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小时按照课本淘宝打字员是什么,统计了下才1000字,这是什么级别,感觉好菜

  很好的太阳很蓝的天,还有花坛里很艳地盛开着的秋天的花儿,以及花坛那边带着儿子嬉戏的毛豆。还有我,坐在花坛这边的石凳上,看女儿玩耍,看花坛那边的阳光下毛豆脸上细密的鱼尾纹和从鱼尾纹里流写出来的我所熟悉的平俗善良甚至还有平俗善良背后的我所不熟悉的尖酸、狡诈?  毛豆老了,自从她生孩子以后(不,或许是结婚以后?)就变得不再喜欢收拾了。她那留的过长的妇女头齐齐地盖在衣领周围,把那张本来就瘦长的脸衬托的愈发显得狭长无肉。而那身材,几乎已经是矮小而干瘪了。她的上身是一件暗红色的高腰短上衣,下身是一件过于肥大的黑色老板裤,两条细腿在裤子里显得空荡荡的,整个形象看上去就是一位邋遢不爱收拾的孩子妈。  过去的毛豆不是这样的,过去的毛豆干净利索,又会收拾,一头长及腰际的秀发常被她的一双巧手弄出各种花样来:什么盘头啦、独辫啦……而她,则因为发型的不同显出几多不同的充满活力的形象。  哎,过去的毛豆,我们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    一  心跳得快极了,我不知如何才能掩饰住情绪上的这种兴奋。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羞涩支配着我,让我不知所措。这个高高的男生就从我身边过去了。在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我感到他那双深深的大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照亮了我,照的我的心都为之颤抖了……  “恬然,快点,都上课了!”  我慌忙跟着毛豆跑回教室,坐在座位上了,心依旧扑通扑通剧烈地跳着。透过玻璃窗,我悄然在操场上寻找刚才那个高大的身影,却再也没有踪迹。教室里乱哄哄的,自习课,大家都在兴奋的谈论着过几天的校运动会,只有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种震动中,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愉快、亢奋的体验里。  “哎,恬然!”坐在前面的毛豆拿着书和作业本扭过来,伏在我的课桌上,低声多我说:  “知道吗?三班的王朝也要跑400米!”她的脸红红的,一双不大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焦急的神情。  “那怎么了?”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哎呀,你真是!”毛豆推了我一把,然后迅速地在演草本上写了一个H,让我看到又赶快涂掉了:“明白了吧!”她急急的看着我。  H——韩晓伟!我一下子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呢!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学习不太好,一心要报考体校,可他的父母就是不同意。在他的再三要求下,他们说除非这次运动会上他样样拿第一。  “他跑不过王朝吗?”  “不知道,王朝可是全油城(我们居住的小城最早就是一个油田,后来发展成小城,就这样叫开了)少年组第一呀!”毛豆担心的叹口气。我们这种年龄,男女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朦胧,稍微多接触一点就有点“哪个”,毛豆很注意、喜欢韩晓伟,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和毛豆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从小到大一个人似得!  “那怎么办呢?”我开始为好朋友着急了,刚才那种神奇的感觉早已无影无踪,我们都陷入“忧虑”当中。  “毛豆,他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呢?”我突然想到。  毛豆向后看了看坐在最后一排的韩晓伟,摇摇头:“不清楚。”  “为什么不通知他呢?”于是毛豆写了一个小字条,我趁到后面交作业时悄悄把字条塞给了他。下课时,他递给毛豆一本书,里面夹着回信:“我会努力的,别担心!”毛豆深深舒了口气,那么专注地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盼望已久的校运会终于开始了。校园里热闹非凡,全校学生都搬上凳子坐到了大操场周围,欢呼声、加油声此起彼伏。  轮到高一400米男子组决赛了,毛豆紧张极了,拉着我的手,紧紧盯着跑道上的韩晓伟,一个劲地在喊“加油”。全班同学亦都在雀跃着、呼喊着,希望他能再立战功,他已为班里捧回三个第一了!韩晓伟和王朝始终难分胜负,一直到终点,几乎分不出谁先闯的红线,同学们“呼”的一下,全向终点围了上去。我因为要值日,负责给其他运动员倒水,所以没跟过去,但我依旧焦急的向那边望着,望着毛豆甩来甩去的两条辫子。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扭过头来,一股触电般的暖流顿时传遍全身,我感觉脸“腾”一下就红了,心没命地跳起来——眼前站着的,正是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他那么笔直的站在那儿,一脸笑意的看着我,他那双眼睛,我根本不敢去看,但我能感到那是一双深深的黑眼睛。这时,好像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对我说:“你看的什么书?让我拿去看一下好吗?”说完便拿走我手里的书转身跑了。噢,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那是我和毛豆都很喜欢的《唐宋词选》!我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喜悦,尽管我的书被一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抢”去了,但我还是那么欢乐,好像早就盼望着他来抢走这本书似的……  韩晓伟终于以0.1的优势夺得了400米冠军,也成为全年级唯一一个全能冠军。整个高一(二)班沸腾了,同学们跳呀、叫呀,簇拥着韩晓伟,兴奋地不知如何是好。我看到毛豆的眼里竟有闪闪的泪影。    从此韩晓伟就不常在教室了,他每天都要训练好几个钟头,可以不上所有的副科。他和毛豆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毛豆常常当着大家的面就敢给他一个苹果或摸摸他的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她是多么勇敢啊,在那个年代)。总之,他们之间再也不用我去传纸条了……  时间如飞,期末考试结束了,暑假来到了。高考揭榜哪天,我赔邻居宁南去看她的成绩,在贴成绩的宣传栏前,我又见到了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他一直在盯着成绩单找呀找呀,然后转身就走。就在他转身要走的那一瞬,他发现了我,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象要说什么,又低头走开了。老天知道,我的心从那一刻起,陷入了怎样的痛苦之中,因为从那双眼睛里,我读到一种那么忧郁、那么绝望的神情,,而那种神情如闪电般,立刻就传给了我,我的心不仅接收到,而且深深理解了这种痛苦,就好像这痛苦天生就是我的……  后来宁南告诉我,说他是他们班的高材生,叫成默,不知为什么今年没考上大学,只差几分,被招工办录取了。宁南考取了,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整整一个暑假,我被后悔缠绕着,我一直觉得当时应该追上去,对他说些什么,可又说什么呢?我们是那么陌生,只是我的心却觉得我们又是那么熟悉。  成默,这个后来永远令我心痛的名字,就这样被我深深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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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爱情故事    麻烦斑竹把上面一句话编辑到题目后面,谢谢啦  好了:)
  黑眼睛开始写长篇了,加油啊:)
  黑眼睛:加油。我喜欢读的~~  六一开始为你顶贴:)))
  这是我的第一个中篇,谢谢大家能坚持看下去,我会尽量写好一点~~~
  二  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快,一天比一天接近高考,高二在一片混沌中过去了,高三也在一连串的考试中过去了。转眼,我已站在宣传栏前查找自己的成绩了。其实不看我也知道,上大学是无望了,那道该死的数学题,让我一下就丢了近二十分,再加上别的功课的失误,大学的门是敲不开了。成绩单上的结论证实了我的预感,我的名字被排在了招工的行列里。再往下看,没有找到毛豆的名字,也没有韩晓伟。我看了身边的毛豆一眼,她深深的低着头,很难过的样子。我们谁也不说话,一起离开了学校。  连着几天,毛豆都不高兴。到不是为她自己,他的父亲已退休,并为她办理了顶替手续,这两天她就要到油城“中意”商场当售货员了。她主要是为韩晓伟难过,他的体育成绩好极了,就是文化课差得太远,什么都没考上。我和毛豆在一起天天都在商量怎么帮帮他,直到我要走的头一天,毛豆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我被招到岭山联合站去当采油工了。岭山是离我们油城很远很偏的前线,父母都说那里很苦,说以后要想法子把我调回来,可我倒觉得非常兴奋。苦又算得了什么呢?重要的是我就要有工作就要自己养活自己了!  这天晚上,还在吃饭,毛豆就在楼下喊我了,我匆忙扒了几口,就快步流星跑了下来。毛豆一见到我就十分高兴的说:“我今天去小田庄了!”小田庄?我有点愣神:“去小田庄干嘛?“  “没想到吧!”毛豆得意的扬了扬头,然后神气十足的说:“我在小田庄中学给韩晓伟联系好了,他开学就可以去哪儿读书了!”接着毛豆迫不及待的告诉我,她今天上午如何与她爸磨嘴,下午又如何拉她爸一起到小田庄找熟人给韩晓伟联系学校。小田庄是油城附近的一个小镇,那里有一个中学虽然条件很差,但教学质量还好,年年升学率都很高。  毛豆满怀无限憧憬的说:“这样多好,我挣的钱可以给他买点营养品,到明年,就是他考不上大学招工也不应该成问题了!”  这时我们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我们常来的那片小树林里,很好的月光透过树枝洒了下来,照亮了毛豆迷蒙的充满向往的双眼,也照亮了我逐渐兴奋起来的心。我们兴高采烈地谈呀、说呀,一直到好晚好晚。临走时,毛豆突然变魔术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  “恬然,明天你就走了,到了岭山,有什么事也没人和你商量了,你就都记在笔记本上吧,等回来再跟我说。”  我接过笔记本,鼻子竟开始发酸,看着眼睛也有些湿润的毛豆,我不知说什么好。我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留恋,我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的一切,这树林、这月色、还有这么好的朋友、伙伴——我的毛豆!  这一夜,我失眠了,想了好多好多,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睡着。朦胧中,我看见有个高大模糊的影子向我走过来,我心跳不已,努力地想看清那个人的面目,却怎么也看不清。再次醒来,我的心被一种新的渴望、新的憧憬占满了……  
  三  谁也想不到,我到岭山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会是他——那个令我砰然心动的成默!就在我提着行李走下公共汽车之时,我突然感到哪里有人在注视着我。猛然一转身,我看见路边那辆大卡车上,一个身着油油的工衣工裤的人正扶着车栏,专注而又惊喜的看着我。“成默!”我的心里,我的灵魂那么狂热的呼喊着,而我的两条腿,却软软的无法移动!过度意外的兴奋痉挛般在我身上辗转,使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我只能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看着那辆汽车启动,眼看着他随着汽车消失在山脚里。当我终于从这意外的相逢中清醒过来时,公路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看着身后这环绕的青山和远处平地上那几排整齐的红砖房,还有那个站立着无数油罐的大院,我的心里膨胀着一股巨大的、几乎令我发狂的喜悦。哦,上帝!多么可爱,把我分到这个美丽的地方,让我在这里遇上了他!我几乎坚信,既然在这里遇上他了,那么他一定会来看我的,一定的!  我就带着这样一种冲动而热烈的欢乐心情走上公路边的那条小路,走到那片房子中的一间——采油十三队队部报到了,然后在另一间平房安顿了下来。    我是那么快乐,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我竟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和拘束,几乎成天都哼着歌儿,我的快乐感染着大家,大家都充满热情的接纳了我这只“喜鹊”。同屋的玲姐还十分羡慕地说:“瞧你多好啊,那么年轻那么单纯。”  我被分到岭山联合站的外输刚,带我的师傅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十分孩子气的男同志,他有一个十分有趣的名字:吴冰溜,打家都喊他冰溜儿。他从不让我喊他师父,我一喊他就脸红,还不住的搓手,眨着那双十分稚气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的说:“干嘛吗!干嘛吗!”样子窘迫级了。于是我就跟着大家喊他冰溜儿。他很负责,上班没事就带我爬这个罐(装满原油的大罐),上那个罐,教我流程、温度,没几天就把我调教的像模像样了。  转眼我到岭山已经快两个月了,成默却一次也没出现过。尽管才参加工作的新鲜感一直令我十分兴奋,在我的心里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想他。我常边唱歌边幻想着他会如何出现,或者站在大罐上看那条小路,盼望他出现在路的尽头。有时猛然发现自己连他在哪上班,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不由感到好笑,感到自己好荒唐,又一片酸楚静静地袭来。  这一天我们外输刚的班长陈斌找到我,说脱水岗缺人把冰溜儿调去了,根据我的表现队上决定给我提前转正,并让我单独顶岗。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高中生招工都是半年转正,而我仅仅两个月!怎能不让人激动!我的心底自信心和责任心在不断滋长壮大,我极认真的对班长说:“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  这一决定第二天便在全队生产会上宣布了,还宣布给这一批所有的学徒工放假三天,我高兴坏了,一散会就冲回宿舍收拾东西,我要回家!回到我的爸爸、妈妈身边,回到毛豆的身边,我太想他们了!    公共汽车把我带回热闹的油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推开家门,正在做饭的妈妈惊喜得铲子都掉在了地上,爸爸高兴的带着眼镜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又打量。饭桌上,我边吃边向他们汇报了我的所有骄傲和自豪,然后丢下饭碗便向毛豆家冲去。我的出现使毛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正在吃饭,连忙往自己碗里加了好多菜,然后把我拉进她的小屋,一个劲往我嘴里喂好菜,好像我刚逃荒回来似的。接着又从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我最爱吃的,她妈妈腌的酸菜:  “看,专门给你留的,拿去吃吧!”  然后她放下饭碗,我们便叽叽喳喳说开了,说不在一起时发生的一切,她身边的,我身边的。她说她的韩晓伟,说得满脸都是幸福,我也第一次对她讲到了成默,说得很详细,从开始一直到现在。  “唉,”我叹了口气“你说我这种感觉怪不怪?对那么陌生一个人。可是我总觉得他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好像我们的心是相同的,好像我们很早就认识一样!”  毛都听得很投入很动情:“你说的那些感觉太神奇了,要是真的就好了!”她扭头看了看我,无不疑惑的说:“不会是单相思吧?”  我无从所知地摇摇头,整个心都被这件事沉甸甸地罩住了……    回到岭山我就开始单独顶岗了,一个人倒小班,尤其是零点班(从夜里12点上到第二天8点),常常觉得十分害怕,幸好我们岗和其他几个岗离得不远,彼此有个照应,也就慢慢习惯了。  冰溜儿调到脱水岗后正好和我对班,每天上班他就会打个电话过来问好。中途又打几次问我有没有什么情况,有时巡查时还过来坐一会儿,对我十分关心。我也很愿意和他交往,感到安全放心,大哥哥一般。有时带了什么好吃的,也送到他岗上请他尝尝。但我们的交往只限于工作时,下班后就没什么往来,见面也不过打个招呼而已。这也是我所喜欢的,因为我发现岭山的职工对男女关系特别敏感,谁稍一多接触,议论马上风云而起,十分讨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机械、没完没了的三班倒使我不再用星期几来计算时间,而是用班次来计算:今天零点,明天可以休息一天……迷迷糊糊中,已是隆冬腊月,真正的寒冬了。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是多么孤单——在不上班的晚上,我根本无处可去,甚至连宿舍也没有我的位置。我早就发现来岭山的青年,人人都很快就谈上了对象,就是和我一起招来的,也几乎都有了另一半。我想,这大概是生活过于单调,大家一下班都没事干造成的吧。这么偏僻的地方,玩也没地方玩,全队一百来人只有一台电视,还因为大山的干扰,只能收到几个台。大家都那么年轻,除了打牌,还能干什么呢?谈对象吧!天气热的时候还好,大家成双成对的还可以到山脚下,到田间转转。天一冷,便都关到屋里了。尤其是同屋的玲姐,只要她休息,男朋友就必来,我呆在屋里十分别扭。出去吧,去那呢?各个宿舍情况都差不多,而外面又那么黑那么冷。每每这时,我就更加强烈地思念成默了,尽管这思念已不再是充满期待和希望。已经半年多了,他连影子都不见,我想或许他从来不曾注意过我,一切感觉都是我单方面的,凭空想象的。可有时在半夜突然醒来,却清清楚楚感觉到成默正在哪个地方思念我、呼唤我,每每这时,我的心就会感到巨大的悸痛,泪水也无法控制的滚落下来……  
  四  这天我上八点班。我象平时一样提前一刻钟到了岗位上,准备检查以下设备就接班,这时班长要我过去一下,并让交班的人先回去了。班长只是说元旦队里要开联欢会,让我准备一下,出个节目。我说好的,我唱一首歌,然后就向值班室走去。还没进去呢,就听见分离罐那边哗哗啦啦的,我赶紧跑去一看:天哪,二号分离罐冒罐了!只见黑黑的原油正从分离灌顶的出口缓缓溢出,然后顺着巨大的、银色的罐身一点点流下来滴到地上!我吓坏了,飞一样跑去关掉了大罐的输入阀门,又拼命的把所有的流程都倒了过来,当冒罐终于被控制住的时候,我和我的大罐都变成了京剧里的脸谱。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联合站,不,全队都知道了。一时到处都议论纷纷,因为冒罐是很大的事故,现在又正是年底,矿里抓安全生产抓得最严的时候。了解情况的人都像我表示同情,跑来安慰我,都说不是我的责任,不用担心。下午下班回到宿舍,工衣都没来得及脱,队长就叫人喊我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很坦然地走进队部,以为只要给队长解释清楚就行了。没想到队长火气大极了,我刚一进门他就发作起来:  “你当的什么工人,嗯?”队长的脸绛红绛红的,胸脯在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极了。他身披一件老工棉袄,左手拿一支烟,边抽边在屋里走来走去。  “队长,我……”  “少废话,我不想听你解释。”他在桌子跟前站定了:“我就问你,上午是谁的八点?”  “我的,可是……”  “可是什么?”队长粗暴的打断了我:“事故就出在你的班上,你有一千个理由也没用!”他伸手从墙上取下队里的工作记录本,狠狠往桌上一扔:  “你看看这一年咱们队上有谁出过什么事故?!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全队人努力了一年的先进泡汤了?!……”队长又狠狠的抽了口烟:“回去给我好好想一想,写份检查交上来!”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队长也许误会了,还想开口解释,队长却指着门口,几乎是吼着下了逐客令:“还站着干嘛,回去写检查!”  我被队长气愤的热浪推出了队办公室,一出门,眼泪就“哗”的流下来了。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刚才的一切显然他们都听见了,大家都来安慰我,有的说队长就这脾气,等他气一肖就好了,有的说队长太不像话了……冰溜儿也在里面,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很难过的看着我。我强忍着泪,推开大家,快快走回了宿舍,衣服也没换,趴在床上便哭,我真是委屈极了。  快七点的时候,冰溜儿来了(这是他第一次上我宿舍),端着一个饭盒往桌上一:“打饭时没见你,就知道你在屋里自我惩罚。”他指指玲姐的创面:“王玲回家了?”我点点头。他走过来从床头拿起我的盆子,出去打了点凉水,又往里兑了点热水,对我说:“快洗洗脸换换衣服吧!看你哭得跟脏花猫似的。”  说着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收拾完了把饭吃了,一会儿凉了。”然后对我眨了眨那双曾被我认为很稚气的眼睛,转身走了。他在我这里做的一切,都自然极了,好像他本来就该这么做似的,还有他的那双眼睛,始终流露着一种十分亲切的关怀与真诚,让我突然发现冰溜儿并不稚气。  第二天一早,广播里就通知要开全队上产大会,我知道要公开收拾我了。会前班长陈斌到宿舍找我,说昨天晚上他去找过队长,可队长暴跳如雷地把他赶出来了,他说他很内疚:“大不了不干了!”临走他这么说。  会场出奇的安静,队长那铁青的脸使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他先例行公事地讲了一下最近一个月的生产情况,着重讲了昨天冒罐的事情,然后宣布了对我的处理:“……为了严明纪律,照章办事,经研究决定扣除恬然同志一个月奖金,半个月工资,并清洗2#分离罐上的油污,写一份深刻的检查……”等他终于讲完最后一个字,会场一下喧闹了,人们都在小声议论着,队长也像办完什么大事一样松了口气,开始坐下喝水。这时我从我的座位上站起来,一种突发的力量是我特想离开这个会场,离开这一切。我很平静很从容的离开了我的位置,队长十分惊讶的看着我,全场的人都在仰头看着我,我穿过会场的过道,经过主席台,甚至看都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走出了会场。  我不知身后的一切是何时结束的,我走向宿舍,换上工衣,拿起工具向联合站走去:“不就清洗一个罐吗!不就一个月奖金半个月工资吗!”风很大,吹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我依旧倔强的仰着头,迎着风,不让眼里的泪流下一滴。  大罐上真可谓高处不胜寒,严冬的风像刀子一样从远处的山脚呼啸而来,掠过枯败的衰草,掠过大罐一下下割着我的脸我的手。我一手拿着棉纱,一手提着废柴油桶,一点点用棉纱沾着柴油檫着罐口、罐顶上的油污。这时我才感到檫大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咬着牙、拼命的、发狠地干着,直干得两腿发麻。身上冒汗,才终于把罐顶檫干净了,我舒活舒活筋骨,准备下去继续擦洗罐身。  当我顺着大罐的梯子下来时,我意外的发现罐身已被擦得差不多了。是谁呢?我绕着大罐转了一圈,看见冰溜儿正用一个大大的拖把使劲得擦着大罐身,他旁边放着一个大柴油桶。看见我,冰溜儿咧嘴笑了:  “顶上擦完了??快到值班室里暖和暖和,瞧你的手都冻成胡萝卜了。”  听了这话,我强忍了半天的泪终于流下来了,我赶忙背过身去,用手背擦了擦,然后提着我的小桶走过去,不由分说和他一起干了起来……  后来我听说那天我一走,陈斌就和队长吵了起来,到最后说班长不干了,然后扬长而去。队长一气之下,当场任命了新的班长,并宣布从下个班起陈斌和我一起倒班(他不再放心我单独定岗了),我就和陈斌一个班了。  后来队长又找我谈了一次话,说知道对我处理过重了,也没办法,不然队里这么多人怎么管理,让我多体谅他的难处。又说好好想想,还是写个检查交上来吧,面子上的事嘛!口气平和多了。我一句话也没说,他谈完,我就走了。检查依旧没写,我有什么错!不过队长也没有再问过。就这么过去了。我又恢复了老样子,依旧嘻嘻哈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发工资哪天,我只领到了三十多元,我就天天顿顿稀饭、咸菜、馒头,依旧一脸笑容,不向任何人诉苦,甚至写信都没有告诉妈妈,我不想任何人同情我、担心我,我没有错!元旦联欢会上,我依旧唱了那支正风靡一时的“熊猫咪咪”。  只是冰溜儿越来越多得到我们宿舍了,他从不问我过的是不是太苦,从不提那件事,只是不停的找各种借口给我拿好吃的过来。他的这种关心让我无法不接受,令我感动不已。渐渐地,他一天不来我就缺少了什么似的,很不自在。于是在元旦后的一个晚上,我们之间很自然的发生了一点变化,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我便终于也有了“另一半”,尽管心里并不激动,我感到幸福、实在、安全,我想或许这才是最现实的爱情吧!港湾一般宁静,港湾一般平和,让你永远找得到依靠和无微不至的呵护。我似乎满足了……    
  顶。写得真好,朴实,感人。
  五  和陈斌一个班轻松多了,不必太操心,晚上也不再害怕,两人还可以轮着睡一会儿。对干部们不太注意时,甚至可以悄悄地一个人上班,另一个人回家,虽然这种机会很少很少。所幸不久这个好机会就让我遇上了。  这天晚上,我正和冰溜儿在宿舍聊天儿,陈斌来了。他一进门,就笑嘻嘻的对我说:“恬然,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啊?”我立马充满好奇。  “你先说想回家吗?”他一脸神秘。  “怎么不想,做梦都想呢!”  “那你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明天?不是咱四点吗?”  “你不知道,对干部这两天都忙着办年货呢,没事的,别的岗都是一个人上班。你回去吧,下个八点回来就行了。”  “真的!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真是小傻瓜!”在一边的冰溜儿也笑起来了:“你忘了陈头儿家就在矿上,天天回的。”  真是,我怎么忘了,陈头的爱人是矿广播站的播音员,天天为我们播音呢。我真是喜出望外了。  对着陈斌,我“啪”的敬了一个礼:“多谢领导体谅!”  大家都笑了……  我便回家了。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过了两天半。  那天晚上,在毛豆那间小屋里,我详详细细给她讲了这几个月在岭山发生的一切,毛豆听着听着竟哭了起来,后来我也跟着哭了。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回顾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和冰溜儿的事,心里有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失去了什么呢?我说不清,只是酸溜溜的。毛豆情绪也不好,说韩晓伟变得令人不可理解了,她很烦。唉,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么无忧无虑,也学会真正的叹气了……  从家里回来,心情就不好,郁闷闷的,越来越多的想起成默,特别是和冰溜儿在一起时,有一次竟哭了,弄得他不知所措。我搞不懂自己的这种情绪,似乎成默从某种程度上成了我的一种精神寄托,但这种寄托又是多么的虚无缥缈。我努力要求自己抛开它,可那种感觉却怎么也抹不去,最后竟像空气一样围住了我,无所不在。  年三十这天,我上四点班,我、陈斌和冰溜儿带了些面和拌好的馅儿,我们准备在站上包饺子吃年夜饭。五点多,我刚开始和面,门卫打进一个电话说有人找我,在大门口等着,要我马上出去。谁找我呢?给冰溜儿他们说了一声,我便向门口走去,难道玲姐回来了?我边走边想,不会呀,她昨天才回家,说初二才来啊,再说门卫也认识玲姐……这样想着就走到大门口了,我远远就看见有个人靠在公路那边的电线杆下面吸烟,见我出来了,那人便慢慢站直身体向我走来,成默!血液在那一瞬凝固了一般,我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两只眼睛不信任的看着他——天呀,这是真的吧?!  “怎么这样看着我?不欢迎?”他说话了。  “怎么会呢?”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上我宿舍去吧!”  我慌乱的把他带回宿舍,忙着找杯子倒水,一拿杯子才发现我的手还没洗,上面沾满了白面!  “怎么,不是在外输岗吗?改行当老炊了?”成默不无调侃的说。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看看身上脏脏的工衣,窘迫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成默笑笑的站起来:“好了,我先出去一下。”说着,就推门出去了。  我赶紧换掉了工衣工裤,洗了洗手和脸,还整理了一下稍有些凌乱的头发,成默再次进来时,我已经泡好茶坐在桌子傍边等他了。  成默一进门,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很赞许的笑了笑,然后就在对面坐下了。这时的我,已消除了刚开始那种紧张感,可以进行从容不迫的谈话了。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上学时的那个你。”  “是吗?”我笑了:“上学时我是什么样子呢?”  “就是现在这样”成默又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仰过身子,靠在椅背上,透过烟雾静静的看着我:“热情、坦率、又很倔强。”  他的声音里,透着那么浓浓的真诚,还有他的眼神,像温柔的水,静静地淹没了我。我又开始感到慌乱,那种灵魂的悸动和惶惑,我悄然垂下眼帘。  “恬然,”他又说话了:“你不是说要来看我吗?为什么一直不来?”  “我说过吗?”我惊讶的看着他:“谁告诉你我说要看你呢?”  “我的心告诉我的,”他并不看我,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怎样的深情!他的声音那么低沉,却浸满了一种逼人的热切:“我的心告诉我你会来看我,可你从未来过。为什么呢?”  他又吸了一口烟:“或许是我的心欺骗了我,我不过是剃头挑子罢了,是不是?”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地看着我,可我分明看到了他的笑眼里有着深深的焦急和期待。我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我那么热烈的看着他,灵魂在一边一遍又一遍对他说着:不是的,成默!我是那么想见你!那么想你!  我脱口说道:“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在哪里上班,我上哪里看你呢?自从那天在山路上见你一次,你就再没出现过,我都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来看我,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发现我的眼睛里一下子竟涌满了泪,马上就要留出来了,而成默正那么热烈的看着我,听着我,那双深深的大眼睛好亮好亮。我急忙起身拿水瓶倒水,趁机悄悄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是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了解眼前这个人,这么急于表露自己是多么轻率和鲁莽啊。我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愧和不安,不知怎样才好。而成默,一直静静的笃定的坐在那里看着我。这时他拿起我床头的镜子放在我面前:“看看你自己。”他的眼里盛满的是洞察一切的充满善意的笑容。  
  我悄眼往镜子里看去——天啊!镜子里的那个我是多么可笑呀:脸蛋红得像火烧云,圆圆的眼睛亮极了,还有两根粗粗的辫子傻里傻气的垂在胸前,我感到难为情极了,成默呢,已经走到窗户那里去了。他背对着我,象在看窗外的风景:  “吃什么呢?”他自言自语般的,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  “今天可是年三十,请我吃什么呢?”他一下把我提醒了,我该去小食堂买些好菜招待他呀!我正要行动,成默却又拦住了我:  “可以坐我的车出去吃吗?”他问的那么随便。  “你的车?!”我十分惊奇。  “我的车咋了?你忘记了我是司机?”  上帝,他居然说我忘了,我根本就是第一次知道他是司机。  于是,我便坐上成默的大头油罐车去矿上吃饭了。在车上,我终于知道成默是钻井五队的油罐车司机,最近他们队搬到岭山来钻井,要住一年左右。  “我可以常来看你了,不会遭到拒绝吧!”他边开车边问我。  “怎么会呢,欢迎还来不及呢!”我的心里充满着巨大的喜悦。  成默把我带到矿上一个偏僻的火锅店里,店主是一个瘦瘦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店里没有别的顾客,大家都在家里过年,冷冷清清的。老人一见成默,见到亲人一般赶快迎了出来:“好久没见了!”  成默把手里提的刚从车上拿下来的一个瓶子递给他:  “队里分了点菜子油,我用不着,留着用吧!”  “这怎么可以,老拿你东西,”老人似乎很过意不去,成默却什么也不说,径直把油送到厨房去了。  然后,我吃上了有生以来最香最难忘的火锅。吃饭期间,成默告诉我,这个老人从外地逃荒到这里,一个人开店,没有亲人,过年也没处去,只好守住这间简陋的房子,  “他家里人呢?”我禁不住问。  “死的死了,散的散了。”成默说的很悲凉,一丝忧郁在他的眉间荡开。  “看得出,你很同情他。”我轻轻的说。  “同情又怎样呢?”成默放下手中的筷子“社会上这样的人多了。”  他出神地望着红红的炭火:“我有时真希望人与人之间没有贫富之差,所有人都平等和谐的生活在一起,没有等级之分,没有尔虞我诈,过真正祥和宁静的生活。”说这些的时候,成默的脸上露出一种严肃又向往的神情,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怎么?我是不是秀色可餐了,光瞧着我不吃?”  他的笑随意的令我心动,又绚丽的令我炫目。他诙谐的语言,春风一般吹散了刚才谈话时那种压抑的气氛,我立刻欢笑了。我们愉快的吃着谈着,吃完了火锅,那老人又给我们端来了茶水。时间在我们无忧无虑的谈话中飞逝着,走出店门时,已经十一点多,天上繁星点点,好晴朗的世界!  送我回去的路上,成默真的沉默了,一句话都不说,一直静静的开车,直到山脚下,到上次遇见他的地方,他突然停车了。  “恬然,有些事情真奇怪。就象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尽管接触那么少,可我觉得我了解你就象了解我自己,有时甚至觉得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无声的笑了。  车灯下,成默侧过身子,靠在身后的车门上,他那么满足地看着我。那么满足般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一看见你笑,我的心里就立刻会充满喜悦;一看见你忧愁,哪怕是轻轻的皱一下眉头,我心底的深处就会隐隐作痛。”  他的神情那么认真,他的语气那么真诚,我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因为他说的一切我都感同身受,简直就是在替我说话。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我的整个身体我的灵魂都被一种巨大的幸福包裹着,透不过气来。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坐直身子,看着他启动车子,又默默的让他送我回队上。  “到了。”停稳车后,他轻轻对我说。  到了?我如梦初醒,扭头一看,眼前正是我熟悉的平房。  “我要下去了,再见!”我回头对成默说。  “再见!”他又笑了,那灿烂的笑容仿佛流星,又一次照亮了我的世界。我被感染了,带着甜甜的笑意下了车,又带着甜甜的笑目送他的车消失在夜幕中。    这刚结束的一切已把我所有的神经都撩得兴奋无比了。我的思绪也混乱了,许多该我记住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都被我抛到了一边,所以当我走回宿舍看见一个人在门口站着时,就大大吓了一跳:  “这是谁啊,这么晚站在这里!“  “是我,恬然!”  冰溜儿!我这下才回到现实中,想起了我的四点,想起了年夜饺子,一种愧疚迅速抓住了我的心。  “哦,都下班了!”边问边开了宿舍门。  “你看都几点了?”冰溜儿跟进来问道。  手腕上的表已经指到十二点五十了!  “嗯……,来了个同学,不知不觉就聊晚了。”我慌乱的解释着。  不知为什么心里十分不安,很怕他进一步细问下去。可是冰溜儿并没有,他只是细细的看了我一会儿:“回来了就好,把我担心坏了。”他走过来轻轻抱了抱我,然后拍拍我的肩:“睡吧,这么晚了。”然后再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他的眼神里除了我所熟悉的关切之外,还有一抹令我不安的酸楚或是失落?  
  记得快些更新哦。
  呵呵,下了班才能写,我尽量快吧    
  很好看
  六  日子多我来说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尽管依旧是枯燥的三班倒,尽管成默也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常常来看我(我们最多一个星期见一次),可是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常挂记着我,就像我也常挂记着他一样。我是那样的快乐,每天都有唱不完的歌,乐不够的欢笑。  事实上成默从上次来过之后,就没在我们队出现过。他总是隔一段时间给我挂一次电话,我们约一个时间在矿上见面,然后一起玩,有时一天,有时半天,有时只有一两个小时。大多数仅仅是在电话里聊上几句,而这短短的几句话就足以令我快乐几天,回味几天!我是那样知足,又是那么傻,几乎从未想过会和成默有什么更深的发展,或者说是逃避,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冰溜儿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宽容、那么宠爱我,只要我高兴,他从不过问我欢笑的原因,就那么乐呵呵看着我。尽管我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单独和他在一起,总是叫许多人一起打牌或闹着玩,他总是毫无怨言,默默的陪着我做一切,我怎么忍心伤害他呢?  然而,事物总是向前发展的,它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愿望停留在某种状态里。  这一天终于来了。  一个晴朗又很冷的日子。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了,可倒春寒依旧席卷大地,前两天才下过一场真正的“桃花雪”,远山、近树都被打扮一新,银亮亮的分外美丽。我却生病了,发着高烧。该我上八点,本来冰溜儿一定要我请假的,我还是硬撑着去了,他说要不他和陈斌换一下,让陈斌去锅炉岗,他和我上一个岗,好照顾我,我也坚决的拒绝了,我现在常感到他的关心太重,有点承受不起。  快下班时,成默来电话了,他说等我下班和我一块上山看雪景,尽管我身上软软的没有一点劲,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我来说,能和他在一起是怎样的快乐啊!  一下班,我急忙回宿舍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好,成默就来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跟冰溜儿打个招呼就走了(或许不是来不及,是潜意识里就不想让成默知道冰溜儿的存在?!)    我们上的是南岭,这里离我们队部最近,也是我们平时常来玩的地方。显然,已经有人上过山了,原来那条小路已被踩了出来,虽然不是很清晰,也断断续续,一望便知是条路了。我们踩着前人留下的足迹走进山里,大山以那凛冽清新沁人肺腑的空气迎接我们,以下午阳光下耀眼的洁白和晶莹包围我们,以山本身的那种雄浑壮美的气质涤荡着我们的心胸,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有病,用轻松的步伐和心灵和着成默的兴高采烈,我们愉快地交谈、开心地嬉笑、忘情地放声大喊,让载着灵魂的声音在大自然纯净的屏障间碰撞,闪出震撼人心的火花。我们在那个小小的山洞前堆了一大一小两个相连的雪娃娃,然后走进山洞,点燃成默带来的炭火,围住那份温暖,吃自己带来的晚餐。  真是晚餐了——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在蓝的天幕上洒下一片橙红。而这蔚蓝与橙红的天光,映衬着远远近近银白的山峰,奇妙无比,如同走进了童话的圣殿。而我,恍惚就是灰姑娘,在一个神奇的山洞里与王子相遇。  “你说那像什么?”王子指着远处两个一大一小相连的山峰;“像不像它们?”王子又指洞前两个洁白的天使:“像不像……”  灰姑娘砰然心跳,有种令人慌乱的预感抓住了我的心,我不知怎样逃避。  “恬然,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成默依旧看着雪娃娃。  “可以呀。”我在故作轻松。  “这几年你有男朋友吗?”他的视线移了过来。  “没有。”我的心明知我在说谎,却指挥不了我的嘴。  “那么,我可以吗?”成默的眼睛又开始发亮了:“我们可以像那两座山峰、像这两个雪娃娃那样把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永不分离吗?”我的头低得更低了。  “可以。”我的心坚决的回答,可我的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另一个人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也许我提的太突然了。”成默又开始吸烟:“你不必立刻回答,会去想一想,下星期告诉我,好吗?”他的声音那么轻柔,而那轻柔的声音里有着怎样的期待!  “老爸病了,明天我回家,一星期后回来,回来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我缓缓抬起头,我的视线正碰上那双眼睛——那盛满着坚定、热情与期待的眼睛,那照亮了我的灵魂的阳光一般的眼睛,我不禁轻轻点了点头。在我心里,那阳光已驱散了所有的顾虑和犹豫,有一周时间呢,我充满信心的想,我会处理好一切然后投入幸福的怀抱……  回到队上时,天已经全黑了。一进门,玲姐就迎上来说:  “死妮子,你跑哪里去了,冰溜儿来找你好几次了,快去看看,他像是在喝酒呢!”  冰溜儿喝酒?他可是一向烟酒不沾的啊!我充满疑惑地看着玲姐、  “还愣着干啥?你俩吵架了?”  “哦,没有,我这就去。”转身向冰溜儿宿舍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冰溜儿咳嗽声。透过窗户,我看见他在桌边坐着,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左手里还拿着一支点燃的烟,他的脸已变得通红,显然是被烟呛住了。  “冰溜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恬然?”冰溜儿抬头看到我,显出高兴的样子,但只是很短的一瞬,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低下头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我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拿他手上的烟。  他躲开了,,同时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一次我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一抹深深的伤痛,并且我立刻明白了他的原因。我惶惶低下头,有愧疚涌上心头。  “我的一个同学来找我了。”我像解释什么似得。  “我知道,我看见了那辆车。”他似乎完全了然于胸。  然后便是沉默,很难堪的沉默。我不知在说什么,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刚才在路上打算把一切给他说清楚的信心和勇气全然没了,我不知怎样开口才能把眼前的一切都解决好,我踌躇着找不到适当的语句。然而,冰溜儿明白我的心境一样,竟先说了起来: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自从上次那辆车来过后,你就变了。你变得开心、快乐,但对我却不像过去那样亲热了。我就明白了你的开心和快乐并不是因为我。”  他停顿了一下,摁灭了手中的烟。  “恬然,我的确很爱你,爱你就希望你开心快乐。你最近一段时间是咱们谈恋爱以来最开心的,看得出,你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看到你高兴,我自然高兴。但同时又感到深深的痛苦和嫉妒,我嫉妒那个使你如此开心的人。”他深深出了口气,又笨拙的点了支烟,然后转过头来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  “恬然,你什么都不用给我解释,什么都不用说,你只用凭心去感受,只要你幸福,我尊重你的选择。”冰溜儿说到这里,便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他的宿舍,真是百感交集。冰溜儿的话深深的感动了我,也使我更深的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取舍之间,我不知该如何决定。我越来越没有伤害冰溜儿的勇气,可是我也绝对无法让自己忘记成默——呢个令我魂牵梦萦的人儿。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门口又传来冰溜儿的咳嗽声,他又在吸烟。我急忙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便有一种巨大的晕眩笼住了我,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我软软的身子慢慢向一边倒去,失去了知觉……  由于本来就发烧,又上山看雪,加上成默和冰溜儿给我的刺激,我一下在床上躺了五天五夜。这期间,我又是发烧又是说胡话,全靠冰溜儿无微不至的照顾。除了上班时间,他几乎时刻陪在我身边。甚至头两个晚上,他整夜都守在床边,为我找医生,喂我吃药,精心呵护着我。到第六天,我可以下地走路了,他又扶着我到户外活动。他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热情的跟我谈话,想方
  想方设法逗我笑,给我变着花样弄吃的,全队没有一个人不夸他的。我被他的真诚浸泡着,看着他明显消瘦的脸庞,我无法保持冷漠,我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让眼睛透过泪雾向他传递着微笑,而我的心却在微笑中隐隐作痛,她真切的感到真正的幸福已经越来越远……  到第七天,我不顾冰溜儿的反对,也不顾身体还很虚弱,坚决的去上班了,我不想失约,不想让成默知道我生病。而且我以为我必须选择了。  九点多,电话铃响了,我按耐着强烈的心跳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  “恬然,你好吗?”果然是成默那笃定的声音。  我的心跳的更厉害了,可是我却极力镇定自己,极力用最冷淡的声音说:  “成默,有事吗?”  “怎么,你忘记了!”显然他很吃惊:“说好了你今天给我答复的。”  “对不起,那天我忘了告诉你,我已有男朋友了。”我闭上眼睛忍受着自己的冷酷。  “那不可能。”成默很快的“喊”到。我咬紧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怕我的声音泄露我内心的秘密。  “那么,你告诉我他是谁,他那里比我强?”他几乎是愤怒了。  我深深吸口气,用缓慢的语调说;“他不比你强,可是,我爱他!”我看见我的心正一点点碎成片,两行泪涌出我的双眼,淹没我的世界。我在情感的洪水中挣扎着,渴望找到安静的港湾。  “那么,我只能祝你幸福。”不知过了多久,成默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低沉的声音里注满了痛苦。这痛苦如同风暴,卷走了我已是碎片的心。挂上电话,我感到一种虚空的轻松,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是一个没有心的空人,我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彻底崩溃了……    
  写得很好!我爱读。继续
  支持一下:)
  继续  很好  很平实真切
  七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像成默从未出现过一样。我依旧准确又机械地上着班,也依旧和冰溜儿谈着实实在在平平淡淡的恋爱。大家都说那场病大大地伤了我的元气,精神不如从前了,只有我自己清楚真正伤了元气的并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心。我的心丢了,我知道她在哪里流浪,但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把她找回来。我只有麻木空洞地生活,不断地笑,却弄不懂笑的内容,深夜的梦中,又常流着泪醒来,或许梦中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冰溜儿再没有提过成默的事情,只是对我更体贴更关心了。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的工作,似乎只有我值得关心,我的一切,包括一日三餐(也许为了表示我的诚心和对他的“亲热”吧,上次“事件”后我们就和在一起吃饭了。)包括衣服添加,都被他一一记在心上。有时甚至我已睡下,他临时知道第二天要变天,还要在门口低声说一句:“恬然,明天要降温,记得多穿一点啊!”我每每被他感动着,这感动常常使我禁不住也去关心他、牵挂他,常常在他面前露出笑容。只是这关心、这牵挂、这笑容却全是一种从容又平稳的感觉,像对自己的哥哥,全没有恋人间那种激情、那种焦灼和兴奋——那种我曾经感受过的震撼魂魄的喜悦。也许这才是真正成熟的爱吧!  四月底的一天,我收到妈妈的来信,说很希望我回去住几天,于是我到队上请了假便回去了。  请的假加上我平时积累的换休,我在家里一下子住了六天。家里正在为我跑调动,并且已经有眉目了,可能下个月就发调令。我想回来也好,至少可以远离某种回忆。而且冰溜儿早想考职大的,只是因为我才没有报名。  毛豆和韩晓伟也终于吹了,毛豆很伤感,说男人都是坏东西。她好象忽然成熟了许多,很不屑的对我说:  “你啊,就是心太软,顾忌太多。什么道义、良心,我要是你,我就选择成默,服从感情需要吗!”  我只能苦笑,对我来说也许只能这样吧……    我是五月四号回的岭山,一下车就看见等在车站的冰溜儿,他正笑嘻嘻的看着我。  “累吗?”他接过我手里的包,又顺势揽住了我的肩膀:“你脸色不太好!”  “是吗?可能坐车坐的吧,我不觉得很累。”  “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咱队和别的队联欢。”  “是吗?”我想起今天是青年节:“和哪个队啊?”  “钻井五队。”  “……”  “我给你报名了,到时你唱上两首,王玲她们还怕你赶不会来呢!说没有你参加,整个联欢会都会黯然失色呢……”  冰溜儿兴奋地、连珠炮般地说着。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那种虚弱慌乱的感觉又涌漫了上来,麻木的心又在拼命乱跳着:怎么会是钻井五队?他会来吗?我又盼望又害怕……  五月的黄昏时那么的美丽,夕阳的余晖给天空抹上一层少女的羞红,于是大地也变的神秘起来,暧昧温暖的空气里流淌着淡淡的来自山上野花的清香,而山则在红晕的映照下柔和了所有的线条,静静的敞开胸怀,任满山的生机、满山的活力、满山刚刚复苏的花草向蓝天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爱,这情爱把整个黄昏撩拨得兴奋无比,也把一百多颗年轻的心撩得激动不已。  联欢会的场地早已准备好了,就在山脚下那个大大的空地上。空地的上方拉起了几排彩灯,周围摆了一圈会议室的长椅子和各种凳子(那是全队职工主动贡献的)。在空地靠山的那一面,一左一右放着两个大黑板,上面分别写着“欢迎钻井五队的兄弟们”和“钻采一家人”的标语。两个黑板之间是并在一起的三张桌子,算是主席台了。  
  夕阳快要散尽的时候,钻井五队的人来了,整整三大卡车。这时我们队已静候多时了,在大家热情的掌声中那清一色的汉子们“呼”的填满了我们对面所有的空间,然后联欢会开始了,两队队长礼节性的讲了几句之后,两队就开始轮流出节目,大家争相表演,气氛非常热闹,只是这热闹是他们的,我无法介入。  直觉告诉我,成默来了,此时正在对面的某个角落看着我。我努力的跟大家一起欢笑一起鼓掌,努力做处在认真看节目的样子,可是我视而不见,乱乱的思绪网一样罩住我的心,我是多么渴望见到他,又是多么害怕见到他!我甚至没有勇气用眼睛去寻找他。在我恍恍惚惚之中,那位主持人好像说了句什么忧郁王子之类的话,成默出现了。天呀,这真是他吗——仅仅两个月时间,竟这样消瘦,这样憔悴!我的心猛地收做一团,那刻骨的心痛是我几乎窒息。我傻傻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长长的头发、深深的眼睛,看着他走到麦克风的跟前,向观众鞠躬,然后轻轻对大家说:  “我给大家唱一首齐秦的《花祭》,同时把它送给我心中永远的朋友。”  说完,他深深地向我这边看了一眼,便开始抚弄手中的吉他——  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真心的花才开,你却要随候鸟飞走,留下来、留下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你是不是就这样轻易放弃?花开的时候,就这样悄悄离开我,离开我、离开我……  成默动情地唱着,他的低沉的男中音里注满着忧郁和无奈;他的深陷的双眼里流泻着浓浓的深情和痛苦。我的灵魂被猛烈地震撼着、摇曳着,那种超离痛苦的悲伤挤压着我的心,使我不能自如的呼吸。我悄悄离开人群、离开会场,顺着那条小路,又走进了那个山洞。我坐在洞里的石头上,静静的倾听成默的歌声,不,是他生命的呼唤。泪在我的脸上疯狂的奔流着,冲垮了多日来我精心垒砌的堤坝,冲散了那个伪装的快乐的我,一抬头,我又看见了星光下那两座相连的山峰,仿佛又看到那双坚定热情的眼睛,又听到那快乐的声音,我闭上双眼,强烈的悔恨涌上心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疑问……  我不知自己在山洞里坐了多长时间,朦胧中也曾听到有人喊我,我想是他们喊我唱歌了,我不去唱。等我下来时,联欢会已经散了,钻进五队的人已走,只有我们队的几个人在收拾会场。王玲和冰溜儿正在到处找我,一见到我,王玲就数落了我一通:  “你跑哪去了?歌也不唱,真扫兴!”可能是见我神色不对,以为我病了,才悻悻作罢。而冰溜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了然一切的眼睛看着我,默默地送我回宿舍。  然而从那一夜起,我和冰溜儿就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和谐了,冰溜儿开始变得沉默少言,在一起时,他总是抽烟(自从上次,他就学会抽烟了,只是平时抽得不多),坐一会儿就走,说要看电视或办其他什么事。我无力改变这种局面,因为在我心里,整个生活都已没什么意思了。我无法抹去那个晚上成默潦倒的形象,一想到他,泪就无法克制地涌出。我再也没有任何精力与热情去维持什么、伪装什么。我也为冰溜儿感到难过。我尽量关心他,每天买好吃的给他,他要走时,挽留他再坐一会儿,而他总是苦笑着谢绝了,就算偶尔在我的挽留下再坐一会儿,我们也觉得无话可说,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至少兄妹般的快乐与温馨。到后来,不知不觉中连饭也很少一起吃了。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我的调令来了。那天是冰溜儿拿的调令,给我送来时,他说:  “恬然,你要走了,我想我们的缘也尽了。这些天我想通了,不属于我的,再强求也没用,是吗?”  他对我笑了笑,我猛然发现他的眼里竟布满了血丝,而他的脸也这么的消廋了。  “冰溜儿……”我一阵冲动。  “别说了,恬然。”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善良,是一个好女孩,可是,我需要的不是同情,不是怜悯……”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重重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再看我一眼,然后说声“再见”。就转身走了。  我没有追出去,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很苦涩又很轻松,很内疚又充满着一种新新的希望……  我离开岭山了。走之前,我去了钻井五队。当我忐忑不安地敲开成默的宿舍时,他同屋的小伙热情地接待了我:  “你不知道?成默前两天刚走,关系都办走了。”  “啊,他也调走了?那他调到哪个单位了?”我即惊且喜。  “不是调动,他五月份参加了成人高考,考上**大学了……”  “**大学?是南方C市的那所?”  “是呀,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呢!”  我一时愣住了,我不知命运为何这样,在我就要来到他身边时却让他又一次离去……    
请遵守言论规则,不得违反国家法律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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