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球踢进自家球门别人的院里怎么办?而且有狗

伊拉克石油官员和多名消息人士18ㄖ证实美国能源巨头埃克森美孚公司已经从伊拉克西古尔纳-1油田撤走所有除伊拉克籍员工以外的人员。

“昨晚(17日)28名雇员撤离(油畾)、前往机场,其他人前往(外国石油企业雇员居住的)营地”与埃克森美孚公司有业务联系的一家安保企业雇员告诉路透社记者,“今天早晨他们撤到机场,没有外国员工留在油田”

西古尔纳-1油田位于伊拉克南部,距离巴士拉省首府巴士拉市大约50公里

消息人士說,埃克森美孚外籍员工分批撤离一批直接坐飞机前往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迪拜,另一批在巴士拉省外籍油企员工营地过夜次日坐飞机離开。

伊拉克国有南部石油公司总裁伊赫桑·阿卜杜勒·贾巴尔说,超过1700人在西古尔纳-1油田工作其中1300人是南部石油公司员工,400名伊拉克囚受雇于外国企业“只有大约60人离开,他们都是顾问、行政或财务人员”

埃克森美孚总部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欧文市。企业媒体事务顧问朱莉·金在一份邮件中说,不方便公开涉及员工情况的细节,企业“致力于确保所有雇员和承包商雇员安全”

多名不愿公开姓名的伊拉克石油部门消息人士告诉德新社记者,在巴士拉省提供后勤服务的多家外国企业同样准备撤离

伊拉克石油部门官员说,西古尔纳-1油田繼续正常运营原油产量没有受到影响,维持日产量44万桶

“埃克森美孚撤人是预防和临时性举措,”南部石油公司总裁贾巴尔说“我們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迹象,油田局势安全稳定”

贾巴尔说,西古尔纳-1油田主要由伊拉克工程师管理“外国工程师们将从企业位于迪拜的办公室继续提供建议、履行职责,我们完全不担心”

他告诉路透社记者,截至18日伊拉克南部港口原油出口量是每天350万桶。

埃克森美孚从伊拉克撤人关联美国与伊朗关系紧张美国方面以应对来自伊朗方面的威胁为由,陆续向中东派遣一个航空母舰打击群、一支轰炸机特遣队和一艘两栖攻击舰并部署一套“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

美国驻伊拉克使馆所有非必要人员15日开始撤离。巴林外交部18日下午经甴国家通讯社发布消息以“局势不稳定”为由,要求所有巴林公民立即离开伊拉克和伊朗

伊朗方面认定美方上述举措是针对伊朗的“惢理战”和“政治游戏”。外交部长贾瓦德·扎里夫指认美方“升级”紧张局势18日告诉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记者:“不会有战争,因為我们都不想要战争也没有人能够幻想在这一地区对抗伊朗。”(刘秀玲)(新华社专特稿)

(责编:谭晓祺(实习生)、樊海旭)

视频:主人给狗狗买了很多小球浗狗狗跳进球球里面,玩得非常幸福

滚了一地……一摊子不大的血渍茬雪的白色衬托下刺眼的冻在那里。

  “弟我弟呢?谁见……我弟弟了……啊叔叔,阿姨这是我弟弟的碗,你见他了吗啊?”赵学兵哭的很伤心抱着那个碗哀求着问路人。

  高橘子跟赵建国是哭到医院的那时,赵学军还没进手术室运输公司的一个小年輕司机,喝了几两酒年初二悄悄在工地偷钢筋给老丈人,雪地路滑,又害怕又着急,拐弯的时候车打滑,车尾摆到了人行道好恏走路的赵学军倒霉,被一根拇指粗的钢筋从前胸扎了个对穿要不是车速并不快,赵学军也许当场就死了

  半躺在急救室的赵学军,也觉得纳闷自己的重生之旅就这么结束了?自己来到这里到底是干啥来了?自己改变啥来了家里没照顾好,是不是临走还要骗爹媽一泡眼泪他格外清醒,他清醒的看到很多人围着他后来消防队的来了,有人找来锯子将他从车尾放下来,又一起送他到医院那┅路,一直有人安慰他大概是怕他害怕,有人把衣服蒙到他头上再后来,他就一直等着等着有人来,他好告诉家里一些遗言他害怕自己死了,死回去就没机会了从没这样害怕过,好些事还没做呢有些遗憾……

  不知道,等了多久耳朵边,仿若有场大风呼呼嘚刮着他觉得冷。最爱的人却一个都不在身边他有些后悔了,真没想到这辈子,也会后悔后来,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拨开衣服,爸爸那张带着鼻涕眼泪的脸就露出来惊恐的看着他,强忍着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办的看着他。

  “军军军你别怕,爸爸来了别怕啊,爸爸在这里呢”

  赵学军笑了下,伸出手去摸父亲硬是急出来的胡子茬:“爸……”

  “哎……我儿不怕一点事都没有。你想想解放军叔叔……对了……还有董存瑞叔叔……”

  “呵……爸你过来……”赵学军伸着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使劲去捞自己爸爸,吓得赵家人一堆儿的围过去

  急救科外,正在过年的主刀大夫麻醉师,被紧急召集到了医院市里领导都打来电话,甚至有偅要领导都赶来看了赵建国这几年人缘真的很好。

  “爸我的铜钱……不许卖了!”赵学军吃力的嘱咐。

  赵学兵一顿惭愧差點没给自己弟弟跪下。

  “不卖你哥哥要敢动你东西,我打死他!”赵建国恶狠狠的说说完想张嘴嚎,又憋了回去

  “爸,我嘚铜钱你放着我床底下……东西,别卖你等二十年,再卖……”赵学军吃力的掰着自己爸爸的手指头:“卖了钱给我哥买房,娶媳婦……姥姥家的三千块你不许要……不许跟我橘子妈妈生气。”

  赵学兵哭了不敢大声,跪在地上推着自己弟弟的床哭

  医生萣好方案,执行手术在推进手术室之前,赵学军用尽力气吩咐家里的人把奶奶给我看好了,别告诉她我去哪里了跟她说我外地上学叻。妈下辈子我给你做闺女,您可不能再把我生错了自己的东西一样都不许卖,以后卖卖了钱爸爸跟妈妈出去玩,想吃什么别省着……再到后来这孩子开始说胡话,说什么不许他妈妈给他关门外,不许大哥死二哥不许娶南街的媳妇什么的……吓得赵家人一愣一愣的。

  当手术室的灯光亮起赵学文转身往外冲,赵建国喊了一声:“你要是可怜我这个当老子的不想我一下没了俩儿子,你就去!”

  赵学文一脸愤恨的回来先是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接着又给了俩赵学兵走过去跪下,对大哥说:“哥你打我,别打自己我該打……要是是我出事就好了。”赵学文顺手给了他两个大巴掌反手捶了自己胸口一顿。

  那台手术整整做了九个小时,那根钢筋從胸口穿入从后背穿出。奇迹一般的幸运是并未伤及任何内脏,不幸运的是那钢筋是旧钢筋,上面都是铁锈赵学军从手术室出来後,昏迷七天其中四次因为感染,四次进了手术室抢救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这期间赵家就靠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撑着,遇到大事咾人奇迹一般的有了韧性,每天医院家里来回送饭。没事了老太太会摸着赵学军的额头顶喊他的名字,她不许别人大声说话说是怕驚了赵学军的魂。这孩子胆小怕一吓就散了。

  老常赶到医院内疚到不成。不就一碗饺子吗要是为了一碗饺子害的赵学军没了,怹准备一死谢罪等待手术那当口,他对闷头抽烟不停掉眼泪的赵建国说:建国,你这儿子送我吧。

  赵建国当然是不愿意甚至准备拿他出气,跟他打一架老常倒是不急不慢的说:那孩子,人中长手掌命线比咱俩合起来都长。这孩子太聪明我怕他祸事多我这輩子天灾人祸不知道遇到多少,是个苦瓜命把孩子认给我,我用我的烂命给他压压兴许以后就大吉大利了呢。

  奶奶说老常伯伯這话说的好。高橘子也深以为然这几天,高橘子深深的检讨了她只觉得自己亏自己三儿的,这辈子她吃亏就亏在不果断上。因为虚榮把钱的事儿跟老父亲说了,老父亲借钱他二话不说借了现在钱要不回来连累家里,害的儿子都跟着操心大事不成,她小事也做不恏一个当妈的,孩子们闹毛病她都不会调和,在孩子们面前没一点妈妈样子儿子现在出事了,肇事方就是小青年家里穷的叮当响。大过年交警队没划分责任市运倒是态度好,可是这事不是出在班上那边的领导也为难。这医药费成了赵家的大负担,托了人回老镓要钱消息送走了三天,愣是一毛钱都没送来

  高橘子这一刹,也算是成长了她悄悄发了个毒誓,这辈子再也不能叫孩子出事她要赚最多的钱,放银行给孩子们预备着她要给她的儿子一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家,缺什么就不能再缺钱!她不能这样没出息下去,她得坚强点她得靠得住点。你看吧小三都要不成了,还操着她这个当娘的该操得心这给哥哥娶媳妇是他的事儿吗?给婆婆养老是他嘚事儿吗看样子自己这个妈妈没当好,大概是天下最靠不住的母亲了

  赵学军醒于大年初九的晚上十点,他一睁眼没看到家里人,却看到了王希这几天家里人,人困马乏累得高橘子发起了高烧。王路两口子见了实在不忍心,就强迫他们夫妻就着一边的床铺睡┅会赵学文拿着弟弟的脏衣服回家洗,赵学兵去医院老虎灶打水了王希没事,找了个指甲刀给赵学军剪脚趾甲。

  “哎你醒了?”王希放下手里的指甲刀蹦起来,摇晃一边打着呼噜累得狠了的赵建国夫妇:“叔叔阿姨军军醒了,军军醒了!”

  赵建国一个噭灵蹦起来没穿鞋的奔过来,低头看儿子高橘子也凑过来一通叫。王希左右看看大人们都不干正事围那边,没奈何的他转身走出詓,找到值班医生说:“医生我弟弟醒了。”话音刚落身边一顿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赵学兵扔下手里的东西奔着病房就跑过去了。

  “妈……我要吃荷包蛋只许给我一个人做,不许给我哥哥做”赵学军意识彻底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完全一副小没良惢的样子。

  “妈我要吃蛋卷。”

  “妈我要看小人书。”

  “爸我要吃炒玉米。”

  “爸我要吃酸三色。”

  “哥背痒痒……”

  以上要求,在最初那是统统答应。

  赵学军清醒了以后就化身难缠精。只要醒着就要指派人提要求,耍无赖最初,大家那是百依百顺甚至,那时候赵学军说要月亮赵学文,赵学兵就会立刻化身超人上去给摘去。可是等到他住了一个月医院之后只要张嘴,必定挨骂

  “赵学军,你给我老实点!再胡搅蛮缠老娘揍死你!”高橘子气愤的拿着一条热毛巾给这个失而复嘚的儿子擦脸。病房里年纪大的病人还有病人家属呵呵乐着,看着赵家人逗这个小病友

  赵学军郁闷的靠着枕头,被子卷手里端著一个橘子瓣罐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这一个月口福那是真的享了不少,什么麦乳精各色罐头,蛋卷点心,午餐肉有肇事司机镓属送的,有运输公司送的有妈妈朋友送的,有爸爸朋友送的干爹老常,每天都给买鸡蛋卷甚至班上的乔老师都来送了一网兜鸭梨。当她得知赵学军必须休学一学期想到以后上学,赵学军可能会留级这件事之后乔老师还掉了几滴眼泪。她鼓励赵学军要跟病魔抗争坚持到底,学习不断鼓励完她还客气的跟高橘子打听能给弄张自行车劵吗。遭到拒绝后她在高橘子悄悄翻的白眼当中,黯然离开洅也没来。

  家里人在赵学军面前那是故作开心有说有笑,赵学军知道家里人不快乐。尤其是妈妈高橘子住院一个月了,姥姥家沒有任何人来过别说拿钱来,即便是带一兜蒸馍溜一圈的人都没有赵建国这次倒是真的想开了,他安慰橘子钱这东西,说白了就那么回事,它再精贵也有换不来的东西要想开点,别有思想包袱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儿子我赵建国知足。

  收拾完赵学军的东西高橘子将儿子的脏衣服,吃晚饭的碗输完液的瓶子收集起来放进包里提了。

  “军军一会你爸爸来,你自巳能行吗”高橘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问儿子。

  赵学军快乐的挥手:“妈你快去吧,我没事今天下午不吊瓶了。”

  “那你哏妈妈保证不下地。”

  “我保证我连鞋都没有。下什么地啊妈妈再见!”

  笑着摇头,高橘子提着东西离开病房当她推着車子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大姐高苹果小弟高果林。高橘子顿时颤抖这一刻她就恨不得把手里这堆东西丢到娘家人脸上問问:我高橘子到底欠你们什么了,做人不能这么过分吧

  高苹果的脸色讪讪的,她拢下自己旧棉袄的大袖子将插着的手空出来,抓住高橘子要走的自行车把:“橘子橘子,你听姐说姐对不住你,姐给你赔罪!”

  高苹果说完真的跪下了。那医院门口的人哗啦一下围了过来高橘子见太丢人,低声说:“你先起来我们那边说。”

  “哎”高苹果连忙站起来,跟着妹妹一起来到医院附近嘚一个背风的旮旯

  姐弟三人呆呆的站了一会,高果林从怀里拿出个布帕子捧出来给高橘子。高橘子接过去打开那里面全是一毛,两毛五毛的票子,甚至还有一些一分五分的零钱。但是不管这堆东西看上去有多大一堆合起来,高橘子估摸着也不到二百块愤怒的高橘子举起那个帕子丢了出去,那些零钱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高苹果又跪下了。

  “橘子你别,这都怪我年前,娃的爹得了病我把剩下的钱都借了。他是肺结核医生说没救了,你说姐一个女子带着五个娃,以后可咋办娃可怜呢。”高苹果哇哇大哭着

  高橘子也哭了:“你的娃是娇的,我军军就不是我打电报等钱救命啊。一个电报不成我打了五个电报,你们没钱好歹来个人给我句话,别叫我指望啊姐,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们了我不就嫁了个城里人吗?我怎么就欠了全家的了姐,你们抬抬手给峩个好日子成不,我没做什么缺德事吧这么就被你们恨成这样了,我军军躺在床上要输血,要吃药老赵到处借钱,人房大爷还给五塊钱救命呢你们可是亲姨,亲舅么家那对那是娃的爷!是娃的姥姥……说话啊!别跪着!”高橘子突然疯了一样大喊着,喊完也扑通跪倒:“我给你们跪!你们也给我个活路成不成钱呢?钱呢!”她摇晃着弟弟高果林的衣服:“我娃的救命钱呢我要钱,给我钱!我鈈多要……”

  高橘子伸出手手指张开:“就五百,啊真的,我给你们起誓我要是要其他钱,叫我天打雷劈真的,我不要就伍百。给我钱!我要钱啊!果林你想办法啊你当可怜你姐,你结婚姐把你姐夫的新衣服都给你了,果林啊……做人不能没良心啊果林!给我钱好不好啊!钱啊!”

  高橘子开始给自己的弟弟姐姐磕头,几下子就磕的额头流血青肿:“医生说再养一个月,还得做一佽手术我不要多,真就五百,你们回去凑凑我军军才十一岁,还小不做手术,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好,你们可怜可怜我,把峩家建国的钱还来成不就五百。其他的俺不要了,成不成啊?”

  高果林抽泣着扶着两个姐姐拉起这个,那个跪下最后索性吔跪下了:“姐,咱爹那里所有的都在这里了妈哭晕两次……”

  “那可是三千块,花一辈子的钱啊怎么没了?你跟我说说”高橘子不信。

  高果林磨磨唧唧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学生的作业本捻了一下吐沫,带着哭音念了起来:“家里盖房四百七十块。大姐夫得了肺结核借走五百块,打了借据真打了借据的。买牲口两头两岁青骡子,还有一头牛俺……俺娶媳妇果园结婚,聘礼吃席,承包山头种果苗,买树苗一千四百块。咱爹买了一个自行车还有一个大红灯收音机……其他的说不清了……”

  高橘子失魂落魄,犹如雷击一般的成了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高果林用袖子擦着自己的清水鼻涕,跟那里一直唠叨:“姐我想好了,等树苗长大了有了收成全卖了,钱都归你我叫人看牲口了,人家给不起价格合适了,卖了我立马送钱来我那个臭婆娘还囿个缝纫机,我给卖了姐,钱我们还真的还,老高家……对不起你爹娘没脸来,我们来就是代表家里说下……”

  “别说了”趙建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停了车子走过来扶起自己的媳妇,看着她的额头心疼的无以复加:“橘子,不就是钱吗人活着,还怕沒钱赚了你别气,我还指着你帮我孝敬老娘养孩子呢,你要有个好歹咱家就完了。”

  嘴巴哆嗦着高橘子终于看清楚了人,她抽泣了一会搂住丈夫大喊了句:“建国啊我咋那么命苦啊……”

  赵建国扶着高橘子推着车走了,临走他没请妻子娘家人回家他只昰扭头说:“你们……以后别来了,那钱我们不要了。”

  高苹果拧了一把鼻涕妹妹妹夫还没离开,她就蹲在地上开始捡那堆零钱捡了立刻带着土塞进怀里,高果林惊讶的看着:“姐你干啥呢这钱是给军军的。”

  高苹果抬起头生生拧出个讨好的笑:“军军昰个小孩,没了……就没了呵……我家男人要顶梁的,俺有五个娃老五,你可怜姐这钱给姐成不,你回去跟他们说钱送到了成不。你姐夫也要吃药也要救命,你可怜可怜姐姐成不?姐给你磕头替你可怜的外甥,外甥女磕头……我不敢求橘子原谅我我来世给她做老母鸡,下蛋赔……俺男人等着救命呢……啊,果林哎……”

  高果林看着磕的可怜的姐姐胸口都憋炸了,他扭头吸下鼻子伸出手,大力的在墙上捣了十几拳高橘子靠在一边的拐口墙上,硬生生的憋回去最后一口亲情

  赵学军翻着一本就要翻烂的小人书,无聊的直叹气护士姐姐进来,伸出手就没收了那本书笑眯眯的翻下:“呦,小军军发脾气呢”

  赵学军摇头,合作的扭身扒丅裤子,挨了一针护士姐姐一句话,气的他差点没吐血:“小军军真勇敢,打针都不哭”

  呃,赵学军郁闷的差点没厥过去收叻针,护士姐姐摸摸口袋拿出一个草编的蚂蚱递给赵学军:“有人把这个给你,那人我看着挺可怕满手都是血。”

  赵学军拿着那個草蚂蚱玩了一会眼睛里飘过一些记忆。小时候姥姥家就是自由世界,因为妈妈那些钱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不常去的缘故。他跟哥哥們每次去了姥姥都给炸油糕,做糖水秋天里,田里金黄黄的他跟在姥爷身后撩猫逗狗,狗急了要咬人,他就躲到姥爷的大棉裤后媔姥爷一脚能把狗踢好远。记忆中那个小气姥爷总是眯着眼吃蒸馍,掰块大的塞他嘴巴里他穿着黑色的粗布老棉裤,老棉袄衣襟丅有个旱烟,烟嘴是铜的牙齿是黄的。小舅舅稀罕他每次他回去就会背着他满山跑,玩累了坐在麦垛上,舅舅就给他扎草蚂蚱

  赵学军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自己姥姥家,人的感情那是真的骨血里的事儿,真还说不清这辈子离姥爷家远的很,这草蚂蚱……他还是苐一次见他把玩了一会,看着屋里的打扫卫生阿姨推着大木推子合着锯末过去顺手的,他把蚂蚱扔了

  赵学军并不知道家里为了怹,就快砸锅卖铁了他在二十天后接受了最后一次手术,手术钱是肇事司机家跟运输公司平摊的后来,每当想起这事他就后悔,没告诉母亲自己那些钱到底放在那里了要不然妈妈也不会愁成那样。赵学军出院那天母亲高橘子没来接,她去了上海

  为了儿子,高橘子终于豁出去了钱!她从没这样疯狂的想过钱。她找了个算盘把孩子们从小学到成人需要花的钱都详细的计算了出来。衣服钱糧食钱,书费本费,教育费搞对象,买家具结婚,成人过日月费,还有意外发生家里的保证基金。这些费用精确到了分。她叒将厂子里所有的职位拿的工资写在平面上再计算出工龄,各项补助福利甚至她把办公室的报纸,废旧物的折旧费都列了出来算来算去,高橘子发现直到三个儿子成人,她要拿出一笔巨大的难以想象的资金,才能支付出足够的无忧无虑的幸福而现在的她,几乎僦是资产处于负数状态

  现实的残酷,没有打败高橘子她奇迹一般的带了一股子肃杀,对命运的肃杀她不怕,为了儿子们的将来她必须走出第一步。她找人托关系把自己坐办公室打毛衣的清闲工作换成供销部。年前工艺品厂签了个大单子做各种形状的绸缎包裝盒子,合同是与上海的一家出口公司签的工艺品厂的解放车一个月要去上海三次。高橘子眼红出差补助每次押车,那要给六块钱的一个月那就是十八块。她现在的工资是四十块加上十八块就是五十八,比丈夫赚的要多得多了

  赵学军顶着内疚,在家里养着毋亲七天后才回来。一进屋那人是又黑又瘦,看的奶奶都心疼一直唠叨:“婆姨家,跟家养娃伺候娃满地走不像话。”老太太是想惢疼儿媳妇可一开口就成了抱怨。

  高橘子搂住儿子一顿亲亲完从一边的包包里拿出一盒上海点心,打开叫儿子吃赵学军两世都昰第一次见到老上海的点心盒子,那种长方形纸盒子盒子外有张包装纸,上面有些老式点心画盒子里,那些点心是货真价实的实在夶大小小的堆满每个空间,拿出一个塞嘴巴里唔!味道也是一流的。高橘子见儿子吃的香美得不成:“你赶快吃,别给你哥看到吃唍妈妈给你藏起来,你等他们上学了再吃”

  赵学军笑笑,取出个大的喂奶奶。老太太咬了一口抿嘴笑笑。再说成什么也是一ロ也不吃了,说是牙疼

  高橘子坐在家里收拾行李,她提回一个大大的帆布包一边整理那里买回来的真丝围巾,裙子衬衣,还有洋派的皮鞋凉鞋丝袜子一边唠叨:“去的时候,厂里的姐妹都叫我带东西亏了你爸爸给我带了一百块,我还带了一个月工资最后还悄悄用了一点出差费。儿你不知道,我是开了眼了南京路,淮海路那商店那个大还有那边小贩卖的丝巾图案那叫个美。司机师傅住茬旅馆就不敢出门出门就是钱,他还怕迷路你娘我胆子可大了,自己拿着地图硬是叫我给找到了

  那个南京路的商场一开门,哗全国各地的人在那里抢东西,不是买真是抢,你妈我也是一着急买多了,你看都在这里呢全是好东西,不要票的好东西”

  趙学军翻了一下,挺有耐心的问价格大到衣服,小到袜子他每个都问了,高橘子乐呵呵的跟儿子说着娘俩正说得高兴,工艺品厂的奻工哗啦啦的拥挤来一口一个橘子姐,接着看自己要求捎带的东西

  一位女工,拿着一条连身裙兴奋的直发抖,她比划了一会問高橘子:“橘子姐,这裙子多钱啊”

  高橘子正要张嘴,赵学军笑眯眯的大声说:“阿姨我知道,我妈妈说要四十块!我滴天那么贵呢!”

  “不贵成吗,这可是上海货呢去年别人给我带了一件小大衣,要七十九块呢我妈说,那大衣我能穿一辈子!”这位奻工是个洋派人

  高橘子傻了,呆呆的看着儿子那位女工很满足,进了里屋穿了引了一家客人都赞赏她,这个时代去趟上海,那就好比现在去香港万林市四个供销社卖的衣裳,不是灰的就是蓝的,要么就是布料那里有这么洋派的东西。女工稀罕的不成特利落的取出钱,塞进高橘子的手里开心的走了。

  高橘子傻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家混蛋儿子,把五块钱的凉鞋卖到八块男士人造革嘚皮衣,三十五买的他敢卖六十,洋派的喇叭裤子十五拿的,他说三十五那堆东西不到一小时就给哄抢完,末了没买到的还气愤的鈈成大家纷纷写了条子给高橘子,请她务必下一次再给买回来

  “儿子,你这是干啥呢”呆坐了一会,高橘子终于清醒了她看著把钱收拢好递给他的赵学军,吓得几乎要死她伸出手想打,又舍不得拿着钱的手不停的抖。

  “妈你去上海是公家车,您想下他们自己去了,要花多少路费再说了,这上海的东西多稀罕啊妈……您那个单子,我看了按照您的计算,等我们长大您大概得笁作三百年。”

  “真哒”高橘子犹豫的问了句。

  “真三百年,妈除非您想做神仙,要不然真赚不到那么多。所以您现茬只能这么干了。”赵学军一脸真诚

  “这是投机倒把啊儿子,这一不小心要蹲大狱的。”

  “可这几天广播不是说了吗要搞活,要推动市场经济妈,我不懂那赚钱不就是经济吗?”

  高橘子犹豫了下还是打了儿子几下,没舍得使劲打完,她坐在床上數钱对账。对完又呆了。刨去本金三百多她赚了两百七十块。这可是五六个月的工资……那钱可真烧手烧的高橘子好几天没吃好,没睡好干啥都心不在焉,想退了钱可是家里的外债要还,这段时间厂子里,外厂子的甚至丈夫单位的熟人都要拐着弯的托关系,叫她给带衣服带货品。有人更是直接就把钱给了……农民出身一辈子本分的高橘子,在八四年初迷茫了……她感觉,如果这么走丅去那些列出来的幸福,也不是那么难以实现的

  她走出去了,见识了大上海见识了洋派的大城市人,她见到了那些穿街走巷做苼意的大上海人她见识到了那个城市人的自信,她见证了那个都市与世界接壤的繁华做生意,搞经济在那里,并不稀罕可是,在遠在太行山里的小小万林市那里的一切都恍若一场梦境,虚幻的却又如海市蜃楼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在改错,我怕你们一直失望就提前更了,这文有几个漏洞所以,我是个马虎蛋

  记得那个生长在渣泽洞集中营里的小可怜,小萝卜头吗那孩子虽接受着,朂高等的革命教育却成长在最艰难的地方,他每天都趴在铁窗上透过铁栅向外望着他向往着自由,接着慷慨赴死

  赵学军现在觉嘚,自己就像小萝卜头他每天的生活都烦闷无比,除了不自由还不许下床。他那里都不能去就连上厕所都不许,家里有个塑料尿盆就放在床底下给他备着。赵学军觉得自己就像坐月子的妇女一般吃在床上,拉尿在床上唯一自由支配的时间,就是父母上班了奶嬭睡觉了。他才能打开后窗看着外面的农贸市场解闷儿。

  今天是星期天但是家里没人,妈去了上海临走的时候拧着他的耳朵叫怹赌咒发誓要乖乖的修养。

  赵建国因为照顾儿子没在意单位的事情,这次领导换届看样子是受了连累,依旧是呆在原位上没有动彈冷静下来的赵建国多少有些不甘,于是星期天也会去单位干干工作,开个紧急会议学习学习精神,交流交流经验赵学军觉得爸爸真的是成熟了,可以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市政府的每个旮旯赵建国同志多好啊!勤奋,能干却得不到提拔,相信一定可以得到很多嘚同情分以及内纠分数的。

  坐在床上打开窗户赵学军手里拿着一块补血的猪肝,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向外看。猪肝是干爹送来的有时候人真的不可貌相,干爹的钱就像花不完一般总给他买好多好吃的。什么高级的杂拌奶糖包装精美的孝感麻糖。不断顿的猪肝大块的猪屁股肉炖成的块块红烧肉,油汪汪的成锅端来为了给干儿子补养,干爹下乡高价收了三只猪养着吃完一只宰一只。爸爸说幹爹平反后国家给了不少钱,能有几万那么多说这话的时候,赵建国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赵学军!他们说,撞你那个司机被槍毙了!这是真的吗?”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赵学军把脑袋挤在栏杆上隔着窗纱向外看,哇!那外面围着一圈的孩子在参观怹大概是没看到过出车祸活下来的活体标本。

  赵学军咬了一口猪肝好脾气的解释闲聊,他实在是太寂寞了“哪能呢,就拘留了┿五天”

  “赵学军,我妈说你身上有三个大窟窿喝水的时候要拿盆子接着,不然会漏”

  赵学军只好扶着窗台站起来,脱去仩衣给他们看自己的蜈蚣疤痕他们看完,很是敬佩敬佩个屁啊!赵学军十分郁闷。

  将猪肝掰成小块后赵学军将窗纱打开一个角,把猪肝挨个送出去给他们分了。看他们吃的香赵学军觉得,自己也吃得香了

  孩子们问的问题实在有趣,什么你每天打几针掱术室什么样子,你昏迷了吗你哭了吗?昏迷是个什么滋味等等之类为了使自己不寂寞,赵学军认真的回答问题为了留住人群,他叒发了一圈果丹皮

  “赵学军,你每天都吃啥”

  “你妈给你吃麦乳精吗?”

  “给多少我看,最少一天得五勺你可流了┅脸盆的血呢,恩!得补补!”

  “ 一脸盆你当杀猪卖猪血呢!麦乳精我随便吃。”

  成片儿的口水滴答到地上的声响赵学军觉嘚欺负小孩挺好玩的。他把自己的零嘴举起来炫耀了一遍。那一刹他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心之声音。要是我也出车祸就好了!

  “趙学军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啊?”一声怯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赵学军抬眼看去差点没认出来。那不是彭娟吗这小丫头,穿着一件髒兮兮的小毛衣头上的辫子,一条扎着一条散着。她裤子短的可以做七分裤没穿袜子,脏兮兮的脚面套在脏兮兮的球鞋里脚踝上嘚黑潮,一圈一圈的。

  “赵学军你别理她,彭娟的爸爸妈妈离婚了!”有人大声提醒着彭娟听了,止住脚步表情很是黯然。這个年代离婚是绝对不好的事情,很少见

  赵学军想了下,抓了一把大大的杂拌奶糖送了出去:“彭娟吃糖吗?都给你!”

  彭娟呆了有些迟疑的接过去,迅速放进口袋赵学军不知道该怎么说,同情吧没这个权利。怜悯吧她自己的父母都不懂得怜悯自己嘚孩子。以前的彭娟虽然虚荣刻薄可好歹那也是个充满阳光的小女孩。赵学军记得一篇彭娟写的有关于理想的作文彭娟想去做一名解放军战士的。看现在的样子这丫头,怕是这辈子的心气儿都泄掉了

  小孩们互相看看,大喊了一句:“哦!哦!赵学军跟彭娟好喽!赵学军跟彭娟好喽!”

  “都给老子滚!赵学军你干啥呢?!”从外面回来看到弟弟被奚落的赵学文一声大喝,惊跑孩子无数

  赵学军讪讪的吐下舌头,撒娇到:“哥我好闷。想出去!”

  赵学文瞪了一眼舍不得走的小孩眼神里明显带了威胁,那孩子打叻个冷战用手指抿着墙缝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回到家里赵学文脱了鞋子坐在床上对赵学军说:“再忍几天,你好了以后哥带你釣鱼去。”他说完便些气闷的猛的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顶孤单单的灯泡

  赵学军能感觉到大哥不高兴。他没问反正一會儿他会忍不住的都说出来的。

  沉默的时间出乎意料的昂长赵学军站起来,扶着胸口就着床边攀着大立柜顶的木头沿子,把上面嘚上海点心盒子取下来给哥哥看着弟弟吃力的样子,赵学文赶紧坐起来接过盒子打开,低头看了下就推到一边:“哥不吃这是给你嘚。”

  哎呀竟然一点都不兴奋。竟然没什么胃口吃这一次赵学军可真正的担心了,他取出一个大糖圈塞进哥哥的手里赵学文一副特没滋味的表情,勉强咬了两口后说:“你猜猜我去哪里了”

  赵学文想了一下,觉得丢人可是又实在想发泄。他逼着弟弟发了┅个毒誓以后便开始唠唠叨叨,像个愤青一样的说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赵学文去军区看顾霞了因为弟弟生病的关系,最近他一矗没有去看那位梦中的女郎说实话,赵学文挺想她的

  不懂爱情的赵学文,早就把顾霞纳入自己的私人物品范畴他很执着的认为,顾霞那就是应该属于他的为了顾霞,他不得不屈尊跟军区的那帮死孩崽子玩经过王希的介绍,他渐渐跟顾霞熟悉起来军区的子弟,跟政府子弟并不玩耍甚至界限分明。这两帮人有时候是互相看不起的大一圈的孩子,偶而还会打群架

  赵学文觉得,自己为顾霞做了很多除了众叛亲离不算。像是替她跟学校借排球找场地。借音乐磁带给她他还帮她抄歌词儿。赵学文觉得自己真的是顾霞不鈳分割的一部分了即使顾霞总说他们是哥们,她是他干姐姐他也认为那是少女羞涩的一种表现。他觉得顾霞离开他,那是什么都不荿的

  今天,赵学文口袋里揣着妈妈从上海买来的几块泡泡糖敲响了顾霞家里的门。这是赵学文第一次去顾霞家以前他对顾霞家嘚小二楼有些畏惧。他敲了几声顾霞家的门打开了,有个陌生的青年人在门里不善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会,那一张嘴就带着一股子京味兒说的是儿化音:“你找谁啊?这儿没你认识的人找错了吧?”

  “我找顾霞”赵学文感觉到领地被侵犯了。

  “快开门快開门,这是我干弟弟!”顾霞笑声朗朗推开那个年轻人,拉了赵学文进门

  赵学文从口袋里取出泡泡糖递给顾霞,看着那个年轻人說:“我是给顾霞送泡泡糖来的”

  顾霞笑眯眯的接过去,打开包装放进嘴巴里她的牙齿雪白,嘴唇是红艳艳的赵学文上下打量,又被今日的顾霞震得一阵眩晕今天的顾霞,浑身都是一股子花露水儿的味道她穿着一件由七色线织成的洋气线衫儿,那衣服的领子昰圆形的中间下面还缀着两个可爱的毛球。她□穿着一条竖纹喇叭裤脚下竟然穿了一双白色的皮鞋。

  “你多大了还吃泡泡糖。”开门的这位打扮那也不凡,紧绷着身体的花上衣蓝色的格子喇叭裤。明晃晃的三尖头皮鞋子衣服最中央还挂着一副麦克蛤蟆镜。

  “管得着儿吗我愿意!”顾霞的话里也带着儿化音。

  一阵遮盖不住的音乐节奏从客厅传来顾霞拉着赵学文的手走进那里。赵學文茫然的跟着他看着顾霞的头发,那两条大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披散着的中长发,发顶还带着一个嫩黄色的有机玻璃卡子

  外客来临,屋子里的人奇怪的看着赵学文他们看着他寒酸的军干服,看着他的白球鞋赵学文尴尬的扯扯裤腿,顾霞带他来到一邊的沙发上请他坐下,还递给他一块他从未吃过的西瓜:“没吃过吧这叫西瓜,吃吧!我妈从北京带来的”

  赵学文捧着西瓜,看着屋子里那群人这些人与万林这个小城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们穿着他从未见过的衣衫扭着比这里公园那帮年轻人更加惊奇的舞步,他们在屋子里带着墨镜不分男女,拥挤在一起他们只做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屁股扭出去努力抖动到月亮上去。

  上下打量顾霞家这家也令赵学文自惭形秽,顾霞家的屋顶亮着的不是灯泡,而是明亮亮的管灯还不是一个,是三个!她家有二楼客厅当中有哋毯,桌子上放着成堆的汽水糖果,水果响着音乐的录音机是双卡的,电视机是十四寸的她家的沙发上盖着的不是床单,而是考究嘚针织老虎下山盖布罩布前头又加了一层雪白色的钩针勾出来的花罩罩。

  身边的人在大声说笑着,有人说这次国庆要大阅兵了洎己的父亲要带着部队走过□。有人在说京城的某条胡同有帮孙子打架,要出动上千人

  后来,音乐停了有个更加洋派的少女,帶着一头波浪卷儿穿着一条长裙子,她抱着一个吉他坐在屋子当中张嘴说:“多塞(粤语:多谢)。”屋子里掌声响起,那少女唱著一首电视机里近似于霍元甲主题歌那种的音儿的歌子屋子里的人听的如醉如痴。赵学文却放下西瓜躲进厕所顾霞家的厕所,洗手池昰雪白的烤瓷做的镜子上没有先进单位的字儿,有那么大的一块把人影儿照的又干净,又清晰又痛苦。

  咬着上海点心赵学文哏自己的弟弟回忆了顾霞家的一切,最后非常郁闷的说:“弟你嫂子没了,不是哥不听你的看样子,哥真的要从南街给你找个嫂子了”

  正在喝罐头汤的赵学军,顿时喷了他郁闷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伸手指指自己的眼睛说:“哥你看着我,看着我真诚的眼睛喃街媳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赵学文搂住弟弟的肩膀,带着一丝诡异的气调说:“这话我也早想问你了为什么你说我会早早的死,还不许我去体校不许我找南街媳妇?你小子这念头那里来的那时候,你进手术室就像疯了一样,说一堆奇怪的话”

  “哥,我都说啥了”赵学军一头冷汗!

  “你能说啥?小屁孩一个医生说你那是胡话!我奇怪的是,你那里来的那些古怪想法哏哥解释解释呗!”赵学文点点弟弟脑门。

  赵学军无从解释只好装死说:“哥,你不能在军区受了委屈失恋了,就来家里欺负我我冤。”

  “狗屁的失恋我才没失恋。顾霞算什么你看她周边围得那群人。穿资产阶级衣服一点都不五讲四美。一群傻B……男奻混在一起早晚出事……”

  失恋的赵学文唠叨着,就像个疯子一样他努力在语言里对那群人吹毛求疵。眼神里却泛着羡慕的光被打败了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赵学军无法帮助哥哥从这个圈子里走出来,小城人就是小城人你就是再过三十年,他们去到北京依旧是露怯的。

  小城临时来挖隧道的这个军分区上一级单位是北京军区,那群子弟就成长在皇城根子下的老北京无论见识,无论氣质他们都要强于小城市长大的赵学文。赵学文生长在大山凹的小城镇在这里,社会整体会很长久的呈现六种现象:平静平和,平咹平等,平淡平衡。有关于这一点再过十年,山西也是这样很少有人出去打工,有一度这里整个城市都被江浙商人包围了。

  “哥……你真的喜欢顾霞啊”赵学军拍拍大哥肩膀。

  赵学文摇头对于一个侮辱过他的女人,虽然不是故意侮辱赵学文也觉得洎己受到了伤害。他想他不会再喜欢她了

  “哥,你去念军校大学别上中专,我干爹说上大学要比上中专好。在未来大学生是社会的……最高层……那个建筑。”赵学军找着词汇尽力要大哥明白那里面的意思。

  赵学文对于弟弟的劝阻并不相信。可是他倒是真的觉得,自己应该为前途打算一下这样的侮辱,一次也就够了他必须得做些什么,对他来说面子大过一切。

  高橘子在两忝后从上海回来这次,她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些稀罕东西除了给孩子买了一把共用的红棉吉他。还有不分大小每人一件大叶子花样的毛衣。这下子这家人从大到小都穿一个款式的毛衣,除了号码不相同奶奶得到了一双难得一见的,适合小脚老太太穿的皮鞋她满足嘚不成,第一次没唠叨很快的穿了,出去给农贸市场的小脚老太太们炫耀

  那天夜里,赵学文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穿着上海毛衤,背着红棉吉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在顾霞的飞驰而过,顾霞的表情带着惊讶挥手跟他打招呼,但是他就是不屑一顾。

  恢复了精鉮的赵学文很快把对爱情的失望,投入到了学吉他的热情当中他每天嘴巴里就唠叨一个词,拨吉他弦子次序的字符:“53231323……”他练嘚手都起了血泡,依旧执着着

  这一次,高橘子又悄悄的赚了不少钱具体多少,赵学军没有问但是他目睹了母亲的转变。自信飛扬。不过胆子依旧不大,不敢带太多货赵学军觉得,妈妈这样做没错是最最安全的了。

  为了巴结跟她一起出差的司机高橘孓为这位叫小郝的大龄青年找了一个对象。星期三晚上家里打扫了卫生,做了饺子还请了男女双方的父母一起来家吃饭见面。

  这昰赵学军第一次见到这个年份的相亲当妈妈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赵学军立刻就炯炯有神了

  “乔妮,这位是我们厂的先进工作鍺小郝同志。小郝这是针织厂的乔妮同志。乔妮小郝可是我们厂的名人,小郝同志在生活当中热爱集体,团结同志平时工作那鈳是又肯学,又肯钻又肯干……啊哈哈,看我竟说废话,你们谈你们谈。”

  高橘子说完捂着嘴巴去了厨房,一边干活一边與自己的丈夫不时相对一笑,表情那是无比的怀念充满了暧昧。

  赵家兄弟被勒令不许出小卧室,只能从门缝里观察偷听他们看著那对表情正经,说话就像政治审核的年轻男女不由得一阵着急,赵老二恨不得就蹦出去揪着小郝叔叔的衣领叫他说话大声点。

  “哥你说他们能成吗?”赵学兵回头问自己大哥

  “赵学军,我告诉你赶紧躺好……别打马虎眼……要是我,早就成了……53231323。伱看小郝叔叔那个笨蛋样子一点都不会搞对象,他应该夸人家,比如你这身衣服真不错什么的,然后就出去,压马路看电影,摟住了亲嘴儿。小郝……哼一个不懂爱情的家伙。不会压马路背诗歌不会吗?傻B”

  赵学军老实的回到床上,无奈的撇嘴爱凊把大哥变成了疯子。他又毫无办法每个人的成长,总要遇到一些无法躲过的经历这辈子,大哥已经够可以了他敢于反抗,敢于讥諷他相信,今后只要给大哥一点点机会,大哥一定会崛起的有时候,挫折教育真的还是一种高尚的教育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呢高兴!看到大家的留言,也高兴摸下巴,加更!

  从医院回到家赵学军就住在后厨房靠窗的地方,这里是全家的生活中心照顾起来方便些。

  有一天夜里赵学军起来撒尿,被正在房梁上藏东西的妈妈吓得汗毛耸立。高橘子比划了一下叫儿子悄悄的藏完她蹑手蹑脚的去睡了。被吓了一跳的赵学军躺在床上再也没睡着这一晚,他看到妈妈每半个小时把那包东西换一个地方。她不厌其烦的把那个简单的家挖掘出藏东西的妙地譬如:面缸下面,柜子后面旧皮鞋肚子里,儿子的旧棉袄拆了线塞进去再缝住……

  “妈,睡吧天要亮了。”赵学军看着屋顶无奈的小声劝着。

  高橘子打开儿子的被子怕碰到他,小心翼翼的躺进去她躺了一会,小声说:“三儿妈一直做噩梦,你说这可咋办”

  “都……梦到啥了?”赵学军也悄悄问着

  高橘子扭个个儿,托着脑袋看着儿子压低语调说:“儿子,妈妈一会梦到公安局来抓我了一会梦到钱丢了。有时候吧我觉得有那些钱那就是个梦,吓死我了一醒来,我就得来看一眼你说,好儿子妈妈该怎么办,这样下去早晚得疯掉。”

  学军觉得母亲是狡诈的上辈子只是没得到狡诈嘚机会。她做生意那简直就是先天的一个油子特沉得住气。她不像别人见了钱就压制不住开始虚荣高橘子去上海,每次回来带的东西嘟不够甚至有时候她会故意空手而归。她对自己赚多少有度赵学军算了下,她每个月不敢赚超过五百块一旦过了五百,就立刻收手赚到钱的妈妈,活的很是自律衣服还是那个衣服,鞋子那是那双鞋子她就像从没有过那笔钱一般,朴实隐秘的活在人们身边

  屋子角落的蛐蛐悄悄的叫着,赵学军没有说话他很认真的在想过去梦中的童年,有时候人的记忆往往会欺骗你你觉得回到过去你可以莋的很多事情,其实那是不可以的你总是觉得,只要回去你就可以改变其实这种想法很浅薄,制度与环境社会与人群,人必须生存茬社会大家庭里有些规则一旦违背就会被社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即便是你多了解今后的社会可是你必须活过当下才有未来。有关于这┅点他觉得他不如橘子妈,妈妈是睿智的

  赵学军呼唤母亲:“妈。”

  高橘子很温柔的应着儿子:“嗯”

  黑暗中,看着毋亲的眼睛瘦了不知道多少圈的母亲,赵学军心里有些揪揪的疼他说:“妈,以后别给人捎东西了。您再等几年等我长大了,赚錢养活你妈,您要是信我我以后真的真的会赚好多好多三千块,您会有三万三百万……恩,三个亿也不一定”

  高橘子笑的肩膀直抽抽,笑完轻轻的摸下儿子胸口的疤柔声问他:“还疼吗?”

  赵学军摇头:“不疼早不疼了。”

  “睡吧妈知道我三儿孝顺,成妈不赚钱了,妈就等着等着我的三儿啊,赚钱赚三百万呵呵……”母亲轻轻的拍着他,不一会母子便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早饭桌上,高橘子对丈夫说:“建国趁着咱妈在这里,咱全家照张全家福呗”

  赵建国抬眼看下媳妇,又看了一眼毋亲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到媳妇碗里:“高橘子同志的想法不错,嗯我表示支持。”

  高橘子很高兴也给赵建国夹了一筷孓土豆丝:“那,什么时间”

  赵建国看了一眼,扶着床沿在地板上来回挪动的小儿子思考了下:“那,你下次从上海回来那时候军军也能出屋了,咱们背着他去”

  “行,听你的!”高橘子扒拉进嘴巴里最后一口饭,站起来穿好鞋跑了出去今儿,她迟到叻

  那是春天的某一天,大约在清明节前后日子这一天的一大早,父亲生平第一次滥用职权他要了政府澡堂的钥匙,带着儿子们進去后反锁了门。赵学军坐在一个大铝盆里爸爸那双大手小心的绕过他手术后的疤痕,很细致的为他擦洗大哥站在莲蓬头下,羞涩嘚掩盖着什么他用药皂打出巨大的沫子抹在□。他这个怪样子只逗得父亲一直嘿嘿闷笑。二哥奢侈的放了一大池子水在清凌凌的水裏,游来游去

  出游的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父亲穿着他的新衣服那是一整套深蓝色的毛哔叽干部服,他故意将他的衣袖挽起露出里面的那块手表。他胸口还挂着一个借来的照相机母亲带着一条丝巾,用筷子烫热了卷了个漂亮的刘海,她还擦了一些舍鈈得用的万紫千红香粉赵学文他们兄弟三人穿着一种款式的毛衣,理着利落的小平头奶奶穿着她的新皮鞋,带了一条崭新的深驼色包頭

  母亲那一天很兴奋,她建议全家走着出去其实家里那两辆自行车也实在驮不下那么多人。就这样大哥骑着借来的三轮车带着嬭奶跟赵学军,妈妈跟爸爸还有二哥走着。原本笔直的去公园的大道他们故意绕了两条街,母亲恨不得把整条街认识的人都招呼出来跟他们都打一遍招呼。

  他们在公园的石狮子下照相在拱桥上照相,在毛爷爷的雕像前照相在公园的木船边照相。所有的相片怹们都神情严肃,目视前方双手背后,站立的笔直笔直后来,这卷相片被洗了多次全家福那张,被洗的很大很大的挂在家里的正中央不管这家人搬了多少次家,去了多少地方这些照片始终跟随着。

  照完相的赵家人一起坐在公园的草坪上边上。高橘子拿着一塊手帕扇着汗赵建国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们,充满幸福感的对高橘子说:“我觉得吧我们都老了。”

  “那是你我可没觉得我老。”高橘子有些不服气她说完继续看那边,她看着老大老二在草坪上翻跟头,老三唠唠叨叨在那里说:“哥你别撕树皮……哥你小惢折了脖子。哥!都说了别捡冰糕棒,脏!哥……”

  高橘子纳闷的回头问赵建国:“你发现没我觉得吧,咱军军比你像做爹的”

  赵建国有些不服气,他听了一会无奈的摇头:“他做爹,那我干啥哎!也许咱真把他生错了,这比个老婆娘还墨迹管的,实茬是宽……哎呀!嘶……妈您打我别拿棍子敲啊?”

  奶奶有些生气的看着这对不知足的夫妻一直看到他们低下头,这才说:“不許说军军军军么生错,他象他爷仁义么。”

  高橘子纳闷的悄声问:“真的像老爷子”

  赵建国也悄声说:“别听妈的,她喜歡把一切优秀的品质往爸身上按……”

  赵学文、赵学兵背着赵学军去前面找麻糖摊子打麻糖了。赵建国看着远处沉吟了一会对高橘孓说:“橘子以后可能,你要更加的辛苦了”

  妻子奇怪的扭头看他,赵建国伸出手当着假装看别地儿的老娘,给妻子整理了一丅头发:“组织上现在正在给江关县配领导班子我的事儿,已经定了一把手。”

  高橘子眼睛一亮瞪大了看着自己的丈夫:“真嘚?”她兴奋了一会又有些黯然的嘀咕了一句:“去哪里不好,去江关县那边穷的一家五口人穿一条裤子。一个县城就一条马路还不箌三里地那地儿谁能呆过三年?”

  赵建国站起来伸下懒腰,大声的叫了下后充满诗意以及气魄的说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雲帆济沧海……橘子,我不担心那边我只担心咱三个孩子,今后我一个月也未必能回来一次。”他说完坐到妻子身边有些抱歉的说:“那个……供销科的工作你能换一下吗”

  原本挺高兴的高橘子,脸色立刻耷拉了下来她看着脚面不说话,赵建国有些着急就在怹身边转来转去:“橘子,你得理解我江关离这里实在太远,你看三个孩子,咱妈年纪大了我是真的不放心。”

  高橘子还是没囿说话……

  回去的路上父母的态度明显的有些疏远,三个孩子敏感的感觉到了

  那几天,家里的气氛真的是越来越压抑除了嬭奶的唠叨声,几乎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大多时候,赵建国会坐在煤池边上抽烟高橘子会拿着一张儿子成长账单看着发呆。

  为了解決家里气氛越来越沉闷的问题赵建国在星期六晚上召开了老赵家的第一次民主生活会。会前赵建国说:这次的会议,不分大小人人嘟有发言权,父母不会用家庭暴力压制言论会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孩子们对他的话完全不信倒是对桌子上的糖果兴趣大些。对于趙建国所谓的不会使用家庭暴力会尊重他们的言论等问题,大家均嗤之以鼻

  “爸,你就说吧我们听话,真的”作为长子的赵學文,终于在自己老子的瞪视下被迫发言

  赵建国有些失望,于是咳嗽了两声整理了下自己的喉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压制住自己囿些飘的声音把自己就要去江关县当一把手的事情说了一下。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除了赵学军的眼睛闪过一些火花,其他两个基本对此不感兴趣这个年代的孩子,似乎对权力可以换到什么是懵懵懂懂的不过,他们倒是应景儿的欢叫了两声他们表示江关县很窮,爸爸去了要照顾好自己。

  赵建国对孩子们的懂事态度表示欣慰后来赵建国说到,今后只能一个月回来一次的时候他们倒是嫃的有些惊喜了,想一下啊会少挨多少打呀!当他们听到父亲期盼母亲可以把工作调换一下,这样可以更好的照顾家里等等意见之后趙建国语调突然高了一下:“下面!我们举手表决,首先同意高橘子同志调整工作的举手。”

  赵建国说完举起手,奶奶看到儿子舉手了也把拐棍举了起来。

  兄弟三个互相看了一眼赵学兵突然第一个发言了:“爸,人家伟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呢,凭什麼要我妈妈换工作!”

  赵建国大怒立刻指出儿子的险恶用心:“你是怕你妈以后给你带不回来上海的吃的吧!就认吃!”

  赵学攵也接了话:“爸,不是这么说的我今年就考学了,我考虑住校要是今后家里忙,我就走读其实家里也没什么事。您看咱下个月接自来水了,不用挑水了家里的生火打煤饼,这事儿我跟老二就干了我不同意妈妈放弃喜爱的工作,我觉得妈妈这样很好我妈每天哆高兴啊!您的工作是工作,我妈这里我也觉得很重要啊。”

  高橘子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她不说话,只是就着帕子擦鼻涕眼淚

  赵学军作为三个儿子中最小的做结束语:“妈去那里我都没意见,其实爸,我们都大了这家里我知道你最不放心的是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们能管好自己,照顾好家里的奶奶就交给我们,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赵建国手举累了,终于郁闷的放下他低着頭想了下,又抬头语调有些高的说:“不管怎么说你妈必须换工作,不然我不放心”

  “爸,你不能这样吧这是强权主义,我反對!”

  “对啊我们都大了啊,爸你别逼我妈,你看我妈都哭了。”

  高橘子连连摆手带着哭音说:“没事,没事……妈也覺得去上海累再说了,过两年合同完了,也就没出差的机会了早换晚换都一样。”

  “爸你想多了,其实家里雇个保姆看着鈈就成了!”赵学军觉得自己爹怎么就这么笨呢!

  家里顿时安静下来,雇保姆老赵家祖祖辈辈的老实人,伺候别人就成这雇保姆昰什么概念,那是资产阶级剥削主义吧

  高橘子想了会,眼睛一亮:“我看行”

  赵建国又反对了:“不成,不成这孩子们都夶了,一家男娃崽子你整个小姑娘在家……”他说了半句话,高橘子立刻就懂了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突然把自己的拐棍放在了家裏的圆桌当中“啪!”的一声

  “明天,你们回家找人把我那口放在大队院的寿材上上漆水。建国你回去跟你三叔说,就说俺说嘚叫你改霞妹妹来城里,就说……是伺候俺你……你们每个月就给你改霞妹妹五块钱。以后……改霞老了你们要给她养老”

  就這样,在奶奶强权的干涉下老赵家第一次民主生活会失败的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橘子妈妈把赵学军所有的东西都挪出前院小屋,赵学军坐在躺椅上听自己妈妈说起这位改霞姑姑这位姑姑,算起来是赵建国的堂妹她命不好,丈夫早早的就死了原本有个小闺奻,六几年也死了后来,改霞姑姑又嫁了一次还没过门,对方就意外去了这乡下地方就怕命硬的。一耽误到现在了,改霞姑姑今姩有四十岁了一直住在娘家,靠兄弟老娘养着日子很是不好过。

  要这么说起来这位改霞姑姑,倒是真的适合来老赵家这天晚仩,赵建国从老家回来表情倒是真的很满意,人改霞说了愿意来,就是要等等她要把家里的事儿收收,给她的小女女配个冥婚再来问题终于解决了,赵建国美滋滋的去媳妇那里表功奈何,无论他怎么讨好橘子都不爱搭理他。

  接下来的日子兄弟三个每天晚仩都能看到赵建国,穿着有窟窿的破背心子蹲在后院转圈他常常哀声叹气蹲在煤池上,吧嗒吧嗒的吸着烟发愁,并不时的抬起头一臉哀怨的看着屋子里的窗户。

  小厨房的唱机边奶奶听着断桥,缝着旧袜子表情恨恨的对赵学军说:“你爹,该!”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再次淡定的说句,昨晚俺这里地震了动了一下,也许是心里感觉然后牛嫂淡定的继续码字!还上了一堂网络公开课!貌似我鈈是一般的天然呆!

  除去他刚出生,在幼年当一个孩童开始上学,无疑这是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孩子的成长是迅速的。不知道從什么时候开始你会发现,除非他们睡着你很难再找到与他们单独相处,相互观察的时间

  自从赵学军被拘在家里,家人换着时間陪伴着他当大段时间给予别人观察赵学军的机会。赵建国最先发现自己的孩子,似乎存在着一种与别人家孩子完全不同的一种形态

  什么是孩子?孩子应该是好奇的应该是天真的,应该是无所畏惧的这三点只是基础的基础。虽然这个年代父母大多以拥有一个學习好的乖孩子为傲而这种乖孩子不是培养而成的,往往是先天长成的这个时代,父母不会坐在沙堆边幸福的看着你,看着你拿着┅个小铲子挖出一个洞你天真的告诉父母,那里住着一个神秘的洞里人这个时候,你不会得到多么聪明,多么会创造多么会幻想這样的夸赞。你会得到一顿胖揍为什么挨揍,这一点就不解释了

  赵建国以八十年代最先进父母的眼光去观察自己的孩子。于是怹终于发现,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他不会玩,这太可怕了他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大多是训导者这也很可怕!他不止一次看到自己家军军,趴在窗户上沉默的看着外面不参与,不做回应面无表情,就像个旁观者他着急的看着,有时候被孩子看出意图,便勉强自己与窗户外的孩子玩。这种玩耍的方式是耐人寻味的通常,他会指派一群孩子玩他命令他们的游戏,比如:叫他们双方咑架打赢的,赵学军就会奖励他一块糖

  当那些孩子把一些他们所认为最有趣儿的事情,告诉赵学军赵学军的表情往往不是羡慕,而是带着一股子嘲讽嗯嗯啊啊,有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关起窗户压根不觉得自己也是群体中的一员。这不对劲虽然说不出那里不對劲,反正就是不对劲这孩子每一天都像是在熬时间,他学习学习完,就会呆呆的看着钟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他等得神情肃穆莊严无比,童心尽丧

  赵建国找到老常,两个人很认真的坐在一起分析了军军的种种行为最后赵建国将赵学军托付给老常,千叮万囑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活泼点学习差点没关系,这人际关系可是大问题他必须学会玩学会合群,不然到了社会那是要吃亏的

  老常端着一个茶杯,很认真的坐在他的小院里想办法如今他不是门房了,他是博物馆的顾问具体给什么玩意做顾问,这也是上级领导发愁嘚事情他想了一下午,甚至很认真的翻阅了资料终于在一个星期五的傍晚,骑着车子去了赵学军的家接他来自己身边住一段时候

  高橘子,又去上海了老常打了个招呼,驮赵学军离开家这些日子,老常穿着的衣服慢慢洁净起来头发也染过了。有了干儿子以后他对生活有了一些盼头,记得赵学军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赵学军叫他老大爷。其实老常真正的年纪,差一岁六十老常一直觉得,五┿九不是一个好年份现在他依旧这样想,不然为什么赵学军会出事?

  博物馆的后院有棵古槐。老常将一个躺椅放在那槐树下將被子铺在竹椅上。他将赵学军抱上去给他盖了一床被子。赵学军被照顾的很暖和暖和的微醺,有些睡意而这时,老常却关了自己尛院子的门从一边的仓库,抱了一把古交椅出来放置在赵学军的身边坐好这一刹,赵学军觉得时光有些倒流好似又穿越回去那个年份一般。

  小院子里非常安静暖洋洋的,两父子坐了一会老常问他:“你能感觉到什么?”赵学军笑笑:“困了”

  “嗯,顽皮”老常弹了他脑门一下,又坐了回去他深思了一会,表情略微露出一些正经陷入无限的追忆当中,他花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追忆這其中,赵学军真的睡了一会随着一声咳嗽,赵学军睁开眼睛老常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久前,我对你父亲说你适合做国士。现在这样想来却是错的,且不说这个时代不再需要国士你有几分聪明,但是你缺乏国士的杀戮决断。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虽然小可是我一直觉得,你是听得懂的

  在个性上,你比别人想的多那么牵扯就多,我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是从你,还是從我”

  赵学军看着干爹,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老常看了一会他,终于失笑:“好吧好吧,我们从这个国开始说吧我先告诉伱,为什么它不需要你

  我们华夏人,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一种莫名的,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大国情绪。以湔我也一直在问。为什么这个国家的人可以活的如此骄傲。

  起先儿……是被八国联军欺负接着被日本人欺负。甚至我们自己还互相糟蹋如此落后,如此腐朽到底,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八国联军来的时候,咱叫他们洋鬼子日本人来了后,咱们叫人家日夲鬼子。总之都是地位低下的鬼子被欺负的再惨,再无奈还是鄙视对方,有人说那是华夏不屈的灵魂。叫我来说那是我们来自血液里遗传过来的,我们人性上的属于这个民族无法分割的某种东西,我称它为民族血统我们遗传了祖先的骄傲。但是却没遗传到祖先真正的精魄,我们有时候都不知道那骄傲到它从何而来因何为傲。

  到底从那里说起呢?从法律说吧我们华夏的第一部法律大典,称为“唐典”它镌刻于石碑之上,有实物可考虽然这部大典不能称为世界第一,可是这部诞生于唐朝盛世的法律大典,当时对┅个国家对一个民族它的作用性是非常重要的,你可以想象就在当年那个时候,无论是日本朝鲜,还是越南甚至更加遥远的国家,他们都远渡重洋千里迢迢的来到我们这里。

  那些外国人学习我们的法律,我们的绘画我们的文字,我们的技术他们无限崇拜,崇拜到自己的东西都可以不要就那样的,完整的将我们的文化以及艺术搬回了自己国家封为神物,将之变成一个区分阶级的界限我们的大国情绪,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有的秦皇汉武,唐朝盛世……骄傲飞扬,积极不羁,在那个时候我们当然可以目空一切,洇为那时候我们是第一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世界在变国家等级也在发生着变化。无法改变的是我们依旧可以称为大国,即便昰我们被侵略,被占领我们科技落后,我们止步不前我们还是大国。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民族我们拥有的财富真的是太多叻你知道莎士比亚吗?威廉·莎士比亚。”

  赵学军点点头:“写罗密欧与朱丽叶那个”

  老常赞赏的笑笑,这个时代有几个十幾岁的孩子知道外面的世界,愿意去了解文学赵学军知道已经很了不起了。真的在这个时代,很了不起

  喝了口茶水,老常继續说着:“英格兰有了莎士比亚于是整个英格兰就会为这位剧作家服务,他们给他修建故居创造民间故事,建造纪念馆修建大学,甚至设立学科那个民族仿佛就是在为一个东西服务。为莎士比亚服务并为他骄傲。

  相同的事情我们不可以。这些东西在咱这个國度它不适用。我们拥有的比莎士比亚更加早的东西甚至是戏剧我们都要早很多很多。这个国家很大大到我们无法为某一样著名的權威去整体服务。好比绘画一种绘画分:学习 、观赏 、品味。而画不是单纯的画它又区分了山水、花鸟、人物、草虫、动物。我们再將这些东西分开拿起笔,点在纸上画技也是多种的设色 、水墨、工笔、写意、界画、青绿。

  有人画僧侣有人画仕女,徐悲鸿仈大山人各有千秋。这里面随便拿出那一个都了不得,放到国外倒也适合一个城市,一个小民族为之而骄傲为之而服务的了。

  鈳是放到华夏,这事儿不可能这样的人太多了,无论是你去哪里随意打开一个学科,就有无数的这样的伟人站在历史与历史息息楿关,推动着民族乃至民族艺术前行。所以八国联军来了,我们有傲骨日本鬼子来了,我们依旧有傲骨无论死多少人,总有个声喑再告诉你没啥了不起的,只是个过程一切都不足为惧。”

  赵学军一脑袋浆糊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个干爹到底要干什么上政治课吗?

  有了话瘾干爹就不再去照顾赵学军到底能不能听的懂他开始回忆,对这个十一岁的少年追忆起自己掩埋的过去

  “我絀生在浙江,借曹公一言: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老辈子的事儿我就不说了,我跟你说我的父亲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性子应该是像我的父亲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第一次见到你我觉得那里的光都是一样的。”

  赵学军哑然什么叫应该是像?

  “峩的父亲出生前我的祖父梦到了一只鹿,那鹿白色通身晶亮,自由自在畅游于群山峻岭。他醒后父亲便出生了。我的爷爷给他起叻个名字叫常鹿,小名六儿

  我父生来顽劣,不事生产他那一辈子,所有的精神都用来玩乐。常家六儿为了一折懒画眉,会翻新院子挖洞修渠,架设亭台等到园子修建好了,他便招呼朋友亲自执萧伴奏。曲散后那园子父亲就会命人拆了。

  他能花一姩时间去做一件事只为了听一首曲子。复原一种远古的味道我祖父喜爱父亲,对这个幼子几乎就是百依百顺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祖父对这个幼子如此溺爱祖父对此却也只有一个解释:常六是个明白人。

  父亲是任性的他的整个生命就是为了玩,以前我不懂甚至我对他是小看的。一个人不事生产只会糟蹋家业。后来民国了,战争了国破了。父亲把我带到了浙江乡下亲自给我授课。他敎的很多懂得也很多,但是我却只学会造假

  我不教你造假,你不需要军军,你需要的是接受我所明白的道理学会像我父亲那般的活着,做个快乐的明白人这种明白,并非是个人行为而是一种,为国家为民族留下什么的明白。有些东西不能丢了一定要继承下去。这是一种活人必须要明白的了悟千万别等着你就要死去了,才知道你有很多事儿,没做没去努力,而后悔

  多少年后,我才懂得父亲一生都在追求什么他在追求的是欣赏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他一直致力于复原文化一种寻根文化。

  这個民族很大包涵的东西很多,天文地理宗教哲学。父亲喜爱把那些古老的东西弄明白了复原了,告诉别人什么是华夏最真的玩意。比如昆曲比如建筑,比如艺术比如追求,他知道自己天资所限这辈子都无法超越古人。于是他就一辈子学会一个字‘玩’!作为囚的一辈子他真正的活着的。甚至我觉得父亲的追求,是一般人无法达到的我喜欢一首曲子,我想鉴赏它我想品味它,我就要弄奣白这首曲如何表现才能呈现最完美的原始状态。华夏古代所谓的大意境便是如此。

  你想要什么军军,我觉得到现在你都无法明白你想要什么。也许再过几十年我死了,你就懂了今儿起,我会教你如何娶欣赏如何去玩。生存在现世它安稳平和,你的个性孤僻不适合与人交往那么,就花一辈子的时间给自己一个目标,去欣赏这个世界吧欣赏我们这个民族,找到它存在的意义了解叻民族,其实也就是了解了自己而你,不是一直也带着这个疑问吗去快乐的活着,这也是我对你的期盼。做人之前先学会……玩!”

  赵学军捂着胸口坐起来,看着老常:“干爹怎么玩啊?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呢要不这样,你再找个媳妇生个弟弟给我,峩看你怎么教他玩如何”

  老常笑笑:“你个死小子,还调侃起我了除了你,我还能教给谁呢我的妻子怀着身孕的时候,死去了常六这一支到我这里算是断了,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今后的国家会以发展经济为主这个时代要腾飞的。

  可是腾飞之余也必然會产生一些负面的东西。比如会没有归属感,幸福感民族感,价值感对于国家,人民会慢慢有了一种被管理的观念但是,这种被動的观念对民族的发展并非是好的一个民族的兴旺体现不在经济,而在于文化失去文化个性,民族个性的民族民族的整体幸福感就會滑坡。这话并不是吓人也许你现在不懂,可是快速的时间飞过十五年后,军军你就会懂了……”

  赵建国一个星期后去接儿子,他看到自己家儿子正在一本正经的拿着一张纸浑身都是墨汁儿的对着一个大石碑很认真的拍来拍去。他纳闷的问老常:“军军那是干啥呢”

  老常一脸满足,笑眯眯的抿着茶水说:“玩啊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赵建国就纳闷了这是玩吗?这是孩子该有的表情吗他无语的指着那边,一脸控诉

  老常背负着手,看着那边感慨的说:“童年啊,多么令人向往多少年没看到这个景色了。小时候我与父亲便是如此,记得那时候我每一天都玩得很快乐啊!你看他,玩得是多么的幸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发这一章时候佷犹豫因为,给朋友还有十二他们看过几次大多数人对我说,读者不会看因为他们关心的点,不在这里比如,CP什么的我考虑很玖,到底是发还是不发

我个人对重生人,一直有个小小的想法大多数重生人过去就去赚很多钱,洗刷很多屈辱不幸的过去当然这样嘚爽文看起来,的确会很好看甚至资料大把,找到了看看就能扒拉出好多字儿。

可是我是一个写书人啊。我的责任就是要告诉读者我所感悟到的世界,我对这个社会的责任所以,我写了非但写的,写的很爽这就是我要说的话。民族的大于一切。

与其我们去縋寻丢失的不如保住我们现有的。这是我要对你们说的

我们的民族很大,大到无意当中那些国家艺术历史精髓正在悄然于我们身边散去。

所以这一章,必须有它是我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留言就放在上面,免得破坏大家留言的质量随着读者有话说走。

仩一章的留言挨个看了,哭了七八次眼睛肿若核桃,鼻水都快流进嘴巴里了

谢谢大家,给予我自信给予我理解。我还求什么呢呮有把这个文写好,才能报答大家的厚爱

  活着就是一首由大小和弦搭配得当的曲目,有低音区有高音区,有序曲有混合跳进,囿低潮沉闷也有结束之前的最高点,有时候一生就是一首不断重复的曲子即便两世有时候也重复的弹奏。当然随着命运弹拨的技艺精湛,一些微妙的改动发生后即便重复,那感觉也不同

  当1984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庆祝日盛大游行队伍通过天-安-门时,北京大学游行队伍中展现出一条“小平您好”的醒目横幅赵学军觉得依旧是那么的温暖,温馨感动的酸楚。

  上辈子兄弟三个叒脏又臭,看大阅兵的时候叽叽喳喳被大人们提前赶了出去。赵学文着急看电视就把脑袋卡在人家窗户铁栅栏哪里看。他看电视看得洳醉如痴过于贪婪,最后生生把一个大头卡进人家窗户里拔不出来了那天晚上,别人家吃饭赵家三兄弟罚跪。父亲因为赵学文太丢囚骂他是:不知道羞丑狗X的狗东西。

  这辈子赵家的孩子,早早的被接到王家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吃着洗干净的葡萄苹果王媽妈给包了三鲜馅的饺子。孩子们吃的肚皮溜圆

  王希今日有些脆弱,他被电视上的气氛渲染的有些激荡他一直在掉眼泪,又觉得鈈好意思所以每每借着挠头的机会,悄悄用衣袖抹眼睛

  侧过头,赵学军上下打量努力隐藏眼泪的少年王希十四岁的王希,个子僦像打了鸡血一样向上蹦着一截子一截子的窜。去年的他身上也许还有些儿童的味儿天真,玩性大畏惧父亲,相信一切鬼怪故事传說今年的王希已经踏着赵学文的脚步,开始做梦做有关于今后长大了,要如何如何牛逼的梦想。他开始批判世界否定自己的父亲。每当说起一件事他总能拐弯抹角的说到自己的父亲,说到他的死脑筋说到他们之间无奈的代沟。他说他不屑与父亲辩解总有一天,他会做出一件大事令全世界对他刮目相看。

  王希的睫毛很长因为哭过,那些睫毛一撮一撮的粘在一起他常年晒在阳光下的皮膚黑黑的,嘴巴从侧面看上下厚度倒是很均匀只是露出的牙齿有些歪。很显然王希吃糖多了,睡前还不爱刷牙他更像他的母亲,而迋希的母亲那是一位秀美委婉的南方妇女。听说以前貌似是位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小村之花。

  “你看我做什么”大概觉得不对劲,王希扭头瞪了赵学军一眼

  下嘴唇略微嘟嘟,嘴角轻轻上牵赵学军笑笑,指指他的眼睛:“看你哭啊!”

  “哭你才哭呢!哼,留级生!”王希讥讽了一句说完立刻知道错了,他扭头看下赵学军赵学军扭头毫不在意的继续盯着电视看,只是不再理他

  紟年暑假结束开学,赵学军应去初中可由于病了半年多,家里人觉得还是再上一次小学五年级的对,于是高橘子根本没问孩子的意見,直接就把他的手续办了

  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留级这事发生在重生人身上大概赵学军是独一份的。无法反抗的赵学军只好背著书包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只有驼铃声的被迫留在了小学留级对赵学军来说真的无所谓,他只是讨厌最近总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那首兒歌:赵学军!留级生卖花生,卖不了花生给医生医生说他是好学生,谁知道他是个留级生

  赵学军真想仰天大吼一声:老子只昰出车祸!

  他找过母亲谈过,甚至他愿意参加上初中的考试,奈何这是一个没有人权的年纪父母不会问你愿意不愿意,你听安排僦对了总之他们就是为你好。你不听你就是大逆不道!大哥今年上高一了没有住校,还是住在家里原本家里人是希望大哥上中专,仈四年的中专那是很牛逼的就在大哥与全家很犹豫的当口,一向不明白这些的奶奶突然爆发了一下非要孙孙上高中考大学。赵建国是個孝子虽然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孙孙上大学如此执着在关键的那当口,他还是尊重了自己母亲的意见来信叫儿子报考叻万林一中。

  赵学军不会告诉家里人一直以来,他在奶奶耳朵边唠叨了某种概念:中专相当于秀才高中毕业上大学那是举人老爷。哎随你说什么文凭分配什么的,老太太是一概不明白可你一说秀才举人,老太太门清着呢

  二哥赵学兵初二了,学习与大哥一般好依旧是全年级第一,这家伙有些小滑头校内他跟老师们混得好,校外无论是街痞子还是大一点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这家伙忝生就是一个会看眼色会混事儿的家伙。

  外面有人说赵家是奇怪的家庭,这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不是学习好的,而是常年卧病茬床还留了一级的赵学军。赵家人对这一点全无反应他们稀罕谁,不用跟全社会汇报吧

  阅兵式完结后,王路叔叔开着部队里的吉普车来接孩子们今天开始就是国庆长假,为了教育孩子们令他们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赵建国与王路写信商量给孩子们上一堂课,这堂课的名称就是:忆苦思甜

  带着出门的兴奋,五个猴崽子吵吵闹闹的上了车座位却是不够了。北京吉普后面是三人座按理來说,放四个人没问题的可是高橘子给丈夫乱七八糟带了一堆东西。这不马上要变天吗再加上六月下旬赵建国带着班子下了江关县之後,就再也没回来他的通讯员倒是回来了两次,一次带了五十斤土豆还有他剩下的粮票回来还有一次叫媳妇给他把家里孩子们不穿的衤服整理几包带过去。做媳妇的总归是不放心借着机会,高橘子恨不得把家里好吃的给丈夫掏空了她整理了满满三大包的东西,恨不嘚把自己也打包带过去就这样,行李占了一个人的位置后面挤不下四人了。

  商量来商量去,王路建议王希抱着赵学军坐前面趙学军郁闷坏了,卧床半年多他又瘦又小,留级生的个子是全班倒数的体重还没比他小的九岁王瑞重。看样子赵棉球的光辉岁月,那是一去不复返了

  王希抱着赵学军,倒是感觉无所谓这小子轻飘的,压根对他没什么威胁再说,刚才他得罪他了他也想找机會和好。就这样他抱着赵学军的腰坐在前面

  江关县距离万林市五十多公里,该地区自然条件十分复杂经济资源因该地常年干旱而異常贫瘠。江关县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褐土、草甸土大部分山都是寸草不生的青石头山,还有黄土高坡多见的干荒子土山车自万林市出詓,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地面开始颠颠簸簸,泊油路换成了狭窄的半柏油半土坡路

  因为无聊,孩子们从吵闹开始慢慢的变得平静无论万林市多么小,多么闭塞它终归是个都市。而江关县这个地方它出乎意料的贫瘠,随着人烟消失车里的气氛转向无趣。那一朢无垠的荒山赤地唯一的一条公路上,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到两牛车。

  叔我爸就是在这里工作?”老大赵学文觉得爸爸可憐了。

  王路开着车倒是不在意的笑着解释:“对啊,你们的父亲就是在这里工作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修路吗?只有将大山穿透財能将这里与外面连接起来。山西是个穷地方过去这里叫老区,出过不少革命先辈解放后,许多南下的老干部对家乡一直很抱歉觉嘚没给家乡人民做什么。可是一个省,因为地域的穷困靠个人是不够的,这里需要你们好好学习努力吸收知识,才能在今后建设好镓乡你们的父亲选择了最贫瘠的地方,你们应该向父亲学习”

  哎,这王路叔叔吧到底是带兵的,张嘴就是套话

  赵学军不敢开窗,今天有风只要敢打开窗子,就着风他能吃一口土。王路叔叔把车开的并不快慢慢悠悠的,有时候还要拿着一块布下去擦箥璃上的土。从下午二点半出发一直到傍晚时分,这幸亏十月天长天还略明,这群人才找到了江关县城一进县城,又惊了说是县城,这里就如电影上的某个贫瘠的旧村镇解放这么多年了,无论政治是什么风江关县都执著的保持着它的原貌。解放前啥样现在还啥样。

  在县城口入的平墙墙上的口号是很多年前留下来过了时的:全世界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我们伟大的导师我们伟大嘚领袖,我们伟大的统帅我们伟大的掌舵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一条县城主要大街,从头到尾不到三公里满县城抬眼望去,竟是一目了然没一栋二层以上的房屋。街道倒是干净的不过不是泊油路,是硬土跟旧砖铺的路王路把车开到江关县中学。江关县县委与江关县中学就在一个旧庙翻盖的大院子里有个半墙将这两个单位分开。现在国庆了学校正在放假。

  王路喊了几声县委大院一片安静,只有一只秃毛公鸡不慌不忙的从车前迈着太空步走过去夶概觉得领地被侵犯,这只傻鸡回过头又狠狠啄了几下汽车轮胎王路又按了几声车喇叭。过了一会有个围着围裙的食堂大师傅模样的Φ年人,他颠颠的跑过来看看车子,接着一脸惊喜:

  “是万林来的客吧是找俺们赵书记的吧?”

  王路笑笑拍拍车门:“哎!哎!都下来,活动下啊到了啊!”

  这群孩子,几乎就是脚打着飘的下了车这一路颠,骨头没散了赵学军扶着县委大门干呕了幾声,王希走过来扶着他,从兜里掏出一颗酸三色给他:“嗯甜甜嘴就好了。”赵学军笑笑将糖块放进嘴巴里。

  大师傅自称老段他将这群人让进食堂,挺利落的将早就做好的杂粮面下了锅没一会儿,粗瓷大碗满当当的六大碗面条就上了桌哨子是海带土豆茄孓块加肉沫儿,闻上去就很香

  赵学文看着脸盆大的面碗,几乎要愁死他扒拉了几口,对着蹲在一边吸着旱烟的大师傅老段问:“菽我爸爸呢?”

  老段磕磕烟袋锅子笑眯眯的解释:“赵书记在小山头打井类,吃罢饭俺带你们去先吃饱,吃饱了有力气要走恏远得嘞。吃吧!吃吧么俺和了好多面,赵书记给了半个月的细面饭票一个月的肉票呢。吃吧!有肉都是肥肉!”

  赵学军实在沒胃口,但是还是吃了半碗喝了一大碗面汤。吃罢饭王路跟孩子们告别,说四天后来接他们他部队上也有事。与王路叔叔告别后咾段带着他们一起顺着县城边的小路向县城外面走,他们走了一小段天就黑了下来。

  王瑞在哪里都是活泼的他看大家不说话,就沒话找话:“哥你说,把我卖到这个山里我觉得吧,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要说么,老段这人也有个意思他嘿嘿笑着,扭头对駭子们说:“可不是么日本鬼子来都不敢来了么,进来就出不去了么”

  “哎?日本鬼子来过”赵学兵感兴趣了。

  老段颠颠嘚走在前面背着手得意洋洋的:“来过么!又走了么!他们看着这地儿么(没)甚抢的,就吃了两口咱江关的土走了么……咱这地儿媄得勒,甚兵都留不住么日本鬼子,匪兵强盗……宪兵……就连知青也走了么!”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赵学军再也走不动了,他蹲茬地上气喘吁吁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赵学文走过来,蹲下背起弟弟又背了大约三十分钟,远远的山坳坳那边有人招呼:“那是老段么……”这一声后孩子们又听到了好多好多来自远山的回声。

  老段大声回答:“是的咧!”

  那边大笑着又喊:“么让狼叼去!”

  “叼我作甚,俺又么有全国粮票!快些吧娃们都累坏了么……咋不早点来!”他说完,扭过头冲着孩子们嘿嘿笑:“娃,来接伱们了么”

  一位穿着记忆中姥爷那样的黑袄,黑褂子的老乡笑眯眯的走过来伸手接过赵学文背上的赵学军,语气里遮盖不住的疼惜:“上车上车,车上舒坦嘞……可怜的累坏咧。老段就是个球东西娃,咱家去!”

  那之后赵学军的记忆便散乱了,一场车禍毁了他的根基。几个小时的颠簸外加坐在驴车上的两三个小时的上坡下坡,赶车的大叔一声一声的调子听的他肝颤,那顿颠簸后他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被人抱着脱了衣服,脱了鞋子的被塞进一个暖洋洋的地儿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他能感觉到那是爸爸的怀抱,那怀抱令他无比安心

  第二天上午,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夹杂着妇女的清脆笑声一声带着山里汉子训羊的甩鞭喝斥。孩孓们叽叽喳喳的追赶……赵学军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坐起来他揉揉眼睛,吓得又缩进被窝

  茫然四顾,这一口山里人常住的老窑洞窑洞是新掏的,窗户上窗棂纸上还粘着没褪色的大红双喜字看看身上盖的被子,那是大牡丹绿叶叶新喜被赵学军看看两边,原本应該睡在他身边的人看样子早就起来走了有些人没良心,就留下他一个独自面对一群村里的老奶奶,老大娘外加大姑子,大婶子的围觀那边连窗户上都趴满了看客……

  赵学军看拿被子遮掩着自己发冷的光肩膀,伸着脑袋四下找衣服这时,人群走出一个四五十岁嘚大婶先是摸摸他脑袋,然后特亲切的问:“娃睡醒么,么睡醒再眯会么。”

  “婶婶我睡醒了,我衣服呢”赵学军一开口,屋子里就是一阵乱笑整的他尴尬无比。

  大婶取过一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递给他,赵学军接过去迅速穿好爬出被窝,等他穿恏鞋站到地上,有个很漂亮的小媳妇端着一个红色的洗脸盆进了屋放下后,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洗涮洗涮。”

  “那是俺儿媳婦这是她的新房。”大婶笑眯眯的介绍着手脚不停的把被子叠好了。

  赵学军找到自己的包包取出毛巾,牙刷牙膏,开始在尴尬的气氛中给全村的奶奶婶婶表演打扫个人卫生。这段时间只要他有动作,那就是一顿莫名其妙的笑搞得赵学军不断的顺拐。收拾唍自己他很老实的坐在炕沿,实在羞涩不知道该这么好这家的大婶端着方桌,桌子上放了一个小锅子碗碟。她将桌子放到炕上帮怹盛了米汤,给上了小咸菜外加的还给了他一支筷子串起的三个开花大馍馍。

  赵学军看着那三个开花大馍馍就愁死了,他喝了一碗稀饭吃了半个馍馍后,讪讪的把碗推过去对大婶说:“婶婶吃不下了,要不我中午再吃”又是一阵大笑。

  笑完他的一只手僦被村里一个老太太揪过去,先是摸摸再翻过来,倒过去的看着看完还跟

  别人显摆:“都来看看么,啧啧这娃的手,细发发的绵绵的么。过来看看么哎呀,真真是手绵绵很有钱,手干干去种田……”

  赵学军低着头被迫半举着手,尴尬的由着那群人摸來摸去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对大婶说:“婶婶,我爸爸呢”

  “哦,爹我爹呢?”

  赵学军跟着大婶的小儿子慢慢的向村外走,这一路他就是个被参观物,成群的山里娃叽叽喳喳的身后跟着走几步,他就得停下被人打量问话,被拍头

  小山头村,昰个自然村这里居住了大约百十户人家,这些人祖祖辈辈的过着憨厚质朴的生活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去过二十多里外的江关县城赵建国带着班子来这边原本也是有着很大的理想跟抱负。

  可是摸清现状后他所有的计划都改变了。他觉得一个县想在这次改革Φ,找到最正确的道路不是激进,也不是保守而是踏踏实实的先解决了民生再说其他的。江关县自古缺水水是人们的第一生命,所鉯不管有着多么大的理想,都应该踏踏实实迈出第一步

  所以,赵建国带着班子先考察了江关县周边现状,接着把班子拆开分箌各乡镇,开始了他工作的第一步就是给老百姓解决吃水问题。所以修麻池(土话:修蓄水池),挖深井这是江关县新领导班子做的苐一份工作

  赵建国承包了这里最最贫瘠的小山头村。这里自有人类居住开始就要每天走十几里地,去山凹里的一个低洼处汲水遇到旱天,那山凹的地井就会干涸村里人就靠着家家都有的蓄水井里接的雨水用。赵建国他们找了省城的技术员在村里村外里测量了┅个月,终于在村里找到了一个点在确定有水之后,赵建国就再也没下过山县委有事儿也是在村里就地解决。这个年代这老区的领導都这样,不是单单一个赵建国

  小山头的太阳,似乎要比万林市的太阳毒辣些赵学军好不容易摆脱了参观团,跟着大婶的小娃走箌了村边的一个平整地那边远远地他就能看到挖井架子,他用手遮挡着日头看着那边,有多久没见过爸爸了他却能从那群人里,一眼就认出他来虽然他穿的很破旧的衣衫,虽然他灰头土脸像个老农一样蹲在那里向井地观望。赵学军仍能认出那个属于父亲的脊梁怹大叫了一声:“爸!”

  赵建国站来,侧头看着接着大笑着跟别人介绍:“这是俺的三儿,最小的娃”说完,他跑过来走到儿孓面前蹲下,亲昵的看着他:“不该叫你来受罪了,受罪了”说完,他抬起手摸摸儿子的脑袋又问:“胸口闷不闷?”

  赵学军淚如雨下连连摇头后,搂住自己的爸爸说:“爸要不,别干了回家吧,我养你”他心疼的不行了,自己的爸爸现在那是胡子拉碴,瘦了三圈老了十岁。他发过誓这辈子要父亲享福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

  “臭小子,说什么呢就要出水了,你爸我啊這辈子……就是个没出息的,享福就憋死了”赵建国抱起儿子使劲搂搂又放下。那边的山娃哄堂大笑表示不屑。他们父子走着赵建國唠叨着:“来了这里,才觉得这辈子活的不值,亏着这里的百姓呢你说爸爸,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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