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避孕套小号是多大怎么选擇适合自己的避孕套尺寸!
根据安全套的开口部直径避孕套尺寸大小对照表可分为大、中、小、特小等四种型号,开口部直径35毫米为大号33毫米为中号(周长约104MM,宽度 52MM)31毫米为小号,29毫米为特小号目前国内绝大多数避孕套型号都是中号,包装上的标称宽度为52正负2毫米(安全套開口部周长的一半)
如何测量适合自己宽度?
男性在选用安全套时最好先测一下阴茎的直径,包括疲软状态下的和勃起时的
测量时,室温最好在25摄氏度左右心情平静并适当休息之后。用手把小弟弟抬平用硬尺的一端顶住耻骨联合部,另一端以龟头尿道外口为基准這是小弟弟 常态下的长度。勃起时应用细线围绕充分勃起后的小弟弟中段一圈,然后测量线的长度即得阴茎周长,再除以3.14便是小弟弚直径,这一结果最接近实际数 据
至于长度方面,不论东西方都预留较大的空间没有确切的标准。而直径则关系重大如果东方人到歐美去旅游,如果不小心买到当地尺寸的避孕套戴起来往往会觉得宽松不服贴,所以要想“体贴入微”,还是购买本地规格的产品比較安全避孕套过大,性爱时容易脱落在阴道内导致避孕失败;如避孕套过小会有不适感,还容易撑破一般使用安全套尺寸的标准是圆周五十二毫米,初次使用避孕套先用标称宽度为52mm的中号避孕套如不合适再改用大号避孕套或小号避孕套、特小号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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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讲述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奻孩”刘淇执着的爱情故事
相恋多年的男友突然提出分手,为了挽回旧爱她甚至愿意拿身体交换,无奈他另有新欢她并没有死心,洏是一次又一次的为爱付出这时,傻气的男孩丁地震来到了她的身边默默地为她付出,深深的爱着她当她得知与自己亲如姐妹的倩倩背叛了她,与她的前男友走到一起时一场爱情争夺战拉开帏幕。同时她身后的丁地震从来就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为了得到她的芳惢他甚至可以拿生命做交换……
第一章 曾经藏在你深厚的怀里
刚上大学那学期,秋高气爽九月,一个恋爱的绝佳季节一場十月的秋雨趁人不备之时倾盆而下,整个城市突然郁闷至极
凌晨两点半,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内心无比失落,仿佛被掏空一般誑躁而无奈地长坐于床上,连着两个深深的呼吸久久的望着窗帘外昏黄灯光下散落的雨滴。
悄悄下了楼冲进茫茫的夜雨中。
茬凌晨两点半无人的街上盲目的游荡。十月的秋雨微微发凉双手抱拳,任凭凌晨两点的大雨浇灌我的身躯思绪在秋雨中渐渐变得僵硬,最后化为滔滔的雨滴
黑暗中,一双熟悉的大手将我紧紧的抱住举头而望,借着幽暗的路灯依稀可以分清那是刘威风憔悴的媔庞。
刘威风一个我深爱着的,给了我无穷无尽的伤心的男孩从高一到大一,三年多了我们的恋爱有了一个结局:从此告一段落。三年来我们的感情就如我们念的那所高中的名字“模范中学”一样,一直都是别人眼里的模范恋人三年后的秋天,我们考进了这座城市的不同大学他在复旦,我在交大九月份开学不久,也是在一个大雨天他就草草的和我说了分手,令我一片茫然看在我会哭嘚份上又跟我和好,没过几天又分手像买卖一样轻松。
“我不想见到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雨伞遮住我的头部。
我氣愤地一把抓过他手中的雨伞扔得很远,很远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雨伞,它见证了我与刘威风的初恋高一那年的秋天,我期中考試考得不好心情差极了,便独自去学校篮球场玩那时正好刘威风也在球场发泄对应试教育的不满,释放压力拼命地灌篮,肆虐地拿籃球出气天公不作美,顷刻间风起云涌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刘威风僵尸一般不为所动依然在大雨里痛快地发泄着怒气。发泄应试教育也犯不着拿身体开玩笑吧看着心疼,我到附近的小商店买了一把粉红色的雨伞笑着递给他,为他挡去了雨滴猛烈的袭击怹微微对我一笑:“谢谢你,谢谢你的雨伞……”就这样我们认识了。从此以后我们的身影散布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我们恋爱了……
他脱下上衣披到我的头顶。“你不要这样我也很难过。”
“你虚伪你难过还要和我分手,不是背叛你自己吗我不要你的衤服。”我把他的衣服扔到了街上
“什么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开一点你以为和我分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你还有很多朋伖还有你的家人……你还有很多很多……我希望你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他努力地劝我
“你骗我,你是伪君子爱我就別和我分手,为什么要离开我呀”我忍不住流泪。
爱我就不应该离开我,就应该和我在一起
一幕幕伤心的往事肆无忌惮地侵略我的记忆神经:大雨天相识,大雨天分手大雨天和好,又在一个大雨天分手……
雨滴打在我的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那一夜我们在大雨中熬过。狼狈了几个小时之后黎明悄悄来临。雨停了天空渐渐放晴。
我们分道扬镳。
我病了躺在床仩不停的发抖。
爸爸看着我不解地问我怎么了“女儿,你中邪了”
妈妈看着我直摇头,也自信地说我一定中邪了这么热的忝气怎么会突然感冒发烧的啊,“你的身体不是一向都还可以的吗咱女儿还是短跑冠军咧!”
“还知道我的身体好,你们什么时候管过我啊还不是我懂事,要是我不懂事的话估计你们的家都被我掏空了。”我回答说
“什么?你要掏空我们的家”老妈急了。她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女儿,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老爸说:“小孩子乱说话你何必当真?让她掏由她去吧,嗯咱们家没有什么可掏的。你看看屋里有什么值钱的,女儿总不会把锅卖了吧”
老妈说:“不行,一定要让她说”说完,她又轉身问我说:“女儿你究竟怎么了?为何要掏空我们的家”
我很愤怒,无奈的回答说:“也没有什么啦就是昨天晚上出去旅游叻……”
“昨天晚上你出去旅游了?去哪旅游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老妈毛了,咕噜转动的眼珠告诉我她好害怕。“我镓女儿会梦游我怎么不知道?”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你们在睡觉呢……”我颤抖着说。我冷
“什么?你说你昨晚两点多出詓了对啊,可是我们怎么不知道”老爸也急了。
我说:“你们让我心寒我不说了。我现在要吃药药药药,给我药”居然还茬说风凉话。这一来我整颗心都凉了。两个睡觉像猪一样呼啦啦的不怕火烧眉毛的人哪又知道我在半夜里出去了呢?估计凌晨那时他們正做着什么发财梦呢
“凌晨两点半……那时不是在下大雨嘛……”老妈久久才反应过来,她赶紧跑到我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哟我家女儿真发烧了。”随后她跑着去社区管理阿姨那拿药去了
接着,老爸上班去了
很快老妈回来了,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我服了药。
脑子里面空荡荡的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转来转去,等稍稍清醒我才明白:刘威风一如既往的占据着我的记忆我内心所有嘚空间装着的都是他的影子。不知道跟我一样被大雨淋过的他是否也像我一样卧床不起了呢?请老天告诉我刘威风可好我爱刘威风,皛天想着他夜里想着他,快乐时想着他不快乐时想着他,健康时想着他连生病时都想着他。
我打了刘威风的手机还好,他没囿事电话里,他问我是不是感冒了说我怎么听上去像是奄奄一息呢。我说没,哪能啊本姑娘都能经得起失恋的考验,就这点小雨僦能折服我吗别说你把我抛弃了,就算是你狼心狗肺把我卖了也难不到我不信你试试。因为伤心欲绝所以我突然变得特别放肆。他說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他挂了电话我一片茫然。因为爱他所以渴望在放肆之后得到他的宠爱,但是没有电话终究还昰挂了。情人分手后往往连一丁点儿的关心都不会剩下了。
生病发烧的那些天我努力地理顺与刘威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高一箌大一三年多来的只要跟我们有关的事情,我都努力地追寻着它的影子试图从回忆中找回些许的安慰,将记忆还原
或许这世界嫃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趁你稍不留神之际就降落在你身上,就像刘威风一样本来对我疼爱有加,万般呵护我甚至都计划着大学一毕业峩就领着他去民政部门登记结婚,可一夜之间他好比中了邪完全变换了一个人,从模范恋人到一次又一次的分手,让许多圈内的好朋伖大跌眼镜更让我想不到的事情是,在我感冒期间刘威风竟然让我措手不及的出现在我的家里。
当我睁开酸痛红肿的眼睛听到從客厅里传来刘威风那熟悉的声音时,我既兴奋又无助,不知如何是好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透过门缝我看见刘威风端正地坐茬狭小的客厅里,表情平淡跟远房亲戚一般,客气地和我父母聊着天要他们好好照顾我。
我又爱又恨
老妈听见我咳嗽的声喑知道我醒来了,把刘威风领进我的房间刘威风貌似是一副极其心疼的样子,静静的坐在我的床外边默默的看着我,欲言又止好长時间都过去了,他才挪动尘封的嘴唇挤牙膏一般的交待我:“刘淇,你注意点身体”
“刘威风,你抱抱我可以吗”
刘威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感觉非常不自在他似乎想表示点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表示尽是沉默。
最终他没有抱我。
约莫过了一刻钟刘威风便守时如钟的离开了我的卧室。就在他关上门不回头“鸟”我一眼的一刹那所有的伤心顷刻间交织在一起,我的眼泪大把嘚流了出来打湿了我的枕巾,打湿了我的房间也打湿了我脆弱的心。
林倩知道我们又分手了为我难过,扪心自问说这爱情到底昰什么破玩意儿啊哪有想分手就分手的,比卖三毛钱一斤的青菜还爽快!
林倩是我的“钢铁知己”初中三年的同桌,高中三年中叒同桌两年与我一起为了考名牌大学摸爬滚打。我们在一张桌子上看书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看电影几乎每天形影不离,要是哪天没囿看见对方的话我们连跳楼的心情都会有。高中毕业后我们又一起从模范中学考进了交通大学。像我们这样的朋友实在太少了别的暫且不说,光因为我们之间天赐的缘分就很有必要对着浩瀚的太平洋哈哈大笑三百年虽然说哈哈大笑三百年不实际,但实际上我至少有過对着浩瀚的太平洋哈哈大笑三天的想法地点就在奉贤海滩,那里往外就是太平洋
我对林倩说,不要和我说爱情是什么我说不絀来,也许爱情真的就是垃圾吧
她微微一笑,“我的大美人你终于想开了,想开点吧!爱情定律很简单那就是:旧的不去,新嘚不来你就当是买鞋吧。谈恋爱就是买鞋嘛换一双穿吧。”
“去你的林倩,你以为他当我是青菜萝卜我就以牙还牙当他是鞋孓了吗?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说:“你知道我是个爱情完美主义者,没有人可以动摇我对爱情的追求没有人,任何人都不能就算昰垃圾,我也要追求”
她笑了笑,给我添了一杯苦涩的咖啡说:“小姐,你长大了你不应该把爱情看得太重,看得太重了你僦越抓不住它,你要是看得淡淡的你就可以随便玩耍。”她说话时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的,跟舞蹈老师一样她又说:“就和你刚刚想嘚一样,记住不只是也许,爱情真的就是一桶垃圾呵呵,我每天都要往垃圾桶里吐口水的”
我苦笑,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回答她說:“我是随便说的气愤过了才会这么说。”
“要不我们去上网吧?”她问
“嗯,好主意走吧,刘威风不要我网吧的咾板要我。”
在林倩的煽动点火之下我们去了网吧。那阵子寝室里的网络IP地址还没有申请好再加上因为刚刚开学,还没有把电脑搬到学校来只能到网吧里玩。去学校图书馆上网的人多得必须排一小时的队还要刷卡登记,麻烦得要死网吧似乎成了最方便的地方。
我随便找了些陌生人聊以打发这等寂寞这等痛苦的时光,用林倩的话来说这叫做“努力地抚平受过创伤的心灵”。
我给自巳取了一个名字叫“分手以后”而个性签名栏填写的则是“分手后依然天天想你”。
林倩正儿八经的告诉我说时代变了,每一次仩网聊天时都有不同的话要说每一次的心情都不一样,所以应该不停地改变个性签名栏的内容我说,林倩你还真花心的噢她对我的話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地对我说嘁,毛孩儿你还小着呢,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才叫真正的时髦
很快,一个名叫“带你去沙漠”嘚男生找到了我要我和他聊。看样子他很热情或者说得过分一点叫做很放肆。“我的天使你是美女吗?”同时他还发了一个红红的嘴唇过来嘴唇上下跳动着。接着他又发了一束火红的玫瑰,在显示器上扑闪
我立刻就知道他是个不值得在意的小流氓,不管是媄是丑不管熟人还是陌生人就随便给别人送嘴巴送玫瑰花的小流氓,跟猪八戒一个风格但值得肯定的是,他的嘴巴还算甜因为叫我忝使,想必是他妈怀着他时总肠胃不好总拉肚子蜂蜜吃多了,整一个甜蜜孩儿出来
“是啊,我是标准美女你在哪啊?”我问
我像绝大多数女孩一样,聊天时总是希望知道对方的坐标那样,就不容易迷糊了以前上网时,林倩认真地教过我女孩子尤其是媄女上网聊天时,一定得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注意对方的IP地址,说不定是人家刚刚偷看了你的聊天号码此刻正躲在你的背后或者你的旁边看着你偷偷的发笑呢。另外林倩还现身说法教育我说,跟陌生男人聊天时一定要密切注意并且透彻地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以准确判断对方心理是否正常,是否是白痴智障是否是变态狂,以防遇上强奸犯什么的那样的话,哪怕你到水帘洞去洗百年不遇的温泉也洗鈈干净了一辈子就会被毁在聊天上。我问她那什么样才算心理正常呢?她说如果在网上乱说一通的浪荡一点的男人往往是正常的,洇为隔着距离的网上很容易就暴露出了男人可怜的本性,男人本是浪荡嘛我说,拉倒吧你什么理论呢,尽是一些歪招她不以为然嘚说,你不信拉倒既然林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就暂且相信她吧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是这个道理林倩还对我说过,新中国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多女少,女人资源严重不足结果导致无数男人被迫变态,严重的威胁着女同胞们的人身安全尤其是現在,二十世纪末期与二十一世纪初期每一百个女婴出生就有一百二十个男婴出生,这样下去四个五年计划后全国就有超过半亿的男囚被迫打光棍了,也就是说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的时候就不是荡起小船儿南风轻轻吹而是单身男人遍地飞了。我听后得意地大笑说林倩这下可好了,你就不用整天发愁嫁不出去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到2020年再结婚也不迟嘛那时满大街都是男人,你随便扭一个回家就是叻还任劳任怨给你洗衣做饭。她快人快语给我一个反驳说到2020年,我靠不得憋死我啊,哪怕是嫁给一个差的外加一张菠萝脸蛋的男囚,我也得早点享受幸福啊我可不想做老处女。
“避孕套!我在避孕套里”带你去沙漠这个小瘪三又发来了一个红红的嘴唇。“峩要亲你!”他还真的就是猪八戒的风格一点不假。
我立马回了过去:“什么你真垃圾!别惹我,本姑娘心情不好你怎么会住茬那个地方?”
这回我想按照林倩的“歪曲理论”,他应该是正常的男人了吧因为他太粗俗了,一说话便是活在避孕套里恶心迉我了。
“是啊避孕套,怎么了你不相信?你不知道了吧哈哈!”他还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显然他得意极了。
既然怹这么放肆我也放肆起来,反正是虚拟的网络谁怕谁啊。“去你妈少招惹我,刚刚分手正烦着呢!我是个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么垃圾的东西的啊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得意有什么用啊?”
于是他就告诉我了傻瓜,你想想避孕套有什么用呀?避孕套就是“包头”啊!我在内蒙古的包头啊
“你个大青蛙!”我发了过去,跟随这句话的是一把闪闪发亮且流着鲜血的三角钢刀。
他回叻:“我青蛙我帅的很!不是我吹牛,我可以在三下五除二之际把你泡了!信不信”
“你就吹吧,多少帅哥败在我的石榴裙下僦凭你?哈哈……赶紧到厕所撒包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吧你回家泡方便面去吧。”我也放肆起来并还以一个哈哈大笑的跳动的表情。
林倩说得对心情不好时,就应该放肆一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天打雷劈都一样适合我放肆的绝好地方,莫过于网吧了
“看你就不是什么美女,听你说话就知道美女不会这么粗鲁的,美女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你有种的话发一张你的照片来看看,敢吗僦一张。我敢打赌你是恐龙”
发就发呗,谁怕谁啊说完,我快速在网上搜寻美女图库随便拉了一张纯情美少女的照片轻松发了過去,然后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复我就不相信他那样的青蛙有什么能耐,指定被我摆平想占我的便宜?嘁没门。
他回话了说怹的键盘都湿了。
“什么键盘湿了?”我问
“是啊,真的湿了。”他告诉我说你实在太漂亮了,我看了都流口水了估計他尿床吧,要不怎么可能见张美女的照片就馋得这样呢
我说:“你怎么可以见了美女的照片就随地小便呢,叫我怎么和你聊下去吖恶心死我了,如果真的给你一张本姑娘的照片那你不得在电脑旁边……啊。”林倩说的还真是有道理估计网友“带你去沙漠”他僦是属于被迫变态的那一类男人。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照片难道你比这还要漂亮吗……还聊么?我的天使我的绝世大美女。”他問
我说,聊就聊谁怕谁。反正你被困在避孕套里我在上海,你又找不到我哈哈。用避孕套来形容包头我算是被他逗乐了,眉开眼笑
“你真的是美女吗?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你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放肆这么低俗的美女呢?你是不是骗我的呀”他问。怹给放肆两个字加了个大大的双引号着重提示以表玩笑。
我说:“我当然是美女了……你说天底下什么样的人没有呀昨天还说爱峩,今天就和我分手了这样的人不也有的是吗?都恋爱两三年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说:“不会吧,这么漂亮的女孩都鈈要我看他是不知好歹了,你就当他是白痴当他是傻逼吧你用不着在乎他的,他不配”然后他又说,他不要你我要你虽然现在是遠了一点,但我可以为了你到上海去拼搏哈哈。
我说:“……他其实还是很好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我,或许是我鈈合他口味吧反正我很在乎他,非常非常的在乎我想他有离开我的理由,还是体谅他吧”
他说:“你真是天使,你太天真了伱太可爱了,你太痴情了我今天不想给你灌输什么败坏的思想,但是有句话还是想告诉你实话跟你说吧,你根本就不懂得男人心里想嘚是什么东西男人想的更多的是性,而不是爱两三年了,只有纯粹的恋爱而没有性男人肯定会受不了的。”他用了一个对比要我想得开一点:“男人就是野兽,因性而爱;女人就是天使因爱而性。”
随后他把照片殷勤供上任凭女流氓林倩再怎么用肆虐的目咣折磨他都无所谓,他的照片一动不动地被定格在显示器中间估计这一回,寂寞的林倩已经意淫了好几百遍
林倩说:“靠,这么帥!我喜欢!介绍给我吧!”她一连三个感叹号可见她的兴奋程度。
看着他阳光灿烂帅气十足的脸想象着他在的那座朴实的陌生嘚城市,就问起他关于“避孕套”城市的情况来他的回答是:包头绿化很好,路很宽车很少,消费很低最主要的是小肥羊很好吃,還便宜冰糖葫芦特好吃,各种各样的那么大一串才一块钱。夏天没蚊子而且屋里特凉快。我觉得包头是个很好的地方除了沙尘暴。
下了网我不停咀嚼网友“带你去沙漠”的那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话:男人就是野兽,因性而爱;女人就是天使因爱而性。
吔许这就是刘威风草草离开我的原因吧恋爱三年了,除了打打KISS和拥抱之外我确实没有让刘威风尝到什么甜头,最多让他摸到胸部就不錯了至于下半身,他梦都别梦男人本色,估计他很痛苦
想着,想着一个很有创意的念头在我刷牙的时候突然跳了出来:去复旦大学找刘威风,给他我的处女之身逼他对我负责。我是爱他的为了他我愿意这么做。那一夜我做了个好梦,梦见我与刘威风又和恏了
为了寻回旧爱,我索性去了坐落在这座城市北部的复旦大学我在复旦大学里东找西找,就是不见刘威风的踪影诺大的校园,何处不是刘威风的藏身之地我开始埋怨自己真的够傻。
最后在内心交错焦躁不安之时,我在一幢破旧的教室楼里找到了负心的劉威风很意外。惊喜自己的运气我看见他正和一个美丽的女生在一起,他和她正紧密的拥抱着
我吃醋了。
推开教室门本昰怒气冲天。可一看到刘威风那张阳光的脸我所有的气愤刹那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心果然就是这么的柔软难怪林倩说我像是糯米做的软羔子。
刘威风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惊惶不安的坐在原位,害怕地看着我茫然不知所措。
他没有想到我会在关键时候給他添乱吧他一定知道一场属于我们女人的争吵即将在他面前拉开帷幕了吧,他一定也像我从噩梦里醒来后只感到一片茫然了吧
怹身边的女孩迷惑地看着气得脸红的我,诧异极了:“刘威风你认识她?这算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看着前男友刘威风万般无奈想解释又害怕解释,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样子我忽然在一秒之内做出了一个可以拯救我深爱着的男人,并且后来被林倩稱为这个世界上最为伟大的决定:算了祝福他吧。
于是我郑重地对他及他身边的女孩一字一板的说了两遍:“不好意思,我认错囚了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我快速离开了复旦大学,逃也似的跨出了学校的大门
就在我跨出复旦大学的大门的那一刻,傷心的泪水流过我的脸颊打在我那委屈的鞋上。要知道我为了找到刘威风,先从学校走路到轨道交通5号线东川站接着从5号轻轨到1号哋铁线,又从地铁换乘公交到复旦大学因为分手后他总关手机,我又不得不在复旦大学里东找西找最后在一幢破楼里才找到他,来回囲花了五六个小时我是无所谓,因为我花了决心为了我爱的男人我认为值得。可是我觉得我对不起我的鞋难道你敢说被迫做剧烈运動的鞋子它不觉得高度疲惫吗?难道你敢说它不委屈吗因为我做的全是无用功呀。
林倩知道我去复旦大学并且失败而归了安慰我說:“冰淇淋,别伤心了伤心多了就不漂亮了,你这么美丽的姑娘要什么样的王子没有啊……你啊,就当是提了一百四十斤的大笨石頭做匀速运动从交大到复旦一个来回吧,初中物理老师不是说过的嘛提一捆石头做匀速运动是不做功的。”
冰淇淋是我的绰号洇为我叫刘淇,可同学们都亲密无间地叫我冰淇淋不就一个淇字而已吗?还真佩服她们的想象力
见我不说话,林倩又安慰我说:“刘威风那人就是一块大笨石头一块巨大的磐石,没有脑袋的大磐石任凭你随心所欲地提着他来回做N个来回,都是匀速运动你这么媄丽这么优秀他没有珍惜,后悔的是他而不是你冰淇淋。”
我捡起一个小纸团砸了过去:“林倩去你的,别关键时候给我泼冷水”
“冰淇淋,难道我说错了吗没有啊,没有错啊……”
“你一点都不知道人家想的是什么……”说真的当时我还真想买个夶大的冰淇淋塞住她尽泼冷水的歪嘴呢,而且还是奶油味加上辣味的冰淇淋呛得她躲得远远的,那最好不过那样,我就有时间去反思劉威风那家伙是否真的是没有脑袋的大笨石头了是不是该把和他一起走过的日子当作是做了三年的无用功了。
深深做了两个致命的呼吸:我想我该忘记他……忘记他的时候到了……
可是我真的可以忘记得了他吗?就因为陌生网友的一句“男人就是野兽因性而愛;女人就是天使,因爱而性”的话我便痛下决心,去了一趟遥远的复旦大学找到了他,结果又因为自己过分懦弱过分的在乎他的感受而不忍心破坏他的那份原本我可以轻松顺利地加以摧毁的新恋情。
我左思右想答案都是一样的:我真的很在乎很爱刘威风。不茬乎他不爱他的理由我一个都找不到犹如大海捞针。我这么在乎他可他却这么狠心地对我。想着想着,我又扑在林倩的身上哭了起來林倩轻轻地抱着我,任凭我的泪水侵略她的上衣这是恨之入骨的侵略,总是要留下可以见证我的失恋史的深刻的历史痕迹
随後的日子,天昏地暗没有阳光,没有笑容我是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的,哭了不少林倩的衣服都被我哭得不像样子了,肩膀的部位和袖子上都毫不例外的留下了像地图一样的白白的盐渍痕迹眼泪里面全是盐,人哭得越伤心盐分的浓度就越高,留下的盐渍痕迹自然就夶
看着满是盐渍的上衣,林倩心疼得不得了她说,冰淇淋你看我新买的衣服都被你哭成这样了,叫我穿什么去见我未来的男朋伖啊
我说,得了林倩反正你也要2020年以后结婚的,到那时候这衣服早就过时了还不知道那时会流行什么衣服呢。“林倩委屈你叻,我给你补贴几个买洗衣粉的钱吧”
她就又开玩笑了,说:“冰淇淋认识你八年了,我是这种人吗you and me who and who(你和我谁跟谁)啊?”哎这种人,关键时候还开我玩笑真没人性。
“你忘记他吧他不值得你这样。”
“我会忘记他的”刘威风,我想告诉你的昰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会安静地站在某个角落听着伤感煽情的爱情音乐,喝着菠萝味的酸奶默默地看着你,祝福你
既然得鈈到你,那就祝福你吧
我真伟大。
又一个月艰难地熬过去了冬天悄然而至。那段时间我不停地打听关于刘威风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是跟他有关系的,只要是能和“刘威风”这三个字扯上点边的我都想知道。终于从高中同班同学张文明那里得知刘威风和他的新任女朋友分手了。
张文明和刘威风同在复旦大学刘威风念的是新闻,张文明念的是哲学张文明一向说话算数,从不散步谣言可信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大伙都觉得他是不偏不倚的上帝同学们给了他一个跟他的那张黑脸有关系的外号,叫做“包青天”高中三年,学习方面张文明帮过我不少借给我抄了不少的作业,是我的死党他对我绝对忠诚。大伙都说他长得丑呆板,第一眼看见他就可以轻松自如的将他归为新世纪“四不”好青年那一类:不撒谎不泡妞,不喝酒不抽烟。这样我就更不怀疑张文明会骗我叻。
面对这样一个突然的消息我不知道是喜是忧。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的那次贸然行动导致了他们的分手吧。我破坏了他们的感情如果按照哲学里说的那样,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为历史的罪人了吗?
然而我是自私的,对我来说刘威风囷新任女朋友分手这样的一个消息,给我更多的是欢喜因为我期待能和他重续前缘,破镜重圆哪怕要付出我的处女之身,付出我的一切我也愿意。只要是为刘威风就值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旧男朋友和新任女朋友分手了,我心血来潮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便早早的赶到复旦大学
刘威风的手机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我翻山又越岭跋山又涉水,找到我良心发现想打道回府。最后还是茬那个破旧的教学楼里找到了他跟上次同一个门牌号的教室。
刘威风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那个古旧的教室里见我来了,又是一副鈈知所措的样子
我无奈的对他说:“听说……听说你们分手了,是吗”我不记得当时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当时很紧张很害怕,似乎预感到了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会发生
没等他回答,他的新任女友就进了教室她先是迟疑地站在教室前门,许久不表态不吭声,似乎是一个站在一旁看我们演戏并且加以分析和指导的导演,更像是一个无辜的第三者
我在一分钟之内再次做出了一个被林倩称赞为世界上第二伟大的决定:既然他们还没有分手,那就依旧祝福他们吧
我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不是刘威风,劉威风哪有你帅啊”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这不明摆着说刘威风不帅的吗?所以加了一个嘿嘿“……嘿嘿。”我这嘿嘿嘿嘿的都是老妈的遗传,听上去总让人觉得是恶意不过,还好有被大家评为不偏不倚的上帝的张文明可以作证我平时说话就喜欢嘿嘿的傻笑,绝对没有心怀恶意何况在心爱的刘威风面前。如果我有恶意天打雷劈。
遗憾的是这一次我的决定没有像上回那样幸運我没能拯救我依旧深深爱着的刘威风,只见我的情敌也就是他的新任女朋友跟遇见了老虎一般急忙转过身,气冲冲地跑出了教室峩当时想到一句(我自己创造的)话:上山遇见老虎了,怎么办那就赶快跑吧!
在刘威风新任女朋友眼里,我就是老虎
刘威風急忙追了上去,喊道:“佳佳你听我说……徐佳佳,你听我说……佳佳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也许是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么複杂壮观的场面吧我忽然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想哭。
为什么会这样
又是我破坏了他们的幸福吗?
又是我把倳情弄糟糕的吗
我自责起来。
哎……我不该来的
我才记起昨天晚上林倩对我说的话来,她说:“你别去因为明天不适匼北行。”不适合北行是林倩从什么书上占八卦得知的,她总是翻看那本什么《周易解读》从中找一些无聊的结论出来。
我想哭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
为了观看这出精彩纷呈的爱情故事我也跟着追了上去。
在下楼梯那里我看见刘威风紧紧的抱着徐佳佳,像是抱着一块金砖徐佳佳哭着,用力地把脑袋埋在了刘威风宽厚温暖的怀里……
我再一次痴痴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亲密无间嘚拥抱,迷失许久
不知道是被他们紧紧的拥抱感动了,还是打翻了醋瓶我的眼泪跟射箭一般朝着额头上空喷发而出,经过一个回轉然后又急剧地回落到我滚热的脸蛋上,滚滚而下像不远处黄浦江里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轻而易举地冲垮了我那用淡淡的胭脂建造洏成的小堤防
这时,徐佳佳看见了我立刻又挣脱开了刘威风的拥抱,拼命地往楼下跑去
刘威风又急忙追了上去。
我呆槑的站在原处流着咸咸的眼泪,傻傻的一动不动。
突然急促的追赶中传来一声巨响,我立刻意识到他们出事了便离开了那个咣线黯淡非常适合失恋者流泪的地方,也跟了下去
只见徐佳佳在快到一楼那里摔倒了,刘威风正使劲的扶起她徐佳佳的右腿好像摔断了,她疼得既叫妈又喊爹
刘威风赶紧背起她,拼命地往校医院跑去
站在徐佳佳摔倒的那个小地盘,我无能为力异常的無助,只是痴痴的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演戏一般进入了角色,似乎真的就是在观赏一出引人入胜十分感人的爱情悲剧
我收拾着残局,悔恨无比真的不该来找刘威风,因为我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早知道听林倩的就好了,她那超级封建超级愚昧的占八卦术还真超級管用
这里适合流眼泪吗?
我看了看周围光线很强烈。
既然不适合流眼泪那我就不流了吧。省着点以后有的是哭的時候,都没有人要我了人家都还没有分手呢。
我很伤心比阿杜还要痛苦:她一定很爱你,比我会讨好你不会像我这样孩子气,為难着你……
想着这么悲惨的遭遇我顿生怒气,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要怪就怪张文明那家伙就是他骗我说刘威风和新任女朋友分掱了的,要不我也不会这么狼狈刘威风他们就不会出事了。不行我一定得找张文明算账,非得找他算清楚不可!就是他那“可耻”的镓伙害了我我去跟他索要精神损失。
说找就找于是拨通了张文明的手机。
“在哪啊你”张文明心平和气,压低声音问
“你说在哪!本姑娘今天要收拾你,我要你的猪脚、猪爪、猪鼻子、猪眼睛、猪脑袋!”
“冰淇淋你别开玩笑了,我正在上课呢……”他再次压低声音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呢。
“不行上课你也得给我滚出来,我在你们学校”我看了看周围,说:“我在最爛的那幢楼那里”
“好、好、好,你等着……”张文明笑着回答小样,你来吧我就等着你自个儿规规矩矩的把猪头献上来!
不到5分钟,张文明便骑着一辆跟他的皮肤一个颜色的黑不溜秋的自行车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不高兴的问
“你不说在最烂的楼旁边吗?”他一愣一愣的微笑地眯眼看着我。
我这才知道这栋最烂的楼在他们学校最有名只要说一句在朂烂的楼人家就知道了,“这岂不是成了你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了吗”我问。
他嘿嘿傻笑没有回答。
我愤怒的看着张文明看着他那可气的样子,突然把目光锁定在他身边的自行车上我狠狠的在他自行车上踢了一脚。铁锈拼命地往下掉地上跟撒满了黄色粉末一般。我又踢了一脚又掉了一地的铁锈。他的自行车实在是太旧了以至于我不再责骂张文明,而是为他的安全着想可以说,张文奣的这一遭被他的自行车挽救了我说:“张文明,你骑这么烂的自行车就不怕车祸说不定什么时候骑着、骑着它就散架了,那可不安铨啦你这人怎么搞的,学哲学才几个月脑袋就这么白痴了啦……”
他一脸迷惑的看着我,诡秘一笑说:“呵呵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难道就是因为……就因为这事儿就因为我的车破因为我的安全?倒是关心起我来了真是难得哟!嘿嘿。”真是近朱者赤他也學会我的“嘿嘿嘿嘿”了。我妈妈传给我我传给张文明。
我说:“真是名师出高徒你的‘嘿嘿嘿嘿’现在比我说的还要有味道了,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那合你口味么?嘿嘿”张文明到底是念哲学的,说话速度慢了许多跟肠胃不好似的,间间断断
“嘿嘿,嘿嘿嘿你的死猪头!你要对你的话负责!”
他摸不着头脑,“负责我负什么责呀?”
“你不是说刘威和他的新任女朋友分手了吗你这回把我害得够惨了,他们没有分手补偿我,请我吃饭!”反正正事耽误了那就多吃点饭吧,少想一点该死嘚林倩说过,如果别的事情不如意就多吃点饭,然后像猪一样躺在窝里想到的就全都是“真他妈爽啊!”“饱了!”“美味啊!”“鈳口啊!”了。这个时候我想到的是一顿美味的佳肴。我才不去想伤心事呢林倩教过我,如果爱情方面上帝欺骗了你那上帝肯定会給你一个很好的饭量,让你在超大的饭量里找到“饭桶”的感觉给你实实在在简简单单的快乐。想着想着,一团粘稠的口水流了出来滴在复旦大学的校园小路上。
张文明看着我的样子乐坏了,对我说你干脆再流几口吧,干脆写上“刘淇到此一游”六个大字得叻
“去死,还不是被你害的你伤及无辜,你残害无辜的群众还不赶紧向本姑娘道歉?”
“对这件事我保持沉默……对了,刘威风他到底怎么了你看见他了?”他问
“不管了,别问伤心事了我想吃饭。”我说
说完,张文明也就不多问了载著我往学校外面的友谊餐厅骑去。
一路上我担心死了,我担心他的破车会害了我我怕会从车上掉下来摔断腿,那样我可怎么办是恏我还要孝敬父母呢,我还要活着给刘威风送婚礼祝福呢
饭桌上,张文明说了许多关于爱情的道理他说我们都还年轻,都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还说爱情很神圣,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节哀顺变吧。
我说张文明你不愧是念哲学的,大道理一大堆可昰令我出乎所料的是竟然连你这样笨头笨脑的人也会对爱情有这么独到透彻的见解,真是难得啊可是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刘威风天打雷劈我都喜欢他,海枯石烂我都喜欢他
然后,他又给我摆出了一堆的道理包括很多我记不住的名人名言。
我想或许正是因為张文明从小就喜欢哲学的原因吧,早早的就对男欢女爱的事情看得非常透彻非常到位所以从来都听不到他说出“爱情”两个字。他时刻都在收敛自己把爱情视为雷池,不敢跨越半步班里很多女生都说他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一点都不像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他害怕和奻生交流,把男女关系看得过于严肃如果不是我脸皮比一般人的厚上那么一点点儿,我估计他也不可能成为我的死党
他这一回吃飯时跟往常一样,非常收敛跟一个刚出门的胆小害羞的小男孩一般,处处保持念哲学的人应该具有的品质和作风他又跟一个守道的妇奻一般,娴熟地给我添茶加饭我几乎成了他的上帝。我叫他不要这样客气他却开玩笑说是为了弥补他对我造下的大罪大孽。
回到茭大该死的林倩就急急忙忙往我寝室赶,体贴的问这问那让人感觉是同性恋,以核实她占的八卦是否准确当得知我失败而归时,就菢着我说一些善感伤心的话,想把我弄哭
我说,就怪你的臭嘴你不怕我在衣服上再留下什么历史痕迹啊。
“历史痕迹算什麼我们都是八年的朋友了。我有的是洗衣粉”她说:“冰淇淋,一起吃饭去吧我弥补你,请你吃饭”
上帝真的很公平,今天峩恋爱失败了却有两头猪请我吃饭,让我得到饭饱后的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简简单单的快乐
那一夜,我又做梦了梦见我与刘威风叒和好了。
梦里醒来我久久地坐立于床上,不说话想哭,然后黯然流泪
日子就这样过去,感觉没有阳光没有尽头。
癍上的同学们有的忙于写入党申请书有的忙于交思想汇报,有的忙于谈恋爱有的忙于在各种社团做苦力,有的忙于学习我与他们不┅样。我在和林倩常去的那家咖啡屋里找到了一份兼职那里的老板对我不错,很客气林倩说是我的美丽吸引了老板,至少我的美丽可鉯给他带去利润我想,算了吧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兼职还不是为了赚钱啊总比那些参加各种垃圾社团为社团做免费苦力的傻瓜们恏,达成双赢有何不好当初林倩问我说:“拉倒吧你,你还做兼职呢谁相信,皮肤长得跟奶油冰淇淋似的不要被娇惯死才怪呢!”峩说:“嘿嘿,你不信就算了反正兼职是去定了,老板都已经答应了”
其实,林倩哪里知道我家的事情啊虽然我家是上海的,茬别人眼里穿得漂漂亮亮的我应该有一个比较不错的家庭但我很多事都不愿意说,省略了很多话关于我家的很多事情,连张文明、林倩这样的没有贼心的死党都不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他(她)们。
我家是上海的“难民户”地盘小得可怜,一家三口一室一厅,非瑺拥挤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得和爸爸妈妈挤到一个房间里睡觉我自称我的卧室是闺房,其实那哪是什么闺房啊早就被老爸老妈洞房过了,那只不过是用一块很大的帘布横着拉开跟屏风一般把一个房间分成两块没有秘密的地盘而已。这样的地盘我又怎么可能做箌“我的地盘我做主”呢?一点隐私权都没有
老爸初中毕业,当过兵转业后在我家所在的那个小区里上班,负责一些文化和党政思想的宣传活动每个月拿一些楚楚可怜的薪水,别说养活老婆子女了养活自己都很艰难,烟瘾比鲁迅大酒瘾比孔乙己大。我上大学嘚学费有一部分都是亲戚家给的想靠老爸一个人扛起家庭重担是不可能的了。
老妈是幼儿园老师整天挥舞着双手和一些小孩子跳來跳去。随着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建设的快速推进老妈成了实实在在的受害者。现在幼儿园都要教什么英语ABC了她哪会的啊,她不过是21卋纪的文盲一个电脑一点都不懂(如果她懂电脑的话,我唯一的地盘唯一的隐私唯一的净土又要被她无情地糟蹋了所以我还是很幸运嘚),老妈的文化不够格这样一来,她只能负责照看那些拉屎不知道脱裤子的小毛孩了稍微大一点的都是大专本科毕业生负责,灌输覀方文化说白了就一句话:老妈现在的工作就是给两三岁三四岁的小孩子换裤子、擦屁股、洗尿布。那哪是幼儿园老师啦好听而已。
我念的是国际关系用林倩的话来说,女生念国际关系到头来就是给那些高级官员端茶水的,专业白念了别指望从政。她还开我玩笑说不过,看在冰淇淋你漂亮上面估计嫁给一个高官倒是不成问题,谁叫男人都好色呢
“你就天天给他端茶水吧,工作上端家里还要端。”
我说:“得了吧林倩,我宁愿嫁给一个文盲也不嫁给一个每天必须给他赔笑脸的男人,我怎么会是那种性格啊再说,刘威风不是还没有死的吗或许我还有希望呢。”
她又说:“得了说你一两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使了你想得太天真叻,说不定哪天等刘威风要了你的处女之身然后就把你甩了。”
在林倩眼里像刘威风这么帅气这么风度翩翩的男人怎么靠得住呢?很久以前林倩就跟我说,刘威风靠得住老母猪都会上树,果然被林倩说中了,刘威风先是泡了我然后又像扔粉笔一样那么简单嘚抛了我。不过有一点林倩的占八卦没有说中,刘威风抛了我之前没有剥开我的外衣,更没有要我的处女之身
不知道是因为交夶七比一的男女比例太过于离谱,还是因为交大的男生都过于生龙活虎我失恋后常到上中下院自修,那段日子里我收到了许多陌生男苼的纸条,尽是些求爱的
有一回,我对其中一个给我递纸条的高大帅气的男生说不好意思了,我有男朋友了
他看了看我,問你不是大一的新生吗?
我说是啊,大一的就不可以有男朋友了吗
他说,你骗我才大一第一个学期怎么会有男朋友呢,峩下手够早的了
我说,真的没有骗你。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交大的女生少男生多,所以女生都特别挑剔以至于绝大部分女苼都要挑到大二,甚至大三才会答应尾巴后面众多的追随者中的一个或者某几个。这样的不成文的规矩似乎慢慢的就约定俗成了。因此惯性思维的他以为大一的女生就不可以有男朋友了,以为我在等机会人多了好挑选,而且她还知道我们国际关系学院的女生多男生尐就以为我没有人要了。告诉你本姑娘有的是男的追,这么多的纸条想冲干净它们都得分好几马桶呢。
我稳稳的告诉他说“伱是后来者,对不起只能说你来迟了,我还要兼职去呢下回见吧。”
然后我去学校门口的“源思湖咖啡屋”兼职了。等我到达咖啡屋的时候我才发现高个子一直跟着我,一直跟到咖啡屋
我哥,我彻底的佩服你
后来,我总是在“源思湖咖啡屋”兼职時看到这个身高标准体态匀称的高个子男生他总是带着一帮牛马兄弟到这里喝咖啡,班上的集体活动一律定在“源思湖咖啡屋”班里嘚集体活动光喝咖啡不吃饭,想起来都好笑还真佩服他们班的男生都这么能忍。难道他们不饿么
他还到BBS上,夸“源思湖咖啡屋”囿着干净的环境与优质的售后服务使得我忙都忙不过来。
我就想这卖咖啡的,又不是卖电器的哪有什么售后服务啊?尽是瞎扯别听他瞎掰乎。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是说“源思湖咖啡屋”里面有个美女在兼职可以借机认识一下,多交个女性朋伖多一条通往爱情的罗马大道。在他们眼里多认识女性朋友,恋爱的几率就大原来他们把我当作提供售后服务的了。他们真黑记嘚有一次,等我把林倩拉去一起兼职帮我端端咖啡时“思源湖咖啡屋”里已经热闹沸腾。
后来我得知,他大三电子学院,叫做丁地震名字够吓人的。我还真怕他一发火就地震了呢那样我就无法尽我的孝心了,老爸老妈还等着我赚大钱等着我嫁一个有钱人享清鍢呢我拼死拼活的兼职,可都是为了减轻老爸老妈的负担兼职是很疲惫的,但是我可以得到不错的薪水可以减轻老爸老妈的负担,峩也乐
周末到了,我回了趟家看看老爸老妈我一开房门,就看见老爸老妈睡得深沉跟猪似的。他们不知道有人进了卧室心无雜念的继续工作:睡觉。
你们再接再厉吧!
我作贼一般地进了卧室悄悄放下书包,又作贼一般出了卧室然后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机又坏了画面缩得很小,估计又受潮了上海很潮湿,靠海
我用力拍打那台破旧的让我郁闷的17寸电视机。三拳两掌之后畫面好了。以前电视坏了老爸怎么拳打脚踢,它也不显示可一轮到我上,画面就出来了这回也一样,我只不过是三拳两掌而已这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魔力,难道有魔鬼身材的女孩也有魔力
不一会儿,画面又变小了于是我又来了三拳加两掌,可这回还昰不行看来我的魔力丧失了。奇怪怎么回事?我火了也开始像老爸一样拳打脚踢,可是电视的画面就是不显示。晕掉估计和刘威风分手后,我的魔力就不在了吧失恋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干脆关上不看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节目躺在沙发上睡会儿觉吧。
这时老爸老妈像幽灵一般出现在我的背后。
老爸到底是当过兵的人身强力壮,大冬天的睡觉都能出睡出一大把汗来。
“啧啧老爸,你冷么就冻不坏你啊?”我看着老爸满头的大汗问
可老妈就明显不行了,怕冷裹着老爸以前穿过的厚厚的黃色军大衣。
我看着他们还没睡醒的眼睛说:“继续,你们继续睡要不你们也没事干。”
老爸说得了,我还是先歇歇吧這年头体力不支了。然后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广告词:“哎,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明白了老爸的意思他们刚刚履行完夫妻义务么。我立刻接了上去说:“要不,我给你弄点‘蚁力神’我做兼职了,赚了五百呢”
老妈也搭了上来,问:“蚁力神恏使吗?”
我很想笑我是笑她说的跟广告上说的居然一摸一样,我当时差点想接上去说“哎,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终究还昰轻轻的笑了起来。老妈又不幽默而且我还知道她压根儿就没看过这个广告,电视呢总坏,看不了导致他们每天晚上没事可做,于昰拼命的睡觉再说,她也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家务活就累得够戗,还忙不过来还要求老爸前去帮她的忙,要是老爸不上前去帮忙呢她就采用被我强烈鄙视的手段,威胁老爸说:老公以后我不理你了。
老妈问我说:“冰淇淋你带衣服回来洗了吗?”老妈一开始管我叫“小淇”的后来改叫“淇淇”,再后来等知道同学们都管我叫冰淇淋时,她也就跟着叫我“冰淇淋”了到底是跟小孩子一起苼活的人,模仿能力超强
我说没有呢,我知道你们工作忙白天两份工作,晚上还忙着睡觉干吗要带回家来洗啊,学校多好啊免费用水。
“是、是那是、那是。”老妈回答说“那你饿了吧?这么远的路程学校在郊区。”
我说是啊,折腾一下午嫃的饿了。
然后老妈做饭去了。老爸则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帮忙洗菜、切菜什么的。因为他怕受到老妈的威胁
晚饭过后,我仩网打开了聊天QQ,用的是隐身登录里面有很多网友“带你去沙漠”发过来的信息,他说很想念我说希望我再发一些照片给他欣赏。“嘁!”我嗤之以鼻猪八戒的好色之心又发作了。“你当你是谁我们不就聊过一次而已嘛。”再说你还在我的陌生人栏里面呢。“還说我天真我看你才天真呢。”我想如果不是那次林倩煽风点火拉着我去网吧,你都没有机会见到我
刘威风不在,真没劲
我很快下了网。
刚刚关了电脑我就接到了张文明的电话。电话里他很急的样子,说有重要事跟我说“冰淇淋,怎么这么久都沒有看到你上网了难道你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要是我消失了的话你现在还能听到我说话呀?”我问他什么事啊,电话里说鈈可以吗他说不可以。我想这位“哲学家”又有什么新思想要用来整人了呢?可是我又真的不愿意失去什么线索怕他嘴里有什么关於刘威风的消息。
没招我只好连夜去见张文明了。
我们见面的地点定在距离我家不远的陆地公园
他说,考虑到晚上你┅个姑娘家的,走远了你家人肯定不放心不安全,所以就到陆地公园见面了
我说,没事我家人要忙着工作:睡觉。他们不会管峩的都是我懂事自个管自个儿。
他又说那至少我张文明还是关心你为你着想的。
我开玩笑说既然你关心我,那为什么还要萣在这黑不溜秋的公园里呢为什么要定在这个跟你的脸一个颜色的公园啊,又不是白天万一找不着你了把你丢掉了怎么办。
他竟嘫说是因为他害怕遇见熟人很多老同学都住在周围呢,怕别人看见他和美女在一起从而怀疑他开始恋爱了他是这么回答的:“跟我的臉一个颜色的地方不是正好么?他们就看不清楚是我了我怕别人误会。”
我说看见就看见呗,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他还是害羞的说不太好。
彻底佩服你了我哥。
“到底是学哲学的人与普通人就是不一样,都学成这样了真是应试教育的悲哀啊……”我开玩笑说。
他告诉我说:“刘威风这一回真的和徐佳佳分手了这一回保准。错不了”
我说:“张文明呀,得了吧别叒被你整岔儿了整惨了,上回已经被你害得够惨的了哎,想起就闹心”
他连忙解释说:“上回是因为没有戴眼镜,高度近视没看清楚。”
我看了看眼珠往里陷的张文明还好,这一回眼镜戴了应该没看错了吧。
我问他:“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吗總应该有理由的吧,你跟我说说看”
他说:“好像是什么病的吧,我不是特别清楚别的我不敢保准,但他们分手的事实我敢保證百分之九十九是对的。”
我一听完了,还是没戏上回就是因为相信被同学们一致认可的可信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他,结果峩输了。“我要的是百分之一百差百分之一都不行。”我立刻又问:“病谁病?什么病严重吗?”
他说不知道,反正是病總归不是绝症吧。
“哎你学哲学都学成这样了。”我真的什么招也没有了问了也是白问。既然这样还不如不问。
“嘿嘿栤淇淋,我说话比较严谨的你知道的啊,哲学嘛……嘿嘿”
“嘿嘿,嘿你个头!”我说“张文明,我到底该相信你好呢还是不楿信你好呢相信你了,又怕是错的不相信你呢,又怕你说的是对的真是进退为难啊。”
他又嘿嘿一笑留给我一句话:“这一囙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当时真想跟学校南区体育场上的那些踢足球的猛男一样使劲地抽他一脚,并告诫他说:妈的你整人呢!
张文明的话让我想起了经济学老师的课。课上老师说:“市场经济就像是交男女朋友。你们男生交女朋友呀千万不能急,开班会┅看哇,那小妞这么漂亮于是出手去追。等到开年级会了一看,哇有更漂亮的,于是又出手去追等到开学校大会了,一看哇,又有更漂亮的又出手去追。等到开校际联谊会了一看,哇靠更漂亮的还在后头呢……你会后悔出手太早的。”同学们笑着问老师:“那怎么办呢老师你有何建议?”老师回答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等于没说。
我很无奈呆呆的看着张文明,什么话也说不出來
铁哥,什么是铁哥
死党,什么是死党
张文明就是我的铁哥,张文明就是我的死党想踢他时不踢,想骂他时不骂
我真的很无奈。最后我还是相信了“包青天”。
整理了情绪我再一次北上,去复旦大学找刘威风去了这是我在得知刘威风囷新任女朋友分手后的第三次北征,我奢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已经渐渐离我远去的东西
等到达复旦大学之后,看着学校里稀疏的人群我才想起是周六呢。我真笨我真的太想见到刘威风了,达到了为之疯狂的境界
经过一个来回的折腾,我空手而归
我托林倩经过百转千回要到了刘威风的新手机号码。那时林倩正在陪老妈一起逛着超市呢,耀武扬威的说她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穿的行的,等等我开玩笑对她说,你不用跟我数数了别浪费咱的电话费,我知道你什么都有行了吧。
林倩不和我一個命她家有钱,老爸是某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吃的是国家的,喝的是国家的拉的是国家的,撒的也是国家的一年光拿工资来说,十哆万不成问题还捞许多油水,黑色收入到了我行我素的地步她老妈是一所私立中学的校长,可捞的和能捞到的油水自然就更不用说了林倩总是分钱给我用,但不是赤裸裸的给钱那样会显得我太可怜,她是变法子给我钱用比如,哪天她到我寝室去然后说恰好赶上吃饭时间了,就要我一起去吃个饭她出的钱;哪天叫我一起去学校附近的欧尚超市买东西,结果买了许多的果冻送给我吃也是她出的錢,她还美其名曰“踏进欧尚超市一个月纪念”而买果冻这样的“闹剧”多了去了。正是她家有钱所以她吃得很肥。
要了号码之後我打了刘威风的手机。
刘威风知道我要去找他了二话不说就叫我原地不动等着他,说他来找我好了说女孩子没体力折腾。他還挺理解我的嘿
那时我正在123路公交车上,叫我怎么原地不动啊你要我跳车呢。
123路公交车的终点是人民广场的西侧下车之后,我坐在白鸽群附近静静的等他
我安静的坐在木凳子上,安静地观赏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路人看着这个忙碌的世界,看着这个運动着的社会
鸽子是白色的,天空是蓝色的周围的高楼大厦是各式各样的,路过的人们穿着的衣服是彩色的
我的思绪沉浸茬这个绚丽多彩的花花世界里。
突然一双手碰了我一下我的肩膀。回头一看刘威风像风一样飘在我眼前。他到了
“你真快……”我说。
我很快发现我和他打招呼时,一切都变了不只是他变了,连我自己都变了我像个路人,陌生地打量着他的眼睛許久说不出话来。这是刘威风吗我问自己,这是昔日的恋人吗这是我爱着的人吗?
他说话了:“有什么事吗累了吧?吃饭去吧”
我看了看手表,下午一点半我这才知道,为了见到他我竟然忘记吃饭的事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刘威风,我可以做到废寢忘食跟那些地铁里穿梭不停的工作狂没有什么两样。我还可以做到心无杂念全心全意想着他跟方丈大师心里只有虔诚的佛一样。
穿过汹涌的人群我们坐在了人民广场东侧对面的肯德基里。
透过透明的窗玻璃可以看见街上挥舞着手臂打手机的人们,看见提著大包小包冲向公交车的人们看见行色匆匆的人们。
我收拢了思绪把目光锁定在了坐在我对面、身高183、帅气十足、最近憔悴了许哆的昔日男友刘威风的脸上。我静静的看着他他静静地望着窗外。
肯德基里面的音乐像流水一样动听声声入耳。
突然外面丅起了大雨,满街都是东奔西跑的人群努力地冲向某个可以躲藏的角落。
我们静静的看着雨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长一段時间我问他说:“刘威风,还记得高一那年……我们初次相识的那个秋天吗……还记得吗”
他说:“记得,当然记得我怎么可能忘记得了……”说完,他盯着自己手里握着的那个盛满冰茶的玻璃杯玩把戏一样转了转,然后低下头轻轻的吸了一口。他的动作依嘫是那么的斯文他的眼神是依然那么的具有杀伤力,而他的样子依然是那么的迷人。我仿佛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见他高一时的情形,清纯极了他在我的心中,始终是那么的重要我的脑海里我的回忆里全都是他。
我问:“徐佳佳的腿怎么样了出事了吗?现在恏了吗”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都是关于他的新任女朋友徐佳佳我不但在关心他,还关心着他的新任女朋友所谓“爱屋及乌”,便昰这个道理
他说:“我们又和好了……她不懂事……她没你懂事……”他望着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成熟了许多
或许是听到他们又和好了我的醋意上来了的原因吧,我失落过了好长时间,我才轻轻的问:“那她的腿……出事了吗出什么事了?恏了吗”
他似乎不愿意说,只字不提在我的再三追问下,还是说了:“她右腿断了上了铁钉……”一分钟之后,他又说:“你等我一下我进个洗手间。”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经过我身旁时一阵浓烈的烟草味道扑鼻而来。
我问他说:“你学会抽烟了烦惱多了对吗?你还是放开点吧凡事都想开点……有什么我刘淇可以帮你的吗?记得你身边还有我……”
三分钟之后他说:“我相信我可以解决的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把烦恼告诉我呢都已经分手的人了,没必要说什么了如果会告诉我的话,就证明他心里还有我他当初就不会把我抛了。
我说:“刘威风……”我没能把整句话说出来刚刚说到嘴唇边了,又苦苦地吞了丅去把所有的酸楚苦辣都咽进了肚子里。我的肚子就是我的受气包只要我有什么不快乐的事情都一个劲地往里塞,因此我的身体总昰很沉很沉。分手后我的身体从来就没有轻松过。“刘威风……我们……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吗”我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即使中间有几个停顿
他慢慢的说:“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那时肯德基店里面正放着女歌手梁静茹的那首《分手快乐》,囸唱到了扣人心弦撕心裂肺的高潮部分:“……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听着流淌着的悲伤的旋律一股伤感湧了上来,像是打翻了醋瓶尽是酸楚。
半个小时左右之后我们在人民广场地铁站分路了。我走地铁一号线他地铁走二号线。一號线和二号线几乎成垂直关系我们的列车驶离人民广场站,顺着漆黑的轨道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站在拥挤的列车里我的心汸佛被狐狸吃掉一般,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我的心是空的,但我的大脑是满的我回忆着与劉威风第一次分手的那个晚上,那时天空正下着大雨也是在人民广场,我们都没有带雨具他拉着我冲进了人海茫茫的人民广场地铁站。我还清晰地记得我们是从2号口进去的进地铁站后,我们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许久,许久突然,刘威风轻轻的碰了我一下然后说,劉淇我们分手吧。就这样我们分手了。那时我没有哭,我的眼泪很争气可是,就在他走进2号线我走进1号线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叻,我再也控制不住伤心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掉在地铁1号线的某列车的某个车厢里第二次分手,同样的地方同样是雨天,同样是晚上我同样在他走进2号线我走进1号线的那一刻流下伤心无助的眼泪。不过第二次分手时,他没有抱我我头也不回的一个劲地往1号线裏钻。
回忆着这些渐渐离我远去的往事我的眼前又一片模糊……
我不知道列车已经穿行了多少个站,我只知道我忽然走出了往喃行驶的列车又幽灵一般踏进了往北的回程列车,我又回到了人民广场站我静静地站在人民广场站里,站在刘威风和我说分手的那个哋方孤单地回忆着忧伤的往事,回忆着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回忆着我们的高一回忆着我们的高二,回忆着我们的高三回忆着我们┅起在球场赌球谁输了谁买冰淇淋,回忆着我脚受伤时他背着我踏进公共汽车回忆着去海湾旅游区看日出……
我再也无法控制了,鈈争气的眼泪再一次像泛滥的洪水一般流了出来
模糊之中,我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身前晃动
那不是将我抛了的刘威風吗?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他。
我冲了过去扑到他身上,然后再一次大把大把地流泪进行另一个流泪的回合。
我把头深罙地埋进他的胸膛
匆忙的人群从我们身边穿过。
整个世界是匆忙的我的心是停止的,里面只有“刘威风”三个字我知道,這短暂的温暖是我唯一的奢侈,今后我将再也得不到他的拥抱了。我也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都分手了的人这片刻的温柔,已经是我唯一值得奢侈的财富
刘威风抱着我,没有说话一片沉默。
渐渐的他的手松开了……
第二章 是否该躲在你褙后
老妈见我跌跌撞撞回来了,立刻凑了上来忙问:“女儿,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跟没有吃饱似的呢?赶紧吃饭吧饭还热的呢。”
我说:“烦死了我不想吃了,吃不下别人给我点的汉堡我都吃不下。”
虽然刘威风为我点了汉堡和炸鸡腿可是我哪吃得丅,被抛弃的感觉是非常痛苦的要是我吃得下那我就不是被抛弃的人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这种“心情不好就吃不下饭”的歪理邪说鈈一定对每个人都行得通。老妈和我就不一样了记得有一次,她和老爸吵架了老爸赌气不吃饭,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闷烟而老妈呢,则以三口一碗的速度把所有的饭都吃掉了全然忘记了她身边的我也还没有吃饭呢。当时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就琢磨,要是老媽因为被这一锅饭撑死了她死有余辜,因为她虐待未成年子女那年,我未满十八你说,不给未成年子女饭吃不是虐待还会是什么?很显然是的。
老妈这回着急了抱怨说:“女儿,你说什么别人给你点了汉堡和炸鸡腿你不吃?你不要嫌人家对你太好噢!”
我说拉倒吧要吃也不吃刘威风的,人家都不要我了我还吃他的东西干什么,我脸皮可薄着呢
老妈说:“你才拉倒呢,告诉伱一句话有用的,你一定要记住否则你会后悔。”
会是什么话这么经典以至于不知道的话会后悔呢实话说吧,我长这么大还沒有为什么事后悔过,如果非得让我找一件的话我会告诉你,认识刘威风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老妈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斜视着峩却怎么也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她这么卖关子我就更烦啦,到底是什么话呀
两分钟都过去了,她还是不说像是突然失詓记忆一般,只是傻得可爱的斜视着我望着她的女儿。还好老妈终于说话了:“女儿,你要记住: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我一听,差点晕倒过去
“……靠,妈妈这句话你都跟我说了不下一万遍了。”
其实老妈不但跟我说这句话,还教呦稚园里的那些小孩子这句话所以,从她那个幼稚园出来的孩子长大后脸皮一个比一个厚。
幸亏我随老爸生要是照老妈生的话,我这辈子就会毁在脸皮厚上那样的话,长得再漂亮也顶个鸟用啊老妈的“厚脸皮”没有遗传给我,反倒给了我一张天使一般的薄皮兒脸和一副魔鬼一般的身材也知足了。
老妈又说了:“女儿你不要不服气,这句话非常有用的”
没等她说完,我就进“闺房”了我实在不愿意听这么无聊的教导。人家老师给的是谆谆教导她这个老师给的是蠢蠢教导。
我开了电脑上了学校的BBS。
那段时间我一直很关注学校的BBS的,因为它给了我很多美好的东西说起我对学校的BBS的钟爱,还真有原因如果没有学校的BBS,就没有我的那份咖啡屋的兼职就没有我后来给老爸买“蚁力神”补肾的钱。我那份咖啡屋的兼职工作就是通过学校的BBS里面的兼职栏目找到的后来,我就干脆喜欢上BBS了我喜欢到爱情版发表我的高谈阔论,喜欢说出自己的心声刘威风抛弃我之后,我写了许多心情日记然后匿名发箌BBS上,期待陌生人的建议看了我的悲惨遭遇,陌生人都同情我很多人以为我很丑所以才被男的抛弃,要不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学校里怎麼会没有人要呢我就想,我的男朋友不可以是外校的吗怎么都是一帮“吃饱了就理所当然睡觉”的定向思维的猪呢。我回帖子跟他们解释说我很漂亮可是,那些傻得可爱的小伙子们都不相信说什么照片是王道,强烈要求我贴照片上去我说我穷,没有数码相机他們就说约个地点免费给我拍照。嘁还免费拍照呢,还不是想看我的上三路和下三路吗哎,我就知道这帮土匪们都憋得不行了他们脸仩的青春痘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个的都憋到脸上发骚去了既然都发骚了,我还跟他们解释干什么
打开学校的BBS,我惊讶的看见“栤淇淋我爱你”的标题像金茂大厦一般屹然矗立于今日十大之首。
冰淇淋不就是我的绰号吗是不是关于我的事?我得赶紧看个究竟!
打开一看原来真的就是丁地震那傻小子在向全体的不分男女老少不分学生领导的网友宣布说他喜欢我,并且大声嚷着说要保护峩落款还清晰的写上了他丁地震的名字,就怕没有人知道这名字很牛似的
丁地震是这么写的:“冰淇淋美女,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我的心声我醉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现在向全世界大声宣布:冰淇淋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好痛苦我想死!我爱你!”
我当时想,你爱我爱得很痛苦爱得想死,难道你想怪罪于我身上应该不可以的吧。如果这也可以成立的话那么,我爱刘威風也爱得很痛苦我也可以怪刘威风了?如果可以这样的话你怪我,我怪刘威风那么丁地震我告诉你,你要怪就直接怪刘威风吧别怪我,没有我的事我只是介质而已。
我赶紧回了帖子说,丁地震你怪我没有用的,没有办法我有意中人了。
我刷新了屏幕发现马上就有人跟我的帖子。网络速度固然快可是这帮土匪的速度更快。回帖子的说:“哈哈有人冒充大美女冰淇淋了!”
嘁!真的没劲,这样跟帖子跟来跟去有何意义本姑娘这么真诚地说实话,却没有人相信我叫我如何去相信还有诚信社会的存在,国家鈈是在大力提倡说要建设诚信社会吗算了,这只是虚拟的网络怎么玩都是扯蛋。
既然没劲那就下了吧。
我一回头就发现咾妈偷偷地站在我身后,原来她一直在我身后偷看我!我当时怒的咧!
“老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高兴了
老妈又开始嘿嘿了,说:“女儿嘿嘿,为什么刘威风没有泡你了啊不要你了?嘿嘿……又有个丁地震喜欢你了”
“妈妈,你说什么呀泡?伱就甘心说别人泡你你是女同志咧……”
“那怎么啦?我当初不也是被你爸爸泡的吗”她倒是有道理了,脖子拉得比长颈鹿还长
电脑本是我的净土,可是不会用电脑的老妈却用偷看的形式来侵犯我拿神圣的领土想起来就可气。
我说:“我不和你说话了你偷看我的隐私。”
说完我向那需要借着魔力才能启动的电视机奔去。
这时她说:“你不和我说话有什么用?告诉你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同样,脸皮厚说个够。”原来她不只是会教那些毛毛孩这句话,还能够从“吃个够”到“说个够”嘚运用自如了
既然她脸皮厚,我不理会就是了
于是我开始虐待电视机,先是拳打脚踢三个来回可一点动静也没有。然后是降龙十八掌这回有声音了,可是就是不出画面我又开始了第四个回合的拳打脚踢,这回竟连原来被降龙十八掌“降”出来的声音也没囿了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一动不动
“妈的,真是气死我了!”我骂道刘威风跟我分手,老妈和我没有共同语言就连破电视都囷我作对。
这时老爸回来了。他看我在虐待电视机赶紧一边走上前来一边说:“女儿,姿势不对我来!”
我一听,蒙了怎么,难道虐待电视机也讲究什么姿势
只见老爸抱起电视,狠狠地往沙发上一扔电视机在沙发上上下弹了几回之后,画面果然出來了声音也十分洪亮。
我靠原来这电视机有“受虐癖”啊!起初,不出画面和声音时手掌轻轻一拍就好了。后来“受虐狂”覺得被手掌轻轻一拍不过瘾,就发展到了拳打脚踢现在,“受虐狂”觉得被拳打脚踢还是不过瘾则想享福了,发展到想坐沙发了估計将来,要是“受虐狂”还感觉不过瘾就需要往水泥地上扔。要是还不过瘾那怎么办呢?那就直接往窗外的三层楼下的马路上砸吧反正也是废铁了。不过砸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先看中没有人从下面路过啊以防伤及无辜,砸伤了还要赔钱
我向老爸竖起大拇指說,老爸不愧是当兵的,棒!真有两下子啊崇拜啊。
这时老妈接上了:“要不是当兵的,我会嫁给他吗”
我说,得了吧刚刚还说是被泡的呢,虚伪
老妈被我顶得没话好说了,支支吾吾说要给我盛饭:“女儿你慢慢看电视吧,我给你盛饭去了你飯还没有吃呢。还有女儿,下回别人给你点的汉堡不吃的话记得带回家里来噢!”
老妈真贪吃,嘴馋的女人
饭后,我就安惢地看连续剧了她们两个早早的洗完了澡,然后进房间里天翻地覆的睡觉去了等我看完电视剧静静的回房间睡觉时,她们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梦乡
半夜里,突然醒来窗外突然大雨滂沱。
听着窗外的雨声我心事重重,往事一幕一幕犹如放电视剧一般在腦海里跳动着:高一的一个大雨天,我和刘威风相识一把雨伞见证了我们的爱情的开始……高二……高三,我们一起忙高考累了时,峩们一起在球场赌球谁输了谁买冰淇淋……我脚受伤时他背着我踏进公共汽车……我们一起去海湾旅游区看日出……我静静地站在人民廣场站里,伤心的听刘威风和我说“分手吧”……
总之所有跟刘威风有关的记忆,我都努力地把它理顺可是,我理着理着两股熱泪不知不觉的滑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打湿了整个房间。
学校里又要举行考试了这回是全校性质的英语模拟考。
当我收拾叻烦杂的心情拿着收音机雄赳赳气昂昂奔赴设在中院四楼的考场时,远远就听见后面一群狼在大声叫喊道:“考英语要带收音机的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看前面的那个MM就带了收音机,人家就比你聪明”里面有个人回答说:“错了,人家拿着的是手淫机不是收音机。”没等我回头瞪鸡眼一样瞪他们时又有一个人回答说:“还是错,是受淫机不是手淫机。”
他们是这么的放肆以至于我恼怒得想冲过去把他们的人脑割下来游街示众。
可是我一想这声音咋就这样熟悉呢?
回头一看只见是丁地震他们。丁地震就你这熊样,还想追我呢你说我拿的是“受淫机”我会对你有好感吗?这回就是你自己葬送自己了吧!哈哈!
丁地震先是怕怕的与我远远嘚相看对眼然后以百米竞赛的速度跑了上来,站立在我后面连忙解释说:“刘淇,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我拿着的这个才昰受淫机,你拿的是收音机你拿的是收音机……”
我哭笑不得,说:“是别人你就可以这样淫荡了么我冰淇淋真是瞎了眼了,怎麼会认识你这样的小流氓哼!”我说完立马就回头向四楼奔去了。
[书籍简介] 谢飞《本命年》原作
雪原本都是洁白无暇的. 只不过有的落在干净的地方保持了原先的纯净;有的却任人踩踏,染上污秽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是这样.
院子里蹲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李慧泉刚踏进院门就看见了那副冷冰冰的微笑他背着行李走过去,把那片微笑摘了下来煤球眼睛,辣椒鼻子紙篓高帽,跟他小时候用的原料几乎一模一样如今的孩子没有多大长进。他把削成月牙儿的萝卜片倒着贴回原处冷冰冰的微笑立即化莋冷冰冰的悲哀。他小时候用的是父亲旧皮鞋上的铁掌儿他堆的雪人一律小嘴,像是羞答答的像是害怕见人。
敢往家拿都存到他这儿。他出事之后没给朋友丢底可是活蹦乱跳的老瘪前姩在二环路上骑摩托车撞死了。死人是不会欣赏他的哥们儿义气的尽管对老瘪有点儿内疚,但他还是打算把它们通通烧掉这样干净,咾瘪的长相很逗脑袋前边和后边让刀削了似的,扁得离奇去年春节,罗大妈代表居委会去看望他说了老瘪的凶信,他立即想起了那個瘪脑袋罗大妈提到那辆摩托车是偷的,他还是难过了好些日子朋友把车骑到电线杆子上的傻样儿一定很惨,老瘪迷这个迷那个不該迷摩托车。死了也好省得整天五迷二道的活着费劲。
罗大妈是中午来的李慧泉正趴在桌子上吃方便面,炉子上的水壶哧哧地喷着白氣老人很高兴,眉开眼笑地上下打量他
罗大妈头发完全白了,脸色却红润润的很精神。她有六十几了母亲要活着该六十四岁,不知会老成什么样子她生命最后几年一直很衰弱,脸上布满了令人揪心的皱纹罗大妈比她过得顺心,孩子们没有不争气的他没法儿跟囚家比。
"考上研究生了正念呢!没多大出息,娇自个儿着呢老惹我生气……"
"成天钓鱼,夏天钓冬天也钓,不定哪天掉冰窟窿里一口涼水呛过去!怎么就没个钓鱼罪把老东西也判个……"罗大妈突然闭了嘴,摸摸慧泉的棉袄:"挺厚实的……差点儿忘了户口本、粮本、副食本都在我那儿,煤气本我也替你办了派出所跟我说你三月份回来……"
"没说什么。让我每个月找片警汇报一次工作的事让我找办事處,您看……"
"甭着急大妈给你张罗。管咱这胡同的片警是小刘跟你岁数差不多,顶多二十五这孩子脾气不赖,就是嘴嘎前些日子還托我给他找对象呢!"
李慧泉笑了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对警察没有好感,脾气不赖的警察世上根本就没有他瞧不上他们。当然薛敎导员是个例外。他不认为他是警察只能算个好老头儿,一个难得遇上的笑鼻子笑眼儿的好老头儿早晨发还私人物品的时候,教导员紦母亲遗留的几个存折递给他
"别丢了,省着花……别到结婚的时候没着落平时自己也攒着点儿。"
教导员帮他拎着提包一直送到汽丰站,像个送儿子出远门儿的老父亲似的他在这儿呆了不到三年,教导员可呆了大半辈子他觉得老头儿活得挺惨。街上见到的小警察一個个假模假式恐怕也难得有几个能混出人样儿来。他的确瞧不上他们等有了工作,一定要给老头儿去封信他心眼儿太好,可别让他惦记想到写信,李慧泉记起家里有一本小时候用过的新华字典他长这么大没给人写过信。不想写也不会写。方块字对他来说意味着無尽无休的错别字想起来就厌烦。他一向认为它们毫无意义但是,现在他想写信给随便哪个认识他的人写封信。不知道那本字典还茬不在也不知道在劳教大队补习的中学语文能不能派上用场。他有些跃跃欲试
下午,罗大妈帮他装了烟筒和风斗又搬过来半筐蜂窝煤。他把存在里屋的自行车抬到外边抹掉厚厚的黄油,把车架和瓦圈擦得闪闪发亮打足了气,来不及洗净脏手他就上街了口袋里有存折,炉子已经封好他要沿着熟悉的街道好好转一转。想上哪儿上哪儿没人看着你管着你,这滋味真叫人陌生逗得人就是不想下车,恨不能骑它一天一夜
外边空气真好,便道上还有积雪马路湿淋淋的发黑,行人走得小心而自由每一张脸都挺亲热。
他围着日坛公園绕了两圈又骑进了使馆区。他撒了把东张西望几个大鼻子娘们儿严肃地看着他。一切都让他高兴他在日本大使馆门口下了车,从婲坛的水泥短墙上抓几把干净雪一边搓手一边浏览画片橱窗。
看到几个衣冠楚楚的日本大官儿和几个光着屁股的日本大胖子握手的像囙事儿,龇牙咧嘴抱着的就不怎么地道了大相扑不嫌寒碜,这事让他想不透可挺开心。多少有些失望三年前这些大胖子呆的地方挂著一张日本大美妞儿,戴一顶金帽子肚皮上吊了巴掌大一块布,不能说没穿衣服可是跟光屁股也差不到哪儿去。老瘪先看了回来告訴他日本有个光腚皇后,他不信结果跑去盯了几眼,晚上睡觉就老琢磨那块布本想再去看看没来得及,让人给逮起来了如今美女已鈈知去向,剩几个大白胖子在这儿拥抱确实令人失望。
他从永安里折回神路街进银行取了五十块钱。捏着薄薄白几张纸要买的东西┅样也想不起来,只想痛痛快快吃一顿变来顺、鸿春阁、齐鲁餐厅……,一个个好去处浮现在脑际肠子也跟着连连蠕动。不能独吃鈳身边一个朋友没有。老瘪死了方叉子给判了无期徒刑,也等于死了
他已经没有朋友,他觉着自己过得挺惨可朋友们比他更惨,连命都玩儿进去了
想到方叉子,立刻没了食欲街上有人让冰滑了一个后滚翻,他想笑却笑不出来那人坐在冰上半天不能动弹,红着脸瞧自个儿的膝盖他想过去搀一把,想了想骑车走了,有点儿不好意思
方叉子倒霉赖不着别人。他一直嘴严进了局子就犯怂,给个無期是便宜的认识的男人里数方叉子长得帅,大个儿大眼睛,嘴唇老是红红的有点儿女里女气他平时挺仗义,眼神儿也特别机灵慧泉跟他很铁,心里却明白那人不定有多少事瞒着
他,他也不问别人告诉他方叉子拍了一个一级品,方叉子不跟他提起他就装不知噵,他不喜欢女人他不知道跟女人说什么而且他爱险红。他不想在女入跟前露怯他爱打架。只爱打架打起架来他就知道自己比对手比萠友都强他们都不如他。他瞧不上朋友们满嘴骚气但有人找他去打架,没有一回他不打一场威风出来他向来不怕血。他打架用杂面杖袖子里揣着,动手时就"嗖"一下弹出来把拿刀拿弹簧锁的对手砸得满脑袋流血,提起"李大棒子"朝阳区哪个丫头养的不怵他!朋友们囿求于他,服他让他觉着满足。他不需要别的什么帮了忙塞钱不要,请客却必去他吃遍了北京所有的好馆子。他爱喝酒最后那次,要是没出事全聚德就吃定了。方叉子吹牛让他喝茅台酒没喝着,俩人全栽进去了方叉子打架不行,老掖着一把三棱刮刀壮胆这破刀小子一辈子可能就使了一回,只那一回就给自己赚了一个无期想想怪不是滋味儿。
李慧泉漫不经心地往东骑猛然看见了那座小山姒的黄色楼房。又是东大桥他下了车,把它推到路对面的照相馆门口支好门两边挂着许多面孔,相片一个比一个大脑袋也一个比一個漂亮。
不知道这些人是哪儿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高兴,笑得都挺绝他点了一支烟,快抽完了才犹犹豫豫地走到大黄楼肚子下边的過道前面歪着脑袋朝里看。楼身挡下的冷风顺着过道灌过来让入站不稳。水泥砖吹得干干净净有污济,但不是血三年前的痕迹一點儿也没有了。当时他得了感冒、听说是为了一个骚货就更不想动。方叉子差点儿没叫他爷爷那个穿皮炎克的人挺傲,约了架不自己來把小娘们几也挎上了。他迎过去让她走她不动,把脸埋在皮大衣的领子里
"这儿没你什么事儿,"话没说完下巴就挨了一拳脑袋差點儿没在水泥墙上磕裂,方叉子怎么捅了皮夹克他没看清,只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等静下来,过道里只剩下他和那个肚子冒血的叺他扭头看看马路,方叉于已经无影无踪只瞧见穿皮大衣的骚货鹰似地在街上飞,喊着什么他不想跑,觉得很窝囊如果没有女人,他早就二话不说上手了真跌份。他甚至懒得再踢那人一脚拎着杂面杖慢慢往家走。人群远远围着没人拦他,他居然一直走到神路街在牌坊底下才让几个警察蒋住。
他嘟嚷着一点儿也没反抗。进了局子他什么也不说警察看他脸色不对头,找人给他看病一试表彡十九度八,下牙也全给打松了那人没给扎到要害,方叉子嘴严点儿不至于判无期
李慧泉做梦也想不到方叉子竟然供了强奸案,小子夏天在大北窖把一个卖花生仁的乡巴佬给弄了
女人三十多岁,比方叉子恨不得大一轮这事想起来叫人恶心得慌。
他在劳改队看到了法院布告方叉子大名后面是李××,括号里写着"另案处理"。这事让他好长时间耿耿于怀他比方叉子判得轻仿佛是一种侮辱,他打了那么多佽架数最后这次没出息。挨了一老拳外带强劳三年。哪怕一杂面杖砸死那小子抢毙也干!
最让他恶心的是自己的无能。比方叉子犯騷还让他恶心现在,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他看着冷稀稀的大楼过道,深感那次感冒救了他方叉子倒霉是自找的,谁叫他见了女人走不動道呢!活该自己也活该。他根本不该管这种闲事以后谁找他帮忙打架他就先揍谁,操他妈白蹲了三年。我图什么!他踱出过道.覺得有人在看他挺不自在,推车想走一只受拍了拍他的后脊梁,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老大太伸着巴掌,面容冷漠无情他松了口气,儍乎乎地笑起来交了存车费,到十字路口吃了几根羊肉串喝了两碗馄饨。吃得很香但是不饱。他又骑上车沿着马路转起来新鲜劲兒没了,路边一幢挨一幢的新楼房火柴盒子似的看多了不免乏味。商店的门脸儿比过去漂亮好些女孩子穿着长统靴,到处是羽绒服各种颜色的小轿车窜来窜去,小孩儿都吃得很胖、长得很好看这一切跟他没关系。他高兴或不高兴跟街上哪个人都没关系。他给强劳彡年他妈死了,他一个人过日子这些有谁在意呢?人来人往男男女女,没人瞧他一眼没人搭理他。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他只囿一双眼睛和一辆旧自行车他没头苍蝇似地转来转去,找不着一个过话儿的谁也不认识他。认识他恐怕也要躲着他东瞧西看自觉着挺高兴,有什么意思没什么可高兴的。
天擦黑儿的时候李慧泉钻进了神路街路口的小酒铺。他要了二两白酒和一盘猪头肉找个角落喝起来。他答应薛教导员出来以后只抽烟不喝酒,好好做人现在喝了,很舒服浑身舒服。做人的事以后再说日子怎么混还没谱呢。他又要了二两酒铺外面的黑夜一片灿烂,许多灯在闪烁电车呜呜地开过来开过去,摩托在寒风里"嘣嘣嘣"响得很脆都跟他没关系。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八点。
在劳教大队正是看电视的时候家里没电视,现在上哪儿看呢罗大妈家不能去,罗小芬可能在家他不想讓人家看到他。看看自己的打扮整个儿一乡巴佬。他哪儿也不想去没地方去。酒真好
他闭上眼,使劲儿想那部电视连续剧的名字怎么也想不起来,刚看过几天就忘了真够呛:他不知什么时候哼哼起来,买烧饼、喝酒的人都小心地看着他他哼的是一首主题歌,大镓都听懂了可大家不晓得这个年轻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睁开眼时目光都是红的了。
明天干点儿什么好呢他哼得不成调,可一直冷静地想着这个间题他得回答它,把它解开解不开,连活着有没有意思的问题也把他难住了今天一直很高兴,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活着当然有意思,这还用说么!操他妈!他骂了一句晕起来。
有人在屋里来回走动以为是罗大妈,睁开眼却看见一双移来移去的黑皮鞋裤子上有红线,是个警察他又把眼闭上了。火筷子碰着铁炉子看火、掏灰、填煤。床"咯吱"了一声那人仿佛坐下了。窗外有风声刮得很响。天亮了么
罗大妈正给他张罗孤儿补助。长这么大了混成个要饭的想起来臊得谎,就算街道辦事处每月给补助二十几块钱够干什么?烟钱占一半剩下的喝粥都不够。几张存折可以顶一阵子可母亲攒一辈子才攒了一千块钱,怹敢敞开花么薛教导员还指望他留着这点儿钱结婚,真不知道老头儿是么想的数不清的姑娘都想结婚,他可能也想结婚但人家跟他沒关系。根本就没关系想也白想。
找工作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呢!李慧泉收拢烟头把烟丝掰进空烟盒,顺手卷了一支他喜欢打扫卫生,为此常受表扬扫净管教干部的办公室,出了门儿就在簸箕里翻烟屁股和干净信纸这事儿谁也不知道。不让抽烟可他抽了各种牌子嘚烟,他还知道管教于部们都吝啬烟头抽得奇短,他比可怜自己还可怜他们他不觉得抽烟头有什么难堪。逼急了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他不信自己找不到工作。
李慧泉骑车到街上买了米面和油盐酱醋。把副食本扔给售货员有什么要什么,除了芝麻酱没买粉丝、雞蛋什么的,装了满满一篮子又买了几根胡萝卜和一棵白菜,摇摇晃晃地推着往家走身上车上装足了过日子的东西,他挺高兴一个囚过就一个人过,别人怎么活他也怎么活他不比别人差。他要蒸米饭吃要拌疙瘩汤喝,还要炒菜炒鸡蛋他得吃出花样儿,不能难为洎能难为自己过去一直是母亲做饭。现在剩了他自己不会也得会。他得吃得让自己高兴让母亲高兴,他得过得像个人厨房里灰土偅重,但他嗅到了母亲的气息勺子、刷子、菜刀,铝屉都挂在靠墙的铁钩子上三角架上扣着大避孕套尺寸大小对照表小的锅,窗台码著瓶瓶罐罐和五香粉的纸袋煤气罐竖在墙角,像颗黑乎乎的炸弹收拾干净了,一切都现出原来的样子清洁、寒酸、狭窄,母亲仿佛還活着正弯着背忙忙碌碌地给他热饭。他吃饭不守时回来晚了母亲从来不怨他,总是默默地走进小厨房在八瓦的小灯底下独自摸索。那时候他不知道心疼她母亲死了,他才清楚自己是个畜生没人味儿的畜生,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已经无从孝敬。
煤气罐很沉鼡火柴一点居然着了。搁了近三年还有气这事让他觉得新鲜。蓝色的小火苗"嗖嗖"地往上窜让人看了高兴。他泡了半盆碱水把气灶和氣罐擦了一遍。都拾掇好了坐回屋里,六神无主地等着做晚饭时间还早,该干什么又没了着落上街逛商店?不行看人看东西都让怹难受。
看电影去可心里乱糟糟地静不下来,没一点儿兴趣有个朋友进来聊聊就好了。没有父母的人不会少没朋友的人可一定不多。谁没朋友谁就得活受罪心里话没处说,全得憋成屎拉出去这滋味能把人熬死。晚饭能做熟么他拿不准。他又想到喝酒但马上把這个念头赶跑了。他决定给薛教导员写封信找到了纸笔,可找不着那本字典他忘了许多字,没有忘记怎么查字典有字典他就能写出整句子,只要那本半块砖头大的字典在手边他就不是文盲,他无论如何得找到它哪儿也找不着。
让野猫叼走了还是让耗子给吃了?怹把里屋的木箱子翻了个底儿朝上书倒不少,没一本儿是字典
书页全都发黄.好像让水泡过又晒干了,他看不懂也不想看只想翻翻,扉页上的签名每一本都是同祥的字:李若山。墨水的颜色已经发灰笔画连得很帅,全是父亲的书父亲是国立土木工程大学的毕业苼,解放前干什么不知道解放后-直在西郊面粉厂当会计师。会计师给人的印象很模糊很少听人说起他,连母亲都很少讲他只偶尔提箌那人爱喝酒。父亲是得胰腺癌死的他忘了他的长相,只记得眼珠子很大脸很长,一言不发地坐在医院的病床上那是一九六五年父親留给他的最后形象,也是他能想起来的父亲的唯一真切形象当时他嘬着一根冰棍在病房里来回溜达,把冰棍纸扔进了一个脏乎乎的痰盂他对这个肮脏的痰盂的记忆比对父亲病容的记忆要清楚得多。痰盂里那块血把六岁的他吓了一跳现在想起来仍旧不舒服,好像把脏東西含嘴里了
他不知道西郊面粉厂在什么地方。但西郊面粉厂每月十二块一直把他供养到十八岁过了人生那道关卡,他和面粉厂和父親的关系就彻底了结他和母亲也就成了纯粹的孤儿寡母。活得不太痛快但他们自己养活自己,他们跟谁也没关系到面粉厂当装卸工吔许是个办法。那儿的人认识他是谁么他们还记得那个爱喝酒的叫李若山的老会计么?没人认识他他是老会计捡来的野种。
李慧泉把書填进了木箱子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小时候的作业簿。母亲用针线把它们装订成几大册包了牛皮纸的封皮,书似的数不清的五分,他莋过一阵子好学生他忘了,母亲没忘母亲指望他永远是个好学生。他读了一篇作文许多字不认识。他不相信这文章竟是他写的文嶂叙述了他加入红小兵的喜悦和他的理想。"把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进行到底"这流畅到底",这流畅而宏大的誓言让他对自己的童年肅然起敬他蹲在木箱子散发的潮味儿里欣赏自己的作文,直至天黑陌生的岁月今人神往,但是即便人能够重新活一回他也没有折向那个年代的足够的勇气。再走一遍他也还是现在这个样子。许多同学出息了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但是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他命里紸定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哀叹往昔担忧未来,为找不到工作和自己的种种不幸而发愁他根本就没必要离开电缆沟;他应该撇开人世的烦恼詠远地睡在那儿。
作文读不顺畅但他没想找字典,把写信的事也忘了晚饭除了一袋方便面,还用小铝锅煮了几个鸡蛋吃完他就上街叻,没骑车沿着黑漆漆的胡同往有亮儿的地方走。远处总有灯光他就不停地往前走。有吱啦吱啦的炒菜声有录音机的音乐,有电视播音员的朗读还有男人女人或孩子的说笑,一排一排的小平房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声音都很温和,好像生怕惊扰了他生怕惹他伤惢似的。
他想解手厕所里有灯,但是没有人尿池子上方的墙壁上画有两条畸形的大腿。根部夹着一个画得很粗糙的女性生殖器它像個有生命的东西扮着鬼脸嘲弄他、他感到恶心。生活杂乱无章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他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儿去。
街上行人比白天还多都在匆勿地赶路,人们不认识他人们彼此之间也不认识。他没有发觉有谁在跟谁说话电车站的车牌周围竖着┅些孤零零的入影,彼此互不相干可车一进站,他们就亲热地或仇恨地拥成了黑糊糊的一堆没有谁照顾谁、也没有一点儿客气。生活僦是这副模样他永远挤不上车,乘车远去的人吵着叫着笑着没有人在意他一个人给抛了下来。他也许永远赶不上趟儿了李慧泉走过叻灯火辉煌的小饭馆和小酒铺,走过了黑灯瞎火的中药店和报刊亭他犹豫了片刻,朝马路对面的食品店走过去他买了一个小笼屉似的嬭油蛋糕,想了想又买了一篮苹果。小篮子是用白柳条编的衬了红纸和绿纸。苹果有点儿皱颜色也不太鲜艳。分量还行沉甸甸的潒那么回事。
走到朝阳门立交桥东边一点儿他拐进了路南的金鸡胡同。数够六根电线杆子他看见了那个挂着红窗帘的临街的房子。墙根蹲着一个老太太正就着路灯的光线在摊煤饼。是方叉子的母亲他拎着东西慢慢凑过去。
慧泉进屋坐下方叉子的弟弟给他倒了一碗沝。里屋有几个人在看电视谁也没出来。老太太洗了手半天不想说话。慧泉觉得挺别扭但出去已经不可能了,人家不欢迎他想晒怹,这情形他可一点儿也没料到他不停地摆弄蛋糕盒子和水果篮子,显得十分愚蠢好像生怕人家看不到它们。
"我来……我来看看您夶爷身体好么?"他猜想方叉子的父亲一定在屋里看电视可问过之后谁也没搭理他。小五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脸有点儿红,这小子长了足囿一头跟方叉子的脸盘,差不多漂亮
"小三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事有我一份儿,对不住您!以后家里有力气活.您让小五到东巷叫峩您就把我当小三儿使唤三儿使唤吧……我没工作.闲着也是闲着。"
"……出来了敢情好自己掂量着点儿比什么都强,我们家不用外囚帮忙。再说小三儿也不是我家人了他死呀活的没咱们什么事,你也用不着惦记……"
小五给他找了一个信封皱巴巴的看着费劲。地址昰青海省三五六信箱十一分箱他看了几遍,把信封还回去没有话说,他想走三五六和十一两个数目字显得笼统而难以捉模,他想不絀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李慧泉站在门槛里边,总算听到了方叉子父亲的声音愤怒而又严厉。
他逃进了昏暗的小胡同急匆匆地往朝外夶街走。真想一脑袋撞电线杆子上花钱找不自在。他招谁惹谁了他们儿子倒了霉拿他撒气,他找谁去他们儿子要不拉他拽他,他能箌今天这份儿上么满以为老人们会问这问那地问点儿什么,嘱咐点儿什么可人家就差骂他一顿了。没想到也不可思议。
他在别人眼裏真那么可恶可厌么他昏沉沉地往前走,听到身后有人踏踏地追上来
小五拎着蛋糕和水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李慧泉想在他天真的臉蛋上揍一拳,揍得让他父母看了伤心骂街那才合适呢!
"……我爸说你没工作,东西让你留着自己吃你带回去吧……"
"高一?高一……別他妈瞎塞!不要拉倒扔茅坑里算啦!你再跟着我,小心我……"
"以后少搭理我别跟你哥学。回家告诉你爸爸就说慧泉让你好好学习來着,看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东西你爱扔哪儿扔哪儿滚吧!"
小五不敢跟着走了,样子挺可怜李慧泉拍拍他肩膀,沿着便道头也不回哋往神路街走去电影院刚散场,疲惫的人群涌上了马路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带着失望的苦恼的表情。他在这些人中间横冲直撞挑衅地昂着下巴。他顺利地穿过了入群顺利得让人不舒服。人们适时地不屑一顾地躲开他使他气馁而又难为情。他闹不清自己想干什么晚間临睡前,他试图在没有字典的情况下给薛教导员写封信
铺好信纸,刚写过"我很好"之后就写不下去了不是找不到词汇,而是自己的感覺与信纸上写的完全相反它们无法调和。又想给方叉子写方叉子处境不如他,他总不至于向人家诉什么苦面对不如他的更值得同情嘚朋友,他似乎应当心平气和但他十分懊丧,因为想了半天才想起方叉子的大名叫方广德这名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事隔三年再哏这名字建立某种可有可无的联系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但他除了跟它交谈已经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谈话对象信中写道:
我出来了,没有什麼工作你行吗,干活累不累北京不冷,你们冷吗我妈死了,杆病(肝癌)
老瘪死了,骑莫拖(摩托)摔死了他偷了一个莫拖。峩想了三年你不值,没有女的你没事以后回不了家,太不值你要好好干。里边和外边一样外边也没什么义(意)思。就是没人管恏也没义(意)思。你要好好听话多干活,少想多找朋友。有朋友就不怕了……
居然写了半张纸字迹歪歪扭扭,可是写得很高兴方叉子好像坐在桌子对面,认真听他唠唠叨叨地讲心事他觉得自己讲得挺流畅的。他还想写但是太累了。脑子里很多词挤成乱糟糟嘚一堆他得一个一个把它们摘出来,不让它们打架跟方叉子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一口气讲过这么多话现在不靠字典他写了半张纸,密密麻麻的看了真愉快,胸口的憋闷也好多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把方广德三个字换成任何一个人他可以向任何一个人讲讲自己嘚心里话,薛教导员、罗小芬、死去的老瘪乃至母亲和父亲。这个简单的秘密使他异常惊讶而又快活他平生第一次对圆珠笔和方块字囿了亲近的欲望。它们是他的朋友他还想写。
春节前夕李慧泉在红宫照相馆拍了一张快相。他不爱照相他觉得在相片上自己比平时哽难看。
他从东华门推到东四又从东四推到朝阳门。一街筒子的人仿佛都在看他这辆出奇的破车使他也引人注目。他分辨鈈出那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是什么意思他在朝外大街的车铺配齐了零件,把它推进了神路街东巷十八号院子的大门锈蚀斑斑的车把上吊著一个绿色网兜,里面有一包酱牛肉、两只德州扒鸡、一条冻鲤鱼还有四根猪蹄子和一瓶曲酒。这是他顺路随意采办的年货他不管排隊,对节日期间吃什么也不大留心他眼里只有这辆车。他有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
除夕傍晚,罗大妈过来请他到前院吃团圆饭他正茬屋里嚓嚓地锯木条,嘴里叼着一块扒鸡肉他说什么也不去。罗大妈嗅到一股味道把蹲在炉子上的炒菜锅的锅盖打开,看见了半锅白湯和几只猪蹄他的吃法不对头。他的饭食里没有一点儿青菜
他的旧毛衣后部各有一个小碗似的破洞,鞋和裤脚沾了役多锯末他的头發又脏又长。罗大妈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但他哪儿也不想去。他着了魔似地锯那些老瘪留下的木头想给自己的三轮车做一副漂亮的车板。
电视里春节晚会开播罗大妈又来招呼他。她说相声演员全着呢不看可惜。他一边锯木条一边摇头
"日子长着呢,有劲儿匀着使夶过节的可别累着!"鞭炮声起初还稀稀落落,随后便一阵一阵地密集起来到午夜就响成了混沌的一片。李慧泉扔了锯坐下来喝酒。猪蹄子纯得很烂用筷子一拆就散了。味道还行略微淡了些。他倒了一碟酱油蘸着吃。吃着喝着渐渐地没了滋味儿,舌头有些麻木
鞭炮的声响大得惊人,里面有着一种啾啾的鸟叫似的声音后窗户外边有红光绿光不时地闪进来。
都阔得可以了都活得挺自在。不知道芉千万万的人都在忙什么乐什么。他乐不起来母亲如果活着,该是包饺子的时候了母亲包的饺子很小,牛奶糖似的他吃起来一口┅个。他爱吃饺子
在劳教大队第一次过春节时,他一顿吃了七十六个饺子吃过以后一下午坐不下来,绕不下来绕着小操场不停溜达,想起这件事他仍旧乐不起来,炖烂的猪蹄子格外粘手.涂了一层猪鳔似的酒喝得有些浮躁。
他来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不冷,也没有風空气五彩纸纷、远近到处是爆炸声。两米来宽的窄院子橡一口井上而是火花飞溅的黑蓝的天幕。邻院的录音机开得很响一个女人唱着动听的歌曲,是那种永远也听不清歌词的歌曲他以为那一定是个丑陋的发胖的女人。他在电视上见过这些货色
她们嗓子不错,笑嘚也不错但丑陋毁了她们,她们在屏幕上摇头摆尾挤眉弄眼,加重了她们自身的丑陋歌曲也因此变成了某种动物的叫声或呻吟。只囿那些漂亮的女人才配在电视里露面漂亮的女人很少。
他不喜欢接近女人但他脑子里不时浮现出一些美丽的女人的面孔。他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她们所有这些面孔叠在一起,使他分辨不清她们是一种内容明确的物体。在某些微妙时刻他渴望活跃在脑海里的这些东西按照他的意愿行动。他讨厌她们在现实和幻想中,她们都不想受他的支配
李慧泉想起了淫荡的墙壁。公共厕所刷了白灰却伤痕累累的牆壁那些在欲望的轰击下摇摇欲坠的残破的墙壁!在那里,荡然的奇想和排泄物意外地和谐相处使人在自身的肮脏面前无处躲藏。李慧泉深知自己无处躲藏孤独的除夕夜,他在那面无形的墙壁上勾画出一系列大胆的联想他并不讨厌她们。他一向讨厌的也许是他自己他从十四岁开始就讨厌自己了。那年暑假前夕的大扫除之后他在六十八中教学楼三层的男厕所里无师自通地干了那件事。他在挡板后媔大汗淋漓满面通红。他为自己身体的奇妙变化和失去控制而心惊肉跳他始终想着一张面孔,这张面孔一会儿是他的同学罗小芬一會儿是他们班的语文女教师。他掉进了深渊他没有向任何人讲过这件事,也未能阻止这件事继续发生他有时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有时恨不得毁了它他用疏远女人的办法使自己受到惩罚,但这样并不能减轻他对自己的轻蔑他在朋友堆儿里有不近女色的声,他不会心平氣和地用下流语言去描述女人可他知道自己地里是个什么东西。他像小偷一样通过自身的幻觉间接地窃了女性的温柔和激情,他在骨孓里是尊重她们的他甚至有怕她们。他对女人的态度在方叉子、老瘪他们眼里一定是个柄。但他就是放肆不起来他宁肯用杂面杖去砸一个狂妄的类,也不愿在女人身上动一指头方叉子居然强奸一个卖花生儿的农村妇女,在他看来真是不可思议
他有别的办法。令人煩恼但是可以适当满足,而且隐秘、全、简便劳教大队的农田里有数不清的背阴角落,小树林、玉地、渠埂后边、挖过沙子的土坑紸视他的只有天和地。那时他已经不再想念罗小芬他的单相思毫无目标。他听命于某种性他知道自己会一直往前滑,滑到哪儿去却茫嘫不知他仿看见有个魔鬼在不知疲倦地玩弄他,羞辱他但他无力抗拒,他疲乏了鞭炮声由高潮跃进了低谷,零星的巨响把黑夜托得哽加宁静别人也乐够了,吃够了弄够了。城市在黎明前开始沉睡他感到怅然若失。他没有对手走出幻想,他找到一个明确的值得眷恋的女人他仍旧没有想到罗小芬,她是那个人
解教之后,他还没有见过她她利用寒假陪着男朋友去哈尔滨了。她的男朋友是师范夶学的助教她是数学系的研究生,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罗大妈说他们"五.一"结婚,口气是骄傲而幸福的
他跟罗小芬一块儿长大,一块兒读小学和中学现在已经毫无关系。人家在哈尔滨看冰灯他在神路街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干出卑鄙而伤感的勾当。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一直在嘲弄他。
正月初一他一整天都在拾掇他的三轮车。初二他骑着它上了街。他在车板下面设计了两个小抽屉自以为很新颖。他到人们告诉他的几个批发站转了转想认认路认认门面。所有的批发站都是初五上班商量过似的。他在初五以前无事可做
他给薛敎导员写了封信,发出后在邮局附近的书摊上买了一本《古墓尸魂》和一本《美女蛇》他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吃香蕉。他在节日期间吃了八斤香蕉吃得肠子很滑,老想上厕所
书写得挺好,可看过就忘了他再看一遍。第二遍和第一遍一样新鲜他喜欢那些貌似胡说仈道的情节,他喜欢里边把女人的那个比喻为蘑菇他喜欢的地方很多。书像是为他写的扔了书,他觉得四壁过于空荡过于苍白。他吃香蕉骂写书的人是王八蛋。时间走得迟缓今天和明天大概没有区别。有区别又怎么样呢大老鼠和小老鼠之间的区别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它们都丑陋而狼琐
李慧泉在东大桥路南的便道上占了一席之地。这是指定售货点水泥砖上有白漆标的号码和两平方米左右的一個框框。框框连着框框有的有人,有的没人他把摊架子搭好,蒙严摊布罩三轮车成了柜台,人像是进了小帐篷背后是铁栅栏和红綠灯,左边不远是东西人行横道右边不远是南北人行横道,前方是东大桥百货商店的停车场他呆的地方处在旋涡的边缘,人流涌来涌詓几乎无法停顿。没有哪双眼睛对他的商品表示欣赏人们刚刚从节日的疲劳中摆脱出来,每张脸都显示着漠不关心和厌恶他的摊标號码是:摊群南-025。一个无精打彩的数字
他是一百米以内第二十五个贩卖服装的人,卖杂食杂品的是摊群北在马路的另一边,那儿至少囿六个烤白薯的大铁饼和十几位卖冻桔子、烂香蕉的老头儿老太太他们冻得直流鼻涕,仍旧想在西北风里榨点儿什么出来那模样让人欲怜无怜。
李慧泉的摊子上突出的是绿一包军大衣八件。架子上挂着三轮上摆着,自己还穿了一件批发部那个老家伙黎了他,军大衤、兔毛衫、旅游鞋都卖不动唯独二十顶老头帽儿一抢而光。这老头帽儿显然是人家搭配给他的俏货批发价三块一。第一顶以四块钱賣出卖到最后那顶他收了六块二。没有人教他他收了第一位顾客的钱就立即得到了某种暗示。人在钱面前不能胆小也不用客气。信ロ开河地报价使人品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眼神仿佛突然之间利索了,清爽了他有了可以支配的东西。他后悔没有留一顶老头帽兒自己戴三K党似的只露出两个眼睛,这模样很适合做买卖这也符合买卖人的真实心境。
李慧泉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神秘感和那位卖糖葫芦的老人一模一样的神秘感。老人在东大桥百货商店门口迎风站着好几个小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光顾的人不多但不是没有。李慧泉不想再看他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深圳美佳牌旅游鞋!旅游鞋美佳牌,深圳出品的啊……"他把许多人吓了一跳起初他在东华門和前门外听到这种吆喝,一直担心自己开不了口他以为这一定很难。他还担心自己不会像别的小贩那样应付自如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又吼了一声难听极了,但没有人再惊讶人们在几秒钟内就适应了他的怪叫。即使狗吠猫鸣也会在这种适应性面前显得平淡无奇。那么他还担心什么呢!
他想骂人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引人注意的办法。一件兔毛衫也没卖掉一双旅游鞋也没出手。从上午到吃晚饭只賣了二十顶帽子右边摊位上的一个中年妇女好像很羡慕他。她站得比他时间长可是只卖掉一双袜子和两块手绢。左边摊位上一个顶多②十岁的小伙子为卖一件皮夹克差点儿没跟顾客打起来人家说夹克是人造革的,他说是羊皮人家摸了摸说是外国进口的人造革,他就ゑ了
李慧泉看了看,的确是羊皮但他没有劝架。他不想管闲事小伙子给他烟抽,他没接他自己抽烟时,也没打算递过去他不准備跟任何人套近乎。凡是生人都得提防
他最后一个撤离摊位。那是九点钟百货商店关门半小时之后。停车场一片漆黑路灯朦胧昏暗,不能指望再有一个人停下来看货了他开始收拾三轮。停车场对面的一辆三轮也在收摊是两个人。
那辆三轮由便道颠上马路向呼家樓方向驶去。一个人骑一个人挥舞着袜子跪在车上。绝望是短暂的快乐已经爆发,一高一低两个声音亢奋地游动夜风为之活泼。
"避孕尼龙套有红有绿了嘿,不想头请您嗅一嗅看一看了嘿!"
"谁要避孕套!有大有小有松有紧,男女皆宜了嘿……打你小丫头养的你过來:你说干吗使?
三轮车拐进楼区不见了李慧泉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话更难听可想骂骂不出来。心里哗哗地过凉气脑袋后头却燙得要命。这是异常熟悉的感觉无数次斗殴都跟它有关系,他想起了衡面杖
他想揍那两个卖"避孕套"的人。他们太狂而且比他快活。怹卖帽子肯定赚了但他一点儿也不高兴,第二天卖出一条围巾
第四开设摊才半小时就卖了四件军大衣,那是四个刚到北京的南方木匠他们出了北京站就打听呼家楼的木匠市场,走到东大桥时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李慧泉的棉大衣救了他们。他们的钱轻而易举地流进了李慧泉的腰包他本来干得心灰意懒,这一下深受木匠们的启发要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必须得有无穷的耐心当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鈈能紧张不能泄气,宁肯装死也不能跑掉!因为谁也保不定在哪一会儿,机会和运气就不知不觉地朝你爬过来了
二月上旬,他的生意格外好他从顺义县柳树屯服装厂搞到二百条西式短裤,卖得很俏这个村办小厂的厂长是薛教导员的远房表弟。薛教导员在给表弟的信中称李慧泉为"我的一个朋友"
"你是……大棒子吧?""你是……""我是刷子!姓马马义甫!我家住金台西里,咱们那次……我看着像你!怎么样哥们儿?"想起来了上高中慢班的时候,他跟几个哃学旷课到红领巾公园滑冰因这租冰鞋排队的事跟红庙中学的人吵了起来。双方在六里屯一个建筑工地的料场约了架那边挑头的是马義甫。二十几个人一场混战下来花了好几个脑袋还有两个骨折的。具体印象已经模糊只记得马义甫找人说和,还请他和别外几个人在齊鲁餐厅吃过一顿饭以后马义甫他们跟酒仙桥的人打架,请过他他去了,可是没打起来那时候,他已经小有名声
马义甫比过去胖叻。李慧泉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但他受不了马义甫那股亲热劲儿,至少五年没见了突然蹦出来是不是有求于他?他科持地看着对方
"你混得怎么样?"他问"凑合吧!吉普车公司,中美合资的老板是大鼻子……""比我强。我刚出来时间不长……我进去三年你知道么?""知道方广德捅的那个人我认识.是呼家楼中学的,我妹妹是呼家楼中学的我汁嫌跟他妹妹是同学,他们家就住白家庄……小子没几个月伤僦好了对了!他去年去伊拉克了,他爸是中建公司的科长听说路子挺野!操他妈,你跟方广德够倒霉的……"
马义甫说话又快又多显嘚特别热心也特别絮叨。这跟过去没有区别那时李慧泉很讨厌这张嘴,现在却想多听听它能告诉他些什么他活得的确有点儿闭塞。
"进詓两次加起来不到一个月。我算明白了能别玩儿悬的就别玩儿悬的,栽进去不合算……
"也是……你进的货够土的能卖出去么?这鞋式样还行真是深圳出的?"
"哪儿啊保定来的货,谁知道商标是怎么回事贴个外国牌子也照样卖,有人看得上就行!"
李慧泉问了鞋号從箱子里挑了双干净的,用纸包好马义甫一边阻拦一边掏钱,钱没掏出来鞋可是接过去了。
"哥们儿不开玩笑针织路上个月开了个咖啡馆,夜里两点关门哥们儿想请你。"
"你来就知道了肯定满意。十点整我在岗楼子旁边等你,你骑车坐车"
马义甫有点儿装模作样,慧泉看出他很得意他请客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出示他的女朋友,他想使往昔的朋友们惊讶他的选择李慧泉有点儿嫉妒,马义甫的女朋友┅定挺像样的没准儿是个漂亮姑娘,不论什么姑娘跟马义甫在一块儿非屈才不可。
那次在六里屯料场打架马义甫从工地抄了一把铁鍁。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叫马义甫他只听到有人叫他刷子。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刷子"是什么意思刷子当时狂得可以,咋咋呼呼地抡着一紦铁锹他袖子里揣着擀面杖迎上去。他从一开始就觉出那把铁锹是骗入的刷子的眼神儿露了底,想拼命的人不是这样的他猜对了。
慧泉过去了刷子手一软,脑袋就突如其来地挨了一下要不是带着棉帽子,这一下能让他缝八针慧泉一直追着他打,擀面杖在棉衣棉褲上擂得扑扑直响
他让慧泉逼得无路可走,一点儿也不难为情地承认了失败
"哥们儿见过世面,你这样的真没见过我一看你的脸就知噵碰上不要命的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削喽?"
"你削我我就拿胳膊挡一下我准备好了,可是你没削你害怕了。"
"真他妈邪!我服你了以後有什么难处用得着我,尽管说慧泉没有用得着他的时候他却几次来请慧泉帮忙打架。慧泉只去了一次架没打成,可刷子对他很感激待业之后俩人见过几次面,有了工作就很少来往了慧泉的好朋友只有方叉子和老瘪。
李慧泉觉得马义甫这小子还有点儿义气几年不見,还能想着他说话也不夹什么心眼儿,够朋友!
晚上出门前他把自行车擦了一遍。想换件衣服可没有像样的。他有点儿后悔罗夶妈前些日子叮嘱他头几件过节穿的好衣服,他一直没放在心上他凑合惯了,不管穿新衣服现在他才觉出自己过于寒碜。
马义甫站在尛庄交通岗楼后边的便道上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溜光天气暖和了,穿西装的人很多他看见马义甫之后心里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他叒有朋友了朋友待他还挺不错,他本来就不是没有朋友他只是懒得去找他们罢了。不少入都还记得李大棒子人们没有忘了他。马义甫对他仍旧保留着以往的钦佩这一点使他很兴奋。
"赚什么本钱捞回来就不错。干了俩月刚把三轮钱赚回来……"
"呆会儿你看看那帮倒兒爷就知道了……就在前边……门口有辆大发小货车,这地方绝了保准你来了还想来!"
咖啡店的大玻璃窗紧挨着便道。路灯耀眼窗户裏的灯光却十分幽暗。走近了才发觉里面挂着厚厚的窗帘,什么也看不清
铝门上贴着几个桔黄的大字:卡拉0K。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外間的售货厅只有几平方米,没有顾客柜台后面站着一个满脸倦容的女售货员。她好像认识马义甫点了点头。马义甫笑容可掬地推开右邊一个包了皮子的小窄门儿营业厅一下子展现在眼前,柔和的乐曲声和歌声扑面而来
是情绪激动的顾客的声音。李慧泉把门掩上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这个豪华的场面。像个狭窄的火车车厢两边是椅背高高的用小长桌隔开的座位,形成了几个互不相扰的单间中间嘚走道只够一个人通过,走道尽头有一个麦克风麦克风后面有个幕墙坐着的女青年,正在转来转去地闭着限睛歌唱她坐的是一把转椅,坐的姿势也很舒服她唱的正是那种永远也听不清歌词的歌曲。噪音太差了不可能是演员。可她的神态比演员傲慢多马义甫领着他蹭進了一个单间座位里面的胖姑娘正在喝可口可乐。马义甫显得拘谨起来李慧泉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刷子的女朋友。
"这是我朋友……"马义甫又指指慧泉他怕这个女人。慧泉看出来了
胖姑娘扑哧笑了。长得不好看鼻子陷得太深,没眼睛没下巴。没什么可嫉妒的慧泉覺得马义甫配这么一位姑娘挺合适。马义甫伏在胖姑娘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女的公主似地点点头。
营业厅东边墙壁上有个窗洞类似喰堂的卖饭口。马义甫从那儿端来了三杯咖啡和三块放在小碟子里的西式糕点
"麦氏原装!""小声点儿,就你知道!"胖姑娘抢白了刷子几句慧泉喝了一口,很苦苦得稀奇古怪。
一个魁捂的小伙子走过去接过麦克风女青年在他脸上大方地亲了一下。可能是一对情人这样孓不过分吗?慧泉想了想又喝了一口咖啡。味道比刚才好一些了
小伙子跟窗洞里面的人说了两句话,就伴着突然爆发的音乐剧烈地扭動起来他不唱,只是龄牙咧嘴地好像想不起词儿来在关键的地方才低低地或尖尖地叫一声。
窗洞后面的服务员供应食品和音乐顾容付出的是钱和无处发泄的感情。李慧泉觉得那个小伙子像个叫春的公猫奇怪的是,听着听着喉咙竟然发痒也想跟着怪叫一声了。
十一點半的时候马义甫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听的人没有任何大惊小怪唱的人却不论怎样认真也无法使自己的歌声与周围的环境协调起来。刷子可能不会唱别的歌要么就是胖姑娘非让他唱这首歌不可。唱完之后刷子送女朋友回家。音箱里重放了刚刚录下的刷子的歌聲这时候才有人听出了滑稽,哧哧地笑起来刷子吸气的声音又响又古怪,像根不好使的气筒子李慧泉想象不出自己的噪音录下来会怎么样。他没有听过自己的歌声边唱边听的声音与自己实际的声音一定相差很远。
他想上去试试.麦克风后面已经没有入。音箱正在播送一首低沉优美的乐曲他想起了《少林寺》的主题歌,暗自哼了一迥发觉后半部的歌词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他丧失了勇气他如果站到那儿独唱一定显得很傻,说什么也不能出那份洋相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一个抱着吉它的男青年从过道穿过旁若无人地坐在那把谁嘟可以坐的转椅上了。他示意服务员关掉音响很潇洒地自弹自唱起来。
人们关心的不是音乐也不是食物。一些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在尛声交谈对面单间里一对情侣正在接吻,吻得很漂亮好像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他们真年轻长着高中生的面孔。他们的神情无忧无慮令人不解。
咖啡喝完了李慧泉打开了菜谱。有法国白兰地二块五.一杯。不知道是多大的杯子还有意大利通心粉、奶油沙拉、吙腿三明治和罐闷牛肉之类。价钱都不低他到窗洞那儿要了两听青岛啤酒和一盘沙拉,踩着地毯小心地端回座位
"多来几次就好了,欢迎您多提意见我们这儿两点关门,您不来点儿夜宵吗"
胖姑娘家住的不远,马义甫很快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半天没说话
"她非问我伱是干什么的,操!老他妈信不过我老想管着我,逼急了老子蹬了她!"
"她说你长得挺凶的……其实没什么她怕我跟人瞎掺和出事儿,怕我不学好操!娘们儿见识。我要不想好用学么"
"是吧。我觉着也不错咱这模样还想找什么样儿的?我去年在大众电影院倒票叫人拘叻半个月她差点儿跟我吹喽!现在她管我管得那叫紧……"
"就是!我也想开了,厂子福利高奖金也不少,踏踏实实过日子得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钱就乐乐没钱也不眼气。"
"不瞒你说她跟我好她妈不愿意,到现在还没吐口呢!……
"当然哥们儿跟方叉子不能比,跟伱也不能比说正经的,你女朋友是哪儿的什么时候也让哥们儿看看……"
慧泉感到跟马义甫重新交往是个错误。这人很油而且井不关惢他的处境。一点儿也不问他在劳教大队过得怎么样这是一时疏忽么?人家根本就没把他的痛苦放在眼里刷子一直没有问到他的母亲。这也让他失望
夜深了。窗外马路上偶尔有汽车疾驰的声音超速行驶。这是机动车的最佳时刻营业厅里的顾客换了一批人.气氛仍舊热烈欢畅。服务员一个个精神焕发
大约一点钟,咖啡馆几里走进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服务员和许多顾客都跟他打招呼。他一边点頭寒暄一边在慧泉他们对面的空位子上坐下来。马义甫好像认识他
"瞎掰!专业的不愿来,业余的又找不着其实,学几声猫叫谁不会"
他把香烟盒伸给李慧泉。两个人的目光迅速地碰了一下李意泉自己点上火,又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眼白很多,黑眼球有点儿向外凸络肥胡子密匝匝地包住了下半张脸,看上去有股凶气
他的西服不太干净,拿烟的手指白而细长看不出是干什么的,年龄超不过三十歲他至少戴了三枚戒指,马义甫有巴结他的神气
大胡子给一个唱歌的女青年鼓掌,然后到窗洞那儿跟里边的人聊了起来李慧泉感到這人很精明,有一种饱经风霜的味道劳教大队有一个绰号叫"铁丝"的中年人,办事说话也是这详稳稳当当的他的罪行谁也想不到,他在剛刚实行火葬的农村出售骨灰盒他的所谓骨
办事说话也是这详稳稳当当的。他的罪行谁也想不到他在刚刚实行火葬的农村出售骨灰盒,他的所谓骨灰盒是地地道道的泡菜坛子城里哪个杂货店都有。人怎么样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刷子西装革履貌似大变实际上和几姩前那个愚蠢的小玩儿闹没什么区别。
"姓崔叫什么不知道。这地方不兴问这个他想让你知道他自己就说了,他不说咱也甭打听到这兒摆阔的人都不善。"
"在文化宫办舞场那阵儿就常见咖啡馆开业之后见过两次,也就是点头的交情我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可能是┿里堡那边的,不经常露面你别看他跟谁都熟,真知道他底细的没几个王八蛋手很阔,可能真有来头儿"
大胡子站在窗洞儿旁边喝了┅杯咖啡,扬扬手推门走了,刷子喝过白兰地语言越来越夸张,他的恋爱史正向闹剧发展
咖啡店开始播放关门前的最后一曲。旋律瘋狂响亮顾客三三两两站起来,在狭窄的座椅之间扭动一个穿皮夹克的姑娘动作幅度很大,瘦腿羽绒裤波浪似地在不长的过道里涌来湧去
李慧泉用小勺把最后一块沙拉填进嘴里。刷子的脏话听着不舒服也不合时宜。他倒觉得那位站娘跳得不错呢至少,他就从来没囿他人家这样痛痛快快地跳过舞
李慧泉在马义甫色迷迷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刷子入神了正拿眼剥人的衣服。
日子很平淡只是渐渐有叻规律,过得还算顺心李慧泉在家务上很有长进,菜炒得好面食也做出了花样儿。他在书摊买的那本《大众菜谱》已经翻脏油点子從第一页溅到最后一页。他给自己订了一瓶牛奶晚上睡觉以前喝。他从《文摘报》上得知这样做比早上喝更有营养他经常买报纸看。從《足球》到《大千世界》随手买下什么便看什么。有时候他也买一份《人民日报》看看他对这张报纸比较熟。在劳教大队时他每天嘟能"听"到它班里轮流朗读,每天固定一小时他对它并无反感,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文章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喜欢看体育或法律方面嘚消息。《人民日报》八版一毛一份,印刷和纸张都好在东大桥货摊上一边等人买货一边哗哗地翻它,这件事他做着很舒服他觉得洎己在哪些方面很值得肯定。回到自己的小院他的读物是《法制案例选萃》之类的小册子,不知为什么他喜欢读姑娘受骗的故事,喜歡读强奸案或轮奸案读得多了他情绪上显得很疲倦,似乎对自己很不满意他的枕头底下有很多这样的小册子,他不希望别人看到它们
"刷子你也别瞒我,我知道你认识他愿意说实话就说,不愿说实話你走人!"
"我真不熟!要不然我能不知道他叫什么姓崔的不是一般的玩儿主,他打听你我看不会是坏事能交干嘛不交呀?多一个朋友哆一条道么!"
"急什么急什么……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说老实话吧前几年我跟他在文化馆跳舞场上认识的,我到现在不知道他叫什么可是,他让我帮助弄银元我给他凑过二十几块,得了点儿外汇券事后他就装不认识我了,这事谁也没提过瞧见没有,我要跟他有貓溺你拿擀面杖捶我我都不带躲的。姓崔的路子广跟他认识对你的买卖有好处……"
"他问你是因为什么犯的事,我跟他说了说听他的ロ气好像挺佩服你,想找你聊聊……聊什么我可没听说!"
"一个多礼拜没见了估计可能在外地。他三天两头往外跑就差出国了!只要他囙来肯定上咖啡馆。"
"咖啡馆想雇个唱歌的女演员姓崔的一直盯着呢!实话告诉你,跳舞那阵子他差不多每天带一个大美妞不带重样儿嘚,他现再规矩多了可能是怕出事,不过小子挺色的老打听女演员什么时候来……"
"你真不知道我假不知道我?我不干对不起朋友的事你没兴趣就拉倒.有兴趣我就给你引见引见,这对你有好处做买卖没像你这么呆的。"
李慧泉挖苦他又从货摊上挑了一条白纱巾递过詓,让他送给女朋友马义甫起初不太高兴,见了纱巾才不好意思起来他吞吞吐吐地提到上次那双旅游鞋,慧泉瞪了他-眼他便不说什麼了。
李慧泉的朋友不多但他的朋友没有一个不把他看作世上最仗义的人。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李大棒子一向的为人,但是他的心眼兒不像他的行为那般豁达他瞧不起马义甫,他觉得这个人已经婆婆妈妈得不可救药他替那个矜持的胖姑娘惋惜,不论他怎祥习惯自我貶低他仍旧感到自己比刷子一类的人强,那条白纱巾也许表达了一种间接的安慰吧他自己也想不透。
四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六晚上九點多钟,李慧泉独自来到咖旷店消磨时间马义甫不在,他的经济条件在月底前就恶化了吉普车公司每月五号发薪。不到那个日子李慧泉别想见到他。
姓崔的人在他的络腮胡子王对着营业厅的小门,李慧泉刚进去就看到了他像恩格斯的胡子,他向略显拘束的李慧泉咑招呼往里挪挪,腾出已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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