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帮我看看下一张别离合哪张橙好

下午来的时候我看好了一条小道,虽然难走些,但是就凭我的脚力应该会比高大炮早到。
     我沿着小路拼命的跑,因为速度过快,手中的手电筒几次差点儿脱手而出。我一面死命的攥住手电筒,一面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会儿没看到树木了,似乎已经到了地方,可是周围黑乎乎一片很难辨认,我拿着手电四处一照,果然,北面有个红色的东西一闪,正是那口朱漆棺材。
     我将手电叼在嘴里,上前费力的把棺材盖子掀了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透了出来,我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手电筒幽绿的光照到了棺材里躺着的女尸脸上,我清楚的看到,女尸果然在眼睛和鼻子位置上缝着几道红线。
     女尸的脸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惨白,我怕高大炮随时会来,也顾不得害怕,俯身就将女尸抱了起来。女尸的身体僵硬如铁,透着一股瘆人的冰冷,我一咬牙,走到土包的旁边寻了一处草长的地方将女尸藏好。
     这时候不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我知道肯定是高大炮来了,急忙翻身躺进了棺材,然后从里面把棺材盖推上。
     棺材盖一合,世界马上寂静下来。我躺在棺材里,手指无意中摸了一下身下,凉凉的,下面似乎垫了什么东西,躺起来并不觉得咯人。
     我来不及感受更多,头上的棺材盖猛的被人给推开了,是高大炮来了!
     躺进棺材的时候,我已经把头上的雨衣帽摘了下去,还把一堆黑色毛线扣在了头上,我不相信黑乎乎的一片高大炮能看清我的脸。
     我死死的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就听高大炮在头上念叨:“这位大嫂,我知道你都死了我还来打扰你实在是不好。不过我和一个战友打赌,不得不来,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千万别出来吓我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听到高大炮嘴里碎碎念,心中好笑,原来这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高大炮念了一会儿阿弥陀佛又说道:“我这有一碗饭,我就放在你嘴上,省的杨贺那小子以后抵赖说我没来过。”
     说着高大炮就从雨衣兜里掏出个勺子,又从碗里挖了好大一勺饭送到我的嘴边。
     我眯眼一看,好小子,好戏就要开锣啦!等到那口凉透了的饭送到嘴边,我猛然张大了嘴,一口连勺子带饭全都咬到了嘴里。
     高大炮感觉手上的勺子被咬住了,顿时浑身一抖,“你……”
     我嘴一松,勺子抽了出去,我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咀嚼着嘴里的饭,那吧唧吧唧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分外瘆人。
     我听到高大炮牙齿打战的声音,心中暗笑,看你以后还有脸在我面前自称是浑身是胆?
     嚼了一会儿,那口凉饭终于被我咽了进去,高大炮胆子还真不小,我刚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他竟然又颤颤巍巍的递过来一勺,我照旧把饭大嚼一通再咽下去。
     我心中懊恼,没想到高大炮竟然没跑,饭全都喂完了,难道说这次打赌我输了?我有心出声吓他一下,但是又怕他认出我的声音,到时候面子上不好看。
这时候高大炮说道:“这位大嫂,现在饭你也吃了,我要走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千万别来找我啊……”

我眼看着他将棺材盖合上,心中直叹气。突然高大炮忽然惨叫起来,“别留我,别拉我,求求你……”
     我透过缝隙看到高大炮两手拉着雨衣的下摆,满目骇然,仿佛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
     高大炮剧烈挣扎了几下,突然快速的解开了雨衣的扣子,惨叫着消失在雨中。
     我抹了一把脸,把棺材盖一把推开跳了出去。扭开手电筒,光线打在棺材盖上,我仔细一看,高大炮的雨衣在微风中飘着,一边却夹在了棺材和棺盖之间。
     我急忙跑到藏女尸的地方一看,女尸还好好的躺在那儿,细雨蒙蒙里更显得可怖。
     我顿时松了口气,哑然失笑。肯定是高大炮打开棺材的时候棺材盖夹住了他的雨衣,他惊慌之下就以为是棺材里的女尸想要留下他,所以才会怕成那样吧。
     我将湿漉漉的女尸抱起来重新放进棺材,谨慎的合上棺材盖,至于高大炮的雨衣我也没去管它,现在我的任务就是赶在高大炮的前面回到营地。
     我还是从来时的小路原路返回,心中急切,脚下的步子就迈得特别大,一个不慎手中的手电筒竟然摔了出去,我也顾不上了,跟着感觉走吧,还好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营门口的灯光。
     我远远的就看到营门口依然聚集着很多人,大家都在翘首观望,看来高大炮还没回来。
     我悄悄的顺着围墙爬了进去,然后在墙角把身上的雨衣整理了一番,奇怪的是雨衣腰部有两枚扣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雨衣的扣子很难解,而且我明明记得扣得很好。
     我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好依然把扣子扣上,抹了抹脸,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走到了柳黑子的旁边。
     柳黑子看到我问道:“你拉屎掉进去啦,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谁知道今晚吃什么不对劲了,肚子难受的要命,蹲的我脚都麻了。那什么,高大炮还没回来吗?”
     “没回来,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柳黑子的表情有些发毛。
     我故作生气的说:“作为一个无产阶级的战士,我们不应该相信这些迷信思想。”
     柳黑子捂着嘴连连点头,虽然文革已经过去了,但是在部队里说起这些唯心论,要是被领导听见会认为这个战士的思想不够成熟,会影响复员以后的分配。
     这时候站在前排的人突然一阵喧哗,“看,看,回来了!”

老大爷的眼光突然定在我脸上不动了,“你是说,你接触过女尸?”
     “是啊,就在两个多月前。”我已无意再隐瞒那件事,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也是你命里该遭的劫数。依你所说,你遇到的女尸六月冰寒,眼鼻处缝红线,棺木入土一半,半里内无遮阴之木,这是因为那个女人死的凶啊。
     按你的命格,二十五岁之前不宜近女色,也不宜太近接触死人和凶地,你咸池、冲破两项齐遇,哪还有不倒霉的道理?”
     “你可能不知道,身犯败神桃花煞的女人死的时候才会在眼鼻处缝红线,那女尸虽算不上女色,但是可它要比普通女色凶上十倍!”
     我一听,整颗心顿时就像寒冬腊月的馍馍——透心儿凉了。我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似乎真如老大爷所说,从和高大炮打赌开始就没平静过,难道那具女尸真的破了我命中的吉运?
     我迷迷糊糊的想了一阵,突然清醒,不对啊,我是个解放军战士,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受的是马列主义和毛主席的教导,怎么能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虽然我没打过越战,但是在部队里也磨练了一两年,部队除了锻炼我们的体魄还磨练我们的意志,我不能因为一时的软弱就听信这些封建老八股。
     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老大爷本来还在说话,一见我的神情突然变了,顿时就住了嘴,叹了口气。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我看到了建在土路边上的简陋车站,拎起行李就跳了下来。
     “嗯,”老大爷挥着鞭子哦了一声,“小伙子,你好自为之吧。要是实在挺不过就来找我老汉。”
     鞭子一扬,老大爷赶着驴车走了,我站在原地琢磨他的话,觉着不对劲,他也没留下姓名和住址,就算我以后真要找他,也找不到啊。难道他还是得道高人不成,在我有难的时候说来就来了?
     坐在车站里等了半个小时才来了一班客车,那时候的客车很少,一般每天就两趟,我急忙挤了上去。客车里人很多,跟煮饺子似地,动一下都困难。
     我一路小跑向着自家的方向奔去,心里还是挺激动的,离上次回家都有好几个月了,说不想家那是骗人。
      我家的住房去年刚换,我从小在筒子楼里长大,那段岁月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候,我们三个每天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像是经历一场大战。我每天听着姐姐的呼噜,闻着弟弟的臭脚,有段时候都想离家出走……
     我三两下窜上了二楼,刚敲门门就开了,还没等我反应我妈就哭开了,“孩子啊,你要妈怎么说你呀……”(以下省略两千三百字)
     我垂头丧气的站在地上,一脸凄苦。这时候我妈反倒心疼起我来,忙上前安慰了我几句,真是天下父母心,有的,就只是一颗疼爱孩子的心。
     为了慰劳我,我妈中午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子。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我突然想起了刚到部队那年,中秋节我回家的要求没有批准,我沮丧的呆在宿舍里发呆,是班长自己掏了钱让食堂做了好大一锅猪肉炖粉条,我们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菜、吃月饼、过中秋,而现在……
     我抱着菜盆子一时间眼泪就下来了,我爸刚伸出的筷子被我妈打了回去,“贺子,别哭了!你吃,这一盆子都是你的……”

月亮很大很亮,映在宁静的河水中,月华如练、星光点点,简直美不胜收。
     我把身上的衣服都装进袋子里放好,仗着半夜没人,用饿虎扑食的姿势跳进了水里,扬起大片水花。
     我的水性不错,洗完了澡还在河里游了几个来回,夜晚寂静,还不时的能听见水里有鱼游动的声音。
     游完泳,我站在河水较浅的地方看月亮,体会这难得舒畅的时光。突然,一道光线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道光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从半空中落下,就像是一道流星,速度极快。
     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光绝不是手电筒映照出来的光线。那光的颜色明显和手电筒不同,是灰白色的,虽说不上耀目,但是在黑夜里也相当的显眼。
     那光落地后又一跃而起,在空中飞了几秒,又一次着地。就这样反复几次,那道光就来到了和我相隔不远的河岸。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隐约猜想很可能是山林中的异物,我兴奋中带着些惧怕,全身都僵硬了,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道光不敢稍离。
     那道光再一次飞起,它平行于河面飞行,我满以为它会一直飞过河面,没想到到了河心,它竟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河面泛起了小小的波澜,然后就再无动静。
      我这时恍然惊醒,不知何时头上爬满了冷汗。我迟疑了一下,接着毅然向河心游去。
     到了它入水的地方,我闭住呼吸往水下一探,水下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那发光的东西好似被水浇熄了光线,和黑暗的河水完全融为一体。
     我不死心,在周围搜寻了几个来回,可是一无所获。就在我最后一次探身下河的时候,我的脚趾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柔软绵长,像是河中的水草,又像是浸入水里的头发。
     我警觉的一缩腿,那东西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停顿了一下,转而又缠上我另一条腿!
     我大惊,手忙脚乱的往岸边游,惊慌下喝了好几口水。幸好那东西缠的不紧,在我的奋力挣扎之下,终于挣脱它游到岸上。
     到了岸上,我仍然惊魂未定,拿起放衣服的袋子——也顾不上穿,一路狂奔着回到了表舅家。
     幸好当时是半夜,否则我一路裸奔让人看见非得把我送局子里不可。
     当晚,久违的噩梦又来了,我梦到我抱起棺材里女尸,那女尸突然双目瞪得溜圆,僵硬如铁的双手顺着我雨衣开扣的地方神了进去,我的肝被她掏了出来,血淋淋的……

我大汗淋漓的惊醒,天已经大亮了。
     吃饭的时候,我向表舅说起昨晚的经历,他们是当地人,可能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没想到我刚提起,表舅和舅妈的脸色就变了,支吾着说他们不知道,还叮嘱我千万不能晚上再到河边去,万一我发生什么意外,他们无法向我妈交代。
     我转念一想,嘴长在我身上,他们不说,我还不会问别人吗?二柱对我可是无话不谈的,他一定会告诉我答案。
     没想到,问了二柱那小子,他竟然一脸茫然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梦游了。
     气的我也没和他去干活,独自来到河边,盯着河心那片水发呆。这时,我身后的树丛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树下站着一个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样子很可爱。她手里拿着一块很眼熟的东西,我仔细一看,可不正是那条让我心心念念的‘的确良’内裤吗?
     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我身后,既不靠前,也不后退,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写满了羞怯。
     我虽弄不明白状况,但立刻摆出一个温和的笑脸,向她伸出了手,“别怕,大哥哥不是什么好人。”
     我捶了脑袋一记,我这是说什么呀,想事儿想的脑袋都犯晕了。
     看我懊恼的样子,她好像突然不害怕了,飞快的跑到我跟前,把‘的确良’内裤朝我身上一撩,说了一句,“姐姐让我还你的。”说完她就跑了。
     我朝她跑走的方向一看,正好看到了昨天拎桶的那个大姑娘,我们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明显一愣,接着就拉起小姑娘的手走了。
     我把内裤胡乱塞进了腰里,继续发呆。过不多时,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来了一个很瘦的老人,头发花白,脖子上挂了顶草帽,手里拿着简陋的钓竿和水桶,在河边突起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抬头是蓝天白云青山,低头是清亮如碧的河水,水浅的地方还能看到游鱼的背脊,这一幕衬着老人钓鱼的身影,十足一幅韵味浓厚的水墨山水。
     想是老人钓鱼的水平很高,才一会儿就有鱼上钩了。我看着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禁不住咽了口口水——表舅一家对我不薄,可是乡下地方鲜少能吃到鱼肉,这段时间我肚子里的油水早就耗光了。
     不多时老人又钓上来两条鱼,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老人觉察到我的存在,远远的招了招手,“小伙子,过来坐吧。”
     我有些赧然,绕过一片树丛坐到他身边,“大爷,你钓鱼的手段可真厉害!”
     老人呵呵一笑,“不算啥,不算啥。小伙子,我看你面生,是住在赵有强家那个城里人吧。”
     我点点头,西甩弯子村地方小,发生一点儿事儿都会人尽皆知。我虽然没怎么露面,但是这里的人都知道我表舅家来了个城里人。
     通过谈话我了解到,老人叫田庄异,六十五岁,是村里的五保户,没儿没女,老伴去世十几年了。虽然靠国家供养着,但是田大爷手脚还很灵光,经常会上山采些东西,偶尔也会来钓鱼。
     田大爷很健谈,言辞有度,像是受过教育。我们谈的很投契。忽然我想起困扰我一个上午的问题,何不问问他呢?没准老人知道的更详细!

田大爷很健谈,言辞有度,像是受过教育。我们谈的很投契。忽然我想起困扰我一个上午的问题,何不问问他呢?
     但是话到嘴边又让我给咽了下去,既然表舅都不愿意说起这件事,这个刚认识的老人又怎么会告诉我呢?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夜晚再一次来临,我没听从表舅的劝告,半夜的时候又悄悄来到河边。
     我的胆子向来很大,本来经过打赌那件事之后已经有所收敛,但是昨夜那东西着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没弄明白之前我恐怕连觉都睡不着。
     不过这次我并没急着下水,只是蹲在河边远远的看着。我借着月光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指针正指向一点半,和我昨夜看到那道光的时间差不多,我的心跳加速,那道光能如期前来吗?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我果然再次看到了那道光,它好像依然遵循着昨天的路线,一路飞来,很快就到了河心,一跃而下。
     我看准它入水的位置也跳了下去,飞快的游到河心。今晚我是有备而来的,我手里拿着一个罩着塑料袋子的手电筒——那是我拜托二柱帮我借的。
     手电上的塑料袋扎的很紧,应该不会进水,虽然手电光不是很亮,但是也能勉强看到水里的事物。
     当我的眼睛适应了水下,我看到手电在我周围两三米范围内形成了一团光晕,就是说我只能看到这么远的距离了。我苦着一张脸,反正这条河也不算深,来回游几圈应该能看到那东西,如果它还在这的话。
     第一次,我在水下呆了不到一分钟,在岸上闭气和在水下闭气完全是两码事,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根本就受不了水下的那种压力。
     足了心理准备,游动时顺利了许多。我在一小片范围内来回照着,水里的景物渐渐的清晰起来,我甚至能看到游动的小鱼,它们似乎对手电筒的光很感兴趣,纷纷游过来,看到我移动又马上逃走。
     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会大开抓戒,抓他个十几二十条的,可是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东西身上了,看到有鱼靠近只是用手缓缓拨弄着水流,将它们驱赶到一边。
     第二次下水依然一无所获,我感到十分的沮丧,难道说那东西的体积和这些游鱼一样小吗?没理由看不到呀。
     第三次下水我一个猛子扎到了河底,河底有很多水草,随着水流悠悠的飘动着,很像一只只修长的触手,在不停地召唤着鲜活的生命。
     突然,我感到身后有异样,猛然转身,我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我绝对肯定我看到的是一张人脸,而不是我想象中的什么怪物,只是这张脸呈现着明显的死亡特征。脸部肿胀发白,眼球泛着灰,一种让我作呕的熟悉感刹那涌上心头。
     那是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常和几个朋友到大河游泳,一直也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后来有一次我们又去游泳,那天刚下过雨,水流有些湍急,我们几个仗着胆大水性好就没在意。结果就出了事,有一个人潜到水下后就再没上来。
     我们几个孩子找了一下午没找着他,大人们找了几天也没找着他,直到十天后他的尸体突然浮上了岸。他的脸和身体已经被浸泡的不成样子,可怕极了,他的样子让我毕生难忘。
     恐惧瞬间涌上心头,我忘了自己还在河里,竟然大叫了一声,冰凉的河水灌进了嘴里,我赶紧闭上了嘴,朝着那张脸踹了过去。
     没想到那张脸突然诡异的笑了,脸上的烂肉向着一个方向聚集,脖子下连着的身体像水草一样扭动起来!

我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距离我下水的地方不远,只是这边的河滩上都是石头。我试着深呼吸了一口,嗓子和肺部火烧火燎的疼,身上毫无力气。
     身后的石头咯得我骨头疼,我勉力支起身,却一下倒了下去,捂着胸口大咳起来,看来要这个样子回去实在是太勉强。
     我索性往后一躺,不管了,反正我这个样子就算回去也没法解释,就让他们埋怨我好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久到我身上的衣服都被太阳烤的半干,我才隐隐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越来越近。
     喊我名字的人终于发现了我,急忙跑了过来,来的竟是赵大柱。
     虽然吃住在同一个房子,但其实我和大柱接触的时候不多,他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每天都好像揣着许多心事。而二柱看似憨厚,实则活泼,比较合我的个性,所以我爱和他在一起。
     大柱查看了一下我的状况,确定我没有外伤才将我背到背上,一路向家走去。
     回到表舅家,他们都不在,想来都出去找我了。大柱将我安顿在土炕上,转身又出去了。
     过了一阵,他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二柱上来就埋怨我,表舅则一脸阴沉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心里发虚,低着头等挨批。
     转眼过去了五天我才能下床,可是嗓子仍然有些沙哑。那晚的事表舅一直没问我,可是我知道他是在生我的气,我决定等完全好了之后,就向他老实交代犯错的全过程,争取上一级的宽大处理。
     这些天躺在土炕上无事,我一直在回想那天在水里的遭遇,那个背后长头发的真是水鬼吗?还有那个和它搏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追寻的那道光又是什么呢?
     这些问题想的我的头都疼了,不过我已经没有勇气再下水,毕竟生命是可贵的,那些谜团就等待比我更有勇气的人去解答吧。
     又过了四五天,我的身体完全好了,表舅也不再生我的气。我白天在村子里闲逛,走着走着竟然又到了河边。

河边的大石上坐着的不是田大爷吗?我走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突然来了兴趣,“大爷,你以前也下过这条河吗?这条河里……”我稍微迟疑了一下,“有水鬼?”
     我小声嘀咕:“是不是这件事犯什么忌讳呀,怎么一说起来都这个表情?”
     我最近正好憋得难受,听到田大爷这么问,索性什么都不管,把那天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倒了出来,还把我的那些疑问也都说了出来。
     田大爷听完之后表情颇有些高深,他反问我,“你觉得那道光是什么?”
     我搔了搔头,“这个,毛主席教导我们什么都要从实际出发,实际上那道光就是一道光,也很可能是一种像萤火虫的生物……”
     我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田大爷呵呵笑了,“其实那是什么我也不好说,不过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一个远房叔叔的亲身经历。”接着田大爷就讲起了一段故事。
     故事发生在1942年,田大爷的远房叔叔叫田和胜,三十多岁年纪。他住的地方离现在的西甩弯子不太远,也就十几里的山路。
     那时候山里人日子过得苦,不过手脚勤快或是脑筋比较活的人就会上山捕猎或者下河捞鱼,不仅可以吃还可以卖钱。你想啊,守着那么大的自然宝库,哪有干看着的道理。
     田和胜别看年纪不大,也算是个资深猎人,十岁冒头就跟着他爹上山下河,后来从他爹手里传承下来一把‘三八大盖儿’,那是一枪一个准。不仅如此,他下套的本领也很高,山里的兔子、狍子不知道被他逮去多少,人送外号‘猎豹手’。(注:笔者当时想,以前的人真残忍,干脆就叫‘小动物终结者’更好。)
     七八月份的时候天气炎热,田和胜在山里追一只狐狸追了一整天,弄到半夜的时候才回来。他来到大河想要洗个澡,刚脱下衣服就突然看到有一道光飞了过来,眨眼就进了河里。(听到这儿我一声惊呼,和我的经历完全一样。)
     田和胜大惊,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但是那一眼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让他感到相当的不安。
     他当时就想,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山里的妖怪?但是田和胜常年在山里打猎,性情相当的彪悍,胆子也大,尽管心里有些惧怕,他还是留了下来,在岸上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那道光消失的河域。(我当时想,我比他更彪悍,因为我直接跳进去观察了。)
     过了一会儿,河心突然莫名起了一道漩涡,不过漩涡很快就消失了,河面再一次风平浪静。田和胜在岸上等到天亮,那道怪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第二次见到怪光也是偶然,他有半夜垂钓的习惯,如果白天打猎收获不丰,晚上就到河边钓鱼。结果在那片河域再次见到了那道光。
     这次田和胜肯定那绝不是幻觉,他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于是第二天他又来了,怪光果然如期而至。就这样连着几天,田和胜彻底掌握了怪光的规律,他下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决定——他要把怪光抓住!
     他花了很大的精力打造了一个铁笼子,笼子三尺见方,笼门上装有机括,只要有东西进入,笼门就会自动关闭。
     田和胜用一张大网将铁笼子兜住,让铁笼子隐藏在水下一尺左右,又将大网的两端固定在岸边的大树上,一切完毕,他就躲在隐蔽处,静静的等待猎物上钩。
     等到半夜,怪光来了,朝着河心精准的窜了进去,田和胜心中一喜,急忙跳入水中把那个铁笼子推上岸。
     藉着月光,他清楚的看到笼子里果然关着一个小兽,比一只成年狐狸略小些,全身的毛因为沾了水紧贴在身上,但是身上并没有光。
     田和胜看着这个小兽,怀疑是不是自己抓错了,明明是一道光飞进了河里,怎么出来就变成了小兽呢?而且他在山里捕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野兽, 有点像狐狸又有点像貂,背脊上还有两道小小的突起。
     他当时想,可能是一种比较少见的野兽,也可能是窜种,回去问一下老人没准就有答案。
     这时田和胜看向笼子里的小兽,那小兽的眼里竟似含着泪光,有乞怜之意。他心中又是一阵惊跳,这不会是修炼成精的山怪吧,怎么好像通人性?
     天亮了,小兽皮毛上的水渍渐干,田和胜才看清它的皮毛是银白色的,在晨光的照耀下非常漂亮,它背脊上的突起也膨胀了许多,像是一对翅膀。
     他把小兽带回了村里,可是连村里资格最老的猎人也没见过这样的野兽。
     到了晚上,田和胜守着铁笼子发呆,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他竟然发现小兽的皮毛开始发光,那光并不明显,只是银白色小小的一团。田和胜明白了,他看到的那道光绝对就是这头小兽,小兽也许会飞,当它飞起来的时候速度极快,就造成了一道光的视觉效果。
     田和胜对这个小兽视若珍宝,他想要是这东西拿出去可是个稀罕物,怎么也能卖上几百个银元吧。

死兽不能复生,田和胜只好节哀顺变。他把小兽的皮毛很仔细的剥离下来,硝制好,带到了城里。
     当时田和胜除了想卖掉皮毛,他更想弄明白他捉到的是什么,可没想到,来看货的皮货商里竟没有一个知道小兽的来历。
     后来有个皮货商给他出主意,让他拿着兽皮去找城里的首富李万泉。李万泉开了家贸易行,南北货经手的极多,眼界必然很高,而且这几天还开了贸易会,据说连洋人都来了不少。
     田和胜一听是理,就拿着兽皮去找李万泉。本来李万泉是不可能见他这种小人物的,巧就巧在李万泉手下有个眼力极高的大掌柜,他出门时恰巧看到了田和胜拿着的兽皮,当下就感觉不似凡品,所以把田和胜引荐了进去。
     当时李万泉手下的掌柜都来了,竟没有一人认出这种兽皮。后来,李万泉索性让田和胜把兽皮拿到了贸易会上,还承诺他,如果贸易会后还是没人认出这种兽皮,他也会用高价收购。
     贸易会热闹非凡,但是田和胜心中沮丧,他越来越想知道那头小兽是什么,这种迫切甚至高出了他即将得到的物质回报。
     贸易会中途,突然有几个洋人停在田和胜的面前,其中一个洋人激动的捧起兽皮,用蹩脚的中国话问田和胜兽皮怎么卖。
     田和胜摇了摇头,那个洋人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千美元。”
     田和胜四次摇头,洋人的眉毛竖了起来,人群中响起了嗡嗡声。洋人看到许多人眼里都亮起了猎奇的光,死死的盯住他手里的兽皮。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所有人都以为田和胜必定会答应,没想到田和胜依然摇了摇头。
     洋人眯着眼睛看了田和胜半天,转头和周围几个洋人低声商议了几句,接着就对田和胜说:“你赢了,你是我见过最精明的商人。一千万美元,这是我的一半财产,绝不可能再多!”
     一千万美元!那在当时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笔财富,竟然轻易就落在了看似乡巴佬的田和胜身上。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整个贸易会都轰动了。
     田和胜这次没有摇头,他看周围人的反应,也知道面前的洋人是个真正了解皮毛价值的人。
     他对洋人说:“要我卖给你也可以,不过我只卖给识货的人,如果你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那我只好卖给别人了。”

洋人面有难色的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说。这是一种叫做飞貂的动物,它背上有翼,能短距离飞行,皮毛到了夜晚会发光,生性警觉,几乎不可能捕捉。我是加拿大第一的皮货商人,一生中也只见过一次飞貂皮毛,那是我父亲在四十年前捕捉到的。飞貂的皮毛很神奇,如果做成围领戴在脖子上,就算是零下四十度也不会冻伤,而且还会像在夏季一样,身体出汗。只要戴上它,一辈子都不会伤风感冒。”
     洋人说出的一番话把一干看热闹的人都震傻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团小小的皮毛,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吗?
     洋人迫不及待的拿走了飞貂皮毛,随行的人付给田和胜一张花旗银行支票。
     田和胜拿着支票有点儿懵,他是山里人,生平只见过铜子、纸票子和银元,像支票这种高档货真是‘对面相见不相识’,就这么一张纸,怎么花?
     他想来想去索性去找李万泉,想让李万泉帮忙把这种‘新式银票’换成真金白银。
     没曾想李万泉见到这么一大笔财富起了贪念,他对田和胜说:“你拿着支票到花旗银行换钱很麻烦,而且换出来的都是美元,外国钱,怎么花呢?不如这样,我吃亏点儿,你从我这直接拿走这笔钱,不过财不外露,这件事你千万别跟人说。”
     田和胜哪知道李万泉这么险恶,他心怀感激的拿了两千块银元,兴冲冲的往家赶。田和胜以为一千万美元只能换这么多钱,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
     也许是田和胜命中注定没有外财,他走到离城四五里的清风坡时,遇到了一伙劫匪,双拳难敌十二手,田和胜痛失银元,还被打得浑身是伤。(我认为,这件事没准儿是李万泉主使的。)
     他千辛万苦的回到家里,却得到一个更霹雳的噩耗,他爹死了。有人亲眼所见,那天傍晚老爷子下河追鞋,河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看上去死了很久的人,把老爷子拽了下去。
     而且不仅是田和胜他爹,自从他走以后,村子里不断有人失踪或死亡,他们的死因大多和那条河有关。

村子里人心惶惶,大家都说一定是有人触怒了河神,也有人说河里的水鬼成了精,一时间众说纷纭。可是这一切矛头到最后却都指向了田和胜,村里人的理由很简单,这个村子建成以来一直平安无事,为何田和胜抓到那个小兽之后就不断出事?
     那小兽的模样没人认识,而且还长着翅膀,肯定是灵异之物,偏偏被田和胜弄死了,所以村里才会不断的出事。
     田和胜百口莫辩,况且他心里也隐隐觉得飞貂的来历很玄,说不准真跟村里发生的事儿有关。
     最后,田和胜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被赶出了村子,连他爹的尸骨都没见着,真可谓悲惨至极。
     田和胜来到河边,茫然四顾,其实在回程的途中,他还曾想再去抓一只飞貂,以换取金钱。可是现在……他自嘲的一笑,这也许就是贪心的后果,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田和胜后来投靠田大爷的爹,搬到了现在的西甩弯子村,他一直安分守己,老实巴交的种着几亩地,平静的度过了下半生。
     田大爷的故事讲完了,我坐在一旁沉思,觉着里面有很多重要信息。
     我和田和胜的遭遇有两处吻合的地方,那就是我们都遇到了一道会飞的光,那道光就是飞貂。我当时在水里还遇到了水鬼,当然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而田和胜的故事里也出现了水鬼,就是那个从水里冒出来,将人拉到水里的死人。
     为什么出现飞貂的地方就会出现水鬼呢?是巧合还是因为它们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我把脸埋在膝盖里,苦恼极了,答案好像马上就能呼之欲出,可是我偏偏想不到。
     田大爷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慢慢想。你年轻人脑袋灵光,没准真能破解这个谜团。”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田大爷,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个故事,为什么你一开始说不能确定那道光是什么呢?”
     田大爷又笑了,“说小兽是飞貂的,一开始只有那个洋人,他的话又没有旁人证实,我怎么知道他说的就完全对呢?”

但是不管小兽是不是飞貂,总之能证明我看到的那道光不是什么幻觉,也不是山林妖怪就行了。
     我和田大爷又聊了一会儿就回表舅家了,我每天照旧帮二柱干活,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这天我和二柱在坡地开荒,他突然大叫,我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看。原来他挖出来一窝小老鼠崽,看样子是刚出生的,毛还没长出来。再一看旁边,竟是一片纵横交错的老鼠洞,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近处还有一个深坑,里面竟然蹲了一只很大的灰老鼠,在灰老鼠的对面立着一条蛇。
     灰老鼠浑身发抖却没有逃走,一直和蛇对峙着,连我们的出现也没有理会。我颇为惊讶,蛇类天生就是老鼠的克星,为什么大老鼠没有逃走,反而站着不动呢?
     突然蛇行动了,它快速的向老鼠窜去,大老鼠竟跳上去和蛇撕咬起来。不一会儿蛇就把大老鼠给吞了,不过老鼠临死前也给蛇留下了一点儿纪念——它的爪子狠狠的挠了蛇眼,我想蛇的眼睛就算是不废也差不多了。
     二柱一看好戏演完,上去就给了那蛇一锄头,然后又一锄头结果了一窝小鼠崽儿。
     二柱上去提溜蛇,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中午有好菜了。我一阵恶心——那蛇刚吃过老鼠,也不知道有没有老鼠病。
     我们俩往回走,从大河方向跑过来一个小孩儿,满脸的鼻涕眼泪。
     我和二柱对望一眼,马上就向河边飞奔,到了河边,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我们挤进去一看,石滩上卧着一具尸体,全身肿胀发白,腐败不堪,身上的衣服也所剩无几,看样子已经不知道在水里被浸泡多少天了。
     二柱道:“这人的脸烂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是不是上面村子飘下来的。”
     大家议论纷纷,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越看这具尸体就越觉得眼熟。
     那夜……我在水里……那张会笑的死人脸……脸上的烂肉……背后有自己意志的长发……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仔细看了看尸体,这明显是具男尸,头发剃的很短,难道只是我的错觉?
     这时众人一声惊呼散开,因为那具男尸的身体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二柱大着胆子用锄头翻动了一下尸体,烂乎乎的尸体‘啪’的一下俯卧在地,一条二尺长的水蛇迅速窜进了水里。
     这时我注意到在尸体的背后,具体说是从脖子到臀部,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大缝,皮肤只是勉强裹在骨头上面,里面的肉已经没有了一大半,内脏凌乱,但是骨头还是完好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胃中一动,差点儿吐出来。再看周围,已经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吐了,只有几个大男人在死挺。

我在表舅家住了一段时间,我妈那边毫无消息,时间长了我也就不再像刚来时那么焦虑。 
     我本以为,我在表舅家的生活会一直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我离开。没想到命运再一次展现了它的残酷,它让我亲眼见证了一件异常可怕的惨事,直至我生命结束,都不能忘怀当时的惨烈。
     时令进入了十月,天气渐渐变凉,地里的庄稼变成了金黄色,有时站在麦田边上,倾听风吹麦浪的声音,会让人感到特别满足。
     有一天,我爬上了西甩弯子村东面的山,正巧遇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当时他正趴在地上,腿部好像受了伤。
     我立刻发扬了雷锋精神,把他从山上背了下来,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我得知他叫马林,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就是那种没有医疗证书,但是粗通医理,能治些小病小痛的人。别小看这种人,村子里没有这种赤脚医生,村民生病还得到镇里的卫生所去,那太麻烦了,还会延误病情。
     马林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的腿脚不好,干不了农活,平日就靠着给村民们看病赚几个钱,日子过得挺清苦。
     第二天我又跑去看马林,我们坐在他家的土炕上闲聊了起来。
     他说他的腿不好,是因为文革时有人查出他爹是地主出身,虽然他爹早就死了,但是还是连累他挨了批斗。当时是寒冬腊月,天冷的几乎滴水成冰,他饥寒交迫的被关在一个空屋子里一天一夜,腿就在那时候被冻伤了,后来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还时常疼痛难忍。
     我很同情的看着他,他却说这是他早年造的孽,受些报应也是应该的。我听着奇怪,还想问,他却岔开话题,问我爱不爱看小人书,他收藏了很多。
     我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我当然爱看小人书了,小时候一卷在手简直可以废寝忘食。本来我也收藏了不少,都是用历年攒下来的压岁钱买的,也有一些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觉得好看,就理所当然的觅下了。
     可惜的是在我当兵期间,我那个败家的弟弟把我的珍藏东借一本西借一本,现在一本都要不回来了。他还美其名曰,为了打好外交关系,小小牺牲,在所难免。
     马林从一个掉漆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小箱子书,里面装的满满的,我翻了翻,竟然有《水浒传》、《岳飞传》、《西游记》,而且还是全套。
     我兴奋不已,把书一本本的都拿出来翻看,最后在箱子底下我还翻出一本《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
     想当年这本是可是我最喜欢看的,是它开启了我少男的心扉,让我对感情有了朦胧的了悟。

我沿着血迹走进去,看着那行血迹消失在一间土坯房子的门口,门被掩的死死的。
     我皱起了眉头,难道他们中途就吃了马林配的药,中毒吐血了?
     我想不管怎么回事,叫开门就知道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叫人来把他们送到医院去。
     我上去‘砰砰’敲了几下门,当时心里很急,没等人回应就拉开了门。一打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进我的鼻腔,熏得我一声干呕。
     屋里有点儿黑,当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我看到郭家两兄弟正坐在一张桌子旁,手里拿着个血糊糊的东西抢来抢去。
     他们好像完全没觉察我的到来,一心在抢那个血糊糊的东西,突然郭成山捧着那东西咬了一口,郭成水马上抢了过去。
     我觉得一阵恶心,再仔细看那血糊糊的东西,竟是一颗人头!
     郭家两兄弟脸色发红,表情迷醉,好像正在吃什么人间美味。鲜血顺着他们的下巴淌了下来,在衣襟上形成了殷红的一片。
     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刺得我脑袋差点儿炸开,我虽然胆子大,但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也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理性。
     我大喊了一声,惊动了正吃得欢畅的两兄弟,二人看着我好像很迷惑,郭成水接着说了一句我做梦也没想到的话,“哥,怎么咱家门口也长了个西瓜呀?”
     郭成山美滋滋的摇了摇头,从地上拿起一把沾了血的菜刀,“管他的,砍下来咱哥俩一人一个!”
     我去他娘的!我照着向我扑过来的两兄弟一人一脚,转身跑出了院子。
     我边跑边往后看,郭家兄弟竟然拿着刀追了出来。我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看到他们也心里发憷。这时候迎面走来了大柱二柱兄弟,我急忙一声高喊,“大柱、二柱快帮忙!”
     我回身和拿着刀的郭成山撕斗起来,在大柱二柱的帮忙下,二人很快就被我们制服了,可过了一会儿,二人突然昏倒在地,没了知觉。
    我和大柱、二柱把事情一说,让他们赶紧去把马林找来,而且出了人命,还得把村长请来,让人再去镇里***报案。
     我看住郭家兄弟,大柱二柱分头行动。很快的,村里的人几乎全都赶来了。人人都为这惨绝人寰的事件惊骇不已。
    马秀花看到自己竟闯下如此大祸,当场就昏倒在地,马林抱着闺 女脸色苍白的蹲在地上。
     村长当机立断,让人把还在昏迷的两兄弟关在村委会的房子里,马林和马秀花也关起来,等明天镇***的公安来了再说。
     至于那颗人头,已经被郭家兄弟啃得七零八落,凡是脑袋上突出的部位全都没有了,不过还是有人认出那人头是李大元的。
     李大元的父母兄弟全都赶过来了,一个个哭的死去活来,闹着要郭家兄弟偿命。村长当然不能乱处置郭家兄弟,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提出一个问题,李大元的身体怎么没了?

这个人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对呀,身体怎么没了?刚才搜查郭成山家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李大元的兄弟立刻扑到郭成山的身上,右手抡圆了扇郭成山的耳光,让他起来交代到底把李大元的尸体藏到哪了。
     还别说,他这番折腾没白费,郭成山竟然醒了,茫然的看着一群围着他的人,问了一句,“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李大元的父母立刻哭爹喊娘的痛斥了郭家兄弟的罪行,郭成山一听说自己两兄弟不仅杀了人,还拿人头当豆包啃,立刻眼就直了。他颤抖着手摸向嘴角——那里还有干涸的血渍,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浑身都是血迹,躺在他旁边的兄弟也同他一样,那半开的嘴里殷红一片。
     郭成山立刻趴在地上呕吐起来,竟然吐出了一些血沫子和半只没消化的耳朵来。
     这下可好,李大元的家人几乎疯了,要不是村里人奋力拦着,郭家兄弟一定会当场毙命。
     村长好不容易让人把郭成山兄弟带走了,作为第一发现人的我,也一起来到了村委会。
     村长显然也没碰到过这样棘手的事,安排了五六个人守在门外,我们几个一起在村委会的小破屋里接受审问。村长烦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村里出现了命案,还是这样凶残的吃人案,看来他这村长也当到头了。
     他勉强镇定了心神,沉着脸开始问。我是第一个说的,我把知道的一切像倒豆一样说了出来。
     他又问马林到底配的是什么药,马林哭丧着脸说,只是给老陈家公猪配的药,他家的公猪发起情来太生猛,母猪都给顶坏了,所以他就配了些让猪安神的药,没曾想他闺女竟然拿错了,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村长头痛的看着郭成山兄弟,郭成水此时也已经醒了,两兄弟就像木头人似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村长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也没想杀人,可是这祸已经闯下了,我就问问你们兄弟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郭成山依然一言不发,郭成水捂着脸哭了,“我们拿了药走到半路,我哥说难受,我说那就直接吃了吧。我们就把药面子倒嘴里了,为了解苦,还摘了几个刺么果吃。后来我就觉着头有点儿晕,就像飞了似地。我一抬头,看见路边上长了个西瓜,挺大挺绿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特想吃。我就喊有西瓜,有西瓜,我哥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菜刀,上去就把西瓜砍下来。后来,我……我就不记得了。”
     郭成山木然的摇摇头,“不知道,突然手里就多了那么把刀……”
     村长苦恼的双手抓头,这是他习惯动作,因此他的发型属于地区支援中央类型的。我想他再抓下去,连地区的小分队都被抓光了,那他明天就可以用秃头的新形象面对大家了。
     我和村长出了村委会,村长交代几个壮实的村民看好四人,然后又亲自领着几个村民到郭家兄弟说的那条路去寻找李大元的尸体。

我站在屋外,听见里面传来郭家两兄弟痛苦的嚎哭声,也不禁恻然。屋里的四个人虽然牵扯了一条人命,但是谁能说他们犯了罪呢?只是命运的作弄罢了。
     我一抬头,突然看到了田大爷,他满脸的皱纹都揪在一起,看到我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走上前,和他一起迎着血红的夕阳往回走。田大爷刚开始没做声,然后就问我想不想听故事,我猜想,他的故事可能和屋里的人有关,就忙不迭的点点头。
     田大爷的故事果然和郭家兄弟有关,不过他是从郭家兄弟的父亲说起的。
     话说郭家兄弟的父亲叫郭石,他还有一个二弟叫郭强。这两人父母早亡,从小就是在大山里闯出来的,身手好,胆子大。
     为了生活,兄弟俩常年在山里打猎,他们各自拥有一支单管猎枪,虽然样式有些老,但是打猎的时候还是挺扛劲儿的。
     那时候山里野兽多,但是这兄弟俩最爱打鹿,看着鹿中弹倒地,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所以这对兄弟以后不管有钱没钱,每天都会到山里溜着弯子找鹿。
     后来有一天,他们刚要上山的时候遭到了一个人的阻止。这个人是游走于附近几个村子的算命仙,大家不知道他的本名,都叫他王半仙。
     那时候是五十年代初,还没有开始打击封建迷信,所以王半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其实他也不是算命仙那么简单,他还是个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是北方的叫法,南方是叫做风水先生的。他除了给人批八字、算吉凶还给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看风水、定阴宅,准不准的先不说,反正这名头是挺响的。
     关于他,当时还有一件趣事。某年,连续几个月都没下雨,庄家都快枯死了,有个农民兄弟情急之下就去找王半仙,让他给算算什么时候下雨。
     王半仙掐指一算,摇头晃脑的说不日将有大雨。农民很满意的回去了。可是过了将近半个月也没下雨,农民就急了,又去找他。责问他不是说不日下雨吗?怎么这么久还不下?
     王半仙说,我说的不日是不在这些日子下的意思。农民不干了,非得要王半仙再给算个确切日子,还得记在纸上才行。
     王半仙无奈又掐了一番手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农民在天有乌云的时候打开。过了几天,天上乌云盖顶,农民急忙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今日有雨。过了不一会儿果然下雨了,农民感叹,***准!
     这件事后来成了大家的笑料,于是再没人找王半仙算命了,不过找他看风水的倒是极多。
     那天王半仙就拦着郭家弟兄,说他们杀戮太重,面有凶相,必有灾祸,不让他们上山。可是郭家兄弟怎么肯信,说了几句嘲讽的话就走了。
     刚进山没一会儿,突然就起了雾,五步以外几乎看不到东西,兄弟俩焦躁起来。
     往前走了一会儿,雾就淡了很多,二人眼力极好,朦胧中看到一只动物一晃而过,正是一只头上长角的成年雄鹿。
     郭石跟着鹿跑了一阵,看到鹿停下来喝水,就悄悄的架好枪,准备射击,可是他刚瞄准,就看到那头鹿变成了他弟弟郭强。
     郭石一阵诧异,把枪放下,一看站在那的还是鹿,并没有郭强的影子。他再次瞄准,鹿又变成了郭强。反复几次,郭石突然害怕了,这会不会是山神爷显灵,想点化他们呢?
     他立即喊了一声郭强,郭强远远的应了。郭石也不管鹿了,向着郭强的方向跑去。
     兄弟俩聚在一起,郭石把看到的和他一说,郭强诧异的表示,自己也是如此,二人越想越后怕,呆在当场。
     突然,那头鹿又出现了,如果郭石能就此罢手,也许后面的悲剧不会发生。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老二郭强已经吓破了胆,劝大哥不要打鹿了。郭石有他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也害怕,但如果放下枪不打鹿,按山里的规矩,从此以后就算是洗手不干了。可是自己正当壮年,不打猎往后指什么生活?于是郭石心一横,端起枪瞄准了鹿,这次雄鹿仍是雄鹿,没幻化成别的东西,郭石一扣扳机,‘砰’地一声,伴随着一声尖叫,鲜血溅出了几尺远。
     兄弟二人急忙跑过去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打中的哪里是雄鹿,分明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女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上还背着个包袱,看样子是外来的。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浑身鲜血,郭石的那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心脏。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郭家兄弟,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你们……”就断了气。临死前她的手抓住了郭石的手臂,郭石忙不迭的甩开,突然发现女人的肚子剧烈的动了起来!
     哥俩这下更慌了,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要出生了吧?那他们该怎么办,这可是真真切切的一尸两命呀。
     这件事让哥俩起了争执,郭强心软,想要救那孩子。郭石极力反对,说这要是救回去,万一被人知道了真相,那自己肯定得偿命。最后郭石犯了急,拿枪抵住自己的头,让郭强选,到底是要他这个哥哥还是那个孩子。
     郭石当下就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用枪托掘了个坑,把女尸和包袱一起埋了进去。又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看看毫无破绽,才和郭强离开。
     郭石自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没曾想这一幕被上山采药的马林看得真切。
     马林等他们走后,急忙跑到埋女尸的地方,把土挖开,用他挖药的小刀剖开了女尸的肚子。那时女尸肚子里的娃娃已经没了呼吸,马林急忙割断脐带抱出来一阵鼓弄,竟然把个男娃子救活了。
     马林欣喜异常,但是他静下心一想,郭家两兄弟如此心狠,万一得知这娃子的来历,必然会对他不利,这娃子也难以活命,不如就把今天看到的事烂到肚子里,把这娃子当成自己的娃子。
     当时马林刚刚新婚燕尔,他回去把这事和她媳妇一说,他媳妇也是个善心人,两口子商议了一番,就说这娃子是媳妇她大哥家的孩子,因为家贫,所以过继给他们家的。
     过继这种事在当时是常有的,所以也没有人怀疑。马林给这男娃子起名叫马善,把他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爱。
     再说郭石、郭强两兄弟回到家以后,对打猎的事颇有些心灰意冷,二人干脆弃了猎枪,老老实实的种地。
     当时那孕妇死的时候在郭石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郭石回家后怎么也洗不掉,每逢夜晚印有手印的地方就像刀挖针挑一般。郭石找大夫看了,也吃了药,仍然每晚疼痛。

他知道不对劲,就跑去找王半仙,王半仙看过他手臂上的印子,对他说这是怨气附体,如果非要化解,恐怕也是饮鸩止渴,下辈子受的报应更重。
     郭石哪里管得了下辈子,非得向王半仙求个化解的办法,王半仙只好教他,疼痛的时候把公鸡血和朱砂的混合物敷在患处,再向西南方向叩头,大概会有点作用。
     王半仙给的法子果然有些用,就这样过了两年多,哥俩用以前打猎攒下的钱讨了个媳妇。媳妇叫做兰玉,还有几分姿色。哥俩一合计,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往后还得过日子,干脆这媳妇就算是两人合娶的,往后生了孩子也不分你我。
     所以兰玉就成了哥俩共同的媳妇,兰玉很能干,和哥俩相处融洽,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又过了两年,兰玉很争气的给哥俩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起名叫郭成山,老二起名叫郭成水。两个孩子生的虎头虎脑,郭石郭强十分疼爱。
     慢慢的孩子长大了,郭家兄弟逐渐淡忘了当年的惨事,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天马林去干活,打发已经九岁的马善自己出去玩,结果马善就碰到了郭石和郭强两兄弟,当时郭石的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上的印子清晰可见。
     小马善看到那个印子顿时就愣了,看着看着他突然扑上去狠狠一口的咬在那个印子上。
     郭石疼痛不已,一抬手把小马善甩在了路旁,结果回家后郭石的手臂突然剧痛难忍,用了王半仙的方法也不好使。
     一直折腾到晚上,郭石躺在土炕上直‘哼哼’。这时候兰玉进来了,要给他擦脸,郭石盯着兰玉,突然间冷汗冒的更厉害了,兰玉刚要上前,就听见郭石大喊一声别过来,抄起立在地上的斧子就劈到了兰玉的脑袋上!
     兰玉当场死亡,郭强顿时就疯了,上去和郭石厮打起来,郭石又一斧劈死了他兄弟。
     这一幕刚好被上他们家还犁头的邻居看到了,吓得赶紧跑到村长家报信,当村长领着一干人来到郭石家的时候,发现郭石也不明原因暴毙。屋子里只有两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呆愣愣的坐着。
     这件案子在当时很轰动,人们纷纷猜测郭石杀妻杀弟的原因,但是三个人都死了,谁又能勘破当时的真相呢?只有马林在暗中唏嘘,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再说小马善,自从他咬过郭石以后,就变得很奇怪,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那时候马林的媳妇刚生下马秀花,正在坐月子。有天她正在土炕上躺着的时候,马善突然来到她面前说了句,我走了。然后直勾勾的盯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怪,一点儿都不像九岁的小孩。
     马林媳妇一呆,问孩子你去哪呀?马善说,我妈说起雾了,她很冷,让我去陪她。
     马林媳妇不顾自己身体正虚,急忙下地追赶,当时已经快十二月份了,河面都冻起了一层冰。马林媳妇眼看马善走在冰上渐行渐远,心一急,也跟着上了冰,结果跑到半路冰层突然裂开,她整个人掉到了河里。
     等马林把她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冻得和个冰坨似的了,折腾了没几天,就抛下刚满月的女儿和丈夫死了。
     马林自然是悲痛欲绝,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马善突然走了,还说出那样奇怪的话。
     打那以后,马善再没有出现过,马林到处寻找也找不到,后来也就死心了,只是一心抚养马秀花,直到现在。
     而郭家两兄弟被郭家一个远房亲戚所收养,说是收养,其实也没有什么正式的手续,就是把哥俩接过去,给他们口饭吃,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那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很多,老是欺负郭成山和郭成水,所以当大锅饭的时代来临后,郭家兄弟就离开了亲戚家,回到他们父亲留下来的老房子,开始了独立的生活。
     田大爷的叹息不绝于耳,“这都是孽呀,上一辈儿的孽,下一辈儿还……”
     “田大爷,我想这次的事儿也许只是偶然,李大元不是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和田大爷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我想回去找二柱一起去帮忙寻找李大元的尸体,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情想不通,想和他讨论讨论。
     回去找到二柱,我们没吃晚饭就出去了——我想见过那个壮烈的人头之后,没人还能咽得下饭。
     走在路上,我提出一个疑问,我在马林家见到郭家兄弟俩的时候,并没见他们拿着菜刀,而且他们自己也说不知道菜刀打哪儿来的。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杀了人就没必要再说谎,那这把杀人凶器总不会是自己飞来的吧?
     听完我的话,二柱也说觉得奇怪,总之这事好像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迎面来了一伙人,其中两个人手里还拿着手电筒,正是村长和几个村民。
     我忙上前问他们找到没有,村长连声说奇了,刚开始的时候在一个路段看到大量血迹,一部分血迹延伸到郭成山兄弟家,另一部分在路旁的深沟里发现了。
     深沟里的草棵子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可是尸体却不在里面。他们沿着深沟的方向来回寻找了几趟,可是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连血迹都没有,真是奇怪之极。
     我心中暗想,不会有人把李大元的无头尸藏起来了吧,难道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我情不自禁的踹了他一脚,“用脚后跟儿想也不可能!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冤鬼?肯定是有人把尸体给藏起来了。”
     听了我们的话村长低头想了半天,然后下了一个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全村都要搜,不管这背后的是人是鬼,都要把他彻底清查出来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
     我想村长在文革的时候肯定是又红又专的先进分子,搞起工作来很有一套,不多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被鼓动起来,到处都是灯球火把,亮如白昼,搜查运动迅速展开。
     大伙正在这家那家的乱搜,突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我一看,他不是村长安排看守村委会的其中一人吗?他怎么来了,难道马林他们出了事?

那人连忙解释,原来他们五个在屋外面守着,可是由于天气比较凉,只好都进了屋。他们几个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守着马林他们,自然比较疲倦,后来就商量好,几个人轮班守夜,有事叫唤一声就成。
     村委会坐落的位置距离村里人家比较远,周围更是没人养牛,那这声牛叫是哪里传来的?
     他们几个感到奇怪,但是也没出去管那个闲事,可是牛叫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声声入耳,声声清晰,就像是趴在人耳朵边儿叫唤似地真切,又像是一头即将分娩的母牛叫的那样凄厉。
     最后几个人都挺不住了,要到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门就看到一头牛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牛背上分明还驮着个人,那人是趴在牛背上的,看不清面孔。
     当下几个人就大喊了起来,吆喝着牛背上的人赶紧离开,可是喊了半天也没动静,有个人就急了,跑上前推了牛背上的人一把,那人在牛背上滑了一下,身体侧过来半边儿,几个人顿时就呆了,——牛背上的人没有脑袋!
     像是故意跑过来吓人似地,那头牛一听见几个人的惊喊声突然转身驮着无头尸跑了,别以为牛跑起来很慢,只要它想,那速度也绝对是一溜小烟儿。
     几个人一看追不上,就马上留下四个人看守,一个人赶来报信。
     村长一听,好么,自己在这儿翻天覆地的折腾,原来是被牛给驮走了,想必那头牛肯定是李大元打小养到大的,看到李大元惨死之后竟然把尸体给驮走了。
     这一想明白,村长立刻下令,停止搜索,全村找牛!找到的人奖励三市斤全国粮票四张!
     我一想,也不对呀,我看见那头牛的时候,那牛分明在路上溜达呢,它身上没驮任何东西,难不成无头尸是自己爬上去的?
     我打了个冷战,近来发生的事太多,我的思想竟然都开始腐化了,这样荒唐的念头赶紧让它能滚多远滚多远。

我正低头懊恼,二柱过来拉着我就跑。那神情竟是两眼放光,看来村长的悬赏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我倒是不在乎那几张粮票,只是很想找到李大元的尸体,有些谜团也许只有见到他的尸体才能解释。
     我给二柱拉的一个趔趄,只好跟在他后面跑,看那方向竟是奔着李大元家去的。我一想也对,天黑了,那头牛又累又困,倦牛归棚没准就想家了,二柱这小子脑袋好使。
     二柱生怕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一路飞奔,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大元家。李大元家屋里黑漆漆的,他已经娶了媳妇,和父母兄弟分了家。想必此时他的亲人都在外面寻找他的尸体吧。
     我和二柱把他家的院子踏了个遍,可是牛并没有回来,李大元的尸体也没有踪影。
     我们又和村里人沿村子一带奔走了差不多一夜,可是那头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地,这么多人都在找,愣是没找到。我猜想那头牛没准驮着尸体进了山,如果那样,恐怕就很难找到了。别看全村有上百人,其实只要一离开村子这个范围,人就像撒到土里的一颗豆,转眼就无影无踪。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差,村长的脸更是臭的堪比长了毛的臭豆腐。
     第二天下午,村长派去镇里报案的人才随着四五个公安一起回来。上面听说出了这么恶劣的杀人吃头案,非常重视,特地派出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公安前来,还特别批示此次案件手段血腥残暴,对广大人民群众影响极坏,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不要放纵了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了一个好人。
     村长热泪盈眶的表示,一定会高度配合工作,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几个公安同志首先提审了马林等四个人,基本了解案情后,又上马林家把所有的药面子都带走了,还有郭成山那把杀人的凶器也没漏下。
     本来他们第二天就要赶回去,可是了解到李大元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就留下两个人协助村里人继续寻找,其他几个人押着马林妇女和郭成山、郭成水他们先回镇里的***。
     在公安同志的指导下,村里人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山里,可是三天过去了,李大元的无头尸和牛仍然没有踪影。我有些怀疑,会不会牛和尸体都被山里的大型野兽给吃了呢?要不也‘活该见牛,死该见尸’呀。

没想到我这一横,倒把他的话给逼了出来,看来这世上还是欺善怕恶的人多些。
石光斗的叙述语无伦次,乱七八糟,里面间歇性的掺和着无数的鼻涕眼泪。我勉强听了一会儿,只能总结出两点,一是李大元的死他并不是存心,他当时只是想看个热闹;二是李大元认为他是凶手,所以冤魂不散总是跟着他。
     腰上的伤口越来越痛,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我笑自己想得太天真,竟然还想当中国的福尔摩斯。这下可栽了,事情没搞清楚还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头牛和眼前的这个疯子,我都无能为力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惚间有了知觉,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鼻子里闻到很重的消毒水味。
     “这是……哪里?”我在二柱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腰上的伤口有些麻,好像已经被妥善的处理过。
     “这是镇里的卫生所,就这么一间病房,你小子命好住上了。”
     “你小子还贫嘴呢,这次要不是发现的及时,还有我和我哥给你输血,你指不定就玩完了。”
     我仔细一看二柱,他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全然不似往常的古铜色。我的眼眶有些湿了,哽咽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好。
     相处久了,二柱知道我的心思,憨憨的笑了。我突然想起昏倒前的事,就急切的问他是怎么发现我的,还有那个石光斗和牛后来都怎么样了?
     说起来我这个倒霉蛋倒霉的也不算是太彻底,那天我昏倒之后,石光斗就逃跑了,他没跑多远就撞上了大柱。大柱这个人很心细,他注意到石光斗的身上染有血迹,而且神情慌乱,就逼问石光斗到底怎么回事。
     石光斗的心神一直处在很不稳定的状态,伤了我之后就更加的狂躁,当下就和大柱打了起来,结果被闻声而来的众人制服,那头牛一直跟在离石光斗不远的地方,结果也一并被众人发现。
     李大元的无头尸体果然还伏在牛背上,虽然天气变凉了,但是几天下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臭气熏得村里人全吐了。被砍断的脖子上更是牢牢覆了一层蛆虫,真难为那头牛怎么背了他这些天。
     村里人把石光斗押到了村委会, 在公安同志的审讯下,他终于吐露了实情。村里人听到我受伤的消息赶紧出来找我,据说我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些就可以到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公安同志看我的情况很危险,而且村里也没有卫生所,当机立断让大柱、二柱抬着我,一起上了他们开来的吉普车,连夜把我拉到了镇里抢救。
     其实我腰上的伤也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一来大柱二柱兄弟给我输了不少血,二来我的体质不错,所以只要休息一段时间,我就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据石光斗招认,郭成山杀人的那把菜刀是他给的。
     那天他看家里的菜刀有些生锈了,就要拿到村东头的老刘头家借磨石好好磨磨,结果走到半路上就远远的看到了李大元牵着头牛,正蹲在地上抠鞋底的牛粪。
     石光斗和李大元向来不对付,因为文革时期,李大元曾经带着红卫兵上他家抄过家,后来两人就结了仇,大小摩擦不断。
     石光斗看准这个机会,就想趁机坏李大元一下,他跳进了路旁的深沟里,心想等李大元牵牛经过时,就拿着石头照牛屁股来一下。
     他在沟里等了半天,可李大元就像是和牛粪杠上了,抠完了左脚抠右脚,结果他没等到李大元,倒等来了郭家兄弟。
     石光斗看着郭家兄弟,觉得他们的神情很怪,就像是刚抽了大烟似地,郭成水还一脸兴奋的指着李大元说‘有西瓜、有西瓜’。
     石光斗当时也不知道基于什么心理,解下绑在腰上的菜刀,‘当’一声就扔在了路上。他万万没想到郭成山竟然拿起菜刀就把李大元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看着郭家兄弟欢天喜地的捧着脑袋回家,他被吓得魂不附体,知道这下子可闯了大祸!
     可是他转念一想,他只是扔了把刀,人又不是他杀的,况且也没有人看见,他用不着害怕。

讲道理啊。由于炉石大号对小号没有支持,买来不玩基本上是看的。如果在此号基础之上花钱还容易出现号被找回的问题。属于风险大,收益小的交易。所以抛去时间成本 也就是3个冒险模式的钱 不超过500。

原标题:南京市红十字会急救培训志愿者:志愿守护生命

如果家人、朋友忽然在你身边倒下,你能理智判断危险的来源进而用有效的方法施救吗?如果在路上偶遇事故,你能在复杂的环境中自救、救护他人吗?南京市红十字会的急救培训志愿者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越来越多的人掌握科学的急救知识,降低伤害,挽救生命。

刘鲁沂:我的急救培训30年

【南京最美女性●人物档案】

职业:南京市红十字会 退休

实际上,刘鲁沂目前已经从市红会退休了,但她丝毫没有变得闲适起来。她的手机不时有电话打进来,要预约急救培训的课程,她根据双方的条件安排授课的地点和时间;社交软件上全是与工作相关的消息,如果不及时记录下来就会忘记。

刘鲁沂来自部队,转业时被分配到市红会。当时的人们对急救的了解十分缺乏,市红会要开展普及工作的难度极大。在市民中间讲课,年纪大的人听到他们说个“死”字就掩住耳朵骂起来:“我们是来学怎么活的,你为什么要咒我们死?”急救培训需要器材,而且价格不菲,但当时市红会的经费远远不够,一切都需要他们付出很大的努力。

“现在好多了,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也知道要珍惜生命了。”刘鲁沂说,想报名参加急救培训的人非常多,她会仔细甄别对方的目的。她清楚,有时候一些学了半吊子技术而急于救人的人,反而会导致更大的危险。

现在,刘鲁沂更多地把工作的重心转向提升市红会教师的整体素质上。她要求老师们上课的时候讲话要“接地气”,让大家容易接受,不要出现过多专业术语;该上的课时要把该讲的内容讲完,该传授的知识要传授到位。此外,每年有三次大型急救比赛需要她带队参赛,周边城市的急救培训状况也需要她参与考察调研。2015、2017年,她作为教练带队参加全国救护比赛,分别夺得一等奖和三等奖。2013、2016带队参加全省救护比赛,分别取得二等奖和一等奖的好成绩。

繁忙的工作之余,她爱出门旅游。在旅途中,她会习惯看看各地的急救设施。甚至在路上,她总能“捡到”意外遇险的人。她救助过遇到车祸摔得整张脸皮开肉绽的人、跌落骨折的人,外出工作考察时救过团队里忽然昏厥倒地的同事。大家都愿意跟她一起出行,觉得有她在可保性命无忧。

她不满足于现状。只有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掌握急救技能的人,在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挽救生命、减少伤残,这才是她从事这项工作的最大心愿。

何军:培养大学生应急救援志愿服务队

【南京最美女性●人物档案】

职业:南京工业大学医院副院长 南京工业大学红十字会副秘书长

在很多人的认知中,医生就应该会急救,其实不然。在调动到南京工业大学担任校医院全科医生之前,何军虽然在三甲医院做老年病科医生,但对于急救知识了解得依然不多。

2008年,何军报名参加了急救培训,为校医院职工带回了急救知识。2012年,何军参加了“溧水天生桥救护师资1期”的培训班后,不仅扩大了应急救护知识面,牢固掌握了救护技能,而且根据南京工业大学江浦校区的实际情况,制定了构建校园急救培训体系的初步目标:不仅要在校园各个角落普及救护知识,在10%的学生中培养合格的“第一目击者”,最终还要在学校成立“大学生现场救护队”,配备大约50名获得“红十字救护员”资质的学生现场救护力量,在校园内和校外重大活动中起到挽救生命、减少伤害的作用。

依托江苏省“公益性应急救护百万培训”项目的实施,在时任校领导的大力支持下,南京工业大学首先开展应急救护培训师资的培育工作,为在大学生中大规模开展应急救护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每年在入学教育中,拿出5天时间对新生进行应急救护知识普及性培训,保证每间宿舍有一个救护员。在此基础上,常年由400多名救护队员组成的“南京工业大学大学生现场救护队”应运而生。救护队每周固定时间开展活动,在校红十字会老师指导下,以老带新进行训练,有效地提升和保证了救护队员的综合素质与急救能力。

在新生普及性培训和救护员培训的基础上,在教务处支持下,何军作为开课老师开设了《意外与伤害的现场救护》、《灾难与事故的求生避险》和《健康教育》等生命科学与健康教育系列通识限选课,并纳入本科生教学体系,每年限选1440人,这在全国高校属首创。

2015年7月,江苏省和南京市红十字会“应急救护培训南京工业大学基地”建成,并向校内外开放。基地的落成运行为南京工业大学和周边社区的应急救护培训工作提供了阵地保障,为该校红十字事业向纵深发展提供了条件。

2015年起,在研究生院的积极配合与支持下,南京工业大学的应急救护普及性培训和红十字救护员培训涵盖到各层次学生。另外,不少接受培训的留学生纷纷表示要将学到的应急救护知识和技能传播到自己的祖国和家乡。

学习了急救知识的同学们没有令人失望。2015年,救护队员陈野风成功救护了一个骑摩托车摔伤在路边的青年,2017年,南京马拉松半程终点附近,张橙等6名红十字救护队员在指导老师祁玉清、徐振霞的带领下,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第一时间施救,成功救助一名呼吸心跳骤停的跑手……

作为南京工业大学红十字会的副秘书长,何军希望,以后能够通过大家的努力实现急救技能的进一步推广和普及,使得“南工红十字”品牌更有价值、更有影响,让“何军团队”的作为具有样板效应带动其他兄弟院校的应急救护工作。

张霞:亲历的一次意外让我走上急救培训之路

【南京最美女性●人物档案】

职业:南京宝宝贝贝亲子园园长

作为一名亲子园的园长,许多小朋友的生命安全是背负在她身上的重担。即使再小心,也无法完全避免意外的发生。

那天,张霞在给孩子们上课,有一名宝宝突然倒地,浑身抽搐、牙关紧闭。经过判断,孩子发生了高烧惊厥。为了防止孩子咬伤舌头,慌乱之中,她把自己的食指伸进了孩子的嘴巴里。孩子苏醒以后,被及时送到医院并脱离了危险。医生发现孩子身上有大量血渍,经过询问得知张霞的手指被小朋友严重咬伤。因为伤口感染,张霞足足住了三个多月的医院,至今食指上还留有明显的伤疤。

正因为这次经历,张霞决心来到市红会学习急救技术。几次课下来,她觉得有些吃力。很多参与培训的人都是有医学知识基础的,学起来并不费力。而她在工作之外,还要啃下从前完全不了解的急救知识。

一遍一遍地看书,一遍一遍地操作,一遍一遍地试课。六年多时间里,张霞不仅通过学习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还通过参加省市救护技能大赛锻炼自己。2017年在南京市救护技能大赛中荣获第二名,同年荣获“南京市红十字救护能手”、“南京市五一创新能手”称号。张霞的老师刘鲁沂评价:“张霞很刻苦很努力,勤学好问,有时候我晚上快睡着了,都会被她问问题的微信震醒。”

张霞现在是南京市红十字会的救护培训师,除了在市区红十字会做救护培训的志愿者,还深入到农村、学校、社区、企业进行急救知识的普及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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