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说好多年之几年前看的小说,忘了书名怎么找忘了叫啥了?

案。我读懂了海子的意境,或梦境。先知,历来就是必须早早的死去,离开现实世界,到天上去。因此,佛经才会对天上,做了众多的描述。可惜,我的记忆中,天上依然有玉皇大帝,但是不能缺少如来佛祖,这就是中国人的天。月亮还需要在夜里积累    月亮还需要在东方积累第五编 文论(1983—1988) 海子   在隐隐约约的远方,有我们的源头、大鹏鸟和腥日白光。西方和南方的风上一只只明亮的眼睛瞩望着我们。回忆和遗忘都是久远的。对着这块千百年来始终沉默的天空,我们不回答,只生活。这是老老实实的、悠长的生活。磨难中句子变得简洁而短促。那些平静淡泊的山林在绢纸上闪烁出灯火与古道。西望长安,我们一起活过了这么长的年头,有时真想问一声:亲人啊,你们是怎么过来的,甚至甘愿陪着你们一起陷入深深的沉默。但现在我不能。那些民间主题无数次在梦中凸现。为你们的生存作证,是他的义务,是诗的良心。时光与日子各各不同,而诗则提供一个瞬间。让一切人成为一切人的同时代人,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   老辈人坐在一棵桑树下。只有早起的人,彻夜未眠的人,死去的星星和花的头颅才知道下一个时辰是什么。   在老人与复活之间,是一段漫长的民间主题,那是些辛苦的,拥挤的,甚至是些平庸的日子,是少数人受难而多数人也并不幸福的日子,是故乡、壮士、坟场陌桑与洞窟金身的日子,是鸟和人挣扎的日子。当然也有宁静的夜晚,沉思,与山顶之悟。清风披发,白鸟如歌,地面上掠过一群低低的喃语和叹息。老树倒下的回声,月光下无数生灵的不眠之夜,醉酒与穷人的诗思,白云下难忘的和钟情的,红豆和鱼雁、雨、牛与奶……反正我怎么也叙述不尽这一切。遥远了,远了——克利说:“在最远的地方,我最虔诚。”是啊,这世界需要的不是反复倒伏的芦苇,旗帜和鹅毛,而是一种从最深的根基中长出来的东西。真东西。应该向上生长出来。或许我们已见到了部份肢体,他像星星一样戴着王冠秘密前进。在高原和高原之间,在兄弟和兄弟之间,情谊正在生长。夏季的植物像河流一样流过我的胸脯,甚至日子也将走出传说之门。   灵性必定要在人群中复活。复活的那一天必定是用火的日子。胚芽上必定会留下创世的黑灰。一层肥沃的黑灰。我向田野深处走去,又遇见那么多母亲、爱人和钟声。   当然,这样一只铜的或金的胳膊一定已经在传说与现实之间铸造着。可能有一种新的血液早就在呼唤着我们。种子和河流都需要这样一种大风。这风也许是从夜里来的,就像血液是从夜里来的一样。这是一个胚胎中秘密的过程。母亲微笑着感受新生者的力量。这是一个辉煌的瞬间。我和我的伙伴们守候着。有些句子肯定早就存在于我们之间;有些则刚刚痛苦地诞生——他们硬是从胸膛中抠出这些血红的东西;还有些仅仅是一片留给明天的空白。那支给朋友们的歌已这样唱出“月亮还需要在夜里积累/月亮还需要在东方积累”。   对于血液来说,激动和澄清会不会是同一个过程呢?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如何从心灵走出来。走出心灵要比走进心灵更难。史诗是一种明澈的客观。在他身上,心灵矫揉夸张的翅膀已蜕去,只剩下肩胛骨上的结疤和一双大脚。走向他,走向地层和实体,还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就像通常所说的那样——就从这里开始吧。-------------------------------------------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  1. 在《黑格尔通信百封》这本书里,提到了荷尔德林不幸的命运。他两岁失去了生父,九岁失去了继父,1788年进入图宾根神学院,与黑格尔、谢林是同学和好友。1798年秋天因不幸的爱情离开法兰克福。1801年离开德国去法国的波尔多城做家庭教师。次年夏天,他得到了在他作品中被理想化为狄奥蒂玛的情人的死讯,突然离开波尔多。波尔多在法国西部,靠近大西洋海岸。他徒步横穿法国回到家乡,神经有些错乱,后又经亲人照料,大为好转,写出不少著名的诗篇,还翻译了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和《俄狄浦斯王》。精神病后又经刺激复发,1806年进图宾根精神病院医治。后来住在一个叫齐默尔的木匠家里。有几位诗人于1826年出版了他的诗集。他于1843谢世,在神智混乱的“黑夜”中活了36个年头,是尼采“黑夜时间”的好几倍。荷尔德林一生不幸,死后仍默默无闻,直到20世纪人们才发现他诗歌中的灿烂和光辉。和歌德一样,他是德国贡献出的世界诗人。哲学家海德格尔曾专门解说荷尔德林的诗歌。2.荷尔德林的诗,歌唱生命的痛苦,令人灵魂颤抖。他写道:    待到英雄们在铁铸的摇篮中长成,    勇敢的心灵像从前一样,    去造访万能的神祗。    而在这之前,我却常感到,    与其孤身独涉,不如安然沉睡。    何苦如此等待,沉默无言,茫然失措。    在这贫困的时代,诗人何为?    可是,你却说,诗人是酒神的神圣祭司    在神圣的黑夜中,他走遍大地。   正是这种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的孤独,使他自觉为神的儿子:“命运并不理解/莱茵河的愿望。/但最为盲目的/还算是神的儿子。/人类知道自己的住所,/鸟兽也懂得在哪里建窝,/而他们却不知去何方。”他写莱茵河,从源头,从阿尔卑斯冰雪山巅,众神宫殿,如一架沉重的大弓,歌声和河流,这长长的箭,一去不回头。一支长长的歌,河水中半神,撕开了两岸。看着荷尔德林的诗,我内心的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沙漠,开始有清泉涌出,在沙漠上在孤独中在神圣的黑夜里涌出了一条养育万物的大河,一个半神在河上漫游,唱歌,漂泊,一个神子在唱歌,像人间的儿童,赤子,唱歌,这个活着的,抖动的,心脏的,人形的,流血的,琴。   3.痛苦和漫游加重了弓箭和琴,使草原开花。这种漫游是双重的,既是大自然的,也是心灵的。在神圣的黑夜走遍大地“……保留到记忆的最后/只是各有各的限制/因为灾难不好担当/幸福更难承受。/而有个哲人却能够/从正午到夜半/又从夜半到天明/在宴席上酒兴依旧”(《莱茵河》)。也就是说,要感谢生命,即使这生命是痛苦的,是盲目的。要热爱生命,要感谢生命。这生命既是无常的,也是神圣的。要虔诚。   有两类抒情诗人,第一种诗人,他热爱生命,但他热爱的是生命中的自我,他认为生命可能只是自我的官能的抽搐和内分泌。而另一类诗人,虽然只热爱风景,热爱景色,热爱冬天的朝霞和晚霞,但他所热爱的是景色中的灵魂,是风景中大生命的呼吸。凡·高和荷尔德林就是后一类诗人。他们流着泪迎接朝霞。他们光着脑袋画天空和石头,让太阳做洗礼。这是一些把宇宙当庙堂的诗人。从“热爱自我”进入“热爱景色”,把景色当成“大宇宙神秘”的一部分来热爱,就超出了第一类狭窄的抒情诗人的队伍。   景色也是不够的。好像一条河,你热爱河流两岸的丰收或荒芜,你热爱河流两岸的居民,你也可能喜欢像半神一样在河流上漂泊、流浪航行,做一个大自然的儿子,甚至你或者是一个喜欢渡河的人,你热爱两岸的酒楼、马车店、河流上空的飞鸟、渡口、麦地、乡村等等。但这些都是景色。这些都是不够的。你应该体会到河流是元素,像火一样,他在流逝,他有生死,有他的诞生和死亡。必须从景色进入元素,在景色中热爱元素的呼吸和言语,要尊重元素和他的秘密。你不仅要热爱河流两岸,还要热爱正在流逝的河流自身,热爱河水的生和死。有时热爱他的养育,有时还要带着爱意忍受洪水的破坏。忍受他的秘密。忍受你的痛苦。把宇宙当做一个神殿和一种秩序来爱。忍受你的痛苦直到产生欢乐。这就是荷尔德林的诗歌。这诗歌的全部意思是什么?要热爱生命不要热爱自我,要热爱风景而不要仅仅热爱自己的眼睛。这诗歌的全部意思是什么?做一个热爱“人类秘密”的诗人。这秘密既包括人兽之间的秘密,也包括人神、天地之间的秘密。你必须答应热爱时间的秘密。做一个诗人,你必须热爱人类的秘密,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热爱人类的痛苦和幸福,忍受那些必须忍受的,歌唱那些应该歌唱的。   4.从荷尔德林我懂得,必须克服诗歌的世纪病——对于表象和修辞的热爱。必须克服诗歌中对于修辞的追求、对于视觉和官能感觉的刺激,对于细节的琐碎的描绘——这样一些疾病的爱好。   从荷尔德林我懂得,诗歌是一场烈火,而不是修辞练习。   诗歌不是视觉。甚至不是语言。她是精神的安静而神秘的中心。她不在修辞中做窝。她只是一个安静的本质,不需要那些俗人来扰乱她。她是单纯的,有自己的领土和王座。她是安静的。有她自己的呼吸。   5.荷尔德林,忠告青年诗人:“假如大师使你们恐惧,向伟大的自然请求忠告”。痛苦和漫游加重了弓箭和琴,使草原开花,荷尔德林这样写他的归乡和痛苦:航海者愉快地归来,到那静静河畔    他来自远方岛屿,要是满载而归    我也要这样回到生长我的土地    倘使怀中的财货多得和痛苦一样 荷尔德林的诗,是真实的,自然的,正在生长的,像一棵树在四月的山上开满了杜鹃,诗,和,开花,风吹过来,火向上升起,一样。诗,和,远方一样。诗和远方一样。我写过一句诗: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荷尔德林,早期的诗,是沉醉的,没有尽头的,因为后来生命经历的痛苦——痛苦一刀砍下来——,诗就短了,甚至有些枯燥,像大沙漠中废墟和断头台的火砖,整齐,坚硬,结实,干脆,排着,码着。“安静地”“神圣地”“本质地”走来。热爱风景的抒情诗人走进了宇宙的神殿。风景进入了大自然。自我进入了生命。没有谁能像荷尔德林那样把风景和元素完美地结合成大自然,并将自然和生命融入诗歌——转瞬即逝的歌声和一场大火,从此永生。   在1800年后,荷尔德林创作的自由节奏颂歌体诗,有着无人企及的令人神往的光辉和美,虽然我读到的只是其中几首,我就永远地爱上了荷尔德林的诗和荷尔德林。                         1988.11.16================================编后记  海子在1989年春天去世以后,骆一禾和我从海子在北京昌平的家中运回了所有带文字的纸页。当时我们两人分工,由他负责编辑海子的长诗,由我负责编辑海子的短诗。不幸的是海子去世七十天后,一禾亦作别人世,匆匆上路,我不得不目瞪口呆地面对了这一场命运的狂风暴雨。   编辑《海子诗全编》的工作既痛苦且漫长。翻动海子的诗稿,并将它们逐一抄写、复印下来,是一个深入死亡与火焰的过程。当时就有朋友劝告我尽量少动海子的遗物,因为那上面遗存着太多逝者的信息。记得在抄写海子《叙事诗》的那个晚上,我不得不五次停笔,每一次都恐惧地从“一”数到“十”,我似乎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控制着。如果说痛苦、恐惧尚属个人心理,还不足以妨碍我的编辑工作,那么诗歌界一直存在的对于海子诗歌价值的怀疑则是对我判断力和道德勇气的考验。刚开始着手编辑这部厚达近千页的大书时我还缺乏对海子理性的认识,到1992年5月此书编竣,我己毫不怀疑海子作品的跨时代价值。   本书基本上反映了海子的创作历程。海子一生自行油印过八册诗集,它们是《小站》(1983)、《河流》(1984)、《传说》(1984)、《但是水、水》(1985)、《如一》(1985)、《麦地之瓮》(1986,与西川合印)、《太阳·断头篇》(1986)、《太阳·诗剧》(1988),其中《小站》、《如一》《麦地之瓮》为短诗集。此外,海子在1988年还与《太阳·诗剧》同时油印过《诗学·一份提纲》。本书“短诗(1983-1986)”部分收入了《河流》、《传说》中的所有短诗和《如一》、《麦地之瓮》中的大部分诗篇;由于《小站》属少年之作,本书只收入了其中的《东方山脉》。   在为《土地》(即名《太阳·土地篇》单行本, 1990年11月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所写的序言《我考虑真正的史诗》一文中,骆一禾开列了《太阳·七部书》的目录,它们是《诗剧》《断头篇》,《但是水、水》《土地篇》、《弥赛亚》、《弑》和《你是父亲的好女儿》;但是本书编者根据海子各篇作品的创作年代以及海子创作思想的转变过程(可参见海子《日记》,将《但是水、水》从一禾所称的《七部书》里抽出,另补入《大札撒》(残稿),依然沿用《太阳·七部书》的名目。实际上,海子原打算创作的《太阳》远不止七部,有案可稽的便有《太阳·语言》一部,其中三篇《献给韩波;诗歌的烈士》、《水抱屈原》和《但丁来到此时此地》曾以《水》题发表于1987年第6期《巴山文艺》。因未见《语言》其他名篇,称“书”太短,故编者将其归入“短诗(1987一1989)”部分。   海子本人相当看重《太阳》的写作。他生前曾表示过他将给世界留下两部书,其中之一便是《太阳》。另一部则是他的自传。但他的自传我们永远也不会看到了。在他的遗稿中没有任何自传的章节。   海子作品中最为混乱的要算短诗。他虽有几个横格本抄录过一部分短诗,但多数作品仅存草稿。一页一页不曾编码的稿纸被他用塑料强捆成许多纸卷。我打开一卷稿纸便不敢打开另一卷稿纸,因为我害怕将不同的纸卷混在一起。海子时常有一诗数稿的情况,且未标明创作年代。因此我根据自己的记忆、作品风格与题材,以及同一纸卷其他作品的创作时间,将某些短诗作了大致的归类。这样,本书两个短诗部分便没有严格按照各篇作品的创作时间编排。遇一诗数稿的情况,有些作品本书仅收入一稿,有些作品则数稿并用。或有当收未收的诗篇,流传于世而编者未见,实在编者搜集不周,希读者海涵。   还有几点必须说明:海子行文,“的”和“地”时常混用,我已尽量将它们区分开来。海子在标点符号的使用上相当随意,我尽量遵从海子的本意:有时诗行末尾有句号,有时没有;有时省略号点三点,有时点六点。由于海子晚期情绪波动较大,其行文难免存在混乱、不通之处。曾有人建议我完全保留这些混乱和不通,以真实地反映海子那时的心境,但我没有这样做。一来这有悖于出版原则,二来所谓“真实”并不在于文字表面的误笔。因比在不损害海子原作词意、语气、风格的前提下,我在几处做了极其有限的更动,例如删除冗句,重新安排诗节等;这些作品包括《叙事诗》、《黎明》(之三)、《四姐妹》、《日全食》。凡我更动之处我在原稿中都一一注明,以俟将来学者研究之用。   我原打算按年代而不按体裁安排本书的目录次序。这样,读者也许会在短诗、长诗、短诗、日记、长诗、文论、小说、短诗、短文、诗剧、短诗面前有零乱和应接不暇之感。尽管海子是一位综合运用各类文学体裁的诗人,但为读者考虑,我接受了上海三联书店倪为国先生的意见,将短诗、长诗、文论等做了次序上的调整。惟有《太阳·七部书》部分依然保持海子综合动用各种文学体裁的风貌。《海子诗全编》早在1992年5月既已编竣。当初编辑此书的基本目的之一是使海子的诗文不致佚散,所以把一份诗文稿变成多份,成了最紧要的问题。骆一禾和我都不知道此书有无出版的可能。一禾曾说在我们这里,无法指望五十年或一百年之后会有人重新发现一个过往的诗人。我记住一禾此言,所以勉力编成此书。然而此书的出版一直麻烦不断。从1992年起,先后有几家出版杜表示过愿意出版此书,但都终因此书规模大、耗资过巨、份量过重而不了了之。由于出版的耽搁,致使有人对编者本人产生了疑心,以为我欲私有海子遗作,然而我心惟天可鉴。海子留下的精神财富不可能属于哪一个人,它们属于这个时代,属于这个民族。所幸生活·读书·新知上海三联书店在这样一个重利轻义的环境中决定出版此书,使编者感佩不已。   本书的编辑工作曾得到罗洪依乌小姐的大力协助,在此致谢。当时她正在北京中央民族学院读书,而现在我们已失去联系。倪为国先生、徐如麒先生他们为本书的编辑工作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意见,特此表示感谢。   愿本书带给读者一份精神的震撼。   愿海子对我的工作满意。                             西 川                         1996年9月22日=======================海子生涯(代序一)(1964-1989)骆一禾  我写这篇短论,完全是由海子诗歌的重要性决定的。密茨凯维支在上个世纪的巴黎讲述斯拉夫文学时,谈到拜伦对东欧诗人的启迪时说:“他是第一个向我们表明,人不仅要写,还要像自己写的那样去生活。”这用以陈说海子诗歌与海子的关系时,也同样贴切。海子的重要性特别表现在:海子不是一个事件,而是一种悲剧,正如酒和粮食的关系一样,这种悲剧把事件造化为精华;海子不惟是一种悲剧,也是一派精神氛围,凡与他研究或争论过的人,都会记忆犹新地想起这种氛围的浓密难辨、猛烈集中、质量庞大和咄咄逼人,凡读过他作品序列的人会感到若理解这种氛围所需要的思维运转速度和时间。今天,海子辞世之后,我们来认识他,依稀会意识到一个变化:他的声音、咏唱变成了乐谱,然而这种精神氛围依然腾矗在他的骨灰上,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但精神将蒙绕着尘土”。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事件——大的和比较大的,可称为大的过去之后,海子暨海子诗歌会如磐石凸露,一直到他的基础。这并不需要太多地“弄个水落石出”,水落石出是一个大自然的过程。用圣诉说,海子是得永生的人,以凡人的话说,海子的诗进入了可研究的行列。   海子在七年中尤其是1984——1989年的5年中,写下了200余首高水平的抒情诗和七部长诗,他将这些长诗归入《太阳》,全书没有写完,而七部成品有主干性,可称为《太阳·七部书》,他的生和死都与《太阳·七部书》有关。在这一点上,他的生涯等于亚瑟王传奇中最辉煌的取圣杯的年轻骑士:这个年轻人专为获取圣杯而骤现,惟他青春的手可拿下圣杯,圣杯在手便骤然死去,一生便告完结。——海子在抒情诗领域里向本世纪挑战性地独擎浪漫主义战旗,可以验证上述拟喻的成立:被他人称为太阳神之子的这类诗人,都共有短命天才、抒情诗中有鲜明自传性带来的雄厚底蕴、向史诗形态作恃力而为、雄心壮志的挑战、绝命诗篇中惊才卓越的断章性质等特点。在海子《七部书》中以话剧体裁写成的《太阳·弑》,可验证是他长诗创作中的最后一部。具体地说,《弑》是一部仪式剧或命运悲剧文体的成品,舞台是全部血红的空间,间或楔入漆黑的空间,宛如生命四周宿命的秘穴。在这个空间里活动的人物恍如幻象置身于血海内部,对话中不时响起鼓、钹、法号和震荡器的雷鸣。这个空间的精神压力具有恐怖效果,本世纪另一个极端例子是阿尔贝.加缪,使用过全黑色剧场设计,从色调上说,血红比黑更黑暗,因为它处于压力和爆炸力的临界点上。然而,海子在这等压力中写下的人物道白却有着猛烈奔驰的速度。这种危险的速度,也是太阳神之子的诗歌中的特征。《弑》写于1988年7—11月。   下面我要说的便是《太阳·七部书》的内在悲剧,这不惟是海子生与死的关键,也是他诗歌的独创、成就和贡献。   《七部书》的想象空间十分浩大,可以概括为东至太平洋沿岸,西至两河流域,分别以敦煌和金字塔为两极中心;北至蒙古大草原,南至印度次大陆,其中是以神话线索“鲲(南)鹏(北)之变”贯穿的,这个史诗图景的提炼程度相当有魅力,令人感到数学之美的简赅。海子在这个图景上建立了支撑想象力和素材范围的原型谱,或者说象征体系的主轮廓(但不等于“象征主义”),这典型地反映在《太阳·土地篇》(以《土地》为名散发过)里。在铸造了这些圆柱后,他在结构上借镜了《圣经》的经验。这些工作的进展到1987年完成的《土地》写作,都还比较顺利。往后悲剧性大致从三个方面向《太阳》合流。海子史诗构图的范围内产生过世界最伟大的史诗。如果说这是一个泛亚细亚范围,那么事实是他必须受众多原始史诗的较量。从希腊和希伯来传统看,产生了结构最严整的体系性神话和史诗,其特点是光明、日神传统的原始力量战胜了更为野蛮、莽撞的黑暗、酒神传统的原始力量。这就是海子择定“太阳”和“太阳王”主神殉的原因:他不是沿袭古代太阳神崇拜,更主要的是,他要以“太阳王”这个火辣辣的形象来笼罩光明与黑暗的力量,使它们同等地呈现,他要建设的史诗结构因此有神魔合一的实质。这不同于体系型主神神话和史诗,涉及到一神教和多神教曾指向的根本问题,这是他移向对印度大诗《摩诃婆罗多》及《罗摩衍那》经验的内在根源。那里,不断繁富的百科全书型史诗形态,提供了不同于体系性史诗、神话型态的可能。然而这和他另一种诗歌理想——把完形的、格式塔式造型赋予潜在精神、深渊本能和内心分裂主题——形成了根本冲突,他因而处于凡·高、尼采、荷尔德林式的精神境地:原始力量核心和垂直蒸晒。印度古书里存在着一个可怕的(也可能是美好的)形象:吠陀神。他杂而一,以一个身子为一切又有一切身,互相混同又混乱。这可能是一种解决之道又可能是一种瓦解。——海子的诗歌道路在完成史诗构想——“我考虑真正的史诗”的情况下,决然走上了一条“赤道”:从浪漫主义诗人自传和激情的因素直取凡.高、尼采、荷尔德林的境地而突入背景诗歌——史诗。冲力的急流不是可以带来动态的规整么?用数学的话说:两点之间的最短距离是直线。在这种情况下,海子用生命的痛苦、浑浊的境界取缔了玄学的、形而上的境界作独自挺进,西川说这是“冲击极限”。   海子的长诗大部分以诗剧方式写成,这里就有着多种声音,多重化身的因素,体现了前述悲剧矛盾的存在。从悲剧知识上说,史诗指向睿智、指向启辟鸿蒙、指向大宇宙循环,而悲剧指向宿命、指向毁灭、指向天启宗教,故在悲剧和史诗间,海子以诗剧写史诗是他壮烈矛盾的必然产物。正如激情方式和宏大构思有必然冲突一样。在他扬弃了玄学的境界的深处,他说了“元素”:一种普洛提诺式的变幻无常的物质与莱布尼茨式的没有窗户的、短暂的单子合成的突体,然而它又是“使生长”的基因,含有使天体爆发出来的推动力。也就是说海子的生命充满了激情,自我和生命之间不存在认识关系。   这就是1989年3月26日轰然爆炸的根源。   相对论中有一句多么诗意,关于巨大世界原理的描述:“光在大质量客体处弯曲”。   海子写下了《太阳·七部书》,推动他的“元素”让他在超密态负载中挺进了这么远,贡献了七部书中含有的金子般的真如之想,诗歌的可能与可行,也有限度的现身——长久以来,它是与世界匿而不见的。海子的诗之于他的生和死,在时间峻笑着荡涤了那些次要的成分和猜度、臆造之后,定然凸露出来,他也就生了。最后,我想引述诗人陈东东的一句话:“他不仅对现在、将来,而且对过去都将产生重大的影响。”——是的,根由之一是,海子有他特定的成就,而不是从一般知识上带来了诗歌史上各种作品的共时存在,正如在山巅上万物尽收眼底一样。                          1989.5.13========================怀 念(代序二)西 川尸体是泥土的再次开始          尸体不是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包含着疲倦、忧伤和天才               ——海子《土地·王》   诗人海子的死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将越来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黄昏,我们失去了一位多么珍贵的朋友。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着失去一个伟大的灵感,失去一个梦,失去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一个回声。对于我们,海子是一个天才,而对于他自己,则他永远是一个孤独的“王”,一个“物质的短暂情人”,一个“乡村知识分子”。海子只生活了25年,他的文学创作大概只持续了7年,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他像一颗年轻的星宿,争分夺秒地燃烧,然后突然爆炸。   在海子自杀的次日晚,我得到了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怎么可能这样暴力?他应该活着!因为就在两个星期前,海子、骆一禾、老木和我,曾在我的家中谈到歌德不应让浮士德把“泰初有道”译为“泰初有为”,而应该译为“泰初有生”;还曾谈到大地丰收后的荒凉和亚历山大英雄双行体。海子卧轨自杀的地点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自杀时他身边带有4本书:《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他在遗书中写到:“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一禾告诉我,两个星期前他们到我家来看我是出于海子的提议。   关于海子的死因,已经有各种各样的传言,但其中大部分将被证明是荒唐的。海子身后留有近200万字的文学作品,其中包括他一生仅记的3篇日记。早在1986年11月18日他就在日记中写道:“我差一点自杀了,……但那是另一个我——另一具尸体……我曾以多种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但我活了下来……我又生活在圣洁之中”。这个曾以荷尔德林的热情书写歌德的诗篇的青年诗人,他圣洁得愚蠢,愚蠢得辉煌!诚如凡·高所说:“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些不信任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海子死后,一禾称他为"赤子"——一禾说得对,因为在海子那些带有自传性质的诗篇中,我们的确能够发现这样一个海子:单纯,敏锐,富有创造性;同时急躁,易于受到伤害,迷恋于荒凉的泥土,他所关心和坚信的是那些正在消亡而又必将在永恒的高度放射金辉的事物。这种关心和坚信,促成了海子一生的事业,尽管这事业他未及最终完成。他选择我们去接替他。   当我最后一次走进他在昌平的住所为他整理遗物时,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我所熟悉的主人不在了,但那两间房子里到处保留着主人的性格。门厅里迎面贴着一幅凡·高油画《阿尔疗养院庭院》的印制品。左边房间里一张地铺摆在窗下,靠南墙的桌子上放着他从西藏背回来的两快喇嘛教石头浮雕和一本16、17世纪之交的西班牙画家格列柯的画册。右边房间里沿西墙一排三个大书架——另一个书架靠在东墙——书架上放满了书。屋内有两张桌子,门边的那张桌子上摆着主人生前珍爱的七册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很显然,在主人离去前这两间屋子被打扫过:干干净净,像一座坟墓。这就是海子从1983年秋季到1989年春天的住所,在距北京城60多里地的小城昌平(海子起初住在西环里,后迁至城东头政法大学新校址)。昌平小城西傍太行山余脉,北倚燕山山脉的军都山。这些山岭不会知道,一个诗人每天面对着它们,写下了《土地》、《大扎撒》、《太阳》、《弑》、《天堂弥赛亚》等一系列作品。在这里,海子梦想着麦地、草原、少女、天堂以及所有遥远的事物,海子生活在遥远的事物之中,现在尤其如此。   你可以嘲笑一个皇帝的富有,但你却不能嘲笑一个诗人的贫穷。与梦想着天国,而却在大地上找到一席之地的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不同,海子没有幸福地找到他在生活中的一席之地。这或许是由于他的偏颇。在他的房间里,你找不到电视机、录音机、甚至收音机。海子在贫穷、单调与孤独之中写作,他既不会跳舞、游泳,也不会骑自行车。在离开北京大学以后的这些年里,他只看过一次电影——那是1986年夏天,我去昌平看他,我拉他去看了根据陀斯妥耶夫斯基小说改编的苏联电影《白痴》,除了两次西藏之行和给学生们上课,海子的日常生活基本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写作直至第二天早上7点,整个上午睡觉,整个下午读书,间或吃点东西,晚上7点以后继续开始工作。然而海子却不是一个生性内向的人,他会兴高采烈地讲他小时候如何在雨天里光着屁股偷吃地里的茭白,他会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口号,比如“从好到好”,他会告诉你老子是个瞎子,雷峰是个大好人。   这个渴望飞翔的人注定要死于大地,但是谁能肯定海子的死不是另一种飞翔,从而摆脱漫长的黑夜、根深蒂固的灵魂之苦,呼应黎明中弥赛亚洪亮的召唤?海子曾自称为浪漫主义诗人,在他的脑海里挤满了幻象。不过又和十九世纪欧洲的浪漫主义不同。我们可以以《圣经》的两卷书作比喻:海子的创作道路是从《新约》到《旧约》。《新约》是思想而《旧约》是行动,《新约》是脑袋而《旧约》是无头英雄,《新约》是爱、是水,属母性,而《旧约》是暴力、是火,属父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同于“一个人打你的右脸,你要把左脸也给他”,于是海子早期诗作中的人间少女后来变成了天堂中歌唱的持国和荷马。我不清楚是什么使他在1987年写作长诗《土地》时产生了这种转变,但他的这种转变一下子带给了我们崭新的天空和大地。海子期望着从抒情出发,经过叙事,到达史诗,他殷切渴望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诗歌帝国:东起尼罗河,西达太平洋,北至蒙古高原,南抵印度次大陆。   至少对于我个人来讲,要深入谈论海子其人其诗,以及他作为一个象征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与社会所产生的意义与影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海子一定看到和听到了许多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而正是这些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使他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先驱之一。在一首有关兰波的诗中海子称这位法兰西通灵者为“诗歌的烈士”,现在,孤独、痛苦、革命和流血的他也加入了这诗歌烈士的行列。出自他生命的预言成了他对自我的召唤,我们将受益于他生命和艺术的明朗和坚决,面对新世纪的曙光。   我和海子相识于1983年的春天,还记得那是在北大校团委的一间兼作宿舍的办公室里。海子来了,小个子,圆脸,大眼睛,完全是个孩子(留胡子是后来的事了)。当时他只有19岁,即将毕业。那次谈话的内容我已记不清了,但还记得他提到过黑格尔,使我产生了一种盲目的敬佩之情,海子大概是在大学三年级时开始诗歌创作的。   说起海子的天赋,不能不令人由衷地赞叹。海子15岁从安徽安庆农村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后分配至中国政法大学工作,初在校刊,后转至哲学教研室,先后给学生们开过控制论、系统论和美学的课程。海子的美学课很受欢迎,在谈及“想象”这个问题时,他举例说明想象的随意性:“你们可以想象海鸥就是上帝的游泳裤!”学生们知道他是一位诗人,要求他每次下课前用10分钟的时间朗诵自己的诗作。哦,那些聆听过他朗诵的人有福了!   海子一生爱过4个女孩子,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他初恋的女孩子,更与他的全部生命有关。然而海子却为她们写下了许许多多动人的诗篇:“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四姐妹》)这与莎士比亚《麦克白斯》中三女巫的开场白异曲同工:“雷电轰轰雨蒙蒙,何日姐妹再相逢?”海子曾怀着巨大的悲伤爱恋着她们,而“这糊涂的四姐妹啊/比命运女神还多出一个。”哦,这四位女性有福了!   海子在乡村一共生活了15年,于是他曾自认为,关于乡村,他至少可以写作15年,但是他未及写满15年便过早地离去了。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每一个诵读过他的诗篇的人,都能从他身上嗅到四季的轮转、风吹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泥土的光明与黑暗,温情与严酷化作他生命的本质,化作他出类拔萃、简约、流畅又铿锵的诗歌语言,仿佛沉默的大地为了说话而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变成了大地的嗓子。哦,中国广大贫瘠的乡村有福了!海子最后极富命运感的诗篇是他全部成就中重要的一部分,他独特地体验到了“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的内部上升。”现在,当我接触到这些诗句时,我深为这些抵达元素的诗句所震撼,深知这就是真正的诗歌。如果说海子生前还不算广为人知或者广为众人所理解,那么现在,他已经不必再讲他的诗歌“不变铅字变羊皮了”的话,因为他的诗歌将流动在我们的血液里。哦,中国簇新的诗歌有福了!                            1990.2.17=====================阿尔的太阳 *——给我的瘦哥哥“一切我所向着的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到南方去到南方去你的血液里没有情人和春天没有月亮面包甚至都不够朋友更少只有一群苦痛的孩子,吞噬着一切瘦哥哥凡·高,凡·高啊从地下强劲喷出的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是丝杉和麦田还是你自己喷出多余的活命的时间其实,你的一只眼睛就可以照亮世界但你还要使用第三只眼,阿尔的太阳把星空烧成粗糙的河流把土地烧得旋转举起黄色的痉挛的手,向日葵邀请一切火中取栗的人不要再画基督的橄榄园要画就画橄榄收获画强暴的一团火代替天上的老爷子洗净生命红头发的哥哥,喝完苦艾酒你就开始点这把火吧烧吧1984.4—————————————   * 阿尔系法国南部一小镇,凡·高在此创作了七八十幅画,这是他的黄金时期。——海子自注。  ** 摘自凡·高致其弟泰奥书信。===============================太阳·弑 *1988(三幕三十场)(非情节剧,程式和祭祀歌舞剧,为几只童谣而写,为一个皇帝和一场革命而写,为两个浪子而写)(三联剧之一)      人 物巴比仑王宝剑吉卜赛青草红猛兽十二反王疯子头人女巫老女奴两只小鸟、两匹马、两车夫四位抬棺人小瞎子、稻草人、无名人魔大司祭老人和小女孩造剑师和几柄剑公主的众影子众兵器幻象众流浪儿众纵火者钦酒诗人和酒鬼众兵众回声廷臣若干收尸的农奴们(以上角色,演员可重复表演)(演员的行为动作和言语特征带有恍惚、错乱和幻象特征。不应太注重情节)(背景是太阳神庙——红色、血腥、粗糙——是大沙漠中一个废墟)(音乐用鼓、锣、钹、佛号、喇叭、鸟鸣、雷鸣和人声)(基调是红色) ---------第一场(疯子头人,二小鸟)疯:你好,小鸟,你们今天起得格外早啊,是有什么喜事,还是有什么祸事,请告诉我,告诉我这疯子老头。从沙漠搬到这有着两条滔滔大河的国家,搬到巴比仑,这古老而没落的国家,我还没有听到一件真正有意思的事,今天你们小姐妹俩起得格外早,一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一定有什么惊人的消息要告诉我,是不是啊,小姐妹?这几年在巴比仑的旷野上我们同甘共苦,我为你们俩捡树枝和碎小的石子,为你们垒窝,那可是一个温暖的小窝啊,你们俩从西边大沙漠中逃出来,从那个瞎子老头严酷的管教下逃出来,从那个瞎子先知那个沙窝窝的家中逃出来,第一次有了这样像样的巢,你们当时就许下了心愿,你们当时就答应我,要利用先知赋予你们姐妹俩的本领,好好报答我,要把这整个巴比仑王国的一切即将发生的大事告诉我,把大事提前告诉我,把一切吉和凶的预兆告诉我这疯子老头。我在这两条大河畔,在这荒芜的旷野上,已经生活了几千年,我曾是这两条大河畔百姓的祖先和头人,我已经十分衰老了,我衰老得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和年月,我只知道太阳每天早上升起,又在每天黄昏落下,我只看见春天来了,南风来了,红花绿叶铺满我所在的旷野,结了果实,接着就是秋天和寒冷的冬天。我曾目睹巴比仑的多少兴衰,就像巴比伦河水的涨落,我看见多少王国的兴盛和衰亡,有游牧的骑马的王朝,有种地浇灌的农业王国,还有多少英雄多少诗人多少故事我都见过,如今我是老了,但我的心仍然渴望一次变化,渴望一次挣扎、流血和牺牲,只有流血在这没落而古老的土地上,也在我这没落而古老的老人心上才是新鲜的。告诉我吧,告诉我,亲爱的小姐妹,是不是那永远年轻的神魔又给这没落的巴比仑河带来了血腥而新鲜的风,是不是这永远年轻的神魔又来到巴比仑,披散他的长发,赤着他的双脚,行走在这没落的河水之上,是不是,又在巴比伦黑暗的午夜,圆睁着他邪恶而又新鲜的双眼。(于是,两个头戴鸟类面具的演员开始在舞台上做击剑决斗的舞蹈,仿佛向疯子头人做一种预兆。用鼓、喇叭与佛号)(一开始舞台全黑。暗中一片寂静。持续的时间较长。有一束光。打在一个舞剑者身上。一个疯狂舞剑的人做红色打扮。没有声音。五分钟或十分钟。舞台又沉入黑暗。另有一束光打在另一个舞剑者身上。一身黑色。舞台又沉入黑暗,继而两束光照着这舞台上两剑客。两柄剑移向对方。两束光变成一束大光。他们是在拼命、决斗。舞台又沉入黑暗。空中隐约传来兵器相交声。可同时从空中、从舞台,观众席背后传出。杀气腾腾然后剑声停歇。沉闷的鼓声、撕人心脏的佛号、喇叭呜咽。血红的光,照见两个倒地的人。这时候,疯子头人在舞台上再次出现。舞台背景可用滔滔的巴比仑河。)疯:大约在几千年前  在几干年前的东方。  有一个巴比仑王国。  里面发生了这样一个故事。  是关于几个年轻的诗人  一个公主和一个老巴比仑王。  现在就开始讲这个故事。-------第二场
(女巫的岩石。中间有一堆火。远处空中传来海浪的声音。岩石红色。后壁上桂满了兵器。女巫坐在一辆小型战车上,身边有一纺车)(猛兽、吉卜赛、青草、女巫)猛兽: 大娘,我们来了。我们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向你讨教来了。大娘,全巴比仑都知道你是未卜先知的巫女,是全巴比仑都引以自豪的人中神仙,我们今天来到你的岩石上,来到你的洞中,是为了请求你的指点。我们想要知道我们行动的时间,和最合适的地点。给我们一些劝告,一些线索吧,大娘。女巫: 这事情必定成就在一个人身上。你们不可集体行动。你们必须分开。你们必须一个人一个地干。这样才会有希望。这人他还没有来到你们中间。如果很多年前的另一件事已经发生,如果该降生的婴儿己经降生,如果有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租国。这事惰必定成就,我手中的纺车、纺轮和纺线,这一纺锤,以及这一魔法都告诉我,这次你们所要询问的事,必定成功。这次是关于巴比仑王的生死。既然你们找到了我,我一定说出一切真实。我曾经多年生话在沙漠深处。在一万里沙漠中守着一口井、几面破锅、一堆火、几株棕榈。当然不是这海边的棕桐。我当时宁愿孤独。直到最近,我才从西部大沙漠移居到这东方大河的河畔、东方之海的海岸,在这个幽静的海湾中,在这个幽静的海水浸润的岩洞,我是有所为而来的,我不是白白从西方移到东方,从沙漠移往海岸——我知道东方大巴比仑即将发生变故。我的纺车在拼命地转。事情在成就囚禁在东方最深的牢狱里你们是我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我原意向你们讲述我的魔法所看到的我的纺车我的魔法心明眼亮孩子们,诗人们我搬到海岸上这小潮湿的岩洞里就为了等候你们从今日起三兄弟已不复存在你们要分开,你们都是孤独的要珍惜自己的孤独。三人:再见,女巫。再见、大娘。---------第三幕第二十一场(疯子老头,绿色小鸟)疯:你知道吗?鸟:我知道什么?疯:那位最小的反王逃走了。鸟.逃到哪儿去了?疯:逃到沙漠上去了。鸟:那么,被押上刑场的是谁?疯:是魔王的兄弟。鸟:他为什么替小反王去死疯: 他自己愿意。这样,最小的反王,也就是天下经常传说的那位不死的无名的国王,可以逃脱了,逃走了,他当然有自己的使命。鸟: 是不是天下传说他从来不会死?疯: 对。从不死亡。像我一样。不过,我是超出死亡之外,而他是屡屡逃脱死亡的拥抱。我真想见见他,见见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鸟: 那位无名的国王总算从死亡和刽子手、断头台的手中逃脱了,他有什么使命?那位魔王的弟弟竟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他有什么使命?疯: 他要到沙漠上去建立一个新的王国。他还有一个次要的使命,就是要为兄弟——也就是为那些反王报仇,杀死巴比仑王,也就是要杀掉他的八哥。鸟: 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吗?疯: 十五年前,或者说世纪交替之时就完成了。他在沙漠上建立了一个十分强大十分完美的王国。他自己当上了国王。另外,为了完成较小的使命,这次,四个诗人杀巴比仑王,就是他的安排。鸟: 但是,巴比仑王到现在还没死呵。疯: 他离他自己的死亡不远了。你一定会看到的。绿色的小鸟,你一定会看到巴比仑王的死亡,绿色的生命的小鸟。鸟: 这四个年轻的诗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疯: 他在逃亡沙漠的时候,其实并不是逃亡。因为实在的说来,他——这位最小的反王,这位人称无名的国王的人,并不是我们巴比仑的人。他也不是喝巴比仑河的河水长大的。他是沙漠上的人。他在沙漠上出生。他在沙漠上长大。连沙漠上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鸟: 他自己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吗?疯: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但我见过他写下的一些杀父的诗。置下人传说,他认为他的父母是巴比仑人。所以他少年时代就回到巴比仑。他一身是胆,虽然年纪最轻,可仍然是反王中最勇敢的一个。他还是个诗人,他是世纪交替之际最伟大的诗人。这四个年轻的诗人——就是要杀巴比仑王的这四个年轻的诗人,猛兽,吉卜赛,青草,宝剑,甚至还有我们的公主,为什么都是诗人,就是受这位无名的国王的影响。他不光是无名的国王,不光是无名的伟大的国王;还是一位无名的伟大的诗人。据说——不,其实是返回他的沙漠故乡,之后,尤其是他当上沙漠上的王以后,那诗歌更是数代以来无人能望其后尘。鸟: 有这么严重吗?疯: 因为我读过他在沙漠上写的几首诗,还有几首是沙漠上的王者之诗,而且因为我好歹也算是个诗人。不是夸口,在几百年前的巴比仑,到处都流传着我的诗歌。再让我们继续回到谈话上来。他去沙漠时带走了魔王的儿子,猛兽,还偷走了巴比仑王的小婴儿,宝剑,远走高飞,在沙漠奋斗了多年,在他的故乡终于当上了国王。终于成了全世界唯一的沙漠之王,我还要说,他是全世界唯一的诗歌之王,诗歌皇帝。第三幕第二十二场(疯子头人,宝剑)疯:我知道你就会再来的。剑:我来了。疯:是谁让你来的?剜:青草和吉卜赛。疯:他们都已经死了。剑:是的。疯:你要找的人也死了。剑:是的。疯:你要找的是个女人。剑:对。疯:是个公主。剑:对。疯:她是你妻子。剑;对。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剑。我有好多话要问你。疯:问吧。剑: 吉卜赛和青草为什么在几年前突然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和部落,来到巴比仑?疯: 因为巴比仑不光是你的故乡,也是他们的故乡,还因为他们俩同时爱上了一个妇女,那个妇人又美丽又高贵,又是他们好朋友的妻子。那个好朋友就是你。(停顿片刻)剑:好。这我早就猜出一些。疯: 所以他们抛弃父母,远走他方,寻找另外的生活。他们也知道你会把他们的父母当成自己的一样。剑: 因为我从小就和他们一块长大。他们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我是喝这个妈妈乳汁长大的。我后来才知道,我是一个孤儿,被人抛弃,是他们将我收养的。疯: 后来你又离开这位母亲了。剑: 我是万不得已。把她托付给部落里的人了。我们的族人都非常好。比巴比仑的人好千万倍。我的妻子有一天突然离开了我,那时她已经怀孕。我离开妈妈出来找她,千辛万苦来到巴比仑。疯: 见到了吧。剑: 见到了。已经死了。刚才说过了。第二十三场(巴比仑王在疯狂地奔跑——背景通红闪动不熄。巴比仑王在奔跑。众回声——几个与巴比仑王一样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众回声的声音比巴比仑王的声音更响)王:我怎么啦回声:我怎么啦王:难道我疯啦回声:难道我疯啦王:我要干什么回声:我要干什么王:你们这些鬼魂要干什么回声:你们这些鬼魂要干什么王:为什么总纠缠着我回声:为什么总纠缠着我王:我受不了啦回声:我受不了啦王:你们是沙漠上的鬼回声:你们是沙漠上的鬼王:你们是海底的鬼回声:你们是海底的鬼王:你们是火焰中逃出的鬼回声:你们是火焰中逃出的鬼王:你们是屈死鬼回声:你们是屈死鬼王:我受不了啦回声:我受不了啦王:我真的受不了啦回声:我真的受不了啦王:我的头盖骨都碎了回声:我的头盖骨都碎了王:我崩溃了回声:我崩溃了王:我完蛋了回声:我完蛋了王:滚开回声:滚开王:饶了我吧回声:饶了我吧第二十四场廷臣甲:巴比仑一片混乱。廷臣乙:诗歌竞赛不了了之。廷臣酉:被立为王子的死了。廷臣丁:公主死了。廷臣甲:巴比仑一片混乱。廷臣乙:眼看大厦将倾。廷臣丙:王国后继无人。廷臣丁:一切人都死光。廷臣甲:巴比仑的末日就要来临(巴比仑王上)王: 你们在巴比仑河畔找到了那个老疯子吗?你们在巴比仑河畔找到了那个自称活了几千岁,自称疯子头人的老疯子吗?廷臣甲:找到了,万岁。王: 带他上来。每当巴比仑一片混乱,尤其是王位混乱的时候,百姓们就会在王宫前示威游行,绝食斗争,要求巴比仑的王去请疯子头人,听从疯子头人的劝告。这已是巴比仑几千年历史上不成文的法律。还没有人违犯过这条法律。这条法律是专为巴比仑世代诸王而立的。乱世的巴比仑的王都曾派人去巴比仑河畔请求疯子头人,以免王国的混乱和灾祸,也不知这几千年来,疯子头人是不是就这一个。廷臣:看,他来了,怎么还带着一个年轻人。(疯子头人和宝剑上。都带着面具。四个抬棺人抬着棺材同时上)疯: 他们都在说那高高的山上就是我这一付怪模样。疯子头人我怒容满面把一切撕碎在国王面前。请听四个抬棺人唱的一支歌     四个抬棺人。(合唱或朗诵)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法官的日子将过去。丁:犯人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你的日子将过去。丁:他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男人的日子将过去。丁:女人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在天的日子将过去。丁:在田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穷人的日子将过去。丁:富人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喝酒的日子将过去。丁:流鼻血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绿色的日子将过去。丁:红色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纽约的日子将过去。丁:巴比仑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未到?丙:美元的日子将过去。丁:血液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富人的日子将过去。丁:穷人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巴比仑的日子将过去。丁:太阳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美女的日子将过去。丁:坐牢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庸俗的日子将过去。丁:自由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美元的日子将过去。丁:斧子的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皇帝的厨子将过去。丁:断头台日子将来到。甲:什么日子将过去?乙:什么日子将来到。丙:在田的日子将过去。丁:在天的日子将来到。疯子头人(对宝剑,大声吆喝,如劳动号子)(和四个抬棺人一起吆喝):(这些人在打夯):孩子!儿童!为了数学!为了数学!大家前进!大家抬着棺材!棺材太沉太沉!棺材里不止一人!为了数学!大家前进!大家往一块儿走!大家住前走!排成一行!抬着棺材!鲜血染红!谁要问我!走火入魔!谁要问我!牵肠挂肚!为了数学!抬着棺材!前进!(众人抬着红色棺材下)第二十五场(山上,宝剑似乎抱剑坐在山顶老女奴,女巫)巫:就让他哭吧;就让他哭个够吧。奴:巴比仑河在巴比仑深夜的肉体上像血液静静地流。巫:就让它流吧,既然它愿意。几千年来不就是一直这样流着。奴:我的儿子又裹紧了身上黑色的斗篷,止住了哭泣。巫:但仍然在对着鬼魂讲话。奴:不,他是在独自歌唱。巫:宝剑闪着寒光,奴:今夜更加昏暗,巫:河水还在上涨,奴:月亮已经发红。巫:这不是河水上涨的季节。奴:宝剑闪着寒光。巫:下面是腐败的山河,奴:宝剑照着腐败的山河。巫:下面是无知无觉的粘土。奴:白花花的石头,巫:红惨惨的地火,奴:黑铁和青铜,巫:还有更少的黄金,奴:铸成他手中宝剑,巫:寒光闪闪,奴:似乎比黑夜本身更深;巫:剑叶上浸透鲜血。奴:恨不得跳起来,巫:刺穿谁的喉咙。奴:手不能发抖,巫:心不能脆弱,奴:当心……巫:当心……奴:不要独自一人呆在山上。巫:不要独自在夜深歌唱。奴:不要歌唱失去的一切。巫:更不要哭泣。奴:鼓起你勇气。巫:剑在人在。奴:剑亡人亡。(沉默)奴:我们走吧。巫:已讲过一切劝告。奴:我们走吧。巫:还要在今夜。奴:爬上山顶。巫:我把剩下的粮食堆在一块,奴:还要竖起一块高大的石头做为仓门。第二十六场
(造剑的场所。造剑师与几柄剑的对活。都戴面具。几柄剑似乎在饮血吃饭)剑甲:食物放在这一切上面。剑乙:血放在食物上面。剑丙:剑放在血上面。剑丁:即使这样,我也不后悔。剑甲:魔,所不能达到的东西,我己经达到了。剑乙:他是皇帝还是戏子?!剑丙:什么叫脱胎换骨?!剑丁:一只碗放在一只碗中。剑甲:水剑乙:冲下来剑丙:是血剑丁:两只勺子,两马剑甲:还在我另一只碗中!(铸剑师,面向观众,大声):
我是铸剑人。我不说的事情。在这之后我不说我不说就是不说我要。水变成大水冲开了缺口。完成普通人早已完成的是多么难——还要和命运之诗连锁在一起这就是铸剑人的命。长过大火。长过他们。(这都是不太重要的)。(一柄红色宝剑的独白。演员着红色盔甲,其他人是白色盔甲):
三道门下我一身红色盔甲。我一定是一位年轻的皇帝。我是大革命的儿子。这是什么日子?我为什么俯伏在肮脏的酒柜上我是大革命中谁的宝剑——被扔在这肮脏的酒柜上。我在哪些日子中闪闪发亮。又在哪些日子里暗淡无光,蒙上了灰尘宝剑之母你在何方?众剑之母,我问你我为何一无所有的走在大街上。第二十七场(这一场是一次秘密谈话,给人的感觉要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好像从山腹中传出了一些片言只语,给那些山上的人。这一场舞台的幕布紧合。或者,舞台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或者,舞台上空空荡荡,像挖空的山的肚子,只有两把空空的椅子,在舞台中央,面对面放着,像是两个人坐在山肚子里进行秘密的谈话。舞台上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混乱巨大嘈杂的声音。用省略号的地方表示混杂用一面巨大的鼓。)   你亲手杀死了我的两个兄弟。他们几乎还是像儿童一样纯洁……她是我女儿,她自己愿意……互相残杀,因为他们要杀我……孩子,你一定要我说出真相吗?你是她的兄弟。她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儿子……我就把你的脖子拧断去喂每一条过路的巴比仑的狗……我只想让你一人继承王位,如果我不杀死他们……我干了一切可以干的事。我喝下毒药。我只有一个时辰可活。我活不到黎明了。我活不到下一个黎明了。我把手诏和王印留给你。……那么,让这铁打的江山黄金的土地变成这同一个黑夜……你被遗弃后,在沙漠部落中长大。而她长大后就出门寻找哥哥,没想到遇见了你,更没想到你就是她哥哥……有人告诉了她……思念家乡,,还发了疯……我把——手诏——和——王——印——留——给——你。(以下声音变得清晰)今夜是你我的日子。今夜是黑暗之夜,空虚之夜。今夜只适合死亡不适合出生。我们已没有明天。明天是别人的日子。巴比仑河上又涌起无边的朝霞的大浪。我的兄弟和爱人又会复苏在他们之间,在曙光中间。只有你我不会复活。你我的生存只有一次。你我的关系,你我一切仇恨和血决定了你我的这一次。那就是今夜。那就是这个子夜。那就是这个最后的日子,夜的语言和宝剑。你我都必须满身肮脏地死去,在这个纯洁得像空气和水的黑夜里,父王,让你和我一起肮脏地死去吧。你我都必须在这个子夜,夜深人静的时辰死去。子夜……这个回忆的粘土层……比王冠和王座还要漫长。巴比仑,这个几乎一直被魔法统治的国土,好几千年了,天空的数学,人类之梦大同之梦,你为全巴比仑制订的法律只是咒语。     (鼓声)第二十八场
(酒店。众人饮酒。幽灵重现的场景,两个人抬着红色棺木上)抬棺人甲:瞧,一个灵魂迎面走来。棺人乙: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你头发散乱,简直像一个鬼魂。甲:不管这次他是谁。反正他胜了。乙:一切听天由命,必须达到一个高度。甲:我们两个抬着的棺材就是这个高度。乙:我们在谈话。乙:我们要达到的难道不是同一个东西?!   (疯王子宝剑上)剑: (指着红色棺木问二抬棺人)这难道是车子?!人车各行其道。人就是人,车就是车。是众神之车。本来是不同的道路。人车各行其道。这难道是车子?!车子把我和她抱在一起,车子把我和公主抱在一起,我们都是女儿所生。女儿是谁?车头是谁?鸟要叫,鸟在叫。鸟是谁?鸟说应该提醒你,疯狂中我是谁?(两个抬棺人面具和服装做鸟类)甲:这是一个让人生锈的夏天,乙:连夏天之鸟,连燕子,连空中飞过的鸟都生锈。甲:这是一个连松鼠和豌豆都生锈的夏天乙:连露珠都生锈,更何况沾满血迹的兵器?剑: 在我的记忆里这是狮子和老鼠生下的六小时,子夜住在太阳子宫,生下的小野兽两只小鸟变作抬棺人拉着棺材和车子小鸟奔跑在路上又痛哭又是幸福感到了人类空虚每日抬棺磨剑不止激发了我的疯病。(两个抬棺人唱歌):空白一段时间空出一段时间做一会儿石头做一会抬棺人小鸟,抬着红色的棺材,飞在天空用酒补好了棺材用酒做一个补丁用酒补好了石头用酒补好了傻子用酒补好了乞丐、白痴,贫穷和疾病。用酒补好了粮食用酒做一个补丁多好的大补丁棺材像一棵火红的巨大的枫木树内心发空,其实并没有死人用酒补好了乌鸦和喜鹊酒鬼像一棵小型枫木劈成的战车内心发空,两眼发直,这棵酒精之树无疆万寿。内心发空。收缩无一人端坐其中巨大的冠盖火红如血涌向头脑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我自己说了些什么我拼命想。可我再也想不起怎么办?皇帝在陵墓中哭泣?内心发空抬棺人啊抬棺人是我们我怎样消化一次皇帝的死亡?这是一个咒语。剑: 大鸟又叫了。又叫了不祥的大鸟又叫了是南方还是北方的大鸟又叫了如果我的欢乐不在天堂大鸟又叫了。小鸟两只你不能口吐人言你难以说清你一时难以说清。你又叫一声……我也染上人类恶习倾听:占卜!鸟骨!飞翔呜呼!  鸟类的公主,鸟类的抬棺人  大鸟在叫什么?乌鸦,她怎样了?  然后又怎样?甲乙:血越浓剑:剑越快甲乙:爬上的山越高剑:造成的错误越大甲乙:忘了更多。剑:死得更快。甲乙:活得也更多。剑:死得也更快。(三人抬棺而下,出酒店,穿过巴比仑城门)第二十九场廷臣:王子,你上哪儿去?宝剑:出去!出去!到王国之外去!出去!(以下舞台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演员朗诵)宝剑:不管这一次他是谁,他肯定胜利了。我承认他的胜利。我承认自己的失败。我像金黄脆弱的麦秸在同样颜色的火中化为灰烬。就好像火焰走出了灰烬,向天空伸出绝望的吐不出任何语言的红色舌头。我和生命就这样一次次走向空中,走向虚空。不管这一次他是谁,他肯定胜利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那儿有清凉的风,常年不断地吹,有一片光秃的山坡,周围还有野花缠绕我。叫了一遍。又叫了一遍。这是篇诗歌中的鸟,这是第二遍,她用叫声把我送上天空。遇上白风和红霞,送上南来北往的风。大雁在飞过时匆匆一掠,我的简陋的墓地像一只粘土的花篮。毒药,数学之神的绳索,我会在天亮时死去。那时黎明刚过,而北方冬天的朝霞散开、漫延。太阳也刚刚升起。还没有像火球一样,飞快升起,也许我和太阳一起飞到天上。我热爱这壮丽的景色,我坐在太阳火红的马车上,我热爱这坐在太阳上的另一个自我。在明天早上,我就要升起,我就要死去。可现在仍然是黑夜。一会儿就是白天。一个人,从流浪到部落,从大沙漠,回到故乡的大河,找到了妻儿和妹妹、女儿、父亲,自己却用身子做成了一只杯子,灌满了毒药。这肉体的杯子!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她的坟头。快到冬天了吧,我还不曾栽丁过一棵山楂树。还有一场大雨。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一场大雨过去了,在我身上留下了泥泞。(布景转换很快。幻觉中,宝剑在开满野花的道路上奔跑)剑:这一路上全是花朵我踏上了她们踏上了她们的眼睛和睫毛以及在夜间张开倾听风雨的耳朵我陪上了她们全是迫不得已。为什么这路上全是花朵(宝剑拔剑自刎。鼓声)(鼓手一边操鼓,一边朗诵(鼓手就是扮演公主红的)鼓手:等到那一天来到海水淹没了巴比仑巴比仑没有一个幸存的人海水淹没了巴比仑的每一寸土地除了九根红色的茅草,那是我们今日沾满鲜血的宝剑。大地呈现在你的面前——是茫茫无际的苦难的海水你是唯一的。公主活在九位公主之中你们是九根红色的草根承受阳光雨露繁衍了那海水灭绝的巴比仑。第三十场(巴比仑农奴合唱队,服装简朴而褴褛,裤管为了种田满不在乎地卷起,两个农奴,上来收尸)甲:庄稼熟了。乙:有人死在山上。甲:有人死在地里。乙:王子,你不是庄稼,你是酒瓶。甲:你不是粘土,你是宝剑。乙:你不是亲人,你自称为兄弟们。甲:庄稼熟了。乙:你不是庄稼,你是酒馆中的酒精。甲:你不是四季,你是四季中空荡荡的风。乙:你不是劳动,你是牺牲。甲:我们劳动,出一身臭汗。乙:替你们收尸。甲:我们要享受。乙:你们却要牺牲。甲:你们为谁牺牲?乙:我们是种田人,甲:我们是辛辛苦苦的种田人。乙:我们是要活命。甲:你们是要拼命。乙:你们是为谁拼命?甲: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乙:你们一定说——一定是为别人。甲:别人就是愚昧的我们。乙:可我们不需要拼命,甲:我们只要活命。乙:我们不要酒瓶,甲:我们要丰收。乙:庄稼熟了。甲:喝酒第二天。乙:顶好喝一碗稀粥。甲:几粒臭咸菜,乙:这烂萝卜烂白菜叶白菜根。甲:喝酒之后,顶好是粮食。乙:我们要丰收。甲:庄稼熟了。乙:庄稼是最好的。甲:我要告诉你们。乙:宝剑是其次的。甲:庄稼是最好的。乙:酒精是其次的。甲:四季是最好的。乙:风雨是其次的。甲:活命是最好的。乙:拼命是其次的。甲:庄稼熟了。乙:庄稼让石头从身上滚过去甲:然后脱落下来。乙:那是麦子和稻子。甲:稻子又要让铁把自己的皮扒下来。乙:那就是米。甲:那就是我们的庄稼。乙:那就是我们。甲:我们庄稼人。乙:庄稼合唱的声音。甲:庄稼熟了。乙:庄稼自己熟了。甲:庄稼自己叫嚣熟了。乙:也就是高粱红了。甲:也就是玉米黄了。乙:也就是黄瓜绿了。甲:也就是麦粒红了。乙:麦杆黄了。甲:马上就要被我们抱到石头或铁器下,乙:抱到打谷场,甲:或道路上,乙:打碎。打破头。打死。甲:道路从庄稼尸体上走过。1988.6.13-1988.9.22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几年前看的小说,忘了书名怎么找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