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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66年,发生了一起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件。这起离奇事件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许多人至今仍然无法忘怀。那年,各种传闻满天飞,把沿海居民弄得人心惶惶,内陆居民也是坐立不安,但船员们却显得非常激动。在欧洲和美洲,不论是商人、船主、船长、船员,还是各国的海军军官、各国政府,都密切关注着这起事件。
其实,这起事件是这样的:那年,有好多艘船都在海上碰到一个“庞然大物”,这个怪物长长的,呈梭状,会时不时泛出磷光,体积比鲸鱼大很多,速度也比鲸鱼快很多。
与此怪物相关的记载出现在各种航海日志中,这些记载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如它的形状、它惊人的速度、它行进时显示出的超强动力,以及它那天赋般的生命力。这可能是某种鲸类动物,但是,它的体积远远超过了目前为止生物学家研究过的所有鲸类动物。居维叶、拉塞佩德、迪梅里和德·卡特法日先生等表示,除非他们见到过它,就是说除非这些专家亲眼看见,否则他们是不会承认这种巨型怪物的存在的。
比较了多次观察的结果后,一些人估计这个怪物有200英尺长,而另一些人估计怪物有1英里宽3英里长。暂且撇开这些或保守或夸张的估计,综合来说,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这个怪物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它的体积已经远远超过了迄今为止鱼类学家研究过的所有鲸类动物。
事实证明,这个怪物是真实存在的,再加上好奇是人类的本能,所以,怪物的出现会在整个世界造成轰动也就不难理解了。如果还有人把这回事斥为无稽之谈,那么这些人就是完全错误的。
更为有力的证明是,日,加尔各答—布纳希汽轮航运公司的“希金森总督号”船,在距离澳大利亚东海岸5海里处,遇到了这个巨型怪物。刚开始,船长巴克还以为是一块巨大的礁石,他打算测定礁石的准确方位。这时,两股水柱突然从这块礁石中喷射出来,呼啸着往上蹿了足足150英尺。照这种情形,要么是这块礁石上有一个间歇热喷泉,要么是“希金森总督号”碰到的是一种未知的海洋哺乳动物,它能从鼻孔里喷出混合空气和水汽的水柱。
日,西印度—太平洋汽轮航运公司的“克利斯托巴尔·科隆号”在太平洋上行驶时,也遇到了同样的事。由此推断,这个奇特的怪物能够快速且敏捷地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因为在“希金森总督号”碰见这个怪物仅仅3天后,“克利斯托巴尔·科隆号”就在另一个海域碰见了它,而这两个海域相距700海里。
大约两周后,在距“克利斯托巴尔·科隆号”遇到那个怪物的海域的2000海里处,当国立轮船公司的“爱尔维号”和皇家邮船公司的“香农号”在美国和欧洲间的大西洋上迎面相遇时,这两艘船上的船员分别在格林尼治子午线北纬42度15分、西经60度35分的地方同时观测到了这个怪物。
从观测结果来看,“香农号”和“爱尔维号”加起来一共长100米,都没有这个怪物长。即使是最长的鲸鱼,比如经常在阿留申群岛的久兰马克岛和安格里克岛附近海面出没的鲸鱼,也没有一条能达到甚至超过56米。因此,可以推测这个怪物至少有350多英尺长。
随后,类似的消息不断传来:“佩雷雷号”横渡大西洋时观测到了这个怪物,英曼轮船公司的“埃特娜号”和这个怪物相撞过一次,法国的大型驱逐舰“诺曼底号”上的军官们留下了关于这个怪物的笔录,分遣舰队舰长弗兹·詹姆斯手下的高级参谋在“诺德莱德号”上进行了极为准确的方位测定……当年,这一切确实让公众震惊。在风气较为开放的国家里,大家都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英国、美国、德国等严肃、务实的国家的态度则截然相反,他们非常关注此事。
在世界各大中心城市,这个怪物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人们在咖啡馆里谈论它,在报刊上讥讽它,还把此事改编成戏剧搬上舞台。这也给了报纸绝好的素材,各种奇闻逸事纷纷出炉。那些发行量不大的报刊上填满了各种关于巨型奇异动物的报道,比如北极海中可怕的白鲸莫比·狄克(美国诗人、小说家赫尔曼·麦尔维的作品《莫比·狄克》中那条可怕的白鲸),体形庞大的北海巨妖克拉肯(它可以将500吨重的大船用触须拖下海底)。有的人甚至翻阅历史文献,找出亚里士多德和普利尼的观点,证明他们都承认这类怪物的存在,还提到蓬托皮丹主教的挪威童话、保罗·赫格德的记录和哈里格森那些言之凿凿的报告。哈里格森在报告中写,他于1857年在“卡斯迪恩号”上见过一条大蛇。而这类体形巨大的蛇以前只在北极探险船“立宪号”途经的海面上出现过。
当时,这个怪物的出现让许多人处于亢奋状态。轻信派与怀疑派在学术界、科学报刊上展开了无休止的争论。崇尚科学者和信奉神灵者打起了笔战,这些人在这场有纪念价值的论战中耗费了大量笔墨,有的人甚至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因为最终对怪物的争论转变成对对手的人身攻击。
在这场长达6个月的争论中,持不同意见的双方互不相让。各个小报都刊登大量文章,不仅反驳巴西地理学院、柏林皇家科学院、不列颠学术联合会、华盛顿史密斯协会关于怪物的那些论文,同时也回击《印度群岛报》、摩亚诺神父的《宇宙》杂志、彼得曼的《消息报》上的报道,以及法国等各国大报的科学专栏上登载的传闻。那些文笔出众的撰稿人特意引用怀疑派曾引用过的瑞典植物学家林奈的一句话--“大自然不制造蠢东西”。他们的用意是恳求人们不要违背自然规律,不要相信北海巨妖克拉肯、大海蛇、白鲸莫比·狄克和头脑不清醒的船员的无聊言论。最后,某份一贯言辞犀利的小报的一位最受读者欢迎的编辑,草草写了一篇文章,像希腊神话英雄希波吕托斯那样给了这怪物致命一击,在大家的笑声中结束了这场争论。智慧最终战胜了科学。
在1867年开始的几个月里,怪物的问题似乎已经被遗忘了,也许不会再有人提起了。可就在此时,新情况又出现了。这已不再是一个等待解决的科学问题,而演变成一个让人害怕的、必须设法躲避的现实危险。问题的性质发生了变化。这怪物变成了小岛、岩石、巨大的礁石,而且是会移动的、行踪难测的、速度很快的礁石。
日夜间,蒙特利尔海运公司的“莫拉维亚号”行驶至北纬27度30分、西经72度15分时,船尾撞上了一块礁石,但在所有航海图上都没有标示这一带海域有这样一块礁石。借着风力和自身400匹马力的推动,“莫拉维亚号”当时的船速达到了每小时13节(节:航速单位,等于1海里/小时,即0?5144米/秒),要不是这艘船特别坚固,被撞之后一定会和船上从加拿大登船的237名乘客一起沉入海底。
相撞事故大约发生在清晨5点钟,天快亮了。出事后,值班的船员们立即朝船尾跑去。他们认真地观察海面,只看到在距离船3链(链:舰炮对海射击时射程的计量单位,约182?87米)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旋涡,海面似乎受到过猛烈的冲击一样。出事地点被船员们准确无误地记录了下来,“莫拉维亚号”没有明显的损伤,继续前行。它究竟是撞上了礁石,还是撞上了失事船只的残骸?当时是无法确定的。直到“莫拉维亚号”结束航程,维修人员检查船底的时候,才发现它的部分龙骨已经受损。
这虽然是一起非常严重的事故,但如果不是3个星期后,在相似的情况下发生了相同的事故,这起事故恐怕会和其他类似事故一样被人忘掉。而后来发生的那起撞船事故之所以能引起极大的轰动,是因为受损船只的国籍及其所属公司的声望。
丘纳德是众所周知的英国船业大亨。早在1840年,这位精明的英国企业家就用3艘400匹马力、1162吨位的明轮木船,开辟了利物浦与哈利法克斯之间的邮路。8年后,丘纳德公司配备了4艘650匹马力、1820吨位的船,再过两年又增加了两艘马力和吨位都更加大的船。1853年,再次获取快寄邮件特许权的丘纳德公司又陆续添加了“阿拉伯号”、“波斯号”、“支那号”、“斯戈蒂亚号”、“爪哇号”、“俄罗斯号”等航速一流的船,而且是继“大东方号”之后在海上航行的最大的船只。这样一来,到1867年,这家公司拥有12艘船,其中8艘轮式的,4艘螺旋桨式的。
我向读者简单地介绍这些情况,是为了让读者了解这家以卓越管理闻名的海运公司的重要性。这家海运公司的运营方式比其他任何一家海运公司都灵活。26年来,丘纳德公司的船只2000次横渡大西洋,从来没有取消过一次航行,没有发生过一次延误,没有丢失过一封信件,没有损失过一个人或一艘船。尽管法国的公司一直在和它竞争,但乘客还是偏爱搭乘丘纳德公司的船,这反映在近年来官方的统计资料上。所以,丘纳德公司的豪华客轮之一出了事故,会引起如此巨大的轰动,也就不奇怪了。
日,海上风平浪静,非常适合航行。当时,“斯戈蒂亚号”正在西经15度12分、北纬45度37分的海面上行驶。在1000匹马力的推动下,它的时速为13?43节,机轮运转也十分正常。船的吃水深度为6?7米,排水量为6624立方米。
下午4时17分,乘客们正在大厅里用餐。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斯戈蒂亚号”,“斯戈蒂亚号”的船尾左侧的机轮位置受到了一次轻微的撞击。更准确地说,它的船尾是被一种锋利的钻孔器械穿透了。这次碰撞感觉上非常轻微,如果不是货舱监装员跑到甲板上大喊:“船要沉了!船要沉了!”恐怕谁也不会因为这次碰撞而不安。
听到这个消息,乘客们惊慌失措,但安德森船长很快便让他们镇定了下来。其实,险情也并不是那么严重。再说,“斯戈蒂亚号”的7间船舱都是由水密舱壁分隔开来的,它应能顶得住几个漏水洞。
安德森船长立刻跑到底舱,发现海水已经浸入第5间船舱,而且浸入速度非常快,这说明漏水洞很大。但庆幸的是,蒸汽锅炉不在这间船舱里,不然炉火就会熄灭。
安德森船长命令即刻停船,并叫一个水手潜水查看船体受损状况。没过多久,便查明轮船船体吃水线以下有一个大约2米宽的大洞,这样的漏洞是无法堵住的。“斯戈蒂亚号”不得不在机轮被淹的状态下继续行驶。当时,它离克利尔海岬还有300海里,延误了3天才驶进公司的码头。这次延误让利物浦的居民都非常着急。
工程师们对“斯戈蒂亚号”进行了检查。他们都难以置信地发现,船体吃水线下2?5米的地方有一个等边三角形缺口,钢板上的切口非常整齐,就连钻孔钳也不能钻得如此精确。扎穿船体的器械肯定不是用一般的技术制造的,因为这个器械向前冲撞,戳穿了4厘米厚的铁皮之后,还能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倒退动作。
这次事故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它又使公众的情绪亢奋起来。这之后,那些原因不明的海难事故全都被归咎到了这个怪物头上,遭遇不幸的船只的数目非常惊人。根据相关统计年鉴记载,在每年受损的3000艘船中,因下落不明而被判定为失踪的汽轮或帆船的数量不少于200艘。
人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这个怪物当成了让船只出事的罪魁祸首,它让各大洲之间的海上航行变得越来越危险。人们纷纷明确表态,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把这个令人生畏的怪物除掉。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刚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贫困地区回来,我在那里参加了一次科学考察。受法国政府委派,身为巴黎自然史博物馆客座教授的我,参加了这次考察。我在内布拉斯加州度过了6个月,然后带着一些在当地收集的珍贵物品,大概在3月底到达纽约。回法国的日期定在6月上旬,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对那些收集来的矿物和动植物标本进行分类整理。“斯戈蒂亚号”刚好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的事。
我当然知道时下那个热门话题,怎么会不知道呢?欧美各类报刊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我都看了,但我对这件事的认识却还停留在表面。这件事是个谜团,让我困惑。我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见解之间徘徊,不知道应该支持哪一方。海里面肯定有某种奇怪的东西,这一点不能否认,如果有人怀疑,就请去摸摸“斯戈蒂亚号”上的那个缺口吧。
我到纽约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的人非常多。某些没什么学识的人提出的如浮动的小岛、会移动的礁石之类的假设,已经被否定。被否定的原因非常简单:除非礁石里有一台机器,不然它怎么可能快速移动呢?
还有人说那是一个浮动的船体,是遇难船只的巨大残骸,这种看法也站不住脚,原因仍然是移动速度太快。
那么,这件事就只剩下两种假设,人们也由此分成两个派别:一派认为,这是一种力大无穷的怪物;另一派认为,它是一艘大功率的“潜水艇”。
后一种假设尽管合理,但相关人员在两大洲进行了调查,在调查结果面前,这个假设便不攻自破了。因为一个普通人拥有这样的机械,在当时是不太可能的。再说,他是在何时何地制造出这种机械的?又是如何掩人耳目的?
只有政府才可能拥有这样的破坏性机械,在人类绞尽脑汁增强武器杀伤力的可悲时代,一个国家的确可能会瞒着其他国家制造可怕的武器。机枪之后是水雷,水雷之后是水下撞锤,接下来又会有各种各样的对抗性武器。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但这个战争武器的假设,在各国政府的声明面前又无法成立了。因为这件事与人类的共同利益有关,而且威胁到海上交通,所以,各国政府的诚恳态度自然不容置疑。何况,制造这么大的潜艇又怎么能够瞒得过大众呢?在这种情况下,个人想要保守秘密都很困难,对于一个时刻被敌对势力密切监视的国家来说,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从在英国、法国、俄国、普鲁士、西班牙、意大利、美国和土耳其等国家做的调查来看,潜水艇的假设也理所当然地被推翻。
尽管当时有很多小报对这个怪物冷嘲热讽,不断挖苦,可它还是在海上出没。这样一来,人们发挥想象力,很快便传出了和奇怪鱼类有关的荒诞的说法。
我刚到纽约,就有好几个人来拜访我,特意询问我对这件怪事情的看法。我曾在法国出版过一本名为《海底的秘密》的书,8开本,上下两卷。这本书受到学术界的推崇,我也由此成了博物学领域的专家。来询问我意见的人想知我能否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持否定态度,而我总是不明确表态。可没过多久,我出于无奈,只能明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巴黎自然史博物馆教授,尊敬的皮埃尔·阿罗纳克斯先生接受了《纽约先驱论坛报》的采访,已经把对这件事的看法说出来了。
我之所以站出来阐述自己的观点,是因为我不能再沉默了。我从政治和学术的角度出发,讨论了这件事的方方面面。下面是我在4月30日的《纽约先驱论坛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的摘录。
在认真研究各种假设和所有不可能成立的猜想之后,我们必须得承认,确实有一种力量大得惊人的海洋生物存在。
我们对深海一无所知,探测器也无法深入。海洋最底层究竟是什么样的呢?12000米或15000米的海面下有什么生物,或者说有什么生物能在那里生存呢?这些生物的身体构造又是什么样的呢?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但是,眼前的这个问题迫使我们用二维推理的方法来寻求答案。
地球上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生物,人类不可能认识所有的生物。如果存在我们还没有认识的物种,而大自然又仍对我们保守着某些关于鱼类学的秘密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承认确实存在未被认知的鱼类或鲸类,特殊的身体构造使它们能生活在探测器无法到达的海底。也许是出于某种原因,它们一时心血来潮会偶尔浮出水面。
相反,倘若人类已经认识了所有生物,那么就必须从已分类的海洋生物中找出我们讨论的这种生物。如果是这种情况,我比较倾向于存在一种巨大的独角鲸的观点。
一般的独角鲸也叫海麒麟,身长60英尺。若将这一长度增加5倍,甚至10倍,再给这条独角鲸以与它的身材成比例的力量,同时增强它的进攻型武器的性能,这就成了我们正在讨论的怪物了。它具有“香农号”的船员们测定的长度,同时也有能戳穿“斯戈蒂亚号”的触角以及毁坏轮船船体的力量。
事实上,一些博物学家认为这条独角鲸拥有一柄骨质利剑或一把骨质的戟,也就是说它有一颗钢铁般坚硬的长牙。有人在鲸鱼身上发现过类似的牙齿,这说明独角鲸能用牙齿向其他鲸鱼发动进攻。还有人费尽力气地从船底拔出过类似的牙齿,这些牙齿戳穿船底就和用铁锥穿透木桶一样容易。巴黎医学院陈列馆就收藏了一颗长2?25米、底部直径0?48米的牙齿。
假设这种类似牙齿的武器的威力再扩大10倍,那怪物的力量也相应地增加10倍,并用每小时20海里的速度在海里游动,那么,用速度乘以力量,正是导致海难发生所需的撞击力。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赞同这怪物是巨型独角鲸的观点。这条独角鲸拥有的武器不是骨质的戟,而是一个真正的角,就像装甲护卫舰或战舰上的金属角一样,既坚硬又有巨大的冲击力。
这样一来,那些难以解释的奇怪现象就可以解释清楚了。不过,就算有人声称看到、听到或感觉到那些奇怪的现象,也可能只是人们的想象而已。
文章的最后几句话说明我的态度其实还是不明确的。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维护我作为教授的尊严,不想给美国人留下话柄。美国人嘲笑别人可是很厉害的,我要留一条后路。事实上,我认为这个怪物的确存在。
我的文章引起极大的反响,激起各界的热烈讨论。许多读者赞同我的观点,因为我的文章给了他们广阔的想象空间。人们总是对那些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有浓厚的兴趣,辽阔的海洋正是人们发挥想象力的绝佳载体,因为海洋是那些巨型生物生存繁衍的好地方。与海洋里的巨型生物相比,陆地上的大象和犀牛等动物都太渺小了。在一望无际的海洋里生活着人类目前所知的最大的哺乳类动物,那么,也可能生活着体形庞大的软体动物和令人害怕的甲壳动物,比如100米长的巨大龙虾或200吨重的巨大螃蟹。为什么不可能呢?以前,各种生物,如四足动物、四手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等,都是造物主用巨型模具制造出来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模具慢慢地变小了。地壳总是在不断地运动,而海洋却没什么变化,以前的那些巨型生物为什么就不可能生存在海洋深处呢?那些巨型动物的最后变种(对它们来说,一年等于人间的一个世纪,一个世纪等于人间的1000年)为什么就不可能隐藏在海洋深处呢?
我沉浸在各种幻想中,现在是时候停止幻想了。在我看来,这种幻想已经被时间变成了令人害怕的现实。我再次强调,当时人们已经确定海里存在着一种神奇的动物,这种动物和传说中的大海蛇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有的人只是把此事当成一个有待解决的纯科学问题,有的人则比较实际,尤其是英国人和美国人,他们主张除掉这个可怕的怪物,以保障海上交通的安全。而工商界的各大报纸都赞同上面的第二种看法。《海运业商情杂志》、《邮船杂志》、《海洋殖民杂志》和那些为保险公司(这些公司声称要提高保险费率)做宣传的各类报纸,在这一点上持相同观点。
舆论界表明态度以后,美国马上率先发表声明:纽约方面已经准备组织一支队伍去除掉独角鲸。“亚伯拉罕·林肯号”大型高速驱逐舰已经开始紧张地准备,以便能尽早出海。各家兵工厂纷纷为该舰的法拉格特舰长积极提供种种便利。
事情往往不会按照预想的轨道发展,正当人们决定除掉这条独角鲸的时候,它居然销声匿迹了。2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与它有关的消息。它好像知道大家要算计它,因为人们不停地谈论关于它的话题,与它有关的电报甚至还会通过大西洋海底电缆传送。一些人开玩笑地说,这个精明的家伙可能中途截获了电报,所以已经做了防备。
这样一来,“亚伯拉罕·林肯号”虽然装备完毕,却不知应该驶向何处。人们变得越来越急躁。直到6月初才传来消息说,从加利福尼亚的旧金山驶往上海的某艘轮船,3周前在太平洋北部的海面上遇见了这个怪物。
此消息就像炸弹一样在人群中被引爆。大家一致要求法拉格特舰长立刻出发,一天也不能耽误。船上装满了食物,煤舱堆满了煤。全体船员都已整装待发,只等生火,加热,起锚!刻不容缓,半天也不能耽搁!法拉格特舰长也希望能马上出发。
距离“亚伯拉罕·林肯号”驶离布鲁克林码头还有3个小时的时候,我收到一封信,内容如下:
纽约第五大道旅馆,巴黎自然博物馆教授阿罗纳克斯先生敬启
您如果愿意加盟“亚伯拉罕·林肯号”的这次行动,合众国政府将很荣幸地看到由您代表法国参与这项事业。法拉格特舰长已为您准备了一个客舱。
海军部书记官***?霍布森敬上
  在收到霍布森的信之前,我去追逐那条独角鲸的念头还没有穿越美国西北部的念头那么强烈。读完这位尊敬的海军部书记官的信,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这一生的唯一目标,就是要抓住这个制造麻烦的怪物,让它从世界上消失。
但是,我刚历经了一次辛苦的旅行,十分疲惫,需要休息。我原本只想早日回到祖国,回到朋友的身边,回到我那植物园里的小屋,看看我那些珍藏。然而,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我忘却了疲劳、朋友、珍藏,把一切都抛诸脑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美国政府的邀请。
我也想过,条条大路通欧洲,独角鲸也许能把我带到法国的海岸去呢。这个嚣张的怪物可能会在欧洲海域里被我们抓住。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为我提供了便利,我可以为巴黎自然史博物馆带回这个怪物的不短于半米的牙齿。
不过,目前我必须先到北太平洋去寻找这条独角鲸,这与法国的方向恰恰相反。
我不耐烦地喊:“康塞尔!”
康塞尔是我的仆人。他是一个很忠实的小伙子,我每次去旅行,他都陪伴左右。康塞尔是一个正直的佛拉芒人。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他沉稳冷静,循规蹈矩,待人热情,处变不惊。他双手灵巧,会做很多事情。虽然他叫康塞尔(根据法文“Conseil”一词音译而成,含有建议、主意、劝告等意思),但是别人不问,他不会主动出主意,提建议。
因为经常和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学者接触,康塞尔渐渐掌握了一些知识。他简直可算是一个专家了。他对博物学的分类相当熟悉,他就像杂技演员般灵巧,能将门、类、纲、亚纲、目、科、属、亚属、种、变种等区分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的学问也仅限于此,除了分类以外的其他相关知识他就不知道了。他很精通分类学的理论,但对实践一窍不通。我想,他可能连抹香鲸和一般鲸鱼都区分不出来。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诚实正直的小伙子。
这10年来,无论我去哪里进行科学考察,康塞尔都跟着我。他从没抱怨过旅途的漫长和艰辛。不管距离多么遥远,不管去哪个国家,去中国还是刚果,他总是毫不犹豫地提起行李就走,连问也不多问一声。除此之外,他身体强壮,肌肉结实,对疾病的抵抗力强。他遇事不冲动,也不会恼火--总之,他十分善良、随和。
康塞尔30岁,他的主人比他大10岁。各位读者,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交代我的年龄。
可是康塞尔有个缺点,就是过分注重礼节。他一直用第三人称和我说话,让人感到不舒服。
“康塞尔!”我又喊了一次,同时手忙脚乱地收拾出发的行李。
我当然非常信任这个忠心的小伙子。平时我不会问他是否愿意和我去旅行,可这是一次没有确定期限的远行,充满了危险,是去追逐撞沉驱逐舰就像夹碎核桃壳般容易的怪物,就算是世界上最冷静的人也应该考虑考虑。康塞尔是怎么想的呢?
“康塞尔!”我第三次叫他。
康塞尔终于进来了。
“先生叫我?”他问。
“对,小伙子。快帮我收拾一下,你自己也准备好。2小时后出发。”
“听你的,先生。”康塞尔平静地回答。
“一分钟也不能耽搁。把我旅行要用的所有物品--衣服、衬衣、袜子全放进我的大箱子里,不用数了,尽量多带。赶紧!”
“先生的标本怎么办呢?”康塞尔问。
“以后再整理吧。”
“什么?那先生那些原始兽类、植物的标本和其他动物骨骼都不用管了吗?”
“暂时寄存在旅馆里吧。”
“可是那只活鹿豚呢,先生?”
“我们出门的时候,可以托人喂养。另外,我会找人把那群动物运回法国去的。”
“也就是说我们不回巴黎了?”康塞尔又问。
“不……肯定要回……”我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得绕个弯。”
“先生喜欢绕一绕?”
“哈哈!没什么!只不过要走点弯路。我们要去搭‘亚伯拉罕·林肯号’。”
“先生觉得妥当就行。”康塞尔神色平静。
“我的朋友,这次和那个怪物有关……就是那条著名的独角鲸……我们要找到它并把它除掉……两卷八开本著作《海底的秘密》的作者,是肯定要和法拉格特舰长一起出发的。这是一个无比光荣的任务,但……但也是很危险的任务。我们还不知道将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这些动物可能十分任性。可我们必须去!我们有一位出色的舰长……”
“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康塞尔回答。
“你不要好好想想吗?我什么都不想瞒你。这次也许就回不来了呢。”
“我尊重先生的决定。”
15分钟之后,我们的行李收拾完了。康塞尔对收拾行李很拿手,对衬衣、外套的分类,就像对鸟类或哺乳类动物分类一样在行,我肯定他不会落下什么。
电梯把我们送到2楼大堂。我顺着楼梯走到底层,在被许多客人围住的大柜台前结清了账目。我又托人把那一包包用稻草填塞的动物标本和风干后的植物标本寄回巴黎,再留下充足的钱,托人帮我喂养鹿豚。做完这些事情后,我和康塞尔跳上了一辆租来的马车。
马车由百老汇大街直奔联合广场,又从第四大道与包法利街的交会处驶入加特林大街,最后停在了34号码头。在码头,“加特林号”渡轮把我们和马车一同送到布鲁克林。这次的车费一共是20法郎。布鲁克林是纽约的大区,位于城东的河流的左岸。几分钟后,我们终于到了“亚伯拉罕·林肯号”停泊的码头,这艘船的两根烟囱正喷着浓浓的黑烟。
我们的行李很快被搬到了船的甲板上。我们也紧跟着上了船,并询问法拉格特舰长在哪里。一个水手把我领到船的艉楼,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位神采奕奕的军官,他向我伸出手。
“您是皮埃尔·阿罗纳克斯先生吗?”他问。
“是的。”我答道,“您就是法拉格特舰长吧?”
“正是。欢迎您,教授先生,早就为您准备好客舱了。”
我道了谢,在水手的带领下来到为我准备的客舱。舰长则忙着做起航的准备。
“亚伯拉罕·林肯号”是为了抓住那个怪物而被特别选定和装备的。这艘高速驱逐舰配了高压蒸汽机,能把蒸汽压升到7个大气压。在这样的压力下,船的平均时速可达18?3海里,这个速度虽然很惊人,可和那个怪物相比差距依然很大。
驱逐舰的内部装备很符合这次航海的要求。我住的客舱在舰艇的后半部分,对面就是军官休息室,我对此很满意。
“我们住的地方不错。”我对康塞尔说。
“先生,请不要见怪,”康塞尔回答,“我觉得就像寄居蟹住在螺壳里一样舒服。”
我把康塞尔留着客舱里整理行李,然后登上甲板,想去看看起航前的准备情况。
法拉格特舰长正在下令松开把“亚伯拉罕·林肯号”拴在布鲁克林码头上的最后几根缆绳。要是我迟到几分钟,可能就会赶不上船了,我也就不能参与这次非比寻常的、奇妙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远行了。而与此有关的真实记录,将来可能还会被人怀疑。
为了尽快赶到怪物不久前出没的海域,法拉格特舰长连一天甚至一个小时都不愿耽搁。他叫来船上的轮机长。
“蒸汽压力足够了吗?”
“够了,先生。”轮机长回答。
“出发!”法拉格特舰长下令。
命令经由压缩空气话筒传入机舱,轮机员接到命令后,马上启动发动机,蒸气随即呼啸着涌入半开半闭的进气阀。一字排开的活塞发出砰砰的响声,推动着主轴的摇杆。螺旋桨的叶片不停地拍打着海面,带着“亚伯拉罕·林肯号”向前行驶了,船的两旁围着上百条满载前来送行的人的渡轮和小艇。
布鲁克林码头上和沿岸站满了好奇的民众,直到“亚伯拉罕·林肯号”驶进哈德森河口,即纽约城所处的长形半岛边缘地带,人潮依然不肯退去。50万人发出的三声欢呼震耳欲聋,成千上万条手帕在密集的人群头上挥动,大家都在向“亚伯拉罕·林肯号”致敬。
“亚伯拉罕·林肯号”沿着新泽西州的海岸行驶,岸上遍布别墅,风景不错。从炮台间穿过的时候,人们用鸣放礼炮的方式向这艘驱逐舰致敬。“亚伯拉罕·林肯号”则把美国国旗升降三次作为回礼,旗帜上的39颗星星在桅杆上闪闪发光。然后,船转变了方向,驶入设置了航标的航道,这条航道一直延伸至桑迪·霍克沙洲所在的内港。驱逐舰驶入沙洲时,又受到那里的数千名民众的热烈欢迎。
那些送行的渡轮和小艇尾随着驱逐舰行驶,直到信号船附近才离去。信号船的两座灯塔表明这里已是纽约港的出口了。
现在是下午3点。领航员登上一艘小艇,朝下风处驶去,那里有一艘双桅帆船在等着他。“亚伯拉罕·林肯号”加大马力,机轮螺旋桨快速拍打着水面,沿着低矮的黄色海岸行驶。直到晚上8点钟,岸上的灯光逐渐消失在西北方向,驱逐舰在大西洋黑黢黢的海面上全速前进。
  法拉格特舰长是一个优秀的海员,他完全能够胜任这艘驱逐舰的指挥工作。他与船已经合为一体,他就是船的灵魂。他始终坚信那个怪物确实存在,他不许人们在他的船上议论这个怪物是否存在。他肯定它的存在,就像许多虔诚的妇女相信海怪的存在一样,完全是因为信仰,而不是因为理智。舰长发誓要把这个怪物除去。他就像罗得岛(爱琴海上的一个希腊岛屿)上那个迎头痛击骚扰海岛的大海蛇的骑士。不是法拉格特舰长除掉独角鲸,就是独角鲸杀死法拉格特舰长,没有别的选择。
全体船员也支持舰长的观点,希望能尽快捉住独角鲸。船员们都在谈论、预测同怪物相遇的概率,并专注地看着辽阔的海面。舰长说过,谁最先发现独角鲸,就可以得到2000美元的奖赏。船员们抢着到桅杆顶部的横木上去值班,要是在平时,这个苦差没有多少人是愿意做的。只要太阳还没有落山,桅杆旁总是挤满了船员。虽然站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甲板上很难受,他们却不肯放弃。不难想象,驱逐舰上有多少双眼睛在忙碌地监视着海面。其实,驱逐舰现在还没有到达太平洋海域呢。
我自然也不甘落后,我不会把自己分内的日常观测工作交给别人去做。这艘驱逐舰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被称为“阿耳戈斯”(希腊神话中的百眼巨人,他有50只眼睛总是睁开的)。在所有人中,只有康塞尔与众不同,他对大家关心的问题不感兴趣,与热情的众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我前面提到过,法拉格特舰长为这艘驱逐舰精心配备了各种用于捕捉巨大鲸类动物的设备,即便是专业捕鲸船恐怕也不会有如此齐全的装备。船上有各种捕捉器具,从手投鱼叉、发射倒钩箭的炮,到打野鸭用的开花弹,应有尽有。前甲板上还架着一门功能齐全的后膛炮,炮管壁很厚,炮口很窄。1867年的万国博览会上曾展出过这种炮的模型。这种贵重武器是美国生产的,它能轻松地把4公斤重的锥形炮弹发射至16公里远的地方。
可以说,“亚伯拉罕·林肯号”上的歼灭性武器一应俱全。不过,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些武器,而是捕鲸大王尼德·兰。
尼德·兰是一个身手不凡的加拿大人,他在他所做过的危险工作中还从未遇到过对手。他沉着冷静,机智勇敢,身手敏捷,技艺超群,除非是异常狡猾的大头鲸,或是极其诡诈的抹香鲸,一般的鲸鱼都难以从他的手中逃脱。
尼德·兰大概40岁,十分魁梧--身高超过6英尺--体魄健壮,严肃,寡言,容易发火。他的外表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使他的容貌更有特色。
我觉得把这样一个人请到船上来,是法拉格特舰长的明智之举。从眼神以及臂力来看,他一个人就能顶全体船员。我不知道怎么比喻更恰当,只能把他比作一架高倍望远镜和一门时刻准备发射的大炮。
尼德·兰是加拿大人,但也可以说是法兰西人。尽管他很少和人交流,但我觉得他对我似乎有些好感。这大概是因为我的国籍。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他可以和我说说加拿大某些省份现在仍然通用的拉伯雷(法国作家,代表作为《巨人传》)时代的古老法语,而我也可以有机会听听这种古老的法语。尼德·兰祖籍魁北克,在魁北克还属于法国的年代,他们一家就已经是勇敢的渔民了。
尼德·兰渐渐地对和我聊天有了兴趣,我也喜欢听他讲他在北冰洋的冒险故事。他常用诗意的语言描述他捕鱼和搏斗的经历。他的经历如同一部英雄史诗,我感觉像在听加拿大的荷马吟诵北极的《伊利亚特》(古希腊史诗,传为荷马所作)。
我之所以要详尽介绍我这位勇敢的同伴,是因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在灾难面前结成的坚固的友谊已经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啊,勇敢的尼德·兰!真希望我能多活100年,好让我们的友谊更长久。
那么,尼德·兰是如何看待怪物问题的呢?我得承认,他不太相信独角鲸的存在。船上的人里只有他持不同看法,他甚至刻意回避这个话题。我想我得找个适当的时间和他谈谈这个问题。
6月30日的晚上,夜色迷人。我们出发已经3周了,船到了距离巴塔哥尼亚(智利南部地区)海岸下风处30海里的海面,和勃朗岬的纬度相同。船已经过了南回归线,麦哲伦海峡(美洲南端与火地岛之间的海峡)就在南边不到700海里的地方。一星期内,“亚伯拉罕·林肯号”就可以在太平洋海面上劈波斩浪了。
尼德·兰和我坐在甲板上,一边看着神秘的大海,一边闲聊。大海深处是人们至今仍不能到达的地方。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独角鲸上,同时还分析了这次远征成败与否的种种可能。看到尼德·兰只是一言不发地听我说话,我便干脆问他的意见。
“尼德,怎么了?你怎么会不相信我们正在寻找的这条独角鲸确实存在呢?你这么怀疑,到底有什么理由呢?”
他在答话之前,看了我一会儿,习惯性地用手拍拍他那宽大的前额,沉思似的闭上眼睛,说:“可能有吧,阿罗纳克斯先生。”
“尼德,你不是捕鲸专家吗?你应该很熟悉海里的大型哺乳类动物,你应该很容易接受巨大鲸类动物的存在的。在目前的情况下,你应该是最不应该持怀疑态度的人啊。”
“教授先生,你弄错了。”尼德·兰回道,“一般人可能会相信有横越天空的奇特彗星,有居住在地球核心的远古时代的怪兽,可天文学家和地质学家绝对不会理会这种无稽之谈。捕鲸人也一样。我追过很多鲸,用鱼叉叉中过不少,也杀死过好几条鲸鱼。可是,不管这些鲸鱼有多么强壮,多么凶猛,它们的尾巴或长牙都不可能损坏一条轮船的钢板。”
“不过,尼德,我们可以列举出被独角鲸牙齿戳穿钢板的船。”
“戳穿木船是有可能的。但就连这样的情况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是不会相信长须鲸、抹香鲸和独角鲸有这么大的威力的。”
“尼德,听我说……”
“不,教授先生,除了这件事情,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会不会是一条巨大的章鱼呢?”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尼德。章鱼是软体动物,这就表明它的肌肉一点都不结实。章鱼不是脊椎动物,但就算它体长500英尺,也不可能对‘斯戈蒂亚号’或‘亚伯拉罕·林肯号’之类的船造成任何威胁。所以,和北海巨妖克拉肯或其他这类怪物有关的‘壮举’,都是天方夜谭。”
“那么,博物学家先生,”尼德·兰的语气中略带嘲讽,“你坚持认为有一种巨大的鲸类动物存在啦?”
“对,尼德,我再说一遍,我是有事实依据的。我相信巨型哺乳动物的存在,它的身体构造很特别,属脊椎动物门,和长须鲸、抹香鲸或海豚一样,长着一根穿凿力极强的长牙。”
“嗯!”鱼叉手应了一声,摇摇头,脸上是一种不会被轻易说服的神态。
“我诚实的加拿大人,”我继续说,“如果确实有这种动物,如果它生活在深海,如果它时常在离水面几英尺深的海底活动,就必须有一个无比强壮的身体。”
“为什么必须要有如此强壮的身体呢?”
“因为要在海洋深处生活,要抵抗海水巨大的压力,就必须有无法估量的力气。”
“是真的吗?”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我。
“真的,一些数据可以证明这点。”
“哦,数据!”尼德说,“人们可以随便捏造出一些数据。”
“尼德,这些数据是真实的,不是胡编乱造的。你听我说,假设一个大气压力等同于32英尺高的水柱的压力。但实际上,水柱的高度是低于32英尺的,因为这里指的是海水,海水的密度比淡水的大。尼德,当你潜入水里后,你的上面是数倍32英尺高的海水,你的身体得承受同等倍数的大气压力,也就是说,每平方厘米的面积要承受相同倍数的压力。由此推算,320英尺的深度就是10个大气压,3200英尺就是100个大气压,32000英尺就是1000个大气压。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到达这么深的海底,那你身体表面每平方厘米的面积上就必须承受1000公斤的压力。我诚实的尼德,你知道一个人的身体表面有多少平方厘米吗?”
“我不知道,阿罗纳克斯先生。”
“大概有17000平方厘米。”
“有那么多吗?”
“这样推算下去,事实上你身上17000平方厘米的面积就要承受17568公斤的压力。”
“但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你是感觉不出来的,你没有被这样强大的压力压扁,是因为进入你身体的空气也有同等压力。体内压力与体外压力互相抵消,达到平衡,你才可以承受这些压力。但是,在水里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嗯,明白了。”尼德·兰说,他听得有点投入,“因为水包围着我,但是水没有进入我体内。”
“太对了,尼德。所以,在32英尺的海平面下,你要承受17568公斤的重量;在320英尺下,压力会增加10倍,变成175680公斤;在3200英尺下,压力增加100倍,即1756800公斤;在32000英尺下,压力增加1000倍,达到公斤。就是说,你会被彻底压扁,如同从水压机的铁板下拖出来一样!”
“这么厉害!”尼德·兰喊道。
“是的,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某些脊椎动物体长几百米,体宽与体长成正比,身体面积就有好几百万平方厘米,它们生活在这么深的海底,要承受的压力就得以亿为单位来计算了,那它们的身体要有多么大的抗压力啊!”
“如此说来,它们的身体就得用8英寸厚的钢板来制作,像铁甲驱逐舰那样。”
“正如你说的这样,那你再想想,一个如此巨大的物体用特快列车的速度撞向一艘船,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对……确实……可能……”这些数字让尼德·兰有点动摇,但他还是不愿服输。
“怎么样,你信了吗?”
“你确实让我相信了一件事,博物学家先生,那就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动物,它们肯定像你说的那样强大。”
“我固执的捕鲸手,要是这种动物不存在,那‘斯戈蒂亚号’的事故又该怎么解释呢?”
“可能是……”他迟疑地说。
“继续说!”
“因为……这不是真的!”他不知不觉地说出了阿拉哥(阿拉哥,法国著名物理学家和作者)说过的话。
他这样说,只能证明他是个固执的人。所以那天我没有再和他进一步谈论这个问题。“斯戈蒂亚号”的事故是事实,船体被撞出了一个大洞。当然,我不认为仅凭一个大洞就能把问题说清楚,但这个洞肯定不是凭空出现的。既然船没有撞上暗礁或潜艇,那就应该是被某种动物身上的锋利的东西撞穿了。
因为以上所说的种种理由,我认为这个怪物应该属于脊椎动物门,哺乳动物纲,鱼类,鲸鱼目,和长须鲸、抹香鲸、海豚属同一科。要解决它应归入的属和种这个问题,就必须解剖这个神秘的怪物;要解剖它,就要逮住它;要逮住它,就要叉住它--这是尼德·兰的任务;要叉住它,就得发现它--这是全体船员的任务;要发现它,就得碰到它--这就要看机遇了。
  “亚伯拉罕·林肯号”航行了一段时间,并没有碰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其间倒是有一件事让尼德·兰展现了他高超的技艺,同时也证明了他是值得信任的。
在马尔维纳斯群岛(位于阿根廷南端以东的南大西洋水域)的海面上,舰上的船员向几艘美国捕鲸船上的人打听消息,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条独角鲸的情况。不过,“孟禄号”的船长知道尼德·兰在“亚伯拉罕·林肯号”上,便请求尼德·兰帮他捕一条鲸鱼。法拉格特舰长也想见识尼德·兰的本事,就让他到“孟禄号”去帮忙。这个加拿大人真是吉星高照,他一连叉中了两条鲸鱼。第一条鲸鱼被扎中心脏,第二条在被刺中几分钟后被捉到了。
显然,如果那个怪物真的和尼德·兰的鱼叉相遇,我不敢担保它能平安脱险。
“亚伯拉罕·林肯号”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美洲东南海岸航行。7月3日,我们到达与贞女岬在同一纬度上的麦哲伦海峡入口。但法拉格特舰长没打算走这条曲折的航道,因此,他现在要从合恩角(位于南美洲最南端,通过这里的经线是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分界)绕道。
全体船员对舰长的决定都表示支持。的确,在这狭窄的海峡里怎么可能碰上那条独角鲸呢?船上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怪物进不了海峡,“因为它的身体太庞大了”。
7月6日下午,将近3点的时候,“亚伯拉罕·林肯号”在海峡以南15海里的地方,绕过了合恩角,这座孤零零的小岛嵌在美洲大陆南端,到过这里的荷兰水手把自己家乡的名字赋予了它,合恩角由此得名。绕过合恩角后,船朝着西北方航行。翌日,“亚伯拉罕·林肯号”就能够畅游在太平洋的海面上了。
“注意!请大家注意!”船员们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他们都瞪大眼睛。在2000美金的推动下,船员拿着望远镜,像着了魔似的,片刻都不肯休息。大家不分昼夜地注视着海面。患有夜视症的人在黑暗中能看清楚事物,得到奖金的可能性自然会比其他人大。
金钱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但在船上,我也是不敢松懈的。除了吃饭的那几分钟和睡觉的几个小时之外,不论风吹雨打还是日晒雨淋,我都不离开甲板。我有时靠着艏楼舷墙,有时倚着船尾的栏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延伸至天边的棉絮般雪白的航迹。有好几次,任性的鲸鱼把浅黑色的脊背露出海面时,我就会和船上的人一样激动不已。当时,甲板上一下子就挤满了人,大家从船舱里拥了出来。每个人都心跳加速、瞪大眼睛,注视着这条鲸鱼的一举一动。我也全神贯注地看着,直到看到视网膜生疼,眼睛都快看瞎了,可康塞尔依然无动于衷,他一再地用一种沉着的语气对我说:
“先生,如果不把眼睛瞪这么大,也许会看得更清楚点。”
于是“亚伯拉罕·林肯号”变换了方向,朝那条鲸鱼冲去。结果空欢喜一场,凑近一看,原来是普通的长须鲸或抹香鲸,它很快便在一片咒骂声中消失了。
不过幸运的是,天气很好。航行一直很顺利。现在是南半球气候恶劣的时候,可这一带的7月却很像欧洲的1月。海上风平浪静,很容易看到远处的东西。
尼德·兰仍然非常固执,除非轮到他值班,否则他就故意不看海面--至少在鲸鱼还没出现的时候是这样的。他好的眼力本来可以派上大用场,但他12小时中有8个小时是躲在自己的客舱里看书或睡觉。对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我曾经多次表示不满。
“算了!”尼德·兰说,“什么也没有,阿罗纳克斯先生。就算那个怪物真的存在,我们找到它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难道不是在这里白费力气吗?据说又有人在太平洋北部海面看见了这个怪物。可是从那次以后,2个月过去了,依据你描述的那条独角鲸的脾气,它是不会在同一个海域里待太久的。它速度极快。而且,你比我更清楚,大自然做事不会自相矛盾,它不会把快速移动的能力赋予一种生性迟钝的动物,因为这样的能力对这种动物没什么大用处。所以,如果这怪物确实存在,也早就走远了!”
听了这番话,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的确是在像无头苍蝇似的航行,但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当然,遇到怪物的概率很小,但还没有人对成功有怀疑,没有一个人敢说没有独角鲸,或敢说它近期内不会出现。
7月20日,我们由西经105度线上经过南回归线。7月27日,我们又由西经110度上经过赤道线。测定方位后,“亚伯拉罕·林肯号”便坚定地向西行驶,进入了太平洋中部海域。法拉格特舰长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船最好在深水处航行,远离那个怪物似乎不愿意靠近的陆地和岛屿。“因为靠近这些地方的海水,对这家伙来说可能太浅了。”水手长说。于是,驱逐舰便经过土阿莫土群岛、马尔吉斯群岛、夏威夷群岛附近,从东经132度越过北回归线,向中国海驶去。
终于,我们到了那个怪物最近出没的地方。说实话,船上的日子真难过。每个人都心跳过快,搞不好以后还会得难以治愈的动脉瘤。全体船员都极度紧张,这种紧张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大家不想吃饭,也睡不着觉。凭栏远眺的水手每天的错误判断都不少于20次,而且每次都会引起大家难以承受的恐惧感。因恐惧而引起的骚动每天都要重复将近20次,这使我们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所以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实际上,这种连锁反应很快就发生了。在3个月的时间里,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亚伯拉罕·林肯号”把太平洋北部海域转了个遍,有时向发现的鲸鱼冲去,有时突然偏离航线,有时猛地掉头,有时忽然停止。“亚伯拉罕·林肯号”冒着机器被损坏的危险,全速前进或紧急停住,从日本海岸直到美洲海岸,搜寻了每一个角落,可什么都没发现,只有浩瀚的海洋。什么巨型独角鲸、水下岛屿、遇难船只的残骸、会移动的礁石,还有超自然的东西,统统都没碰到。
连锁反应随之开始了。大家产生了心灰意懒的情绪,这就为疑虑心理打开了缺口。船上由此出现一种新的情绪--三分羞愧加七分恼怒。人们为自己先前的异想天开羞愧,但更多的是恼怒。一年来积累起的一堆论据,一下子就变得不可信了。大家只想安稳地吃顿饭,美美地睡个觉,把因愚蠢而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人本就容易动摇,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当初对这项事业最支持的人,现在变成了最强烈的反对者。变化首先从底舱开始,由司炉工一直蔓延到军官们。要不是法拉格特舰长特别坚持,“亚伯拉罕·林肯号”肯定早就转头南下了。
但是,这种徒劳的寻觅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这艘驱逐舰已经很出色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驱逐舰上的全体人员,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如此大的耐性和热忱,失败不能怪他们。眼下就只能返航了。
舰长不同意返航。船员们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船上的工作因此受到影响。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船上会发生哗变。但一段时间之后,法拉格特舰长便像以前的哥伦布一样,恳请大家再忍耐3天。如果3天之内怪物还不出现,舵手就可以把舵轮旋转3圈,驱逐舰便可以朝欧洲海域驶去。
这个许诺是舰长在11月2日给出的,结果是树立起了全体船员的信心,大家再次专心地观察起海面来了。每个人都想把眼前的情景牢记在心,好为这次远征留下一个纪念。大家手里的望远镜一刻都没有闲着,这是众人在向巨型独角鲸发出的最后挑战。独角鲸对这张“出庭传票”应该是没有理由不予理会的。
两天过去了。“亚伯拉罕·林肯号”低速向前航行着。在有可能和这个怪物相遇的海域里,大家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它的注意或刺激它麻木的神经,他们把大块大块诱人的肥肉拖在船后--应该说,鲨鱼倒是能一饱口福。“亚伯拉罕·林肯号”一抛锚停船,就放下很多小船四处搜寻。可直到11月4日晚上,这个怪物的神秘面纱还是没有被揭开。
11月5日,第3天的正午,约定的期限就要到了。时间一到,法拉格特舰长就要履行承诺,让船朝东南方开,最终离开太平洋北部海域。
此时,“亚伯拉罕·林肯号”正在北纬31度15分、东经136度42分的海面上。日本距离我们不到200海里。夜幕降临,船上的钟刚敲过晚上8点。乌云挡住了上弦月的一小部分。驱逐舰下面,大海荡着波涛。
我靠在船头的右舷舷墙上,康塞尔在我身旁凝视着前方。船员们都在船桅支架旁俯身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军官们用夜间专用的小型望远镜,在昏暗的夜色中搜寻着。黑黢黢的海面在月亮透过云层射出的一丝亮光的映照下,不时闪着点点亮光。但没过多久,亮光又在黑暗中消失了。
我看了康塞尔一眼,发现这个诚实的小伙子多少也受到了众人情绪的影响。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可能他的情绪第一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有了波动。
“喂,康塞尔,”我对他说,“这是得到2000美金的最后机会了。”
“请先生准许我就此事说几句。”康塞尔答道,“我就没想过要这笔钱,即使美国政府给出10万美元的奖赏,对政府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说得好,康塞尔。总之,这就是一次愚蠢的行动,我们不应该这么轻率地就参与进来,浪费了多少时间,倾注了多少精力啊!不是这样的话,我们5个月前就该回到法国了……”
“如果不是这样,先生现在应该在自己的小套间里。在先生的陈列室里,我也早就把先生的化石分类好了。先生的那只鹿豚也早被关进植物园的笼子里,等着好奇的巴黎市民来参观了。”
“康塞尔,你说得太对了。我能想象得到别人会怎样嘲笑我们。”
“确实是这样。”康塞尔平静地说,“我想,肯定会有人嘲笑先生的。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只管说,康塞尔。”
“先生是自作自受。”
“说得对!”
“一个人有幸成为像先生这样的学者,就不该冒险……”
康塞尔还没有说完恭维话,一个响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尼德·兰在大声喊:
“喂!那家伙在那里,在下风处,就在我们斜对面!”
  尼德·兰的叫喊声把全体船员都吸引过去了,从舰长、军官、水手长、水手到实习生,甚至连机械师都离开了机器,锅炉工也连锅炉都不管了。舰长命令停船,驱逐舰现在只是在靠惯性向前行驶着。
可天色这么黑,就算尼德·兰的眼力再好,我还是觉得疑惑,他是怎么看见的?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但尼德·兰没有弄错,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指的那个东西。
距离“亚伯拉罕·林肯号”的右舷后部2链远的地方,海面似乎被水中发出的光照亮了。谁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的磷光。正如那些船长在报告中提到的那样,怪物潜在水下,并发出一种很强烈又奇怪的光。这奇怪的光肯定是由一个大功率的光源产生的。光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圆心有一个焦点,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离焦点越远,光线越弱。
“这只是很多磷分子聚集在一起而已。”一个军官大声说。
“不对,先生。”我充满自信地反驳道,“海笋或沙尔巴等含磷生物是不可能发出这样强烈的光的。这种光应该说是电光……看!快看!它动了,它在前后移动!朝我们冲过来了!”
驱逐舰上响起一阵呼喊声。
“安静!”法拉格特舰长吼道,“掌稳舵,迎着风,向后退!”
水手们赶紧朝船舵奔去,机械师马上回到机器旁。“亚伯拉罕·林肯号”被紧急刹住,然后向左舷偏离,转了半个圈。
“右舵,前进!”法拉格特舰长下令。
“亚伯拉罕·林肯号”迅速避开光源。
是我弄错了,驱逐舰是要逃走,但那个怪物却以比驱逐舰快2倍的速度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们都屏住呼吸,被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怪物毫不费力地追上了驱逐舰,并围着以时速14海里前行的驱逐舰绕一圈,还用像光束一样的电光网把驱逐舰罩了起来。然后,怪物游出两三海里远,留下一条磷光闪闪的航迹,像火车头喷出的浓浓烟雾。忽然,怪物开始在昏暗的海平面上冲刺,以惊人的速度猛地向驱逐舰扑过来,又在离驱逐舰20英尺处蓦地停住,亮光也突然熄灭了,仿佛强烈的光源一下子耗尽了能量似的。亮光不是渐渐消失的,可见怪物没有潜入水中。然后,它又出现在驱逐舰的另一侧,也许是绕过来的,也许是从驱逐舰下面钻过去的。撞击随时可能发生,将我们置于死地。
对于舰长下的命令我很吃惊。驱逐舰在逃跑,而不是进攻。它本来应该去捕捉怪物,现在却被怪物追赶。我为此去责问法拉格特舰长。舰长那张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却挂着惊恐万状的表情。
“阿罗纳克斯先生,”他回答,“我不知道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一个多厉害的怪物,我不愿意在黑暗中莽撞行事,拿我的船去冒险。再说,怎样对付这个神秘的家伙,又该怎样去防御呢?天亮后再说吧,到那时就和现在不同了。”
“舰长,那您不再对这个怪物的种类有什么疑问了吧?”
“没有了,先生。这非常明显是一条巨型独角鲸,同时又是一条带电的独角鲸。”
“可能吧。”我说,“我们不能轻易地靠近它,就像不能轻易地靠近电鳗或电鳐一样。”
“对!”舰长说,“要是它身上有雷电般的力量,它肯定是出自造物主之手的最可怕的动物了。就是因为这样,先生,我必须谨慎点。”
全体船员整夜都在警惕地守望着,没有一个人想去睡觉。“亚伯拉罕·林肯号”在速度上不能与那个怪物抗衡,于是干脆放慢速度。独角鲸也模仿着驱逐舰的做法,紧随其后,似乎根本不打算离开竞技场。
但它在午夜将来临时,突然不见了。更确切地说,就像一只大萤火虫一样“不发光了”。它逃跑了吗?大家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不过,到了午夜12点53分的时候,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呼啸,就如高压下水柱发出的呼啸声一样。
当时,法拉格特舰长、尼德·兰和我都在艉楼上,我们都瞪大眼睛,在深沉的夜色中仔细观察。
“尼德·兰,”舰长问,“您经常听见鲸鱼的叫声吗?”
“是的,先生,但我从没听见过像这条给我带来2000美金的鲸鱼那样的叫声。”
“对,您有权获得这笔赏金。请您先告诉我,这是不是鲸鱼用鼻孔喷水时发出的声音呢?”
“是的,先生。但是这头独角鲸发出的声音不知道要比普通鲸鱼的大多少倍。所以,在我们附近的肯定是一条鲸鱼,不会错的。”尼德·兰接着说,“先生,请您允许我明天天亮时对这条独角鲸说几句话。”
“这要看它有没有耐心听你说。”我用疑惑的口吻说。
“我要靠近它,让它离我只有四鱼叉远。”尼德·兰反驳道,“到时候它就非得听我说不可了!”
“为了接近它,”舰长说,“我得先为您准备一艘捕鲸艇?”
“那是当然的,先生。”
“这是在用我的船员的生命去冒险啊!”
“还包括我自己的生命呢!”尼德·兰回答得很利落。
凌晨2点左右,在离“亚伯拉罕·林肯号”上风处5海里的海面上,又出现了昨天夜里那样强烈的亮光。虽然隔得很远,还夹杂着风声和波涛声,但仍然能清楚地听到怪物喘气和用尾巴拍水时发出的巨大响声。这条巨型独角鲸跃出海面呼吸的时候,空气被吸入它的肺部,就像蒸汽进入2000匹马力的大汽缸里那样。
我想,一条力量可以抵得上一个骑兵团兵力的独角鲸,肯定非常了不得。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做好了战斗准备,一直坚持到天亮。船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捕鱼器械。二副命人把喇叭形的短铳填装好,这样的短铳可以把鱼叉射出1海里远处。二副还让人给长枪装了有致命杀伤力的开花弹,最强大的动物被击中也会一命呜呼。而尼德·兰则在磨自己的捕鲸叉,这是他手上一件令鲸鱼胆寒的武器。
早上6点,曙光初现。这时候,独角鲸发出的电光消失了。7点,天已大亮了,可浓浓的晨雾让能见度很低,就算用最好的望远镜也无济于事。这时,人们开始感到失望和懊恼。
我爬上了驱逐舰的后桅杆。一些军官早就站在那里了。
8点,笼罩在海面上的浓雾渐渐散开,海面渐渐开阔起来,天空也愈加明朗了。
忽然,尼德·兰又像昨晚那样大喊起来。
“那家伙就在左舷后面!”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手指的方向。
不远处,距离驱逐舰1?5海里的地方,一个长长的、黑黑的躯体浮出海面,有1米高。它的尾巴剧烈地摆动着,搅出一个大旋涡。从没见过哪种动物的尾巴能如此有力地拍打海水。这个怪物游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道宽大的、白白的航迹。
驱逐舰靠近独角鲸的时候,我观察了它一下。“香农号”和“爱尔维号”的报告有些夸大了它的体积,据我估计,它的长度最多只有250英尺。它的宽度就很难估量了。但总体来说,我觉得这个家伙各部分的尺寸比例很协调、很完美。
就在我仔细观察这个奇怪的动物的时候,两道水与汽交融的水柱突然从它的鼻孔里喷射而出,射得很高。这让我对这条独角鲸的呼吸方式有了明确的认识。我得出结论,这个动物属于哺乳纲、单豚鱼亚纲、鱼类、鲸鱼目……至此,我就不能再往下细分了。鲸鱼目分三科:长须鲸、抹香鲸和海豚,独角鲸是归入最后一科的。这些科又包括好几种属,属又分种,种又分变种。它属于哪个变种、种、属、科,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有上帝和法拉格特舰长的帮助,我肯定能完成分类工作的。
全体船员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舰长的命令。舰长认真观察了这个动物,然后叫来轮机长。
舰长问:“先生,蒸汽压力够了吗?”
“够了,舰长。”轮机长答道。
“很好,加大火力,全速前进!”
随着命令的下达,三声欢呼响起。战斗的号角吹响了。不一会儿,“亚伯拉罕·林肯号”的两根烟囱里喷出一道道黑烟,甲板在锅炉的震动下颤动起来。
驱逐舰在螺旋桨的有力推动下向前疾驶,朝那怪物冲去。怪物显然满不在乎,等驱逐舰离它半链的时候,便装作逃跑似的潜入水中,始终和驱逐舰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样的追逐游戏持续了大概3刻钟,驱逐舰一直都无法更接近它。这样追下去,驱逐舰是永远也不可能追上这个怪物的。
法拉格特舰长恼火地用手捻着下巴上的胡子。
“尼德·兰!”他喊道。
尼德·兰马上赶了过来。
“尼德·兰,”舰长问,“您是不是仍然觉得应该把捕鲸艇放下海去呢?”
“用不着了,先生。”尼德·兰回答,“我们是抓不住这个家伙的,除非它自己束手就擒。”
“那该怎么办呢?”
“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请把马力加到最大。我爬到艏斜桅上去,等到了捕鲸叉的射程范围内,我就将捕鲸叉投出去。”
“好,就这么办。”法拉格特舰长喊道,“轮机长,加大马力。”
尼德·兰来到了他的岗位上。马力在不断地加大,螺旋桨每分钟转动43次,蒸汽从阀门里往外冒。测速器被抛了下去,测出驱逐舰的时速已达每小时18?5海里。
但是,那可恶的怪物也以同样的速度移动。
驱逐舰用这个速度追赶了1个小时,始终无法追上目标。这对美国海军中速度最快的战舰之一的“亚伯拉罕·林肯号”来说,真是一种耻辱。全体船员都憋了一肚子气,都在咒骂这个怪物,怪物却不屑于答理他们。法拉格特舰长现在不是在捻他的胡子,简直就是在扯了。
轮机长再次被叫到舰长面前。
“压力已经被加到最大了吗?”舰长问。
“是的,舰长。”轮机长答。
“进气阀的负荷怎么样?”
“6?5个大气压。”
“把负荷增加到10个大气压。”
这就是一道典型的美国式命令。恐怕在密西西比河上,船只就算是为了甩开对手也不会这样做的。
“康塞尔,”我对身旁忠实的仆人说,“你觉得这艘驱逐舰会不会爆炸?”
“先生觉得会怎么样就怎么样。”康塞尔答道。
碰上这样难得的机会,换成是我,我也会去碰一碰运气的。
进气阀已处在满负荷状态,炉子里也被加满了煤炭。鼓风机将炭火吹得旺旺的。驱逐舰的速度又加快了。舰桅的颤动直至底座。由于烟囱太窄,滚滚的浓烟几乎都不能完全排出去。
测速器再次被扔进海里测速。
“舵手,现在的速度是多少?”法拉格特舰长问。
“19?3海里,舰长。”
“再加快速度。”
轮机长照办了。气压表上显示已达到了10个大气压。但是,那个怪物似乎也加速了,也以19?3海里的速度前进,而且显得毫不费力。
多么惊心动魄的追逐啊!我感受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尼德·兰紧握手中的捕鲸叉,坚守在他的岗位上。好几次,这怪物故意让我们接近它。
“我们快追上它了!我们快追上它了!”尼德·兰喊道。
但就在我们准备进攻的时候,那家伙又一下子迅速跑开了。它逃开时的速度很难估算,至少有每小时30海里。更加让人气愤的是,当我们的船速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还可以绕着我们的船兜圈子,它在戏弄我们!大家都感到非常恼火。
到了中午,我们还是跟早上8点的时候一样毫无进展。
于是,法拉格特舰长采取了一些更加直接的措施。
他说:“哼!那家伙比我们还要快。那好,我倒要看它能不能快过锥形炮弹。水手长,让炮手们到前甲板的大炮旁边集合。”
前甲板上的大炮很快被装上了炮弹,瞄准,发射。炮声响起,遗憾的是,炮弹越过那个家伙的上方,掉到半海里以外的海里了。
“换一个炮手!”舰长喊道,“谁打中这恶魔,赏500美金。”
一个胡子灰白的老炮手--他的形象我至今仍然记得--神态自若,非常淡定。他从容地走近大炮,调整好炮位,瞄了许久。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全体船员的欢呼声响起。
炮弹准确地击中了目标,打在那家伙身上,但奇怪的是,炮弹却从它滑溜溜的身体上滑过去了,落入2海里外的海中。
“怪事!”老炮手暴跳如雷,“这无赖身上肯定披着一层6英寸厚的铁甲。”
“该死的东西!”法拉格特舰长大吼一声。
追逐再次开始。
法拉格特舰长俯身对我说:“我要追到这个家伙,直到船爆炸为止!”
“您说得对,就该这样做!”我回应道。
如今大家只能希望这家伙精力耗尽,它总不可能和蒸汽机一样不知疲倦吧。但它就是一点也不累,几个小时过去了,它依然精力旺盛。
不过,“亚伯拉罕·林肯号”是应该受到嘉奖的,它和这个怪物进行了一场艰难的战斗。我估算,在11月6日这倒霉一天中,“亚伯拉罕·林肯号”的行程不少于500公里。夜幕降临,黑暗笼罩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此时,我以为我们的远征要结束了,再也看不到这个怪物了。但我错了。
晚上10点50分,那种电光又出现了,就在驱逐舰上风处3海里的海面上,跟昨天夜里的电光一样强烈。
独角鲸似乎是停住不动了。也许它白天跑累了,现在睡着了,正随着海涛颠簸摇摆呢。
法拉格特舰长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下令,让“亚伯拉罕·林肯号”放慢速度,谨慎航行,为的是不惊醒对手。在大海里碰到熟睡的鲸鱼,并成功地攻击它们,这种事很常见。尼德·兰就不止一次地成功捕到熟睡中的鲸鱼。于是他又回到了艏斜桅杆的岗位上。
驱逐舰悄悄地逼近那个怪物,在离它2链远的地方停下,全凭着余力滑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甲板上静悄悄的。我们离那炽热的光源不到100英尺了,亮光越来越强,非常刺眼。
这时,我正趴在艏楼的栏杆上,看见尼德·兰就在下面。他一手抓住绳索,另一只手挥动着那柄异常锋利的捕鲸叉。他和那个一动不动的怪物相距还不到20英尺。
忽然,他把胳膊猛地一伸,将捕鲸叉投了出去。我听到捕鲸叉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像击中了坚硬的物体。
亮光忽然熄灭了,两根水柱射到驱逐舰的甲板上,急流似的从船头冲到船尾,冲倒了船上的人,冲断了船桅上的所有缆绳。
接着,发生了可怕的撞击。我都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便被猛地从栏杆上抛了出去,摔进大海里。
  这次意外落水使我惊恐万分,可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觉。
我坠入约20英尺深的水中。我虽然不能和拜伦(英国航海家,曾发现南半球好几个岛屿)、埃德加·坡(美国作家,酒后在小溪中溺死)这两位游泳大师相比,但我的水性也不错,我使劲蹬了两下,又浮出了海面。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驱逐舰现在何处。船上的人有没有发现我失踪了?驱逐舰有没有改变航向?法拉格特舰长有没有往海里放下救生艇?我还能不能得救?
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我隐约看见一团黑黑的东西消失在东边,它的航标灯也熄灭了。那正是“亚伯拉罕·林肯号”。我立刻觉得自己没希望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一边不顾一切地朝“亚伯拉罕·林肯号”游去,一边大声呼救。
我穿的衣服非常碍事,湿湿地贴在身上,阻碍我前进。我游不动了,开始慢慢往下沉,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救救我!”
我发出了最后一次呼喊。我拼命挣扎着,嘴里灌满了海水,沉入海洋深处……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我感觉自己被猛地拖出海面,同时我听见,没错,我耳边响起这么几句话:
“如果先生愿意靠在我肩膀上,那先生就能游得更自在些。”
我紧紧抓住忠实的康塞尔的胳膊。
“是你!”我说,“原来是你!”
“是我。”康塞尔回答,“我来为先生效劳。”
“我们都是同时被冲到海里来的吧?”
“不是,先生。我是为了侍候你,就跟来了。”
这个忠厚的小伙子居然觉得这么做是应该的!
“那么‘亚伯拉罕·林肯号’呢?”我问。
“‘亚伯拉罕·林肯号’?”康塞尔转过头来说,“我看先生还是不要对它抱太大的希望。”
“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我跳进海里的那一刻,我听到舵手在喊:‘螺旋桨和舵撞裂了……’”
“撞裂了?”
“对!都被怪物的牙齿弄坏了。驱逐舰虽然只有一处受创,可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船已经无法掌握航向了。”
“这么说,我们完蛋了?”
“或许吧。”康塞尔平静地说,“但是,我们还能坚持几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还能做不少的事情呢!”
康塞尔表现得如此沉着冷静,对我是一种极大的鼓舞。我更加使劲地往前游,可潮湿的衣服却像一层铅似的把我裹得紧紧的,阻碍着我的动作,我觉得自己很难再撑下去了。康塞尔注意到了这一点。
“请先生允许我把你的衣服撕掉吧。”他说。
他将一把打开了的折刀放入我的衣服里,一下就将衣服从上到下割开了。在我拖着他一同往前游的时候,他利索地替我扯掉了衣服。
随后,我也帮他除去了衣服。接着,我们继续肩并肩地在海上游。
我们的处境仍然很危险。驱逐舰上可能还没有人发现我们失踪,就算发现了,但舵都坏了,不可能掉头来救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驱逐舰上能放下救生艇。
康塞尔非常冷静地对我们的现状做了如上分析,并制订了相应的计划。多么了不起的性格啊!这个小伙子就如在家里一样镇定。
毫无疑问,我们要获救,只能等驱逐舰上的救生艇接应。所以,我们必须坚持,坚持得越久越好,尽可能等到救生艇到来。我决定节省力气,合理分配两个人的力量,以免同时耗尽两个人的精力。我们采用的方法是:其中一人仰面平躺,浮着不动,交叉双臂,伸直两腿,另一人负责划水,同时将前者往前推,每隔10分钟轮换一次。这样,我们就能漂浮好几个小时,兴许能撑到天亮。
虽然获救的可能性不大,但希望已经在我们心中扎根了。何况我们还是两个人。最后,我肯定--虽然这看起来不大可能--就算我要把心中的一切幻想毁灭,就算我想绝望,都不可能做到!
“亚伯拉罕·林肯号”与那个怪物相撞的时间是夜里11点左右。我推算了一下,我们还得再游8个小时才能撑到天亮。我们交替着游,是完全可以坚持下去的。大海很平静,为我们节省了不少体力。有时,我还试图观察四周,可黑暗中只看得到我们游泳时激起的闪闪波光。我看到水波被我的手搅碎,明镜般的海面上泛起许多银白色的小浪花。我们仿佛浸泡在水银里。
凌晨1时左右,我已疲倦不堪,四肢剧烈痉挛,变得僵直。保全性命的重担全落在了康塞尔一个人身上。不一会儿,我就听见这个可怜的小伙子粗重的喘息声。接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知道他也无法坚持太久了。
“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我对他说。
“不管先生?绝对不可能!”他回答,“我已下定决心了,就算死也要死在先生前头!”
这时,风把一团厚厚的云朝东吹去,月亮终于露脸了。月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温柔的月光给了我们力量。我抬起头,环顾四周。我看见驱逐舰了,它离我们大概5海里,但救生艇则不见踪影。
我想喊,但距离这么远,喊又有什么用呢?我喉咙肿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康塞尔还可以说出几句话,我听见他喊了几声:
“救命呀!救命呀!”
我们暂时停止划水,侧耳倾听。尽管海水压迫血管,我的耳内嗡嗡作响,可我仍隐约听见有人在回应康塞尔。
“你听到没有?”我低声问。
“嗯,听到了!听到了!”
康塞尔再次向无边无际的大海发出绝望的呼救声。
这次我们不可能再听错了!确实有人在回应!这声音是另一个落入海里的人的吗?是在撞船时落水的吗?或者是驱逐舰放下的救生艇上的人在黑暗中呼唤我们?
康塞尔使出全部的力量,抓住我的一边肩膀,而我则努力克服着刚刚到来的痉挛。他竭力让半个身子浮出海面,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看见什么了吗?”
“我看见……”康塞尔小声说,“我看见……还是别说话了……留点体力吧……”
他看见什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即刻就浮现出那个怪物的身影……可是,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现在已经不是约拿(《圣经》中的希伯来先知,相传在一条大鱼的肚子里活了三天三夜)躲避在鱼肚子里的神话年代了。
康塞尔依旧拖着我。他不时抬起头看看前面,同时发出呼救声,回应的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晰了。我的力气用完了,手指僵硬,浑身冰冷,快支持不住了。我的嘴因痉挛而大张着,灌满了咸咸的海水。我最后一次把头抬起来,随后就沉下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坚硬的物体碰了我一下。我本能地紧紧抓住了它。然后,我感觉有人把我往上拉,将我拽出了海面。我感到胸部不发胀了,之后晕了过去……
幸亏身体受到强有力的摩擦,我很快就苏醒了,微微睁开了眼睛……
“康塞尔!”我低声喊着。
“先生是在叫我吗?”康塞尔回答。
此时,月亮就要从天边消失了,伴随着最后一点月光,我看到了一张脸,但不是康塞尔的脸,我立即认出了他是谁。
“尼德!”我大喊。
“是我,先生,我是来追那笔奖金的!”他答道。
“你也是在撞船时掉进海里的吗?”
“对,教授先生。但我比你幸运,从船上掉下来后立刻就站在了一个浮动的小岛上。”
“小岛?”
“更确切地说,是站在了那条巨型独角鲸身上。”
“你说清楚点。”
“我很快就明白我的捕鲸叉为什么无法伤害它,以及为什么一碰到它的表皮就变钝了。”
“那是为什么呢,尼德?”
“教授先生,因为那畜生是钢板做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必须打起精神,把以前的那些事情好好梳理一遍。我需要对自己之前的看法进行检讨。
尼德最后说的这几句话使我迅速改变了看法。我立马爬到那个暂时做了我们的避难所的、一半浸泡在海里的生物或物体上,用脚踢了踢。这明显是一个难以穿透的坚硬物体,而不是拥有柔软身体的哺乳动物。
所以,这个坚硬的物体有可能属于骨质甲壳类,如果是这样,我就要完全抛弃以前的观点,把这个怪物归为两栖爬行动物,就像乌龟或鳄鱼那样。
啊!不对!我脚下这个黑色的背脊是平滑而有光泽的,没有鳞状花纹,被撞时发出的是金属般的声音。这很不可思议,难道这个家伙是由钢板制造的吗?
毫无疑问,这个怪物,这个使整个学术界疑惑,使全世界的海员提心吊胆的怪物,是一种更加让人震惊的东西,是人制造出来的怪物。
如果发现的是最离奇的、最富传奇色彩的生物的话,我就不会如此惊骇了。因为这样的生物出自造物主之手,很容易被人接受。但眼前出现的竟是人类制造的奇妙的东西,叫人怎能不心乱如麻?
没什么可怀疑的了,我们此时正在一艘潜水艇的背上,据我判断,这艘潜水艇形状就像一条巨大的钢鱼。尼德·兰也已对此说出了他的见解,我和康塞尔只能赞同。
我说:“这船里肯定装有某种动力装置,并有一组专业的操作人员。”
“当然。”尼德·兰说,“但是,我在这浮动的小岛上待了3个小时,它都没有一点动静。”
“这船没有移动过吗?”
“没有,阿罗纳克斯先生。这段时间它都是随波逐流,没有自己开动过。”
“可我们都知道,这船的速度非常快。要达到这样的速度需要有相应的机器配置,还需要一个操纵机器的人。因此,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得救了!”
“嗯!”尼德·兰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似乎是要证明我的推论,这艘潜水艇后面的海水沸腾了,它的推进器应该是螺旋桨式的,它开始前进了。我们赶紧抓住它露出水面约80厘米的顶部。幸好它现在的速度不是特别快。
“要是它一直在海面上行驶,我们就不会有危险。”尼德·兰说,“但要是潜水艇潜入水中,我们就死定了。”
尼德·兰说得不错。目前最重要的是和船里的人取得联系。我试图在潜水艇的顶部寻找一个开口或一块舱盖,用专业术语来说,我在寻找一个“人员出入孔”。可是,在钢板的接缝处结实地钉着一排排整齐的螺钉。
不凑巧的是,月亮在这个时候消失了。我们被一片黑暗笼罩,只好等到天亮以后再设法进入潜水艇内部了。
这么一来,我们的命运就完全由操纵这机器的神秘领航员掌握了。一旦潜水艇潜入水中,我们就完了!如果不发生这种情况,我们肯定能和船里的人取得联系。因为,如果他们不能制造氧气,就必须浮出海面来补充呼吸所需的氧气。所以,船上一定有个通气孔,能将新鲜空气输送到船里去。
希望得到法拉格特舰长援救的想法现在只能完全放弃了。我们正被潜水艇带着向西走。估计船速很慢,也就是每小时12海里。螺旋桨很有规律地搅动海水,船时而浮出海面高一些,把朵朵浪花溅得老高。
早晨4点左右,船速开始加快。海浪扑面而来,我们都被搞得晕头转向,差点支持不住了。幸好尼德·兰摸到了一个钉在潜水艇上的大锚环,我们紧紧地抓住它。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凭借着零散的记忆,我无法把当时的情景全部描述出来。至今仍记忆犹新的只有一个细节--每当海上的风浪稍平静的时候,我曾多次隐约听到一种声音,好像是从远方传来但又稍纵即逝的悦耳的和声。全世界的人一直在努力寻找,但至今仍一无所获的在海底航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生活在这潜水艇里的是怎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机械装置使这艘船拥有如此惊人的速度呢?
天亮了。晨雾笼罩了我们,但很快就散了。我正准备仔细观察潜水艇上部平台的船壳,突然感觉船在慢慢地下沉。
“嘿!见鬼了!”尼德·兰大叫,用脚把钢板踩得咚咚响,“开门,你们这些不好客的家伙!”
但在螺旋桨工作时发出的隆隆声中,里面的人很难听到他的声音。不过,幸运的是,船停止下沉了。
然后,船里突然发出一阵用力掀动钢板的响声。一块钢板被掀开,钻出来一个人,他怪叫了一声后,马上又进去了。
不一会儿,8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一声不吭地钻出来,把我们拖进了这艘可怕的潜水艇里。
  这几个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完成了这次突如其来的绑架。我们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的同伴被带进这个浮动着的监狱里会有什么感受,我自己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和我们打交道的到底是谁?兴许这是一伙独特的、以其特有的方式在海上谋生的海盗。
我刚进去,那块狭小的舱口盖板就被盖上了,四周一片漆黑。我的眼睛习惯了外面的光亮,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我感觉自己正赤脚踩在一架铁梯的台阶上。尼德·兰和康塞尔也被人押着,跟在我后面。下到铁梯下面时,一扇门被打开了,等我们走进去之后门立马就被关上了。
就剩下我们3个人了。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也无从想象。四周黑黑的,好几分钟之后,我的双眼都未捕捉到一丝一毫在黑暗中应有的那种若隐若现的微光。
尼德·兰对这种待客方式深感愤慨,于是以大声叫骂来发泄。
“浑蛋!这些人待客就和喀里多尼亚人一样,就差吃我们的肉了!即使他们要吃我们,我并不会觉得奇怪。不过我要先声明,我不会乖乖地被他们吃掉的!”
“尼德,要冷静。”康塞尔心平气和地劝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们还没被放进烤盘里呢。”
“对,还没被放进烤盘里。”尼德·兰还是十分激动,“但已经被放进烤炉里了!周围这么黑。还好我把尖板刀带在了身上,用得着它的时候,我也照样能看清楚。这群海盗,看他们谁敢先对我下手……”
“尼德,别生那么大气。”我对尼德·兰说,“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我们的情况越来越糟。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偷听我们说话。还不如先弄清楚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吧。”
黑暗中,我摸索着向前走。走了5步,碰到一堵铁墙,确切地说,是用螺钉衔接起来的铁板。我转过身,又碰到了一张木桌,桌旁有几张凳子。这间房舱的地板上铺着一层新西兰麻席,用来消除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我在四周光溜溜的墙壁上摸不到有门窗。康塞尔从反方向转了一圈,和我在房舱的中间会合。这间房舱约长20英尺,宽10英尺。至于高度,尽管尼德·兰身材高大,但也没能测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情况依然没有变化。就在这时,一束刺眼的光射进来,我们眼前的黑暗突然消逝。房舱一下子变得明亮,也就是说,这里充满了发光物质。我一开始简直忍受不了这种亮光。根据这种亮度和强度,我知道了,就是这种亮光在潜水艇周围形成美妙的磷光现象。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把眼睛睁开,才发现亮光是船舱顶部一个半透明的半球形物体发出来的。
“好了!总算能看清了!”尼德·兰喊道。他手里拿着刀,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是的。”我回应道,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我们的处境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吧。”
“先生请耐心点吧。”康塞尔平静地说。
房舱里的亮光使我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房舱里有一张桌子和五张凳子。不见舱门,也听不见有任何声响,船里静悄悄的。船在航行吗?是在海面上,还是已潜入海底了?我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顶部的球体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亮起来的。我估计船上的人可能很快就会出现。如果他们已经把我们抛之脑后,就不会让房舱里充满亮光。
我没有估计错。门闩响了,门被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肌肉发达,肩膀宽阔,颅骨坚挺,黑发蓬松,胡子浓密,目光锐利,有法国普罗旺斯人特有的气质。狄德罗(法国启蒙思想家、唯物主义哲学家、文学家和百科全书派代表人物)说得非常对,人的举动都是有隐喻的。这个矮小的人确实为这句话提供了一个鲜活的证据。你会感觉到,他在平时说话的时候,一定会滥用拟人、比喻等修辞手法。可惜我没有机会证明这一点,因为他在我面前说的是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另一个陌生人更值得详细描述一番。格拉第奥莱(法国生理学家)或恩格尔(澳大利亚生理学家)的弟子可能一看到他的模样就可以知道他的为人。我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主要特点:自信,他的头在其肩部轮廓形成的弧线上高傲扬着,眼睛总是冷静沉着地注视着别人;镇定,他的皮肤苍白,说明他性情平和;坚毅,从他眉宇间肌肉的急速收缩中就能看出;勇敢,他的深呼吸显示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我还要再补充几句,这个人看上去很高傲,目光坚定而自信,让整个人显得很有思想。从整体形象和言谈举止来看,按照相面先生的说法,他有一种坚定不移的直率性格。
看到他,我放心了,预感我们之间的谈话将会很顺利。
这个人的年龄是35岁还是50岁,我还无法确定。他身材魁梧,天庭饱满,鼻子挺直,嘴唇轮廓清晰,牙齿整齐,手指纤细,从手相来说,他的手极富“通感”,也就是说,完全和高尚又感情丰富的心灵相匹配。这个人恐怕是我见过的最高尚的人之一。还有一个细微特征,就是他的双眼之间的距离稍大,所以视野开阔。这一点--后来得到了证实--使他的眼力比尼德·兰的更胜一筹。当这个人盯着一件东西的时候,总是双眉紧蹙,眼睛微微眯缝,这样就缩小了视野,然后他再仔细观察。多犀利的目光啊!远处缩小了的事物都被放大了!仿佛他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内心,能看透在我们看来混沌一片的海水,还能知晓海洋深处的全部奥秘……
这两个人戴着水獭皮做的贝雷帽,脚穿海豹皮靴子,衣服用特殊衣料制成,很贴身,但他们行动起来却也灵活自如。
个子高大一些的那个--他显然是潜水艇上的船长--仔细地打量我们,沉默不语。然后,他转过身去和同伴谈话,说的是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那是一种婉转、清脆、明快的语言,元音的声调抑扬顿挫。
听的那个人不住地点头,然后转过身,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我一下。
我用纯正的法语对他说,我听不懂他的话。他好像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当时的场面十分尴尬。
“先生就说说我们的经历好了。”康塞尔提醒道,“这两位先生兴许能听懂一点。”
于是,我开始讲述我们的冒险经历,我尽量将每个音都发得很清晰,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我说了我们的姓名及身份,还做了正式介绍:阿罗纳克斯教授、他的仆人康塞尔、捕鲸手尼德·兰。
那个像船长的人,安静地、彬彬有礼地、专心地听完我的话。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听懂了的表情,他仍然没有说话。
现在只好试试说英语了。这种世界通用语,他们或许可以听懂一些。我懂英语和德语,能够流畅地阅读,但说起来不够地道。可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让对方明白我们的意思。
“来吧,到你了。”我对尼德·兰说,“你来说吧,尼德,把你掌握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最纯正的英语展示出来,尽量试着比我说得更清楚些。”
尼德·兰没有推辞,把我刚才说的又重复了一遍。我基本上可以听懂他的话,内容一样,就是叙述方式不同。这个加拿大人生性易怒,说起话来很激动,肢体语言丰富。他抱怨他们蔑视人权,质问他们依据什么法律把我们拘留,还引用相关法律,威胁说要控告他们非法拘禁。他走来走去,边说边比画,声音很大。最后,他做了一个很生动的手势,想让他们明白我们饿得要死。
没错,我们差点就忘了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
尼德·兰呆住了,对方同样没有听懂他的话,眉头都没皱一下。很明显,他们既不懂阿拉戈(法国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的语言,也不懂法拉第(英国物理学家和化学家)的语言。
我一筹莫展。我们白白耗费了这么多语言资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怎么办呢?就在这时,康塞尔对我说:
“要是先生允许,我再用德语讲一遍吧。”
“什么?你会说德语?”我很惊讶。
“就像任何一个佛拉芒人一样,先生不会为此而不高兴吧?”
“恰恰相反,小伙子,我非常高兴。说吧。”
康塞尔便用平静的语气把我们的经历又讲了一次。尽管他说得抑扬顿挫,声音动听,但德语也一样没产生什么效果。
迫于无奈,我只好搜肠刮肚地回忆早年学过的各种语言,尝试着用拉丁语去讲述。要是西塞罗(古罗马政治家、演说家和哲学家)听了,肯定会捂住耳朵,把我赶到厨房里去。不过,我还是勉强坚持了下来,但仍旧是白费劲。
最后一次尝试也失败了。那两个人用那种陌生的语言交谈了几句后,便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对我们做一个世界各国都通用的叫人放心的手势。门又被关上了。
“真是可恶!”尼德·兰愤怒地大喊,“究竟怎么回事?我们讲法语、英语、德语、拉丁语,可这两个浑蛋都不屑回应一声,太无礼了!”
“安静点,尼德。”我对他说,“生气是没有用的。”
“教授先生,我们可能会饿死在这里的。”
“好了!”康塞尔劝道,“耐心点,我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我的朋友,虽然我们的处境很糟糕,但不要悲观。”我说,“给我点时间好好想一想。先说说你们对这艘船的船长和他的助手的看法吧。”
“我已经都说过了。”尼德·兰答道,“他们都是浑蛋……”
“好吧!他们哪国人呢?”
“浑蛋国!”
“亲爱的尼德,你说的这个国家,尚未在世界地图上标示出来呢。不过我也承认,这两个人的国籍现在还无法确定,能肯定的是,他们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法国人或德国人。我要说的是,这个船长和他的助手应该是出生在低纬度地带的人,他们有南方人的特征。那他们会不会是西班牙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或印度人呢?我还无法从他们的体形上做出判断。我们也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瞧!这就是不能掌握所有语言的困扰。”康塞尔说,“或者说,这就是世界上没有一种通用语言所带来的麻烦。”
“通用语言又有什么用?”尼德·兰吼道,“你们看不见吗?这些人有自己的语言,创造这种语言就是为了让老实人没法向他们要饭吃!不过,在世界各地,有谁会不明白张张嘴,动动上下颌,咬咬嘴唇和牙齿这样的动作代表的意思呢?无论在魁北克、土阿莫土群岛或巴黎,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这意思就是:我饿了,给我点吃的吧!”
“哦!”康塞尔说,“真的有这么蠢的家伙……”
康塞尔的话音未落,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侍者给我们送来衣服,是适合在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裤,不知道是用什么衣料制成的。我赶紧穿上,我的同伴也跟着穿上了衣服。
就在我们换衣服的时候,那个侍者--可能是哑巴或者聋子--已收拾好桌子,放上了三套餐具。
“这才像话。”康塞尔说,“是个好兆头。”
“得了吧!”耿耿于怀的尼德·兰说,“你想想,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不过是甲鱼肝、鲨鱼片和海狗排罢了!”
“看看再说吧。”康塞尔说。
每道菜都用银质钟形的盖子盖着,整齐地放在铺了桌布的桌子上。我们来到餐桌前坐下。看得出来,和我们打交道的是有教养的人。如果没有那强烈的亮光,我简直以为我们是坐在利物浦的阿戴尔菲大饭店,或是巴黎大饭店的餐厅里呢!不过,我得补充一句,餐桌上没有面包和酒。饮用水倒是新鲜、清澈的--这根本不合尼德·兰的口味。在端上来的几道菜中,我认出了几种被精心烹制的鱼,另外还有几道美味的菜,我叫不出菜名,甚至弄不清这些菜用的材料是动物肉还是植物。餐具十分精致,匙子、刀叉、盘子上都刻有一个字母,字母周围还有一句话,现照原样抄录如下:
MOBILISINMOBILI
动中之动!只要将这句话中的介词IN翻译成“在……中”,而不是翻译成“在……上”,就正好适合这艘潜水艇。字母N想必就是那个神秘的海底指挥官姓名的第一个字母。
康塞尔和尼德·兰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们正狼吞虎咽地吃饭,我也像他们一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已不再为我们的命运担心,这艘潜水艇的主人并不想把我们饿死。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个了结,一切都会过去的,就连饿了15个小时这样的事也不例外。我们把肚子填饱后,睡意就袭来了。和死亡斗争了一夜之后,有这种反应也是很自然的。
“老实说,我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啊!”康塞尔说。
“我也是,我也想睡觉!”尼德·兰赞同道。
说完,我的两个同伴就躺到船舱的地毯上,很快便睡熟了。
我却没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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