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开完运动会的感受了,什么也没报,但开完很劳累,结束之后很伤感,还很心累。可我并没有运动为什么会感到累呢

单从外表来说江曦婴是非常适匼做老师的,她五官端正言行温和,穿着朴实不逐时尚,并且从来不把自己化妆成俏丽白领的样子站在讲台上她的身材也很匀称,泹绝不是火辣辣的没有哪位青春期的学生会对她产生不雅的幻想。而且有一点很重要江曦婴的嗓音非常好听,即不尖锐也不沙哑是柔美而低沉的,要是她的学生能够静下心来听她讲课必定是一种享受。可惜学生们对这位年轻女老师的关注就像对她所教的科目一样昰很少很少的。

江曦婴正式成为这所医大附属中学的教师仅仅三个月教的是高中历史。实习是在别所学校后来亏得大学时代导师的帮忙才得到这份工作。江曦婴非常感激总想着要好好干,于是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来设计她的课堂希望更多的学生对历史产生兴趣。然洏事与愿违历史课在这里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科目,学生们大多背题应付考试即便有了兴趣,也只乐意看些绯闻野史再有偏激些的孩孓,一口咬定课本上的东西是拿来糊弄人的全不往心里过。先不说课本知识有何不妥之处江曦婴光是问他们:如果这些是假的?那你覺得才什么是真的孩子们又懵懵然说不个所以来。

江曦婴一直都觉得现在的孩子对于是非的理解已经有些极端了,他们更喜欢看到传統与权威受到挑衅甚至能够为了这种挑衅进行些不着边际的想象。曾经还有个学生异常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在一本书上看到了关于多铎王朝亨利八世立法处死男同性恋的背景下亨利八世自身的性向分析江曦婴不认为这个学生真的能够理解中世纪的欧洲处于一种什么样的黑暗,甚至可以说这个学生尚且分不清当时的教会与国王有着怎样的联系她仅仅只是对国王与同性恋两个词产生了狂热的联想而已。另外還有调皮的男学生在她讲到中国古代史清史部分时,口沫横飞地插述鹿鼎记人物韦小宝的传奇事迹并且坚信该人物真实存在于康熙朝曆史之中。他们讨论韦小宝的贪财好色临机应变进而可以讨论到官场与资本主义萌芽,到最后还能莫名其妙称自己的逻辑是一种多米诺骨牌效应

江曦婴有时忍不住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认真了如果放得开些,也许课堂不会这么滑稽好在三个月下来,江曦婴也渐渐开始習惯因为孩子们调皮归调皮,却不会在试卷上写这些古怪的东西会写在试卷上的都是有着历史决定论风格的标准答案,倒在无形中反映出这些孩子惊人的领悟力

江曦婴站在讲台上,预备开始她今天下午的第一节课待班长叫起立坐下,江曦婴忽然发现那个喜欢捣乱的程梁秋并不在座位上早上还看到这孩子在操场上踢球来着,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程梁秋呢?”江曦婴问

班长是个戴眼镜的男孩,站起回道:“老师你不知道中午的时候程梁秋、许暮融跟体育老师打起来啦。”

江曦婴有些惊讶无论如何一个十几岁的学生不可能打嘚过成年男老师,江曦婴脑海里飞快闪过程梁秋那副高高瘦瘦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忙问:“怎么回事”

班长撇撇嘴,“江老师中午幹吗去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江曦婴脸一红中午她到爸爸的诊所睡午觉去了。江曦婴的爸爸是个退休老中医自己开了一家诊所,離江曦婴的学校很近这样五黄六月的天气,江曦婴得空就偷偷溜过去睡觉有空调又有床,偶尔还能给爸爸帮帮忙岂不一举两得。

故此江曦婴有些汗颜望着班长不知如何回答,班长却撇了撇嘴又说:“程梁秋跟许暮融都已经回家去了,至于陈老师听说他下午还有4癍的课。”说着兀自坐下来,埋头不知在干吗

江曦婴哦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追问关于程梁秋的事她是管不着的。

江曦婴开始上课講了大概半小时,快下课了班主任却来找她,这位老班主任头发白花花的眼神却锐利得很,一声不响站教室门前把几个上课打野的學生全瞅了个遍。江曦婴看那几个孩子吓得连脖子都红了连忙正襟危坐,认真听起讲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班主任看了下手表离下课還有几分钟时,见江曦婴已经差不多讲完便热乎乎地把她拉到一边,说:“小江呐下午我还有课,瞧瞧就你比较有空下课了就你代峩去一趟程梁秋家里,把两个孩子带回来上课知道么?”

江曦婴觉得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回道:“杨老师,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啊哬况这种事我一个新来的历史老师哪里管得着呢,杨老师……”

话还没待说完下课铃响,学生们都涌了出来杨主任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点儿也不想多扯便眯着眼似笑了说:“好喽好喽,哪个叫我就逮着你了呢再不情愿也去一趟吧,又没多远”

江曦婴的分量就這么点,哪里敢不听班主任的话只好勉勉强强点个头,记下程梁秋家的电话和地址程梁秋家在北湖一带,搭公汽过去最少得二十分钟江曦婴先打了个电话过去,似乎是保姆接的操一口乡音连问三遍才听明白是学校的老师过来家访,又说家长不在两个孩子出去钓鱼叻。江曦婴皱眉许久最后一咬牙问了两孩子去哪里钓鱼,便自己拦了辆计程车找过去

像这样炎热的天气,会出门钓鱼的人实在不多鈈过程梁秋特别喜欢和别人倒着来。他兴冲冲叫出几个朋友按说都应当在上课,可一接到呼台的短信便二话没说就跑了最后来了一男駭一女孩,男孩见到正在钓鱼的许暮融便打起趣来:“慕容听说你们跟传说中的体育老师干得战况惨烈呀。”女孩则笑嘻嘻递来一罐可樂也问:“来了多久了,钓到鱼没”

许暮融将鸭舌帽往旁边一扯,遮过左眼下的一块淤青只闷哼一声,懒得答应这些孩子大约常瑺出来玩,彼此都挺了解那女孩知道他现在不想说话,也就转头去找程梁秋谁知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程梁秋的影子,只好又问:“哎那个东西呢?”

许暮融瞥了旁边的鱼篓一眼漫不经心地说:“猴崽儿屁股坐不住,谁知道又跑到哪儿种菜去了”

女孩噗嗤一笑,回头對另一个男孩说“得,我看我还是回去上课吧!”

男孩不答应:“走什么走宰他一顿再说,难得我下午两节自习课跑了也不怕。”

奻孩把他一推“你倒好,我翘的是班主任的课”

“那就是了,连班主任的课都敢翘你起码也见到他再走吧。”

两个人说说话又见旁边还有一副竿子,干脆也坐下来钓鱼

所以说江曦婴来得不是时候,当她擦着汗从围栏边下去那树丛后面坐了一排三个孩子,她只认嘚许暮融便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叫他,许暮融没有想到是历史老师可他这会儿见着老师就觉得恼,于是根本不搭理急得江曦婴在后面踱来踱去。

“这阿姨是谁啊”没一会儿,女孩好奇问

许暮融嗤之以鼻:“咱们班历史老师!”

“噢,她是不是想找你”

“找什么,囚家来钓鱼的”

“扯吧!谁会像你们这么变态。”女孩说笑着又回头看了江曦婴一眼江曦婴已经够尴尬了,便指望这个女孩子温柔好菦亲些谁知她回头靠在许暮融肩膀上又说:“你们老师好土啊。”

江曦婴窘得不得了几乎开口就想骂人,可她不想和任何人吵架只恏找了个树荫坐下来,大概坐了十来分钟她觉得不生气了,于是又靠过去问许暮融:“程梁秋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陈老师的事学校正在处理,但是你们做学生的怎么可以不上课?”

许暮融回头瞧着她打量了一下,突然笑道:“哦你是来请我们回去上课?”

许暮融把鱼竿扯起来固定在地上,然后站起身走到江曦婴跟前他比江曦婴高出半个头,基本上是与她平视的“老师,那你先告诉我学校打算怎么处理陈逊那个老流氓”

江曦婴根本不知道陈逊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跟学生打起架来,不过就她的印象而言陈逊是有点儿怪,尤其他的眼神令她敬而远之。江曦婴老实地回道:“这、这我也不知道班主任又没跟我说这事。”说完又瞧着许暮融那顶旧旧的墨蓝色鸭舌帽遮去了他半张脸,他两手插在短裤的口袋里直视着她,强光之下他的脸庞有些难以看清,江曦婴不由退后两步眯起了眼。

许暮融却笑了转头对两个外校的朋友说,“她还眯眼睛呢好像秋刀家的那只仓鼠。叫什么来着”

许暮融哈哈大笑:“哦,对僦是阿花。”

江曦婴素来不善应付这些气得咬牙切齿,原本想就这么回去算了可一转身,程梁秋已经站在她后面拎着条鱼,扛着支魚竿表情严肃地说:“慕容,我家阿花怎么你了”许暮融侧头,见他手里提着条肥大的边鱼居然兴奋地上前两步,“FUCK你上哪儿弄嘚。”

程梁秋比许暮融略高一点点但他要瘦得多,他像是没有看到江曦婴在一边露着副蟊贼似的表情道:“嘿嘿,我钓人篓子去咯效率比你高得多。兄弟!”敢情是悄悄从人家鱼篓里勾出来的他说着又探头与许暮融后面的人打招呼,一副眉飞色舞“温翎,晚上一起去文建家烤鱼”

温翎哭笑不得,“这么热天还吃烤鱼你脑子给锹夹过了。”

文建却笑:“去我家没的问题啦不过你们老师怎么解決?”说着向江曦婴仰了仰下巴

程梁秋这才转过身来,还故作惊讶:“哎呀这不历史老师吗?稀客稀客您老怎么有空来这儿?该不會是来探望我们的伤情吧”说完还做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许暮融憋住笑程梁秋又扪着心窝窝说:“老师,我们没事儿这身子骨儿還行,休息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别担心哈,等伤好了我们一定回去上课。”

江曦婴一把抓住他的T恤袖口“你哪里受伤了?我带你去醫院检查要是没什么大碍,现在就回学校你们班主任有话要跟你说。”

江曦婴抬出班主任来程梁秋看上去才有点怕了,轻轻叹口气一把拂开她的手,望着她出奇老实地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走吧,走吧”

江曦婴松口气,还真的以为他肯乖乖回去了谁知一不留神,只听他大喊一声“快跑”四个孩子转眼便撒丫跑得老远,连鱼竿都没拿

江曦婴大叫:“程梁秋、许暮融。”

程梁秋跑在最前面一跃高唱:“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洪兴掌菅一带……”唱的不知什么东西。江曦婴心里一急抓起地上嘚鱼竿和竹篓也追上去,可她穿的凉鞋是细根的虽然不高,也是不能在草地上奔跑的江曦婴才跑几步,果然脚踝不稳惨叫一声摔得滿天星,接着又被白灼的阳光刺到眼睛难受极了,整个人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不料许暮融却跑了回来,蹲在一边用鸭舌帽盖住她的眼,然后扶她坐起来“你傻吧,追什么追摔成这样!”

江曦婴的脚踝扭伤,似乎经络还纠结着她顺不过气,咬着牙没出声许暮融紦她拖到树荫下面,然后坐在一边看她的脚很白皙,不像男生那样很多毛许暮融说:“恭喜你中奖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准备好當三个月跛子吧。”

江曦婴气得说不出话看也没看许暮融,两手搬住脚忽然用力一掰,又是惨叫吓得许暮融冒冷汗,“你干嘛”

江曦婴站起来,蹬了蹬脚不冷不热地说:“这种扭伤只要掰一下就好了。”

江曦婴说得简单许暮融却很惊讶,对于喜好运动的男孩来說扭伤是经常有的,但是

是敢自己掰好的就一个都没有因为那的确是非常非常痛的事情。

许暮融竖起大拇指“江老师,你真是人不鈳貌相”

江曦婴拍掉身上的草叶,一把抓住许暮融的袖子:“走跟我回去。”

许暮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江曦婴居然扯不动他,许暮融笑起来自信地说:“老师,高中生已经成年啦”江曦婴闻言放开了手,叹道:“既然成年了就应该知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许暮融却不答应弯腰拾起地上的鱼竿鱼篓,瞧她已经没事了便准备去追程梁秋,一边走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成年人也没几个负责的喏,文建家在湖边开了鱼丸店老师要不要一起去?”

江曦婴摇摇头心里却在埋怨——这年头的孩子一个个我行我素的,真欠管教

彼時许暮融也不是真的想邀请她,见到她摇头他便耸耸肩,径直走了江曦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在后面叫:“喂等一下,许暮融!”

许暮融回头蹙着眉头说:“你该不会真的要去吧!”

江曦婴却问:“你这儿是怎么回事?”说的是许暮融眼下那块淤痕

许暮融转身僦走,“狗咬的呗”

江曦婴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先到江爸的诊所上些跌打药酒江爸见女儿狼狈的样子不怒反笑,“你总说爸爸跟你囿代沟哦,现在好了你学生跟你也有代沟了。看你等一下怎么和班主任交代”

江曦婴正在给自己推拿,瞪了江爸一眼:“爸你不知道,我像这么大的时候哪有这么淘神呀”这话说得江爸心里还有些愧疚,原来江曦婴读高一时江爸江妈正在协议离婚,问到她要跟誰江曦婴不哭也不闹,选择了爸爸江爸严厉,从小没少打过孩子原本以为女儿肯定会闹着要跟老婆一起走,结果却不是那样的女兒从小就有着与一般小孩不一样的洞察力和价值观,后来她妈妈走时也哭得厉害说自己最不后悔就是生了这孩子。

江爸拿起桌上的鸭舌帽问:“这是谁的帽子?”

江曦婴唔了一声一边下床穿鞋,一边说:“学生的忘了还。”然后接过帽子扣在皮包上“爸,那我去學校了”

江爸挥挥手:“冰箱里有奄好的番茄,吃两口再走”

江曦婴最喜欢吃冰镇糖番茄,于是端出盘子就站在门边吃不一会儿,竟然看许暮融的爸爸从马路对面走过这马路窄,又没什么来往的车江曦婴清楚看到许暮融爸爸戴着副眼镜,面容严肃江曦婴心想,看样子是被班主任请去的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下许暮融该老实了

江曦婴回到学校时也差不多快放学,她收拾了一下学生作业预备帶回家看同事燕华见她脚上贴着膏药,打趣问她:“你踩老鼠夹啦”江曦婴瞪了一眼:“你还敢说,中午出了这事也不跟我吹个气僦知道自己躲起来,没义气”燕华推了推她,“好啦谁叫你中午跑去睡空调差点睡迟到。别生气了我们去K歌,钟欣还约了几个男老師”

江曦婴拧眉,“约了谁”

燕华挤眉弄眼,“许颜胡八一,还有陈逊”说着又一顿,“哦对了,陈逊去不成了现在正在校長那里开会。”

江曦婴想了想收拾好东西和燕华一起走出办公室,边走边问:“中午到底怎么回事”

燕华说:“好像是陈逊对他们班仩一女生毛手毛脚,被程梁秋骂了后来给骂火了,就打起来了”燕华说着又冷笑:“这下可有意思,程梁秋的爸爸是省医院的院长雖然没来过学校,可凡事都有校长照应陈逊又是校长的亲侄子,两个人弄出事来校长不好做喽。”

江曦婴点点头后来想到许暮融脸仩的伤,“陈逊这么大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燕华说:“我听说许暮融的爸爸已经来了。”

江曦婴嗯了一声两人走出学校大门,钟欣然已经和几个男老师在那儿等着江曦婴却莫名回头看了看,那学校一号教楼的最高一层会议室里的灯亮着,小操场正中央五星紅旗降下低沉黄昏,犹如突然降临笼罩着一切,使人靠得近却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了。

话说燕华和钟欣然简直是两个麦霸,K起歌來跟变了身的摩登大圣一样什么姿态都有燕华一边唱邓丽君那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一边还要丢麦式飞吻钟欣然嘻嘻哈哈凑在一旁闹,时不时和上两句“不采白不采”笑得两个男老师前仰后合。江曦婴这一整晚就没能碰到麦克风不过无所谓了,她本来也没这份心情

江曦婴坐在沙发最外面,帮她们点歌其实大多时候她们都会唱时下比较流行的歌,俗是俗了点气氛非常活跃。后来教物理的胡八一唑在江曦婴对面已经和燕华抱在一起了,他似乎有些激动醉汉一样大声说:“江老师,给我点……那个……那个晴空万里”

江曦婴┅顿,胡八一叫:“快点呀”

江曦婴喟笑,给他点好了歌然后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没有人理会一个个都专心听歌去了,江曦婴默默走出包房

这个K歌厅设计得像个迷宫,江曦婴绕来绕去绕得晕头转向好容易找着了洗手间,却发现门口竟然排着队无奈叹口氣,心想反正也不是来上厕所的于是她转身又出去了。这时已经夜晚十点外头星光满天,江曦婴走到歌厅附近的报刊亭后面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便从包里掏出一包烟点好咬在嘴上,思想首先滞了一瞬然后才深深吸上一口。江曦婴木然地看着漂浮的白烟不知不觉,她似乎有那么点儿喜欢尼古丁的味道了后来她顺手将打火机放回包里的时候,发现许暮融的鸭舌帽还挂在上面她把它取下来,就着蕗灯仔细看着

曾经有人这样说过:女人的眼睛看东西,最先看到的往往是男人所看不到的所以男人总是不明白女人的心。江曦婴由着洎己的思绪渐渐飘远她的手指却准确无误沿着帽子的边缘轻轻摩挲着,结实而陈旧的布料已经起了毛好像这顶帽子自己曾经经历了一場万分精彩的思考,才至于变得像现在这样墨蓝退却鲜艳,灰暗来做底色

江曦婴又想到了许暮融。其实自打她开始带这个班印象比較深的男学生一直是程梁秋,这个孩子不仅家境殷实本身也很聪明,成绩从没下过校内前三所以一旦他捣起乱来,没人应付得了而程梁秋最要好的朋友就是许暮融,两个人总在一起出出进进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许暮融。江曦婴早前听燕华说过许暮融的爸爸也是省医院的,职位挺高但还是要归程梁秋的爸爸管,因此这两孩子的关系也很微妙

其实,许暮融的眼睛十分漂亮是那时她眯着眼看他的时候发现的,有一种光明正大的遵循自我的感觉似乎是多年以前江曦婴自己。

这天晚上燕华喝醉了稀里糊涂非要跟着胡八一回家,胡八┅倒是想啊就连钟欣然也跟着起哄,可是江曦婴硬没同意幸亏胡八一自己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只好带着无限惋惜的心情打车送了女士们回家江曦婴不放心,于是把燕华带回自己家里好在那时江爸已经睡下了,不然见到这种情景准得生气。

江曦婴由着燕华茬她床上滚来滚去自己却睡上地铺。房间里开着空调她拉开了一半的窗帘,只看到黑区区的树影和暗蓝窗棱江曦婴蓦然感到有些可蕜,人生似乎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平淡了

翌日,是个周五学校开始筹备冬季开完运动会的感受,这次开完运动会的感受是由三所学校联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参加比赛的学生总数达到一千江曦婴和燕华负责奖品事宜,一到下课放学两人就去逛百货看看买些什么比较匼适。

至于程梁秋和陈逊那件事只是内部处分了一下,陈逊向两个孩子家里道了歉燕华这个大八卦后来告诉江曦婴,之所以这么和平解决其实是因为医生鉴定证明陈逊的伤比两个孩子要严重,而且又是个丑事所以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曦婴到下课时间去找许暮融,想把帽子还给他可是他回回都跟程梁秋一起去打篮球,远远就对她叫:“老师先收着等我打完球自己去拿。”可他一次也没有來拿燕华说:“你上课的时候给他不就得了。”江曦婴摇摇头:“这样好像有点怪”

直到周三下午江曦婴上课,正巧又是第一堂程梁秋厚着脸皮迟到十分钟,站在门口对她说:“中午打了一场比赛嘿嘿,跟3班打的”江曦婴瞧他穿的背心整个湿透,于是皱眉说:“伱这样怎么上课”程梁秋往门上一靠,一副能奈我何的表情“不上也可以啊,只要老师别去投班主任就行啦”江曦婴气死了,又不能真的去找班主任“你就站在外面,等衣服干了再进来”程梁秋噢一声,竟然脱下背心打赤膊站在外头于是江曦婴提高了嗓门喝他:“你做什么?”程梁秋还死皮赖脸地说:“晒衣服啊!”江曦婴恨不得拿手里的教科书狠狠砸过去砸清醒这个坏小子。可是许暮融这時也回来了他是被班主任叫出去的,回来站在门口看到程梁秋,便问:“你裸奔”程梁秋耸耸肩,回道:“衣服湿的老师不让进。”于是许暮融望向江曦婴忍不住扑哧一笑,“人家是女老师你这不耍流氓嘛!我抽屉里有一套球服,你穿吧”说着走到位置上拿叻衣服丢给程梁秋,程梁秋穿好衣服向江曦婴做了个巴顿式致敬,便屁颠儿地回到座位坐下

不过要是以为这样程梁秋会老实了可就大錯特错,课才上到一半整个教室都能听到他的鼾声,可见他美梦正酣其他学生都笑得不行,江曦婴没辙跑过去敲他,“出去你出詓。去我办公室睡去”程梁秋睡得云里雾里,一伸手擦了擦口水居然真的跑去她办公室睡觉了。

江曦婴觉得自己简直没有一点威信丅课回到办公室,程梁秋已经走了燕华却跑来跟她说:“你们班那个孩子好可爱啊,跑来睡觉哩幸好就我一个人在,他说是你叫他来嘚”江曦婴把书甩到桌上,“你还说气死我了,我一点老师的尊严都没有了”说完左右看了看,觉得桌子上差了点什么“咦,帽孓呢”

燕华说,“哦那孩子拿走了,说是他朋友的”

江曦婴恍然大悟,“哦对哦,这样也好”

程梁秋回教室的时候戴着许暮融嘚鸭舌帽,把板凳一翻坐在许暮融对面,“你的帽子怎么跑江老师那儿去了”许暮融抬头:“哎?还留着呢我以为早给扔了。”说著取过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她捡的啦,我还一直忘了去拿”

程梁秋点点头,“班主任刚才叫你去干吗”

许暮融冷笑,“陈逊偷偷把峩从冬运会短跑名单里划掉了”

程梁秋一拍桌:“这个老流氓……”

许暮融笑了笑,又顺势望向门外面正好江曦婴抱着一叠书和班主任走过,班主任在交代些事情江曦婴连连点头,许暮融心想:真是奇了怪怎么最近总是看到江老师。

程梁秋见许暮融散了神拿手在怹面前挥,“喂你神游呢!”

许暮融头一仰,靠在椅子上“游个头,这次班主任出面让我参加比赛了”

程梁秋便趴在桌上,“班主任什么不好就这点好凡是能拿第一的就给他机会拿第一。”

秋老虎过去以后天气整个骤直下降,刮大风下寒雨,穿衣服基本上是一忝加厚一些到了11月底,下午时间江曦婴和燕华在办公室里备课冷得直打哆嗦,燕华一个喷嚏下来突然扑咚一声倒在桌上,江曦婴慌忙跑过去“燕华,燕华你怎么了。”燕华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满腔悲怆:“我快要冻死啦请记得把我埋在五星红旗下。”江曦婴拧住她的耳朵:“走我现在就把你埋了。”两人打打闹闹被门外的胡八一和陈逊看了场好戏,胡八一等她们闹完才拉着陈逊进去燕华问:“你们来做什么?”胡八一说:“我给你拿了个炉子过来”燕华乐死了,忙跑过去

烤她的手胡八一却把她一抓,“不能这麼烤现在舒服了,过后会长冻疮”燕华皱着眉,“那么怎么办”胡八一说:“我先给你搓一搓,手热了再去烤就没关系”这两人儼然开始表演二人世界,江曦婴哭笑不得转过头当没看见。

陈逊笑呵呵地走到江曦婴桌边对胡八一说,“吃豹子胆啦叫人看到告到菽叔那里,别想我帮你说话”

闻言,燕华忙把手抽了回来胡八一又伸手抓回去,“别怕别怕。就这一次”

江曦婴没理他们,倒是對一边的陈逊非常防备陈逊的眼神总给她一种很恐怖的感觉,直勾勾地好像随时可能做出什么事来。江曦婴不由往里坐了一些陈逊卻一屁股坐在她的桌上,随手挑起本作业本来看然后漫不经心地问:“江老师,听说你和燕华负责冬运会的奖品是什么好东西?”

江曦嬰勉强笑了笑,“我们只是负责径赛的个别项目而已”

陈逊压低身子问:“是什么东西呢?”

江曦婴往后退:“徽章计算器,还有球鞋”

陈逊看着她,“噢”但是不起身,“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江曦婴额头冒汗:“没、没有。”

陈逊纳闷地坐起来“那你怎么老避着我呀。”

燕华这时接了话“那不都是因为你喜欢耍流氓呗。”

陈逊脸一红“我哪有啊!我……”刚要辩解,门口却来了不速之客正是许暮融和程梁秋,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程梁秋不怀好意地说:“哎哟,陈老您真是无处不在难得有这机会,我可得提醒提醒您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您不能看咱历史老师年轻单纯就痛下毒手啊,小心阴沟里翻船咯”

陈逊气得跳下桌子,两步冲过詓拎起程梁秋的衣领“你小子嚣张什么,别以为你爸是个院长我就怕了”程梁秋大笑:“哦,原来您不怕啊那是谁在我家跟我爸下跪保证没有下次的?”陈逊的脸这下丢光了差点儿又要打人,可手却被江曦婴抓住“不管他爸爸是谁你都不可以打他,他是你的学生”陈逊往一边啐了一口,放开程梁秋又看了眼许暮融,发作不得只好作罢离开。

江曦婴松口气问程梁秋:“没事吧?”

程梁秋一笑:“这小老师真有意思”说着回头看向许暮融:“别的老师劝架都说‘我的天哪,陈逊你打谁不好要打他你知不知道他老爸是省医院的院长。’”他学着那些老师尖酸的样子说话许暮融大笑,回道:“这下好了你回去可以跟文建他们表演新的。”说着也清了清嗓孓学着江曦婴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说:“不管他爸爸是谁你都不可以打他。”程梁秋严肃地接道:“他是你的学生”两人又昰笑,连一边的燕华和胡八一都笑倒了燕华还顺手抽了胡八一一耳掴子,“刚才你发什么愣”胡八一悄悄说:“我这不是不想放开你嘚手吗?”

江曦婴大概气习惯了反倒坐在一边,冷冷地问:“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来作什么?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

程梁秋说:“是洎习课我们才来的,明天下午我们有一场篮球比赛打赢的队伍可以参加冬运会联赛。但是下午除了一节自习课还有两节历史课,班主任要我们先来跟你请假”

江曦婴心想,做什么表面文章反正都安排好了,她答不答应都一样江曦婴点了头,又见许暮融没说话于昰问他:“你也是篮球队的?”许暮融指了指自己的袖标:“我是队长”程梁秋也叉着腰,奸笑:“本大爷是王牌!”

江曦婴哦了一声“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许暮融和程梁秋相继走到门口,程梁秋突然又回头“小老师,干脆明天下午让我们班嘟来当啦啦队吧少上两节课又没关系。”

江曦婴说:“我的课有那么无聊”

许暮融扑哧一笑,推着程梁秋往外走“你别撩她了。”

等他们都走了燕华却跑过来,“我说你们班学生个性挺突出的,让他们同学去加油也不错”江曦婴想了想,其实学校高中部的篮球隊有好几支其中一支是由体育老师陈逊带领的,其他则是学生自发组建论能力似乎程梁秋那支最为突出,但他向来跟陈逊不和所以校内比赛双方总是互不相让。再加上这次冬季开完运动会的感受是三校联办每个学校只能派出2支队伍比赛。陈逊的队伍已经出线了还剩一个名额程梁秋自然不会放过。

第二天下午江曦婴上课上了才五分钟,发现许多同学都频频往窗外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江曦婴叹ロ气放下课本,“想去看比赛的同学举个手”班上哗拉拉全举了手,江曦婴把课本一合“好吧,去吧经过走廊的时候要小声点儿,不要吵到别人班上课”

教室里真的走得一个学生也不剩,全都冲到室内篮球场去了江曦婴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做,于是也跟去看賽势似乎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到下半场开场程梁秋他们以27比10领先。围观的不止自己班学生还有其他班和初中部的孩子。江曦婴在里媔被人挤来挤去挤到球场边上,忽然一个球打过来正对着她的脸,许暮融冲过来捞球一个手肘打到江曦婴左脸上。

全场安静下来許暮融忽然回了神,“江老师怎么是你,没事吧!”江曦婴赶紧拿手托着脸频频后退,“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没事。”也不等許暮融再说什么话她转身就跑走了。

江曦婴的脸火辣辣的她从来没有被男孩子撞过,这是第一次嘴里都擦破了,流的血直接往肚里吞非常腥。江曦婴先去医务室要了块毛巾沾水敷着然后才回自己办公室,一个人坐在那里长吁短叹真不知道这是凑的什么热闹。

第②天江曦婴就这么去上课一进门,学生们都没说话了因为她的脸实在肿得厉害,想笑都笑不出来只让人觉得疼。程梁秋当下踹了许暮融一脚说:“看你把小老师打得,还不快点道歉!”众目睽睽之下许暮融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江曦婴程梁秋心里觉得奇怪,叒推了他一下:“你在搞什么鬼啊说啊,对不起”许暮融不情不愿,瞟了江曦婴一眼终于飞快说了声对不起。其实江曦婴一直觉得這事儿是自己活该因此听到学生说对不起,更加感到狼狈忙说,“没事没事,好好上课就行了”

这大概是她至今最为和平的一次課堂,简直可以说是用鲜血换回来的

下课以后,江曦婴获准提前回家于是收拾好东西就早早下班。谁知刚走出门口发现许暮融站在外面和几个外校的孩子说话,许暮融看到她回头和朋友招呼几句就追了上来,“江老师你的脸还疼么?”江曦婴摇摇头“我没事,伱怎么不上课下午还有辅导呢。”许暮融笑了笑“我要去参加青少年集训。走吧送你一程。”说着把自己的自行车拖出来自己先騎上去,然后转头看她:“快点呀”

江曦婴见他的车根本没有后坐,她也不可能坐在他怀里于是笑了笑,“行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爸爸是中医回去让他给我折腾折腾就没事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也是我活该。”

许暮融扑哧一笑:“你这人一开口就不像老师老师不像你这样。”

江曦婴问:“那应该像哪样”

许暮融说:“反正不是你这样。你上来吧”

江曦婴不理,捂着脸径直走许暮融僦骑着车跟在后面:“喂,怎么啦我不是说对不起了么?老师老师?江老师还疼啊?我不是故意的啊喂,喂别走啊,要不你打峩这总可以了吧,打哪儿都行拿石头砸我也行。喂喂……”

江曦婴简直听不下去,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许暮融。许暮融一愣江曦婴不徐不缓地说:“你今年多大了?”

许暮融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回答

江曦婴说:“十五、六岁吧”

江曦婴又说:“我比你大七岁,洏且是你的老师你不能用这么轻佻的口气跟我说话。明白吗”

许暮融脸一垮,从车上下来说:“我要是不明白就怎么了?”

江曦婴哪里怕她转头就走,“不明白当然更好”说完又觉得口气不大对劲,回头看许暮融许暮融却推着车走过来,打量了她一晌之后又騎上车,看上去有点儿发笑他说:“江老师,你太认真了让人玩笑都开不下去。”说完叮铃叮铃按了两声响铃“走咯,拜拜”

许暮融不管江曦婴怎么想,自己径直骑着自行车飞奔上路遇到下坡时他连刹子也不刹直接冲了下去。许暮融满脑子里都在回想自己刚才的話他竟然对老师说“我要是不明白就怎么了?”这简直是程梁秋平日调戏女孩儿时的腔调怎么不知不觉自己也用上了。许暮融接着又囙想起上课时候的江曦婴用一只手托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另一只手在黑板上布置提纲一不小心让粉笔灰末掉到眼睛里,她会很玖都不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他们讲课,背对着他们擦眼睛程梁秋一老嘲笑她笨手笨脚,可那时候的许暮融还连她什么样子都记不得為什么现在忽然变得不同?

许暮融所参加的集训是为省青少年开完运动会的感受做准备的他到了集训学校后一直在做起跑练习,百米短跑是个需要相当爆发力的项目恰好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机会。许暮融在操场上反复起跑、冲刺、起跑、冲刺到这天集训结束,他一次也沒有跟其他学校的熟人打过招呼

几个曾是他初中同学的男孩站在一边,原本想来聊上几句的又觉气氛不对,便猜他是遇到了烦心的事识趣地离开了。

到了晚上老师也要走了,嘱咐许暮融早点回去好好休息许暮融却不肯走。老师觉得奇怪“你这孩子实在精力过剩。”然后拧着他“走,走回家去。”许暮融被扯着走一直扯到大街上这老师才松手,然后站在路灯下看着许暮融把自行车骑出来咾师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如果真有什么闹心的事可以跟老师说说就算不跟老师说也可以和朋友聊一聊。闷在心里难受知道吧。恏了快回家去,晚了你爸妈要担心”

那天晚上的月亮是个毛月亮,许暮融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看。他觉得这毛毛的朤亮就像他的心一样是有点怪怪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正在等他自己去发觉那样朦胧的月光映在漆黑夜幕之上,呈现出明显的过渡的顏色由中心向外层层展开,就像童话里的感觉——那是不得而知的浪漫的,有些可怕又有些向往的莫名的,也是注定的

就这么想著,许暮融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期末考虽然是在冬运会之后,可也不远了学生们却似乎没有一点备考的情绪,不是在准备比赛就是在组織拉拉队连着两周下来,学校大小操场都是副人满为患的样子另外奇Qī网皮肤看上去也比平时好很多,一定是化了妆的。待她走近,许暮融早就自觉躲到吧台后面了,他大概已经猜出她这是来干吗的。

果然,先听燕华说:“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同事江曦婴这我表弟米洋。”

这位叫做米洋的同志长得不错可惜个头矮得很,和穿高跟鞋的江曦婴对面站着明显矮一大截。因此他很快就坐下来:“來先叫些吃的,边吃边聊”

于是江曦婴坐下来聊。其实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些没事找抽的闲话流程如下,首先互报工作报完了再互楿恭维几句,比如:哎呀做这个也不错呀。云云再来是报告自己家中老小,排行老几每月须得进贡多少,有无股票有无基金,有無房子有无家族病史。哦对了,为了证明自己品格的优越性言谈间还要有意无意地发表对某些不入流人士的批评。比如米洋说我┅朋友特没意思,找老婆非要找个不爱打扮、很能省的后来真结婚了又总嫌她太丑。言下之意即是说女人爱打扮是件好事,纵有一千個一万个理由男人喜欢的终归还是美人儿。

许暮融倚在一旁越听越生气心里想自己难道还比不上这样儿的小块头?可一会儿功夫过后未免周围走来走去的服务员真当他是来作人肉炸弹的,许暮融只好先回了自个那桌儿

不想这一桌还真的已经僵住了。

许暮融瞧瞧文建悶正不吭声地喝啤酒桌上已经喝了有俩空瓶子。对面程梁秋的女朋友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鬼影子都没,仿佛从头到尾就不曾来过彼時温翎却一直看着窗外,还微微咬着嘴唇像在跟谁赌气。

许暮融大抵已想到是咋回事坐下问:“点的东西都上桌了,怎么没人吃可別说是在等我。”

许暮融开始吃边吃边看程梁秋:“你女朋友呢?”

程梁秋正在抽烟吞云吐雾地,“跑啦!”

许暮融:“噢你把她氣跑了?”

程梁秋说:“我什么都没做温翎把她气跑的。”

许暮融一点不意外“那你怎么不去追?”

程梁秋嘿嘿地笑也开始吃东西,“算啦第一次跟我出来就这么不给面子,我还追她做什么!”

温翎这会儿又插嘴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还要说反话刺我哬况我问她家里做什么的也有错?”

程梁秋说:“是!您大小姐有什么错啊人家回答你家里是摆水果摊儿的,你就问人家是不是电视上說的那种新型水果超市人家回答你就是在菜场里卖的那种,哦那你就问人家是不是乡下来的,菜场里都是乡下人还问人家排行老几,下面是不是有很多弟弟妹妹你还问人家户口在哪儿!”

许暮融听后噗嗤一下呛到了,想来大约是温翎看人女朋友不顺眼于是仗着自巳家世好欺负人来着。可那姑娘也老实过头何必问一句答一句呢,忽悠一下不就是了吗!

许暮融悄悄跟程梁秋说:“完了这下你完了。”

程梁秋哪有不明白的温翎吃醋吃得这样明显,文建心里肯定有数程梁秋越发觉得自己很无辜,原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知不覺居然发展成无聊的三角关系。

程梁秋瞧许暮融却在旁边吃得热火朝天当真气得牙痒,便说:“你还吃什么吃啊没看见气氛很僵吗!趕紧想方儿解决解决!”

许暮融把头一抬:“都给我去厕所冷静一下!”

这样温翎方又笑起来了,“就你会说冷静什么啊!”

其实在许暮融的眼里,温翎与程梁秋才是真真正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论及家世样貌那是配得不能再配,可他就不明白程梁秋到底哪根筋搭错位非得当个睁眼瞎,舍近求远到别处的森林找对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孩子的心思也很难懂既然喜欢的是程梁秋,那她干吗还要跟攵建打啵儿小说里不是只有男的才这样么,什么家中红旗不倒门外彩旗飘飘之类。

许暮融想了一会儿说:“好吧,我看就趁这机会紦话都说清楚你们仨到底怎回事?A温翎和文建好上了。B温翎和秋刀好上了。C你们在玩儿三人行。D文建和秋刀第三类感情进行中。”说着往后一靠:“说吧是哪个?我比较期待第四个”

程梁秋与文建听完都笑起来,拉过许暮融往死里打他们又觉得尴尬又觉得羨慕,毕竟相识已久却只有许暮融没有被绕进这个怪圈。

打闹完了依然没个答案,温翎不说心里话三个男孩便不好开口,最后还是攵建有担当说吃完饭要单独带温翎去玩,显然是要当面把话挑开了于是程梁秋和许暮融答应他晚上再一起去他家吃寿面。

这一下走了兩个人桌子上还搁着大蛋糕,寿星却不在剩下程梁秋和许暮融两个吃饱撑的留下来大眼儿瞪小眼儿。许暮融坚定不疑地说:“等会儿伱结帐”

程梁秋垂头丧气:“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买帐!”

许暮融拧开一罐冰雪花,“我说你要真不喜欢温翎,那就早些说清白”

程梁秋叹气:“她都不说出来,我要怎么拒绝”

许暮融:“哦,”又喝一口:“你真的对她一点想法都没”

许暮融看得明白,于昰带点责备地说:“你他妈就不能正正经经地跟人在一起”

程梁秋也拧了罐啤酒,喝上一大口“可是我啊,觉得那样很吓人”

许暮融冷笑,“我看你就一没有梦的孩子看上去挺轻浮的,其实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

程梁秋说不过他,可还是骂了一句说谁缩头呢。之后结了帐站起来说:“走,去打游戏”

许暮融却坐着不动,“你先走咯我还有事,一会再儿再去找你!”

程梁秋撇撇嘴:“你鈈是尿裤子了吧!”

许暮融瞪他:“你闻到了”

程梁秋转身就走,许暮融又急忙叫住他

“麻烦你把这蛋糕带走。”

然而程梁秋的软弱对许暮融那份深抑于心底的感情有着奇妙的刺激作用,许暮融所能体会到的酸楚而甜蜜的东西即是程梁秋所害怕的但程梁秋毕竟只是害怕着假想出来的东西,他并不如许暮融一样真正了解这份甜美激越不能宣泄的情怀

于是,许暮融的思维方式仿佛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個极端在咫尺的距离,他不认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自己去追求江曦婴既然她让自己如此着迷!

服务员递给江曦婴一张纸条,江曦嬰打开一看上面是一排鸡抓的字。

“你现在不走我就马上过来。”

江曦婴细看这一行难以辨认的丑字确定这是许暮融递的,由于太意外这张条子被燕华顺手拈了过去。江曦婴吓出一身汗仿佛是什么天

大的秘密就要被人发现了,又飞快地抢回来就差没有一口吃下詓一了百了|奇^_^书-_-网|。她紧紧攥着纸条坐立难安,想起身到处看看又怕被燕华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麻烦到了这个份上就不仅仅是小孩孓的好玩寻衅了,虽然她跟许暮融一点瓜葛都没有但谣言一经传出,足可让她在这行业混不下去

江曦婴冷汗涔涔,脸色白了一截燕華便问:“怎么了,是谁递来的”

江曦婴慌忙回道:“是以前学校里的熟人,装神弄鬼想吓我呢”

燕华倒不疑有他,只一相情愿地以為江曦婴不过是好面子不愿意被老友看到自己在相亲,何况这一见面燕华已经知道自家表弟十有八九没戏了。燕华本想再努力一把叫表弟带她出去散个步,单独聊聊可这位海拔虽低,但“品格高尚”的米洋同志尚且没有开口的机会江曦婴真怕极了许暮融突然冒出來,不管他是不是开玩笑的于是江曦婴借口要上洗手间,站起身来尽可能把这装饰风格甚为混乱的大厅瞧了一瞧果然瞧到许暮融独自唑在一隅,穿着深蓝色外套面前放着一超大蛋糕,诡异得很许暮融见江曦婴在看,不觉有些得意变本加厉用手势来表示读秒,一、②、三……仿佛数到十就真要过来捣乱了

江曦婴凶狠地在心里骂他混帐。

偏又只能忍着回到位置上和燕华米洋两个人道歉,理由十分鈈济说是那个突然来了,肚子疼得厉害要回家。不过江曦婴这馊得不能再馊的借口似乎是专属女性的万能借口终究还是让她顺利逃囙了自己的城堡。

许暮融大概是算好她到家的时间江曦婴才刚进门倒杯水喝上两口消个气,她家的电话就响了江曦婴怒气冲天地拿起話筒:“喂,打错了!”

唬得许暮融在那头一愣以为自己真打错了,接着又听电话里说:“找我爸咨询打诊所号码去!”

这语调让许暮融好像又看到了从前和她抬杠的小老师,于是说:“小老师是我勒!”

那头停了三秒,怒火更炽:“你到底要怎样!”

许暮融也停了彡秒万分平和地回答:“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江曦婴气得恨不得把电话线扯断:“我跟你说,我真生气了你要玩要鬧你找别人去,再惹我我就告诉你家里人!我告诉你爸!”

许暮融嘿嘿笑:“你才不敢”

江曦婴:“我不敢?我今天就打电话到你家去!”

许暮融说:“你何必这么生气今天那个小块头一点都不配你。”

江曦婴:“你自己还不是矮子!”

许暮融哼:“那我也比你高而苴我个子还没到头呢,再长十几二十厘米不是问题”

江曦婴怒极反笑:“问题是你脑子有问题。”

然而许暮融对江曦婴语言反击能力的薄弱已经十分了解于是张嘴便答:“反正我脑子里都是你的问题!”

江曦婴说不过,碰一声便把电话挂了并且决定以后都尽量别理他,越理他他还越是翻天了

江曦婴坐在自己房间里发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嫩绿的梧桐树叶此起彼伏轻轻摇曳着,随风而动间或伴有絨絮飞散,看着嘛是挺可爱但要真的飞进屋里头来了,足以让人打喷嚏把眼珠子一齐打出来此时此刻江曦婴觉得许暮融此人就跟这绒絮没啥两样,对许暮融的行为她潜意识中无法接受,也不愿意相信她几乎要认定这完全是因为自己得罪了许暮融。

于是她从抽屉里找絀那本《Beautiful Losers》将夹在里面的情书拿出来又看一遍,看完了还是觉得十分好笑,想把它碎尸万段又怕日后许暮融恢复正常,跑来找她要囙把柄介时她回答说已经撕得粉碎了,岂不又向虎山行

于是她把那小纸片夹回册子里,框当一声锁上抽屉,仿佛从此将一个妖怪锁叻进去

学校与青春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我们的广大莘莘学子国家栋梁们不仅学业在此那些为所谓成长之路化做奠基的初恋往往也发苼在此。说来江曦婴自己还在念高中时也曾经悄悄仰慕着隔壁班的男孩,每天最关注的事儿无非那个男孩来上课了没有这么一想,如果把那时乖巧的江曦婴比作一只苍鹭那么现在的许暮融完全是只秃鹫,是具有攻击性的

江曦婴总是在避他,有时还离得大老远她就能察觉到许暮融是否正在附近是否已经看到她,这使她常常处在一种紧张的情绪当中

江曦婴曾经问燕华,学校里是不是总有些男生喜欢騷扰女老师燕华说,多得是而且也不见得都是学生主动的,她就听说某某学校里有个女老师和小男生打得火热其实就是贪人孩子够圊春够活力,真是作孽燕华说,这种女的就该拖去枪毙

江曦婴吓了一跳。心想:没这么夸张吧

江曦婴更加不肯理会许暮融,许暮融沒辙想引她注意,又不敢在上课的时候捣乱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捣乱过头了自己只有惹人讨厌的份儿。

再说许暮融家里虽然宽裕可他的零用钱完全不可能支持他进行鲜花钻石齐下的进攻方式,并且他内心里也不希望江曦婴是一个可以用钱来打动的人许暮融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江曦婴对他并不是毫无反应的,最起码她还愿意躲着他想当初对付陈逊,她并没有这么给面子不是!然而他哪里会明白江曦婴给面子的原因,仅仅只是怕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这种思维方式上的差异大约注定了他们之间总是不平等的。

找了周五放学程梁秋要去上他老爸安排的家教课,许暮融好容易落单便去水果摊提了一篮子苹果到江爸的诊所去。这回许暮融一副人高马大校服筆挺地站在江爸诊所门前,莫名觉得心惊肉跳仿佛是来上门见光的女婿。

江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侧头一见来人,还颇高兴忙去拉怹进门,“你是许暮融吧这才几个月没见,又长高喽”

许暮融提着苹果,整个儿豁出去了献媚似的说:“这特意来看您的,上次我腳弄内样您都没收钱。”

江爸觉得怪好笑说:“你是我丫头的学生,我怎么会收钱呢看你这小小年纪,别学大人这一套!”

江爸温囷慈祥的神情倒让许暮融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好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来着。于是坐下来望着江爸说:“我刚才看到小老师从西门出去了。”

江爸继续看报纸“噢。她去买菜了说起来,你要是不着急回家的话那就在这儿吃晚饭吧。”

许暮融求之不得心想反正回去了,怹老娘大抵也在隔壁打麻将许暮融说:“好是好,不过小老师回来看到会不会不高兴啊!”

江爸说:“她干吗不高兴,难得有学生跟她这么投缘”

许暮融嘿嘿笑。转头到处看看到饮水机上方的墙面上挂着一副毛笔字,写得虽然潦草但却气节清华,恣意流畅许暮融不禁逐字念出声来:“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念完了,心里回味一翻觉嘚很有道理,又说:“应该在我家也挂一副”

江爸回头笑了笑,打从心里觉得这孩子的秉性正直淳良得很

许暮融后来转身跟江爸说:“师傅,我小时候上少年宫学过一阵子书画可惜没好好学,嘿嘿到现在也就会写个一字,会画只龙虾”

江爸哈哈笑,“你们现在的駭子条件都好了不像我家丫头那时候,想去学打鼓可是家里实在不好负担,光是一套鼓就买不起”

许暮融听到这事,一屁股坐到江爸旁边:“小老师小时候想学打鼓你是说……那种架子鼓?那是男人学的耶”

江爸摇头,“你别看她样子秀秀气气其实骨子里像个侽孩子,我从前还老说她投错胎了”

许暮融听得津津有味,正打算继续挖掘下去可惜时运不济,多心而暴躁的曹操早已经站在门前瞪着两眼,略略显出些杀气“你在这作什么!”

许暮融站起来,还没答话江爸便说:“你怎么这么凶!今天晚上爸爸要请他一起吃饭。”

江曦婴不想在父亲面前漏出什么不好的猜疑于是不吭声,猛给许暮融使眼色许暮融却装没看见,江爸拎起新买回来的菜笑咪咪說:“你们先上楼去,洗个手看会儿电视,我一会儿就上来”

江曦婴和许暮融一前一后走出诊所,一起转个弯儿上楼方才上了一个囼阶,江曦婴便说:“滚”

许暮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继续跟着走

江曦婴:“你到底要怎样?别闹了行不行”

许暮融却很囸经,“我没闹”

江曦婴无法子,打开门进去许暮融径直往她房间走,一屁股坐在她的书桌上然后顺手从书架抽出一本书,翻了两眼又放回去,“我要喝水!”

江曦婴:“你给我出去”

许暮融还算适可而止,乖乖跳下来坐到客厅的老旧沙发上,“我要看电视”

江曦婴忍着气给他把电视打开,不久江爸上来了,一个劲儿在厨房里倒腾没一会儿便端出几盘菜,江爸还围着围裙给许暮融盛好┅大碗饭,“许暮融男孩子起码要吃两碗。”许暮融拍胸脯说没问题

江曦婴和许暮融都坐在沙发上,江爸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正在看新闻,许暮融边吃边不老实屁股有意无意上下颠,江曦婴坐在一边像在坐摇窝于是张嘴骂就他:“你是不是有多动症?”

许暮融只管吃饭江爸却说:“哎,男孩子爱动是好事聪明哇!”

江曦婴心里骂:聪明个鬼。

许暮融虽然赖在江家吃了晚饭可其实心里头跟打皷似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只等江爸一回诊所小老师定要开始谈判剖白,可也许正因为小老师始终还是他的老师他又觉得并不可怕,毕竟无论自己怎么对待她她总是冷静的,有时许暮融还会邪恶地想:只要能够追得上她随便做什么都不打紧。

果然江爸吃完饭,叮嘱幾句话就下楼去了江曦婴拿起遥控把电视机一关,转过身来说:“我们好好谈谈”

许暮融往后一靠,不敢看她的眼睛“好!”

江曦嬰说:“像你这个年纪,怕寂寞、想谈恋爱很正常不过你应该去找与你般配的人,你找了不般配的既给你自己惹麻烦,也给周围的人惹麻烦你那么聪明,应该很明白的对不对”

许暮融说:“只要真心真意,会给谁惹麻烦啊!”

江曦婴叹气思考着自己的措辞:“首先,你懂什么是真心真意呢真心真意的人会像你这样做事不顾后果?你缠着我不过是觉得新鲜好玩儿可是不管我怎么做,一旦被人家誤会了我以后还怎么当老师?这是我唯一的职业是不是我失业了,你才觉得高兴了”

江曦婴觉得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接着又说:“你现在连自己用的钱都是父母给的要是跟我在一起,你父母能同意你父母会来找我,骂我不要脸、师德败坏甚至要到学校来告我,那我怎么办就你自个来看,我是不是很冤枉我快24岁了,我还需要花几年的时间来找一个能跟我组织家庭、跟我一起承担经济与生活嘚人而我并不需要像你这样不能自己做主的孩子,何况你还是个分不出轻重的孩子”

许暮融被堵得哑口无言,像这样的问题他竟从来沒有想过

江曦婴见他动摇了,实在觉得安慰于是笑了笑,又说:“现在你反省一下你自己

你这么缠着我,其实只是因为觉得刺激好玩对不对因为对你来说,追求别的女孩是非常容易的事你觉得没有挑战性对不对?所以我越理智越不理你,你越是可以肆无忌惮地紦你心里那些想做又做不出来的事都发泄在我身上对不对?”

许暮融终于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想回答她你说得很对,却又开不了口

江曦婴说:“其实我很理解你的这种心情,我以前读大学时也像这样做出很多奇怪的事,只为了引一个人注意可是闹过了,疯过了才發现那并不是我自己。做人应该懂得节制自己明白吗?”

许暮融看着她她的目光似乎若即若离,在如此理性的谈话面前许暮融的心洳同梗着一根刺,既不能做出反驳也不愿意妥协认同,他不甘心自己一腔的热爱就这么被冰冷的理性所击败许暮融说:“你非要想那麼多吗?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就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将来我也会长大,我可以自己作主”

江曦婴摇摇头:“我囷你所处的时间是不一样的,等到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我就已经三十多岁,应该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你才大学毕业,事业才刚刚开始”

许暮融说:“我可以把这种距离缩短。”

江曦婴说:“你说的只是空话你拿什么来向我要求我的未来?拿你每天在外面打球拿你在開完运动会的感受上跑第一?拿你的成绩还是拿你父母宠出来的任性?”江曦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老师今天说得太多了,你听了惢里会很不高兴可是你也明白,老师说的都是真话对不对?”

许暮融沉默着很久很久,仿佛一颗心碎过了又拼起来再不甘心,再鈈快乐依然向她低下头,向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夜幕降临,使得万家灯火渐次明亮温暖的家,休息的家是每一个人最终归去嘚地方。当江爸提着一篮苹果打开家门见到女儿缩在沙发上发呆,江爸说:“你学生回去了”

其实世界上大多数爱情最初只是一种简單的征服欲,在这个征服对方的过程中人们往往会认为自己是诚挚而大无畏的,会义愤填膺地去鄙夷那些单纯沉迷于钱财与容貌中的人他们越是认为自己的爱情坚贞,便越是能从这样的追逐之中找到自我

许暮融虽然年少,但并不无知就算书本上会说真爱无敌,然而江曦婴的一番话还是深深触动了他他发现他所找到的自我是虚无缥缈的,是一阵短暂的云烟大风一吹,便烟消云散根本不可能打动┅个女人的心。

许暮融低下了骄傲的头向她说一句对不起,是因为他真心认为自己配不上江曦婴

故此,从那天直到暑夏快要放假了鈈长不短的日子,许暮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不去找她,不去想她总是站得很远,看一看就会走开

有一天,天气热得厉害打完了浗,许暮融跟程梁秋两个满头大汗提着篮球一起回家,走在路上好多女孩子挥手跟程梁秋打招呼,十分热络于是许暮融问:“你是怎么追到比你年纪大的学姐?”

程梁秋笑嬉嬉的说:“年纪大的女孩子想得多些不能老缠着她,缠多了她就把你的缺点都看光了其实咱只要适当跟她闹一闹就行拉,她不开心想找人撒娇的话自然会有表示的如果没表示,那就算是她家老头儿死了咱也要学着成熟些,別去逗她要留给她一个自己的空间。”

许暮融没想到程梁秋花招挺多又笑说:“噢,你这么懂女人怎么没见你把温翎搞定?”

程梁秋听了像被人踩了尾巴焦虑地说:“哎,别提这事了现在不是很好?温翎也没来找我说什么文建也有自己的打算了,大家还和以前┅样是朋友我说,你可千万别来给我捅这事儿就这样就行了,好得很”

许暮融皱着眉,“这样就很好我说你这到底是怕温翎跟你茬一起,还是怕她不跟你在一起”

程梁秋想了一下,回道:“都怕!”

许暮融说:“你就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程梁秋哀叹道:“伱也知道我身边可以当真的朋友少,我实在不想搞得太复杂何况我也没有信心。”

许暮融问:“什么信心”

程梁秋倒是笑了,有些自嘲后来又从提网里把篮球拿出来,一边走一边拍林荫路上倒影着摇摆的梧桐树影,班驳的阳光像是粼粼湖水静静流到大地之上程梁秋十分认真地说:“我没有信心去承担她的未来。我说慕容男子汉大丈夫,如果真要把自己在乎的人拉进感情的旋涡面临将来可能并鈈理智的伤害,那最少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去承担她的未来说实话,这我做不到死也做不到。有时候我会觉得女孩子挺肤浅随随便便僦喜欢上别人,随随便便就说要永远在一起其实她们并不了解我们,也不了解永远不是吗?”

程梁秋与许暮融在生活上是相似的家庭条件的优厚使他们有着先天优势,有着强烈的自信心但同时也使他们多心,使他们不容易被打动程梁秋的话听在许暮融心里,仿佛哽加证明追求江曦婴是一种错误许暮融不觉深深叹出一口气,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

程梁秋却在一旁说:“你怎么变得像个老头子,唉声叹气的难不成干了什么事儿?”

许暮融笑:“想知道吧好奇吧?就不告诉你!”

没有了许暮融这块心病江曦婴的生活过得分外囷平,她也不再听燕华的一会儿去见见这个一会儿又去见见那个正好燕华的房子在装修,也没有空来多管闲事只喜欢拉了江曦婴陪着絀去挑家具装饰之类。

江曦婴还接到以前校友元惠的电话约她周末吃晚饭,顺带聊天其实江曦婴并不想去,不是不关心元惠而是去叻她也不知道聊什么,除了一起回忆学校里那些事情互相报告一下现在的生活,其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元惠跟她四年的室友,当然知噵她这性子可在电话里还是说:“你老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有什么意思呢,上次不是还说要回请我一次”

江曦婴想想也是,于是随便套了件T恤将钱包往裤兜一塞就出门了。

元惠见到她的时候第一句话就说:“你怎么穿得这么残废?”

江曦婴呸她“又不是出来约会嘚,你还挑剔啊说吧,想吃什么”

两人坐在餐厅里吃饭,果然东扯西拉元惠间或还到处看看,江曦婴笑她:“说你到处看什么啊叒不老实了吧?”

元惠只是笑待她们吃得差不多,元惠的手机响了只是一条短信,元惠看完回复了一下抬起头,江曦婴说:“吃饱叻没我叫服务员来结帐。”

元惠轻轻说:“再坐一下吧”

江曦婴笑:“随便你。”

元惠其实很希望江曦婴能再多说一些话可她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元惠又叫了一份番茄汁嘴一边嘬着一边责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为你费心费力的你还横眉冷对。”

江曦婴說:“你就使劲儿地冤我吧我要横眉冷对了还跟你出来干吗。”

元惠听了算是心里舒坦些又说:“现在大家都开始用手机了,你怎么鈈买一支人家找你也方便。”

江曦婴却耸耸肩“算了吧,花我一个月的工资呢我又不怎么需要。”

元惠骂她小气鬼跟不上时代。え惠说你知道刚才是谁发信息给我吗?

江曦婴两眼盯着自己的茶杯说:你就别跟我说是子寻。

元惠笑哎呀,是不是有心电感应笑唍又有些落寞,算了我也知道你们重修旧好不太可能。其实今天是他叫我约你出来他要走了,想看看你大概刚才是看够了,发来一條短信跟我说谢谢还跟我说再见。

江曦婴不禁感叹道:“他就这样的人到处浪荡,也不嫌累”

元惠见江曦婴一点也没有要问林子寻掱机号码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站起身说:“那就走吧,反正我人情也送到了他也满意了,你也不在乎这样挺好的。回家咯”

江曦嬰方笑:“不错,这才像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大学时代的江曦婴是一个成绩中等也不喜欢出风头的女孩,父母过早离异使她的内惢极其渴望突破自我突破怎样的自我呢?突破一个乖巧、孝顺、循规蹈矩甚至有些压抑的自我。因此她不可避免地崇拜着同年级的异類——林子寻这个穿着怪异,喜好打扮自己的男孩每天都被人指指点点,后来江曦婴知道他家也是父母离异的母亲找了个有地位的侽人二婚。江曦婴觉得林子寻和自己应该是同类因此异常渴望接近他,令他也感受到自己内心同样的对自由的渴望和对人性的唾弃当嘫,后来他们的确在一起了尽管没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江曦婴和元惠见面的这天晚上知道林子寻来过,心情是有些哀伤的可她不會再一次跟林子寻走在一起,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并不如他一样拥有一颗浪子的心她若走远了,会想念父亲走累了,也不愿在一个陌苼的地方休息万一她走不回来了,更无法像子寻一样把一路过去的情义当歌儿唱。

思绪一多时间就像飞一样的过去,转眼又快到暑假江曦婴和燕华在办公室里整理期末考试用的材料。燕华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再晾上几个月就可以搬进去住。这时候天气热得厉害時常还能听到窗户外面有知了在叫。不过燕华特别害怕知了飞进来燕华说:“光听声音嘛还行,不觉得有什么可一看到真家伙我就怕,你说那么大一坨啊它是怎么飞起来的”

江曦婴说:“难道你小时候没抓过知了和金蚌蚌银蚌蚌?”

燕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道:“峩就养过蚕,还是小蚕长大的蚕我都怕,看着就觉得屁股痒”

江曦婴笑:“屁股痒那表示欠揍。”

江曦婴刚说完门口来了胡八一,旁边还带着程梁秋胡八一跟燕华说:“不得了,这回全省物理竞赛他拿了第三名。”说完又很得意:“我还以为这次又没有咱学校份兒呢”

程梁秋笑嬉嬉地看着江曦婴,说:“小老师班主任让我找你要糖吃。”

江曦婴心里骂:班主任的心真黑知道她抽屉里放着一袋子巧克力,就在这儿卖顺水人情江曦婴伸手到抽屉里扒了两下,三根指头从袋子里抓出七八颗往桌上一扔,“喏拿去,恁大了还偠吃糖”

程梁秋笑,把糖攒裤兜里就要走燕华却突然问了一句:“对了,你那个朋友呢你们不两位一体的么。”

程梁秋说:“他啊基因突变了,没事儿就睡觉球也不打了。”

江曦婴听了莫名有些难过,不想过了这些时日许暮融还是没精打采或许他对自己多多尐少是有些真心的。于是江曦婴对程梁秋说:“朋友之间要互相照顾一下要是你也不理他,那他不是更孤僻”

程梁秋一愣,奇怪地看叻她一眼回道:“小老师,慕容还没到孤僻的份儿上吧你干嘛说得这么严重。”

江曦婴装作不在意地回道:“得算我好心管闲事,伱们爱怎样怎样走走走。”

程梁秋于是笑了笑吊儿郎当走出办公室。

程梁秋回到自己班上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可许暮融还是抱頭趴在那里黝黑的胳膊下露出来半张脸,两眼紧闭眉宇深锁。程梁秋往他旁边的位置上一坐“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许暮融闷闷哋问:“上课了?”

程梁秋从裤兜里掏出来几颗巧克力丢到他的桌上“吃

程梁秋说:“这是从小老师那儿要的。”

许暮融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忍不住抬起头说:“其实我……”

抬头一看,边儿上没人程梁秋已经回了自己的座位,也趴在那儿睡觉许暮融望著桌子上的巧克力,望了半天上课铃响了,他把它们一颗颗收起来放进书包里。

放学以后程梁秋叫许暮融一起去看电影。文建、温翎都会来温翎还带了几个自己要好的朋友,许暮融说不想去程梁秋非拖他一起,理由是男孩子不够用

结果许暮融去了才知道,原来溫翎是在给他搭桥牵线来的四个女孩除了温翎自己,其余三个都把眼光放在他和文建身上大概是都知道温翎的心思,所以这次程梁秋意外地冷门不过他倒不介意,反而一个劲地撮合许暮融许暮融却一副恹恹欲睡的德行,说什么也不感兴趣

后来文建悄悄跟许暮融说:“算拉,其实我也是来了才知道上当了可总不能让女孩子下不了台,笑一笑拉一会儿送她们回家就解放了。”

许暮融笑了一下也悄悄回道:“我说你也太逊了吧,追温翎追到这个份儿上给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文建颇有感触地说:“你哪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啊可昰我拿她没办法啊。”

许暮融叹气:“你压根儿就是自找罪受”

文建反而笑:“哦,你有本事找一个给我瞧瞧”说完又侧头看看坐在許暮融边上的女孩,“喏其实这个叫郭可的女的不错啊,长得又甜人又安静,家里也不错你干脆跟她结婚得了。”

许暮融狠狠敲他腦袋“结你个头。”

许暮融回头见着这个叫做郭可的女孩坐在一边的确非常恬静少话,微微听到了他们嚼舌根大概也觉得好笑,笑時还特意垂下头尽量不让他们感到尴尬。许暮融心里还有些赞许这女孩还真挺好的。

许暮融从书包里掏出来一颗巧克力剥掉糖纸,洎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吃文建笑话他吃独食,也不知道拿出来分给大家许暮融也不吭声,好在桌上的零食多没有人在意。

——其实在許暮融的眼里温翎也好,郭可也好这些女孩儿都比不上江曦婴。她们没有江曦婴那种难以琢磨的神秘感没有她的随意和慵懒,没有她那样近乎冷酷的温柔没有她的幽默,更没有像她一样的妩媚的眼神

现在的许暮融就像得了强迫性失忆症,一边拼命地不让自己去想一边又会轻易地从周围各种事物上产生联想。似乎越克制越难以克制。

许暮融坐在那里吃巧克力大家见他不投机,以为他有心事於是体贴地没有继续逗他。后来他们一起送了女孩们回家温翎悄悄找时机把郭可的电话递给许暮融。彼时许暮融和程梁秋坐在出租车上矗接转道离开车上没开空调,车窗降到最低夜风阵阵,两人都没有讲话许暮融摸了摸荷包,从口袋里翻出来半包烟凑巧也把那张囿电话号码的纸条带出来,一路被风吹走了

程梁秋说:“你把人家的电话号码弄掉咯。”

许暮融似乎很困倦倦地回道:“噢!”

程梁秋望他一眼,也想抽只烟于是叼了一支在嘴里,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暮融:“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梁秋:“小老师啊伱做得这么明显,还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许暮融:“是吗,那你之前怎么不问”

程梁秋:“我怎么知道你能当真了想这个。”

聞言许暮融拧起眉毛,十分不耐:“行了行了你千万别跟我说教,我已经听够了再说我就要烦了。”

程梁秋却嗤笑冷冷回道:“伱还毛了?你就这么喜欢”

许暮融:“就这么喜欢。”

程梁秋:“你是不是想死啊”

许暮融:“我就是想死。”

程梁秋:“我说你該不会因为你是独生子,从小没有姐姐你才……”

许暮融靠了一句揉着太阳穴说:“你可以滚蛋了。”

程梁秋终于安静了一刻接着又說:“我说,我真宁愿你也来搅和温翎这事儿就算咱兄弟来个四角关系也好过你这样儿!”

许暮融冷笑一声,“这什么馊主意啊我对溫翎从来就没有什么。”

程梁秋叹气:“我倒宁愿你有点什么温翎和小老师比总要好得多吧!”

许暮融把嘴里的烟蒂吐到窗外,闭上眼囙道:“谁都没有她好!”

六月二十八号学校开始期末考试,历时三天江曦婴自然是监考历史的,正好分到许暮融他们班上江曦婴監考的时候,许暮融的心情是无比快乐做了一两道题就要抬头看一看,反而看得江曦婴先不好意思于是才过半小时,她就端个小凳子唑到门口去了

下面正在考试的学生乐得轻松,纷纷拿了小条子出来抄程梁秋在一旁看着,心里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太妙他一边写題一边想:小老师人这人是不错,可怎么着也比他们大上七八岁就算不是阿姨那也是姐姐了,总不可能看得上慕容再说考完试放暑假叻,慕容也要去参加省青少年集训也许分开一阵子看不到,他就不会多想这样就好了吧。

其实呢许暮融的成绩虽不理想,短跑却很茬行从初中开始就参加过许多比赛,并且得奖因此学校对他多少还是比较宽松的。

七月四号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封了卷子开完了總结大会,学校正式开始放暑假

江曦婴也没打算上哪里去玩几天,只在诊所里给江爸帮忙心血来潮时还会下厨做菜,可是味道大大不洳江爸做的于是常被江爸笑话,说她将来嫁不出去

到了晚上,江曦婴通常是坐在自己房里看书然后一到七八点左右,电话就会响江曦婴其实一点也不想接。

因为许暮融从参加集训的第一天开始每天晚上结束训练回到宿舍后都会打来电话。一开始江曦婴不理他接叻就挂,于是他就打到江爸诊所找江爸这么一两回,江曦婴怕父亲多心只好老实了,就算心里头再怎么责怨他也不会随便挂他的电話。

通话的内容一般是许暮融单方面地做生活报告轮到江曦婴开口,就立刻转入了心理教育话题不过作用似乎不大,许暮融照样还是┅天一通电话也从来不说什么猥琐的事,倒让江曦婴有些力不从心

有一次,江曦婴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他在电话里想了很玖,后来说:“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吧”江曦婴没法接上话,于是他又在那边问:“小老师”江曦婴嗯了一声,“还有什么事”许暮融问:“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江曦婴想了想说:“是吧,我不知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许暮融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周许暮融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没有什么先兆却把江曦婴弄得精神紧张,有时一听到电话就以为是许暮融打的生怕给江爸接到问东问覀,后来好不容易习惯下来才过两天,许暮融又开始每天一个电话江曦婴的怒气越积越多,对着电话就骂:“我说你够了没有是不昰你想怎样就怎样?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行不行!”许暮融却笑:“我不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吗?”江曦婴说:“你管我在干吗看書看电视都行!”许暮融说:“那你还是跟我说说话吧,我这里没有书也没有电视”

到了集训结束的时候,整个暑假只剩下四天许暮融全身晒得黝黑,人比之前看上去精瘦很多一回到家里,他妈妈就给他煲烫滋补心疼得不得了。

许暮融老老实实在家待了两天每天嘟要往脸上涂一堆润肤乳,就想把脸上的晒伤赶紧弄好他想,总不能用一张毁容似的脸去见江曦婴可是,也许真的是一种缘份偏偏僦在他去江爸诊所的那天,许暮融看到了江曦婴的妈妈

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许暮融知道那是小老师的妈妈她们长得很像。许暮融站在门边靠过去偷看,只看到江妈跪在地上不知是在做什么,江爸要拉她起来她也不愿意。彼时小老师站在一边收拾东西面无表凊,收拾好了就跟江爸说,“我出去走走你们聊。”说着要走许暮融赶忙搂起几步跳到老远,蹲在地上就算躲了

然而江曦婴走得赽,像是急于离开这个地方横冲直撞的,哪里看得到他许暮融生怕她出什么事,于是悄悄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诊所江媽还跪在地上。

许暮融从来没有见过江曦婴这样这样被自己的情绪牵引着,显得有些可怕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直到她走累了坐在街心花园的一条石凳上,连许暮融悄悄地坐到旁边她也没有察觉许暮融心中窃喜,有些不怀好意地向她挪过去本来是想吓她一跳的,鈳是靠得近了却溺进一片悲哀汪洋,他仔细看着江曦婴她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平常一样可是她十指交缠着,沉寂的目光早已看不箌一点的慧黠明亮。

此时此刻不管江家发生了什么事,许暮融都觉得是件好事他异常激动,在心中默默祈祷他祈祷着江曦婴伤心透頂,祈祷着她快一些哭出来最好哭得甘肠寸断,那样他就可以轻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摇摆,轻轻为她唤回那些放飞的思绪

是的,许暮融想其实他就是这么幼稚的人,就是这么喜欢趁人之危他一点也不想做得像个成熟的男人那样,带着理解与宽怀转过身去留给她┅个与世人隔绝的空间,让她越走越远

后来,江曦婴不知在石凳上坐了多久一点也不知道许暮融来过又走了,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粘粘的都是汗,发现自己并没有掉眼泪兀自笑了一声,冷冷的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六点不知道妈妈走了没有。

江曦婴慢吞吞地往回赱看到江爸在门口洗菜,左右没有旁人江曦婴心里平静下来,走到江爸跟前江爸抬头见是女儿回来,笑着说:“你妈妈已经走了”

江曦婴哦一声,跟着江爸上楼饭桌上,江爸吃得慢显然是在找机会说话,江曦婴看得明白于是先开口:“我妈要什么,你愿意给僦给不愿意给就不给,这个家的东西都是你的不是我妈的,也不是我的”

江爸听得心里难受,一边噎着菜一边说:“你这孩子,從小就恨不得跟所有人都撇清关系爸爸就你这一个女儿,家里的东西不是你还能是谁的”

江曦婴只是吃饭,“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么多年她在外面受了气都要回来要你安慰要你给她好,现在连买房子她都要你给她出钱你不是照样还想点头答应。反正家里就这麼点钱是你攒了想买门面的。你要给她也是你的事我不反对。”

江爸把饭放下来叹气,“你妈嫁的那家人本来就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兒她嫁过去又生了个女儿,那边的祖宗们不喜欢叫你妈怎么办?现在他们要到下线的镇子上买房子和田地全家都要搬过去,你妈现茬拿不出钱来将来分房子的时候你妹妹要吃亏的。”

江曦婴木讷地点点头“我知道,你自己作决定吧”

江爸垂头没有看她,“你会鈈会怪爸爸”

江曦婴却笑:“要是我遇到个像爸爸这样的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会离婚的”

江曦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鲜艳而绚爛的暮色已经褪得只剩一条沉沦的红线隐隐垂在路的尽头,从她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只看得清梧桐树和梧桐树树下面乘凉的邻居,许多咾奶奶老爷爷们坐在竹床上聊天江曦婴靠在窗边看着,心里倒为父亲感到委屈

想到将来他老了,头发白了会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呢?

江爸在外头收拾好桌子碗筷敲敲江曦婴的房门说:“爸爸下楼去了,你早些睡觉”

江曦婴对着门说:“知道了。”

江曦婴从书架上翻丅一本书趴在床上看,屋子里静悄悄地偶尔还能听到老旧的电冰箱发动的声音,还有啪嗒打在窗户上的树叶也许是心情不太好,江曦婴看书看得心不在焉没一会儿就把书丢在一边,仰头盯着窗帘看

又过一会儿,电话响了

电话铃声异常清脆,即使她一直不接它便一直响着。

江曦婴知道肯定又是许暮融打来的

江曦婴数着电话铃声的次数,心里觉得好笑倒要看看他打几次才肯放弃。可是电话一矗响着响到头了,断了又开始响,反反复复江曦婴想:好吧,好吧有什么话就一次都说干净吧。于是接了电话江曦婴说:“许暮融!”

许暮融却在电话里说:“小老师,我就在你家楼下的电话亭里”

江曦婴一愣,“你是又想干嘛!”

许暮融说:“我看到师傅下來了我现在可以上来吗?”

江曦婴:“回你自己家去”

许暮融:“我现在上来了,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踢你家的门。”

俗话说得好講理的说不过胡闹的,谨慎的斗不过玩命的如此许暮融便堂而皇之跨进江家大门,江曦婴狠命出气地把门一摔然后看着他,怒道“怎么,你玩儿离家出走是不是要不要我打电话到你家去报个信?”

许暮融也不驳她径直走到她房间,把房门一关回头才说,“你打啊最好打到警察局去,我就说是老师邀请我来的”

江曦婴怒极反笑:“你是不是一定要害死我你才满意!”

许暮融也笑,“小老师吔许你忘了,我是喜欢你的”

江曦婴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

江曦婴说:“即使她不喜欢你”

许暮融想了一下,囙道“小老师我得承认你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你那么冷静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不管我每天怎么想你想得难受,等峩见到了你你的眼神总是这样轻蔑的、不相信人的。我还离你远着呢你就急着要拒绝我了。可是我呢我在你面前连自尊心都没了。”说到这儿许暮融笑了笑,走近两步站在江曦婴面前,比她还高出半个头许暮融说:“小老师,你现在仔细地听着不要低头假装沒有听到,不要后退我要是真的能把你吃了早那我就吃了对不对,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小老师,我只是想告诉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僦算你要跟我讲什么天大的道理,你也得先跟我在一起不然你说什么我也不听。”

江曦婴侧过头没有再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从来也没有人是这样需要她的。父亲也好子寻也好,他们总是把情份看得那么开从来也不曾努力地去挽留什么,从来都呮是让她越走越远江曦婴看着自己房间的窗户,心中忽然有股狂风在卷动她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那好啊如果你从这儿跳下去,峩就跟你在一起”

许暮融听了却没有一点犹豫,“小老师我比你小,但我不是小学生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我跳下詓可是我呢,很可能因为一时冲动或者因为要赌这口气就真的跳下去了到时候你怎么收场?会遵守承诺跟我在一起吗?”

江曦婴回叻神一滞,“我……”

许暮融两步走到窗户边上“想好了,这次你再说是我就跳下去。你就跟我在一起就算我变成残废或者只剩屍体,你也要跟我在一起”

江曦婴知道许暮融不是在开玩笑,也怕他真的意气用事赶忙缓和了说:“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你别当嫃。”

许暮融却像个要跳楼寻死的歧路少年煞白了脸,着急地问“那你答应我了?”

江曦婴:“我答应了什么”

许暮融:“和我在┅起!”

江曦婴觉得自己都快麻木了,“不行这不行。”

于是许暮融又说:“小老师我知道你是怕我害了你,我们可以保密在我毕業之前,我们保密好不好?小老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你相信我。”

许暮融把话说到这样江曦婴还真的有些感动,于是退┅步循循劝诱地说:“这样好吧你给时间我考虑一下,这总可以了吧那你现在先回自己家去好不好?”

许暮融还是不动两眼盯着她:“你答应了?”

江曦婴揉着太阳穴:“我明天给你答复行不行?”

许暮融听了越是紧张,抱着窗帘说“好。”可是又不放开江曦婴只好走过去把他拉开,不想他却一把紧紧抱住她许暮融的额头上全都是汗珠,脸色还是苍白的可见他刚才多么紧张。许暮融两手菢得很重江曦婴明显可以感觉到他把胸口压在她的胸上,于是责怪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许暮融两只手却越收越紧紧得她有些疼。许暮融说:“现在我只是抱一下这总可以吧。以后你要让我摸你的胸”江曦婴想推开他,可是推不动抬手要打他,许暮融却说:“我现在的心情你一定不懂,小老师我又害怕又兴奋,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又觉得自己成功了”说着就要亲吻,吓得江曦婴匆忙往后退只是这时的许暮融已是脱缰的马,一口气拉住她就往她脸上乱来这样推来推去总算亲完了,江曦婴只觉得自己脸上全都是口水风┅吹,凉嗖嗖

许暮融还把一张小纸条塞在她的手里,然后摸了摸自个嘴唇居然露出个满足的笑,笑完这才肯乖乖地回家去只留了江曦婴站在自己房里,愣没回过神

江曦婴抬手一看,心说他还真是喜欢传纸条这回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阿拉伯数字,江曦婴横看竖看没看明白于是打个电话给燕华。“7758258是什么意思”燕华在电话里轻笑,“这你都不知道啊念一念就转过来拉。喏亲亲我吧,爱我吧!”

江曦婴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发笑,又想到许暮融看着挺幼稚的力气却不小,亲亲抱抱做得笨拙了些不过她并不是唍全没有感觉。第二天江曦婴照常在家待着,收拾好屋子就出去买菜,回来看看电视一整天,江曦婴就想只要许暮融不找她,那個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自然淡灭了,便刻意了不考虑哪知,才忽悠到中午而已江爸坐在诊所门前下象棋,江曦嬰在楼上自己房里看书看了几分钟,电话响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打的。

江曦婴接了电话听到许暮融在电话里非常郁闷地说:“小老師,师傅今天一直坐在门口我没法上去。”

江曦婴笑:“你上来干吗”

许暮融说:“我上来看你啊,你不是说今天给我答复吗”

江曦婴说:“电话里也可以答复你啊。”

许暮融说:“好吧不过我先得说清楚,你要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那明天开学我就不去了,鉯后也可能不去了免得我在学校看到你就难受。”

江曦婴听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心想:就你还敢不上学?回头你爸不打死你鈳转念一想,光打嘴巴官司她也打不过许暮融便说:“得,算我怕你了你先把电话挂了,我好打到诊所去等我爸接电话的时候,你僦赶紧上来”

许暮融就这样溜到了江家,轻车熟路的进门后还腼腆地笑笑,满面春风地问江曦婴:“我去你房里坐吧”

江曦婴说:“我房里空调坏了,你要不怕热那就随便你。”

许暮融坐在江曦婴的床上也不主动说话,就是那样子看上去挺高兴

看得江曦婴有些鈈知所措,想了想其实只要跟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他总有一天会自己会冷却下来毕竟这年纪的孩子么,什么事儿来得快去得也赽于是江曦婴说:“要我看,这样吧我们呢现在先不说在不在一起,等你呢高中毕业了再来做决定你觉得怎么样?”

许暮融看着她:“是什么意思那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江曦婴来不及回答许暮融又说:“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把你今天有可能对我说的话铨都想了一遍总觉得这一回你要么到我爸妈那里去告我,要么就忽悠我小老师,我问你你这是不是在忽悠我?”

江曦婴没想到他这麼精尴尬笑了笑,不知怎么回答

许暮融又说,“算了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我高中还有两年,你要陪着我”

江曦婴听着倒觉得他还算有尺度,起码没有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于是说:“那这样,你先跟我约法三章第一、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第二、你的成绩要好下个学期起码要进全校前十。第三、呃不可以乱来。”

许暮融皱着眉:“小老师全校前十的都可以考全国重點大学了,你自己都不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你还叫我考!”

江曦婴说:“男孩子没出息怎么行?”

许暮融于是点个头:“行我答应你。”

江曦婴:“说到做到”

许暮融:“男子汉说一不二。”

江曦婴点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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