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罗先特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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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作者:裤脚兵(
六九年六月二十二日夜,公萨寨北畔草坪上的佛庙(奘房),驻扎着303军区特务连的人员,这是第一批进入坝区过夜的缅共部队。夜已深,士兵们点燃了几支蜡烛,在竹笆上铺开油布,和衣而眠。奘房事实上是一幢很大的竹木结构的高脚楼。不知是谁没吃饭,又在楼下临时搭起的锅架上煮饭吃,引起了四周人的抱怨。从
六月二十日起一直得不到休息,这时才得以安安稳稳地睡下,简直是疲倦极了。人们在黑暗中喃喃自语,不安地翻身展转,偶尔还冒出一两句骂人的话,可以知道不少人是在半睡状态中。被育海阵亡的噩耗震惊的张来耘始终没能平静下来,他和X.K,老桂(桂义诚)等人坐在走廊上沉浸在含混的絮语中。他们的话语漫不经心,没有范围,都是泛泛空言。对于骤然而至的战友的死,他们能说什么呢?对X.K来说,那战斗很恶劣,甚至不堪回首。敌军冒着大雨在山石树草间摸索而上的情景真叫人心惊,甚至好几次与敌军士兵打过照面。那四目交触的瞬忽间就像雷电一般击中自己的心灵。他已听不清声音的方向,战场上的声音化作了一团混浊的巨响,象棉花一样的奇怪感觉,软绵绵的又是无情地重叩着自己的脑门心,以致现在耳朵里仍是嗡嗡地作响,连太阳穴的勃勃声都成了一种沉闷的振动……他甚至感觉亢奋,突然想跃身起来狂吼。一阵他望着老桂,那真诚的理解人的外表。一阵又望着神色呆纳的来耘,这个与自己有过几番长谈的新朋友,他的故事有隐喻宿命的意味,这个瘦弱的上海知青还流露出某种领袖欲。如果说人有一种危险倾向的话,那么来耘这个人也有一种精神的思想的危险倾向,一种异端。不知他会走到哪一步?不一会,X.K发现他俩都进入了酣睡。
夜色更深,坝区特有的湿雾渐渐地弥漫开来,四处是夜暗中异乡的景色。不远处小路拐弯的地方有一大片池塘,那儿蛙鸣声和池水中某种奇怪的声音转来,更让X.K添了几分忧愁。他是多么羡慕来耘!甚至有点嫉妒,因为一切好运或许会让来耘这样的人遇上:充实的事业,擢升的时机,终于如愿以偿的爱情生活,相对的生命的安全——不需要在最前线每时每刻都直接面对着死亡。
不知什么时辰了,奘房内有了一点动静,又有了一点光亮。X.K往里定睛望去,在幽幽的烛光下,竟是一个年轻面容清秀的和尚,他连头带身披着袈裟,看上去似一个幻像。这位年轻的僧侣也发现了屋外走廊上倚柱而靠的X.K……
X.K是在暗处,得以从容地静观屋内。他发现这时有一种深久的意味,象是梦境,又与死去的育海有关,与活着的来耘有关,而自己却置之度外。不由心头泛起无限哀伤,——是什么时候了?这和尚在干什么?为什么早些时候没见到他?换岗的人怎么没来?不会发生意外吧?当然了,一场恶战后,是一个绝对的无战事状况,是一个真空。一切不测的意外都不会发生的。熟悉的,战后的沉寂,热倦,幻像和安全感,就如这年轻的僧侣悄然地出现在烛光中一样。
第二天是一个好天气,在阴雨,枪炮声和惊恐中渡过了三天的勐既老百姓突然发现地方上涌入了数以三四百之众的陌生的军队。这些军人一部分从坝区以北的山地和丘陵下来,一部分从东北方向的棒龙山下来,在坝子汇聚。这就是百姓耳闻已久的,来自北方的“红汉人”部队?这些部队中的大多数人面相端正,军衣整洁,笑容款款而毫无恶意,的确象一支来自大国的兵人。勐既坝有一条比较平坦的大路,从棒龙山下顿龙寨出发横穿坝区,途径曼卯,棒信,在公萨寨南的大佛寺分道,向南有直路下街市,从北可踏上去勐杭(勐混)之大路。
一个掸族老农身不由己地走出村寨,走上了这条大路。出自某种好奇心,他想去看看这些传奇式的兵人,就是他们居然打死了几百个“缅”?现在他们就在眼前,两两三三,七八九个地匆匆来去。不一会老农看见一群人簇拥着几个骑马的大官自东而来,为首的那位矮壮黝黑,两眼如牛眸,鼻垂如钟,唇色发紫。老农心中一动,不由又一次细细望去,竟混身战抖,跪倒在路边!——他认出了骑马大官是罗先!
这一天,几乎整个勐既坝区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原来竟是当年在勐既大开杀戒的克钦罗先来了!
303军区司令员罗先突见跪在路边的掸族老农,极为震惊。他急忙下马去把老农扶起,用掸语说,老夫你不用怕,你认出我是谁了吧?赶快起来,使不得——应该是我罗先给勐既老百姓下跪呵!……
施峰是罗先的秘书,或者说是司令员的书记。他是罗先部的老兵,通晓克钦,缅,汉,掸族语言文字,是老兵中的知识分子。对罗先旧部的许多人来说,勐既是一次可怕的经历。眼前此刻此景,勾起施峰对当年的回忆。这实际上是许多老兵的一块心病:“朋杨抵抗组织”在腊戍与吴努政府军会战失利,一路北退,士气低落,军纪松弛,时有烧杀事件发生。尤其在进入勐既后,如入穷途末路。加上当地居民,主要是掸人对“朋杨”抵触,而大兵所至无外是派粮派夫派款,几次产生纠葛。生情暴躁的克钦族军人这时已全无耐心,恶心陡起。而勐既的掸人却以勇猛而闻名远近,民族争仇一触即发。“朋杨”部下竟施以弹压。于是立刻演变成一场械杀,在勐既的百姓心中,二十年前的这件事是个恶梦。罗先兵杀人抢劫,几处掸寨毁于大火,发生了强奸,虐杀,甚至连婴儿也无幸免。罗先部草草掳掠,迫于追兵逼近,又匆匆上山远去。罗先就此销声匿迹!这件事却在勐既百姓中留下恐怖的回忆。施峰不愿意让自己去追忆以往的是非,也无法从容判定那时败北的流兵是怎么违反“朋杨”的神圣民族主义信条的。“朋杨”的最盛时期享有那么崇高的精神,但内战的延绵却使人的行为和斗争蒙上了深深的耻辱。他想罗先大官一定不愿意就此去反省以往。那太让人不安了,太可怕了——所以这位当年暴行的见证人,这位掸族老农会被从北边山上下来的罗先吓得魂不附体!
罗先司令员有那么一刹那的失态,他几乎要面对着老夫跪下了。是施峰扶住了他。这场面使在场的许多人感到难堪,人们还不曾见到自己的司令官有这样的表现。一九六八年三月303部队与敌军在夷苦寨发生抢战,敌军仗着人多势众向303占据的山包猛冲,一时间303部队付出八名阵亡的代价。罗先所器重的赵云负了重伤。这是303最早一次重大损失。罗先当时是副司令员,他目睹部下纷纷躺在脚边,伤者苦号,士兵们在危难中频频呼叫罗先大官。副司令员犹如困兽,厉声咤叱,抽出腰间的克钦长刀,欲上前与敌军死战。当时他的大儿子方大清是随身警卫员,也无法拉住他。这是一次失态。人们回忆起夷苦失利无不色变;第二次是部队进驻勐杭,与怀有敌意的K.I.A部队对峙。在十分复杂的情况下,儿子方大清在晚间站岗竟被不知何方的暗枪所亡。罗先在这凶讯轰击下一时不知所措,呆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结果搞清楚是自己人误伤致死,这是第二次。这两次的表现只有为数不多的老兵和贴身人员所见。第三次则是现在,与往昔的受害人相对而跪,年轻的战士们大为惊讶!
部队每到一地都遵照毛的教导,宣传群众,动员群众,组织群众。首先是宣传缅共的纲领,路线和人民军的声明,开群众大会,或是以班排为单位深入贫苦百姓家中,边开展助民劳动,边宣传。在勐既的第一次群众集会是由罗先主持的。他特意要求勐既的掸族百姓前来参加。在这次集会上,他发表了一番近乎于谢罪和忏悔的讲话,大意是:
……诸位掸,汉,克钦,崩龙老乡,我就是罗先。你们中的许多人一定认识我,知道我。今天我向所有勐既老乡低头道歉,恐怕这也无法弥补我和我的(以前)部下曾给你们带来的不幸!我也无法说出自己心中的痛苦和悔恨!……今天站在你们的这个人,他不是以前的罗先。从前的罗先已经死了,不管他作过什么好事和坏事。现在的罗先,是共产党的罗先。(罗于六八年三月加入缅共)是毛主席,毛泽东教育下的罗先,是干革命的,打奈温的,是为我们缅甸各个民族,全体老百姓求解放的革命者。我是这支部队的司令员。这支军队由各个民族的青年参加,不是哪一个民族的军队,是穷苦老百姓的兵,是勐既百姓的子弟。请大家相信我……
施峰担任司令员的掸语翻译,他深深感觉到罗先在演说时所抱有的痛切心情,当他向群众翻译时,更感觉到人群专注目光中那种意味——人们不住地点头,应诺。有的人久久地凝望着罗先。施峰感到苦楚和辛酸。这痛切之情可以说是从罗先身上辐射出来的,象一阵光芒,刺痛着自己的双眼:
“……请大家相信我,我要全心全意地为缅甸各族人民的解放而斗争,甚至不惜丢去自己的生命和鲜血!”
由于敌军清剿行动的夭折,勐杭西南到勐既的西南方向出现了一大块空白。这个地区大路纵横,村寨比较集中,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尤以盛产大米而闻名。不久,(六月底)303总部包括808全部人员由棒龙山迁往坝区,指挥部开设于山脚下的顿龙寨。
顿龙是一个分布宽疏的寨子,上寨是克钦族,中寨是克,掸混居,下寨(或称前寨)是掸族。整个村寨被浓荫掩盖,中寨有几棵连枝成冠的大榕树,一个小广场。303军区总部的许多次重要集会和活动曾在这里举行。由于寨子较大,所以总部和机关以及特务连全都驻下了。808照例是被安排在最宽敞的几家。中寨有一户殷实的掸族人家,808几位首长就在那里下榻。而总部则在不远的另一户。离得就很近,简直可以朝起隔楼点头,晚傍竹门把谈。政治部机关被安排在中寨一户克钦家中,这幢竹楼是如此之大,而且结构也很独特,仿佛是楼中又有楼。宣传队,宣传处都在此。竹楼内很暗,火塘上终日燃着柴禾,竹笆上很脏,整座竹楼的顶上,橼子和梁上都垂挂着深褐色的灰穗(被灶烟熏的)。显示出这幢建筑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或许克钦主人当年曾接纳过“朋杨”兵?
张来耘在昏暗中竭力要辨认周遭的环境。他曾仔细地观察那位年长的房东,这位房东十分健谈,很露骨地表现出对汉人的恶意。这使张十分不安,他甚至发现房东与殷明一面交谈,一面不住地打量着自己。张还看到房东位置后面堆满了一捆捆的缅文英文报纸,使人感到这报纸,这昏暗的大竹楼,这老房东乃至越过低垂的竹屋草片看到的坝区深深的黛青色山地都是一个意思,即这里不属于你。张十分不习惯脱鞋子,由于克钦竹楼的竹笆多半是很脏的,脱鞋是礼貌,为了不至于弄脏主人的家,却因此反而把自己的袜子和鞋弄脏了。张很想去翻看那些刊满了各种新闻和旧照片,还有许多商品和电影戏剧广告的大卷大卷报纸,他还想凑近去看那些挂在粗木柱上的各种旧照片,可碍于房东的神情,他没有勇气。姑娘们是最活跃的,她们多半是克钦族,整天忙不停地帮主人背水(用大竹筒),砍柴禾,舂谷子,筛糠壳,和妇女老妈子们攀谈。(“阿奴阿瓦,阿考,阿尚,阿普阿恼,侬克夏,拉克夏……”)甚至帮着煮猪食。这就是群众工作,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而因为语言的隔阂,汉族军人却显得无能为力,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上几句常用语。另外,最习惯和最从容与老百姓打交道的多半是贵州老兵。
对于许多当兵人来说,最大的乐趣便是每五天一次去赶勐既街子。当时多是部队司务长,(班里是副班长管伙食)带上一两个战士去买一些菜和肉,盐巴,佐料,豆豉,火柴,煤油,蜡烛等什么的。街子上还有可口的小吃:红糖粑粑,油炸猪皮“考帅“,粑粑丝,花生糖,凉粉,可以解解当兵人的馋瘾。街子还是军人们的聚会地点,不同的部队的熟人好友都会不约而同地在某处街棚下,或摊位上聚拢,兴致极高地胡聊一通。手头不太拮据的某人一时性起便会请大伙饱吃一顿,还会买上一串芭蕉,几盒卡崩香烟或是筒筒烟,(一种缅甸烟叶卷,类似雪茄)一堆酸果果。当官的也会光临街子。贵州老兵旧地重游,还会认上几个远房亲戚,共把一壶克钦酒,微酣热耳,凑起头找个话题说个没完。街子上还有女人,掸族少妇,克钦姑娘,其中有些十分漂亮出众。最使人心动的是一些亲K.I.A的克钦女郎,她们浓妆艳抹,口唇鲜红,头发上插着鲜花和孔雀羽毛,紧裹的上身褂,突出了丰满挺翘的胸部,筒裙紧裹,也使腰肢曲线毕露。十足的野性美。这种咄咄逼人的魅力几乎使其他女性,包括穿着草绿色毛式军装的缅共女兵为之暗然。来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性感的异族艳女,眼光一瞟一瞟地追随着她们,发现她们与K.I.A军人攀谈起来,有人还不时地有意把脸转向这边,暗红的脸庞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就在303部队最初进入勐既的头一两个街天,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军的事。那天天气晴朗,部队派出的司务长和其他人员赶完了勐既街纷纷往驻地返回。突然有一个中年掸族农夫由大路奔向顿龙寨。他气急败坏,手持砍刀,嘴里还不住地叫嚷着要找罗先。在顿龙寨人们先把他安定下来,再让他从头说起。原来是部队一名新兵在街上见到了一个掸族少女,上前戏语,那少女不答腔,后来那新兵便追踪少女一直去到了公萨寨。新兵见姑娘家中无人色胆包天上前猥亵,挣扎之间被姑娘的父亲撞见,新兵忙逃出公萨寨,父亲大怒穷追不舍,竟一直追到了顿龙。人们把这位愤怒的农夫引到司令员面前,司令员的脸色陡然变得万分可怕,立即召人把那新兵抓了起来。
这个新兵是一个昆明知青,名叫蔡荣祥,入伍不久分配在后勤部充当马夫(马倌)。他这次行为造成的影响远非一般人所能料及。303军区党委决定召开勐既群众集会,就地枪毙蔡荣祥。这个决定是808部队同意的。公判大会上,当宣布枪毙蔡犯时,老百姓骚动了。那位受害姑娘的父亲竟上前要求宽恕蔡犯。蔡荣祥被自己的青年同胞(特务连士兵)五花大绑押着,解往寨外的野地,他口吐白沫,面如土色,已不醒人事。更多的老百姓出来求情。那位农夫认为是自己闯了大祸,居然闹到要人命的地步,他不能自已,痛哭流涕,希望能救那个来自中国的新兵性命。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掰开人群想要去找罗先大官,而这时罗先等领导人却在喧闹冲动的人群后面悄悄地回避了。执行枪毙的特务连人员中大都是“裤脚兵“。他们已被蔡的无耻行径激怒,老百姓此时的激动反而更加强了战士们对蔡的忿恨和维护军队荣誉的决心。蔡犯必死无疑了!尽管他是“强奸未遂”。(宣判书上如是说)
随着枪声怦然响起,蔡猛烈地蹦跳起来,头冲向草地,只见鲜血冒出。人们一下子显得十分寂静。王锐没来得及换上开枪,他望着那个被处决的犯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烟雾,硝烟呛鼻,辛辣得连眼泪都要溢出。一种莫名的刻骨恨陡然升腾。他甚至不知道这仇恨是否确实对着死者?这枪声把自己对勐既风光的钟情全然毁坏了。无关人员默默退出警戒线。枪毙人的场合总是残酷的,隔着人群,张来耘和老桂在一起。张觉得混身不自在,他在许多人的眼光中发现了深深的耻辱和不安。他不敢去打量女战士们!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是从幼儿时代便有过的,象是过度的深呼吸导致肺腔石化的感觉。令人深深恐慌和沮丧,他看见王锐走来,竭力不去看他的枪管。下意识里,来耘认为是王锐执行了枪决。王锐用他那深深的目光晃了一下,用滇西土话咒了一句“狗日的流氓!”
在此后许多时间里,勐既的老百姓,尤其是掸人,与部队保持一种深刻的默契。说不上是敬畏,是赞许,是尊重,是防范。军民之间原先的笑语已被无声的起居和助民劳动替代,那是一段平静的时光。有一次别人指着一个姑娘悄悄告诉来耘,“努,就是这个姑娘,蔡荣祥……”那姑娘长得十分姣好。她发觉有当兵人在注意自己,便急忙深深地低下头,垂下眼,快步地避去远处,仿佛自己是一个瘟神。
这以后,来耘在一个偶尔的场合触摸到罗先的内心世界,那是六九年雨季过后,一个阴冷的下午。宣传队接到命令随司令员上顿龙后山为老百姓演出。那是一个很闭塞的破烂不堪的克钦小寨,座落在一条狭窄陡峭小路上端的荒凉小山包上。这个离勐既坝仅一个多小时的佚名小寨可能是某次意外灾变的受害者:寨民也许是当年躲避战乱或是自然灾害而隐入这穷山之腹的。由于长期的避世,这里是令人心悸的贫困和潦倒。303的各支部队从没路过此地,而罗先却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这个寨子,遂决定带上宣传队去演出。
暮色苍苍,罗先带人登上了这个克钦寨,用他那响亮的嗓音叫唤着寨民。宣传队在林子里拾来许多干枯的细枝丫,在寨中心的小空地上燃起篝火,张挂起军用油布(权当舞台)挂上毛泽东的画像和缅共党旗,军旗,击响了鼓锛。姑娘们还用嘹亮的嗓音唱起了克钦语的歌曲:“安铁蒙旦”(我们的国度)“棒先更旺塔”(棒先地方解放了)“森宗未卡奴……”(人民是历史主人)“安铁啊——共盼兰赖嘎罗”(我们的文学艺术……)。瑞吉,麻鲁(当包鲁)这两个聪明的克钦姑娘,还有小江,小田,她们的歌声在山谷激起了回荡。寨民听到自己民族的语言都围了上来。由于寨小人不多,大约还不到三,四十人,所以罗先请大家团团围坐,用不寻常的柔和低吟的声调和寨民悠悠款谈。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容无限温和动情。来耘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交谈,只知道司令员并不在宣传党的政策,人民军声明,而是在扯家常。(完全在扯家常)演出开始了。有来耘的节目,是一个活报剧。演的是奈温军一个怕死鬼小兵在龙森战斗中的狼狈经历,剧名叫《先逃命》。一边演,一边是刘清用克钦语绘声绘色地讲解。人们不时被来耘扮演的奈温兵的模样引起哄笑。来耘是摘了眼镜在脸上抹了锅灰(化装)的,模模糊糊中,他看到罗先盘腿坐在泥地上,也笑得前仰后倒……
演出还在继续,老阎用二胡奏出中国傣族的优美曲调。这时山风增大,寨民们裹着破毯子紧紧地挤在火堆边。刘清叫上张来耘又去寨边胡乱拾了一捆细柴添上,一些寨民也叫娃娃去拿自己竹楼下的柴禾。罗先抱过一个瘦弱的幼童,敞开军用棉大衣把他裹住。罗先发现来耘的目光,于是举目回报。来耘又一次产生错觉:那目光竟与自己父亲的目光一样有神,一样亲切!罗先向来耘点点头,笑着,赞许着,又低下头向怀中的幼童说了句话。这情景深深打动了来耘的心,一股热血在周身奔流。这是他的理想,这个罗先的理想,与穷苦的民众,与被压迫,被遗忘,被抛弃的不幸的小民族在一起,共享温暖,共御寒风,凄凉然而悲壮。如果说革命领袖真的具备这种崇高的理想,那么我是看到了,来耘心想。
火更旺了,军民们一起手携手跳起了克钦族的“通嘎舞”。这是这个民族所特有的表示欢乐情绪的群舞,而这个小寨的男女是很久很久没能象这样纵情地欢舞了。所有跟随司令员上山的人都加入了这场欢歌欢舞,(似乎只有个别华侨队员不愿加入)都感到兴奋。最后,人们点着火把站在山包上,为罗先和宣传队照路,仍然用拉家常的口吻互道别离……
(近二十年过去了,为什么此情此景仍然历历在目?我深感伤怀,这就是罗先的宣言吧?89.3.20)
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和传说。克钦族(他们自称“景颇”族)对自己民族的珍爱是许多别的民族所不及的。他们认为自己来源于西藏高原,或许是藏族的一个分支,或许是西藏某个部族的后裔。沿着怒江,沿着横断山脉南下,然后在比较温暖的山地落脚。这片土地包括现在缅甸克钦邦,掸邦的北部,中国云南西部边县(梁河,盈江,陇川,瑞丽,芒市,尤以陇川最集中)。看来克钦族依然留恋西藏高原的气候,所以他们一直以高山为寨,通常不下坝子。而他们定居的这片山地在旱季的十二月,一月,二月,是非常寒冷的。密支那以北的山脉还会有积雪。克钦族有浓厚的风俗文化,他们的服饰以黑,紫红,白,黄为主调。景颇语言很动听,在后来的岁月中,可能是英人的入侵,他们创造了以英文(拉丁)字母拼写的克钦文。大多数克钦族信奉鬼教,或拜物教。村寨中有许多图腾的木柱,有供鬼的鬼居。也有相当多的人改信了基督教,成为最文明的一部分。克钦族的镖悍勇猛和独立精神是一种历史现象,而罗先则是(这个民族最杰出最闻名的领袖)这种历史现象的集中。
据另星的记载和口头传说,罗先出身卑贱,是一个克钦和掸族的混血儿,出身地是现中国境内的姐勤。他自小离开故乡,孤身一人四处漂游,十六岁时(十九岁)被英国人招募加入殖民军队。(英殖民军多有缅甸各部族籍的营连)他被编入克钦第一营。那是1937年的事。殖民军的最初生涯使他饱受种种不公正待遇,而在二次大战中,终于有机会表现他独有的英雄气概。当时美军中有一支代号“101”的克钦族支队约数千兵员,英军中有一支取名“LAVY”的克钦族支队,也有好几千人,都是以营为作战单位的。罗先的部队隶属于“LAVY”。在对日作战中,他的部队表现出色,颇有建树。尤其在密支那战役中,他所在的一个特别战斗团担任围歼追击残敌的任务,历经恶战。空前的炮火和空袭使密支那城成为一片废墟。他目睹美军的优良武器,目睹英军的步兵素质,更目睹了极其顽强的日军以寡敌众拼死坚守阵地的情景。这次大战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盟军对缅甸战场上克钦族士兵的勇敢机智予以很高的评价,认为这是一支非常有战斗力的民族之军。罗先由一名士兵步步擢升,终于成为殖民军中一名上尉(CAHAIN——这是缅甸本国军人中很少有人得到的阶级)。获得两次英军R.G.M勋章,据说此项荣誉带来的待遇可以使受勋者终身富足和步入(与白种人军官一样享有极高荣誉)上流社会。罗先由此成为著名的军官。战后缅甸民族主义运动出现高潮,缅甸独立前后,国内的民族危机已非常深刻。这主要是缅,掸,克伦,克钦等大民族之间的利害冲突。一个非常引人注意的历史现象是:在日本入侵缅甸时以缅族,掸族为代表的政治力量(包括最早期的“我缅人党”——德钦党,其中也包括缅共)采取的是泛亚政策,即联合日本,驱逐英国殖民主义,许多党徒和要人参加了亲日政府,与中国的汪精卫势力非常相象。只是在后期,转向抗日。而以克钦,克伦族为代表的所谓少数民族则是坚决抗日的。这种矛盾在战后反映在民族利益上更加突出。一九四八年后的内战,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场各民族之间的旷久战争。
缅共从反法西斯自由同盟中分裂出来,转入地下武装斗争,以吴努为代表的执政当局便开始了清剿。这是缅共四八年三月二十八日国内革命战争的初萌。罗先所在的部队战后大部复员退伍,剩下精干人员作为克钦一营编入缅国防军,内乱时期由印缅边境展转至眉谬。缅甸独立后缅共起义,吴努政府中的缅族营团无法与缅共作战。克钦一营便充当了清剿缅共武装力量的先锋。罗先身为上尉军官,每次出动都是他在一线指挥,营长与副营长则畏缩在后。可以说罗先本人是直接与缅共武装交战的最高的克钦族籍军官。缅共根据地多以缅族聚居,交战之中两个民族的军人刀枪相见,战斗之后,殃及广大缅族民众。上峰严令无情地消灭叛乱分子,杀戒顿开。在伊洛瓦底江三角洲莫诺丁地方发生了大屠杀,惨象空前。这便是缅共领袖耿耿于怀的一段痛史,称之为“莫诺丁惨杀案”。这也是罗先本人内心深处最感到自责的一段往事。他从这件事猛省,决心脱离吴努当局,走克钦民族自治自救的路线。就在与缅共交战一个月后,他率部队从前线回后方,立即逮捕了营长,宣布起义,宣布撤出与缅共的战斗。这是一九四九年的上半年。紧接着是罗先起义部队的传奇式的战争冒险行动:罗先亲率四十二人空降缅甸中部战略要地眉谬(这是瓦城附近一个欧式避暑胜地,一直是英人的乐园),包围了缅甸东北军区的司令部,四十分钟的枪战后,司令部接受罗先的命令,其在眉谬的各部队放下武器。罗先当即下令释放关押在当地集中营的克伦族反政府部队人员,并予以武装,由此罗先部队中加入了大批克伦族籍。这之后罗先部队又于六,七月间攻下瓦城(曼德勒:缅甸历代君王的都城);旋又南下仰光,在仰光城北(某大桥之北)作战受阻;也许是罗先认为克钦族应回到自己的山地去,也许是他已经给了政府当局应有的惩罚和威慑,四九年的九月,他挥师北上,攻打了中缅边境的南坎,准备由八莫进入克钦邦建立自己的领地。他在南坎邀请了密支那,八莫的克钦族上层人物(包括颇有名望的官家,山官土司)听取意见。结果这些克钦族的首领一致要求义军不要进入克钦邦(因为在观念上,罗先的起事是“不合法”的),以避免整个克钦族卷入内战。罗先尊重了他们的意见,留在掸邦,并号召掸邦的克钦族上层人物加入自己的运动。一九四九年十月,朋杨民族自卫同盟(英文字母缩写为P.N.D.F)在掸邦北部的户撒(今迪马附近)宣告成立。朋杨(力量)是克钦人对自己的一种尊称,充满了民族的荣誉感。当时组织的旗帜是红底的旗面,白色的四个英文缩写字母,(因当时克钦文还没有正式确定)和白色的两把交叉克钦腰刀,旗面下沿有一片绿色,代表常绿的克钦邦或克钦民族的聚居地。
吴努政府立即作出了反应,抽调了克钦第二第三营,以及刚刚成立的四,五,六,七共六个克钦营北上围剿。这使起义部队遭到了真正的敌手——本民族的骁勇士兵。五0年初罗先处于极其困苦的境地,当时人马共3000左右,分为两个战斗团:以高兰为团长的一团,以方初明为团长的二团。为摆脱困境,于四月初举行了腊戍会战,然而政府军火速向腊戍用火车,汽车和飞机输送援兵,使担任主攻的一团一营(营长勒细糯,汉名李连生,副营长,赵相,后为K.I.A的主席,于泰国死于内讧)在敌工事前遭到沉重伤亡。敌军大批从工事涌出发起反冲击,装甲车也出动。攻击部队见状不利,边打边撤,互相失去联络,几乎是溃不成军。最后在腊戍城南的一个掸寨附近集结(罗先的姑姑是这个大掸寨官家的太太)。然后北撤由纳迪北上,进入现在的303作战地区,即隆外,常青山一带。在此丢弃大批辎重和马匹,随后又经勐既展转北进,由孟波至勐龙。在勐龙罗先作出进入中国寻求休整的决定。最早的信件是用英文书写的,内容大致是我军历史背景,宗旨,现处境,要求军援和在瑞丽短期休整(瑞丽是罗先的故乡)。结果中国人民解放军同意入华,但不是去瑞丽,而是进芒市。
这时,罗先将此事向部下和盘托出,并说不愿入华的可留在缅甸,称“我们不久就回来收集部队”。结果一团大多数都留在了缅甸。不久,二团一部分官兵跟上取道孟牙,棒先进入中国的东山,然后与一团在芒市会聚。罗先部队先在芒市,大理,昆明等地滞留,后又在贵州某地(黄平县,凯里县等地)安顿。追随领袖的部下官兵共&&&&&&人。令人欣慰的是两位得力的团长紧随左右,一批克伦族籍老兵也表现了忠诚。由此这批人开始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长达十八年的流亡生涯!
中共有关部门一开始就对罗先本人的历史以及这支部队的全部历史作了周密仔细的研究和了解,对以罗先为首的领导人进行了考察,并对他们开展中国式的马列主义启蒙教育。可以说是共产党意识形态的灌输吧。早期的启蒙一定对罗先有很大的影响,当时正是朝鲜战争期间。罗先要求回国“干革命”。中共说没有党的领导不行。罗先立即成立了一个“党员连队”,闹了一个笑话,因为中共是不可能承认的。于是罗先向中共要求与缅甸共产党取得联系,但没有下文。随着政治教育的开展,罗先部队内部在讨论P.N.D.F起义属于正义或非争议的事件上发生过分歧。有一部分持激进观点的人从马列主义的原则出发,批评说当时朋杨所举行的是一场非正义的战争。这在内部引起了很大震动。中共曾长期对这个问题表示沉默,后来才表明态度,说起义是正义的,但由于没有共产党的领导而走了弯路,最后找到了共产党(中国共产党)又走上了正义之路。缅甸共产党内部,始终把罗先视作敌人,六十年代后态度有了转变。这可能是中共的影响。六二年由中共促成的缅甸国内和平谈判,以执政的奈温当即表示说罗先是战犯,予以拒绝。(当时缅共代表团也许持同样立场吧?)和谈破裂后,缅甸国内又一次陷入危机,由缅共中央勃固根据地为主的反政府武装斗争又一次出现高潮。六三年初,罗先等人赴成都与缅共中央代表团见面,寻求合作与谅解,并商讨共同回国开展武装斗争。当时德钦巴登顶副主席(团长)与罗先面对面坐着,寒嘘几句后,巴突然对罗说:“……当年差点死在你的手中!”于是举座皆惊。这可能仅仅是政治家和民族主义领袖之间的戏言,因为毕竟事过境迁,恍然已是十多年过去了。这一年的年末,缅共派出了自己的党代表到贵阳在罗先部队开展工作。这位党代表就是后来303军区的副政委,贵概县(地方政府)委书记林天。罗先有两位共产党的挚友,一个是林天,另一位是郭。郭是贵州黄平县委书记,由军队转入地方的政治工作者,是中共派遣到罗先部队的党代表。郭在六八年三月又一次以808访问组成员入缅,同时任303军区的副政委与罗先共事。或者说是罗先政治上的保护人(?)
中国文化大革命初期,大批华侨在缅甸大城市举行文化革命式的集会,佩戴毛泽东像章,散发小红书,呼喊反帝反修的口号。1967年夏,缅甸出现了大规模排华骚乱,这是军队组织的行动。中缅两国政府由此交恶,断绝了外交关系。而缅共代表团则在北京声讨奈温反动派的盛大集会上露面,巴登顶发表演讲,称奈温是缅甸的蒋介石,要以革命战争打败美帝苏修的走狗奈温等等。这事实上是宣战。缅共特别局和罗先部队的联合由中共促成,罗先表示接受中共和缅共领导,把自己的部队全部交给党。开辟缅东北革命根据地的计划开始制订。这是一九六七年下半年的事。紧接着毛泽东,周恩来等人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韶山厅接见缅共中央代表团和罗先部队的主要领导人,不久这支缅共武装力量赴云南潞江坝(边境秘密营地)强化训练,进入全面的军事斗争准备。
在这期间有一件对缅东北贵概地区即303地区影响极大的事件也发生了。这就是当年P.N.D.F留在国内的一大批官兵,他们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发起的(或者说复兴的)克钦民族自治运动与缅共就开辟贵概地区战场举行的谈判。这个运动以克钦独立军为中坚力量,英文缩写K.I.A。其主要领袖和干部都是原朋杨的成员,如主席赵相,是当年一团一营副营长,军队司令员赵迈,以及总书记&&&&&&,也都是罗先部下当年的亲戚和老友。K.I.A在六十年代中发展势头很猛,在克钦邦和掸邦的许多地方都建立了行政机关或地下组织,贵概地区是其势力范围。六七年缅共选择了中缅边境几个地带作为突破口,贵概地区是最大的一个。于是又在中共的召集下,在云南,后来在北京举行了K.I.A与缅共特别局的谈判。罗先是缅共方面的主要代表之一。谈判的内容是保密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就是在某种条件下,缅共可以在贵概地区对奈温政府军采取军事行动。
据说德钦巴登顶传达了缅共对缅甸民族问题的态度,可以说是民族纲领吧。这就是缅共谋求缅甸各民族的一律平等地位,主张民族区域自治。无法知道他的话对谈判条款的达成起了什么作用,但罗先的崇拜者,K.I.A领袖们面对自己的“杜瓦”(克钦语大官,主宰,领袖之意)的意见,当时是不会持强烈反对态度的。这是一个历史性的事件,或者说是罗先的存在,才使303根据地的建立成为可能。
一九六八年五月开始,K.I.A对缅共武装力量的逐步发展以及根据地的纵深建立作出了强烈反应。他们认为缅共入侵了K.I.A的地区(先是孟牙,然后又是勐杭以西地区)。同时他们对缅共完全依靠中国的军援和大批中国籍军人的参战深感不安。作为民族主义者,他们不能容忍缅族政府的统治(奈温集团),当然也不能容忍缅族政党(缅共)在他们的地区开辟革命根据地;那么既然他们不能容忍缅族的统治和革命,难道就会容忍汉族,另一个大国民族武装人员的卷入吗?就在这一年5月,303部队进入勐杭后,双方发生了武装摩擦。当然开初是口头交涉,外交手段,尔后是武装示威。在各方上司都无法顾及的村寨和地区便出现了零星的枪击和人员伤亡。接下来便又是高层的接触和会谈,重申或达成新的协议……而每次,罗先都要出面处理这种令人难堪的局面,他还要一次次地听完K.I.A的声辩和长篇陈述,并且不止一次地收到对方私下传递过来的信件。这些信件的内容不难猜测,因为K.I.A认定罗先是唯一可以倾听其言的人。
这是同一个民族之间的痛苦陈词:——不要克钦打克钦,当年吴努派了六个克钦营攻打义军;我们流血牺牲被迫失散,这是最最痛心的历史教训;今天,不要再出现同族兵刃相见的事!不要让别的民族再压迫在克钦族头上!罗先,我们还是您的老部下,您还是我们的大官(杜瓦),回到自己的民族来吧!克钦民族的独立,自由事业需要您!这就是您的事业呀!
一个朋杨旧部用娓娓动听的语调对着罗先回忆往事:……阿瓦罗先(罗先吾父)那年我们参加了您的部队,年少不懂事,一打仗就到处乱跑,把您急坏了……,您是最心疼娃娃兵的,有一次仗打完了我们累死了,您叫我们全都睡觉,我们睡死了,您却一个人为连队作饭作菜。忙好了以后,您把我们叫醒吃饭——默然尼!(小伙子们)!些夏!(吃饭了)些夏!勒万勒万(快些!快些!)——阿瓦罗先就是这样的。
K.I.A是罗先的最大隐衷。对这些当年留在缅北的朋杨旧部,他是心怀内疚的。在大缅族主义的重重压迫和执政集团的军事围剿下,他们举起民族独立自卫的旗帜,在自己民族的土地上艰苦经营,实在是万分不易!罗先希望能用缅共的旗帜号召K.I.A,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缅共是不会接受这批激进的民族主义分子,连同他们的“资产阶级民族主义右派组织”的。在缅共党内是一致把K.I.A视作右翼力量,而且不止一次地要求加入缅共的罗先旧部“要警惕狭隘民族主义思想影响”,“要划清界限”等等。罗先是303军区党委委员,在处理与K.I.A的关系上他总是使自己的态度符合党性,但内心深处却畏惧与K.I.A的关系走向可怕的结局。这种畏惧就发生在自己处的环境之中!所以罗先狂热地希望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他急于想把这场革命战争推向前去,从而让民族问题不成为一个足以使人们耗尽精力的危机。他万般急切地期望快快越过这一领域,早日赢得对奈温军人政府的战争。胜利能补偿以往的痛苦,胜利能谈化历史的苦涩。他把毛泽东的中国作为自己的精神寄托,为了革命战争的胜利,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中国大规模的物资和人员的援助。从这点看,罗先是非常彻底的亲毛派。
一九六九年雨季,罗先的勐既宣言是说给谁听的呢?是说给老百姓;是说给自己的全体部下的;是说给K.I.A的;也是说给自己的政委何高上校的,因为何高曾不无轻率地断言,勐既的群众基础太差,是不可能组织起民兵的;同时,他这番话也是针对自己这个民族的,当年他被克钦邦的上层阶级所拒绝,被吴努政府的其他克钦营追剿围攻,在认定败北恍恍然踌蹰于中缅边境的时候,他曾自言道:“也许我太相信自己这个民族了。”
此文资料部分来源于赵一波,赵云二位1978年口述笔记,以及木定腊1969年口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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