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藏了15000双鞋,没想到有一双却带来杀身之祸_网易新闻
她收藏了15000双鞋,没想到有一双却带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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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说的这事儿关于她......58岁的Darlene，她对鞋，有种特殊的偏好....这一切，还要回到2001年....那一年，她刚离婚，拿着一笔钱，自己带着孩子，成了单亲妈妈。一天，Darlene去找朋友玩时，一下就被朋友家那满屋子的鞋吸引住了。出于爱美的天性，从那天起，Darlene踏上了买鞋的这条不归路....但是显然，Darlene要比朋友疯狂的多开始买鞋根本没想着穿，就是觉得好看。而现在已经穿不过来了....几年下来已经买了15000多双鞋，还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不光收藏鞋，她还有很多有关鞋子的周边～连隔热手套都得放在鞋子造型的容器里....马桶刷也是...每种个顶个儿的精致还专门找人，以灰姑娘里那双水晶鞋为原型做了一双一模一样的随着收藏越来越多，Darlene很快在当地甚至全国走红，很多人专程来看她的收藏.Darlene也觉得，干脆就开个鞋子的博物馆呗～因此很多小玩意儿都是为了她以后的博物馆准备的Darlene很好客也很善良每次都会给来家里参观的人烤小饼干吃～然而......也正是这其中的一双鞋.....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有天晚上，Darlene穿着自己刚买的一双blingbling的新鞋去到一家当地的酒吧。本来想收获点儿赞美，没想到收获了一枚“真爱”。在那里，Justin注意到了她的新鞋... 开始跟她搭讪....很快，单身已久的Darlene对他一见钟情，随即邀请他一起跳舞。意犹未尽之下，还带着Justin回家看自己的收藏品～俩人很快就住在了一起Justin也是撩妹技能max做的早餐都摆成鞋子的形状，给Darlene端到床上慢慢吃~平时Justin帮着她打理一下家里的收藏品、招待一下参观者.&还共同养了一条小狗，日子过的风平浪静.就连接受采访的时候，Darlene也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跟少女似的满脸幸福呀～表示虽然自己这么作，但是男票还是很支持自己的～然而....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俩人就出现了分歧，开始频繁的吵架.Justin终于受不了Darlene每天张口闭口的就是念叨她的那些鞋子的样子。&最主要的，他很不满意Darlene花这么多钱，用于这些他觉得毫无用处的收藏。当然对此，Darlene也不服气：我花自己的钱，碍着你啥事儿了？从此之后，钱一直是俩人过不去的坎儿，开始只是因为钱的问题拌拌嘴，但Darlene出于对Justin的爱，怀念着从前美好的经历，也在一直包容他。面对一边是自己喜欢的收藏，一边是自己爱的人，Darlene好像哪一方都割舍不下，所以虽然每次吵架都很凶，但是甚至连邻居都知道，没几天她们就又会和好如初，然后直到新的争吵。&循环往复....然而多年的积怨，最终还是让Darlene爆发了因为频繁的吵架，消耗完了Darlene的最后一点耐心，2013年开始，Darlene就把赶不走的Justin当作一个房客。&但Justin却不依不挠，甚至偷着把Darlene的车给卖了。一气之下，Darlene把Justin告上了法庭，起诉Justin不仅偷她的车，还欠了她7500块不还（车钱）。Justin面对事实无话可说，被判了三年缓刑。而此时的Darlene也忍够了：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图我的钱吗！不光做这些过分的事，现在还想管我怎么花钱？？越想越生气，从法院判决过后，Darlene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摆脱Justin，把他赶走。而后来的这件事，正好为Darlene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却也酿成了最后的惨剧法院发布判决书后的没几天Justin帮朋友搬家，但是车子没油了。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又想到了Darlene。 从Darlene的钱包里“借”30美刀给车子加满油后帮朋友搬了家。又一次！就是Justin这种，我有钱都不还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彻底惹恼了Darlene。Darlene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对Justin大打出手，Justin自知理亏，觉得自己忍耐一下，哄Darlene睡着了，等她气消了就又会像以前一样然而第二天一早Darlene仍然催着让他赶紧滚蛋虽然Justin做过太多让她无法接受的事，但这次Darlene可能也没真的想赶他走，只是不满Justin，对他发一通脾气，骂他两句而已。发完这通火后，她就去后院儿的游泳池游泳。而这一次却让Justin完全失去了理智先是邻居报警，声称Darlene家里有剧烈的争吵虽然俩人吵架邻居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次的确有些不一般Justin趁她在游泳池放松的时候，用棒球棍从背后猛击Darlene的头部致死。 他用的力气如此之大，木质的棒球棍都砸碎了....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Justin已经逃跑，只看到Darlene的尸体漂浮在花园的游泳池里.....事后法医检查，这样的力道下，只要一击就足以致人死亡。 而他对着头抡了4-5下....Justin被捕后，承认自己不满Darlene已经很久，但这次也只是想教训一下她，但没想到下手太重了。临了，Justin还一直觉得是Darlene的错，如果Darlene温柔一点，再加上对鞋不这么痴迷，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生气。被捕以后，Justin还振振有词，拒不认罪“是她言语刺激我，才导致我失手！而且她买这么多鞋花这么多钱，我不爽很久了！”最近这个案子判决下来，陪审团认为Justin犯二级谋杀罪有罪。他将面对的，是16年至终身监禁的刑期.....Darlene的姐姐觉得，是她一味的包容害了自己面对这样的渣男，真的应该趁早放手refhttp://www.mirror.co.uk/news/real-life-stories/queen-sole-350000-shoe-collection-8611614---------------用户080026：昨天洗了全部的鞋子，数了一下，我只有7双行走的猫抓板：花自己的钱都要被吃软饭的寄生虫杀，难道要把钱全送给寄生虫？欠钱还倒杀债主……渣到爆！bamboo1985：女的有点鞋痴，或许心里有点毛病，但没碍着别人，吃软饭的男的真是挺没种的！不喜欢就麻溜滚蛋就好啦！赖在人家里干嘛！
百分之一灰度：肤浅的女人爱上一个肤浅的男人，互相忍受不了对方渺渺estrella：她自己的钱夏希-Natsuki-：敲黑板：看到了吗姑娘们！门不当户不对，屌丝男士不赚钱还要干涉你花钱！糖衣炮弹底下是死亡通知书啊！保命要紧啊！暮色已至DL：渣男&&可惜姑娘没有早些看清他的真面目版权声明：本文系“英国那些事儿”（公众号：hereinuk）授权哒哒发表，如需转载请联系“英国那些事儿”获取授权，严禁私自进行二次转载，违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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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芳草从火化厂告别大厅回来，坐在沙发上，双手捂脸痛哭时，她想起了宝贝儿子英俊的面容和聪明伶俐的形象，她边想边哭，边哭边想，她想起了宝贝儿子从牙牙学语到背着书包上学，从拿着优异的试卷笑着让她看到把五好学生的奖状端正地贴在墙上，她想一阵哭一阵，哭得痛不欲生,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让人受得了?你咋能跟简桂的儿子在一起学坏呢？他是啥样的学习材料？你是啥样的学习材料？你是上大学的材料呀！那白粉能沾吗？这不是作死吗？当初一起跟他们当混混的斌子，毕竟是大几岁，知道些深浅，见他俩玩开了白粉，知道他们玩大了，过头了，马上跟他们疏远。简桂的儿子就说，斌子这是怎么了？越混越胆小，让粉儿给吓住了。他们可好，没被吓住，着了魔似地抽粉儿，越玩越上瘾。他俩有一次刚喝完酒就注射白粉，引起心跳骤停，送医院抢救，心跳恢复了，脑组织因为缺血缺氧时间过长，已经死亡，无法恢复。过了两天，他俩终于完成了生命之旅，告别了他们玩耍的花花世界。芳草泪水哭干了，嗓子哭哑了，她就傻傻地坐着，仿佛天要塌了，地要陷了，宝贝儿子穿着藏蓝色的风衣，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平常睡觉一样，旁边有几盆鲜花，让人肝肠寸断的哀乐阵阵袭来，更增加了她的悲哀。几年的吸毒，使儿子的脸庞又黄又瘦，却掩盖不住英俊端庄的相貌。儿子脸上主要部位随她，不随石荣亮。尤其是人中，又深又长，还有笑的时候，也特别的随她，还有性格方面，那机灵开朗，爱说爱笑，口齿伶俐等方面也特别随她。儿子小的时候，体弱多病，口头也不壮，吃饭很挑剔，长得瘦瘦小小的，奶奶为了让他多吃几口，就学小猫叫，叫一声喂他一口。渐渐长大了，他胃口才好起来，身子骨却一直单薄，不像他父亲那样举重运动员般的宽厚臂膀，可身材长得越来越棒，等到二十来岁时，身高已经长到1.78米，体重也就是一百三四十斤。正因为宝贝儿子要摸样有摸样，要身材有身材，小菲菲才不顾父母的反对死去活来跟他好，从十五六岁起他俩就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直到儿子走的那天，整整六年，可以说是风雨相随，生死离别了。跟儿子告别时，小菲菲一直在芳草身旁，她俩望着近在咫尺却阴阳两隔的亲人，放声恸哭悲痛欲绝，这一刻对这两个女人来说无疑是最黑暗最悲惨的。
石荣亮在她旁边傻坐着，没有像她这样嚎啕痛哭，只是偶尔劝一两句，别哭了，别哭了。芳草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根本不理睬他。直到这时，她才相信命，才知道自己的命比不了姐和春花姐的命好。
姐和春花姐接到电话后就急匆匆地开车从北京赶过来，直奔南郊火化场，正赶上和遗体告别，再晚半个小时就赶不上了。她俩望着泪人般的芳草，心都要快碎了。自从得知这个噩耗后，她们的心里就跟油煎似地难受。多好的宝贝儿子呀，怎么会变成这样？小时候，多乖巧，多聪明，学习那么好，谁能想到会成这样？厌学辍学，成天钻在网吧迷恋电游，要不就拉帮结伙打群架，总之，坏的一样都没落下，好的全扔了。胡糟瞎糟，天糟有雨，人糟有祸呀！这才真是作死呢！想到这里，春花姐早已是泪流满面，边哽咽边说：芳草呀，你可一定要挺住呀！这真是天大的祸，可事出了，谁有什么法子？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坚强呀！我就怕你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想咱姐妹多做几年伴呢。姐也哭成了泪人，她只是捂住脸抽噎，不时地念叨一句，我那短命的儿呀！接着又是痛哭。芳草望着两个疼她爱她至亲至近的姐，这些年的陈年往事，这些年的姊妹情深，就像做梦一样时光倒流般重现在眼前。
　　那是春分前后的一个夜晚，空气里弥漫着麦苗和泥土的气息，弥漫着青草和野花的气息，夜色宁静而温暖。在一处农家屋里，柔和的灯光下，正进行着母女三人的对话。
妹妹边绣着鸳鸯枕套边对着缝被子的姐姐说：姐，高洪立家那是啥情况，你咋不好好想想就答应他？
这样的大事，我不想好能答应他吗？姐姐低头缝着被子回答。
他家什么样的情况，你不清楚吗？姐，你为啥这样傻？你真的不明白吗？妹妹停下手里的活儿，盯着姐姐不解地问。
他家的条件是不咋地，但是条件是会改善的，只要人好比什么都强。 姐姐抬起头来，笑着向妹妹解释。
姐，你可别找个倒霉蛋儿，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芳草，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谱，不会做瞎账事的。他家里是穷，还有个有病的老娘，这又怕什么?强子家里的条件也不行，你跟他不是挺好的吗？
芳草见姐提到强子，脸上立刻出现不满和瞧不起的表情，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好？说不定那天我跟他吹了呢！他，要房子没房子，要工作没工作，我跟他过图个什么？在这穷山沟里窝憋一辈子，吃，吃不上，穿，穿不上，我冤不冤呢？过了一会儿，她又埋怨起春花：这个春花姐也是，说谁不行？偏偏说这个高洪立，这不明明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姐姐分辨道：是火坑是火炕还说不准呢？谁敢说，那块云彩不下雨呢？
姐，你也太天真了，尽盘算好事，就不想想要是下暴雨，下冰雹该咋办？芳草对姐的固执任性很生气，恨不得一下子把她说通。
是要想到暴雨冰雹，但也要看到暴雨后的彩虹。姐平时不爱说话，今天话赶话，逼得她也整开了词，用上了转折句儿。
娘看着两个女儿要抬杠的意思，就对大女儿说：芳青，这不是仨瓜俩枣儿的小事。这是终身大事，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再给人家回话儿。
娘，你快别说了，我姐现在是喝了迷魂汤，一条道儿走到黑，能听谁的话？真没见过像她这样一根筋的，八匹马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谁有什么法子？芳草有些急躁地埋怨道。这次芳青没还言，屋里出现片刻的沉默，谁也不再说话，心里都跟翻江倒海似的，有许多话要说。
跟芳青提亲的事，说没有一直没有，说有一下连着两起。前两天秀莲姐提了一门市里的人家，还见了面。这两天春花姐又提了当村的高洪立。芳青经过考虑后决定，先跟高洪立接触下谈谈再说。
过了没几分钟，芳草站起来，也不看娘和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行，我要去找春花姐念叨念叨这事，要不，我心里忒堵得慌，怕睡不着觉。她气呼呼地抬腿迈步向门口走去，娘还没来得及开口，芳青就劝阻妹子：芳草，你快回来，都多晚了？我还不急呢，看把你急的？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炮仗脾气？这时芳草早就一阵风儿似地出了院门，披着满天的星星，戴着明媚的月亮，伴着醉人的花香走远了。
在泉井村的闺女里面，芳草的胆大泼辣是有了名的，春花姐的好看漂亮也是有了名的。春花姐那双水汪汪闪着秋波的大眼睛，长得有点像章子怡，让小伙子看了会疯狂，会着迷，会连着想好几天睡不着觉。上初中的时候，班里的男生有事没事都找她说话套近乎，献殷勤。有一天傍晚，班里那个打篮球挺棒的外号叫大鼻子的，隔着院墙一声声叫她的名字，气得娘拿着扫炕笤帚要出去轰那捣蛋小子，春花爹就劝阻，你一个大人大式的，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干嘛？人家喊，证明咱闺女长得俊，招人喜欢。赶上那丑八怪，躲都来不及呢。春花不仅长得俊，脑子和眼光也不一般，上高中的时候，面对不少追求者，她独具慧眼选中了家庭条件不好的喜来。喜来高中毕业后，考取了飞行员，经过二十多年的拼搏奋斗，晋升为空军大校，成为一名出色的空军指挥员。最后，春花也随军去了北京，当上了大校夫人，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在北京读大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天春花娘急性哮喘病发作，憋得出不了气，春花用三轮车把娘带到村诊所门口，要搀着娘进去输液，可是娘喘得厉害，没法上高台阶，更上不了二楼的楼梯，春花想背娘进去，可她单薄的身子骨实在背不动娘那肥胖的身躯，正在为难之际，陪娘看病的高洪立看见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过来，二话没说，背起春花娘一溜小跑咚咚咚就上了高台阶，穿过走廊直奔二楼急诊室，让春花母女好受感动。
事后，春花娘过意不去，一定要春花买些礼物去谢人家。春花说：就是买了东西估计他也不要，他跟喜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又是磕头的把兄弟。
春花娘说：看你说得这个巧，就是你跟喜来结了婚，那也是两码事。他跟喜来好是一码事，他帮咱们是另一码事，一码归一码。
春花在娘的督促下，买了礼物去谢高洪立，高洪立正端着一碗鸡蛋挂面，喂老娘吃饭。春花说明来意，要把礼物放下，打过了半天，高洪立说什么也不要，春花说这是给我干娘的东西，又不是给你的。高洪立说那也不行，你干娘的东西我都买了，你瞧这么多呢？他又说：春花姐，这点小事算什么，说谢就见外了，喜来不在家，有什么力气活你就言声,要说买东西，也早该是我买去看我婶子去。接着他又问了春花娘的病情，还问了喜来在部队的情况，最后春花就拎着那些礼物又回到了家。见了娘，说道：我说过不？他哪能要？正好你吃了这鸡蛋，喝了这箱奶吧。娘说;这孩子还真耿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过了会儿，又想起了什么似地说：春花，洪立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找媳妇了，咱想法子给他张罗张罗，不行你瞅时间跟芳青提提？春花一寻思，娘提醒得有道理，高洪立要人品有人品，要脑瓜有脑瓜，要模样有模样，小伙儿精明强干，唯一不足的就是家庭条件不好，那就给芳青提提呗。
以前有人跟高洪立说过对象，女方提出结婚后不赡养老人，不照顾弟弟妹妹，高洪立听后气得不行，对介绍人说：谁没有老人？谁没有兄弟姐妹？能不照顾吗？谁不养儿子?谁不娶儿媳妇？儿媳妇提这个条件，咱能接受吗？他让介绍人转告女方：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娶这样的媳妇。这样他的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芳青平时少言寡语的，说话办事稳稳当当的，遇事想得周到，就拿高洪立这件事说吧，她就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芳草的性格跟姐姐不一样，芳草跟假小子似的，敢说敢干，不知道什么叫胆小害怕，待人热情，爱跟人们开玩笑，现在不是有句流行语叫女汉子吗？就是这样。那年福生家翻盖房子，没按拆房时的旧房基砌墙山，硬往芳草家这边挪了一尺多。芳草爹当时在一百多里外的水库出工干活回不来，娘只知道生闷气有话不敢说，弟弟丰辉还小不顶事。福生仗着有三个虎羔子般的大小子，还仗着女婿在公社当民兵连长，干这骑脖子拉屎的事。
芳青也只能蔫蔫地小声劝着抹眼泪的娘。
看着娘和姐这副受气的样子，芳草再也压不住火儿，她腾腾腾几步跑出屋门，对着正在起墙根脚的福生大声说：大伯，在以前的根脚上垒墙不挺好吗?干嘛要朝这边挪？
福生自知理亏，就满脸堆笑着说：二侄女呀，我说等你爹回来再跟他说声，反正不能让你们吃亏。
芳草心想，哄两岁的小孩呀？等我爹回来，你房子早盖好了，再说还顶什么用？于是就理直气壮地说：不能跟我娘说吗？就是跟我爹说，那也得等我爹的回话，怎能不打招呼就先垒，这叫什么事？
这时福生的二小子二胖，瞪起铃铛样的牛眼，扯起嗓子嚷道：你说这一溜儿是你家的，我还说是我家的，你家白占了这么多年还不够便宜的?
芳草面对二胖的胡搅蛮缠一点也不怯阵，倒是觉得身上有一股胆量和勇气往上涌，脸被涨得通红，她怒视着二胖，寸步不让地说：到底是谁家的，光凭红口白牙一说不行，凡事都有凭证，不是谁想占就占的事，总要有个是非黑白。
这时围观了不少人，二胖哥儿仨虎背熊腰威风凛凛齐刷刷叉着腰站着，就像庙里的金刚罗汉一样呲牙咧嘴，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拿着刺刀的日本鬼子。站在旁边的贵钟爷看不下去了，觉得福生父子办事太过分了。老爷子红彤彤的脸膛，平整直挺的银白寸发，穿一件白粗布的小褂，没事的时候爱叼着杆烟袋，由于耳有些背，说话声音很大。他是福生，芳草爹没出五服的族叔，细论起来反到跟福生这枝儿近些。
只见他大声地说；我说福生呀，哪有你们这样行事的，这溜地方是谁家的你还不清楚？ 二胖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你也不说说他？
福生嘴里支支吾吾不知说啥好：贵钟叔，你看这，你看这……
这时村治保主任赶巧有事路过这里，上前询问，知道事情真相后，进行了调解，说和着福生退回原址砌墙。芳草面对福生父子的蛮横不讲理，表现出那种遇强不弱的精神，赢得了人们的佩服。还有一次秋收过后，在房顶上晾晒玉米。晚上，芳草依旧绣着那幅鸳鸯跟娘和姐说话，丰辉在一边做作业。突然听到房顶上有人收玉米的动静。娘和姐吓得脸都变了色，只见芳草腾地站了起来，呼啦把鸳鸯扔在炕上，转身跨到外间屋，从门后抄起铁锹，快步跑到院里，飞身蹬梯上房。娘和姐也来到院里，听见芳草在房顶上大声骂道：哪来的王八羔子，偷到你姑奶奶头上了，就是吃了你也得长噎食。你小儿要是有种的就别跑！下房后她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子正气，脸上带着胜利的豪情，兴奋地对娘说：就看了一个背影，像是二胖。他有种别跑呀，我就不信斗不了他?的确，芳草虽是女儿身，可她的行为做派俨然是个大小伙子，娘也把她当成儿子使唤。麦子熟了
，本村没有磨房，她就骑自行车驮着百十斤麦子口袋到十几里外磨面
，装上卸下就她一人，姐姐说一起去有个帮手，她不让去，这点活儿算什么？还值得用两个人？娘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办事利索敢闯敢干的二女儿。
随着年龄渐渐长大，两个女儿的婚嫁提到了议事日程。芳草虽然小三岁，在这方面起步要比姐姐早。两年前，她19岁时，村里来过一支拉练的解放军队伍，住了四五天，村支书号召人们开展拥军活动。一些大姐大嫂争着为子弟兵拆洗被褥，洗衣服，芳青芳草姐妹就在其中。芳草爱说爱笑的性格，使她很快就和部队战士熟悉了。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小战士，性格也很开朗活泼，她俩说说笑笑很投脾气。后来芳草知道他家离这儿不远，就住在市里。部队临走时，小战士还热情地邀请她去营房找他玩，还留下了地址。虽然这次算不上正式谈恋爱，可在她心里一直是份珍贵美好的记忆，尤其是小战士家住市里，对她太具诱惑力了。后来她叫上春华姐就伴，专程去了趟部队驻地，把连队番号和姓名通报给门岗后，卫兵说连队执行任务去了。她们无功而返，从此就没再联系过。再后来她自由地跟同村的强子好上了，时不时在一起约会小聚。芳青由于脸皮薄内向，在自由恋爱上一直迈不开步，反让妹妹抢先了。
当芳草知道姐的选择后，就几次劝姐，冲着高洪立那糟糕的家庭条件也不能答应。芳草说的也是事实，高洪立家庭条件确实不咋地，十来岁时就没了爹，娘又半傻不俏的，最近又患上了偏瘫，光弟兄们就五个，房子也没几间。
芳草为什么跟姐的想法不一样呢？
那年柿子熟了，她跟爹带着车筐到波市卖柿子，在街上遇见了爹的老战友，抗美援朝时的指导员，如今是波市某局局长的于伯伯。于伯伯硬拽着他们到家里去歇会儿。于伯伯住的楼房宽敞明亮气派大方，于伯母和女儿热情相待，又是让水果又是让干果，后来又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饭桌上，于伯伯和芳草爹举杯对饮，话说当年，好不感慨。于伯伯的女儿也跟芳草说话搭讪。芳草环视着于伯伯居住的房间，看着伯伯伯母谈笑风生，平易近人的神态，尤其是于姐，不仅文雅秀气，而且一开口说话，就显出受过高等教育，标准纯正的普通话，丰富准确的词汇，平静温和的语气，这些都让芳草相形见绌，倍感自卑。她是多么羡慕这里的生活呀，同时也哀叹自己命运不济，为何要生长在贫困的小山村？
还有一件让她眼热的事，就是干妹素芬最近嫁到了波市。素芬继母的侄子做机械加工时左手被轧掉，成了残疾人，在市里不好找对象，继母亲自作主，好话说尽哄着素芬答应了这门亲事，她亲自把素芬护送到哥哥家，说是相亲其实就是圆房，并怂恿侄子先占下，别讲客气。省亲回娘家时，由素芬的大伯哥开着豪华轿车带着他们新婚小夫妻，当素芬和女婿茂新走下车时，正好遇上芳草，他们笑着打招呼说了会儿话，芳草看着素芬身穿崭新艳丽的婚服，面带灿烂幸福的微笑，心里好不羡慕呀。新郎官长得高大挺拔，仪表堂堂，不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残臂。看着这对新人，芳草又一次受到了触动，她很赞赏素芬的选择，做城里人的念头再次在心里涌动。
几天后，再见到强子时，强子说在县化肥厂招工指标已被人顶替，上班的事没希望了，芳草听了赌气甩袖而去。强子的命运也不好，他本来出生在一个革命干部家庭，父亲在抗战时期是该县中心区的区长，全国解放前夕随干部工作队南下，途中私自开小差逃回老家，后来被定性为反革命，在历次运动中挨整受批斗，尤其在文革中更甚，最后不堪忍受，半夜偷跑出来跳进蒲阳河解脱了自己，扔下了老婆和一大堆孩子，那时强子和弟弟们还很小。娘叮嘱芳草对这事一定要慎重，想好了再做决定。过了两天，她最终拿定了主意，就通知强子说，她俩的事就此结束。接着她找到秀莲姐，说想去市里跟那小伙儿见上一面。
当她跟着秀莲姐来到市里那条繁华的古街，来到那座老四合院时，院里那棵大槐树正开满黄白色小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她当时的心情就像这槐花一样甜丝丝的。初次见到石荣亮，给她的印象就是一般的人，不太俊也不太丑，较白的长方脸盘，有一副下肢残疾人常有的宽厚结实的臂膀，只是不爱说话。当石荣亮的堂兄看到小姨子秀莲不负使命领着芳草来到时，眼睛不由地一亮，虽说这次来的妹妹比不了上次来的姐姐那么玲珑秀气，可长得高高大大的，健健康康的，红扑扑的圆脸盘上，有一双会说话爱笑的大眼睛。这对有残的石荣亮来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呀，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解决弟弟成家老大难的问题。于是堂兄就向石荣亮父母建议：叔，婶子，亮亮的事，我看要趁热打铁抓紧办，免得夜长梦多。石荣亮父母对这个建议很赞同，一致决定这事越快办越好。而芳草父母被男方亲属的盛情款待所感动，很爽快地答应了结婚日期。在相亲两个月后，匆匆举办了婚礼。
芳草这次撕络清自己的麻烦事，回到娘家，就是要伺候一下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尽下自己的孝心。当她走到老父亲床前，掀开那床油污漆黑的被子，用温水沾湿毛巾替老父亲擦洗身子时，一股难闻刺鼻的屎尿味直扑她的鼻孔。她愤愤地想：这丰辉媳妇怎么一点也不管?要是换了她娘家爹，她还能这样吗？怪不得听桂兰婶子说，丰辉媳妇在十字街井台洗衣服时曾当着众人的面说：丰辉他爹那几个丫头们不伺候
，为什么让儿媳妇伺候，儿媳妇又不是老公公生的养的，伺候得着吗？话说得蛮不讲理。时令已过了端午节，兄弟媳妇也不给老人换床薄被子，这不是成心捂蛆吗?丰辉跟她睡觉时也盖这厚被子吗？芳草心里暗暗骂着。老父亲昏睡着，蜷缩在褥子上面，细长脖子顶着的头颅就像瓜秧上的一颗不大的冬瓜，整个身躯干瘪瘦小，与其说像婴儿，不如说像一只大点的猴子。芳草不明白，人怎会变化如此之大？她看过父亲年轻当兵时的照片，那是解放军刚解放北平城，父亲作为解放军的督查队或是宪兵队的成员，手持冲锋枪，腰跨二十响，在前门大街巡逻时由部队记者拍照的，年轻威武，眉宇间透着一股英豪之气，那形象如果放在现在，能进三军仪仗队。可眼前这只猴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父亲这次估计是过不去了，虽说老爷子命硬，但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19年前患贲门癌动手术时伤了元气，还有民间有说法的84岁的坎儿年。19年前是在省医院做的切除手术，还很成功，这期间从没犯过，只是饭量减少了一半，体重也减少了三分之一，人很快就瘦了，瘦得都脱了影。刚出院时有老伴儿的精心照料，又服用东北某地研发的人参生命源口服液，又服用在西安当军医的本族侄子提供的偏方，喝白菜汁儿，人虽然瘦了，命却保住了。老爷子的命硬不仅是打退了癌症
，还在于他在抗战胜利那一年，就参加了八路军，直到抗美援朝胜利，志愿军回国的1955
年复员回乡务农，在这十年间，参加过不少战斗，连一处轻伤都没留下，他在炮火连天中趴在弹坑中躲避敌机轰炸，眼瞅着新兵战友吓毛了，不听他的嘱咐趴着别乱动，而是觉得哪儿也不安全，到处乱跑到处东躲西藏，反被炸死，这样的惨例，少说也有好几次，可他每次都死里逃生逢凶化吉，连根毫毛都没伤着。老爷子命硬归命硬，可官运不行。有一次，他跟芳草妈赶集买菜籽，遇见摆地摊算卦相面的，芳草妈信这个，停下来给自己算卦相面，末了，还让人家给老头子相面。芳草爹不信这个，特麻烦对他絮叨这些，见老伴儿要让人家给自己相面，赶紧扭头就往前走，无奈老伴儿一把将他拽回来，死死揪住他的衣服，说什么也得让人家看看。算命先生见他们老俩拉拉扯扯的，也没顾上细看，只是朝他脸上粗略地看了一眼，就说了几句：印堂长得不开阔还有杂纹，官运不旺。地阁地库长得还行，能活大年纪。这两点恰好都被人家说中，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他已经是副指导员职务
，有一次敌军坦克开过来，他命令几名战士冲上去，想创造步兵俘获坦克的奇迹，没想到坦克枪眼里的机枪一通扫射，几名战士光荣牺牲。战后上级追查责任，是他指挥失误所致，给他撤职处分，降为战士。他的老搭档于指导员1964年以少校副团职，转业到波市某局任副局级，文革结束后又提为正局。而此时的芳草爹早已被农村生活磨练成一名乡下老农了。每逢他跟人们说起这段往事时，有人问他当了十年兵，打了不少仗，好不容易当上副指导员，还被撤了职，回乡种地，觉得冤不冤？老爷子总是哈哈一笑，非常坦然地说：冤什么，一点也不冤，能活着捡条命回来就知足了。老爷子的豁达确实让人佩服。他性格开朗，爱说爱笑，这也是他没被癌魔击倒的原因之一
有他豁达开朗的性格，有老伴儿精心地照料，使他躲过了手术后复发的危险。可没想到老伴儿先他而去，患的也是癌症，不同的是淋巴癌。那年，有一种宗教在泉井村流传，教人们行善修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芳草娘入了此教派，十分虔诚地遵守教规。上天好像要考验她的虔诚程度似的，临近街坊一个少妇，也不知为什么事，跟她闹起纠纷，经常对她叫骂，她却奉行骂不还口的原则，始终不还口。可是她被气得肚子疼
，脸被气得焦黄的，吃不下饭，她有时也想跟那少妇对骂一场，出出气，可一想起骂不还口的教规，就忍下去了，忍不了就硬往下忍。等到了癌症晚期，剧痛折磨得她太痛苦的时候，她想明白了，想痛痛快快跟那少妇对骂一场，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张不开嘴，喊不出声。老伴儿病逝后，开始的时候老爷子是自己做饭，一个人过。他不会做饭，净瞎凑合着做，有几次孙子赶上他吃饭，他盛了一碗给孙子，孙子看了一眼就饱了，说：我吃过了。之所以他不重视营养，问题还是他收入少，他只能享受老退伍军人待遇，每月也就三四百元，还舍不得全花完，还得攒一半，预备着儿子儿媳用钱时能拿得出来，以证明他对家里做的贡献，如果他的收入能有他老搭档离休费的一半
，两三千元，那就强多了，儿媳也就见钱眼开，拿他当回事了。正因为他没有这么多的收入，他在儿媳眼里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就无所谓，甚至少活一天还划算。由此看来，求人不如求己，谁有也赶不上自己有，这些老话有一定的道理
，尤其是在目前农村不孝之风盛行之下是这样的。后来他身体越来越差，做不了饭了，儿媳每顿让孙子端过一碗
，够不够就是它，爱吃不爱吃也是它，营养越来越跟不上了。
姐从北京打来电话，询问了老父亲的病情，又问了芳草的银行卡号，说先汇去一万元花着，等有时间了再多带些钱来看望老爹
，并嘱咐她该怎么花就怎么花，别为钱发愁。确实，就目前姐夫姐姐的经济实力，就这点开销，根本算不了什么。近几年，姐夫开发房地产，事业如日中天，还在北京买了房，安了家。姐这些年也没断了给丰辉媳妇钱，为的是让她照顾好老爹爹的生活，可这个只认钱不认公爹的儿媳妇，
却把大姑姐给的钱昧下了百分之九十，预备给十七岁的儿子攒钱盖房娶媳妇 。
当初结拜的三姐妹，素芬已嫁到了市里。每当芳草回娘家时，还没随军的春花姐就过来陪她说会子话，念叨些家长里短，回忆些往事趣事。有一年夏天晚上，黑漆漆的，在打麦场看电影《生死恋》，没有座位，人们都挤着站着看，后面一个流氓小子，看到前面两个大姑娘，顿时淫念发作，从大裤衩子的裤腿里掏出生殖器，把勃起的阴茎对着春花臀部隔着裙子来回摩擦，春花觉得像有一只耗子在拱，痒酥酥的，回头一看，吓得她一激灵出了身冷汗，拉着芳草赶紧要走，芳草知道怎么回事后，气得忿忿的，这也太欺负人了，一定要教训下这臭流氓。她让春花姐站在自己的前面免受侵害，流氓摸不到春花，就又对芳草重复流氓动作，芳草连头也没回，就向前先挺直身子，然后用臀部猛地向后撞去，就听流氓痛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娘呀!立时捂着裤裆溜走了，芳草从声音上听出了是二胖的大哥。过了没几天，大胖两口子就开始打架，大胖他媳妇高声大气地嚷嚷：什么鸡巴破玩意？那天看完电影回来，就不能使了，就成了软面条了，这不成心让我守活寡吗？以前那蹦高发费的劲头哪去了？大胖没有老6点之前，性欲旺盛的他每天晚上都和媳妇过招操练，时间还特长，弄得他媳妇高潮迭起，尖叫不停，如今大胖老6点了，媳妇乍一闲下来还适应不了，嚷嚷着实在不行她就要去打野食吃，既挣钱又过瘾。这次大胖老实了，自从不能打眼放炮，不能突击掘进后，再也不敢喝完酒打媳妇了，甚至还要替媳妇倒洗脚水替媳妇铺被窝。接着就去县城抓中药，吃了几十服中药，也没让面条变成胡箩卜，凑合着变成了手掰肠，他媳妇也没法子只好认了，手掰肠就手掰肠吧，吃手掰肠总比吃面条强。
从此，春花姐对芳草的不受欺负敢于反抗的精神特别佩服，她们的姊妹情份也愈发深厚，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芳草跟强子谈恋爱的事，春花十分看好，以她的眼光判断，强子是不会久居人下的，早晚会闯出来的。她做为芳草的闺蜜，不止一次地把这份忠告说给芳草，可芳草鬼迷心窍一门心思想离开这穷山沟想去市里，对干姐的苦口婆心根本听不进去。认为自己的想法无比正确，干姐的意见不可取，后来事情发展结局如何呢？强子没能在化肥厂上班，就来到波市投靠姨夫，利用姨夫家传的手艺推小车卖馅饼，后来他就开小饭馆，主营还是馅饼。随着买卖越做越火，他又开大饭店，还是卖馅饼。经过十几年的打拼，他已经开了几家连锁大饭店，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当年在村里，他跟高洪立一样，婚姻成了老大难。后来他做了大买卖挣了大钱后，不少漂亮的大闺女向她求婚，向他抛绣球，最后还是秀莲凭着机灵劲儿凭着甜言蜜语，又是给强子送衣服送鞋，又是整天泡在强子家里，帮强子妈做饭洗衣服，准婆婆一口一个妈叫着，赢得了强子和他妈的好感，秀莲终于才把紧俏货抢到手，如今人家小夫妻生活得十分美满幸福。当芳草知道了这一切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真想大哭一场。她的判断力为什么比春花姐差，主要是差在文化水平上。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芳草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比春花学习还好，很受班主任赏识，就在这一年，父母为了下地挣工分，让她辍学照看弟弟丰辉，使她本有的聪明智商不幸夭折，这不能不说是遗憾。春花高中毕业后有读书的好习惯，她却没有，人再聪明再伶俐，如果不读书学习，不继承前人的智慧，只凭自己那点才智，毕竟有限，一旦遇事，没有做人做事的标准，没有可借鉴的东西，难免会处事不当。有时芳草就想：如果父亲不被撤职复员回乡下，她们也会住上于伯伯那样的房子，自己也会像于姐那样有优雅的谈吐和高深的文化。她哀叹没有有官运的父亲，没出生在一个军人干部家庭，无形之中她就有了一种失落感。春花姐的命好，跟芳青姐的命一样好。同样是红颜，为什么她们的命比自己好呢？她们的出身跟自己一样，为什么境遇比自己强呢？芳草她想不明白。
芳草结婚后第一次省亲，春花姐因为她这样的大事，竟然没通知自己就匆匆办了，显得很不高兴，挑了大礼。这不怪人家挑礼，这怨她芳草结婚前往返几次向婆家跑，买这买那的忙昏了头，竟然忘掉了这个最要好的闺蜜。春花姐责怪道：结婚也不给个信儿，我还以为你找了个多好的女婿，原来是找了个瘸子,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说得芳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说什么好。春花姐接着又问：谁保的媒？芳草说出媒人后
，春花姐一针见血地指出：秀莲她姐们好几个，为什么不找个瘸子？反倒是哄骗着你当冤大头，不用说秀莲肯定跟那家有瓜葛，做了人情。芳草又说出秀莲跟石荣亮堂兄的亲戚关系后，春花姐又气又心痛地用手指点戳着她的脑袋说：傻呀，你怎么这么傻呀，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这是让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我那傻妹子呀！气得春花姐掉下了眼泪。芳草说，是我主动找的秀莲。不是她骗的我，怎么叫让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春花姐说：那也是她先给芳青姐提过，想把姐说过去，只是姐没答应。如果没以前这回事，你能想到让她秀莲领着你去市里？芳草觉得春花姐说的在理，这才不吭声了。她知道干姐诚心实意地为自己好，恨自己把终身大事办得这样草率，这样不中。后来当春花姐见到石荣亮傻乎乎的样子时，脸上立刻出现一种失望和看不起的表情，嘴不由轻蔑地瞥了一下，深深为芳草找这样的男人感到痛惜，如果换成我，就是闭着眼找也比找这样的强，芳草的眼光怎么这样差劲呀！真不明白她当初是怎么想的?春花心里说：嗨！说什么都晚了，当初就跟中了邪一样，鬼迷心窍，稀里糊涂就迈出了这步，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哪有后悔药可吃？生米做成熟饭，刚结婚就离婚，别说婆家那头不同意，就是父母这边也不同意，他们是要脸面的人，实在丢不起这人，怕让人笑话呀！芳草无奈地这样想。
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渴越吃盐，芳草被干姐说得心烦意乱，使红火的新婚蜜月，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而这头的石荣亮也太不争气，表现得也太差劲了，这更让芳草感到十分失望，十分伤心。比如说，和邻居，和同事们在一起，唠个嗑，谈个天，聊个家长里短的，说话随和些，为人热情些，这些他都做不到，只是傻愣愣地呆着，什么话也不会说，如果真要开口说话，说不上三句准跟人家抬杠，别人说煤球是黑的，他偏要说是白的，别人说元宵是白的，他反而说是黑的，好像不跟人家抬杠就缺欠点什么。芳草看着他那杠头劲，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恨不得用胶带粘上他的嘴。丈夫在待人接物上如此欠火候，是她以前没料到的，做闺女时，她没少憧憬过美好的未来，闲暇时绣的那副鸳鸯戏水枕套，寄托了她当时深深的情思，她边绣边设计未来白马王子的形象，万万没想到残酷的现实把她玫瑰般的梦想击得粉碎。芳草是讲外场的，脾气虽然泼辣，可说话办事恰到好处，从不走板儿，一开口就跟阿庆嫂说话一样滴水不漏。她俩的性格反差太大，没有共同语言。另外，石荣亮下班后少言寡语的沉闷，也让她难以忍受，她是说笑惯了的，以前在村里，成天跟姐妹们说说笑笑，嘴是闲不住的。而现在石荣亮吃饭时不说话，看电视时不说话，就连晚上睡觉跟她亲热时也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就知道闷头干那事。这一切让芳草越看他越不顺眼，慢慢地由怨到恨，由恨到看不起，把他一下子看扁了。没过门的时候，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生产劳动样样活计都拿得起来，很受村支书器重，被任命妇青突击队队长之职，没想到如此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在择婿这样大事上却翻了船走了眼，就像人们常说的鲜花插在牛粪上，她又怎能咽下这口气？那怨恨不满就像书上说的那样，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到底意难平。怪就怪自己当时年幼无知，没有好好考虑，在这样的大事上迈错了关键性的一步。后悔呀，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石荣亮有些傻是不假，可他也知道娶了个好媳妇，也知道媳妇是一个手一份嘴一份的好姑娘。见到她，他就跟吃了蜜似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甜甜的。嘴上虽然不会说，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媳妇回娘家好几天，小别胜新婚，等芳草洗漱完毕上床脱衣钻进被窝后，早就在床上等候的石荣亮迫不及待地撩开媳妇的被子钻了过去。他忧郁不乐的脸色，只有这时才浮出笑容，他喜滋滋地看着媳妇姣好的面容，觉得那脸那鼻子那眼那嘴是那么好看，总也看不够。当他看见媳妇那白嫩的身子时，更有一种过电般的幸福感觉传遍全身.他就像一只温柔的又饿又馋的大花猫，蜷缩着匍匐成一团，眯着双眼，不停地舔着舌头，特想吃眼前的这条鱼。哪个猫儿不想吃鱼呢?何况是如此鲜美的美人鱼？
芳草厌烦冷淡的反常表情让他吃惊，媳妇没有了以前那种兴奋和激动，脸上也没有因幸福而出现的红晕。这是怎么了？石荣亮问：你不舒服？芳草烦恼不快地说：回家遇见了春花姐，她说了我一顿。她就把这次春花姐埋怨她的话学了一遍。石荣亮按理说应该劝解宽慰她几句才对，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就是一个闷嘴葫芦。芳草嗔怪道：你怎么连句话也不说？没有像你这样口驽的，拿你真没办法！他不顾媳妇心绪如何，凑近她的身子，用手去摸她乳峰耸起的胸脯，芳草厌恶地用手挡开，他又去摸她光溜细滑的腹部，又被她的手挡开，他虽然急着想爬上媳妇的身体，强烈的性欲犹如海浪般一次次冲击他年轻力壮的身体，让他欲火难耐。可他不敢硬来，他软弱的性格，根本不是女强人的对手。此时，他多么想和她做爱呀！他觉得只有做爱才让他愉悦和松弛，才让他紧张不安的情绪得到缓解，才让他疲惫的心灵得到短暂的休息，他需要纵欲和发泄。他不理解媳妇在想什么，渴望什么。媳妇离开家乡，离开父母姐弟，离开闺蜜伙伴只身投奔他，为的什么？他没想过媳妇是把他作为终生依靠，对他寄予的厚望，这一切他都没想过，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跟媳妇做爱，那真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呀，它多么美好，多么惬意，好像生活在喧嚣闹市不堪忍受杂乱的人，来到了清静秀美的桃花源，来到了西藏神奇的湖光雪域之中，使人忘掉紧张，不安，自卑，猜疑，愧疚，欠情等烦恼。芳草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被石荣亮没眼力见这一粘糊，搅得更加烦躁，她看着他举重运动员样的宽厚结实的胸背，想象着他体内荷尔蒙沸腾燃烧的激情，突然产生了对没有精神铺垫的赤裸裸性欲的一种冷淡。她开始讨厌这种牲畜般的交媾，随后轻蔑地说道：你成天吃饱了，喝足了，就会干这个，还会干什么？石荣亮着急性交，恨不得跟媳妇跪下，可怜兮兮地央求道：来，芳草，玩一会儿，就一会儿，五分钟就行了。芳草看着他没出息地低三下四地哀求，哪有一点男子汉的气魄？她倒希望丈夫像电视剧里的英雄好汉那样，勃然大怒，甚至把她痛打一顿，她喜欢的是这种英雄好汉。她更加看不起他了，心想，你要是像赵子龙武松那样，别说五分钟，就是一个钟头都没问题，你有人家那刚性吗？没有，就别想舒服过瘾！她满脸鄙视的样子对他说：瞧你这个怂包样，还有脸活着呢！这句无情的话直捅他的肺管子，他强撑起脸面辩解道：我又没杀人又没放火，你干嘛瞧不起人！媳妇不带犹豫地顺嘴甩出一句：你有人家那本事吗？还舔着脸说杀人放火呢？当时石荣亮急着要做爱，对这句话来不及多想，等到后来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危机时，每当石荣亮想起这句话，内心深处仿佛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在滴答滴答滴血。他在心里不止一次问自己：我难道在她眼里真的不如杀人犯吗？他偷偷擦去屈辱的泪水，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她看看，我一定要顽强拼搏，自强不息，做出一点成就来让她看看。而这时的石荣亮却被性欲折磨得很难受，在苦苦哀求媳妇，芳草心硬心狠地说：别说五分钟，就是一分钟也不行，就是一秒钟也不行！不信你碰我一下试试？瞧你这个臭德行，滚一边去！石荣亮委屈地想，我才24岁，你才22岁，新婚燕尔，小别欢聚，难道亲热做爱不应该吗？石荣亮耐下心来等待媳妇的心软，一秒一秒过去了，足足有十五分钟，等来的却是一句话，我来那个了，不方便。来那个了，就等于没怀孕，那她为何对她娘说有喜了呢？这是她娘对他妈说的，到底是有了是没有，还是找借口性生活制裁呢？石荣亮强按捺住吃美人鱼的冲动，乖乖回到自己那边睡觉。
芳草赶走了讨厌的大花猫，却久久不能入睡。想这想那脑子一会儿也不闲着，一会儿想起和小姐妹们，在春天的桃树林里，尽情地追逐打闹，一会儿想起在波光鳞鳞的蒲阳河畔，细草微风，蓝天白云，她们欢快地唱歌，那歌声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里。那时候多好呀，一点烦恼忧愁都没有，谁知道像那样的好时光，以后还会有吗？她弄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嫁男人，为什么结婚后会有这么多烦恼，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又想起干妹素芬的一些往事，有一次素芬被后娘用笤帚疙瘩痛打后，哭着来到她家，芳草娘看着素芬小胳膊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痛地把孩子搂在怀里，痛哭起来。素芬娘跟芳草娘从小一起长大，好得就像亲姐妹，就像现在的芳草和素芬一样好。没想到那年，素芬娘得了暴病，一会儿就殁了，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素芬爹续弦后，后娘心狠手辣，不把孩子当人看，趁爹去县城上班时经常用笤帚疙瘩暴打素芬，让素芬一见她就从心里怕她的意思，等长大了才不会跟她较劲。她还跟亲儿子老淘气一起吃好的，让素芬吃另样差饭。命苦呀，我那可怜的闺女呀！你那狠心的爹，让那臭女人迷住了，你那没出息的爹，就知道喜欢那臭女人的骚味！也不管管可怜的丫头呀！他还配当爹吗？芳草娘边哭边骂那当爹的，骂那当后娘的，哭了一会儿，芳草娘抽噎着对素芬说：好宝儿，咱不回去了，以后你就住这里，以后你别叫我姨了，就叫我娘，我就是你娘。芳青芳草就是你的亲姐姐。第二天，芳草娘找到素芬爹，指着他鼻子骂了一顿，最后告诉他：素芬不回去了，在我那里住下了。素芬爹只是傻乎乎地呲牙咧嘴,嘿嘿干笑着：老姐们，那多不好意思，忒不落忍了。芳草娘气得看他都没看一眼，甩袖子走了。素芬白天和芳草一起上学放学，晚上在一起睡觉，你讲一个故事，我讲一个故事，一直讲到很晚。有一次十二三岁的老淘气在镇电影院门口存车处，偷拧自行车车把上的铃铛碗儿，被两个半大小子发现后痛打，正巧素芬和芳草来这里看电影被碰见。素芬连忙挤到围观人群中间，央求那两个半大小子：大哥哥，求求你们，别再打他了，他是我哥，我一定让我娘好好管他，我向大哥哥们赔不是!说着扑通一声跪下痛哭起来，为有这样不争气的哥哥又气又恨。芳草看着素芬向人家下跪，心痛得也哭了，连忙帮助说好话：大哥哥们，看在小妹妹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回吧，大人不计小人过，给两位赔不是了！那两个半大小子看到俩小姑娘的流泪恳求，不忍心再打了。等众人散去，芳草走到老淘气跟前，严肃地说，老淘气，你都看到了，素芬为你都跟人家下跪了，我看你下回改不？老淘气深受震撼，抹了一把鼻血，哭着对芳草说：我对不住我妹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我再也不干这丢人的事了。让人欣慰的是他此后再也没小偷小摸过，娘再虐待素芬时，他就痛斥娘，拼命地护着妹子。在小伙伴中，还有一个叫妞妞的小妹，有些胖，说话不太利索，心眼实，芳草她们没少开玩笑逗她，可人家妞妞现在怎么了？丈夫是盖楼的技工，常年在北京干活，一个月挣一万多块钱，妞妞还生了一双健康活泼的儿女，有婆婆照看，自己在地里搞起了草莓大棚，一年也挣好几万元。家里盖起了三层18间新楼房，当初芳草笑话人家傻乎乎的，看不起人家，人家现在比她强多了，想到这里，芳草心里就跟翻了一个个儿似地难受，唉，有什么办法？一步走错满盘输，唉，说别的都没用，怪就怪她芳草命苦。姐到底比她大三岁，遇到择婿这样的大事，考虑的比她周全，比她客观实际。姐相看石荣亮后断然拒绝，考虑的是跟这样的肢残人过一辈子，能否得到幸福？能否有个美满的家？到这时她才佩服姐的远见卓识。唉，没办法，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眼泪只能向肚里咽。当初她把自己的意愿告诉母亲时，母亲曾经提醒她结婚找男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可要仔细想好了，容不得半点马虎。母亲之所以对两个女儿的婚事不干涉，只提参考意见，是因为自己年轻时，跟芳草爹恋爱谈对象，老娘嫌弃姑爷那边弟兄多，家里穷，说破大天也不同意，芳草娘却死活看上了在外边当兵的芳草爹。为此母女俩闹得翻了天，互不让步，最后发展到了芳草娘跳井寻短见。芳草娘对家长干涉儿女婚事的做法有切肤之痛，她尊重孩子们的婚姻选择，只要孩子们幸福就行。芳青刚过门时，照顾老人，照顾弟妹，家里家外着实辛苦了几年，后来婆婆去世了，小叔子，小姑子长大了，能上班了，能做买卖了，情况就改善了。高洪立开始跟着姑父负责的施工队盖楼房。几年后，由于干活认真负责，被提拔为工段长。姑父有病休息后，他开始负责全队施工，各项工程质量，都优秀达标，受到建筑集团老总的赏识，同意批准他个人承包工程。从此以后，姐夫的收入逐年增加，日子越过越红火，跟她芳草的日子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石荣亮自幼就不机灵，有点发闷，智商属于中下等。上小学和中学时，数学一直不好。值得欣慰的是，语文还不错，他也喜欢这门课。正是十年文革期间，学校教学不正规，小学升初中不考试，连锅端，初中升高中也不考试，同样连锅端。如果按现在的考试制度考他的话，估计他连初中都上不了。等到他十六七岁时，每当看见小伙伴们干一些力气活时，常为自己不能干而紧张不安，内疚自责，吃的不少，个头也不矮，为什么人家能干，你不能干，你也是个大小伙子呀，难道只能吃不能干吗？等到参加工作后，和别人一样拿工资，一些偶尔的力气活干不了，这种心理障碍越发严重了。说到参加工作找班上，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太难了。他高中毕业在家待业三年多，成天无所事事，由于行动不方便，每天在家窝着，大部分时间看书。父母都没文化，家里哪有多少藏书?他只是把姐姐在文革前读初中用过的语文课本翻来覆去看，同院伙伴有文学类的书籍也给他看。每当他看到年迈的父母，为了生计奔波忙碌时，他心里就很内疚，也很焦虑，他多么想有一份工作呀，为家里增加一份收入呀！可是工作迟迟找不到，上班的日子遥遥无期。最后，还是父亲的一位老领导，翁伯伯亲自出面，说服父亲单位里的领导，让石荣亮接父亲的班，才解决了就业问题。1939年，父亲和翁伯伯同在太行山腹地革命老区一个后勤商店工作，翁伯伯是负责人，父亲是炊事员。解放初，在县供销社，翁伯伯是主任，父亲是炊事员。文革前夕，翁伯伯任地区供销社主任，父亲还是炊事员。文革结束，翁伯伯被解放，恢复工作，任地区供销社顾问。他属于五六十年代那批工农老干部，大公无私，一心为民。有一次翁伯伯到公司来视察工作，父亲向老领导诉说儿子就业困难，要求单位允许接班就业。翁伯伯后来的几句活，起了决定性作用。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工作。石荣亮太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了。他拼命地学习业务技术，全力以赴地努力认真工作。他要让自己出色的表现来报答翁伯伯的热心无私帮助，不辜负翁伯伯的一片苦心，也不辜负父亲单位给予的就业机会。他就这样不分昼夜地学习和工作。可是根植在他内心深处的精神衰弱，那种过于敏感和过于自尊的毛病终于爆发了。上班后不久，一次同事们清理小仓库，搬动码放物品，石荣亮无法干，只能袖手旁观，可他内心的紧张焦虑，唯恐同事们说三道四，指责自己拿工资不干活的那种担心和恐惧，使他非常痛苦，犹如在地狱般受着煎熬。恐惧焦虑之后就是万分的自卑，觉得自己白活二十多年，一个大小伙子连这样的活儿都干不了，觉得任何人都比自己强。这期间，他变得沉默寡言抑郁消沉，他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跟同事，跟家人很少说话。他把这些困惑痛苦深深埋藏在心底，没向任何人诉说过，以后每当看到同事们干力气活时，他在旁边站着都非常紧张恐惧，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为了维护几乎殆尽的那点可怜自尊，就经常跟人争论抬杠，有时什么也不为，就觉得抬杠有刺激好玩，能减缓压力。他自卑，他失眠，他孤独，他胆小，他像掉进万丈深渊那样恐惧，他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绷断了。他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不少人都有所觉察。多少年以后，当石荣亮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才明白正是自己身患残疾，活动受限，接触社会少，社会经验少，无法融入集体社会，导致敏感多疑，如果自己客观理智些，是可以避免这些痛苦的。他的这些同事跟父亲的关系都很熟，他们住单身宿舍的时候，在单位食堂就餐，每天都和父亲见面说笑，即使跟石荣亮没什么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为难他的。这就像茨威格小说《危险的怜悯》里的女主角一样，过分地自尊和敏感酿成的苦酒自己喝，是一场悲剧，使他失去了本应该有的美好青春年华。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芳草和他一起生活了，对他们来说好像是搭错车的旅客，是一场尴尬的相逢，是一场误会中的邂逅，缺少的是沟通和理解信任，哪来的感情基础？
芳草怀孕了，真的怀孕了，那她说来那个了是骗人的借口，是对石荣亮性制裁的借口。此后，她又以怀孕为由，彻底断了对石荣亮美人鱼的供应，使这只爱吃荤腥的大花猫变成了长期吃素的大白兔。芳草有时就想，搞对象找男人，就好比花钱买东西，得物有所值，如果花二百多元买价值二十多元的一双鞋子，什么时候穿在脚上什么时候就觉得堵得慌。凭自己热情大方的性格，凭自己聪明伶俐的脑瓜，找一个精明强干有本事的男人，成什么问题？简桂对她说的那句话：妹子，我是怕你学了小峰妈。更像把一瓢油浇到了火堆上，直烧得她浑身火烧火燎的，七窍生烟，这句话比春花姐那些话厉害之处是举出了眼前的实例，对她的触动太大了。
此时的石荣亮也觉察出媳妇对自己的不满失望，可内心深处那种过分自尊和倔强，又促使他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他和芳草都没把问题矛盾摆在桌面上，都各自憋在肚子里。问题出来了，改善不了，也解决不了，双方就这样僵持对立，只能半死不活地维持这种徒有虚名的关系。他们双方都很痛苦，石荣亮忍下来了，芳草却无法忍受。于是麻烦就出现了。
简桂是芳草婆家老四合院里的邻居，人长得比芳草还高大，大四方脸盘显得挺富态，眉眼鼻子长得也端庄上相，乍一看给人的印象有点雍容华贵气质不凡的样子。如果跟她接触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她的言谈举止，她的气质，没一点贵妇的样子。首先是她那过于活泼的性格，显得有些轻浮。她常跟男人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开一些过头的玩笑，开到开心处，就肆无忌惮地大声笑，有点像老母鸡下完蛋咯咯咯的叫声。她遇见熟人的时候脸上爱浮起一层媚笑，说话的时候五官挪位，表情夸张，手不停地轻拍对方的胳臂，以示亲热。另外，她跟女同胞不如跟男同胞更合得来，除非她看着顺眼的除外。她的脾气的确有些“仙”，跟女同胞们聊天的时候，人家都必须顺着她说，不能戗着她，如果谁不同意她的观点，跟她争论，她能把不是当理说，胡搅蛮缠，直说得对方闭口认输为止。她这些非常二的脾气，怎能跟贵妇的气质沾边呢？
这些年，简桂跟单位经理莫兴明私下合伙做买卖，日久生情，最后发展到通奸。之后对丈夫房见林提出的夫妻性生活一概拒绝，别说吃鱼，连点鱼腥也别想闻。年轻力壮如狼似虎的房见林每当晚上睡觉时，是他最难受的时候，一个年轻性感的女人就睡在自己身边，不让他挨身子，就好像在爱吃肉的人面前摆了一碗红烧肉，只许看不许吃，想想这是什么滋味？房见林被性饥渴弄得抓心挠肝的难受，只好到成人商店买充气娃娃自慰，在家洗衣服时摸到妻子的内裤乳罩也要放在鼻子上闻一下，来个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瞧瞧，都被这女人折磨得变态了。论长相，论人品，房见林比莫兴明强得多，人家是机器厂的技师，长得清秀白净，身材也不错，如果他长得不帅，简桂当初能看上他？他还会炒一手好菜。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老实，老实得有些窝囊。闲暇休息时，洗衣服做饭什么都干，那真是模范丈夫。他们搞对象热恋的时候，在简桂的单身宿舍里，简桂穿着短裤，露着白嫩的大腿紧贴在他的身上，春心荡漾。老实巴交的房见林不敢对她非礼，只得把头往下扎，一直扎到裤裆的位置。艳若桃花的简桂心急火燎的把房见林搂着，胸脯紧贴对方的胸脯，顺势向床上躺去。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崩不住劲儿，干柴遇烈火，久旱逢甘霖，两次过火通电后，她就怀上了。在医院工作的姐姐通过B超检查，发现是男孩，舍不得让她打胎。那就干脆结婚吧，总不能让黄花闺女肚子大起来吧，谁让当时绷不住劲呢？他们也是在相识两个月后匆匆举办的闪婚。莫兴明是个又黑又矮的胖子，大嘴岔子，嗓音嘶哑。他挪用单位里的公款，投资房地产，又放高利贷，很快就暴发了，有了资金后，他又做稀土生意，在竞争激烈的商界，也算是如鱼得水猴子爬山。他喜欢吃羊腰子，那玩意儿温肾补阳，估计他脸上长的那些粉刺疙瘩跟这有关系。他有强烈的性欲和持久的耐力，简桂在对丈夫实行全面性生活制裁后，却对他大开绿灯，对他的性欲要求，全部满足，健壮如牛的老莫可以畅通无阻地在她那肥沃的土地上任意开垦，她则全面开放。简桂一连好几个月不让丈夫沾边，房见林提出过性生活，她就对着房见林骂街，骂得特别难听，声音特别大，街坊四邻都听得清清楚楚。房见林竟然窝囊地一句大声话都不敢回。她骂完街后，就拿出香蕉开吃，左一个右一个，一口气吃四五个，然后就喝雪碧汽水，然后就上厕所拉稀，这是她为了减肥，保持体形专门找来的偏方。从厕所回来，她就赤身露体地躺在丈夫旁边得意洋洋地想：馋死你，就不让你玩，老莫玩腻了，玩吐了，也不让你玩，你拿什么跟人家老莫比？人家一年能挣好几十万（这在改革开放之初是不小的数目），你能吗？都不配给人家提鞋！你想挨我的身子，没门儿！瞧瞧，这叫什么事？俗语说：王八好当气难受，这话算说到点上了。简桂为什么放着俊秀的小白脸不爱，非要喜欢蠢猪样的黑胖子，莫非她心理有毛病？说到底是她喜欢黑胖子那大把的钞票，莫兴明做大买卖，能挣大钱，房见林再好看的脸蛋，能长出大米来吗？这年月，认钱不认人的人比粪坑里的苍蝇还多，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统统滚一边去，唯有那白花花的银子才最亲，比八辈祖宗都亲。由于简桂经常跟莫兴明卯隼结合，同流合污，莫兴明的优良品种终于在她那肥沃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了，当简桂把这消息告诉姘夫时，莫兴明用手在她那白嫩的小肚子上轻轻一拍，有些调侃地说道：好，太好了，那就让咱们的优良品种茁壮成长吧，这是咱们的爱情结晶，让历史见证未来吧！简桂有多半年不让房见林挨身子了，房见林发现她怀了孕，该怎么解释？她眼珠一转，对！办法有了，就这样！到了晚上，简桂太阳西边出来似地对房见林有了笑摸样，并故意把一条大腿伸了过去，房见林试着摸了一把，见媳妇没恼，胆子就大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向简桂身上凑去。房见林由于长时间不跟她过性生活，过于激动，在进行不到五分钟时，就一泻千里迅速撤出战斗。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房见林有一种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趴在这女人身上不肯下来，想多一会儿欢娱，却被简桂双腿一曲使了一招兔子蹬鹰把他踹到床下，痛骂道：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尿了，老娘我还没品出滋味来呢，你就撤了席，瞧你这能耐！瞧你这出息！告诉你，没这本事就少张罗，从今以后别碰我，小心我跟你翻！她混淆黑白张冠李戴的目的已经达到，新一轮的性制裁再次开始。只要房见林不在家，她就打电话让莫兴明过来，老莫出门不在家时，就让谷归生过来，谷归生也不简单，能跟她打个平手，既能打突击战，也能打持久战。她既品尝着他们勇猛不倒的威力，同时也数着他们给的嘎嘎响的钞票。她对芳草说：我死看不上房见林，我就喜欢有脾气的男人，该打就打，该心痛就心疼。老莫虽然有脾气，对她只心疼，却舍不得打。
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不仅房见林知道妻子有外遇，连他不错的工友也知道有这事。开始房见林还下不了决心跟这个放荡的女人离婚，还犹豫不决，他主要是为儿子考虑，不想让儿子成为单亲。工友们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娘们太欺负人了，不跟她离婚还等什么，都纷纷督促房见林：跟她离，你还等什么！你真窝囊透了，没见过你这样的窝囊废！在工友们的大力支持下，他才把婚离了，并把自己的儿子带走。没过几个月，他那出色的厨艺被一位姑娘赏识，这位陕西米脂姑娘不仅有着出众俊秀的容貌，还有着一副温柔体贴的好心肠。她在环城南路开了一家餐馆，房见林和工友们经常去那里就餐，熟悉了以后房见林就经常帮忙炒菜。经工友的撮合，他们成了家。当房见林向她念叨起自己失败的婚姻时说：这些年来，姓简的没给我几天好日子过。米脂姑娘深情地对他说：从今往后，我给你好日子过，你就是我手里的宝贝。当他领着这位米脂姑娘见他父母时，街坊邻居们都纷纷夸赞：见林总算熬到头了，早该跟那个母老虎离了。瞧瞧，这个媳妇比母老虎俊多了！一看就是老实人。又一个邻居说：对呀，见林有技术，手又巧，人缘又好，让那个母老虎后悔去吧！房见林这些年来真不容易，居然跟那个狠毒淫荡的女人过了这么多年，如果换了有血性的男子汉，简桂也不敢这样欺负他。
芳草生完宝贝儿子后，没有马上找活儿干，她的任务就是看孩子。简桂生下莫兴明的优良品种后，任务也是看孩子，她俩吃了喝了没事的时候，一人坐一个马扎，常在大槐树下聊天。
这天，简桂对芳草说，呦，妹子，瞧瞧你这大儿子多可爱，太聪明了，比我儿子机灵多了。
芳草对儿子的聪明并不否认，她脱口而出答道：他爸傻，他再不精点，这日子还怎么过？我以后指望谁？
简桂说：你现在不是挺好吗？怎么了？
芳草说：姐，你怎么不明白？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我能指望那个傻子吗？我以后不靠儿子靠谁？
简桂颇有同感地说：谁不指望儿子，我也指望儿子呀!
芳草说：你比我强多了，你指望儿子,你还可以指望老莫。老莫能挣大钱，拔根毫毛比我们的腰都粗。我那个傻子呢，上班挣不了一壶醋钱，成天跟傻&似的什么都不懂，跟了他算倒霉透了，我现在只能指望儿子。基于这种思想，芳草对宝贝儿子从小就溺爱过度，要星星不给月亮，平时全家节衣缩食节俭得很，可宝贝儿子要钱买零食买玩具，她都十分大方，就怕儿子受委屈。她认为，儿子就是我的希望，就是我的一切，只要儿子学习好就行，其他方面都不管。为了让儿子高兴满意，为了让儿子能记住她当妈的是多么疼他爱他，儿子长大后自然会孝敬她，所以对儿子的过分要求全部满足，就是自己再累再苦，也甘心情愿。殊不知，古往今来，那些有出息，有成就的优秀人物，那个不是从小严格要求，刻苦磨砺生长起来的，还没听说哪个纨绔子弟浪荡公子能成就一番事业的。石荣亮觉得她对儿子太溺爱了，就提醒她两句，她就说惯吃惯穿不算惯。
简桂附和地对房草说：
妹子，我的命也不好，房见林跟我搞了没两天对象，就玩了我，让我怀了孕，要不我能跟他过？简桂倒打一耙，翻着过儿说话，把她勾引房见林说成房见林玩了她。过了一会儿，简桂又说，要不归生就娶了我。芳草见过谷归生，此人长得大块头，白白胖胖的，留着大背头，走路肩膀微晃脚呈外八字形，撇齿拉嘴的一脸严肃相，不怒自威，说一口东北话。简桂很喜欢他那魁梧的大块头，不说别的，就是看着也高兴，更让她高兴的是谷归生给她的白花花的银子，比上班，比倒买卖挣钱容易多了！当初简桂是跟他搞过对象，也经常发生性关系，谷归生只是玩她取乐，根本不想和她结婚。他爹是将军，他干爹又是省里的高官，把承建高速公路的活儿给他，他一转手再给别人，赚不少钱。他生活糜烂，专门玩弄一些年轻的女孩子，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猎艳50个，在快要完成任务时，他小子不长眼，欺负一位政府要员的千金。这位要员比他爹，比他干爹更厉害，一怒之下，要求司法部门判他强奸罪，送他进了大牢。
简桂说完了谷归生，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继续说：妹子，这年头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那面子能值多少钱？狗屁不值！瞧瞧人家那些女明星们，找男人换老公那是家常便饭，专拣俊气的棒小伙儿，图的是痛快呀！图的是挣钱呀！人活着不就这几十年，别太难为自己，就要想开了，就要尽情地享受，物质的享受完了，再享受精神的，这样去大烟囱冒烟的时候才不后悔呢。
芳草说：我看做事别出大格儿，人们这闲话就够呛，没听说舌头底下压死人，吐沫星子淹死人吗？
简桂对芳草的古板守旧非常不解，脸上出现急躁埋怨的表情，瞪圆杏核眼，张开樱桃小嘴尖声尖气地说：我那傻妹子呀！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呢？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封建？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只要能挣钱，脱裤子陪男人睡觉，那又算什么？把脸一抹撒，怕什么？莫非你真要学小峰妈？
芳草听着最后这句话，有种铁锤敲在心里的感觉，震撼太大了。小峰妈以前就住在后院西屋。原籍是定州，她前夫得病去世，留下俩不大的儿子，日子没法过，经人介绍来到波市，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八岁的伤残退伍军人--烧锅炉的柳师傅。五十多岁的柳师傅，年轻时曾参加过清风店战役，左脚踝内侧被炮弹皮炸伤，走路微瘸，享受伤残退伍军人待遇。老柳没文化，一字不识，爱喝酒，脾气暴躁，是个典型的大老粗，稍不顺心便破口大骂。小峰妈开始的时候，还敢跟老头子争辩几句，老头子见她敢顶嘴，火苗子一下窜到脑门上，抄起火通条，像晒棉被抽打尘土一样打她，打了她几次，就把她打怕了，她柔弱胆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后来老柳再翻脸骂街时，她吓得跟小鸡儿一样，只有哆嗦的份了。小峰是他妈来了以后生的，一年多以后，又生了一胎，也是个男孩。这个婴儿生下来病怏怏的活了6天就死了。这天晚上小峰妈心里非常难过，正在流泪，哀叹刚出世的娃娃没活几天就没了，老柳这天喝了不少酒，脸红脖子粗的，熄灯后就一把把小峰妈拽过来要过性生活，小峰妈心里正难过，哪有心思干这事，就使劲拽着内裤不干，老柳一着急拼命往下扒媳妇的内裤，就听呲啦一声内裤撕开了，老柳一偏腿就骑上去了。老柳身体强壮，性欲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点也不差。他多半辈子没挨过女人的边儿，这次遇上个年轻漂亮的媳妇，他要把损失的时间夺回来，晓峰妈闻着他满嘴的酒气，压上来，吓得不由得哆嗦，她刚生完孩子6天，孩子刚夭折，老头子竟然要过性生活，她心里有一百个不同意，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她怕老头子骂他，更怕老头子用火通条抽她，她被老头子彻底征服了，从心里就怕他，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要他养活，为了儿子们就忍着吧，老柳只管自己痛快，哪管小媳妇的剧痛，就这样小峰妈大出血差点死了，结果还是落下了严重的妇科病。全家5口人的消费，就靠老柳一人的工资，日子过得拮据得很，小峰妈恨不得把一分钱掰两半花，吃穿更是节省到了极点，为了这个家，为了三个孩子，她是栉风沐雨，倍尝艰辛。那年冬天，早晨5点多天还没亮，小峰妈骑着小三轮，去十几里远的南郊蔬菜批发市场大院捡菜，在回来的途中被汽车撞倒轧死，这年她还不到四十岁。出殡那天，大院里的邻居们都出来送她，想着她这悲惨的一生，多么不容易，又看着三个不大的没了妈的孩子，都流出了眼泪。简桂拿这样的例子比喻芳草的前景，对芳草的触动之大可想而知。
石荣亮的老父亲做了一辈子炊事员工作，炒菜时的油烟呛,抽大叶儿旱烟呛，多年前就患上了老慢支。临睡前，总要咳嗽一阵子，吐一地白痰。随着年龄渐老，体质渐弱，气管炎又并发了肺气肿，每年都要在诊所输几次液。最后一次发病时持续高烧，打针输液半个多月不退，到大医院拍片子一看，肺部内侧有一块阴影，做切片病理检测,确诊是肺癌晚期，从发病到去世，只有半年时间。在老父亲病重时，石荣亮坐在病床前，陪伴老人家度过最后的日子。他望着老父亲瘦骨嶙峋的样子，虚弱不堪地躺在病床上，内心一阵阵难受和内疚。老父亲一生勤劳俭朴，为人忠厚老实，不善言辞甚至有些木讷，工作至70岁时才退休（在文革后期的七十年代退休制度不太严格)。他出身穷苦，没钱读书，十四五岁就给地主扛长活，抡动大铁锤打油。“七·七”事变的第二年就参加了革命工作。快五十岁时才有这个唯一的儿子,算是老来得子，父母都把他当做宝贝疙瘩。对他付出的心血比对他几个姐妹合在一起的都要多。1969年，石荣亮12岁。老父亲听人说在徐水漕河有一位大夫治小儿麻痹症治得挺好，就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儿子，走了三十华里，经过打听，找到了那个农家院。年已六旬的老父亲，长距离骑车，又是春季，刮风干燥，再加上老慢支，等到了农家院时，把自行车支好，石荣亮如果腿脚利索的话，很麻利地就可以下来。老父亲知道儿子下不来，就从后座上抱他，再弯腰把他放在地上，就在这时，老父亲开始咳嗽，开始不太厉害，后来越来越厉害，憋得眼泪都出来了。石荣亮望着老父亲痛苦的样子，心里非常内疚，那不是一般的咳嗽，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像这般年纪的老人，本可以养花遛鸟颐养天年，可为了他这个残疾儿子，不得不四处求医到处奔波。日，唐山大地震，波及到这里。那天晚上特别热，石荣亮在大院门口呆到午夜零点后才进屋睡觉，躺下热得也睡不着，蚊子在脸上面嗡嗡叫。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觉得床铺摇晃起来，石荣亮马上意识到地震发生了，他翻身下床伸手抓拐杖，还没等他抓到，就把他晃倒在地。老父亲这时已经跑到屋门口，就要脱离险境，回头看见儿子倒在地上，就返回身想抱起儿子，可他快七十岁了，比去漕河时更年老了，这时的石荣亮也不是12岁的孩子了，已经是19岁的大小伙子，上身长得虎背熊腰，不看下肢的话，人们会误认为他是举重运动员或是摔跤运动员。如果四肢健全的话，他可以不费力气背起老父亲离开险境。老父亲已经没有力气抱他起来，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爬向门口，只能替他拿着拐杖跟在他身后。当时他们父子俩谁都没流泪，可心里都在流血呀！都在哀叹命运为何不垂青这一老一残的父子呀！石荣亮对父母的回报很少,他恨自己这条残腿呀，为什么偏要落在自己身上，吃喝不少却干不了重活，为社会和家庭做不了贡献，反而增加负担，他惭愧他内疚呀。老父亲去世后，芳草借口没了公爹的退休费，生活困难为由，赌气回了娘家，目的就是离婚。这下可急坏了石荣亮的老娘，连忙找到后院的王林新叔叔，前院的史婶,常婶,由堂兄开车带着这些说客赶往芳草的娘家。
小客车出了市区向北再向西，过了抱阳山，时间不长就到了泉井村。等众人来到芳草家门口时，正在院里洗衣服的芳草忙迎出门口，笑着把客人让进屋里，芳草娘也热情地让座，递烟，沏茶。屋里的墙壁有年头不粉刷了，烟熏火燎的发黄发黑，窗户上糊着窗户纸，屋里光线很暗。西墙山方桌两旁有一对老式瓷花瓶，中间上方贴一张主席像，在主席像的南侧上方靠近窗户的地方还贴着一张娃娃抱金鲤鱼的年画。王叔叔挺着滚圆的将军肚儿，晃动着肥胖的身躯，豪爽开朗地笑着，操着浓浓的山东乡音大声说着话，史婶，常婶也热情地和芳草母女说笑寒暄着。客人们一番劝解后，芳草娘就劝女儿说：老话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图这头就别图那头。女人这辈子不容易呀，想开了，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何苦较真跟自己过不去呢？可芳草从骨子里对那傻子看不上眼，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对娘的这些话哪听得进去？就像人们说得那样，婚姻就像女人的那双鞋，穿着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才知道。没办法，双方老人都不同意离婚，只能这样拖着。芳草含着眼泪，难过伤心地说：娘，那我就走了。你和我爹年岁都不小了，就别干重活了，有什么重活就把丰辉叫过来，你二老可一定要注意身子骨呀，不比年轻的时候了。说完就跟着众人朝小客车走去。经过她几次回娘家闹腾，婆婆每次都求人请她回来。回来后，婆婆都对她说一大车的好话。很快她就把婆婆治得俯首帖耳百依百顺了，这个家好像离了她就没法过了，就必须把她当奶奶似地供起来。开始，石荣亮就嗔怪老娘太软弱，太迁就儿媳妇，很不满意。可没等他说上两句，老娘就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他要是再说，老娘就举起巴掌呼扇他两下，为了不惹老娘生气，他就不再吭声了。
时间过得很快，芳草的宝贝儿子，转眼间开始上小学。莫经理和简桂培育的优良品种也开始上学，他们都在一个年级一个班。当第一学期期中试卷发下来，宝贝儿子拿着试卷回家让妈妈看时，芳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很是激动：语文98，数学99，成绩相当不错。儿子是块学习的材料，今后全看儿子的，他爸傻，他挺起来也行。儿子的聪明伶俐让她感到欣慰，也得到班主任牟老师的赏识，让他担任班长。第一学年结束，儿子荣获了三好学生，芳草心里好一阵激动，她拿着儿子的奖状，热泪盈眶，儿子总算没辜负她的希望，总算争了口气，真感谢老天爷有眼，垂青眷顾她这样的苦命人。同时她对宝贝儿子更加溺爱了，儿子每次要钱，她也不问干什么，都爽快地给。她只注意儿子的学习，只注意儿子每次能考多少分，只注意期末是否能拿奖状，却忽视了对儿子的品德教育。
简桂拿着优良品种的试卷，来到芳草住处，忧虑地说：妹子，儿子们的考试卷下来了，我那儿子语文考了72分，数学才考了61。回头我得让老莫看下，让他好好管管儿子，刚上学就考这样，这还行？她接着问芳草：妹子，你儿子考得咋样？芳草低调掩饰地说;考得也不好，回头我也得管紧点。在以后的几年里，每一次考试，宝贝儿子都比优良品种考得好，都多二三十分。第二学年结束，宝贝儿子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排名第一。至四年级，儿子的学习成绩排名一直在前三名。老莫在简桂的唠叨下，没少对优良品种采取措施，包括各种体罚在内，可优良品种就是赶不上趟儿，成绩就是上不去。有一次，成绩单下来，更不行。逼得优良品种，用红笔把试卷上的57改成87，被他爸发现后，又是一通打骂。优良品种十四五岁时，跟同院的小伙伴钻防空洞玩耍，里面黑乎乎的，优良品种青春期萌动，想起父母做爱时被他偷窥的情景，再加上他父亲那光荣传统在他身上薪火相传，就对一个小姑娘提出发生性关系的要求，小姑娘对这方面新鲜好奇，两个处于青春期的懵懂少年，发生了两性关系。小姑娘父母知道后，觉得女儿受了欺负，太丢人了，就去派出所报警。警察调查了解后，得知女孩同意干那事，男孩并没有强迫，再说男孩还未成年，以批评教育为主，没给刑事处分。女孩父母不服，觉得这样处理太轻，就到优良品种所在学校反映。学校领导认为此事严重，优良品种不优良，反而很恶劣，定性为奸污幼女。接着就召开全校师生批判大会，让优良品种站在前台，校政教处主任主持大会，好几个学生代表发言，最后是校长总结发言，大会进行了三个小时，优良品种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这几个小时里，犹如在地狱般受煎熬。这之前优良品种一直把这件事瞒着父母，他怕挨打，如果他能及时向父母报告，莫兴明已是腰缠万贯，跟那家又是街坊，找到人家赔礼道歉，多给些损失费，完全有可能私了。自从批斗后，优良品种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地自暴自弃。他声名狼藉，全校师生都知道他是流氓犯，尤其是女生们见了他躲瘟疫一样地避开他，他实在受不了，时间不长就辍学了。辍学后，他就在社会上乱跑，结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开始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迅速滑向犯罪道路。
宝贝儿子读初一时，学习还很优秀，只因妈妈在丰辉舅舅的怂恿下，回姥姥家一年合开超市做买卖，无法对儿子管束，石荣亮心情抑郁，没心思管束儿子，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儿子发生了质的变化，学习成绩大幅度下降，课上课下不遵守纪律，淘气打架，气得班主任老师把他的班干部也撤了，三番五次请石荣亮到学校。后来，芳草和弟弟合开的超市渐渐红火，效益日益丰厚，丰辉媳妇找了个邪茬跟她吵了一架，将她撵出娘家，跟自己的丈夫开起了夫妻店。芳草临走时，兄弟媳妇也没分给她多少利润，还不及打工的多。钱没挣多少，却把宝贝儿子的教育耽误了。芳草回来后，对宝贝的管教全力以赴，尽最大努力挽救，此时的宝贝儿子就像中了邪似的，拼命向死胡同钻，怎么拽也不回来。他跟优良品种混在一起后，开始当混混，不上学也不上班，到了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吃喝嫖赌抽坏毛病全沾上了。那天宝贝儿子永远离开她时，芳草的心在滴血，一心指望的宝贝儿子永远走了，对她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她万念俱灰，死的念头都有。她为了儿子可谓是呕心沥血，惨淡经营，她为了儿子，可谓是上刀山，下火海，什么办法都想到了，什么事也做过了。到头来，宝贝儿子没有了，全部希望没有了。小菲菲后来又找了男友小米，一起在海南搞旅游开发，事业搞得红红火火，若干年后还带着小米专程回来看过芳草。简桂同样为失去儿子受到了重大打击，患脑中风后瘫痪，靠轮椅活动，莫兴明又找了一个美女姘居，把残花败柳的她无情地抛弃了，她时间不长就驾鹤西游跟儿子团聚去了。
芳草不止一次在心里问儿子:你咋就不理解当妈的一片苦心呢?那毒品能沾吗？那不是作死吗?她如今是家破人亡，而且还身败名裂，被街坊邻居笑话戳脊梁骨，这又从何说起?宝贝儿子初二辍学后，整天泡在网吧打电游,芳草为了让儿子学开车技术，托人赖脸找到对门常家的大儿子桥麟。他正弄着一辆半挂车拉货，芳草的意思，是让宝贝儿子跟人家学开车。常家很好求，桥麟也很爽快，让宝贝跟着一起跑车拉货。时间不长，桥麟的生意不好，挣不到钱，还赔钱，就把车卖了。宝贝的开车技术没学成，想法还得学呀！
街西头黑子也弄着一辆五十铃集装箱大货车，常年跑长途，四川广东福建新疆等地经常跑。虽说芳草在街口开理发馆给黑子理过发，但毕竟是顾客关系，谈不上交情。为了能让儿子接着学开车，每逢黑子来理发时，她就想法跟人家搭讪，头发理得仔细认真，给理发费时，还热情地推辞不要。这样一来二去慢慢就熟了，芳草就让宝贝儿子认黑子为干爹，跟着黑子学开车。黑子前些年开饭馆时，有一个贵州遵义女孩打工，长得小巧玲珑，细皮白肉的，正是双十芳龄，比黑子小十来岁。黑子女孩各有所图，时间不长就黏糊在一起了。黑子妈和姐都不同意，因为黑子家里有一个结发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可黑子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坚强意志和决心，一定要和遵义小妹共度人生，携手走进伊甸园。女孩不负重托，光彩争气地为黑子奉献出一个健康活泼的儿子。多年之后，黑子妈才让这个小儿媳进门，大儿媳被迫含泪扫地出门，被迫把女儿圆圆留给黑子。
简桂堂而皇之地做起了莫经理的第二夫人，她曾要求莫兴明跟原配妻子离婚，跟她结婚，莫兴明也是不愿意孩子成为单亲，不离婚。有时第一夫人打过电话来，她俩就在电话里对骂一通。简桂便找来布娃娃在上面写上第一夫人的名字，出生日期，每天用针扎布娃娃的心口和双眼，结果反而她心口痛，眼红红的得了结膜炎。
芳草婆家老四合院的西侧是扁豆胡同，紧挨着胡同口的是魁盛酱园，再往西走就是52号大院。52号大院的人们常去理发馆理发，芳草对大院儿里的人们都很熟，也听说了不少绯闻。小蒋的媳妇在一家冷饮厂当会计，跟东北籍的老板关系暧昧，老板在理发馆里当着众人的面夸口说：这厂子就是她的。小蒋虽是检察院的检察官，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对他媳妇也没招儿，情愿或不情愿地也得戴绿帽子。崔嫂为了利益，也跟大院儿里的刘林成了铁靠，刘林是商业局的科长，有职有权，把受贿得来的钱，首饰，物品通通给了崔嫂，气得刘林媳妇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由白白胖胖变成黄黄瘦瘦，最后得了肝癌，一命呜呼。崔哥是罐头厂的业务员，看着媳妇跟刘林眉来眼去，红杏出墙，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对媳妇说半个不字，因为崔嫂的狮子吼跟简桂有一拼，崔哥则比房见林还窝囊。所有这些，都给芳草一种暗示：如今的社会，对妇女的各种清规戒律早就作废，什么妇女的这个道，那个德早已抛到爪哇国去了，现在就是笑贫不笑娼的年头，只要你脸皮厚敢解裤腰带就行，有好处，有实惠干什么都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讲，什么也不必在乎。她有了这种思想，便尝试着由浅水区到深水区，一步步与这个社会时尚接轨了。
老四合院那棵大槐树的枝叶更加茂盛，枝桠肆无忌惮地伸展着，它精力旺盛的生命力，似乎找个什么别的方式发泄一下才更好。自来水管旁边，那棵夹竹桃也花枝招展，搔首弄姿，一只蝴蝶伏在花蕊上踩着，是那样地随心所欲，似乎在这花花世界里，只要它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没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它。
中午吃过饭，由简桂发起的麻将垒城墙就要开始。她在树荫下支好圆桌，黑子和芳草合一手，刘林也来了，就等小崔。趁等人的空档时间，黑子跟刘林开始山南海北地神聊，芳草紧挨着黑子坐着，小鸟依人的样子。她很喜欢黑子粗犷豪放的性格，觉得比她那个傻子强百倍，她似乎找到了真正的爱情。
聊着聊着，黑子又聊开了近代史，他说：刘哥，蒋介石比毛泽东大三岁，又学过军事，为什么打仗败在毛泽东手下？
人跟人哪一样？内外环境，能力，素质，阅历经验，判断力等等
都不一样，哪有可比性？刘林接着纠正黑子的口误，蒋介石比毛泽东大六岁，不是三岁。
就是三岁，错不了！ 黑子不读书，知识信息都是听别人说的，人云亦云不求甚解，却不肯在人前认错，那样太丢份了。
你敢打赌不？谁输谁请客？刘林笑他犯如此低级错误，故意逗他。
打就打，不就是一顿饭，无所谓！黑子开始较真。
亮亮，你出来下。刘林喊屋里的石荣亮。
有事吗？石荣亮出来问。
你说蒋介石比毛泽东大几岁？刘林觉得亮亮应该知道这个问题。
大六岁呀！石荣亮想了一下说。
凭什么说大六岁？黑子说。
蒋介石是1887年生人，毛泽东是1893年生人，你算算吧。石荣亮公事公办地说。
兄弟，晚上咱有酒喝了，到时候哥叫你。刘林喜笑颜开地对石荣亮说。
那我还说蒋介石是1890年生人呢。黑子狡辩道。
你说1比2大谁也没办法。石英亮讥讽道。
就你懂得多？充什么大尾巴鹰！芳草不等黑子答话，满脸不高兴地冲石荣亮喊道，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了一句，瞧你那臭德行，大傻x。
你才大傻x呢，你怎么张嘴就骂街?石荣亮最反感芳草说他大傻x，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了台。
你就是个大傻x！你有本事别让人叫你大傻x呀，你嫌不好听，找好听的去呀？瞧你这揍样的！芳草满脸鄙视地甩出一大串气话。
在屋里做针线的石老太太，听见儿媳如此奚落儿子，心里很生气，可又不敢当面对儿媳提出来，又怕儿子再说出解气的话把事儿闹大，
就从屋里出来，弯着腰，佝偻着身子，甩动着两只胳膊，倒动着小碎步，慢跑着向石荣亮冲过来，不容分说举起巴掌向儿子头上拍去，边拍边说：打你狗儿的，打你狗儿的。她只能把气撒到儿子身上，不敢对儿媳表示一点不满，见儿子不吭声了，才转过头来，对着儿媳陪着笑脸说：芳草，别跟他一样，别跟他一样。消消气，消消气。芳草依然满脸鄙夷地盯着傻子，等着傻子的回话再给予狠狠回击。对婆婆这些讨好的话就像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简桂，刘林，和后来的小崔，纷纷劝架，才使这场风波平静下来。
第二天的中午，在芳草婆婆的屋里，黑子和芳草在外间堂屋看电视转播的世界杯足球比赛，里外间有道界山门关着。芳草饶有兴趣似地托着半个西瓜，用不锈钢小勺边舀着吃边对比赛评头论足。石荣亮在里间屋的床上午睡，老娘在儿子旁边做针线。芳草吃完西瓜，用毛巾擦了下嘴和手，走到黑子身后，突然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和后背，把脸伏到黑子的耳腮部位，一边亲着一边笑着，黑子突然闻到了一种女人的浓烈气味，使他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激情一下子燃烧起来，他怕控制不了自己，不由地站了起来，用眼神向芳草示意里屋，芳草虽然早已摆平了婆婆，早就跟丈夫没了感情，可像她这样的肆无忌惮还是头一次，她还拿不准丈夫和婆婆知道后该怎样？这毕竟是在婆婆和丈夫眼前偷鸡摸狗，在他们的眼里插棒槌。于是她就恢复了常态，接着看足球比赛，过了一会儿，黑子站起来要走，她送到大院门口，对黑子悄声说道：晚上,你那里。
天气热，理发的人不少，理发馆关门很晚，关门后，芳草没见着宝贝儿子，估计又是跟优良品种在一起鬼混。他对旁边的婆婆连句话也不说，就扬长而去，跟简桂结伴先去北边的夜市逛了一圈，一起吃了点冷饮，又到冯红的烧烤摊上坐了会儿。冯红开着一家服装加工门脸，跟丈夫感情不和。这社会像是流行婚外恋的传染病，人们扎堆的家菜不香野菜香，纷纷红杏出墙。冯红跟一个叫贺成的男人不清楚，贺成就利用下班业余时间，帮她一起在夜市支摊卖烧烤。她跟简桂，芳草很能说到一起，有共同语言，都算是怨妇。芳草看着时间不早了，晚上十一点多了，她不慌不忙地向黑子家走去，推门进屋后发现黑子的女儿吃着冰激凌在看电视。
芳草笑咪咪地说：哟，这不是圆圆吗？宝贝儿，谁给你买的花裙子？
十来岁的圆圆回答：是我妈妈买的。圆圆指的是二妈。
那你妈妈呢？芳草明知故问。
我妈妈带着我弟弟回我姥姥家了。圆圆回答。
芳草亲昵地坐在圆圆身边 ，满脸笑容，偷眼看了下旁边看电视的黑子，又笑着拿出两块奶糖递给小女孩，用手爱抚地摸着孩子的头，亲切地又问
：暑假作业快做完了吗？每天做几个钟头？&
每天做两个钟头，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爱看这李卫当官吗？芳草指着电视里的电视剧问。
黑子知道芳草在没话找话，磨蹭时间，等待圆圆离开。就对女儿说：都这么晚了，快去奶奶屋里睡觉去。圆圆乖巧地走出房门，黑子随即把门插上，此时他又闻到了一股女人浓烈的气味，身上不由地一下子燥热起来.....
遵义小媳妇从娘家回来，惹不起黑子的暴躁脾气，只能以柔克刚以静制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故意跟芳草套近乎，行影不离以姐妹相称，眼睁睁看着丈夫跟芳草偷情。
从此以后，芳草的名声算是臭了一条街，街坊邻居们在她背后戳戳点点。以前那种懂事热情通情达理的形象一落千丈，冰火两重天。芳草这些偷情放荡的行为，一是对丈夫失望，对婚姻不满;二是为了宝贝儿子学开车学技术，一心指望儿子有出息，顶门立户，把儿子看作是自己后半生的唯一依靠。她受简桂崔嫂小蒋媳妇冯红的影响，碰撞道德底线，受到众人的批评谴责就不足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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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在菜市场遇见了干妹素芬，素芬明显地变老了，也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