狂笑。  “捕龙队,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荒山野岭找饭吃,抱着恐龙亲个嘴……”嘲笑捕龙队员的歌谣冲口而出。  
此类歌谣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左邻右舍,同窗同街,都喜欢用这种歌谣来表达对我们的蔑视。  
父亲脸色阴沉,这次用了很认真的口吻说:“诸位,我真的认识议长大人,麻烦各位给我通报一声。”  
“啪——”那个做恐龙状的胖子士兵脸上挨了一下。  
这是我用手中的道具剑干的,胖子脸上挂了一道彩,我的道具剑也断了。  
是今晚忽然不安分的集会市民给了我忽然冲动的勇气,我觉得作为一介平民兼贫民,该对这个帝国发发自己的脾气了。  
我这样做的下场是两支长矛同时向我刺过来,感谢父亲教给我的屠龙步,我闪过了。等到第二次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挡在了前面,两手将长矛抓住,一把推开。又一根皮鞭甩过来,父亲没有去抓,于是,他脸上也挂了一道彩,他让自己挨了这一鞭,因为这一鞭不是冲着我来的。  
“卑贱的捕龙人,你们这群帝国的累赘,老子虽是下等兵,但至少不能被捕龙人欺负吧,不然传出去怎么见人呀?弟兄们,开打呀。”执鞭的卫兵又将那家伙甩过来,父亲继续挡住我,又吃了一鞭。他还是很谦卑的说:“对不起,请为我通报一声,傲来城第一捕龙队队长太宁忍想叩见议长大人。”等到第三鞭劈过来的时候,我冲上去抓鞭子,但父亲将我推到身后,用自己的胸膛迎击铁鞭:“如果这几鞭能抵消犬子的冒犯的话,希望各位能为我通报一声,我再重申一遍,我真的和议长大人是熟人。”   我暴跳起来,眼睛几乎突出了眼眶,用半截道具剑指着那几个兵痞,像剑如实那样嚎叫:“王八蛋…………丘八…………你们以为我们就应该遭受你们这样粗暴的待遇吗…………捕龙人怎么啦…………招惹你们什么啦…………丘八…………信不信,我要杀了你们…………杀…………杀…………”我平生第一次用“杀”字来和人交谈,孩子们,那天晚上我真的有一种强烈的暴力冲动,面对这个帝国,我那晚就只想到了一个“杀”字。  
“孩子,闭嘴,我不容许里用这种口吻和帝国的士兵说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这样!”父亲回身怒斥我,但他瘦削的身子扔掩护着我。我狂叫着要杀杀杀,父亲背上挨的皮鞭却更重了。  
吵闹声惊动了门里面的人,等到大门内的人跑出来时,父亲已经吃了十几鞭。  
一位白须老卒认出了我父亲,他制止了这场对捕龙队员的侮辱游戏,慌慌张张地进去通报。在这当儿,我看到父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在捕龙的过程中,他被恐龙咬伤抓伤时,也不曾有这么大的汗珠,因为恐龙不会咬伤抓伤他的自尊。  
看着那几个卫兵,我杀人的冲动越发强烈,如果捕龙统计署的官员再这样对待我的家人,我发誓我会不顾一切杀了他们。  
“议长大人有令,请太宁忍先生及其公子入见。”  
那几个士兵目瞪口呆,包括我也目瞪口呆,我今晚才知道父亲认识儒父这位帝国的权利核心人物。  
进了国会的门,我才认识到这个帝国的另外一面:  
一条大理石铺成的,宽百步有余的大道向前面一座黄色的尖顶型建筑伸展,两旁的龙果树张开蒲扇般大的绿叶,撑着细软的树枝,近乎奢侈地散发着自己的生命力。  
虽然已经入夜,但这里亮如白昼,因为每一株龙果树的树枝上都挂了两三个细丝编织成的鸟笼,鸟笼里面养着浑身闪闪发亮的萤火鸟——这种可怜的飞禽在野外已经找不到了,只有宫廷里面还有豢养,贵到每只值我们平民一个月的伙食费,很久以前宇宙大神用它来歌唱,如今我们的王公贵族用它来照亮。  
一直走到那尖顶建筑物前面时,我粗略地数了数,约有三百来只萤火鸟,三百来个平民的伙食费就在这里用来照明树木花草。  
“喔,我的老队友,我的兄弟,你终于来找我啦”我听到一阵很好听的男中音,那是适合在国会大厦做报告的声音。  
一个身长,面白,须浓,秃顶的中年男子打着赤脚从里面跑出来,我父亲刚要弯身敬礼,却已被他一把抱住,然后是一阵猛烈的摇晃。  
我简直难以置信,刚才那几个微不足道的卫兵还在鞭打我父亲,此刻却是帝国的二号人物在拥抱我父亲。  
儒父先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拥抱我父亲,然后用责怪的语气说:“老弟,你宁肯每天去荒山野岭去找那些该死的爬行动物,也舍不得来找找我这位老队友,喔,都19年了,你过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我每个月基本都能捕到三条爬行动物。”父亲苦笑着,等儒父放开他时,他马上还是回敬了一个市民应该向议长敬的礼。  
说着说着,我们进了大厅旁边的一座休息室,我偷偷看看大厅,里面正聚集着一群议员,他们在交头接耳,一个个脸色凝重。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注意到地面有一个张开大嘴的恐龙头部雕像,一丝丝冷气从龙嘴中冒出。据说,我们帝国宫廷地下百步深处,早在冬季的时候储存了很多冰快,然后可在夏季的时候散出冷气。  
儒父看到了父亲的伤痕,于是大发雷霆地发处罚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士兵,父亲马上为他们求饶,儒父耸了耸肩膀:“老弟,以前我在捕龙队干的时候,你也是这付德行,总能原谅冒犯你的人,我可不能让我的手下这样对待我的老朋友,来,听着,侍卫长,让刚才那几个家伙各吃十记皮鞭,再蹲3天禁闭吧。”  
在那一刹那,我心里豁然亮了:为什么我们老是被欺凌,连丘八都可以欺负我们,那是因为我们手无寸“权”。
  有权力真好,想揍谁就揍谁。  
就在这个晚上,托议长先生的福,我见识了权力的尊严。  
“议长先生,我今晚不是代表外面那群闹事的家伙来的,我来只是为死去的队友说点话,剑如界,我的队友,他豁出性命和一条可怕的剑齿龙搏斗,只想为自己的孩子换来一个较稳当的饭碗,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我很难过。”父亲开始缀泣。  
儒父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但没有表示出解决问题的态度。  
等到父亲讲完,儒父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说:“老弟,你和令郎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呆会我把你家里人也接来。”   我和父亲都啊了一声。  
儒父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你们今晚不能回去了,鉴于国家机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我,你们这一阵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儒父显然听到了大厅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吵闹声,他站起来。拍拍我父亲的肩膀:“老弟,你曾经以被一条食肉龙咬一口的代价救了我的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是这19年来一直都不来找我,害的我还不知道你还在帝国的首都混,今晚你来的太好了,我终于知道了你的下落,终于可以在形势大变以前找到你,保护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快叫人去把他们接来。好啦,我得去对付那帮爱吵架的家伙了。”  
“可是我不能老是让我队友的遗体在外面晾着。”父亲不顾礼仪地扯住议长的衣袖,惶急不安。  
儒父回过头来,苦笑着说:“老朋友,在这个无法确定走向的时代,所有的人都只能管好自己,关心好自己,包括我也是这样,对不起,我只能救你一家人。”然后慌慌张张地走向了国会大厅。  
“在这个时候,议员们还在开会,一定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父亲喃喃着,焦躁不安地徘徊着,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向准备去接我母亲和弟弟的卫兵交代了我家的地址,并比较配合地让国会的专门医生为他疗伤。  
国会大厅里的吵闹声一波一波地传过来,虽然传到我们所处的房间时已经含糊不清,但总让人感觉到不安,似乎他们在为一件不人道的事情做决定。  
不一会,母亲和弟弟被接来了。母亲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她一见到我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扯住父亲问:“发生什么事情啦?发生什么事情啦?”平时,一旦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她都会这样,生活在下层的家庭妇女,生活中不能有半点变动,因为这样的变动对于一个城市或国家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她们来说,却可能意味着坛子里的粮食可能会少了,身上穿的衣裤可能会薄了。  
父亲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剑如界的遗体还晾在国会的大门口,而我现在无法去帮助他”  
这个晚上,帝国第一捕龙队铁钩手的一家就在帝国的立法机关的招待处度过了。  
哇,我第一次陷落在荣华富贵的包围中。  睡在宽大松软的床上,沐浴着地层下面喷出的丝丝凉气,我不敢相象昨天晚上还和弟弟拥挤在一张吱呀吱呀的小床上,自己挥扇来驱赶蚊虫。  
如同一句广告词所说的:原来生活可以是这样爽的!  我发现我同样可以享受富贵,享受安逸,父亲恪守清白的人格,放着这么一位能让我们睡宽大松软的大床,能让我们沐浴盛夏凉气的大人不利用!   
我在富贵乡中入眠,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但模糊中,似乎有海浪的冲击声,一波强过一波。  
睁开眼睛看到晨曦的时候,早餐已经端上。那是炸得通黄的鸡腿,敷着一层厚厚奶油的酥卷,还有一杯龙果汁。  
饮食有贵贱之分,但胃口是平等的,原来我卑贱的胃口也可以 享受贵族的美食。  我喜欢这炸得通黄的鸡腿,敷着厚厚奶油的酥卷,甘甜的龙果汁,我的早餐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吃了19年的番薯。  
吃过早餐,我来到院子里,发现父亲还在走廊上徘徊,他一手撑着廊柱,双眼通红,他通夜不曾入眠!  
高高的围墙外,声浪一声高过一声,这就是昨晚我梦中的海浪声。  
弟弟在走廊上嬉戏,只是喝了一杯供议员解渴的龙果汁,9岁的他,脸色从来没有这么红润过。  
我问卫兵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托议长的福,他待我异常的客气,满脸堆笑地说:“公子,你踩在我肩膀上,看看外面就知道了”要我踩在帝国国会卫兵的肩膀上!  
等受宠若惊的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带我到墙边,并且已经弯腰让我踩。我战战兢兢地踩上卫兵的肩膀,双手攀住墙沿,向外伸头——   
  第四章
北部边城    国会山前空阔的广场已经消失,黑压压的人头从离围墙外100步的地方蔓延到对面的王宫,广场中央那座屠龙雕像上也已经爬满了人,远远看去,好似一群蚂蚁在蚕食一头巨兽。   在雕像的最上端,也就是恐龙雕像的角上,传来一声嘶力竭的叫喊,然后这叫喊从雕像上落下来,又化成千万声叫喊,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掀天翻地的冲击而来。  
人海中竖着许多标语——  
“我们受够了”“议长先生,替升斗小民说句话吧”“我们过得比恐龙还悲惨。”  
我抬头看看上空,天日昭昭,白云悠悠。  
在这个繁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被领主剥夺土地的农民,被吞并产业的店主,被句司国杀伤却被祖国扔上街头的伤残边兵,他们今天有了聚会的理由——剑如界叔叔的死。  
“公子,这可比举行庆典盛大多了。”被踩在我脚下的卫兵说。  
我下了墙,脸色变得通红,我很激动,而父亲脸色苍白——年轻人喜欢刺激,社会的变动就是最大的刺激,哪怕这种变动是灾难性的;上了年纪的人害怕变动,最可怕的变动就是社会变动,即使这种变动不是灾难性的。  
议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和议员们争吵了一个晚上,他也眼睛通红。他把我们一家人叫过来,每人给了一张新的身份证。  
高墙外的人群,国会山之夜,新的身份证?  
慈祥的宇宙大神,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情吧。  
“抱歉,我的老队友,我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你们拿着这些身份证还有放在送你们的马车上的钱币,坐我的马车,马上离开首都 ,越过北部,去一个叫深草的小镇,那里会有人安顿你们的。”议长一边打呵欠一边跟我们交代。  
“议长大人,请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满脸疑惑。  
“老弟,这个国家的局势可能会发生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所有的愤怒和阴谋都会在这几天爆发,你们赶快离开这里,算是我报答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恩。”  
“议长大人,我是一介小民,不方便打听国家机密,可是你能告诉我事情的大概吗?而且,作为议长,你能救的应该不只是我,你想想办法,多救救一些人吧。”  
“当年我离开捕龙队进入政府机构的时候,我曾想救整个的帝国,到我做常务议员的时候,我只想救这个城市,现在我做了议长,却发现只能保住自己和救自己的救命恩人,老弟,你们快走吧,也许,从明天开始,这个帝国已经没有捕龙队这个机构了。”  
议长让士兵将我们推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早在一万多年前,我们的祖先成功地将一种善于奔跑的恐龙驯化成了恐马,它们还长着恐龙的头,但四爪已经进化成了蹄子。  
我们上了马车,从国会山后侧出去,望东门方向赶。  
“也许,从明天开始,这个帝国已经没有捕龙队这个机构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了?”父亲喃喃自语。  
“老兄,你昨晚呆在国会山可能不知道吧,今天我们的国王答应正在游行的捕龙队员,今天中午在体育场接见他们,和他们进行解释,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说明天可能不会有恐龙队这个行业了。”赶车的国会雇佣马夫说。  
母亲絮絮叨叨说:“这会是逃命吧,我可不想离开大都市去什么深草浅草的乡下去住。”  
父亲脸色更凝重了:“那么说,我的队友们都在往集中体育场。”  
集中在体育场和这个职业的消失有什么关系?  
我们到了东城门的时候,父亲再也憋不住了,母亲喊破嗓子的怒号根本不能阻止他对队友的牵挂,他就在城门口跳下马车,抓了抓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照顾好你的母亲和弟弟,我得去看看事态的发展,这里面可能有阴谋,你已经19岁了,你能够照顾好母亲和弟弟了,是不是?”父亲显然不放心我的能力,可是他还是需要我的保证来作为他撇开家人去照顾队友的后盾。  
“爸爸,我没有把握。”我胆怯地说,我想到千里长途而没有父亲在身边,真的害怕极了。  
“别害怕,议长先生都已经安排好了。”父亲对母亲如雨般的斥骂声中艰难地安抚了我一句,然后匆匆往回跑。  
母亲几乎快要从马车上掉下来。  
我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孩子们呀,那是我第一次尝试到生离死别的滋味。  想想看,这可不是平时出去捕龙,看着父亲和队友绑好鞋带,带好钢盔,背好干粮,匆匆走出家门,我和母亲、弟弟一点也没有离别之感,因为那种出行是可预知的;而今天的离别是不可预知的,也许太平时代的结束就是从不可预知的离别开始吧。  
车出傲来帝国首都东门,母亲开始哭泣,弟弟则闹着要喝龙果汁。  
我回头看着傲来城城门:坚固的花岗岩,高耸的楼台,石缝间杂生的野草,浑浊的护城河水。  
我在就这样在惶恐中离开了故乡,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故都,毕竟我还是有着首都户籍的子民,只不过这个令人骄傲的户籍并未给我带来令人骄傲的生活状态。按我的知识水平和经历来说,我还远远未到感受乡愁的地步.  
历史从此呈现动态发展,它的扉页在异常快于太平时代的速度翻启,好象沉闷的太久,它如今要玩玩快节奏的:  
在离开首都60千步的地方,我们听到了傲来帝国君王遇刺的消息:  
一位为马添草的马夫很兴奋地描述:“我的宇宙大神呀,我们的国君遇刺啦,就在去体育场和捕龙队见面时,就在体育场的门口,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腹部,喔,那位饭桶侍卫长居然浑然不觉,喔,不知道我们的君王怎样了”  
母亲开始发抖。  
在离开首都70千步的地方,我们知道了是谁干的:  
一位向我们兜售油饼的小贩很神奇地描述:“知道吗,我们伟大的君王在中箭时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腹部有一道血红的伤口——这可是当时的卫兵描述的,千真万确。凶器掉落在马车上,是一支箭,上面画有一条恐龙,不用说,这是捕龙队专用的箭。”  
母亲昏了过去。  
在离开首都80千步的地方,我们知道了国王的近况:  
一位在路旁地里干农活的农夫津津有味地说:“宇宙大神保佑,我们英勇的君王。傲来帝国36世国王,是自己步行去的医院,并且一边吩咐大臣一边接受手术。”  
母亲刚刚醒来,又昏了过去。  
等到了离开首都100千步的地方,我们入驿站住宿时,在傲来帝国存在了500年的捕龙队已经成了一个企图刺杀国王的非法组织,傲来36世已经在手术后宣布取缔该组织。据说,当天下午,帝国首都的御林军开进了体育场……  
在驿站的那个晚上,母亲的哭泣一直没有停过。我无法入睡,我老是想起父亲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想起烈日当空的体育场里,怒号声,马嘶声,惨叫声,挥动的长刀,溅起的鲜血……而我的父亲,他本来可以和我们一起在这个驿站里作为听者听这消息的,可是他如今成了这些消息的经历者,甚至可能是受害者!  
等到下一波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在8月7日离开首都150千步的地方,一位为马添草料的马夫轻描淡写地说:“体育场已经被清洗过了,到处都是血,不过御林军也不过如此,盔甲刀枪地对付一帮手无寸铁的捕龙队员,居然让他们跑掉了一部分,”  
于是,我和母亲、弟弟祈祷父亲就是那跑掉的一部分。  
到离开首都200千步的地方,天开始下雨,我们又入住驿站。  
像我看过的那些蹩脚的戏剧一样 ,每一次历史的变革都有暴风雨出来凑热闹。豆大的雨点打击着驿站的窗户,似乎是要狠狠地洗刷掉过往的历史。  
每一次闪电,都可以让我看见屋外折腰低头的树木,水流成河的路面。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的那个叫深草的北部小镇会是怎么一个模样,我们的生活会是怎么一个模样 。而那些被屠杀的捕龙队员的家属现在在暴风雨中是如何地颤抖。  
又一道闪电闪过,我看到的不只是折腰低头的树木,水流成河的路面,而是一群慌慌张张的身影,向驿站屋檐下跑来!  
我听得到他们的脚步声,这是捕龙队特有的脚步声!  
看看他们,约有四五十个。而且有四五十匹马。  
我的心绷紧了,我使劲贴着窗面,往屋檐下看,我尖起耳朵听,希望能听到熟悉的声音。  在上一个霹雳和下一个霹雳的间歇当中,我只断断续续地听到这样的对话——  
“王八蛋,我们应该掀开他的肚皮看看,看是否真的有伤痕,遇刺了,遇刺了,偏偏就在和我们谈判之前遇刺……”  
“御林军对我们可是一点客气也不讲,真他妈的全方位伺候,铁甲铁马铁枪铁链全用上了……”  
“要不是太宁忍大哥,我们连这点渣子都留不下……还是捕龙队的老朋友讲义气,儒父大人曾经在帝国第一捕龙队干过将近10年……没有这位仁慈的大人放开一扇城门,我们今晚连想在郊外淋雨的机会都没有……”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发通缉令,想想看,我值几个钱,小子,我应该比你值钱,因为我砍的御林军比你多……哈哈哈,平时打牌的时候你总是输给我,看看明天的通缉令,你又得输给我了……”  
“想起我的母亲,没有我每个月的3条恐龙,她会领不到任何薪水的,想起来叫我心痛……”  
“死心吧,通缉犯,每个月3条恐龙的温情岁月已经成为历史了,我们解脱啦,哈哈哈……”  
接下来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声。  
我始终不能判断在暴风雨的伴奏声中是否有父亲的声音。  
我又一次诅咒暴风雨,以前在太平时节,暴风雨是捕龙队员谋生的克星,如今,宇宙大神似乎故意要为我家庭的命运设下悬念。  
过了大约300次呼吸的时间,楼下躲雨的前任捕龙队员,现任“通缉犯“们又上路了,暴风雨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有如沸腾的油锅里撒下一把豆子。  
我打开窗户,不顾风雨似铁一样打在身上。  
一道好心的闪电及时闪过,让可以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跃上马背:虽然瘦削,但巍然如一座山:虽然不高大,但给人一种耸立感。  
“父亲,父亲”趁着闪电还没有消失,我拼命摇手,拼命叫喊。雨水灌进我的嘴巴。  
这道闪电的空隙时间还算较长,在下一个霹雳来到之前,那个瘦削耸立的身影听到了我在暴风雨中的呐喊,在马上回过头来,对我这个方向扬起了手——  
所有的人向我这个方向扬起了手——  
这当中可能有憨头大哥,可能有蜥龙叔叔,可能有剑如实,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轰——轰——轰——  
炸雷声在黑暗中降临,像是为他们的遁走作掩护,因为驿站附近是会有政府士兵的。  
下一道闪电的时候,我又只看到雷雨中战栗的树木田野。  
我浑身幸福得发抖,连爬带滚地去叫醒母亲——其实根本不用我叫醒,母亲一直坐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泪水滂沱。  
我附在她的耳旁,只说了一句话:“刚才看到父亲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霹雳,母亲从床上跳起来,砸开窗户,像要跳入暴风雨似的,拼命往楼下挣扎,我使劲地往后拽……  
我们的马车从帝国的南部往北部奔驰。  
房屋和人烟越来越稀少,树木和草丛越来越浓密,沿路居民的卷舌音越来越重,我们身上穿的衣服越来越多。  母亲的头发越来越白,每行进100千步,头上的白丝就添加几十根。  
从沿途看到的消息是:交通要道,城墙房舍,都贴满了“叛乱组织——捕龙队成员”的图片和悬赏文告;听到的消息是:整个帝国的19个道府已经着手镇压各自的捕龙队,傲来城集会的人群也渐渐被驱散,据说总算国王能虚心纳谏,采用了儒父大人的建议——用柔性驱离的方法清理了王宫和国会山之间那一大片广场,有个别不听打招呼的死党在深夜的时候仍不愿意离去,御林军的防暴武士不得不用水喉来伺候他们,给每一个死党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等到母亲白了大半个头的时候,我们到了深草——一个边陲小镇。  
这已经是后龙时代日。  帝国国会的专用马车驶进了狭窄拥挤的边城。  通过其高度根本无法让你扬起马鞭的城门,来到由粗糙石块铺成的街道,见到两旁矮小灰暗的楼房,毫不遮掩的猪圈牛圈以及公共厕所,闻到吆喝声,叫骂声,嗅到牲口的粪便气味,行人的汗臭气味,饮食店里飘出的劣质饭菜气味。  
镇上的人们虽然在大叫大嚷,但他们的脸色和眼神都很安静,不夹有任何杂质,而我想起傲来城的市民们,他们说话虽然温文尔雅,并且以扯开嗓门说话为耻,但他们的眼神里都渗透着焦躁、诡秘和不安,他们的精神世界是喧闹的,而边城的人们则相反。  
马车在狭窄的街道上颠簸了约1000步的距离,就已来到了小镇尽头,在紧挨南城门处,有一小院子,土彻围墙,门制大门,门上斑斑驳驳。  车夫说这就是我们一家的安身之处。  
院们开处,一中年女子匆匆迎出,她好象什么都知道,开始安顿我们。听她快嘴快舌的交代介绍,我们才知道在这里有儒父先生的一处农庄,它宽约三万步,长约一万五千步,有耕地菜土,有牧场鱼塘,不用向政府纳税,儒父每年收取其年成的一半。而我们家的职责就是这片农场的管理人之一,每年可收取年成的三十分之一作为报酬,那位中年妇女名叫北瓜,是替儒父大人管理农庄的房产的。  
这样,我们有了新的安身之处,有了新的身份——我和弟弟太宁宝是儒父的“亲侄子”,母亲是儒父的“亲弟嫂”,我们也有了新的谋生之道——诺大一个农庄每年三十分之一的收成足足是我们在首都每年收入的数十倍。  
在傲来帝国,道府以上级别的官员都会分给颇为优厚的地产,以代替国家的俸禄,子孙亦可继承,但如果没有行政级别的话,就得交税。  
这才叫铁饭碗呢。  
这个简陋的小镇居然还很重视我们一家的到来,就在刚刚安顿好的第2天,镇长北在野的邀请函就来了,邀请我们全家当晚赴宴——想必这是因为我是帝国第2好人物的“亲侄子”的原因。虽然来自天子脚下,一直住在比这个小镇大数百倍的超级大都市,但我们还是受宠若惊,从中午就开始各自找最得体的衣服,并煞费苦心地准备礼物。  
镇长的家也是一个四合小院子,大概是所有北部居民中唯一没有马粪气味的院子。而且院子里开满了牛蹄花、爆头花和玉面花,在黄昏清冷的空气里悠悠地散发,飘荡,客堂上燃起通亮的油灯,照着油漆班驳的桌上一块块几乎有拳头大小的肉菜。  
镇长北在野是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她的老婆是一个壮实的中年妇女,他的儿子是一个壮实的少年,总之,从桌上的肉块到他们的体格,镇长的一家都是壮实的。  
“欢迎你,来自京城的小伙子,我们深草镇的客人。”镇长操着壮实的卷舌音,给了我一个壮实的拥抱。  
整个款待的内容很单调,无妙乐,无轻舞,从头到尾只是狂啃拳头般大小的各种肉类,喝着冲鼻呛喉的家酿米酒,当中夹杂着可以说的上气壮云天的笑声,他的老婆也会跟着发出气壮云天的赞叹。  
弟弟很失望,他没有喝到他至今还在回味无穷的龙果汁,他只好捧着一块他挑到的一块最小的肉,像小猫一样地在那里舔。  
吃的实在太油腻了,镇长夫人就摆上一盘差不多有手臂粗的大蒜来解荤。  
喔,真是难忘的一顿款待。  
最难忘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酒至半酣8的时候,镇长忽然睁着红红的醉眼问道:“小伙子,你从京城来,你可知道京城的事情吗,捕龙队的事到底是咋回事呢?”  
我的手开始发抖,酒溅在了桌上,幸亏酒后上脸掩盖了我脸色的困窘:“我是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出发的,我并不知道事情具体如何。”  
“那你对捕龙队有什么看法?”镇长死死地盯着我,酒气喷过来。   
  第5章 捕龙古歌  我的手开始发抖,酒溅在了桌上,幸亏酒后上脸掩盖了我脸色的困窘:“我是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出发的,我并不知道事情具体如何。”  
“那你对捕龙队有什么看法?”镇长死死地盯着我,酒气喷过来。  
我不得不用两只手抓住酒杯,免得它跌碎在地上。  “喔,喔,我认为他们是一个叛乱武装组织,他们企图刺杀国王,真,真,真是罪不可赦……”  
我的天,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听到这番话会怎么想。我满脑子里回旋着8月6日体育场的哭喊声,马嘶声,刀剑声……  
镇长马上挥手制止我的描述,他还是发出壮实的嗓音:“不,不,不,小伙子,你虽然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可你被学校的围墙隔离起来了,虽然我只是一个边城的土,可我有经历,我有自己的判断,你不可以用罪不可赦来描述可怜的捕龙队员。”  
他壮实的老婆在一旁使眼色,但这不能制止他发表看法:“小伙子,你的父亲可能就是捕龙队员”  
我和母亲都脸色苍白。  “喔,可能你的父亲不是,但可能你的祖父,曾祖父,再往上推算,你的,我的,我们大家的祖先都曾经和恐龙争口饭吃,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们。如果说帝国养不起他们,那可以少建一些宫殿、陵墓呀”  
我的眼泪在堤坝口回旋。  
散宴前,这位镇长还热情地为我唱起来一首古老的歌曲:  
适彼荒野兮
若见恐龙兮 使我心惊
我力不逮兮
或受其夷  
适彼荒野兮
不见恐龙兮
我无所获兮
或受其饥  
散宴时,我很真诚地拥抱了这位北部小镇的镇长。  
在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完全哭成了泪人儿。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殷实而单调。由于有了大量的牛奶、禽蛋肉鱼,我的母亲不再10天生3次病,体重首次超过50公斤,如果不是每日为逃亡在外的父亲担忧的话,我想她会更健壮的。弟弟不再每天病殃殃的,两个月下来,已健壮得敢和牛犊打架。  
我开始喜欢这座充斥着牲口粪便气味,狭窄简陋的边城。最直接的原因是它让我们过上了殷实的生活,而更深层的原因是它的美丽和淳朴。  我终于从视觉触觉和听觉上感受到生命的广阔和浩大,原来在拥挤的街道,污浊的市场和林立的楼房外,大自然和生命还会以这么一种鲜明广大的方式展示出来。  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舒展。  再超级大的都市也是狭窄的,再超级小的边成也是广阔的。城市文明可能是恐龙的后裔们对宇宙大神所创造的这个世界的犯罪。  我喜欢这座边城,喜欢城外大片大片黑压压的森林,森林里有不用着地就可以穿越几百里的松鼠,有清冽得起霜的溪水,那些层层堆积的落叶上常常有剑齿虎和鹿马的足迹。森林尽头,山峰顶点,会铺展出又深又浓密的草地,偶尔会有食草小恐龙飞蹿而过。  我喜欢那些脸部扁平,骨骼粗大的边民,向他们购物时,如果所购东西的重量为3.5磅,他们就会很干脆地说:“算了,算了,就算三磅吧。”这在京城是要被人笑死的。  美中不足的是,父亲还没有和我们一起享受这中殷实而简单的生活,他该在哪里逃亡?在哪里度过一个个惊慌不安的夜晚?  生活的轻松让我忽然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我不时带上弓箭,骑上小马,在森林、草原和大山间徜徉。——我终于明白那些达官贵人为何对旅游乐此不疲,因为他们根本用不着为每月捕获3条恐龙而忧心忡忡,有了财富,谁的生活不会有品位?  我开始温习在京城学过的射箭术。为了让我能做一个合格的捕龙继承人,父亲每天都要让我联系射击院子里的木桩,渐渐地是飞得较低的小鸟。   19年来,我再学业上基本毫无成就,但总算掌握了基本的射击技巧,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偶然能射中300步之内的目标。如今在边城,我的射击对象不在是木桩、小雀,而是丰富多彩的狐狸、野兔、食草小恐龙……  
我外游的行程越来越远,我甚至大胆到驱马去离边境线只有两三千步的林区狩猎。  
那是11月一个晴朗的午后,我策马到了可以望见边关斥候台的一片林区,深秋阳光从树枝树叶缝隙间洒落,金黄金黄地铺展在苍老的青苔和略微发黄的草丛上,有几只蝙蝠龙呱呱呱地飞掠过树梢的末端。  不远处石砌的斥候台耸立在高高的山脊上,傲来帝国的军旗很休闲地飘动着,想必石头建筑里面的士兵应该也在休闲地喝酒、打牌,据说他们经常对北方的邻国——句司帝国那些越界过来清剿蛮族的骑兵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我们帝国已为此发出过上万次警告。听说蛮族本来生活在句司帝国的南部,但被句司帝国视为叛乱的少数族群,于是蛮族人逃到我们帝国人烟稀少的北部来,以之为基地,袭击句司帝国,句司帝国于是时常派骑兵过界来惩罚他们,只是这种过界从不事先照会我们的傲来36世。  在一座山坡树林的尽头,有一废弃的斥候台:楼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射击孔,楼下一个进口,门页已歪斜在地。我没有听到狐狸兔子山鸡野鸭的鸣叫,却听到一个人的喘息声。  我们的长辈,尤其是那些久经风霜屹立不倒的长辈总是会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说:“孩子,不要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那会让你吃苦头的。”他们甚至将这些经验写成书,诸如《八面玲珑学》、《某某的保身绝招》,专门赚我们这些急于想成熟的傻大头的钱币——不过,今天我是在远离中原的北部地区,我想我可以不遵守这些规则。  一线血迹更促使我不想遵守这些中原的原则——那血迹正蜿蜒着延伸到斥候台的楼上。  我把马放在台下,然后进楼,踩着吱呀吱呀响的木楼梯上去,那喘息声回荡在斥候台的楼房里,仿佛海浪冲进小池塘。  喘息声的声源是躺在楼板上的一个瘦长的人——手细细长长,腿细细长长,插在他胸右侧的长矛也细细长长。  见到这个场面,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蜥龙叔叔”,第二句话是:“我父亲在哪里?”  他就是傲来帝国第一捕龙队的弓箭手——蜥龙,3个月前,他还和我父亲在国会广场上寻找公道,如今,却躺在遥远北部一废弃的楼上带着长矛喘气,就像他以前射中的恐龙。  
找到他,就如同找到我父亲!  蜥龙叔叔欲起身,欲开口,不过,那长矛和涌泉般的鲜血让他放弃了努力。  我担心我的父亲会不会也像他这样,带着一支长矛在一座废弃的斥候台里喘气。我扶住蜥龙叔叔,拿出金疮药,笨手笨脚地取矛、封伤口,上药,但我的疗伤术笨拙得不可以原谅,蜥龙叔叔的喘息变成了嚎叫,他身躯细瘦,居然有那么多鲜血浪费在我我包扎缚药技术的错误上。  
等到敷好金疮药的时候,蜥龙叔叔哼了句:“你父亲还好好的,我们刚才被打散了。”然后,迫不急待地昏死过去。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蜥龙叔叔身上身下一滩的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窗外已经有人在催促我该想办法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听得出他们是冲着斥候台的方向来的,一会,有人在大叫:“在这里,在这里,肯定在这里,这里有血迹。”  
我惊恐地透过射击孔往外瞧,一队十来人的士兵正提枪骑马而来——我的好奇招来了被围困在碉堡的命运。我求助地转头看蜥龙叔叔,他正昏在那里。  
那队人马在离斥候台100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来。  
我回头再看帝国第一捕龙队的神箭手,他还在昏迷。  
我平生第一次要自己来解决问题,而且是真刀实枪的,连实习的机会都没有。那队士兵下了马,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带头的操京师口音,其余的操北部口音。看来是京师派来的军官在指挥当地的土兵。  我喘息起来,声音夸张到几乎可以冲破斥候台的墙壁,怎么办?父亲不在身边,议长大人不在身边,神箭手又在昏迷,我能依靠谁?  我知道不能让他们进来,他们一进来,我那议长大人“亲侄子”的身份很可能就会穿帮。我这时候才明白长辈的话是有道理的——我不该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  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喘息,哆哆嗦嗦搭箭上弦,放在了射击孔上,那几个该死的士兵正一步步走进,他们的眉目渐渐清晰,活生生的人哪,不是我家院子里的木桩,不是狐狸兔子山鸡野鸭,可我得把他们当成我家院子里的木桩,当成狐狸兔子山鸡野鸭。  嗖——  我射出第一箭。然后将脸掩在自己的手掌里。  有尖叫声,有倒地声,我透过指缝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倒霉鬼捂着脸仰天到了。  嗖——  我还是把他们当成木桩山鸡野鸭狐狸兔子来射击。  又一声尖叫,后面的一个也捂着脸倒地。  我的运气真够好,这次居然不用再来一次就射准了目标,大概是北部广阔的天地让我的眸子更明亮的缘故吧。接着是十来声尖叫:“里面有好几个,而且使神箭手,妈的,离远点”他们纷纷跑出100步以外,上马便跑。  我希望他们跑的越远越好。因为我唯一能担保的是:第三次我肯定射不准了。  不过,两发两中的威慑力也就管到300步远的地方,那个京师来的军官命令手下停住了,讲了一句又让我喘息惊魂的话:“你们在周围的树丛守着,我去叫人,3000次呼吸的时间之后赶到”  蜥龙叔叔涂的金疮药要5000次呼吸之后才能让他痊愈!  宇宙大神保佑我们!
  我还没有来得及品尝自己两发两中的成就,就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感抓住了。因为对方毕竟不是我小时侯练习箭术的木桩和鸟雀,而是帝国的武装力量,而我,全部的依靠就是几支箭,一张弦。  蝙蝠龙从树梢飞掠而过的鸣叫不再是像午后时分那么令人惬意,反而让我惊恐不安。  亲爱的蜥龙叔叔呀,还在心安理得地昏死着。  斥候台外十来个北方土兵隐藏在周围大树后面,这让他们很有安全感,因此他们开始高声猜测斥候台里面有多少人,并用赌晚饭的方式来定夺胜负。  日影渐渐西斜,暮色渐渐降临。  我的脑袋不停地前后扭动,向前看射击孔外的土兵,向后看昏死的蜥龙叔叔。脑颅里面在运转着着两件事情:一方面思虑着我如何在帝国的监狱里坐老虎凳、喝辣椒水、吃皮鞭;一方面在紧张地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二、三、四、五、六┈┈我最奢望的事情是金疮药今天在蜥龙叔叔身上的功效特别快,让这位神箭手能在援军赶过来之前醒来。  毕竟是京师来的军官,特别讲时效,等我数到第3000次呼吸的时候,他带的援军来了。  人人有枪有箭有盾有马,大约有50来个,清一色的绿盔绿甲,在离斥候台100步远的地方一字儿散开,呈包围状。显然他们都知道刚才那两支箭的教训,纷纷竖起了盾牌。  看样子,他们认定我是一个神射手。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我遇到了神射手的待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只要你作准了一两件事情,那些无知的人们就会把你当成神看待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大家都很心虚呢。  用不着吧,我只不过是一个19岁的少年,又不是北邻句斯帝国的敌军,哎,我们的军人往往惮压平民有余,抗击外敌不足。  我跪地,向宇宙大神祈祷。  他们先派出七八个,将盾牌连成一堵墙壁,然后缓缓地向前移动,向斥候台楼下唯一的门口走来。  叮——叮——  我发的两只箭只是和他们的盾牌过不去,撞击出一些火花而已。  我放弃了用射击抵抗的方式。  天啦,这堵用盾牌组成的墙进来了。  吱——呀——吱——呀,厚重的军靴踩在木梯上。  放弃幻想,准备战斗吧!捕龙队铁钩手的公子!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的!  我这样鼓励自己,撕了一块衣服遮住脸——我不敢让他们认出我这位议长大人的“亲侄子”——操起从蜥龙叔叔身上拔出来的长矛。  第一面盾牌已经到了楼梯的中间几级,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盾牌上面的花纹。  我嘶哑地嚎叫着,就好象一头受困的恐龙,挥起长矛狠狠地扎下去,刺下去。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一场厮杀,我发誓会和捕龙队的叔叔大哥们学好兵器格斗术,免得我现在只能将矛尖徒劳地扎在坚实的盾牌上,毫无作用地溅起点点火花,无可奈何地发出刺耳的叮叮声。  尽管我像我未来的岳父打铁时那样卖力,但第一面盾牌还是在叮叮的伴奏声中已经到了楼梯的最上面一级。  我的手酸得几乎握不住长矛了,我似乎开始感觉到了帝国监狱里辣椒水的味道。  忽然,伴着一声尖利的长叫,第一面盾牌咕咚到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声尖利的长叫,第二面盾牌也咕咚倒了下去,最后是哎呦声、盾牌盔甲撞击声的大合奏,刚进来的三四个家伙一连迭地从楼梯上滚下去。  我的运气还真是没有那么坏!  我明明看见前面两个家伙的小腿上各中了一只箭。  我回过头,啊,我亲爱的蜥龙叔叔,此刻正上身稍稍仰起,左手撑地,右手端着一只弩,眯着眼睛对着楼梯。  因为盾牌没有一个人高,所以当它举起时,脚也就露在外面了。  不过,在这狭小杂乱的空间,也只有帝国第一捕龙队的神箭手才瞄得准。   “怎么啦?怎么啦?”  “里面是不是有好几个捕龙队的家伙?”   惊讶使他们忘了自己可能会成为射击对象,于是有十来个放下了盾牌,问从斥候台里逃出来的家伙。  蜥龙叔叔没有放弃这一瞬间,他在弩上放好了5只箭,用尽全身的力量跳起,再扑到射击孔前,将弩对准外面  嗖——嗖——嗖——嗖——嗖——  外面有5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倒下。  于是那些盾牌又惊恐地竖起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10次呼吸间内完成。  蜥龙叔叔大口喘气,汗珠大滴往下掉,两腿哆嗦的厉害。  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一大半,但这么一折腾,我又得再给他敷上新的金疮药。  蜥龙叔叔摸了摸我的头,狂喜地大叫大嚷:“哇,孩子,你简直是宇宙大神送给我的最好礼物,感谢你的金疮药,总算让我在他们上楼之前醒来了。”接着他还要将手放在额头上,不嫌麻烦地要表达对宇宙大神的感激之情。  呵呵,我的蜥龙叔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对神的感激。  不过,这种虔诚让他的身体付出了代价,血又往外喷。  我赶紧扶住他,再往他身上敷金疮药。  我一面这样做,一面又哭又笑,天哪,见到亲人的心情该是如何形容。  我的蜥龙叔叔也又哭又笑,他放弃了对宇宙大神表达虔诚的努力,但还是不停地拍打我的脑袋:“好小子,好小子,看到你该让叔叔我如何高兴,我不得不承认,我乐坏啦。”然后,他又紧紧地瞄准斥候台外。  帝国京城第一捕龙队的弓弩手,就是这么个情绪化而又有点罗嗦的人,一点都没有他射的箭那么利索。  外面的那群帝国士兵可就不会答应我们的相见欢这么无休止地上演下去,他们躲在盾牌后面大叫大嚷,开始说要用火熏把我们逼出来。  接着我们听到了割草的声音,有几个士兵在盾牌的掩护后割着秋天开始发黄的草,那是很好的引火材料。  “孩子,你的马还在门口吧。”蜥龙叔叔恢复了理智,这么问我。  
“在”我肯定地回答,因为从见到蜥龙叔叔一直到现在,它的响鼻声一直没有停过。  “那好,我们有把握逃出去了,等我叫你出去的时候,你飞快跑出去它牵进来,自己先骑着,然后我会跳下来的,虽然很危险,但我们得试试”  逃跑是很危险的,但总比坐以待毙安全,我不知道蜥龙叔叔怎样保证我走出斥候台的门时不被射成刺猬。  我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下去,把那吱呀吱呀声降低到最低。说实在话,恐惧已经渐渐远离,而刺激感开始在我心理发酵。人在玩命的时候,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啪——啪——啪——”   我听到蜥龙叔叔在发射,但并没有箭射出,他只是在空拉弓弦。  外面那帮惊弓之鸟紧张地缩在盾牌后面,谁也不敢露出半点身体。  “啪——啪——啪——”弓弦声在空气中回荡着,而割草声也在不远处。  我下楼,贴在门边的墙后,屏住呼吸,看看我的马,就在门口。  “啪——啪——啪——”等到弓弦声响了好一阵后,外面那群惊弓之鸟也开始松懈了。  “没有箭了吧,对,这家伙没有箭了,在虚张声势呢”   “看看吧”  于是盾牌后有五六个脑袋稍稍探了出来。  那位带头的军官还刚喊了句:“别上当,等草割好了再对付他们”  一阵箭雨喷射而出。  那五六个脑袋全中了,几乎一排倒下。士兵中引起一阵新的慌乱。  “快牵马,小子。”蜥龙叔叔叫着。我敢保证,从娘肚子里出来以来,动作从来就没有这么快过,等那阵慌乱还在持续,我已将马牵进,上马,蜥龙叔叔从楼梯上跳上马背,脸朝后,一箭扎在马臀上,那马惊嘶一声,撒开四蹄向外狂奔。  蜥龙叔叔趁他们的慌乱还在接近尾声,再端弓弩,发出一阵箭雨,撂到四五个,再制造一阵慌乱。  对方的慌乱此起彼伏,我们的马已经冲出两三百步远。  蜥龙叔叔大笑,撮起血糊糊的嘴唇来了一阵长长的口哨,还和官军们做了个告别的手势,然后像个将军似地命令我:“小子,快,快,快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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