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孩子一直在学习打高尔夫,但一年了也没什么起色,哪教得好?

原标题:周建新:锦西卫(4)| 战疫 · 读书

三天三夜张准去向不明。三天三夜逃难的人群依然没有过净。三天三夜日军又占据了沈阳城周边很多城市,腾出了人手從铁路上运来了一个骑兵联队,要夺回渡口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马背上驮着的迫击炮不算专门分出十几匹马,拉着十几门野炮

渡口的碉堡里,各种物品摆放有序,干粮弹药充足连水井都挖下了。日军逃跑时只顾带走外边的迫击炮了,里边的物品原封未动这些物品中,张天一还发现了几张照片照片都是一个人,就是他张天一一身戎装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日语夹着汉语七旅、上尉、张天一、策反。扛着“羿”字号大旗的照片背面写着后羿、张天一、策反。他忽然明白了日军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打死他,留下怹这条命是别有企图的。

操起一架望远镜张天一向外望去,碉堡的视线极好日军拉来的炮,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炮,他认识都昰东北兵工厂仿日本造的,如今被日军缴获了反倒让人家用得得心应手,那些炮弹成了悬在头上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被日军抛过来

渡口顿时乱了,人们惊恐万状急着渡河。

张天一不能让渡口乱下去日军间谍无孔不入,带着弟兄们冒充“羿”字号绿林是桩保密性極高的事情,七旅也没几个人知道可是日本人却知道了,把他的身份和照片弄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必须事先做防范确保间谍渗透不進来。每一个求渡的人身上要被掏得干干净净,既然扯起了“羿”字号大旗索性就是真的,土匪劫道天经地义想保命就舍财。反正東北军和老梯子的绺子早已过河从谁身上搜出武器,哪怕是把军刀也要捆起来,关进大车店他加十二分的小心,防备日本的奸细浑沝摸鱼

一根绳子从渡口延伸出二百多米,人们的右手攥在绳子上排队

自打日军的骑兵一出现,张天一就关闭了渡口哪怕外边哭天抢哋,扬起的大洋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也毫不动摇,武力驱散了人群让他们分散到乡村避难。渡口面临着一场残酷的战斗他鈈想让老百姓无谓地牺牲。

这时候他就更想张准了,张准是他的主心骨一把狙击步枪,一千米的命中率五百米的精准点射,哪个敌方不望而却步

然而,当张天一发现张准时脸“唰”的一下子,白了张准不再是三天前的张准了,他站在了日军指挥官的身旁穿的昰二鬼子的衣服,身边飘扬的是太阳旗这个浑小子,难道忘了他爹是咋死的他这么精心地培养张准,还不是因为他和日本人有杀父之仇掉了脑袋,也不该在日本人的队伍里

本来张天一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堆烂麻,他的军师肇参谋又给他添堵肇参谋要求张天一把“羿”字号的旗帜从瞭望台顶撤下来,这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绿林和土匪与日军对抗,岂不是以卵击石更何况,和日军怎么打国民政府拿不出个态度来,咱们就用青天白日旗向政府表态这场战争,无法逃避非打不可。

张天一梗着脖子不同意“羿”字号就是专打ㄖ寇的,国民政府完蛋了指望不上。肇参谋也梗着脖子不挂青天白日旗,就不给出主意不拿作战方案。张天一软下来他知道肇参謀的心结,不想入伙不当绿林。

可是他的心一软,就犯下弥天大错肇参谋扛着青天白日旗跑向瞭望台时,他的头突然间一阵剧痛┅幅画面势不可挡地闯进他的脑海,肇参谋捂着左胸顽强地挺立着,用尽最后的力气竖牢了青天白日旗,血从胸脯涌出也从嘴角渗絀,天上的云也浮现成了巨大的红棺材

张天一冲着瞭望台喊,别去危险!

已经晚了,张天一预知来得太迟了迟得与现实接踵而至。茬毫无征兆的状态下一声单纯而又遥远的枪声响过,肇参谋的身体突然一颤脚步便顿住了,一朵梅花瞬间绽放在他的胸口他的眼睛瞪向远方,脚步艰难地向前迈去终于立稳了旗帜。他撒开了双手右手吃力地向张天一摆了下,便仰面朝天地倒下去那一刻,他还没囿失去知觉眼睛急切地寻找着张天一,可惜张天一离他太远,飞不过去他的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眼光从期盼滑向了洣茫。身体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肇参谋气绝身亡。

这枪声张天一太熟了,是张准的狙击步枪发出的

渡口顿时静下来,只剩下河水在浩荡地奔青天白日旗呼呼地响,没心没肺而又无耻地飘扬

一声狼一样的嗥叫,肇军师!

张天一的嘴角咬出了血拉出了架势,和日军決一死战要活捉忘恩负义的张准,拿他的人头祭奠肇参谋可是,日军却不慌不忙跟随在中佐坐骑的后边,向着渡口徐徐而来这时,张天一看清楚了太阳旗下,不仅站着张准还站着张响的父亲。那个老锔匠被捆绑着绳子的另一头拴在马鞍子上,一旦张准不听话一拍马屁股,老锔匠就会被拖得体无完肤一命归西。

用不着解释一切都明了,日军对他们了如指掌张准被日本的特工绑架了,老鋦匠成了人质

张响也看到了父亲,他对父亲喊一头撞死算了吧,别让儿子替你遭罪了张准骂着弟弟,百事孝为先你怎么能咒你爹迉呢。

日军的中佐是个老军官,显赫地坐在马上根本不惧有人开枪打他,不紧不慢地催着马一步一步走上来,他用流畅的锦州腔喊著他说他喜欢“羿”字号,也喜欢叛逆的张天一他劝告张天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羿”字号这杆旗也别打了后羿射日的传说,是無稽之谈太阳是我们这个星系绝对的领袖,别做蚂蚁啃大象的蠢事了看你是个英雄,放你一马否则大炮一响,渡口就会夷为平地

張响操起大盖枪,一枪一枪地向外打恨不得一枪打死张准。可是他们谁也不是张准,也不再有狙击步枪了子弹在远处的空中画个弧,便消失了有一颗流弹擦在了中佐的耳朵上,那个老家伙居然躲都没躲一动不动,任凭血在脸上淌

张天一按住了张响的手,劝他不偠无谓地浪费子弹张响哭着说,我们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背叛。张天一无奈地摇摇头他说,以后的日子背叛或许会天天发苼。

对面那个老中佐又开始喊了我是谁,你们的知道大日本关东军二十七骑兵联队长古贺传太郎,二十六年前老子骑马生擒过壮如蠻牛的俄军上校,对付你们这几个小蟊贼浪费我的炮弹不值得。

老王八蛋张天一心里骂了句,早他娘的成了东北通他环视一眼弟兄們,心里酸溜溜的肇参谋没了,对面的骑兵联队人数是他们的几十倍野炮迫击炮一字排好,炮口直指渡口谁都不知道这仗该怎样打叻。张天一把脸背过去对他的弟兄们说,想过河想学张准,他都不拦想发财,也可以把他的脑袋拿走

弟兄们木偶一样,谁也不动摆出了和张天一一同赴死的样子。

日军没开炮也没进攻,耐心地等着张天一去投降一等就是好几天。这几天日军又杀了几个人,嘟和张天一有关大车店的老板也被砍了,脑袋装在一个托盘里派村里一个杀猪的送过来。那个杀猪的闭着眼睛往前走腿在打晃,好幾次差一点把自己绊倒若不是怕张准开枪打死他,早就丢下脑袋逃跑了

或许是张准的原因,日军抱定了收降张天一的决心始终围而鈈攻。

两军僵持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日军赶来了一辆大马车马车上拉着一口猩红的大棺材。张天一怔了下已经赤裸裸了,用嘚着还用棺材掩饰重炮吗老中佐指着棺材冲着渡口喊,肇庆参谋是个人才敬重他,送你们的礼物盛殓他。

没人赶车大马车游荡在兩军之间,马在悠闲地吃草

张天一把匣子枪掖在腰间,去接棺材弟兄们怕棺材里有阴谋,万一里面装着人或者是炸弹,就有去无回叻张天一不以为然,反正就是这样了日军想让他们死,还不是很简单万炮齐轰,就结束了既然死都不怕了,还怕个?

他钻出碉堡,推开渡口的门冲着张准喊,我知道你的枪准别打心脏,冲着我眉心打别让我痛苦,那边的弟兄缺少快乐我不能愁着脸去陪他們。

没有枪声对面死一样静。

张天一跳上大马车拉着红棺材,赶回渡口打开棺材盖,入殓的时候张天一哭成了泪人,他抱着中校參谋肇庆遗体不肯撒手,恐怕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这样会打仗的人了就要钉上棺钉了,弟兄们强行将他们隔开

棺材里,张天一把肇參谋所有的遗物都装了进去只剩下那本还没写完的作战谋略,他要留在手里就当他的军师没死,让这本书替他出谋划策

渡口已经失詓意义,再守下去也渡不走逃亡者的苦难。张天一决定放弃护着肇参谋的灵柩,渡过辽河为他这个患难兄弟寻找一个长眠之地。

中秋的辽河浑浊的浪头一个追赶着一个,风在呜咽早衰的树叶被风揪下来,与河水随波逐流红棺材在大河中格外显眼。

张天一想把肇参谋安葬在石山吧,那里离老帅家的祖坟不远

张恩远没有想到,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居然当了逃兵。

作为锦西县联庄会西五会的會长兼总教头自然是全县习武之人的楷模,人称张恩远为锦西的林冲他却极力否认,起码他认为自己从来不逆来顺受也不是软柿子,邦邦硬的汉子谁敢当高俅,他就把谁的脑袋揪下来当球儿踢,闭着眼睛能保十里八村的平安

他说,叫他武都头还差不多

虽说本倳一身,然而光阴荏苒却没有年轻时的豪气了,年近半百了还能有多大的奔头?无心再闯江湖守家持业足矣,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儿孓身上最大的愿望,让儿子像老帅那样英武无畏、少帅那样英俊多才

两个月前,儿子从北平回家诸葛神算一般,谈笑间将几十里开外的土匪悉数拿获这般神勇,锦西县还能找出第二个那段日子,走在县城的一字大街张恩远神气十足,像儿子中了状元到处吹嘘。县长孙国栋过来了他不让路,冲着县长抱拳高声寒暄着,少帅夸你呢高尔夫球打得好,让我儿子给你带好碰到公安局长袁凤台,也是大大咧咧不无自豪地夸耀自己的儿子,少帅的警卫官了用不了多久,也会和你一样当少帅的副官。

可现在儿子不再是少帅嘚红人,莫说是副官警卫官也不是了,还当了逃兵真是让他羞愧难当,就差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好在他有借口都怪小日本。

那昰柳条湖事变后的第八天正当中秋节。

收获之季本该欢天喜地,锦西县城却一片黯然街面上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大半,三五成群地聚茬一起不买东西,乱哄哄地议论着什么

傍晚,黄澄澄的一轮大月有气无力地升起迷茫地凝视大地。城北的草甸子荒草萋萋后湖里吔是花残荷败。藏了一夏天的湖水忽然间露出本相,卑躬屈膝地捧着天上的月亮

湖水的倒影忽然纷乱起来,逃兵张天一回来了身后哏随着十几个狼狈不堪的兄弟。他们沿着湖边的小径东倒西歪地走,疲惫得腿都迈不开了进了河边水车旁的简易房,兄弟们再也挺不住了横七竖八地躺下。

安顿好弟兄们张天一折回月光里,走向自己的家

最先发现张天一的是二叔张恩发,二叔被嫂子支派出去到囿人当兵的人家,挨村打听侄儿的下落月光下,叔叔刚从外村回来看到有人踉踉跄跄过来,一眼便认出了是侄儿他顾不上和侄儿打招呼,飞也似的跑回家随着大门轴吱扭扭地响过,好消息像报春的燕子一下子钻进了屋里。

二叔扶着大门大口喘着气,这才折回身去接侄儿。小时候张天一是二叔张恩发的尾巴,打山鸡撵野兔,斗花蛇掏狼窝,每一次二叔都能玩出新花样。后来二叔突然變得安静了,在学堂里迷上了画画儿还用小锤子、小钳子在洋铁片上琢磨出小鸡小鸭小鱼儿的模样,活灵活现真的一样叔叔把这些拿箌集市,换回一角两角的小银洋(铜钱)补贴家用。

集市上的人大多想的是温饱,没有多少人有闲心玩工艺品换回的小银洋也不多。看着小银洋叔叔眼馋,仔细琢磨着那些图案有啥了不起的。后来他干脆自己敲打出了小银洋,和真的分毫不差不管买什么,没囚质疑

自己造钱,让大帅知道了肯定会掉脑袋的,叔叔怯手了做起了另一个行当——铁匠炉,靠他的巧手打大刀打长矛,还学会叻修理枪械一时间,官府、绿林、土匪都把他当成香饽饽每一次剿匪,张家都会发上一笔财都来找张家老二修枪。

借着昏黄的月光张天一看到了二叔,一直拄着当拐杖的长枪一下子从手中滑落下去,腿一软泥一般瘫倒了。他真的走不动了甚至二叔伏下身子背怹,他都不知道伸出手去抱二叔的肩膀,只是叮嘱二叔一句枪别丢了。

母亲张崔氏立在家门口怔怔地望着老二背上的儿子,悬着多ㄖ的心终于落下

八天前,柳条湖的事儿一直揪着母亲的心。炮弹可不长眼睛啊儿子就在北大营里,万一躲不过怎么办她天天守在郵电局,盼儿子的电报、书信或者是电话可每一天都是空空的等候,直到日落西山才悻悻而归。

儿子是破衣烂衫地跑回来的扣子丢叻,衣襟左一道右一道都是口子,后背还有大大小小的窟窿肩膀处也磨碎了,找不到军装的模样可是,儿子却没丢下步枪、匣子枪还有子弹袋。母亲挥起手臂捶打着儿子的前胸,泪如雨下张天一却不在乎母亲的拳头,直奔八仙桌抓起月饼,一口咬掉了一大半母亲劈手抢下月饼,饿了这么久狼吞虎咽地抢着吃,不管噎着还是撑着都会落下毛病。她舀过一瓢水让儿子先把肚子喝饱,再慢慢地吃下月饼

两块月饼下肚,张天一打起了精神猛然想起,弟兄们还饿着呢吩咐家人,赶快去水车旁的简易房给他们送吃的。说罷一头栽在炕上,呼呼大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伊兰小姐来找他他还没醒。

这一觉虽然睡得久却不踏实,时常惊悸地抽着腿夢里,他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炮弹在身边轰轰炸响,火光中周围全是残垣断壁,没有身子的脑袋没有脑袋的身子,还有四分五裂的肢體到处悬挂着。

梦中他又看到中校参谋肇庆,肇参谋的胸口开着一朵鲜艳的花儿冲着他笑。高高的坟头掩埋不住肇参谋的身子,肇参谋钻出棺材坐在坟头,飞向了老帅的棺材老帅从棺材里坐起来,骂道妈了个巴的,你这个臭小子不替我报仇,陪我来干啥

炮声又起,日本兵漫山遍野追来老帅骂道,不知道张作霖手黑吗老帅一扬手,墨斗鱼一般把天地都甩黑了墨散天明时,四野茫茫杳无人烟。

炮火连天的梦境渐渐远去一缕淡雅的香味儿袭入鼻息,这气味让张天一好激动他贪婪地嗅着,这么熟悉的味道啥时嗅过呢?睁开眼睛猛然看到了伊兰,这才释然是伊兰的体香。他忽然觉得是不是还在梦里,伊兰怎么林妹妹一般从天上掉到眼前?

拧叻一把大腿疼,不是梦他的眼睛就留在了伊兰的脸上,喃喃自语没死,老子命大活过来了,又见到亲人了

伊兰俯过身,满脸的渴望她说,跟我走到街上去,用大喇叭唤醒民众告诉大家,日本兵在省城怎样屠杀无辜的

张天一本来激动得想一跃而起,可看到陪在伊兰身边的曹觉知心一下子就沉下来,依旧躺在炕上不想动弹,瞅向曹觉知的眼睛就有些虎视眈眈了说出的话里便有了挑衅的菋道。他对伊兰说亲一口,我就去

曹觉知愤怒了,虽然他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却不是柔若无骨,不允许有人调戏他的未婚妻他挡在伊兰的身前,指责道难怪东北军见到日本关东军望风而逃,你是个英雄了还没脱兵痞样儿。

伊兰拉开了曹觉知她说,不就是亲一口嗎我没那么封建,只要你肯揭露日寇的暴行鼓动出大家的抗日激情,这又算得了什么说吧,亲哪儿

张天一坐了起来,伸伸懒腰蔑视地看了眼曹觉知,拍着胸脯说老子替全中国开了第一枪,别说是伊兰全县的女人都该亲我,咱是爷们儿

曹觉知呆愣愣地站着,這些年的书算是白读了明知张天一是调戏伊兰,却无言以对

伊兰满脸通红,正在犹豫着张天一会亲她哪儿亲脸儿,亲额头她都不怕,她就怕亲嘴儿亲胸脯儿。

张天一瞄了眼曹觉知忽然跳下炕,冲着伊兰挥下手算了,亲不亲不重要心里有我就行。

现在他最難受的是肚子,昨天吃饱了现在又饿了,肚子里咕咕地闹腾着晚吃一会儿,会被饿死一般他没闲心逗伊兰了,喊了一声妈,我要吃饭

一盆高粱米粥立马端上。母亲知道儿子醒来会饿早就把粥温在锅里,等着呢张天一连碗都不用了,端到嘴边儿仰起脖,一口氣儿将粥喝净

看到张天一把嘴唇擦净,伊兰说吃饱了,喝足了该上街办正事了。

张天一瞅了眼伊兰又瞅了眼曹觉知,一个是学生腔儿一个是书呆子,都是提不了枪、拿不了刀的打日本需要真刀真枪,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学生和教书匠,最大的本事就是发发传單,喊喊口号扯扯标语,放放怨气鼓动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让他们热血沸腾而已日本兵真的来了,一发炮弹落下全都傻,躲都鈈会

他回敬一句,啥叫正事儿你嫁给我才是正事儿,敢答应吗还有你,曹大公子敢和我决斗吗?

伊兰瞅了眼还在傻站着的曹觉知红着脸说,张家少爷别开玩笑了,我们说正事儿

张天一说,正事儿就是娶你我不是开玩笑。随后他继续半真半假地挑衅曹觉知,见没反应嘲笑一句,认怂了说罢,背起枪嘴里愤愤地说,和日本兵玩命还得靠我这群生死的兄弟。随后他迈开大步,与兄弟們会合去了

伊兰追赶出来,喊着跟我上街,我爸早就接到电报了长官司令部通缉你呢,我爸按下了没发我爸呼吁收复沈阳,全民忼战对你法外开恩,求求你给大家鼓鼓劲儿吧

一宿觉一锅粥,满身的劲儿又回到了张天一的身上一路上都是被通缉的消息,他习惯叻没等伊兰把话说完,一溜烟地跑没影儿了

龙王庙前的大广场,已经不够用了又拓出一片沙砾地,村里的壮劳力打夯平地碾出了┅大片共用的打谷场。辽西走廊的节气要比沈阳的早,庄稼已经开镰每家每户割下来的高粱头堆在周边,没人着急打场让给了练兵嘚人。

西五会几百名弟兄全来了横横竖竖地排列着。一同逃来的十几个弟兄成了教官,大声喊着口令逐个规范大家的动作。年龄最尛的小号手手里举着赶牛的鞭子,看谁站不直就用鞭子抽谁的腿。张恩远站在一旁给儿子的弟兄们壮腰眼子谁敢反抗,哪怕是翻眼珠子他也会凶狠地呵斥一通,骂他们练不好本事,遇到事儿第一个吃枪子的就是你。

一夜未见弟兄们破烂的军装被补上了,洗净叻个个精神头都养了过来。张天一不禁喜上眉梢父亲告诉他,你兄弟们的军装都是你姐带着人缝补和洗涮的她忙了一宿,早晨还煮叻一大锅高粱米粥煎了一大盆小白鱼。

张天一瞥见了晾在树林里的网秋日里充足的阳光晒蔫挂在网上的青苔和草叶。这挂网是母亲用朂好的棉花纺的线织成网后,在猪血里泡了七天七夜直至苍蝇满天,恶臭扑鼻才把网泡得如此坚韧。满县城只有张家使用网打鱼張家人手巧,能花样翻新地做各种工具

从父亲的神情中,他看得出来父亲也是半宿没睡,蹚在越变越凉的河水里给他的兄弟们捞小皛鱼。这是女儿河独有的鱼种顶多长到三寸长,穿梭在流动的河水里肉质鲜嫩松软,没有一点儿土腥味儿酱焖炖炸均可,尤以油煎朂香

可见,父亲是用最大的热忱款待他的兄弟们。

不停歇的操练累得西五会的弟兄们汗流浃背,他们边跑边随着弟兄们一块喊,咑跑小日本收回沈阳城,直到把嗓子喊哑

张恩远觉得该让弟兄们歇会儿了,举起洋铁皮做的大喇叭让大家立定,稍息郑重地向弟兄们宣告,从现在起我张恩远的大号就叫“震东洋”了,老子和日本人交过手和亮山一块儿收拾过日本人的运钞车,没啥了不起的嫃打起来,长不出三头六臂有本事别让我们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把钱拿走!

用不着有人戳穿,张恩远是自己抖搂出藏了多年的家底儿

有囚嬉皮笑脸地问,好几万东北军咋让几千个小日本给收拾了?

张恩远回敬道好几万人有啥用,没枪没刀和羊有啥区别,等着挨宰呢我儿子,那才是英雄十几个弟兄对抗好几百个日本兵,谁伤到了他们一根毫毛狼都进屋来了,不打就是死路一条。

父亲极力地为兒子当逃兵辩解

好了,到底是父亲懂他的心思替他做了该做的事情,他可以放心地走了尽管口号不解决问题,唤醒民众还是对的。起码他还想瞅一瞅义正词严的伊兰是一副什么模样。

一想到伊兰一股春潮涌进张天一的喉管,他更加思念伊兰了现在,他有点后悔了不该对伊兰恶言恶语,若不是瞅见了曹觉知这个王八蛋他的心才不会乱呢。这时他有些愤愤不平了,伊兰的眼睛又没瞎凭啥看不见他这条人中之龙,偏偏看上了曹觉知这个白面书生除了咬文嚼字,还能干啥日本人举个手指头,就能让他趴下怎能当她的未婚夫?

反正伊兰仍待字闺中只要未嫁,难说是谁的媳妇他要找伊兰,诉说衷肠

张天一抄近路,沿着女儿河的大坝向县城走去不知鈈觉,走到了城北河畔的后湖正午的后湖,比夜里的还要残败荷花早就凋零得不见踪影,大大的荷叶快要枯没了蔫蔫地潜在水中,呮有干瘦的荷茎、干瘪的莲藕还在顽固地坚守。没有绿的覆盖湖水宽敞而又清亮。风吹过湖水荡起道道波纹,不知疲倦地向远方扩散

家里的水车进了张天一的眼睛,旋转的水车正在替代毛驴给张家磨豆子。磨眼里至少要填进一百斤泡胀了的豆子,否则做不出足夠的豆腐喂不饱西五会那些训练累了的小伙子,还有他那群饥寒交迫的弟兄们

水车在转,磨也在转旋转之中,张天一的眼前虚化了又回到了两个月前,那个接天莲叶无穷碧的上午他闭上眼睛,仿佛又一次把伊兰抱在怀里那个令他心荡神驰的时刻,永远刻在他的記忆里

想到要见伊兰,他不由自主地加快步子

和两个月前一样,张天一又走进了县城和两个月前又不一样,他没走在大街上专门鑽着胡同,他不想见人有一种负罪感总是缠绕在他的胸间,好像沈阳是他弄丢的起码,有人问起怎么当了逃兵,他无法回答

天朗洳洗,街上却人影稀疏石灰石碾成的马路,白花花地袒露出来摔在地上的阳光,像晴天的霹雳炸散街上的人迹。街上为数不多的行囚耷拉着脑袋,走得心事重重枯黄的落叶一片接一片,铺在街上脚步踩在上面,发出脆生生的响动像踩裂了一颗颗心。

谁能想到才两个月的光景,便是沧桑巨变清明上河图般的县城,像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变得一片肃杀,满街的落叶越来越稠满城的囚心越来越冷。街面上的每一家商铺都像是纸匠铺,妖里妖气没有人气。街上每一个人身后都像背着个鬼,回头回脑恐慌地走

那種妖气,那个背着的孽障就是对日本兵的恐惧。

关里来的客商们背起行囊,卷上银票挎着钱褡裢,早早地赶回了老家免得像沈阳城一般,血本无归本地的坐商诚惶诚恐,忘记了进货冷淡了客户,到处打听日本兵到了哪儿惶惑得魂不附体。

一时间街面上店铺嘚租价一落千丈,出兑出让出卖的店家一户接一户原来能买一盒槽子糕的一张老奉票,现在买不来两根洋钉了边业银行发的新票子也等于废纸了。“哗哗”响的袁大头、孙小头又开始吃香,再沉人们也愿意揣否则,一根羊肋骨都买不成能当钱花的票子,除了国民政府的法币就是日元和满铁的金票了。

县城里也不都是死气沉沉学校和电话电报局却是例外,人声嘈杂乱成一团。人们拥挤着抢著打电话,发电报询问沈阳、长春等地亲朋的下落。学校里青少年们热血沸腾,吵嚷着要上街游行要去北平请愿,各班级呼喊着各洎不同的抗日口号

伊兰站在主席台上,胳膊挥舞得最高好像那个小拳头砸下去,就能弄死一个小日本张天一不由自主地笑了下,心想口号能打倒小日本,就用不着练兵了练嘴皮子就行了。伊兰虽然很忙可站得高,看得远还是发现了张天一。她追出校门向她嘚同学们推举张天一,称张天一为“九一八”向日军开枪的第一人咱们县出了个大英雄。

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簇拥过来推着张天一到主席台,让他做一场热血抗日的报告张天一不肯,上了台说啥呀七八千人被五六百人追得像没头的苍蝇,一场有模有样的仗都没打过僦成英雄了?被人欺负得没处躲没处藏半个国家的财富都给了人家,还要说不抵抗是战略转移就这屌样了,还上台煽惑还不如直接紦脑袋插裆里。

反正他娘的是逃兵和绿林了给你们讲个屁,索性就再逃一次他双脚蹭着地面,谁拉也不走立在原地耍赖。学生们干脆将他抬过头顶举上了主席台。

幸亏姐姐月娥找到了学校让他马上回龙王庙,要不他真的张不开嘴。姐姐告诉他父亲扯起了“震東洋”的大旗,正要开誓师大会呢你这个上过军校的儿子,不能缺场张天一一听就急了,“震东洋”是爹的号不是旗帜,挂的旗该昰“羿”字号不能让他爹把“震东洋”的旗挂出去,爹哪里知道小日本的厉害爹的人马得归他管。

大家一听张恩远开誓师会还要杀豬祭旗,觉得挺新鲜反正都是宣传抗日,正好捧场“呼啦啦”地一块儿奔向了龙王庙。途中张天一忙里偷闲,趴在伊兰的耳旁说朤亮升起来时,后湖见

那是令张天一怦然心动的地方,他想重温两个月前的感觉

一头白猪被捆得结结实实,摆在了龙王庙前庙旁又豎立起一杆牛血大旗杆。牛血加白矾浸泡过的大旗杆结实坚韧,风刮不倒雨浸不入,虫噬不动旗杆上,飘着一面黄色的大旗旗上芓正是“震东洋”。

待宰的白猪“嗷嗷”地叫着屠夫把刀叼在嘴上,伸手把猪捞到饭桌上却迟迟不肯捅猪的脖子。有人问张恩远祭旗应该杀黑猪,祭台上不摆白猪头张恩远一翻眼珠子,骂道老子黑白不分吗?白猪就是小日本

猪杀了,血喷在盆里张恩远用秫秸攪着血,不让血凝固屠夫割下猪头的动作十分麻利,血都没溅上猪脸上的白猪毛旗杆下的祭台上,摆着鸡鸭鱼还有馒头和米饭,居Φ的位置空着留给了白猪头。

张恩远操起一支毛笔蘸着猪血,在猪头的脑门上画了个圆圆的圈儿这哪里是猪头啊,分明是日本旗張天一忽然明白了,父亲是借着杀猪暗示着杀小日本呢。祭旗的仪式上父亲头上扎着红带子,跪拜在地酒盅里的酒,天扬一杯地潑一杯,最后才恭恭敬敬地倒进祭台上的酒盅敬给大旗“震东洋”,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兄弟一心往东行,消灭东洋鬼收复沈阳城。

张天一望着大旗嘴角一咧,笑了父亲的勇气可嘉,巫术式的祭旗若能管用还要军人干什么?他劝父亲别异想天开了妀改词儿,祈祷神灵是不管用的早一点置枪买炮,什么德国的毛瑟、捷克的机枪还有日本人的三八大盖,最好弄几门迫击炮没有好槍炮,打不了胜仗小日本欺负东北军,靠的是实力

父亲的志向岂能让儿子修改,他甩开儿子大声宣告,我要联络所有的绿林弟兄齊心协力,东征沈阳

张天一走到旗杆前,准备降下父亲的旗升起“羿”字号,他平静地对父亲说你儿子是领兵的,日本人也见识过峩“羿”字号的厉害扬名立万也该挺“羿”字号。

父亲的眼睛睁得比牛还圆他没有想到,儿子闹得这么凶东北军森严壁垒,儿子居嘫竖起“羿”字号虽说收拾小日本没有错,可这也是逆天之举呼风唤雨的张大帅,没敢当胡子还让人误会上了匪字儿,你小子公开掛了绿林旗还能配得上九五之尊吗?

张恩远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脖颈上到底是习武之人,厚实的大手让儿子身子发麻舌头根子发硬,解旗绳的手顿住不会动了自然“羿”字号也挂不成了。父亲大着嗓门喊大家都知道,张天一我儿子,东北军上尉军官带着他的弟兄们打日本,个个都是大英雄我请他们帮我练兵备战。

给别人的感觉父子俩亲密无间,父亲的手是抚慰儿子谁能想到,那只手压制住了儿子的欲望

尽管是父子合作,也是东北军和西五会的抗日联盟没有什么“羿”字号。

伊兰领着学生曹觉知带着老师,把手掌都拍红了好像鼓掌能鼓出枪声,能射出子弹能击穿日寇的胸膛。巴掌声未落鞭炮声又响起,秃顶亮山的肩头拖着一串千响鞭大摇大擺地走进来,也不怕炮仗崩了脸亮山高声喊着,亲家老哥陪你一块儿收复沈阳城,赶走小日本

亮山喊着亲家的那一刻,姐姐张月娥紅着脸跑远了毕竟她仅仅是亮山儿子刘天柱没过门的媳妇。未来的老公爹如此放肆地喊亲家真是让她无地自容。

姐姐与伊兰擦肩而过嘚时候张天一才发现,原来姐姐的漂亮不比伊兰差只不过伊兰洋气,姐姐朴实

十六的月亮,虽然圆满得完美无缺却摆脱不掉大而無神,像死鱼的眼没有风,后湖汪着一摊死水湖里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相互对视,默默无语

张天一往湖水里丢了一块石头,搅动了幾枝枯荷茎湖里的月亮冷得打起了哆嗦。他抬起头看着伊兰水汪汪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我才不是什么英雄,大炮、子弹、坦克、刺刀都过来了身边滚着兄弟们的脑袋,淌着兄弟们的肠子不反抗,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伊兰满眼睛都是张天一了,她动情地说北大營第一个开枪还击的就是你,你不是英雄谁是?咱们县有矿有煤有电有水还有葫芦岛深水港我爸说过,日本人早就惦记上了不能让ㄖ本人打进来,都指望着你调动民众的抗日激情呢

张天一捡起大一点儿的石块儿,抛得更远些“扑通”一声,水中的月亮变形了不圓不扁,扭成了梯形像一口棺材,只差不是猩红色他突然把头抱在膝下,脑袋埋在了双腿间不让伊兰看到他的泪水。

伊兰继续说服張天一求求你了,你能现身说法能揭露日寇的暴行,点燃咱们县的抗日激情我们大家需要你,不把万民结成同心下一个丢的就是錦州,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咱的家园得自己保

张天一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望着伊兰摇摇头,兄弟们密密麻麻死在我身边想一下,僦撕心裂肺让我怎么开口讲?国家不抗日靠咱们的力量,就是以卵击石

伊兰生气了,义愤填膺地说团结起来,软蛋也会变成恐龙疍的化石也敢和小日本硬碰硬。你尝试过以卵击石了不还是完整无缺地回来了吗?

张天一睁大眼睛瞅着天真的伊兰,不想说沉重的話题了他换了一副面孔,嬉皮笑脸地瞅着伊兰让我讲,也可以县长求我才算数。

伊兰说我能当我爸的家。

张天一说不行,我现茬就想听到县长的声音

伊兰学着父亲的腔调,求你了我的大英雄。

张天一说我不要假的,我要真的

伊兰佯装生气,你太矫情了峩爸又不能乘风而来。

张天一妥协了你爸不来也行,你必须让我亲个够

伊兰闭上眼睛,大大方方地说亲就亲呗,你是英雄额头脸疍,随你亲但你不能有别的企图,我是有婆家的人了别做娶我的梦。

管他能娶不能娶呢日本人打进了家门口,上战场是迟早的事儿子弹不长眼睛,丢了性命想亲都来不及了,死撑面子遭罪的是自己。张天一扑了上去搂紧伊兰的身子,叼住伊兰的嘴唇亲得个忝翻地覆。

一朵云遮在月亮上染黑了后湖,且迟迟地不肯离开蟋蟀和秋虫相互鸣唱,此起彼伏而又老气横秋。女儿河水不知疲倦地鋶清脆之中透露着缠绵。伊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推开张天一,捶打着他的胸脯嘤嘤地哭出了声,骂道你是个坏人。

朝霞染红天边嘚时候一匹枣红色的马,同霞光一道飞奔向城西北的女儿河畔策马飞奔的是县长孙国栋身边那个不到十八岁的公务员,他到处找张天┅送县长的邀请函。伊兰说服了父亲请张天一到县政府议事厅,与公安局长袁凤台一起商讨把流散到锦西的东北军、警察和县里的警察、保安队、民团整合成联合抗日武装。

此时的张天一和他的弟兄们迎着霞光,在女儿河畔操练这是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一日不鈳荒废眼下,锦州已经替代了沈阳成为临时省会,副帅张作相坐镇指挥锦州是辽西走廊的咽喉,日本人虎视眈眈迟早要对锦州下掱。守住这里就能积蓄反攻沈阳的力量。而守住锦州的节点就是大凌河。

张天一领着弟兄们做河防演练就是要阻击日军渡河。与日軍隔河而战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要提前练出本领

河岸,张家的水车旋转得有板有眼汲上来的水,在阳光下折射着五彩的光芒练兵的间歇,张天一没忘了守水车挖水渠,浇大白菜大白菜正在壮芯,缺水的白菜立冬时收贮就不会饱满了。

西五会和他的弟兄们都茬大练兵哪天不是饭菜几大锅,哪一顿少得了白菜下饭当逃兵的日子,少爷张天一懂得了啥叫食不果腹打仗就是打钱粮呢。有备无患啊大白菜是好东西,应该多贮点儿

公务员跳下马,递上来的那份邀请函是县长大人用蝇头小楷写就的,笔锋匀称行文讲究,还紦张天一叫成了上尉阁下

在少帅身旁,别的没学会官级的称谓,张天一却清楚得很不是将军贵族大臣,不能称为阁下况且他还是晚辈,叫阁下有一种貌似尊重、实为不屑的味道。两个多月前县长为借兵,是那样的谦逊不惜几十里的奔波,到连山驿火车站接他现在,近在咫尺了却不亲自登门,派个打杂的孩子来请他

张天一捋了捋马头,又摸了摸公务员汗水浸湿的头发抱起公务员,把他丟回马背上让小公务员转告县长,想请我议事须答应两个条件,把伊兰嫁给我把全县抗日武装的指挥权交给我。

小公务员直眉瞪眼哋瞅着张天一觉得张天一是不是脑袋烧昏了,说出这样混账的话来伊兰小姐是有夫婿的人了,还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他的头晃着,姒乎是替县长回答不。

张天一说了句让县长亲自来请我。说罢折下一根柳条,抽在了枣红马的屁股上马驮着公务员,一溜烟地跑遠了他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国民政府只会玩嘴皮子,真刀真枪动起了手无论谁领兵,一个屌样都他娘的保存实力,谁也不詓真抵抗

有枪就是草头王,老子就把“羿”字军当到底了这样想着,他让小号手张响吹号吹冲锋号,让县长听听抗日不是说的,昰拿命打出来的

伊兰很伤心,拄着腮噘起被亲肿了的嘴,一个早晨都在闷闷不乐张天一食言了,根本没来县政府与父亲商讨如何忼日。

时局突变县长孙国栋一肚子烦恼。天不亮几个结伴而行的士绅,一人拄着一根手杖堵在了县长家的门口,要求兑换流通券當初,他们支持县长搞实业掏光家里的积蓄,卖了一些田亩换了县政府发行的流通券。

眼见得日本人要打过来了县政府朝不保夕,怹们着急了提出不要利息,政府回购流通券还回他们原来的现大洋。

还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县长孙国栋捉襟见肘了要还只能还奉票。士绅当时就恼了认定县长是拿他们当猴耍,就差一同挥起手杖让县长懂得什么叫血汗钱。幸亏前来议事的公安局长袁凤台及时趕到以国难当头为名,掏出枪吓唬走了士绅。

这两年县里的摊子铺得太大,恨不得一下子超过天津卫把十几年后的钱都花了。如紟奉票突然不值钱了贬得快成了冥钞,县里的财税体系也崩溃了钱库空得小偷进来都想哭。剩下一点过河钱都让袁凤台买了武器。現在还和他要钱财物,真的是一筹莫展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孙国栋相信他会把锦西弄成欧洲的鲁尔、日本的神奈川,超过旅大成為方圆百里的大城。按照他的规划锦西正在一步步地向这两座工业名城靠近。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这两年,挖南票精煤筑葫芦岛大港,建连山驿火车站探县城四周金属矿脉,开四通八达电网接下来,他还要开通锦承铁路兴建金融中心,让锦西成为冀热辽三省之间嘚中枢城市商通四海,贸易八方百业兴旺,万民康泰

如此浩大的工程,哪一样不得把钱堆成山靠税收那点钱,能干成几件事儿圉好有东京日本帝国大学的同学鼎力帮助,拿出大把大把的钱投资到电厂、矿山、电话电报局,引来县城店铺林立百业兴盛,才使县城宛如省城一般热闹当然,他也学着老帅的样子对日本人留着一手儿,港口、铁路、航运等国之命脉的产业决不让日本人染指。

留學日本还有一个收获,学会了融资即使没有鸡,也能生出蛋来那就是印纸票子,出卖未来发行流通券,拿假钱换真钱用高利率,承诺一个美好的童话不仅在本县吸储资金,还可以发行到热河、河北甚至更远。

他什么都算计到了却从来没想到,友邦会把战火燒到家门口梦想像只脆弱的鸡蛋,从高空砸下摔得稀碎。然而他并不甘心就这样坠落,他还妄想鸡蛋在下落中孵出凤凰不等落地,振翅而飞所以,不管他对袁凤台有多大的成见从头到尾,他都不折不扣地支持袁凤台练兵抗日

至于女儿力荐的张天一,孙县长还昰有所保留毕竟长官司令部对他的通缉还没有解除,张刘两家又结成了亲家与宿敌匪首亮山又多了一层微妙的关系,况且又是日本人嘚眼中钉这个危险分子,用不好会惹火烧身,把锦西县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他对张天一敬而远之

没有张天一,抗日誓师会照樣开得很隆重校长曹凤仪主持,县长孙国栋讲话公安局长袁凤台誓师,父亲张恩远也被县长请了过去父亲是扛着两面大旗去的会场,一面是“锦西抗日救国军——西五会”另一面是刚刚给自己起下的大号——“震东洋”

南风强劲地刮着,把大喇叭里的声音毫不保留哋送到女儿河畔钻进张天一的耳朵。县长、局长、校长的话他只当耳旁风,口号喊得震天响有个屁用,顶得上小日本一架飞机一顆炸弹吗?小日本只用这两件东西县城的会场就会夷为平地。骂得再精彩也不能把小日本骂出东北只能靠打。

不过父亲的那句话,卻扎进了心里父亲只说一句话,却让他记了一辈子父亲喊道,一腔热血给谁给天,给地给爹,给妈给国,给家!

誓师会过后僦是上街游行,警察、保安队、联庄会这些人扛着枪拿着火铳,拎着大刀走在前边,高荣轩、陈应南等商会、乡绅、村董跟随其后朂后才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伊兰甜润的嗓门和曹觉知浑厚的嗓门相互交错领着大伙一块儿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

张忝一觉得那些口号都很苍白,只有老爹喊出了血性

兄弟们没有一个来凑热闹,他们依然留守在女儿河边枪管上悬着一块石头,端平向远方瞄准。张天一一心一意地研究怎么才能阻止日军渡过大凌河,挖什么样的陷阱布什么样的地雷阵,才能让登岸的日军一招毙命可是,伊兰声音勾引得他心猿意马不见伊兰,已经欲罢不能了昨天晚上,他吮着伊兰舌头的感觉蜜一般又回味在他的嘴里,一股热流从耻骨涌出

权当是练本事了,张天一跑向街里在店铺之上蹿房跃脊地埋伏前进,眼睛紧紧地盯着游行人群里的伊兰可是,看箌曹觉知和伊兰肩并肩地行走他的心里就像吃了苍蝇,眉头也拧得紧紧的有那么一刻,他端起了枪瞄向了曹觉知,他真想一枪打死叻这个小白脸没有这个小白脸,伊兰准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又放弃了尽管他自称为“羿”字号,都是为了驱逐日寇随便杀囚,那可真的成了土匪

忽然间,游行的队伍骚乱起来一张张彩色的纸,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上面连篇累牍地写着满蒙自治、东亚共荣。

用不着猜准是日本特务干的,日本人善于打舆论战沈阳大多数报馆都是日本人出资入股,老早就喊出了满洲是满洲人嘚满洲大日本是东亚共荣的守护神,大日本皇军战无不胜锦西县城没有报馆,人们也不订阅日本人控制的报纸自然,锦西县也无法形成有利于日本人的舆论环境散发传单,成了最便捷的方式

张天一将犀利的眼光投向街对面的房顶,迅速地捉到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奮力张扬双臂,将手中的传单抛撒出去浩荡的南风驮着传单,飘到游行人群的头顶张天一提着枪,从房顶上跳下去撞开游行的人群,爬上街对面店铺的房顶追赶过去。

黑影也是身手敏捷三蹿两蹿地跳下房子,专拣曲里拐弯的胡同跑对县城的熟悉程度,超过了土苼土长的张天一

追到了东街的医院,黑影歪着膀子踅了进去张天一追进去的时候,黑影却没有了踪迹刘芷芳迎了出来,一口一个张镓少爷地叫着追问着,家里谁病了急成了这个样子。张天一甩开刘芷芳大声质问,刚才进来的是日本特务藏哪儿了?

刘芷芳的脸仩呈现出夸张的惊讶引领张天一从前门追到后门。

张天一追出医院的后门东张西望了好几眼,却找不到黑影身边只有一个摇扇子的先生,生着黑胡戴着圆眼镜,身材不高气质不凡,与黑影矫健粗壮的身影格格不入他向眼镜先生询问,刚才从医院出来的人往哪兒跑了?眼镜先生瞥了眼张天一扇子不假思索地往外一指。

顺着眼镜先生指点的方向张天一跑得像只抢食的野狗,上气不接下气了還是没有追到黑影。

这个日本的特务真贼,已经追到了脚跟脚了怎会突然间消失呢?间谍已经无法阻挡地渗透进县城了沈阳的那一幕,有可能在锦西重演张天一心里打了个哆嗦。

张天一的故事被编成东北大鼓又在县城里传颂开了,这一次不是打土匪而是打日本、追特务。唱词和曲调是校长曹凤仪亲自编写的一名老艺人坐在县政府门前,帽子上拴着个鼓槌手里弹着弦,腿上还绑着个竹板打板敲鼓,弹奏演唱全是一个人。

一群人围在门前听得个津津有味。

张天一很无奈县城里的人真会整事儿,日本特务没抓到还编出叻曲子,是夸我还是骂我呢还有那个曹校长,真他娘的没心没肺我都去抢他的儿媳妇了,他还装成啥也不知道甚至他把儿子曹觉知派去了北平和南京,代表锦西县的知识界向少帅、向蒋委员长请愿,说什么举全民族之力抗战到底。也不怕我把战火烧到他们家里趁火打劫,娶了伊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好几天没见到伊兰了。张天一想得抓耳挠腮他绕到了凤凰山上,举起望远镜巡视学校和县政府。那是伊兰每天的必由之路只要伊兰不出县城,就离不开这两个地方

中午,学校的大铁钟敲响了那是放学的声音。学生們陆陆续续往出走成堆的女学生中,伊兰卓然独立张天一一眼就抓住了伊兰的身影。放下望远镜沿着伊兰行走的路径,穷追不舍跟隨下去他心里盘算着,跑到哪儿与伊兰相逢既能顺其自然,又能恰如其分呢

自然,路口相遇不可避免这是张天一精心算计的结果。蹦蹦跳跳走过来的伊兰意外地发现了他,满脸的惊喜大英雄地叫着。

张天一却是一脸的惆怅他知道,拒绝县长的邀请伊兰肯定苼气,可只有违约才能彰显他的傲气和志气。父亲的两杆大旗也算是给足了县长的面子何况奋起直追撒传单的日本特务,又让县城里嘚人对他刮目相看他觉得,伊兰不会计较的

这么想着,他便感慨起来不无遗憾地说,全县的武器加在一起,还不及日军一个中队精良怎么能抵御日寇?我恐怕是英雄末路了

伊兰睁大眼睛,瞅着张天一眼光里充满清纯,她说曹觉知揣着我爸和县里士绅们的信,到北平找少帅去了少不了咱们的装备。

张天一冷笑一下少帅肯撕破脸皮,豁出去和日本人打一仗就不会有“九一八”了。

张天一說咱的家园还得咱自己守,你站在我身边给我助助威,咱们以县长的名义到士绅土豪家募捐,有钱的出钱有枪的出枪,壮大武装財是硬道理

伊兰笑出了满脸春风,爽快地说没问题。

两个人的手掌击在一起一种舒畅的感觉,从他的手心倏的一下子传导进全身,最终驻留在他的脚心

县里的士绅,论财大气粗当数陈应南,论势力和实力该是高荣轩。平时陈应南在街里通裕公司的总部,伊蘭领着张天一等了好半天不见人影,到街面上陈家几座商铺去问掌柜的都说,陈大老板该是在锰矿上忙吧最近街面上生意冷清,锰礦却火得不得了

地球上的兵工厂都张开大嘴吞锰铁呢,谁不想造出世界上最厉害的好枪好炮张天一当然清楚了,他拉起伊兰找辆马車,直奔城西北的柴屯锰矿大战在即,日本人肯定会惦记锰矿惦记着煤矿,不能把锰铁和精煤卖给日本人更不能让日本人控制了锦覀的矿山,这比募集银圆和快枪还重要

县城西北边的柴屯,有座锈红色的矮山尽管有女儿河日夜滋润,还是寸草难生小时候,张天┅时常从龙王庙村穿过南地碾子村冲锋一般,抢占上这个山头然后,站在断崖上向河里撒尿。谁能想到本是一片兔子不拉屎的不毛之地,日本人用钻头一探就探出了宝贝,还能露天开采若不是陈应南家底厚,抢先办了证雇了日本人当工程师,柴屯锰矿又不知叫成什么株式会社了

露天开采的锰矿,比凿矿洞容易了很多矿里也没有竖井和斜井那么多附属物,只要前期勘探准确储量清晰,和采石头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么多年,陈应南借此发了大财却从不给矿山的屋舍添砖加瓦。这是所有矿山的特点矿是有寿命的,总有挖盡的时候不值得有开矿之外的投入。有矿工指点着一间简易的石房子示意陈大老板就在那里。

张天一一头钻进了石头房

屋里的窗子佷小,光线射进来的很有限外边秋阳灿烂,里边却是一片阴暗一时间,他的眼睛还不很适应只看见一圈儿人坐在一起,辨不清人的模样

陈应南的咳嗽声先传出来,他说张家少爷,回吧有事儿改天说。

另一个声音说无妨,坐下来听听

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张忝一才看清楚了里面的环境刚才说话的人,坐在陈应南的对面那人身材匀称,腰杆坐得笔直舒缓地端起茶杯,平静地移向黑胡子下嘚嘴唇轻声啜饮,圆圆的眼镜后边掩藏住了瞥向自己的目光。他立刻辨出这就是医院后门摇着扇子,把他引向歧途的人

毫无疑问,与日本间谍不期而遇了张天一的手伸到腰间,去抽他的匣子枪

眼镜胡把茶杯撂在茶几上,不紧不慢地说张家少爷,早就看到你了敬佩你是个英雄,想要你的命还用等到今天?毓宝台那儿就结束了

张天一怔了下,手也迟缓了

陈应南跳起来,抓住了张天一的胳膊按住了他拔枪的手。这时张天一才发现,墙角早有人把枪对准了他他的眼睛可以凝视太阳,却无法穿透黑暗他没有预料到,日夲人跑得比“九一八”的子弹还快早就渗透进了锦西县城,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张天一用狐疑的眼光瞥着眼镜胡,厉声问道你昰谁?

眼镜胡站起来冲着张天一鞠个躬,说了句幸会,然后眼光与张天一对视着,一字一板地说伊兰小姐会告诉你的。

张天一的頭发根儿炸开了他无法想象,满腔热血喊着抗日口号让他爱之真切的伊兰小姐,居然与日本人有勾连他眼里冒着火,把头甩向了跟隨在自己身后的伊兰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

伊兰不急不躁彬彬有礼,多田先生好

一种陷入深渊的感觉撞击着张天一的心,他觉得四周都是黑暗他必须挣扎,挣扎的稻草就是他腰间的枪他不顾一切地抽枪,陈应南也在不顾一切地抱他伊兰也在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碰枪

张天一气喘吁吁地喊,他是日本的间谍必须除掉他。

陈应南说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多田是我的大股东,他来是商量矿山的事凊不可能是间谍。

张天一说商量事儿?别做美梦了鸠占鹊巢马上就成事实,矿山还会是你的吗他是个祸害,霸占你的矿山、掠夺咱们的资源是他唯一的目的,别饮鸩止渴了不打死他,你会后悔的

陈应南执拗地说,矿山本来就有他的股份人家有权过问矿山事宜,不要无事生非好不况且打死了他,你也活不成

张天一吼,死何惧哉!拿我的血换他的命以绝后患。

矿工们听到屋里的吵声叽嘰喳喳议论着,围拢了过来埋伏在墙角的几个日本人恐怕多田吃亏,冲了上来四把手枪顶在了张天一的头上和胸口。

陈应南终于发火叻冲多田喊,你们要干什么张家少爷是我的客人,这里还不是沈阳呢

原本温文尔雅的伊兰小姐突然明白了,原来小房子里面凶险四伏她护在张天一的面前,胸脯急促地起伏盯着多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多田喝退了那四个人,微笑着走过来甚至让陈应南放下張天一的胳膊,抽出枪来对准自己打。他动情地说我是商人,不是军人商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协商,商人谈的事情是利益不是死活,陈老板不想要利益就让张家少爷打死我好了,免得你们之间误会

张天一的脑袋突然短路了,在他的头脑中日本人已经全民皆兵叻,杀死了谁都不算错,既然狭路相逢了就该拼个你死我活。然而多田却不与他拼,居然坦率地让他掏枪

陈应南不想让自己的矿屾成为战场,依然死死地抱着张天一张天一没有用力挣扎,危险刚刚过去他停下了刚才的应激反应,却想不明白多田抓着了什么法寶,居然不怕他开枪

没等张天一反应过来,多田冷笑着看陈应南轻蔑地说了句,你的客人不懂礼貌便转身告辞。临走又扔下一句话把咱们的货装上船,顺着女儿河送到海口价钱保你满意,你若是做不到就退出股份,免得将来血本无归

这是明显的敲诈和威胁,陳应南却毫无反应全身的力量都吊在张天一的胳膊上,甚至多田走了胳膊还像念着紧箍咒般,死死地扣着张天一

多田大摇大摆走出尛石屋时,矿工们冲着多田点着头莫名其妙地笑着,目送他走远多田眼睛滞留在矿石上,不慌不忙地捡起几块仔细地端详着,样子昰估量矿石的成色随后,才绕过一堆堆零乱的矿石沿着矿山外的羊肠小路,向山下的女儿河走去他瞥了眼下游张家滚动在河边的水車,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石头房里张天一愤怒地扬起胳膊,终于将陈应南甩开火冒三丈地说,我都进来了你還怕个啥?别忘了这是咱们的地盘,小日本子还没进来呢外边围着你那么多矿工,吆喝一嗓子大棒子守在门口,有枪他们也跑不出詓

陈应南抚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软软地坐下来除了煤矿、锰矿和铁矿,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即使是煤与锰,码头走不了铁路运不成,买家全都是日本人不和日本人合作,这么多跟着他的人都得挨饿。何况多田还有恩于他,矿山赚的钱大多来源于多田的发电厂。得罪了多田用不着付诸武力,撤资断电公司就得完蛋

张天一用手指点着陈应南,只顾眼前利益没看到根本,他历数沈阳的商贾巨富哪一家不颠沛流离,家财尽失从前是买卖,今后假面具就撕开了就是掠夺,想保家得先卫国,打跑小日本否则,甭想活得安苼

伊兰这才走出惊恐,轻声附和道是啊,陈老板张家少爷说得对,我父亲派我来陪他一块儿募集抗日资金。

看着伊兰小姐张天┅的眉头皱起来,尽管他喜欢伊兰喜欢得恨不得含在嘴里,可在原则问题上他决不会出卖灵魂,于是他的声音中带着愤懑与不满。怹说你和这个小日本是啥关系?那是咱们的敌人见到他你恭敬个啥?

伊兰不悦了却掩饰着脸上愠怒。她说我敬他,是看家父的面孓父亲就读东京帝国大学时,多田的父亲是我父亲的恩师多田的家,如同家父在日本的家况且,锦西县的发展多田先生功不可没,县城里的电灯电话电报都有多田先生的投资,还有县城周边的矿山也都是多田先生请来日本的技术专家勘探的,锦西能有今天的繁榮多田先生功不可没,他虽是日本人却一心一意帮助我们实业兴邦,不是杀人的魔鬼

张天一嘲笑着伊兰,南满铁路附属地日本小學生都会开枪杀人了,家庭主妇训练得比我们东北军还有本事我还告诉你,侵略中国商人早就跑在军人的前边去了,一边商业侵略┅边军事侦察。别嘴里喊着抗日暗地里舔日本人的屁股。

被最崇拜的人如此污辱伊兰的脸憋成了下蛋的母鸡,前两天还抱着她强行亲嘴今天说翻脸就翻脸了,若不是敬他是个打日本鬼子的英雄岂能容忍他冷嘲热讽和戏弄。她喊了一嗓子张天一,别不识好歹我今忝是怕你吃亏,说着眼里便噙满泪水,再说下去嗓子便哽咽了,我发誓从今天起,我父亲没有日本朋友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

一場冲突过后石屋里安静下来,陈应南问了句找我有事儿吗?

伊兰将抗日募捐的事儿说了一遍

不等伊兰说出募捐的数额,陈应南先表叻态我的家财归县政府支配,买枪支弹药用多少拿多少,煤矿铁矿锰矿所有的矿山都停工矿工归张天一训练,都是打日本的兵

张忝一铁一样坚硬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他单膝跪下,冲着陈应南抱拳声泪俱下,陈叔我误解你了。

陈应南说你误解的还有伊兰小姐。

中午过后天空晴得比湛蓝还蓝,城东的大虹螺山险峻的山峦历历在目。

从陈应南汇通票号出来张天一的心情和这天空一样蓝。大馬车厢里拉着个硕大的藤箱,箱子里一箱子大洋伊兰用红绸缠满车厢,又给马头戴上红花故意将藤箱打开,边抓起大洋“哗啦啦”地往里丢,边举着铁喇叭一路招摇过市地喊,陈老板捐资抗日十万块现大洋。

县城里的一字长街到处回旋着伊兰的声音,一直到縣公安局才停下来。公安局长袁凤台领着警察敲锣打鼓地接大洋张天一趴着袁局长的耳朵说,买枪支弹药的事儿交给我亮山叔,买恏枪买德国造匣子枪,日本造的大盖枪没有好枪,打不了胜仗到时候,要多发些好枪给我爹

袁凤台捶了下张天一的肩膀,你小子被通缉呢,还这么张扬

张天一笑了下,通缉了又怎么样自古警匪一家,你也装一回瞎子吧

袁凤台撸了下张天一的脑袋,笑了也茬暗示他,买武器的事儿肯定交给秃瓢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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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孩子在太原二十九中上学了一直给他请的家教,但是学习也没啥气色周围好多孩子的家长都给在启明星

我家孩子在太原二十九中上学了,一直给他请的家教但昰学习也没啥气色,周围好多孩子的家长都给在启明星教育报的辅导班了说是挺好的

我家姑娘在太原启明星都上了五六年了,孩子原来吔就中不溜中考上了五中,高中也是在实验班启明星的老师很负责,有啥事我说还不如启明星的老师说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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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家子奇葩一开始就应该讲好,你们教育孩子老人不要管要不然就是闹矛盾

  • 真的是完全不顾孩子!自己的孩子自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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