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写寻人启事格式的格式,跟喜好武术有关

原标题:寻人启事:萍乡13岁小孩与家人发生争吵,离家多天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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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8日鸡冠山三垅村13岁小孩谢衡因与家人发生争吵而离家出走,至今没有回家,家人寻找两天未果。现向社会所有好心人士发出求助,希望看见此小孩得好心人与家人或者派出所联系。拜托请各位关注一下!

鸡冠山派出所联系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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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狂野婚礼(1)

  “马、永、贞,这都九月了,说好的稀有矿石级纯种好男友呢?”

  咖啡店里,刘美丽肥美的两腮边挂着两坨奶油,用叉子指着马永贞。旁边的赵淼淼淼和宋珍珍是一样的逼债表情,众口一词:“马、永、贞!”

  每当闺蜜用这种口气叫她,她都觉得是在骂她。当初老爸老妈给她起名字的时候,估计没有看那部叫《马永贞》的电视剧,把马永贞当成白素贞那般雅致温婉的名字安在女儿头上了,后来发现乌龙,也懒得改名字了。马永贞是顶着幼儿园小朋友的嘲笑坚强长大的,万一有人不知道历史上的马永贞是谁,她还会给人家科普——喏,三个字和我的名字一样的,是个厉害的拳师,清朝的。凡是人家往拳师马永贞那个方向误解的,她都接受,毕竟二十八年下来,习惯了。

  可她那几个损友恶意地拉长了腔调,就是把这个名字往另一个不祥的方向误导了。马永贞,好像是马上永远成为老处女的意思,还不够诅咒的?现在骂人,都流行祝福女人一辈子是处女,祝福男人的老婆一辈子是处女的,相当地内涵。

  可是马永贞还不能对朋友动气,确实她手里拿不出说好的东西来嘛。三年前,她和前男友分手的时候,算了一卦,先生说她的正桃花在今年。就好像有人告诉她下月十号领工资一样,有了个铁板钉钉的保底机制,她也就不像那些一失恋就把自己搞得不成样子的女人一样,忙着找新恋情,忙着用新欢忘记旧爱。她说要散松散松,找回自己,可一散松就又过头了,她三年中她上街只擦隔离霜,粉饼和唇膏睫毛膏都不上,有时候连BRA都不穿。三年内没有给自己买新衣服,上班有四套套装轮值,老板同事腻得直翻白眼,下班穿大学时代的运动服,老妈也直摇头,比失恋后不成样子的女人还不成样子。三年,她不主动和帅哥搭讪,不参加公司年会以外的集体活动,有帅哥搭讪她也不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就把这段拿号排队的日子滑过去了。

  而新年钟声一敲,她立刻抖擞精神,等着算命先生承诺的这笔福利发下来,走在路上都在设想帅哥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在她面前。是银行发生抢劫案,她不幸中枪,被帅气的警察送进医院,还是在家里小区运动场边看身形健美的小弟打篮球,被一个篮球砸中脸,或者书店里,两只手伸向同一本书。桥段是老套了一点,但正因为老套所以经典,可以经久不衰啊。对了,最新版的经典还是去超市买口香糖,拿两瓶,结账后故意只带走一瓶,等英俊的超市收银员扬声叫:“你的口香糖……”然后回头莞尔“不,是你的口香糖。”完了躲起来,看人家是不是呆呆地一个人数口香糖。

  她倒是特别关照了几个经典邂逅场所,可是银行没有劫案发生,小区运动场里只有老头打太极拳中年妇女跳广场舞,书店的雄性以戴酒瓶底眼镜的中学生居多,超市里的收银员从来不会提醒她忘记了一瓶口香糖。果然经典都是拿来引人妒忌的,生活中没那么多可能的。

  六月份的时候,她去庙里找算命先生,请他给个明确的指点,指个时间地点人物也好哇。可是庙里人说,算命先生半年前去世了,估计是泄露天机太多,老天没让过完年就收了他。

  她有一点点发急了,开始抛开脸皮,请亲戚朋友介绍男朋友了。可是相亲嘛,有好条件的没好脸色,有好脸色的没好条件,马永贞那脾气,伺候不了脸色差的,忍受不了条件差的。相亲中一旦被趾高气扬的男人问到是不是处女,她当场泼一头橙汁就走人了。那些拐弯抹角打听她年薪几钱的,她也立刻指出,那不是真爱,三分钟走人。

  于是现在是九月,距离一年结束还有三个月。马永贞小姐依然单身,依然没有好好谈过一次恋爱。这对于她本人,她姣好的脸蛋和玲珑的身材来说,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她有了一点自暴自弃的情绪。算命先生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女儿是父母的心头肉,眼睁睁看着三年多下来,这块肉成了滚刀肉,似乎全世界没有一个男人能与之珠联璧合了。他们四下走动为女儿找来的大好青年相亲对象,十二天里安排过二十二场相亲,只让马永贞学会了像批改作业那样在名单列表上打一排叉。他们以为女儿心有所属,只是尚未发展成熟不好意思向家人坦白,故意报了老年旅行团躲去外地,好给女儿个轻松自在的环境与有情人加快情感进程,回来却发现女儿在闺蜜家喝了三天酒,酒量练猛了。

  这回老妈又创了一式新招。马永贞昨天下班回家,发现自己的房门被封条贴了起来,门口放着一个箱子,里面有她大部分的生活用品和替换衣物。老妈正襟危坐地告诉她:她去参加了老姐妹孩子的婚礼,这是她认识的男青年中最正派、最有出息、模样也最周正的一个了,而十个月前,马永贞因为没心思谈恋爱拒绝了老妈牵线。现在老妈心痛如绞,因为她人际关系圈内最后一个可供婚配的男青年落入他手,而她本人成了圈子里唯一一个剩女的母亲。马永贞要为她感受到的羞耻负责!

  “她们问我,什么时候发喜糖,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妈叹气。每次参加完别人的婚礼,她都来上这么一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喜糖,你总得有个男朋友,让别人问我的时候,我好回答呀。你连人都拿不出来,别人会以为你有什么毛病,有问题,嫁不出去!”

  “你觉得是别人问我男朋友的时候你说不上来比较尴尬,还是我有一个又矮又丑又不会赚钱只会依附女家经济条件成天算计老丈人钱的男朋友比较丢脸?嗯?也许你比较一下,就觉得现在的日子还不错,我挺让您老人家省心的。”马永贞俏皮地回答。这种事,圈子里也不鲜见啦,不过妈妈们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在老姐妹面前瞎吹一通,放大自家女婿的闪光点,掩盖甚至粉饰他的缺点。要面子嘛,所以好像永远是别人家的女婿比较好似地。

  “我什么时候给你介绍过又矮又丑又不会赚钱?你到底在挑什么?”老妈没有幽默感,快抓狂了。

  马永贞只好无奈,拍拍老妈的背:“我也骑虎难下,到了这一步,我是绝对不会找一个平凡货色草草了断此生的!老妈,不嫁则已,我要抓个好男人结婚。”

  以前这样的豪言壮语还能作为正当理由让父母倍受鼓舞,次数多了就成了搪塞,谁都无法确定她要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她是不是能抓住,希望太飘渺了。

  “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你也许搬出去住比较好。换个环境,扩大交际面,机会是要自己找的。”老爸放下报纸,老派男人谈话的方式。叹气,要是现在的年轻男人都有老爸的魅力就好了。

  马永贞跳起来:“又来赶我出门?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开过?你知道这样生活成本会增加好多!你们就不怕我一个人住把男人带回家?”

  “如果是认真考虑结婚的人,我们也不是那么保守的老古董。你们说了算。”老爸居然这么说。爸妈真是急到丧心病狂了。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你们用扫帚赶也赶不走。”马永贞撕开封条,发现房门被锁住了,她气哼哼地说,“别逼我用功夫开门,到时候修理门框也是一笔钱呢!”

  老妈丢过来一把钥匙,说:“你硬赖在家里也行,别指望我给你洗衣服,别吃我做的饭,我也不会帮你收拾屋子。你要帮着交水电费和物业费。”

  他们这么一鼓捣,马永贞在家生活的成本增加了好多。除了要交各种费用,还要自己在外头吃了晚饭才能回家,虽然有些衣服可以送去干洗但还有些贴身衣物要自己处理,家里的洗衣服被她弄坏了三次,父母横眉冷对的。他们就是要让她感觉呆不下去,到别处去寻求温暖,寻求帮助,最好带回个会扛米上楼顺带修洗衣机、对未来岳母岳丈点头啄米的经典傻小子。她不是不理解他们的心情,可是三年前那次分手,父母比她失望更深,她无法随便给他们希望。

  “要不然,让我到你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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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狂野婚礼(2)

  “听起来不如去逛逛水果超市。”宋珍珍评价,“别太抱希望。这种场合大家都是来作秀的,哪有工夫与你真诚互动。”

  “当年那张榜单,你列第几?”赵淼淼找了个冷门问题。

  “第二呀。”马永贞比了个剪刀手,“二姐。”

  “一姐呢?嫁了没。”刘美丽追问。

  “一姐,你自己说呢?”马永贞把目光矛头指向宋珍珍。她俩是大学同学。

  “我觉得她拿结婚当借口,向所有瞧不起过她的人收取罚款呢。”宋珍珍从自己包里抽出一模一样的红色炸弹一封,叹了口气,“真正的美女是不愁嫁的。从来只发愁怎么选择和拒绝,我才不会轻易找个箍把自己套住。”她的手机切在震动模式,这会儿就在手边呜呜地弹跳,她歪头看了眼来电号码,就扭头不管了,估计是什么不入流的追求者打来的,“刚才说什么来着,马永贞你打算穿什么衣服去?”

  女人结个婚,好像一次要把公主病发泄个干净。不但要穿白纱,还把自己所过之处都布置得好似鲜花和奶油堆成,疯狂地使用白色和粉色,营造如梦似幻的氛围,而她就是这个氛围中唯一的公主。所以她是不可能允许别的女人来抢风头的。

  马永贞为了近距离打探清楚薛爱云套牢金龟婿的诀窍,顺便打向新娘的聚光灯的余光推销自己,曾打电话毛遂自荐要做薛爱云的伴娘。薛爱云畅快地尖笑起来,很难想象一个胸怀宽广的胖妞能把喉咙逼到这种程度。

  “我的伴娘团满员啦。下次这种事要早点打招呼,不要临时抱佛脚。”讽刺的味道已十分明显。她们只是做过同学,又不熟,特别是在男同学排出的榜单上,她们分列两端,当年估计也只有对立没有交集,临时过来巴结,做得也太没格调。可是从薛爱云的反应来看,马永贞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她笑得嗓子都变声了,就是个证据。这几天她一定爽透了。

  那么这几年与薛爱云交好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婚礼现场答案揭晓,差些没让人昏过去。新娘在伴娘簇拥下出现时,好像一群大象在跳舞。四个伴娘,加上新娘,每个人体重在一八十斤以上,五个人就是九百斤,走过通往主席台的玻璃T台状通道时,有一块脆弱的钢化玻璃被踩裂了。一行人通过后,那块玻璃蛛纹密布。

  新娘穿着比婚纱照上更为隆重的大婚纱,裙子后摆长达六米。这种裙子,若是马永贞或者宋珍珍那样的身材来穿,绝对是一只窈窕的白孔雀,翩然欲飞,而在这位新娘身上好像是一只饺子被捞出来时散开了一半饺子皮。就这样她对伴娘还不放心,四个伴娘身上的小礼服还真是超级精简的,要是往她们的大腿以上,锁骨以下打个码,观众就会以为她们什么都没穿,这跟直接裹个浴巾出来有什么区别?当然如果裹在赵淼淼这样的纤瘦身体上,用一条飘带突出腰部线条,得体不得体另说,画面还是可以让男人想入非非一下的,可是眼下四个三围大一统的伴娘,活生生就是四枚跟随饺子女王的蒸花卷。小礼服紧贴身体,每走一步,手臂上、腰上、腿上的五花肉乱颤。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这里是食人族的庆典集会,而走上来的五个肥美的女人是即将被吃掉的食物的话,绝对够分了。

  轰隆轰隆的队伍穿过宾客席位,抵达终点。那一头站着英姿挺拔的新郎。是的,影楼照有一点点失真。他可能是那种不太上照的人吧,真人比照片好看,又俊朗又自然,一脸柔情蜜意地微笑。笑着笑着,变成了残忍和抱歉的微笑。新娘伸出圆滚滚的手臂去拥抱他,所有人都有一点担心,新娘的身体直径太大了,直接影响了手臂可以有效使用的长度,真怕她抱不过来。幸好新郎退了一步,一把推开了新娘。

  我有一件事要宣布:“今天的婚礼,是我与心爱的人结为眷属的仪式。这位胖小姐是我雇佣的喜剧演员,真正的新娘,她本人此刻还不知道我狂热的爱情,也许她并不知道,我们在超市买口香糖的时候曾经见过。她就是,马——永——贞!”新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闪闪耀的钻戒,到底是几克拉的?他就这么在马永贞的面前单膝下跪求婚了。

  音乐,鲜花,掌声,泡泡飞扬起来,马永贞在祝福的簇拥下矜持地拿着架子,寻思要不要多坚持一会儿再答应……

  “马永贞!马永贞!还不把婚戒给我!”伴娘的小声呼唤打断了马永贞的梦幻。马永贞精神一振,忙不迭把手中的小盒子递出去,暗自埋怨,刘美丽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把白日梦这种羞于启齿的毛病传染给了她。

  宋珍珍这头自产自销的追求者都应接不暇,不屑来薛爱云的婚礼与人别苗头,只包了个薄得近乎敷衍的红包,叫马永贞带过来。马永贞贼心依旧不死,又打电话去找薛爱云联络感情,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她可以尽点同学的义务,绝对不要伴娘红包的。薛爱云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四个伴娘年纪还小,做事不周到,你就给她们当助理吧。”到了现场才知道,四个伴娘都是新娘的表妹,都还未成年。

  伴娘是新娘的助理,她这个伴娘的助理叫什么?奔娘?一顿婚礼都在疲于奔命啊,这个伴娘让她看管戒指,那个伴娘要她传递香槟酒杯,要么就是新娘手捧花不见了,她钻到桌布下边去找,所有应该由伴娘处理的问题都扫到她身上来了,而且活动范围止步在舞台灯光可以照见的边缘,伴娘们专心出场给新娘托婚纱,忙里偷闲找化妆师补补妆,需要的时候到台上递个东西,露脸的事情她们抢着来,坚决不给马永贞一点植入广告的机会。新娘伴娘们的随身手包都丢给马永贞保管,所以她总像一颗会奔跑的圣诞树,从暗处跑到亮处也让人看不清真面目。可惜了她的小礼服,咬牙狠心抛了三个月薪水买的,打算来背水一战的,结果被人防贼似地限制着。反而不如坐在下面的女宾客,可以放肆地打量伴郎团,看上谁了直接过去搭讪,找他要名片。

  不公平,为什么伴娘和伴郎都可以坐到主桌上大吃大喝,而她得时刻守在舞台边?她瞪大眼睛扫描席间客人们的脸。糟糕,看不清楚,她有一点点近视,前三年都戴着眼镜,今年回归江湖,为了重塑形象把眼镜摘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连精确打击目标都无法锁定了。但愿待会儿有机会走近点看。

  台上戒指交换完,深情拥吻完毕,香槟塔浇完,交杯酒也喝完。伴娘们拉起新娘的裙摆,去化妆室换一套礼服。马永贞抱着一堆手包忙哈着腰跟上去。此行的最大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她佩服新郎的重口味,是不是小时候家境不太好,给冻了饿着了?所以娶个福相的太太,是一个移动热量源和海量脂肪储存库呢。他可真下得去嘴,拥吻的情形,就好比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收到一个两米长的毛绒玩具,幸福地搂着亲吻。

  “姐,那个伴郎领班叫什么,是做什么的?”走廊里,一个伴娘把持不住,高声问了出来。

  “你说那个汪峥?你姐夫的朋友,大学里教书的。”新娘看了伴娘一眼。

  另一侧响起尖叫:“哇,你看上汪峥啦?不可以,我已经先预订了。”

  “我问他要了手机号码!我和他约定,明年考他那所大学。你们居然连他做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抢。”第三个伴娘当场发飙,自己盘中餐神圣不可侵犯。

  第四个伴娘没有参与讨论。新娘也格外偏怜她了,说:“小雷,还是你沉得住气。”

  这表姐妹的排行是云雾雪霜雷这么下来的,估计排到小雷的时候,她父母觉得好字都被她的姐姐们用光了,破罐子破摔,随便找了个男孩的名字用了。

  小雷含羞带怯地说:“姐,我觉得姐夫挺不错的。你什么时候离婚告诉我一声,我接盘。”

  新娘脸上挂下来的两团肉颤抖起来,训诫她们:“你们还小,还不用考虑嫁人这档子事,我才带你们出来的。”言下之意,她们没有竞争力,才有机会上场的。

  小雷皱皱眉头,胖脸成了个鲜肉包子:

  第一章 狂野婚礼(3)

  “亲爱的,东西够吃么?”新郎在外边说,“我要进来了。”他还绅士地敲了敲门。

  薛爱云嫌自己还没打扮到完美状态,有些小慌张。伴娘们却说:“进来吧,没事。”

  于是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龙虾,背着一颗西兰花蹲踞在盘子里。

  “亲爱的,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吃。”新郎走了过来,把盘子放在化妆台上。马永贞忙不迭地闪到一边,给小两口腾出二人世界。

  “我在换衣服化妆,没有时间吃东西啊,亲爱的。”薛爱云说,“而且我答应过为你减肥,亲爱的。”

  “减肥也要科学饮食,又不是不吃。再说你这样也很可爱,亲爱的。”新郎说,“你只管化妆,我剥给你吃亲爱的。”

  听两人说话犹如一台正在播放的韩剧,一句话中必然要带着思密达思密达,不带就不会讲话了似的。新郎剥出了大团雪白的龙虾肉,叉在叉子上送上去,薛爱云一口叼住,吃到嘴里。两人相视一笑。

  整个过程中,围观的伴娘和马永贞都感觉冷风吹后脑勺,因为实在讲不出话来而没人插话。

  新郎忽然想起什么来似地,问新娘:“这位美丽的伴娘助理还是单身吧,亲爱的?”

  薛爱云这才把注意力转到马永贞身上,似乎刚刚发现她的存在,说:“是啊,她还没男朋友亲爱的。”

  “为我们的婚礼幸苦了。”新郎向马永贞点头致意,“亲爱的,我们要感谢伴娘助理一下,一会儿你抛花球,就瞄准了她丢吧?”

  声音一出,立刻招致伴娘团的集体不满,意思是她们才是为表姐鞍前马后忙里忙外的人,为什么要让个助理接花球?你们内定人选,不公平,不够意思。

  不过托新郎金口玉言的福,她才得以暂时卸下看包重任,参与到这项宾客们喜闻乐见的运动中来。

  抛花球是新娘对宾客中未婚女子的祝福,只有未婚女子才有资格参加。新娘背对宾客抛出花球,传递这份幸福,接到花球的人据说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虽然这种预言多半不灵,可大家还是趋之若鹜,要争个好彩头。以前,花球只有一个,由新娘抛出,这次婚礼别出心裁,让新郎站在新娘身旁,专门抛出一个花球给在场未婚男士。说真的,现在找不到女朋友的男人比找不到男朋友的女人多,男人确实也需要祝福了。

  来客中未婚人士颇不少,司仪在马永贞和几个小工的帮助下抬走两张桌子,清理出好大一块场地,才把人装下了。薛爱云没等马永贞从宴会厅另一头跑回来就抛了花球,马永贞认为她是故意的,故意无视新郎的建议,甚至故意防止她接到花球。

  对马永贞来说,丢掉面子,上下奔忙,连一口好的都没吃到,参加婚礼的意义何在,还不是为了实现预言,在年底前找个好男友,凭什么连这点祝福都得不到呢?她是不答应的。她好像被点了的炮仗,蹿了回来。花球被抛起很高,还未到达抛物线的顶点,在马永贞眼中,这一瞬间放慢了脚步。她一脚踏上一张圆桌,细细的鞋跟击碎了骨瓷盘子,而她的身体稳稳地腾空而起。

  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上学的时候名字总被人笑话,为了不辜负了大家的误解,她居然真的去学了武术,以拳师马永贞为目标,一度想成为新一代的女拳师马永贞。要不是前任男友离去,她也许还抱着这个梦想不懈努力呢。

  马永贞在半空中掠过,白色礼服裙鼓风被扬起一半,露出纤细的小腿。她张开手臂,整个人宛如一只修长的白色水鸟扑向天空。可是天空中有两只花球,到底哪只才是她要抢的呢?不管了,都拿在手里就保险了。可惜起跳时距离算错,一只花球在她手指间前方错了过去,另一只花球砸在她的脸上,她来不及回救,与花球一同掉了下去。功败垂成,只差一点点了。

  下面的女宾客尖叫着四散开,唯恐成为马永贞的人肉安全气囊,一秒钟内,她的着陆区内跑了个干净。而伴随轰隆一身,她摊开四肢硬着陆在地板上,花球被压住,成了唯一的缓冲物。一个肥妹冒死闯上前来,也不知道是雾霜雪雷中的哪个,摊手抓住了那捧压扁的花,要将之从马永贞的脸下面拔出来。这个动作激怒了马永贞,她神志不清地反手一按,肥妹一条手臂的关节扭曲着被压在地板上。后者因为痛苦发出了高频尖叫。

  有别的人上来了,马永贞艰难地略略抬头,发现她没有接到的另一个花球已落在了别人手里,那人居然还敢带着花球凑前围观。哼,马永贞松开肥妹,把她往旁一推,一只手护住自己的那颗花球,身子一旋已倒踢而起,压向来人抱着花球的一侧肩膀,将那人压得后仰着摔了下去,而马永贞握住了那人的腕子一拧,并顺势一坐。下坠之力加上马永贞的体重,在瞬间起了作用,众人好像听见咔嚓一下,然后局面就稳定了。那人仰面倒在地上,而马永贞则以女巫骑扫把的姿势扭转并控制了其一条手臂,正斜倚在那人身上。

  花球从原主人的手中无力滚落,马永贞欢呼一声,抱起第二个花球起身离开,却觉得自己的抹胸小礼服被什么东西在后背上刮了一下,布料撕裂的声音,她吓得又坐回去了。

  “你们还好吧!”司仪确定不会再有危险,小心翼翼地接近,询问地上的两个人。

  被压在下面的人发出痛苦的咳嗽,说:“我的手腕脱臼了。麻烦帮我叫一部救护车,我上面的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先起来?

  “我也想起来,可是你的纽扣钩住了我的裙子,我现在站起来,裙子就会从背后裂成两半!”马永贞理直气壮地说,“除非你们先找个人来把他这颗流氓纽扣剪掉。”

  “汪峥!汪峥!你没事吧!你坚持住,你坚持住!”

  女宾客们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后,争相挤向前来表达慰问,有些还落下热泪。让人以为这是灾难事故现场,这位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因为保护孩子而被压在水泥预制板下面了。比生离死别还生离死别。

  “你是汪峥?”马永贞如雷贯耳,就是被三个伴娘抢夺订货权的那个伴郎领班?好机会,终于可以超近距离端详一下了。他的个子比新郎更高大一些,皮肤更白,眉宇间有一种忧郁气质,倒像个流浪歌手,怪不得会吸引小女孩。

  “我是汪峥,你是?小草莓很不错……”地上的人微笑着回答。

  马永贞脸一热,贯注全身力量往下重重一坐,对方嚎了一嗓子,看来手肘也脱臼没跑了。居然敢偷看她的草莓内裤!还大学教授,这种时候就算是她不小心裙底走光,他也应该闭上眼睛非礼勿视才对。其实也是不好意思,前三年,她从里到外都不讲究,内裤也是老妈在超市买的甩卖品。要知道老妈的审美,总以为女儿还是小孩子。她觉得反正没有人看,穿什么图案都无所谓。早知道会走光,换黑色蕾丝内裤来才得体嘛。

  得知马永贞的需求后。女宾客们向一群被吓坏的母鸡,咯咯叫着乱跑,“剪刀,剪刀!”剪刀这种东西,是不大有人随身带着来赴喜宴的。好不容易一个男客人贡献了一个钥匙扣,上面有一把多用折叠刀。

  这个时候,如果轻易就把自己的裙子和汪峥的扣子分开,那么她立刻就出局了。所有关心他的女客们会把她架起来丢出圈外,而她裙子已经给撕开一半,不方便使出武功和她们拼。马永贞转着小念头,故意磨磨蹭蹭地用小刀的刀背割纽扣和裙子纠缠在一起的地方,并提出了进一步要求:“谁带针线来了,帮我把后背的裂缝缝上。”哼哼,如果她无法和这位帅哥分开,那么人们只能把她和他一起装到救护车里,那么他们就有进一步交流的空间了。

  针线这种东西,是上个世纪勤劳勇敢的劳动妇女放在随身荷包里的。现在谁还随时随地地补衣服呢。化妆师来了,贡献了几个别针,还亲手帮她别上了,严丝合缝不留隐患。马永贞不由恨起化妆师来了,这位一定是报复她在新娘补妆时引诱新娘说话添了乱。

  “行不行啊?我帮你割。

  第二章 幸与不幸(1)

  运动使人身体发热,爱情使人头脑发热。

  救护车里,马永贞的头脑继续热着,周身却有点冷了。毕竟是九月,夜晚开始凉了,在酒店里做这个伴娘助理上下奔忙,热出了一脖子的汗,为抢花球大打出手更是热血沸腾。用现在坐定了,有些冷,不过也不是难以忍受,她开始扭动脖子、伸展手臂、压腿,让血液重新快速流动起来。

  “你在干什么?”汪峥醒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忍着没醒,偷偷观察马永贞的举动。见她像个小松鼠一刻不停,在狭小的车厢里耍开了,实在没沉住气。

  马永贞正在担架床边温习一字马劈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好死不死碰上车子急转弯,一把没撑住坐了下去。也亏了是她好吧,换了别人早就韧带撕裂了。她扳着担架床边沿爬起来,脸色很臭。

  三年了,上班以外,习惯了不是和闺蜜吹牛打屁,就是宅在家里练功。这两种活动都有一项缺点,就是使人太放松,于是就没保持好时刻注意形象的习惯,忘记了在外头是有观众的。

  “你不是在昏迷吗!”马永贞气不打一出来了,“醒了也不打个招呼。”

  “我不做出濒危的样子,你的撤退不会那么顺利吧?”汪峥低头看了下右臂上的夹板和三角巾,“你做的应急处理很专业,这结打得比护士打的都漂亮。”

  他承认自己的伤没那么严重咯。马永贞放下心来,抱住自己的皮包,偷偷捏了捏里头皮夹子的厚度。买一条裙子给划了就够心疼的了,还要给别人掏医药费,那么裙子的损失,是不是也要讨回来?不过,第一次见面就讨债,人家怎么看她?以后怎么继续下去呢?还是装作大方一点算了。她愁眉苦脸地想,问题是已经在他面前出了两次洋相,小草莓内裤和一字马摔跤,印象再差一些可能也不会更坏了。

  可是,年终任务怎么办?不能继续让三个闺蜜别用用心地冲她叫“马、永、贞!”了。无论如何,是不是真命天子都没关系,先捏在手里尝试谈着,心中就不会慌了。她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把你手机号码和地址统统给我。我会把裙子的账单快递给你。”

  汪峥听不到她内心百转千回的纠结,只听见她没说两句话,就用命令的口气要联系方式了。就这么容易给了,好像也太没意思了,他成心要看她跳起来,就笑了一下,说:“我胳膊疼,头昏脑胀,想不起来了。”

  他一笑,马永贞也是一晕。她想应该给他一个警告,不准在微笑时候放电,不准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原地愣了下神,她的手挥起来,又毫无意义地放下了。

  “把你手机给我。”哼,记不起来没关系,用他的手机打一下自己手机就好了。

  “我的手机,好像被你踢倒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留在婚礼现场了。”汪峥还是笑,看她还有什么手段。

  马永贞又吃了一记电,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不准笑!”她开始翻自己的皮包,把包里的最底下的东西抄上来,又兜下去,没找到想要的纸笔,只摸出了新买的唇膏,拧了盖子塞到他那条好胳膊里,威胁:“你不把号码写给我,我把你这条手臂也拧脱臼。”她也让步了,地址不是关键,手机号码才是王道。不能断了线。

  “裙子很贵吗?看起来很贵。”汪峥做出思考的样子,“要是比两条手臂同时复位的诊费还贵,我还是不要给你电话比较好。”

  马永贞僵了一下,这位是威武不能屈的,不吃硬的总吃软吧。她来不了软的。算我求你,帅哥……这种话,脑子里过一下就好恶心。她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再不然,他不给号码就不离开,跟着他,让他觉得没隐私,只好拱手送上号码,求她马永贞女侠速速离开。可这还是谈恋爱吗?有点像要债的。嗯,就像三年前,男朋友跪着对她说,“马永贞,是我不好,我欠你的。”她临走也没饶过他,揍掉他两颗后槽牙,事后想起,似乎还是不够解气。

  真是的,三年没恋爱,都不知道怎么恋爱了,不懂和男人调情,连要个电话号码都那么费劲。她把下巴从手掌心里移开,用额头顶住了手掌。是不是她已经不适合谈恋爱了?不管合不合适,算命先生说她有桃花运的,就算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也要让她遇到,给她留下点什么吧?

  “草莓?小草莓?”一只手捅了捅她,把那管唇膏塞进她手里。

  听到这个称呼,马永贞瞬间血槽满格,又要展示武力,可是低头,看见自己的裙摆上多了一串殷红字迹。她又狂躁了。

  “我让你写在三角巾上给我看的!知不知道口红印很难洗的!”

  “反正你会让我赔裙子,我多破坏两下也没关系。”就是这种口气,真让人憋气。总是有看起来很有道理的道理堵着你,仔细一想都是歪理,可是你跟他辩论,他有更多歪理等着你呢。

  好吧,不管怎么说。她拿到号码了,虽然两人的初遇处处充满狗血,可是现在能找到一个愿意与你纠葛的人已很不容易了。很多时候,你知道某个人做得不怎么样,却连指责都懒,吵架都不愿意,只是冷冷地看着,等着这个某人吃亏栽跟头,哈哈笑两声,与别人议论说:“我早就知道……”宁可将之作为谈资,博取与其他人的睦邻友好关系,就是不愿与之多费一句话,多做一个表情。对一个人没有感觉,那么你对他的一切只有漠然。

  所以她认为可以给自己下个评语:“火中取栗,旗开得胜。”

  汪峥被推去诊室。马永贞帮他挂急诊,把病历卡丢给他后,她迫不及待要在闺蜜跟前报功,于是对汪峥说:“我去吃点东西,你等我一下。”他应该都看得到,婚礼上她几乎没机会吃东西,几根海鲜面面顶什么用,早就前心贴后背了。

  “等你来接我。”汪峥做了个烈士上刑场的神情,毅然决然。一个戴着白口罩的医生已经解开临时固定胳膊的三角巾和夹棍,摸索了上去。

  医院隔壁的咖啡馆,生意总是很好的。工作日白天也是爆满,请假看病的或者探病的,都是忙人,出来一次作息错乱,错过了饭点,便就近买杯咖啡买块蛋糕凑合一下。到了夜间,更是一间热量续航站,沮丧的时候,手里捧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也会提升一下正能量。

  马永贞把婚礼上抢来的两个花球放在桌上,吃下三块小蛋糕,用咖啡漱口,中气十足地给宋珍珍打电话:“我成功了!我抓住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嗯嗯嗯,这个世界再绝望,光明不会灭绝。歪瓜裂枣极品满地走,还是有颗沧海遗珠等着我。具体?具体我怎么描述呢?等下我偷拍一张给你品鉴品鉴。就这样,我还要给淼淼和美丽打电话。”

  她换了个号码继续通话:“我找到了!是,是男人。你不要怀疑我的性取向。我要是蕾丝边,我不会就地取材找你们吗?帅?当然帅!要说男人味,怎么讲呢,我总不可能找到比你更有男人味的人了,赵淼淼!干嘛?切磋就切磋,别以为市队就了不起,你打一套八卦掌能给自己抢个男人回来么?所以都是花架子,没用的……”

  “喂,美丽啊?我在咖啡馆,你怎么听出来的?你能通过电话信号听出我这头空气里的甜味?这已经是灵异现象的范畴了吧?你别扯开话题。我要告诉你……”

  马永贞自顾自讲电话讲得很HIGH,一笑对面的人都可以看见她的小舌头,幸好对面没有人。就算有,平时不是她的父母就是三个损友,无伤大雅。

  在她邻座的卡位上,一对男女的僵持进入最后阶段。

  年轻男人把女孩递过来的单子看了第N遍,轻轻说:“要不,我现在陪你再去做一次检查?”

  “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女孩脸上的汗毛都根根炸起。

  “不是,我怕医院弄错了。”男人说。他迅速折起单子,怕给旁边经过的人看见。

  “一家医院弄错,不会所有医院都弄错吧!”女孩从包里掏出一叠单子,粗估也有十几张,“本地医院,外地医院,我都去过了。你还想去哪里?”


  第二章 幸与不幸(2)

  这个男人把她的伎俩看穿,是因为了解她的性格,也掌握了她的智商区间。所以最后的机会也不留给他,侧闪一步,躲开了。浅褐色的咖啡液体呈一条弧线,扑向了毫无防备的马永贞。

  马永贞说在兴头上,忽然觉得有什么暗器飞向她的一侧肩膀,敏捷地抄起一个盘子格挡,不料袭来的是液体不是固体,迎头撞上盘子底后,立刻四散飞溅,一半泼了她一脸,一半浇了她半裙子。

  “这是你应该收的烂摊子。”女孩见势不妙,趁苦主还没反应过来,抢过马永贞桌面的花球,左右开弓在男人脸上捶了个稀烂,又色厉内荏地对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挽起小包溜之大吉。全程仅用了五秒钟。

  马永贞处于石化状态,脸上汤水淋漓,咖啡顺着头发往下滴,幸好女孩端起杯子的时候饮料已冷了。滚烫的话题被浇了冷水退火,吱吱冒白汽。

  “你女朋友泼的我?”马永贞坐着没动,讷讷地向李波求证,她还没接受自己被咖啡洗礼的事实。一会儿还要会医院见汪峥,这副形象怎么能见他?

  “是我的错。”李波抓起桌上的纸巾帮她擦脸,吸走裙子上的湿迹。他得得趁对方发飙前稳定住局面,一般来说,越是没有当场暴走的对象越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她的底牌,不知道她稳稳地坐在哪里是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还是盘算着狮子大开口,敲你个狠的。

  “你裙子上还有草莓酱?要不然你把裙子干洗的账单寄给我。”李波冒了一下汗,不处理还好,越擦越糟糕了,裙子被污染的面积不断扩大,而且上面一片红色花纹应手晕开,半片裙子的下摆成了一幅白色、浅褐色和红色相互侵染的意象派油画。

  草莓两个字更触动了马永贞的神经,她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提起裙摆看,还未及录入手机的号码死不瞑目,哪里还辨认得出来?再看两个幸运花球,都是死无全尸。大场面都闯过来了,居然阴沟里翻船?

  手机里,刘美丽还喋喋地问着马永贞绑架来的压寨大王的身高体重,血型星座。“有一点小状况,这些以后告诉你。”她野蛮地掐了电话,也没心思和对面的男人计较洗衣费的问题了,抓起裙摆跑向医院。

  之所以她四平八稳地坐在医院外与闺蜜讲电话,是因为她以为胜利果实摘到手,可以先庆祝一下,处理脱臼也不是马上就能好的。万一汪峥等不了先走了也没关系,她可以电话再联系约个时间讨论下医药费和裙子的账单如何平衡的问题——顺便吃个饭,手机号码是牵在她手里的鱼线,细且韧,她可以通过这根线继续把汪峥拉到身边,是最保险的。可现这根线现在断了,得马上去接上,她承受不起损失。

  一个人火急火燎地冲进医院,这种戏码司空见惯,也许是他的亲人或者朋友或者爱人突发急症,或者遭遇车祸,他赶来付医药费或者见最后一面。不要同没有理智的人起冲突,就像婚宴酒店大堂里一样,马永贞在医院里受到了人人自动让路的待遇。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医生一摊手,“我让他去取了药,来我这里领医嘱。他去了半个钟头了吧,没回来。”性感的女医生似乎也很可惜,“半个钟头前,倒是有一群女人来这里找他,也没找到。”

  马永贞跑回医院楼下,在取药窗口前张望,不见人。她在大厅里巡视了两遍,没有,跑上楼去看外科女医生的诊室,汪峥没上来。

  她果然是黄鱼脑子,老是顾头不顾尾,怎么把身后一个团的追兵给忘了。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是安全逃脱还是被娘子军抓回老巢了。她和他的开始,比大街上茫茫人海中相遇稍低级些,毕竟是大家的人际关系网交叉延伸到一次的结果,可是要重新获得他的号码却不比茫茫人海中重新遇到一个人容易。相信今晚之后,薛爱云会将她列为最不受欢迎客人,本来就不愿意把她和汪峥凑成一对的,回头找她要号码,也就是多吃一顿批评的事。

  “你好像在找人,需要我帮忙吗?”那个叫李波的男人,跟着她跑了一路,好不容易看她定下来了,凑到她身边问。

  “你知道你和你的二逼女友给我制造了多大的麻烦么!”马永贞转身双手钳住李波的双肩一阵猛摇。普通女人要像摇一条金毛犬一样摇晃一个男人是不大容易的,可是马永贞不是普通女人,她出手是不会让对方有反抗和逃脱的机会的。摇晃带来的巨大惯性,让对方做了一次很全面的颈部活动,脑袋东倒西歪,表情都扭曲了。

  李波双手乱挥,示意再要下去他会小命呜呼,可是马永贞不管,她摇了个爽,才松开他,忿然道:“我记在裙子上的号码对我很重要。”

  “是你来医院找的人?是什么人?”李波用双手护住脖子揉着,再多摇一会儿,颈椎都会被摇断了。

  “一个重要的客户!”这个时候要怎么定义汪峥好呢?男友?未来男友?计划要搞定的男友人选?与这个人说得着么?她想也没想,随口撒谎。

  还以为她赶着来生离死别,原来要见的人还活着。李波说:“敢问是哪个领域的客户,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回来。”

  马永贞想不到对方还认认真真问下来,没完没了了,她实现没准备好全套的谎话,也只有什么方便说什么了,“我们公司正在参加一个广告设计项目的投标。”这是实话,但她没解释她要找的人和这个项目有什么关系,似乎大家都应该已经懂了似的。

  “招标方是哪家?”他居然不识相地继续问。

  “你管是哪家?”马永贞没好气,“商业机密。”

  李波点点头,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宝珠笔,摊开马永贞的手掌,写了一串数字。“要不然我赔你个重要客户。”他十分气派地扣上笔帽。

  “这是谁的号码?”马永贞用一种近乎瑜伽的姿势扭转手掌看他写的号码。

  “我的。”李波笑眯眯的,等待她做出进一步反应似地。

  马永贞盯着那串数字,眨巴眼睛,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李波一遍,用的是那种扫描仪的专业恒速。她一边嘴角往上抽了两下,真是死脑筋。眼前的这位,也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比起汪峥来,脾气也好了几分,多么有礼有节啊,不会动不动就小草莓小草莓地给人难堪,看起来很好吃定的样子。她险些因为一朵早凋的花而抛弃整个春天了。

  她马永贞这个月果然旺得很,老天爷噼里啪啦地往下扔帅哥给她。跑了一个不要紧,又来一个,还是主动掏笔往她手心里写号码的。

  她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吱吱嘎嘎地启动,生硬地拨转面部表情,试着调出一个微笑来。礼尚往来,他在那儿笑了半天了,她也该回一个笑容嘛,不过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硬挤出的笑容效果有点惊悚。她抢过笔来,也反扭着往李波的手心里写号码。

  被他写号码的时候,手心里痒痒的,她找回点调情的感觉了,得马上演练演练。她故意把笔画写得很慢很轻,仿佛用一直鹅毛搔对方的手心一样。

  “我的号码。”她端正姿态,矜持地把笔还给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她问。虽然她脸上身上咖香浓郁,医院也不是个很好的谈话场所,不过不要紧,抓紧时间多热络热络,下一步发展才会自然。反正裙子上的咖啡渍已经干了,弄得跟扎染手绘涂鸦似地,你不说,人家还以为是个性DIY。

  “分手礼仪。”李波耸耸肩,像是十分习惯,也十分理解,“抱歉让你代替我中招。”

  马永贞偷瞄男人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她大乐,心说,老天爷太靠谱了。要是丢给她一段婚外情、情外情,她还得费劲巴拉地抽挥剑斩情丝或者当小三努力拆散人家婚姻。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上述后顾之忧。又是一颗沧海遗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有一大把的感慨要发。

  可有人又来打破马永贞的美好幻想了。

  “李波!”一个大肚子女人冲过来了,完全没有预备好刹车机制,不打算停下来的样子,硕大的肚子直击马永贞

  第二章 幸与不幸(3)

  李波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马永贞一眼,点点头。

  “我和李波商量过,决定把孩子生下来。”马永贞把手搭在肚子上,做一脸幸福状。

  然后就是一声尖叫,女人扑上来撕巴,这女人缺心眼,自己没管住男人,把别的女人当仇人。上来就跟马永贞拼命。马永贞身手敏捷地藏到李波身后,李波顿时成为唯一可见攻击目标。

  “一个晚上在医院和医院附近上演帽子戏法,见识了他的三名前或现女友,按照这种概率他还真是女友遍天下,与他交往,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你们遇到过比这个还荒唐的事情吗?”马永贞恶狠狠地把冰激凌捣烂。她连回家洗个澡换条裙子的心情都没有,冲出医院就把闺蜜们召集到她们常去的甜品店里吐槽。

  “有啊。网站发展需要,把我这个女频编辑调去管理男频写手,专门负责种马文。”刘美丽托腮。

  “手底下一群十五六的女孩子天天给我写情书,看见我就脸红。”赵淼淼翻白眼。

  “我退出模特行业三年后,还有人把我当年的大尺度暴露照传到网上谎称是自己,诈骗钱财。我刚被警察叫去喝了一次咖啡。”宋珍珍撇嘴,“别让我看见那家伙,否则我一定用鞋跟踩烂他的……”

  “好吧好吧,你们每一位都很牛掰,你们这都属于幸福的小牢骚。”马永贞继续用勺子将冰激凌碾成泥,“只有我完败,鸡飞蛋打。”

  她们提醒她,万一李波是被诬陷栽赃,或者还有别的什么误会呢?别一棒子把人打死嘛。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花心花到没边,相信碰到马永贞他的醉卧花丛君莫笑的淫荡生涯也可以宣告正式结束了,只要马永贞拿出霸气来,捏住他不成问题。

  “没了。”马永贞摊开手掌心,掌心干干净净的,分明没有字迹,“你们来之前,我在这里上了个洗手间,把手洗了。”当时心慌意乱,满腹狗血,手心号码这种小细节,谁还顾得上。这下连退路都没有了。

  “好吧。那就放他一条生路吧。”刘美丽说,“万一又被你管理出一个曹明来,也是两败俱伤。”

  “你能不说这个名字吗?”马永贞当地把小勺抛在桌子上。

  三个朋友在沉默中交换了眼色,各种欲说还休的情绪在桌面上飞来飞去。最后宋珍珍用眼神怂恿刘美丽说,赵淼淼也在桌下轻踢了刘美丽一脚,二比一,刘美丽为难地直挠头,还是说了下去:“其实……我们也不想讲。不过,既然你是当事人,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决定比较好。”

  马永贞自从听了这个名字,脾气就更差了,是真正的生气,与方才的吐槽是两个境界。她甚至有些没气度地迁怒所有提到这个名字的人。“他是不是长了智齿需要我帮他处理掉?”

  “他开始在朋友圈子里公开谈论你,说些过去的事情。转弯抹角地问你最近过地怎么样。”刘美丽双脚在地上搓着,这是个无意识想要逃跑的举动。

  “他和那个女孩分手了。”宋珍珍酌情补充。万一马永贞真的发起飙来,她就往桌子底下一钻,让赵淼淼对付。

  马永贞冷哼:“他必须知道我过得不好,才能继续幸福地活下去么?老娘我很好!”

  “我们觉得,他是想吃回头草,放出风声来试探。”赵淼淼直截了当地说,“你怎么看。”

  “鬼鬼祟祟的恶心男人,让他死去吧。”马永贞抄起身边刘美丽用来吃提拉米苏的叉子,猛地戳进实木餐垫,不锈钢叉子一阵颤动,立在木板上,叉尖入木三公分,像一柄才完成手刃仇人重任的匕首,骄傲地插在仇人的尸体上。

  “好吧,我们知道了。”三个人分别缩了一下脑袋。

  说起曹明,其实她们几个当初在鄙视的同时,还有几分佩服的。

  曹明长了双桃花眼。两人谈恋爱之初,去爬黄山,半山上一个算命先生把马永贞拉到一边,说你男朋友日后必然出轨,我这里有驱烂桃花的桃符,不要钱,送你。马永贞估计着算命先生后面还会有话骗她的钱,所谓送桃符,就是拿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试探她对这事儿的迷信程度和她这个人的贪心程度。她嘣儿都没打,甩了个脸子转身就走,没理会先生那茬。现在想起来,算命先生有骗人的,也有那种真有道道的,或者半真半假的,要么信,要么不信,最怕半信不信的。

  钱没舍得花,先生的话倒是一钻就钻进马永贞的耳朵里,扎下根来。在山上锁完同心锁,还用玩具手铐把两人拷在一起下山,途中不小心弄丢了钥匙,三天后两人都忍受不了连上厕所都一起上的尴尬生活,打119找消防队员弄开了铐子。此事仿佛又是个不好的预警。马永贞从此对曹明看管备至,严防死守,工作时间会打三个电话查岗,在一起的时候看见他低头拨弄手机就半开玩笑地突施冷袭抢过手机来看联系人是谁。曹明所有不带她出席的活动都必须交代清楚去向,并找两个以上的证人给她,还得按照她的要求弄出各种音效来证明他确实在报备中的那个地方。曹明倒是没抱怨,有时候还以此为傲,说这是女朋友极度在乎他的表现,他要珍惜。

  就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曹明居然还能劈腿。而且事情到了后来,也就半公开化了,他的同事朋友都帮他做过伪证,只有马永贞被蒙在骨子里。那些证人对这一双冤家抱以等量的同情和怜悯,但毕竟感情有远近,关系有亲疏,与谁近就帮谁咯。

  要不是有一次曹明与新欢吃饭被宋珍珍撞见,事情还可能拖一段时间才穿帮。连马永贞都不信,在她的铁腕统治下,这个被预言注定要劈腿的男人还能劈腿。她是不是太相信自己的铁腕了?所以比白痴还好搞定。

  求证的过程是很简单的。让宋珍珍在追求者里找一个曹明从来没见过的人跟踪他。于是曹明正打电话向马永贞汇报自己在加班的时候,马永贞出现在了他和情人约会的餐馆的男厕所门外,吓得曹明不敢从厕所门口出来,翻窗户跑出了餐厅。

  事件的高潮还不是这里。马永贞痛定思痛,打算与曹明讲清楚,和平分手的时候,曹明却贱嗖嗖地跑回来了,给马永贞作揖下跪,说自己只是一时开小差,心永远在马永贞这边,求她原谅,他再也不会开小差了。

  马永贞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朋友和曹明的朋友都来说项,说犯过一次错误且知错认错的男人是宝,就好像开车出过一次小车祸,日后行车会安全得多。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似地。马永贞内心里也舍不得分手,毕竟投入那么多感情、时间、精力呢,半途而废怪可惜的。于是破了的感情收回来,缝缝补补接着来。曹明也乖觉,没几天拿出一个求婚戒指给马永贞戴上了,两人开始看房子,设计两人未来的生活。到这里还不算完。

  马永贞十分宝贝那个戒指,训练也舍不得摘下来,下拳一时没留神,扭伤了手指,还把一个钻托的爪碰坏了,拿到专柜去修理,人家一看说,不是我们专柜的正品,甚至——钻石不是钻石,白金也不是白金。和前几天来的一个女孩子拿的一枚戒指一样呢。

  “网上买的吧?受骗上当了。”店员还怂恿马永贞干脆丢掉假钻戒,买一枚真的,“现在活动期间,打七五折,真的很合算。那位小姐当初就打电话给男朋友过来买钻戒了。”

  马永贞掏出皮夹子,把皮夹子里的合影照片给店员看:“是这位男朋友吗?”

  “是的,那么……”店员显然明白了复杂的情况,“您要不要也打电话给这位男朋友买一枚真的?现在搞活动,买二赠一,买两件首饰,送一副珍珠耳钉……我们可以友情处理,算他一次买两件的……”

  “老娘自己买,不用打折。”马永贞看都没看价格,一时血气上头,刷了自己的卡。然后把皮夹子里的照片抽出来,撕开,在钻戒柜台上用一把指甲钳把有曹明的那一半照片细细地肢解,每一小片都不会比芝麻大。

  店员帮她把戒指放进酒红色的丝绒小盒,把小盒放进精美的小纸袋里,一回头,看见这位小姐还在认真地将男朋友的

  第三章 两度奇迹(1)

  曹明在关注她的消息,给马永贞打了一剂强心针。不能放弃,不能认输,还没有做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呢。她给定下神来,给薛爱云打电话,套汪峥的联系方式。

  “我的外套落在化妆间了,你们看见了吗?”可怜的外套,可怜的她,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跑出酒店后,她光着肩膀迎接了所有的狗血。

  薛爱云不关注外套的事,她劈头就尖叫:“你怎么可以破坏我的婚礼!我太后悔我请你做伴娘助理的决定了!”

  “其实程序的前百分之九十我都很卖力啊。只是到了最后百分之十出了点小状况,可是也不能算破坏,听说婚礼圆满结束了。”马永贞勉强抵挡着攻击。

  “那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宣布抛花球和武术表演结合,是我们献给来宾的小彩蛋。向来宾撒谎说这个荒唐的结局代表新人对所有来宾的祝福,想自己所想,爱自己所爱——勇敢地去爱吧!他们也不是好糊弄过去的,只不过为了新郎新娘的面子,也都假装相信罢了。”薛爱云说到这里提高了音调,“马永贞,你怎么还是那个自说自话又刁蛮的脾气,难怪嫁不掉!”

  说得马永贞一股邪火也吊上来,张口就想讽刺一下,什么你怎么还是那么肥啦,家族遗传的肥胖症会让人越来越胖啦,胖子都是糖尿病高血压的高危人群你那么激动当心先新郎一步撒手人寰啦,或者你这种肥美也是需要特别的口味来品鉴的人家新郎早晚会吃腻大肥肉,你自己当心啦。不过她自己都觉得这些提醒残忍恶毒,一出口谈话必定进行不下去,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是是。我的暴脾气是一种缺陷,我正努力改,起码,婚礼的前半部分我都控制地很好。”马永贞的怒气像烧开了的水壶不断冒蒸汽,她强行按捺,肚子里的压力越来越大,忍无可忍,从头再忍。人生不可能永远让你俾睨天下,笑傲江湖,为了得到更多风光,就得忍受一时的屈辱,不是在这个人那里,就是在那个人这里。咱们秋后算账。

  薛爱云可能还是不满意马永贞的认错态度,她大概想要对方痛哭流涕感谢她终于指出症结拯救了老处女命运的效果,她继续开火:“我知道,你嘴上不说,你羡慕我嫁了个好先生羡慕得要死,所以打听我怎么和我先生走到一起的。我当时没好好说,因为说了你也做不到。”

  其实她何尝不羡慕马永贞,当年第二名的班花,享受过多少男生的奉承追求。所以丑女和美女是永远成不了朋友的,也许暂时会有丑女甘心跟在美女身后,当她的知己和跟班,那也不过是想借最大程度地贴近美女效应的光环,体验做个美女的感觉。但是丑女们很快会发现,体验到的不是光环而是落差。她们最后都会羞愤断交的。薛爱云是她们中的励志姐,她居然让班花倒过来讨教嫁得好的经验,那还不捏住机会好好抖抖威风么?

  “你还是快点告诉我吧,我一定能做到。”马永贞也无奈了。谈话节奏完全得配合对方走,就连回答也得顺着对方的来。谁叫她真的就是破坏了对方婚礼,且还打算去偷走婚礼的伴郎呢。一旦被对方气到了一个特定的阈值,再往下就没脾气了,这叫下限,突破下限了。

  “那我告诉你。秘诀就是温柔!一定要温柔,温柔才是无坚不摧的!”

  马永贞打了个冷战。薛爱云的情绪有一种喊标语的狂热,经过昨天的婚礼,她被压抑多年的负面情绪得到释放,还有一点余毒,全放给自动上门找骂的马永贞了。

  “温柔。是温柔吗?”马永贞还得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盘算着怎么把话题往汪峥身上引。

  “温柔!温柔就是……”薛爱云慷慨演说,但中途戛然而止,沉默了三秒钟,声音远离话筒,变成了另一种风格,“亲爱的,你怎么回来了?是太想我了么?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帮你煮碗面亲爱的?”

  要是同一个人被那么忽冷忽热地伺候,搞不好就精神分裂了。马永贞背上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层出不穷。

  然后薛爱云又贴近了话筒:“好了,我先生回来了,我要去给他煮面,我们不聊了。再联系,么么!”电话断了。

  马永贞真的恍惚了。在男人面前一定要做出这种样子,才能赢得爱情么。

  过了半个小时,薛爱云又主动打来了,恢复了先前的恶声恶气,看来先生不在现场。

  “我也是看不下去了,为了你好才提醒你。你不是盯上那个汪峥了吗?你那种样子是绝对没有未来的。任何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你简直把他吓坏了知道吗?我的很多女朋友打电话来问我他在哪里,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先生也不知道。我们联系不上,他说不定吓得跑到哪个东南亚小岛避风头了。看你做的好事,我和我先生还在承受闹剧留下的一波又一波影响。”薛爱云哪里有受委屈的样子,她此刻扬眉吐气,白日飞升了。

  “啊?你们也……找不到……”马永贞失望了,还没开口就被堵回来了,白挨了一顿训诫,但她决定了不放弃,就能暂时吞下各种尖酸刻薄,把脸皮砌墙得比城墙厚,“要不然你们给我一点线索,我去找他,将功补过。”

  薛爱云又发出了比消防警报还怂人的尖叫:“你还没闹够吗!你还想把汪峥逼得移民火星吗!”

  “那我应该怎么做?”马永贞说一句就错一句,基本上麻木了。

  “这还用我教你吗?好吧,看你的样子一点自觉都没有。你现在对世界最大的贡献,就是闭门思过,好好改造你的脾气,把自己培养成温柔淑女不会祸害世界后才出来。”薛爱云斩钉截铁地说。这些话一定是埋在她心中很久了,她今天一气说出来,没有停顿,也不吃螺丝,气势如虹,好像精心排练过的诗朗诵表演。

  说起来,薛爱云现在的工作好像确实是老师,幼儿园老师。真同情她手下的孩子们。

  马永贞没来得及表示领受教诲,薛爱云的风格又突然转变了。

  “亲爱的,面好吃么?有没有觉得太咸,我下次少放点盐。还是太淡了?淡一点才是健康饮食。你等下,我去给你冲杯茶。”看来他的先生吃完面又出现了。薛爱云又转回手机里的谈话,先洒下一串天真可爱的笑声,“亲爱的,你说的太有意思了,下次有那么棒的活动,一定要叫我,否则我会生气的!好了不聊了,么么。”

  马永贞风中凌乱指数达到三级。前一刻还被训得像孙子似地,后一刻被叫亲爱的,还么么。薛爱云还真是不吝率先垂范,言传身教给她这个爱情路上的落后分子。

  好吧也许她讲的话难听了些,道理是有的。男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货,就算武力上落于下风,内心一定会剧烈反抗。就像当年的曹明,不就用劈腿来反抗她的统治了吗?可是把自己摆在下风位置,她一时半刻还是接受不了。

  “如果温柔可以把男人拴住,那就温柔一下呗。不就是温柔吗!谁不会!”马永贞分得清轻重缓急,把和薛爱云的恩怨放在一边,如果她的金科玉律真奏效,她会感激这位的当头棒喝的,要是不管用——那就说不得了。还得按照她的套路来。

  “女性,温柔的女性,当强烈的感情激起你的勇气,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骚塞”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温柔要有,但不是妥协,我们要在安静中,不慌不忙的坚强。━━━林徽因”

  “一个人越是胸怀崇高的目标,他(她)对心爱的人的感情就越丰富,越细腻,越温柔。——苏霍姆林斯基”

  她用红墨水写了几十张字条,都是关于温柔的格言,先在手机背面贴了一张,然后床头枕边、厕所抽水马桶对面的洗手台,房间门背后,喜欢的布娃娃脸上,所有她的视线会长久落下去的地方都贴了一张。

  母亲在做着家务,看她贴了一个又一个字条,紧张地问:“这是什么?灵

  第三章 两度奇迹(2)

  温柔的仪态,请教宋珍珍,这位姐姐不是温柔的人,可是以前应付场面也没少装。

  “走路双腿并拢,不能外八字,大腿内侧紧紧靠在一起。现在有些猥琐的男人,看你大腿中间有条缝就猜你不是处女。哼,其实那条缝的宽度只取决于大腿肥胖的程度……记住,你很矜持,很脆弱,很娇贵,把自己当成瓷器,把任何动作都放慢半拍,放轻一些,否则你会被磕碎。”宋珍珍的表情像个训练雏儿的老鸨,“至于语言要懂得婉转,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始终双重否定句,反问句,千万不要直直地说出来。”

  “还让不让我做人了!”马永贞脑袋上顶一本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着视频聊天窗口里的宋珍珍抱怨。

  宋珍珍摇晃她手边一个黄铜小铃:“卡!尽量不要抱怨,就算抱怨也要含蓄,只有聪明人才可以听懂你的抱怨。不要面目狰狞……马永贞,你最好洗洗牙,红酒咖啡把你的牙弄得好难看!”

  “我离镜头这么远,你都看得见?”马永贞对着小圆镜检查。

  “不是现在,我想提醒你这件事很久了。”宋珍珍说。

  凌乱的特训总算过去。马永贞趴在电脑桌前,用笔敲着脑袋,还在构思把汪峥找出来的方法。

  报案?不行,他是个成人了,失踪四十八个小时也立不了案,除非他从河里漂起来,否则警察不会给出有价值的信息。

  写寻人启事?真如薛爱云所说,他为了躲自己玩人间蒸发,看到她写的启事一定逃得更远。

  那么……剩下一个办法,请个假高调出去旅游,让对方感觉威胁解除,重新露面。而她则中途下车,悄悄潜回本市。这个方法的困难在于,她出行的消息根本传不到他那里嘛。

  广告文案一个都没憋出来,草稿本上罗列了一堆奇形怪状的主意。比如还有一条,制造自己车祸罹难的假新闻——这点倒是不难,擦点番茄酱让宋珍珍来拍一拍,传到网上,这样他总会看到了吧。然后她可以化装跟踪。这个方法也有一个问题没解决,他回来了,她又不知道他住哪里,一露面他又跑了怎么办?

  “神啊,你给我指条明路,我就相信温柔了。”她对着手机背后的字条起誓。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愣了一下,按下接听。

  “你是马永贞?”对方的声音很陌生。

  “是网购的电暖宝到了,还是电视购物的拖把到了?”她不抱希望地问。反正自从放弃恋爱后,手机在通讯方面最大的用途除了接工作电话,和家人闺蜜说几句外,就是快递员通知她去拿包裹了。

  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才说:“我不是送东西的。”

  “我不买保险,不订杂志,不办健身会所年卡,不投资商铺!”马永贞抢在对方说出更多以前说出了宣言。

  “这不是电话营销。”对方居然没有挂电话,好脾气地解释。

  “那请放心,我也没有什么信用卡银行卡在异地消费,如果我的账户资金出现问题涉嫌洗黑钱,请直接打110报警。”马永贞无精打采地调侃,穷极无聊和不相干的人说几句,是她的恶癖好。

  “马永贞,你折断我的胳膊就不认人了?我是汪峥。”对方终于报上名来,电话里的声音和本人总有些不一样。他不能怪她没听出来。

  马永贞一个激灵,坐正,翻看手机背后贴着的字条。哈利路亚,真的有上帝。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这样也可以,只有起誓了神灵才会当回事呀。

  “你你你……你……”这种情况下还自投罗网的,不是神经太坚强,就是摆好架势秋后算账了。不会是她挂了个号就跑了,他找她报销医药费吧?她喊出来,“拜托,是脱臼,不是骨折。”二者的治疗费用可是不一样的。

  “看来我的出现给你带来了惊恐,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长话短说,你看见我的袖扣没?回家后发现丢了一只,回想起来,是你把我踢倒的一刻,钩在你的裙子上了。”汪峥在电话煞有介事地说着。

  “袖扣?谁会注意到这种小东西?”马永贞想要否认,但她立刻有了个将错就错、顺水推舟的主意,“好吧,被你一说,似乎想起来了。不过,还是印象不深,你那袖扣是什么样子的?”

  “蛇形的。我会把另一只的照片发给你。”

  “我去找找看吧,找到了还你。”坚定了温柔制胜路线的马永贞态度好了起来,“还有一个疑问,我没有给你留联系方式,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在病历卡上填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原来是这样,当时被胜利冲昏头脑,做事情毛毛糙糙的,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往病历卡上写了什么,习惯使然就填了自己的号码。还以为他是费尽心思从薛爱云那里打听来的呢,原来这么容易。

  “袖扣算什么,应该是找机会搭讪吧?”这是闺蜜们众口一词的论调。

  咖啡馆里,宋珍珍缓缓地给自己的指甲刷着新买来的颜色,嗤笑着,“关键是,说完袖扣后,他有没有借机会多说些有的没的废话。”

  “这个真没有。”马永贞垂下头,拨弄平板电脑,“你们知道那是一只什么样的袖扣,就不会这样说了。”她找出一张图片,放大,举起来给她们看,“全球限量发行,一对要一万美金,是美金。”她咬牙切齿地。本以为一枚袖扣会有多贵,她照着样子买一对,拆一只出来,谎称找到了,这不就可以趁机提出与他共进晚餐了吗?这家伙钱多烧脑,好好的用这么奢侈的东西,让她怎么接招?

  “要不然,你买高仿品,网上肯定有。”刘美丽瞎出点子。

  “高仿品只能蒙一下没用过真品的人,被看穿就完蛋了。说不定他以为你故意藏起了一只,那就是五千美金。”赵淼淼提醒她后果。

  “万一他用的就是仿品呢?”刘美丽反驳。

  马永贞痛苦了,双手抓住头发一阵抓:“如果他用真品,买仿品给他,他以为我昧他东西。要是他用仿品,我买真品给他,我又亏大发了。如果他用仿品,我买仿品给他,那么他就知道我知道他用仿品了,大家都很丢脸。如果他用真品,我买真品给他,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再说限量版,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她提出了四种可能的组合,条条死路。

  “你就没有去你的裙子上找过?说不定真的有。”宋珍珍想到了关键问题。他自己提供线索的,钩在马永贞的裙子上了。

  马永贞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找呢?看到图片后,她请了假,冲到干洗店里。她的裙子已经洗完挂起来了,清清白白,咖啡渍啊口红印啊,不认真看是不会看出来的,干洗店的水准不错。只是裙子上没有什么袖扣,她不甘心,一头扎到店堂内部埋头在地板上找,在角落里找,在堆积如山的衣服里翻,比一个期望在垃圾堆里发现金戒指的拾荒者更急切。最后她头发蓬乱,双眼迷惘地穿过熨烫衣服的蒸汽,向干洗店老板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老板承诺如果发现袖扣会打电话通知她。

  于是她是不是能与汪峥顺利约会的主动权,掌握在一个干洗店老板的手上么?

  “或者,我可以找人转让一对的。”马永贞继续设想,“那你们说,这东西转手价是多少?按照二手货跳蚤市场价,还是收藏品升值价?”不用说啊,限量版,肯定升值啊。

  “果然是麻烦。”刘美丽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查询,“要找个本市的买家都不知道怎么找。等等,有了!”她给马永贞看一张图片。

  “李波?”马永贞叫,“你怎么做到的?”

  “用搜索引擎的图片搜索功能。”刘美丽又看了一眼图片,这就是你前天晚上遇到的帽子戏法帅哥?

  “他怎么会被图片搜索搜到?还是搜索结果的第一页!”马永贞抢过手机,点击图片链接的网页。那是一条新闻,写的是某个大型互联网公司举办的一次活动,图片说明文字是“公司CEO级联合创始人李波”,搜索引擎抓住了这条新闻里个一个关键词,是写这篇新闻的记者着重点了一个细节,他的限量版

  喜欢这种女性小说,嘿嘿,开篇就很精彩

  第三章 两度奇迹(3)

  马永贞打开化妆镜,补了补唇膏,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一幢写字楼顶楼天台水泥护栏上,站着一个女人,高跟鞋,红色长裙,诡异的浓妆,像只插得不牢的红蜡烛,随时可能被高空的大风吹下去。楼层太高了,地上的人想要观察她根本看不清。还是因为楼层太高,消防队员都不可能从最高层的窗户爬上去控制她。这个高度,放置缓冲气垫都没用,下坠中的重力势能太大了,一张气垫消化不了,何况下坠过程太长,落点变数也很大。一句话说,就是没辙了。

  李波在进入天台的门口等着马永贞,把那女人指给她看:“你在医院见过她,你千万要帮我澄清,我和你没有关系的。”

  这个女人是那天晚上遇到的第三个,反应最为激烈的那位。她把李波打得不轻啊。被打的这位现在还是眼眶青嘴角紫。

  马永贞伸头看了看:“我会说清楚的,从当天晚上在咖啡馆里撞到你另一个女友泼我咖啡开始讲?”

  “不行,不能让她知道还有别人。”李波脸都黑了,脑门上的冷汗蚯蚓一样弯弯曲曲地爬下来。

  “那不是让我撒谎吗?我为什么要帮你撒谎?”马永贞看住李波说。

  “我不想闹出人命。”

  马永贞比了个大肚子的状态说:“你已经闹出很多人命了。”

  “那不一样。我求你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眼前就有一条人命。”李波合掌作揖求她。

  马永贞瞬间又不淡定了,温柔不起来了。她感觉自己成了一只斗鸡,有一股气从脚底心升起贯通了脑门。

  “我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话捅了马蜂窝?你不觉得好笑吗?正常人怎么会听到一句玩笑就崩溃?她一定已经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传闻,不想跟你分手所以假装不知道,自欺欺人。我说的一句话不过是点燃炸药桶的火星。”马永贞戳了戳他,“问题在你不在我。你们的事情也不会因为我站出来澄清而结束,没有我,也会有另外的人给她刺激。”

  “说好了不认真的。”李波看着天台上的红色身影喃喃道,“她说话不算数。早知道她是这么认真的人,我不会和她开始的。”

  “你真的对她没有感觉,那就不用在意她的死活了。她想跳就跳,关你什么事。反正是她说话不算数,后果自行承担啊。”马永贞做出不在意的神情,耸耸肩,向不远处围观的三个朋友做了个要走的手势。

  李波拉住她说:“就算我没有打算认真,毕竟认识了一段时间,也是有感情的,作为朋友,我也不希望她这样。”

  似乎又听到了一种版本的薄情人宣言,那么理直气壮,那么无奈无辜。只是作为朋友,不希望,只是良心的一点点回光返照。

  马永贞忽然说:“要我上去也可以。我会向你索取代价的。”她看李波要说话,堵住他,“不是钱。是一件东西,你肯定拿得出的东西。”

  “李波!李波!李波又躲哪儿去了,让他出来和我说话!”红衣女面对平台上的人尖叫。

  李波跑上天台大声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不要激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红衣女人摇摇指着他的鼻子。

  “现在问题是,你想怎么样!”李波无奈地问。

  “我要和你结婚!”红衣女开了条件。

  李波沉默了片刻说:“好吧,你先下来,我们去结婚。”

  “你骗我。你把我骗下来。你们加强这栋楼的保安,我再也没有机会到你公司楼上来了。只要不在你头顶死,不在你眼皮底下死,你才不会管是上吊还是跳河。”红衣女很执着,也不好骗。看来她在类似的事情吃了很多骗。

  马永贞猜得很对。红衣女跳楼的终极症结是结婚,新的对手新的威胁这些都是表症,小痛小痒罢了。

  “我不答应你,你闹。我答应你,你还闹,你究竟要怎么样?”李波很疲倦。

  “我这是闹吗?我在为自己争取尊严。”红衣女回头看脚下,“尊严的获得,要么靠达到预定目的,要么骄傲地去死。”

  “那么你说,要如何做你才会从上面下来?”李波暗暗在背后打着手势,催促马永贞快上。马永贞毫无动静。

  “求婚,你现在马上向我求婚。”

  “我还没有准备好求婚戒指。”李波为难。

  红衣女凄惨地笑,脚后跟向后挪了两寸。

  “你别动。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李波焦头烂额地向周围人借结婚戒指。没有人肯借给他,结婚戒指都是纪念物,不能随便给人当道具。万一这个女人戴着戒指跳楼了,自己这结婚戒指还要不要了?

  马永贞鬼头鬼脑地用围观人墙隐蔽自己,往李波的手心里塞了一枚戒指。李波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不是假的,我自己给自己买的。”马永贞敏感地强调。

  “你除了借给我戒指,就不能帮我说两句?”李波把戒指托在一块手帕上,单手举着走到红衣女面前三步远,单膝跪下说:“请你嫁给我。”

  红衣女没有想到他如此轻易就范了,倒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说甜言蜜语。”她慌张地挑刺。

  “亲爱的,没有你我不能活下去,求你嫁给我。”甜言蜜语毫无难度。

  红衣女一只脚尖在水泥护栏上搓了搓,久久没有回答。

  “亲爱的,请答应我吧。我如此诚恳。”李波悄悄往前移动了一步。

  “你别上来,退回去!”红衣女发现了他的企图,“你求婚是假的,趁我不注意把我拉下去才是真的!”

  “求婚是真的,是真的!”李波小退了半步,“你不让我靠近,我怎么给你戴戒指?”

  “你把戒指抛过来,我要检查。”红衣女很警惕,她不能失去要挟的底牌了。

  “亲爱的,你站的位置不好。戒指很可能会直接抛到楼下去。”李波耐心地劝诱,“还是我过来给你戴吧,我保证不拉你。”

  “你不能过来。”红衣女铁了心,不为所动了。

  两人又僵持了。红衣女眼看又要失去耐心,歇斯底里。

  马永贞不知从那里找了一根长竹竿,让赵淼淼上前递给李波。李波只好把戒指穿在竹竿的一头,伸向红衣女,红衣女从竹竿梢上取下戒指,抱怨了一句钻石太小,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试了试,又怒叫:“太小了,尺码不对!你连我的手寸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拿出一个戒指来?肯定是你给别人买的!你还想骗我!”她一挥手,钻戒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消失在天台外。

  围观众人心中暗暗后怕,幸亏没有把戒指借给李波呢,否则回去都不好向太太交代。

  马永贞这时候终于冲出人群,一把揪住李波的领带,震天价响地嚷嚷起来:“你赔我戒指,赔我戒指,说好给我买的戒指,你送给别的女人了!你骗我!”马永贞鼓捣出来的动静比红衣女热闹多了,不光是喊,还有动作戏,她扯着李波的领带把他拽到东又拽到西。

  “说好给我买车的。你骗我,你骗我。”

  “说好给我买房子的。你骗我,你骗我。”

  “说好先结婚后生小孩的。你骗我,你骗我。”

  “说好你只爱我一个人的。你骗我,你骗我。”

  李波内心里叫苦不迭,他请她来是解围的,不是来搅局的。现在看来,她对于被泼了一头咖啡的事情始终无法释怀,已是第二次借机报复了。

  一瞬间所有的眼光都去看马永贞的表演,没有人看红衣女了。其实跳楼的人分两种,一种是真的想跳,那么她不会通知任何人,一个人静悄悄地跳了。另一种是把跳楼当要挟手段的,那么她其实比谁都惜命,只不过也许走投无路才用极端的方式吸引别人注意,逼迫别人答应自己的要求。红衣女显然是后一种,所以当另一个女人跳出来用极端的手段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时,她很不爽。不爽的结果必然是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她是不可能双脚一蹬真的跳下去的,她死掉了,那么她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就泡汤了,才是大大的划不来。

  第四章 拆东补西(1)

  感觉追男人是件不划算的事,账算来算去都是亏的。

  比如马永贞正在干的。在李波那儿丢了一只钻戒,看似可以通过狮子大开口找回损失,但她能提的要求也只不过是那对蛇形袖扣了。一万人民币的钻戒换一万美金一对的袖扣,天值地值了,可是一转手又要拿去“赔给”汪峥,她仅过了一下手。于是算下来,她什么都没剩下,还搭进去一只戒指。这是马永贞悲观主义算法。

  还有乐观主义算法,用一只用放大镜才可以看清楚钻石的戒指换了有市无价的袖扣,她再以袖扣为钓饵成功钓住汪峥,汪峥是她的,袖扣也是她的,小投入,大回报,比做期货还赚钱,就算赔了,赔掉的成本也可以控制在一只戒指的价值,她还承受得起。

  你看,最乐观的时候,她想的还是——不至于亏本太多。

  马永贞不敢打扰一对即将迈入婚姻殿堂的怨偶享受暴风雨后的平静,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的平静,她把自己的要求用短信发给李波。其实这笔账里最亏的不是李波吗?平白被马永贞敲了竹杠,最后还得和他想摆脱的女人结婚。这点,马永贞认为他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李波很快回了短信,“没问题,你有空就来取。”

  他最近是不会有空了。结婚是一项巨繁琐的大工程,不说调戒指,光试婚纱和拍结婚照就足够让每个新郎崩溃一百次。

  马永贞收到短信后问他在哪里,她现在就有空。他说的那个地方,果然是一间婚纱店。婚纱店就是新娘的天下,新郎像个需要被寄存的包裹,有些不合时宜的尴尬。乖觉一点的新郎跟在未来妻子的身后只负责说好看,很好看,太好看了,那么场面就和谐多了。

  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被绑架的新郎李波拍不出马屁,只能坐在沙发上尽量控制自己的举动,别做出让人一望即知他心思的举动。马永贞出现的一刻,他正把双手插进头发里似乎要揪头发,但立刻觉得不妥,顺势理了理头发,又把手拿了下来。

  马永贞径直走上去,恶作剧地在他肩上一拍:“祝贺你,新婚大喜。”

  李波做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还没有新婚。我在想有没有办法可以不结这个婚。”

  “也可以,你告诉她,不结了。看她有没有勇气再上天台跳一次。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们可以比比,到最后是她跳楼的勇气先耗尽,还是你拒绝的意志被消磨。”马永贞摊开手,“东西呢?”

  李波掏了身上几个口袋,显出疑惑的神色:“我忘带了。”

  “大哥!你不是吧!”马永贞跳起来,“你不是报复我?”她立誓温柔的决心抵不过她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

  她手刚伸出来扯李波的领子,李波反手一把将她推到一个密密麻麻挂着婚纱的落地长衣架后面,那个出手如电,迅猛果决,马永贞自叹不如。她正惊讶李波长出息了,就听见高跟鞋嗒嗒嗒由远而近,一个女人问:“亲爱的,我穿这身好看么?”

  “好看。”李波说。

  注意,男人都以为这就是标准答案了,其实不然。首先,你不能说难看,你的未婚妻会生气,但是你也不能扫一眼甚至看都不看麻溜地回答好看,你的未婚妻会认为你压根不关注她——虽然这是事实,可一旦她又一回确认了这样的事实,麻烦又少不了了。正确答案是先轻轻地看一眼,立刻表现出惊喜交加状,转入迷醉,痴痴地看上半分钟,等她嗔怒地叫你“死相,到底好不好看嘛!”,你才能开口说:“来,转个身我看看。”等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展示完了,你才可以说:“好看。”

  这是最佳解题方式,有人能演上两三次就不错了,要是老婆试一件,就惊喜交加一回,估计两人都会受不了。

  可是李波现在满脑子考虑的都是脱身之法,眼前这个女人是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的,他不哄她她都要嫁给他,那么还有什么哄的必要呢?能说句好看就不错了。

  “这件呢?”未婚妻随便在衣架上拎起一件往身上一比。

  “也好看。”李波的回答像一条垂危病人的心电图曲线。

  马永贞拨开层层叠叠的化纤布料,看见跳楼红衣女换上了一件超深V的婚纱礼服,真空上阵,V子下端都快开到肚脐眼上去了。这位姐妹的身材与宋珍珍比也不输多少,披挂起这袭战袍还是挺有看头的,连马永贞都忍不住估计了一下她的胸围,与自己做了个比较,结论是她穿这身撑不起来,铁定会走光。可李波呆呆地看着穿衣镜,就是老僧入定的那种死样子,用脑海里残存的初中物理知识估计,李波的视线经过镜子的折射落不到深V上,而只是某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最有可能是她藏身之处,因为她在镜面上看到了李波的眼睛,一下静如死水,一下又动如脱兔。他大概在就范还是逃跑之间天人交战,外加担心马永贞藏在这里被发现。

  未婚妻是个叫真的人,他们交往的前期她又时时处处委屈逢迎,压抑自己的脾气,到了这一步,全使劲拿出来了。她把手里的一件往店员怀里一丢,说:“这也好看,那也好看。那么我穿这件还是那件,也没分别!”

  “没分别。”李波在走神,所以只来得及拦截对方的话尾重复一下。

  像幼儿园的小孩子,老师问,开不开心?小孩子齐声说开——心——老师问老师好不好?小孩子奶叼叼地说——好——要让孩子说点坏话,你得直接反着来,问老师丑不丑?他们保证也用一样洪亮的合声回答你——丑——只要精心设计问题,你可以引导小孩子说出任何话。

  “穿和不穿都没分别!”未婚妻那股劲又上来了,抹下礼服两边窄窄的肩膀,当众脱起衣服来。店员都不知道是拦着好还是跑开好。幸好李波出完神了,按住她往下脱的手,搂住了开始安抚。就这么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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