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一直和阿德隆微博这废物一水平,和阿懂败不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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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光辉岁月
  深圳,地王大厦。
  葛剑飞站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望着车水马龙的深南大道,挡不住的一阵疲倦。昨天夜里为了赶做一个策划方案,又加了一个通宵的班。一大早便叫市场部的文员加紧打印,叫办公室在阳光酒店预定一间包房,中午要请客户吃饭。交代好这些,剑飞才觉得自己已饥肠辘辘。
  此时,女秘书Mary送来一杯冲好的脱脂牛奶,用一种很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剑飞。剑飞示意她出去,自己没有精神,女秘书才姗姗地离去。
  葛剑飞开的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这年头,金融危机波及全球,经济疲软,什么行业都勉为其难。别说文化公司了。用行话讲,在深圳这地方,每天两万家公司开张的同时,有一万八千家公司破产,其余两千家正准备破产。市场经济就是这样。连广信这等规模的公司国家都让它破产,何况其他呢?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大单,自己亲力亲为才放心,打工的谁为你着想?虽然Mary似乎还挺卖劲,但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剑飞鼻头哼了一声:“这种女人!”
  剑飞是不缺少女人的,在深圳这地方,什么都过剩,女人也是。只要肯花钱,从几十块到几千块,什么样的女人由你挑。在深圳这地方是不能相信爱情的 ,尤其是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无疑跳进了一个陷阱。剑飞有过几次短暂的所谓爱情,每一次都落荒而逃。
  剑飞在松软的老板椅上坐下,一下子竟然找不到什么事来。望了望书橱,那本《童女之舞》直捣眼帘。这本书是剑飞读大学时便出版的,一晃几年过去了,自己竟荒芜了写诗,成天忙于生计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应酬,诗似乎远离了自己的生活。想起以前读大学时鼓吹自己要成为中国的雨果、歌德、海涅的事情,禁不住一阵叹息。
  “叮……”,电话铃响,剑飞抓起电话。
  “有一位叫如冰的小姐打来电话,要不要听?”Mary说。
  如冰?一个遥远而临近、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剑飞一时想不起是谁,心想可能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客户吧,便说:“接过来吧。”
  Mary把电话接了过来,电话里传来急切而温柔的声音:“剑飞,你真的是葛剑飞吗?我是如冰,如冰呀,记不得了?”
  剑飞在脑海里拼命地回忆,在哪一个时间,在哪一个地点,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叫如冰的女孩。如此急切的声音有意味着什么。不可能是一夜的情人,也不可能是那个缠着自己买高尔夫会员卡的杭州女孩,也不是那个夜里老往家里打电话,说自己非常想她的北京女子……
  “你忘记岳麓山的红枫了”那边传来焦躁的声音。
  剑飞的记忆在一瞬间打开,一个美好的女子的洁白的酮体像一幅瀑布展现在面前。许多年来,剑飞再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让自己永生难忘的酮体。
  “你在哪?”剑飞问。
  “我来深圳几天了。我想见你。”
  热带雨林。空无一人。一缕阳光透国繁杂的街道和棕榈树照射进来。四周的空气里有暗尘浮动,书架上的时尚杂志和唱片中荡漾的爵士乐有种奇怪的阴影。仿佛从30年代残存到现在,一堆声色犬马的残骸。
  剑飞叫了一壶炭烧,坐在吧台后面等待如冰到来。
  生命的时钟在阴暗的一角拨动着。
  这样的会晤仿佛期待已久。
  第一章 期待与追逐
  我狂热的心在把什么追逐
  你会问:“你希望蓓脱女神把我说服,
  而领入你的情网?告诉我,是谁
  委屈了莎芙?
  要知道逃避者不久会来追逐你
  拒收礼物者自己会来送礼
  那位冷漠者不久就会爱的,
  不由她不愿意。”
  --(希腊)莎芙《永生的阿芙洛狄贰》
  你最近的一次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什么地点?是不是女生寝室?什么人?新情人?旧情人?如何得手?有没有快感?有没有性高潮?有没有上气不接下气?我最近的一次是在荣湾镇的“夜来香发廊”。中午的时候,是一个桃源妹子。桃源,你知道吗?就是桃花源。那妹子好大的一个波,把我急死了,刚插进去便早泻了。我好像废了。我想好好恋爱一次。找一个处女,真正的处女。
  C 城的九月,闷热得要死,街头巷尾到处都充斥着潮湿的汗味和炸臭豆腐的香味。葛剑飞和匡志军光着上身躺在体育馆外足球场的草地上,志军像一个话剧演员杂乱无章地对剑飞说。明天是新生入校的日子,学校到处飘荡着欢迎新生的旗帜,象要举行一次胜典似的。
  “又要开学了,剑飞,新生报到的时候,正是每年爱情大撒把的时候。我们今年不要错过机会,一定要抓个小妞,谈谈恋爱,快活快活。”志军说。
  “哪有这么容易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般来说,刚进校的小女生天真烂漫,对大学生活充满幻想,又刚刚摆脱高中时代的禁锢的压力,加上现代女孩的开放,所以……”
  “所以就可以乘机而入?”
  “当然啦!不然的话,那么多人去找报名册,看来了新的女老乡没有?”
  “那也没意思,老乡骗老乡,两眼泪汪汪。”
  “别这么说吧,这种机会最多,这种可能性也最大。”志军递给剑飞一支烟,然后点上。
  “那你查了报名册没有?”
  “我用不着了,今年暑假在我们县城的冷饮店喝冷饮时,碰到一个女孩,叫红青,挺俊俏的,她说她考到了我们学校英语系。”
  “那现在就剩怎样引诱人家上钩的问题喽?”
  “别这么说,喂,你们那里今年来了什么漂亮的女老乡么?”志军拍了拍剑飞的肩膀,把烟头踩在了脚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里一年能有几个考到这里来的?考上的,也是酸不拉几的。”
  “哦,那我们一起去接红青,你帮忙审美审美一下!”
  剑飞夜里和志军分手后,便跑到了历史系的一位老乡那里打听了一下新生的情况,他很失望,一共考取了七个,其中只有一个女生,他以前就认识她,丑得不行。看来要向外发展。
  第二天早晨,志军叫醒了剑飞:“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起来,你看外面多热闹。”
  剑飞昏昏糊糊地下了床,阳光从玻璃窗口倾泄出来,直射向剑飞的瞳孔。剑飞擦了擦眼,走到窗前,只见外面车水马龙,广场上阳光明媚,堆积着许许多多的行李,也杂乱无章地停靠了许多的车辆。
  “你快点啦!”志军在一边催促他。
  “急啥呢?缘分这东西,是急不来的。”剑飞点燃了一支烟,也给志军一支,轻描淡写地说:“别急,至少也等我洗漱一下吧?”
  剑飞和志军在寝室里折腾了半天,穿上了最优质的真丝衬衣,皮鞋擦得亮锃亮的,头发也用摩丝梳得整整齐齐,然后下了楼,在广场里转悠,看看那些漂亮的女生,殷切 给她们帮这帮那。
  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在剑飞身边停了下来,门开了,走下一个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孩。她站在那儿,体态优美,温文尔雅。他认为她的头部和站立的姿态都很美,她的容貌具有一种和谐流畅的线条。在纯粹波提切利式的脸上,长着一双如烟似雾的眼睛。她使他体会到了一种深沉的理解,一种青春的召唤。他已经十八岁了,过去的岁月几乎使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具有许多热情的男人。
  志军走上前,殷切地说:“我们是新生接待处自愿服务队的,请问能为你做点什么?”
  “谢谢了,我这里有人。”女生一脸的冷漠与不屑,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们似的走了过去,然后回头对正在轿车屁股后面提东西的几个人说:“你们快点呀,慢吞吞地干什么?”
  剑飞的心里一阵失望,刚才的热情一落千丈,志军恶狠狠地说:“他妈的,暴发户,我们走。”
  两人买了两杯饮料,一边喝一边往体育馆走去。新生接待处就设在体育馆,因为新生特多,所以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他们好不容易挤到英语系的地方,看了一下花名册,志军见红青还没有来报到,便说:“我们到馆外的大槐树下等她吧!”于是他们又郁郁地走了出来,坐在大槐树下的石凳上,品头论足地议论着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每一位女生,不时地爽朗大笑。突然,志军站了起来,惊喜地叫道,“红青,红青――”,飞也似地跑了过去。
  剑飞慢脚碎步地走了上来,一边走一边注视着她,见她身材颀长,脸色红润,似乎才刚刚梳洗过,就像一朵带露的玫瑰。她一点也不显得高傲,也没有卑下气质。她的颈部那么挺,像尊塑像。乳房高耸,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活力。
  “他叫剑飞,数学系的才子,我和他同系同班同寝室同一张床,他睡的是下铺,我高高在上。”志军向红青介绍道。
  “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来接我。”红青说。
  “别客气。”剑飞说。
  志军忙乱地帮她报到注册,剑飞则和她在一边攀谈着,说一说最近狗日的天气。随后,志军扛了棉被,剑飞提着皮箱送红青到女生宿舍。开学几天,学校是不实行封闭式管理的,大门敞开着,他们便直接上楼来到402 室前。门板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同室8 位同学的名字,红青说:“就这间。”
  寝室里已早先来了四个人,都在忙碌着铺被子,剑飞见先前在广场气得他们要死的那个女生也在这间寝室,便不由得脱口而出:“冤家路窄!”
  “什么冤家路窄?”志军问。
  剑飞用眼神示意他向窗口看,志军终于认出了那个背对着他们,向外探望的女孩就是刚才在广场里遇到的那个女孩时,正要说什么,红青回过头来问道:“谁是冤家?”
  剑飞和志军连忙说:“没什么,我们告辞了。”红青说:“急什么,你们拿点苹果去吧。”
  “不了,不了,我们那边有的是。”
  “我们下午7 :30再来找你。”志军说。
  红青于是把他们送到门口,拜拜手说:“晚上见。”
  剑飞和志军送他们下了楼,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这世界真小,几千人进校,偏偏她俩同一个系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还是同一张床。”剑飞说。
  “这也是缘分啊,古人不是云:”同船共渡,百年所修!’何况读大学呢?“志军说。
  “依你这么说,我们俩刚好和他们一样,那也是缘分喽,见鬼去吧!”剑飞跳起来摘了一片树叶,又继续向前走。
  “当然啦,你我兄弟,是缘上加缘哪!喂,对了,你记了她的名字没有?”志军问。
  “我怎么会知道呢?”
  床上不是写着每一个新生的名字吗?我忘了看,你怎么也忘了?你知不知道,要追红青,得和她们同寝室的人搞好关系。“
  “得了,晚上找红青时再注意看一下就成了。”
  七点半时,夜色已经降临下来,白天的浮躁似乎无迹可寻,一些人匆匆忙忙地往教室里赶,多是些要不考的人。每学期开始,都可以看到这样的现象,大家叫做“老牛吃草”。剑飞和志军准时来到红青的寝室,不见红青,同寝室的另一个女孩子说:“红青冲凉去了,一会儿就回,她要我转告你们先坐一会儿。”张罗着要弄茶,被志军制止了:“我们不渴,你忙你的吧!”
  剑飞和志军会神地笑了笑,那女孩不解地问:“你们有什么好笑的事,讲给我听听。”
  “噢,没什么,我是觉得很奇怪,你们每一张床上都写了两个名字,为什么红青的这张床只有一个?”剑飞说。
  “哦,如冰撕掉了。”
  “她叫如冰?”剑飞问。
  “是的,刚出去不久。”
  这时红青推门进来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冒着微微的水气,薄薄的裙子可清晰地看见滚圆的乳房上红点,灿烂的笑靥使她显得更加妩媚,见剑飞和志军端坐在床前,便说:“你们真准时,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也刚来。”志军说。
  “你们今晚有什么节目安排?”红青问。
  “到‘斜阳谷’跳舞,怎么样?”志军说。
  “我看还是到南院看经典电影《爱情故事》。”剑飞把目光从红青的胸脯上移开,因为不会跳舞,担心自己到了舞厅没有表现的机会,便这样提议。
  “《爱情故事》?可是Erich Segal的《Love Story 》?红青很兴奋地问。
  “Yes.”剑飞说。
  “那我们就看《爱情故事》吧,OK?”
  志军不好再有异议。下楼时,碰上匆匆上来的如冰,红青和她客气地打了招呼,如冰眼睛晃亮亮的,想说点什么,剑飞和志军却漠然地把头偏向一边,说:“我们快点走吧,时间来不及了。”说完,便拉着红青下了楼,回头一望时,如冰还冷冷地站在那里。
  剑飞和志军会心地笑了。
  “这一周进展怎样?”
  剑飞和志军沿着河沿的石栏杆慢慢地散着步,江里泡着许多热得不行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天气持续高温,这让剑飞受不了。他也没心思去图书馆读书、写诗,便拉了志军出来,猛然想起红青,便问了志军一声。
  “没什么进展,她们军训挺忙的,每天晚上就散散步而已,她仿佛也挺傲的。”志军说。
  “这里有一个策略问题,单直接进攻是达不到目的的。”剑飞说。
  “什么策略?”
  “总之一点,不要老是散步,男人嘛,要装着有学问,有深度,也就说要有一点沧桑感,像阿兰德隆、高仓健之类的,这得靠你表演的功夫。只要有了沧桑感,就有了力度,有了力度,就能打动女孩子的心,无坚不摧,无城不破。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也需要趁机而入,就是要懂得女人的心理的意思。”
  “你他妈的好像成了恋爱专家似的,为什么不拍一个拖?”
  “心烦呢,哪有心思去做那些事,要找一个还不是小菜一碟。”
  第二天,志军买了一本钱钟书的《围城》,嬉皮笑脸地凑到剑飞的面前,一边把夹在耳朵上的“红塔山”烟取下来递给剑飞,一边说:“剑飞,我的高参,我的兄弟,你得给我想个句子。”
  “送给谁的?”
  “当然是给红青的啦,还用问!”
  “你他妈的自己看过《围城》没有,不要到时在人家而前出丑,知道高鸿渐吗?”
  “高鸿渐,不认识,他是谁?”
  “我想你自己呢先把这本看一下,知道个大概,有了底才好办,我呢晚上给你琢磨琢磨一下,想一句精彩的。”
  剑飞躺在床上,寝室里一片漆黑,他一边想着句子,一边回忆着开学那天接红青的情景。红青颀长的身体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透过衣服他仿佛又看到她高耸的乳房、圆润的双肩、纤细的腰肢、性感的臀部以及修长的大腿,那处女的肤色多么富有质感呵,剑飞这样想着,下身不禁一阵躁热。剑飞爬了起来,端坐在床头,努力不去想她,可是她却屡屡逼近,剑飞不得不从枕边摸出烟来。一连抽了五支,似乎才平静下来,他在叩问自己的灵魂:我是不是爱上她了,要么是我太饥饿了。
  一夜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次日清早,志军讨好似的打来了稀饭馒头,端到了剑飞的桌上,“想好了没有?”
  “那有什么难的,早就想好了,这种东西,越简洁越好,就写:红青,愿你筑起生命的‘太阳城’,怎样?”
  “好!有意思,有深度,糊弄小女孩最好不过了。”志军猛咽下一口馒头,又喝了一口稀饭,接着说:“还请你帮我写上。”
  “这可不行,万一她知道不是你的字体……”
  “以后写给她的东西你全包了,只不过要署我的名字,她不就搞不清了。”
  “你他妈的想得倒好,你和她散步,接吻,我却给你干后勤工作,我又不是你的经纪人,我无缘无故干这个做什么?犯傻了才怪。”
  “当然有报酬了,我跟她搞定了,我叫她赏你一夜不就成了,俗话说,一吻千金嘛!”
  “看你这蹩样,只要我俩兄弟同舟共济,铁树也会开花。”
  “我不跟你白扯,就这样吧,每帮一次请喝酒一次,OK?”
  “OK. ”
  学校拟在周末举行“迎新文艺晚会”,栏路边的各个宣传橱窗里都贴上各式各样的标语,各系也展开了宣传攻势,二十多块黑板报在栏路上一字排开,吸引不少数派观众。大家都知道迎新晚会是所有晚会中最精彩的一台,校园中的“名人”一般都是从此中诞生的,尤其新生,常常是一炮走红。所以入场券成了抢手的东西,除了晚会有看头外,这所学校有两万多学生,而体育馆里只能坐五千。
  志军兴冲冲地跑进教室,手里拿着晚会的入场券,一边破口大骂:“他妈的,一个寝室才分到一张票。”寝室里的人听了,纷纷嚷道:“给我,给我。”从各个方向奔向志军,准备一场抢夺战。志军连忙把票举过头顶,说:“别抢,别抢,还是抓阄,这样最公平。”
  抓阄的结果是剑飞拿到了手,其他的人都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志军也满脸的不高兴,抽出一根烟,刚要点上,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剑飞,你他妈的还抓什么阄,你不是舞台总监么?快把票给我。”
  “我是寝室里的一员,怎么我不能抓?”剑飞夺过志军叼在嘴上的烟,“这张票嘛,就看谁话说得好听了。”剑飞一拨打火机,把烟点上。
  其他几个人见剑飞这里有了话头,却伸过头来说:“给我,给我!……”
  志军急了,嚷嚷道:“你们急什么?到时候可以从大门口硬闯进去的嘛,我可有老婆孩子。”
  剑飞见状,笑了,便说:“既然这样,这票就给志军了,大家没意见吧!”说完,把票往志军手心一拍,“得了。”志军一看,见是入场券,连忙攥紧,塞在了西装的口袋里,兴高采烈地说:“剑飞我请你喝一盅。”
  剑飞和志军下了楼,沿着栏路往“夜来香”餐馆走去,他们是那里的常客,和老板混得挺粘乎的。志军一边走一边说:“你他妈的手头有票怎么还要我呢?一点儿没有阶级兄弟友谊!”
  “怎么要你了,逗逗乐呗!”
  志军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又说:“既然‘夜来香’在女生宿舍那边,我们把红青叫上吧。”
  “随你。”剑飞说。
  “夜来香”餐馆在女生宿舍对门的一个小斜坡上,中间隔了条栏路。这个时候,正逢下课,栏路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志军说:“不知道红青军训结束了没有。”
  “差不多吧。”
  正说间,志军撒开了双腿,向人群奔去,剑飞举目一望,红青正和如冰并肩走着,她们穿上军装,居然更增添了几分英姿飒爽。志军殷切地说:“我和剑飞请你吃饭。”
  “我们刚军训回来,还没有洗刷一下呢。”红青望了望不远处的剑飞,“这样吧,在哪个餐馆,你们先去,我洗刷一下就来。”
  ‘“夜来香’,你快点啊!”
  “你们边吃边等。”
  志军走了回来,对剑飞说:“我们走吧!”
  “她不来?”剑飞问。
  “她洗漱一下就来。”志军说。
  剑飞和志军在馆子里点了菜,等了片刻,还不见红青来,志军便说:“我们吃吧,不知等她要等到什么时候,女人就是这样。”正说间,红青与如冰匆匆地跑了进来,四处张望,“让你们久等了。”
  剑飞看到如冰,心里不解,请红青吃饭,如冰他妈的怎么跑来了。是不是志军也邀请了她?转眼看志军,见他看都不看如冰一眼,知道不是是那么回事。也不好说什么,既然人都来了。
  红青褪下了军装,现在换上了一袭天蓝色的连衣裙,剑飞看得出神,红青似乎觉察了这一点,干咳了一声,剑飞正要说什么,餐馆的老板娘走上来为他添置了一幅碗筷,看了一眼红青,就满面笑容地说:“剑飞,你女朋友好漂亮哦。”
  “你误会了,我哪有这么大的福分?”剑飞连忙纠正道,看了看红青,又看了看志军。志军很尴尬,拿起筷子连忙说:“吃饭吧,我的肚子在咕咕叫呢?”
  剑飞和志军喝了一通啤酒,志军脸上已微微泛起红光,放下筷子,对着正在喝椰子汁的红青说:“红青,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样靓,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嘛,我怎么不觉得?”红青说。
  “旁观者清嘛,是不是?”剑飞在一边加了一句。
  “我们今晚有表演节目呢?《天鹅湖》,知道吗?”如冰得意地问道,志军听了,因不知道《天鹅湖》是谁的,便笑了笑,拿起杯子喝起啤酒来。剑飞见了,便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吗?你演主角?”
  “这还用说?如冰当然演主角。”红青说。
  剑飞和志军假装不看如冰一眼,相互望了望,定了定眼神,异口同声地问红青。“那你呢?”
  “一只丑陋的小天鹅。”
  剑飞的那个“舞台总监”其实是挂名的,因为他是这所大学的最大的社团――蓝光文学社的社长。蓝光文学社创办于1977年,其成员现在几乎都成了中国文坛的“大腕”,伤痕文学、寻根文学在他们笔下发韧,并发展到极致,其影响在中国校园文学社团中,堪与北大、北师大、复旦抗衡,当居靠前的位置。到现在已经历时十五届。也许是因了每一届的社长毕业后都成了有影响的作家,所以剑飞作为一名数学系的学生而当选为社长,更让人瞩目。从此,剑飞身上便笼罩了一层“名人”的光环,全校及各系的大小活动,他都会受到邀请,起初,剑飞并不习惯,后来日子久了,便也习以为常。
  剑飞和志军走进体育馆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他们被安排坐在了前排。在耀眼的灯光中,剑飞有点茫然了,他总觉得背景离他很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在他的眼前总是不断地出现红青和如冰的面孔,红青清秀而妩媚,如冰艳丽而冷漠,剑飞坐立不安起来,志军发觉了,便问:“怎么,凳子上有刺?感觉不舒服?”
  “没什么,挺好的,拿支烟给我!”
  志军递给剑飞一支,又用打火机点燃,问道:“你不觉得今年的迎新晚会比去年丰富多彩些吗?”
  “还不是一个老样。”剑飞伸手弹了弹烟灰,手却突然被志军抓住了,志军哈哈大笑起来,“你瞧那个妞,蛮性感的,挺有趣,你瞧呀!”
  剑飞望了望舞台,上面正在表演着一出小品,那个丰满有余的女孩笨手笨脚地扮演着一个刚进城的村姑,举手投足让人忍俊不禁。
  “丫挺的,搞起来肯定很舒服。”志军说。
  “你小声点,我们坐的位置很打眼呢!”
  “这又有什么了不起,”志军撇了撇嘴,不再理剑飞,只顾看自己的去了,不时地鼓掌或大笑,这让剑飞更觉些许寂寞,便拍了下志军,说:“红青他妈的不是说有《天鹅湖》么,尽鬼扯。”
  “耐心等吧,说不定是压轴戏呢!”
  当柴可夫斯基《天鹅湖》奏起的时候,剑飞感觉到一阵深深的颤栗,仿佛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仿佛一切的等待都只是为着这一瞬似的。剑飞紧紧地凝视着舞台,只见一群快乐的“小天鹅”均匀地散布在舞台上,簇拥着作为主角的“大天鹅”。“大天鹅”果真是如冰,她以凭优越的条件淋漓尽致地发挥着,其舞姿让人为之陶醉,为之震撼。这时,志军轻轻地拍了拍剑飞的膝盖,“你看到了没有?”
  剑飞努力地睁大眼睛在天鹅群中辨认着,终于,他清楚地望见她了,她就是其中那只与众不同的“小天鹅”,头上扎着一条大幅的黄手帕,氤氲的“湖蓝色”不时地袭向观众,虽是配角,但却楚楚多姿。剑飞指了指,对志军说:“你看到了没有,就那只,那只,那只呀!”
  志军也终于辨认出来了,眼睛大大地凝望着,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剑飞突然觉得心头被泼了一盆凉水,红青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志军。志军和她是老乡,又先认识,并且堂而皇之地声明他爱她,他要追她,看来自己要冷静一点,朋友之“妻”不可欺,最好还是退避三舍。
  这时,志军“吗呀”一声惊叫起来,剑飞抬眼向舞台望去,只见舞台上乱成一团,志军拉着剑飞的手,“快走,快走,红青摔倒了。”原来,红青在做一个飞腾的动作时,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跌倒在了台上。
  剑飞和志军连忙赶到后台,见红青急急地被大家送往学校医院,便随同着来到了急诊室。志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急诊室的长廊里走来走去。剑飞坐在长板凳上,额头也止不住地冒汗,这时,如冰也走了过来,在剑飞身边坐下,剑飞想着开学那天时她那态度,心里感到特别别扭,刚准备站起来溜,如冰却开了口:“真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有意的。”
  剑飞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我不认识您,你是谁?”
  “可我认识你,你叫剑飞,数学系二年级的,我们学校的天才诗人,是不是。”如冰急了站起来大声地说,胸脯剧烈地跳动着,把全走廊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剑飞顿时短了气:“你别嚷嚷。”
  “可你却声音大的撑破天。”
  急诊室的门开了,志军冲了过来,“别理她,我们去看红青。”不由分说,把剑飞拉着走了。剑飞回头一看,如冰还站在那里,脸通红通红的,眼珠在不停地转动,似乎要流眼泪,剑飞便叹了口气对志军说:“这样不好。”
  “自作自受。她还不知道她是谁哩。”志军说。
  红青伤得不是很厉害,由于连日来在火辣辣的太阳下军训,身体变得很虚弱,所以在演出时突然头晕,跌倒在舞台上,造成了膝关节扭伤。志军走到病床前,声音有点干嘶地问:“红青,感觉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什么,休息几天就可以了。”红青淡淡地说道,看见我和她寝室的女孩也在旁,便又补上了一句:“谢谢你们来看我,你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剑飞突然觉得在这里已是一种多余,心里不禁泛起一股酸楚的味道,他看了看红青,又打量一下志军,软软地说了声:“红青,你安心养伤,志军,我先走一步。”便拖着一双很能沉重的脚,出了病房,手扶着楼梯的栏杆,一步一摇地下得楼来,仿佛生了病似的。
  秋夜的校园,到处都弥漫着桂花的香气,剑飞沉浸在这种博大的氛围中,沿着靠后山的林荫小道缓缓地走着,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孤独,他觉得他脚下的路似乎很长很长,永远没有尽头……
  “剑飞,我们去看红青。”
  一大清早,志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束玫瑰,揭开剑飞的被子,“起来,快起来。”剑飞想到自己与志军同去一定会感到别扭的,到时心里泛酸,还不如不去,便拉下被子,说:“我有点不舒服,你一个人去吧。”
  志军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个人径直走了,剑飞爬起来,一人端坐在床头抽闷烟,一连抽了三四支,他觉得自己以后应当离红青远一点,不然若自己也控制不住感情,那样就会造成彼此的伤害,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他隐隐地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找一个女孩作伴,聊以打发寂寞的时光。可他是学校的大名人,女朋友当然也应该是出类拔萃的,剑飞头脑里回旋了一下,便闪出一个人来,一个是蓉,一个是文雅。她们都是文学社的理事,对他都崇拜至极,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拒绝她们,应当好好地交往,好好地发展。剑飞这样想着,便下了床,到阳台上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腿,感觉舒畅了许多。
  剑飞运动了一阵,靠在阳台的水泥栅栏上休息,此时的中心广场,响彻着嘹亮的哨声,剑飞望了望,眼睛突然定格了,剑飞看见了如冰正站在一个方阵的前面整理着队形,其身姿矫健,声音洪亮,剑飞心中仿佛有所触动。这时,阿丁探出窗口喊道:“剑飞,还不快来吃早饭。”
  剑飞怏怏地往回走,走到半路又回头望了一眼广场,她们的队形已经解散了,在潮水般的人流中,一时不见如冰的身影,剑飞不知为啥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
  一个上午剑飞怏怏不乐,上了一节课,听不进去,便夹了书本溜了出来,往图书馆而去。走到半途,碰见了系主任,系主任知道剑飞又逃课,也不责备,满面笑容地说:“你这小子又开溜了?”
  “上课枯燥无味,没啥意思。”
  “我告诉你,图书馆你尽管去,但考试你得给我考及格。”
  剑飞和系主任又胡扯了学校的一些事情,便溜进图书馆,在文科阅览室看了一会《浮生六记》,觉得没味道,又跑到报刊阅览室,翻了几下报纸,也看不进去,于是又跑到期刊阅览室,看到自己在《广西文学》发了一组诗,心里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在这个红尘遍裹,市声喧嚣的世界上,剑飞知道只有文学只有诗歌才是安妥自己的灵魂的最后一剂良药了。学数学,无非是取得一个文凭,藉此谋稻粮罢了。
  中午的时候,剑飞买了些水果去看红青,见如冰在旁,也不多说什么,讲了两句慰藉的话便告辞。剑飞走在医院门外的林荫道上,一阵风吹来,他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凉意,一种心灵的颤栗。他知道,秋天已经来了。
  如冰匆匆地跟了上来,“你一个人走?”
  剑飞没有回答,脚步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如冰见状,有些不自在,顷刻又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嘿,架子蛮大的吗!”
  “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烦着哩!”剑飞没好气地对如冰嘟哝着,如冰却并不介意,“终于开腔了,今天我偏跟着你走,看你咋办。”
  剑飞和如冰一路无语来到学校后面的共青园,在湖边站了一会,又绕着湖走了半圈,过桥到了湖心的望岳亭,剑飞白了一眼跟在屁股后面的如冰,说:“你这人真烦人。”
  “是吗?”如冰却甜甜地笑了。
  红青出院的那天,剑飞和志军到寝室看了她一回,见到志军对红青亲热的样子,心里又特别的不是滋味,只是跟如冰聊了几句,对红青说了几句客气的话,便出来了。剑飞决定以后不再去红青的寝室,安安心心读自己的书,写自己的诗,也用不着作志军的参谋了,因为他觉得志军和红青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剑飞似乎真的想开了,日子便过得潇洒起来,时不时地和蓉喝喝咖啡,谈论一下文学,或者和文雅上舞厅跳跳舞,上山采采枫叶,日子轻轻松松地过去了许多。其间,剑飞还在全国各大报刊发表了大量的诗文,并且在一次重要的全国诗歌大奖赛中获了一等奖,声名更是如日中天。当然,在木兰路上剑飞也碰到几回红青,红青也来过他们寝室几回,每次都是很热情地邀请他到她们寝室去耍,剑飞总是借故推辞。让志军总搞不清头绪。
  有一段时间,剑飞想转系,跟学校里主管学生工作的党委副书记一说,便同意了,但到中文系时,系住人却说,必须从大一读起,把其他的成绩补上才行,剑飞心想,这样,不就跟蓉、文雅他们同级了,而且多读一年,给家里增添负担,便决定不转系了,更何况数学又不是学不下去,应付考试还是完全可以的。
  时间的马车终于驶进了冬天。这里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似刀割一般。剑飞因此也变得慷慨起来,大半天的时间窝在床头看书,写诗;期终考试也快临近了,剑飞又不得不打开那些尘封的教材,一页一页地啃着,从早到晚,抄着别人的笔记本,在草稿纸上演习着那些他所讨厌的复变函数、近世代数、模糊数学等等的习题。每学期几乎都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去应付考试。剑飞被折磨得焦头烂额。
  这几天天气又突然地降了温,逼近零度,剑飞预感着要下雪了。从早到晚,打了三次热水,烫了五次脚,坐在寝室里看书仍觉得冷,剑飞索性窝进被子里睡觉,棉被上压了一张凳子,才觉得暖和许多。第二天一觉醒来,只见窗外一片白茫茫,图书馆、实验中心、体育馆都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剑飞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村头的晒谷坪上打雪仗堆雪人的情景,心血来潮,对着志军大叫:“志军,我们打雪仗去?这么好的雪不要辜负了。”
  “好啊!”志军一听,也很兴奋,欣然答应。
  “叫几个女孩子一块去,我叫上蓉、文雅,你叫红青吧!”剑飞说。
  “叫她干啥?”志军脸一沉,不屑地说。
  “怎么啦,你和她不是好好的吗!”
  “她那人,自以为了不得。”志军换上一件皮衣,“我才懒得侍候她呢!”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你的参谋呢?”
  “参谋一下又有鸟用?她那人根本不值,还丫挺的,让你受不了。”
  “别这么说,红青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子。”
  “好了,好了,别提她了,烦不烦啦。”志军坐在床沿上,脱下皮鞋,准备换上一双李宁牌运动鞋,“你有兴趣你追追看?”
  “那你可别后悔。”
  “嗯,可别杀羊不成却惹了一身骚。”志军系上了鞋带,抬起头,“你准备好了没有?这样吧,我去叫圆圆。”
  “圆圆?圆圆是谁?你她妈的什么时候又换人了,还怪人家红青,你这狗日的没得好死。”
  “不是那么回事,我和她早就没戏唱了。”
  “好了,好了,这个我姑且不管,你先告诉我圆圆是谁?”
  “你认识。”
  “我咋认识,你从来又没带来给我看。”
  “你还记得迎新晚会上那个表演相声,扮乡里妹子的那个女孩子么?”
  “就是她,你不是笑人家太胖?”
  “这年头,都讲实在,那样的女孩挺舒服的。”
  “你他妈的迟早要出问题,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别罗嗦了,我们走吧。太阳都出来了。”
  “那红青呢,到底叫不叫?”
  “还什么红青,要叫你自己去叫!”
  圆圆是政治系特招生,时下,几乎所有的高校为了提高体育竞技水平,更是为了在全国、全省及校运会上夺得名次,便招了一些体育的尖子来读,一般来说,读文科的居多。圆圆呢也正符合一般人对体育系所评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样,因为长跑出色便招了进来。圆圆有一副略为丰满的身材,饱满的乳房仿佛随时要挤出来。志军几个回合便把她追到了手,在学校外面的桃子湖边租了一间民房同居。剑飞隐隐有些担忧,学校是禁止在外面租房的,但劝了几回都告无功,便也不再劝他,只嘱他要小心行事。
  一个周末的早晨,剑飞闲着没事,在校内马路边的小摊子买了几根油条,正吃着,碰见志军的一位幼时同乡,说要找志军。剑飞琢磨着志军昨晚一夜未归,估计他在圆圆处,便嘱咐他在寝室等一会儿,自己去找他。借了辆自行车朝那间民房飙去。在门口,看到圆圆站在那里刷牙,便问:“志军呢?在不在?”
  “还在猛睡。”圆圆用牙刷指了指房内。
  圆圆脸上有一层明显得很的疲惫,眼圈也黑黑的,显得没精神。剑飞估计是牛高马大的志军昨晚又和她折腾了半个通宵。
  “你先坐一下。”她说,“我腰有一点痛。”
  “你是搞多了那号事吧?”剑飞瞥她一眼:“要注意身体,革命道路长着哩!”
  “志军鳖性欲好大。”圆圆说,“他昨天晚上自习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烦躁。”
  “这证明他爱你,”剑飞望着她,“也证明他没在外面乱搞嘛。”
  “这就是爱吗?他可从来没说过爱我,只叫我上床,我还得付房租。”
  这时,房内传来了志军的声音,“剑飞,一大清早找我有什么事?你千万别听圆圆胡扯,这是周喻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剑飞和圆圆进了房,圆圆放下茶杠,“你这鳖,占了便宜还说风凉话,看你短命不短命。”
  “短命不要紧,最怕的就是阳痿。”又转过头来对剑飞说:“你她妈的不是阳痿吧,要不我借圆圆一夜给你。”
  “你他妈的尽胡扯,”剑飞心中一阵萌动,“还不快起来,有老乡找你有事哩,他在寝室等你。”
  “什么鸟人找我。”志军嘟哝着。
  红青周末回家,剑飞决定去送送。他溜进红青的寝室,红青已将行李整理好了,正准备出发,见剑飞来,很惊讶的样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平日请都请不动你这尊佛。”
  “我来送送你。”剑飞说。
  “就送她,不送我?”如冰凑上前来,拂了拂头发,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剑飞。
  红青刚刚潮红的脸慢慢地蜕了下来,“我就在大湾镇搭车,不远的。你送送如冰吧,她要到月塘坐车,行李又那么多?”
  “你为她急啥,她又不缺人送,说不定有轿车来接哩。”剑飞说。
  “就缺你一个。”如冰说。
  “是吗?”剑飞冷笑道。“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送你一程。不过,我先得送红青到大湾镇。”
  “那好,我等着你,我又不急。”如冰说。
  从女生宿舍到大湾镇有两里半的路,都属于校区。本来,5 路公共汽车从校内穿过,并设有候车亭,但周末回家的学生特多,剑飞和红青便决定走路到大湾镇。因前几天下了一场雪,所以马路的两边都挤压了厚厚的一层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咝咝”的声音。两人一路行走,没有说话,各怀着各的心事。剑飞心里满怀着希望,新的一年就要来了,红青拒绝了志军,那么自己就有机会了。红青似乎也有点激动,近来对她似乎很冷淡的他居然还来送自己,而志军呢?他不是一直声称离开自己就无法活下去了吗?他这时窝到哪里去了?红青这样想着,又禁不住有点心酸。但一想到剑飞,这位学校最优秀的才俊此时就在自己身边,于是又有一点动情,这样反复地思量着,眼睛便涨潮了。
  “红青,你在这等等,我帮你去买票。”到了大湾镇,剑飞放下身上的背包,径直挤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红青靠在站牌上,她真的有点感动了,为这寒冷的冬天能拥有这样一份情感,但当她想到剑飞只不过是兄长般地关心她,从没有表示过什么,他的身边是不缺女孩子时,又收敛了她的心,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迹象。剑飞买了票回来,额头上竟冒出微微虚汗,红青准备递手巾给他,但最终还是放在口袋里,手紧紧地捏着。“剑飞,真不好意思,你还是快回去吧,你答应了如冰的,不要让她等急了,这样她会很失望的。”
  “不急,送你上车我就走。”剑飞搓着手,哈了哈热气。红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希望车子早点出发。他们也不说什么话,但两人都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几分钟后,汽车驶进站台,剑飞帮着红青把行李送上了车,没等说话,汽车便出发了。
  红青双手挥动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呼吸出的热气把玻璃上的冰层融化了,玻璃变得清晰了许多,剑飞能看到红青的脸和不断挥动的手,但很快玻璃窗又沾满了水气,红青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剑飞一个人往回走,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孤独,一路的冰雪在他的脚下融化着。
  “你让我等得好苦。”如冰见剑飞出去了一个小时才回来,便禁不住抱怨,但看到剑飞冻得通红的两腮,又禁不住心疼,递给他一根干毛巾,“捂一捂,这样会好些。”
  剑飞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把冻湿的头发捂了捂,刚放下来准备还给她,却看见如冰两眼似火地凝视着他,莫名其妙地说:“我怎么啦,你这样望着我?”
  如冰走上来,紧紧地抓住剑飞的手,剑飞抽都抽不动,如冰说:“你不知道,你让我多心疼,你这是何苦呢?”剑飞最终把手抽了出来,也不看如冰的眼神,故意转换话题,“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我帮你一下。”
  “剑飞,你不要东躲西藏地岔开话,你知道我对你……”
  “是的,你对我很好。”
  “不是好不好的事,剑飞,我爱上你了,你知道不知道?”如冰向前迈了一步扑到剑飞的胸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缓缓地向后滑去,围住了剑飞的脖子。剑飞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也感觉到了她的心脏在扑哧扑哧地跳动。剑飞有点感动,因为如冰是第一个如此大胆地直截了当地抽他示爱的女孩子,其他的女孩子都是在他主动后装着矜持地接受的。剑飞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但你得给我时间,知道吗?时间。”
  如冰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等着,你知道,我会等的。但你今晚得陪我?”
  “你不回家啦?”剑飞惊奇地问。
  “明天再走,他们会来接我的。”
  “那你叫我陪你干啥?”
  “去蓝月亮夜总会唱歌跳舞。”
  蓝月亮夜总会,好像大学里的阶梯教室。最下面是一个舞池,可以容纳四五十对男女跳舞,再多就显得拥挤了。乐手们靠墙而立,站在一块铺着红金丝绒的地毯上。歌手们从备有音响设备的茶色铝合金的小房间里走出来时,一个个春风满面。剑飞和如冰步入歌舞厅时,歌手还没有登台。他们选了一个靠角的位置坐下,要了两听饮料,几袋爽心的密桔。剑飞是头次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冰看了出来,便说:“很不适应吧,我最初也是这样。但我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太短暂了,匆匆几十年,对人生应当有所感悟,那就是要学会生活,各种各样的生活。不是有一句很时髦的话叫做‘生活无罪’吗?”
  剑飞放下手中的饮料,问道:“你常来?”
  “不,很少,无非是为了感受一下,你们弄文学的不是最强调感觉吗?在这里,说不定还能顿悟到某种人生的契机呢?”
  “人生的契机?”
  “是的,人生的契机。说穿了,是人生的目的,你们弄文学也无非是为了功成名就,但是功成名就就是人生的目的吗?那样的生活是太浅薄太单调了。我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曾经生活过,不管他是显赫一时,还是沉默一生。”
  “你的观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带有浓重的悲观色彩,对了,是萨特的哲学。”
  “我不知道萨特是谁,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我浅薄吧。”
  剑飞正准备说什么,乐手们忽然奏起了欢快的迎宾曲,夜总会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接着主持登台,说了几句风趣的话,一位浓妆艳抹的小姐便登台演唱了。四周的人纷纷下到舞池,如冰便邀了剑飞,“我们也跳舞吧。”
  几曲下来,身子便暧和了许多,如冰说我为你唱支歌,打了手势,服务生便款款地走到跟前,“小姐,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点歌单。”
  服务生很快地送来了点歌单,如冰翻了翻歌曲目录,就拿起桌上的圆珠笔,快速地写下了歌名。剑飞问:“什么歌?”
  “《我曾用心地爱着你》。”剑飞脸一热,手指碰翻了桌上的茶杯,幸亏此时的灯光比较暗,如冰没有看见,剑飞连忙把茶杯扶正,用纸巾把茶汁擦了干净。如冰看到剑飞脸色有些异样,便问剑飞:“你不喜欢这首歌?”
  “喜欢。”剑飞把目光投向台上,此时登台的是位男歌手,个子很高,说话声音很厚,歌唱得如拉风箱一样。“这样一幅破嗓子还登台,”如冰望了剑飞一眼,又继续瞧着男歌手,“还迷倒一些纯情少女献花呢?”
  好不容易男歌手才唱完那支泛情的歌,主持上台,“有请第八号台的如冰小姐,她唱的歌是《我曾用心地爱着你》。”舞池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夹杂着纷乱的口哨和调笑:“不知哪个小姐真心爱我?”如冰轻盈地走上舞台,接过话筒,妩媚一笑,乐声大作。
  “我曾真心地爱过你/ 为何不见你对我用真情/ 无数次在梦里与你相遇/ 惊醒之后/ 你到底在哪里/ 你是如此如此地冷漠/ 我却是如此如此地寂寞……”
  剑飞想不到如冰还有这么好的歌喉,她那饱含深情的歌声难道真的在呼唤自己吗?剑飞情不自禁地买了束玫瑰送上前去,如冰接过,在剑飞的脸上轻轻一吻,并轻轻说了声“谢谢”,剑飞在喧闹的掌声中回到座位上,心中漾起无限的情意。
  “不管时光如何被错过/ 如果这一走你是否会想起我/ 这种感觉往后日子不再有/ 别让这份情换成空/ 你总是如此如此如此的冷漠/ 我却是多么多么多么的寂寞……”
  中场迪斯高之后,便是情侣舞。这时所有的灯光熄灭,只剩下天花板上一束微弱的蓝光在旋转,《梁祝》的乐声轻轻漾起。剑飞和如冰情不自禁地滑进了舞池,两人紧紧地拥抱,像两条汇合在一起的河流一样,他们再也分不开了。如冰的手不停地在剑飞的背上摩挲着,从左肩到右肩,从腰部到臀部,剑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意,他的嘴唇贴在如冰的脸上、唇上、耳根,诱人的体香撩得他心摇神荡,他的手禁不住由后背滑向乳房。如冰微笑地望着她,不知是鼓励还是蛊惑。剑飞已经深深地卷进了情感的漩涡中,他明白这不应该,但这种从未燃起过的欲望又在灼烧着他。对此,他感到气恼,好像他并不由自己支配。他突然推开了她,她感到很迷惑,但是,恐惧和怯懦已在爱的情感中消失,好似乎在强烈震动的推动下又向他紧靠,剑飞再次溃不成军。
  灯光打开了,舞曲已终,剑飞连忙和如冰分开,剑飞拉着如冰的手,“我们走吧,这罪恶的渊菽。
  他们打的回到了校园,剑飞一个劲地直往前走,不理如冰。“你怎么了?”如冰追上来拉着剑飞的手,用充满疑惑的眼光望着他。
  剑飞甩开如冰的手,蹲下身捧了一捧落在草地上的雪往自己的脸上抹去,许久,两手散开,雪纷纷落下,剑飞把头往树上狠狠地碰了几下,然后转过身来,靠在了树上,心里骂道:“我他妈的真丑陋,我他妈的简直不是人。”
  如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得眼泪都出掉了下来,剑飞见状,更是伤心,“如冰,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这很不公平。”如冰听了,即明白了剑飞的意思,便扑进他的怀中,垂着泪,“我愿意,我真的愿意,你现在要我都愿意。”
  剑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拍了拍如冰的肩膀,“你真傻,你知不知道,你傻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我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上你,但我高兴,我愿意为你傻得一塌糊涂。”
激越与凝滞
  整个天空、大地
  是你声音的回响
  正如夜空如洗
  孤云后的月亮
  洒下银雨,使整个天空漫溢清光
  我们不知你是什么
  有什么最像你
  从彩虹的云朵
  落下晶莹雨滴
  也不如你洒下的一阵阵韵律之雨
  --雪莱《致云雀》元旦 星期六 晴
  太阳爬上窗璃的时候,才慵懒地起床。“昨夜真是一个难眠的夜啊!”我心中的马群狂奔不已,因为我知道,“爱情在河边等我。”谢谢你,红青,在新旧交替的时刻,我能面对面地对你说一声“祝福你,新年快乐!”其实,当时我真想像三毛和荷西一样,在那个荒芜而属于自己的岛屿上喃喃地相互祝愿:“但愿人长久。”
  然而是什么让我踌躇不前,我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结,莫可名状,像友谊,更似爱恋。凌晨两点回到寝室,点燃蜡烛,那微黄的光芒水渍般地浸染了我的全身。我又想起去年到你家的情形以及信笔涂鸦写下的两首热烈的情诗。
  我为什么不给你看呢?
  我为什么还在这祝福的歌声中徘徊彷徨呢?
  一切的一切,让我猛然有一种想写歌词的热忱。要写就写《涛声依旧》那样的歌词,“带走一片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片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那样深切,那样古典,那样忧伤,仿佛是一个千年的错误,仿佛是一枚栖息在枝头的从来没有人敢攀折的樱桃。而在生命中的旅途中,红青,你可知道,我认识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因为我曾失去过很多美好的东西。我也曾努力地跋涉、攀登。在爱情的花丛中,我曾努力寻找朝霞中本该属于我的那朵最娇美的玫瑰,去拾撷蔚蓝色的大海边那颗最美丽的小贝壳。但太多的坎坷和无奈击碎了我纯洁无暇的梦幻。我是个诗人,脆弱的我竟然失去了说一声“我爱你”的勇气。
  红青,生命的沉重让我只能远远地凝望,未能走上前来拥你入怀。亲爱的女孩,在这种有月光有天簌的夜晚,一个人枯守在烛光下,只有以满心的祝福捎给你,祝福新的一年……,就像风儿拂过草尖一轻轻地。
  晚安!不,因为东方已露熹微,应当说“Good Morning ,Darling!”
  也应该祝福我自己,这一年是至关重要的,诗人啊,拿出你猛虎般的雄心,努力地奋斗,勇敢地超越,让人知道,你是不可战胜的,最后的成功一定是属于你。
  剑飞放下笔,酽酽睡意涌上眉头,伸开双手打了个懒腰,刚要往床上一躺,同寝室的志军便破门而入,一手端着肉卷,一手端着稀饭,对着他高叫,“剑飞,一大清早爬起来写什么来着,让我也看看。”放下碗,便直奔过来,剑飞连忙把日记本丢进抽屉,“没什么,突然来了灵感,涂几句歪诗,写好了给你看”。心里却想,这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看的。红青和志军是老乡,刚进校时,志军猛自追了她一年,没有结果,心里酸酸的,时常说她一些刻薄的话,我怎能让他知道我现在跟她玩在一块?剑飞迅速地锁上抽屉,跨了过去准备喝稀饭,见清汤寡水的,心里便没有了食欲,一面拿肉卷往嘴里送,一面说道:“哎,王蒙说得好啊,艰硬的稀粥。”
  “凑合着喝吧,当开水。喂,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志军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肉卷,用纸巾擦了一下嘴巴,来神地问道。
  “凌晨两点。”
  “泡妞了,哪一个?”
  “嗨,拿不出手,”剑飞斜瞅了一眼志军,端起饭碗,准备把最后一片肉卷和着稀饭囫囵地咽了下去,“你呢?”
  “大家都出去了,元旦嘛,没什么新创意,老三套,玩腻了,我便和圆圆呆在屋里。”志军说。
  “黑灯瞎火的,干什么,不是做俯卧撑吧?”
  “哪能呢?”志军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发问,“今天干什么?”
  “到一个朋友那里去一趟,你呢?陪圆圆?”
  “烦着哪!今天上越青公园。”
  “好了,今天洗碗吧,她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剑飞把他的碗筷拿到自己的桌上,志军迅速地从剑飞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点上火,吐出一串烟圈:“什么时候发财了,抽起‘白沙’来了。”
  “昨天《诗人》寄来了40元稿费,改善改善,这包就送给你了,新年快乐,OK?”剑飞说。
  志军从枕头下翻出梳子和摩丝,对着镜子拔弄了几下,定了定神,然后朝着剑飞摆摆手,走了。剑飞重新回到床前,打开抽屉,弄了根“红塔山”,点上。然后拿了卫生纸带着饭碗,往水龙头方向走去。
  剑飞站在水池前,平静地吸着烟,任凭流水哗哗作响,思绪也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流泻开来。剑飞正沉浸在昨夜温馨的回忆之中,每一个细胞都注满了幸福的元素。
  早在几天前,剑飞就约红青元旦夜到麓山去参加露天舞会。红青耳根和两腮微微泛红,没有说话,点头答应了。
  昨天刚吃完晚饭,剑飞便忐忑不安地往女生宿舍走去。女生宿舍前早已挤满了前来约会的各系或邻近各高校的男生,一个个都像长颈鹿似的伸长了脖子,向栅栏里张望,不时地传出“来了,来了”的声音,于是人群散开,守候已久的男生走上去和从铁门走出来的女孩子并肩离去,仿佛举行什么隆重的庆典似的。剑飞并不着急,他是这所师范大学的名人,传达室的每一位公公婆婆、嫂嫂阿姨都认识他,由于平时剑飞还时不时地在领取稿费单时请他们吃一些酸梅之类的东西,所以直来直去,如无人之境。
  剑飞来到熟悉的七栋402 室之前,整了整衣服,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立即传来“请稍等一下”的声音。剑飞感到有点窘,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女孩子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她们一般都认识他的,因为剑飞曾在中文系作过文学演讲,这使学数学的他声名远播。剑飞度秒如年,真希望门早一点打开。剑飞点上烟,在走廊里来回走着,目光突然停留在挂在走廊上的一件薄荷色的乳罩上,剑飞想,这是红青的吧。这时门开了,红青站在门边微笑着,“进来吧。”
  剑飞十分拘谨地走了进去。如冰阴阳怪气地说:“恭喜恭喜,今天真漂亮啊!”
  “常言说得好:”人要衣服马要鞍’,连佛也要金装啊“另一位室友阿娟也同声附和。
  “坐吧,”红青一边说,一边准备倒茶。
  “别忙乎了,我们走吧!”剑飞说。
  “茶都不喝了?”
  “不渴,我们早点走吧。”
  “好的。”红青套上一件披风便跟剑飞走了出来。
  夜色早已压了下来,剑飞和红青沿着山下的小煤屑路缓缓漫步。这条路直通往邻近的A 大,平常少人走,多是一些情侣。一阵夜风吹来,剑飞感到一些寒意,便对红青说:“冷么?”红青眨了眨眼睛,“有点。”剑飞本想把手臂搭过去搂住红青的肩膀,口里却猛然冒出“我们快点走吧,这样会暖和些”的话,不知怎地心里涌出了无限的诗意和淡淡的伤感。
  “灯笼走过的地方/ 天已经黑了/ 剩下的水在丰盈的谷物中流淌出来。”
  红青瞥了瞥剑飞,没说话,跟着剑飞穿过了长长的林荫道,在拐弯处有一个很高的土丘,这便是两所大学的分界,红青说“拉我一下!”剑飞便伸出手拉了红青的手,上了土丘仍忘了放下。那是一张白皙的手,在月辉的映照下,可看见每一根脉络。剑飞觉得像一枚绿叶,握在自己的手中,潮湿地冒着热气。
  “多好的一双手。”剑飞说。
  “命苦。”
  “不见得吧,在古代,凭你这双手,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
  “说远了,我们可生活在现实中。”
  “现实咋的?”剑飞和红青相依着向前走去。
  “如冰她爱上人了。”红青突然转变了话题。
  “是吗?她还能爱上人?”
  “唏,她怎么不能爱上人?在这个世界上,当一个爱上一个人时有两种表现,一种是轰轰烈烈地投入,如扑火的苍蝇,一种是假装漫不经心,选择哪种呢,得看个性。”
  “你挺有经验的,”剑飞装着不知,故意问道,“如冰爱上谁了?”
  “你知道的,嗯,到了,我们去哪一个舞厅?”
  “你看呢?”
  “露天的,怎样?”
  “好!”剑飞拉着红青的手,便直往山上虹霓闪烁的地方走,一边说:“今晚我们得玩个通宵,彻底地放松一下,许多年后,说不定‘此情可待成追忆’呢!”
  “就你贫嘴!”
  露天舞场早已黑压压地挤满了一大片人,全都是邻近各高校的学生,在虹霓闪烁下显得特别兴奋而幸福。他们远离家乡来到这里求学,一到节假日,怎么感到落寞?他们选择麓下这片为枫林所围的露天歌舞场狂歌劲舞,无非是想摆脱一下寂寞的情怀。看她们一个个长发飘逸,衣袂飞舞,剑飞觉得面临上片热洋的海洋,有一种马上就要燃烧的火。剑飞拉紧红青的手,穿过人群一边说:“红青,我们先喝杯咖啡,怎样?”
  “好的,人太多了,简直是倾城而出。”
  咖啡厅就在露天舞场的右脚,左边是几棵数百年的高大葳蕤的枫树,右边便是一塘清澈的湖水,红叶亭在不远处在夜蔼中若隐若现。剑飞想,几十年前,少年毛泽东在这里“夜浴”,卧薪尝胆搞革命,哪想到几十年后这里变成了一片歌舞升平的海?岁月真是白驹过隙!
  剑飞和红青选了靠窗的茶几,叫了两杯咖啡,一边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人狂歌劲舞,一边闲聊。这时,《涛声依旧》的舞曲翩翩响起,剑飞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跳一曲吧!”红青便把手交给剑飞,双双滑入舞池。剑飞几个月前根本不会跳舞,只因其大哥剑雄也来到省城读美专,周末常泡舞厅,剑飞作伴,便学得一招两式,只是快三仍未能轻车熟驾。剑飞搂住红青的腰,感觉像触摸到了一片松软的沙土,心里惬意至极。但只因跳舞的人太多,不是背碰背,就是脚踩脚,红青连续被人踩了几下,剑飞便有意地把她搂得更近点,触着了胸膛,把嘴贴在她的耳际,对她说:“真不是滋味,就像乡下赶集一样。”
  这时,红青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剑飞抬头一看,是如冰。如冰正和她们同寝室的阿娟伴着跳,剑飞堆满笑容对她们说,“新年快乐,你们也来跳舞呀!”
  “怎么?不能吗?就你们俩能?”如冰反问。
  “不是这个意思。”
  如冰把脸转向红青,“交换舞伴,”不由分说,便把手臂搭上了剑飞的肩。剑飞好生懊恼,本想跟红青唧唧我我几句,不想她来凑热闹,剑飞顿时四肢疲软,也只惺惺相伴。
  “怎么了?生气了?”如冰问。
  “哪能呢,大小姐。”
  一曲下来,剑飞口渴难耐,想到茶几边喝咖啡,茶几却早已被红青的几位室友牢牢占据,只好靠在一边,左右张望,希望能碰到熟人聊上两句。
  剑飞正感到心烦意躁,又一支舞曲响了起来,剑飞刚准备请红青跳舞,避过他们。如冰却如一只小鸟飞也似地站起来,贴在剑飞身上,“这支舞曲真美,大诗人,请你跳一支舞,赏不赏脸?”一股清新的香水味直扑剑飞的鼻底,剑飞一阵心惊肉跳,“怎能不赏脸呢?”如冰随即便在剑飞的脸上猛啃了一下,面如桃花,在微黄的灯光的映射下,更添了几分妩媚。剑飞事先没想到如冰居然会啃自己,并且她还会脸红,剑飞顿时尴尬起来。
  “走吧!”如冰顿了剑飞的手,剑飞把目光投向红青,希望能得到她的默许,红青却眨了眨眼皮,好像完全不关她事一样,对她的另外几个室友说:“我们到爱晚亭去畅畅风。”
  剑飞好不容易和如冰跳完了一曲,便借口上卫生间直奔爱晚亭。想起跳舞时如冰挑逗的样子,仍旧掩不住一阵心慌意乱。如冰也是的,竟这么大胆,用小腹使劲地顶住他的小腹,如一条动人的小蛇,口唇直逼近剑飞的脸颊,几乎贴在了一起,微微的唇香歙动着,散发着迷人的热气,让他禁不住心摇神荡。剑飞好几次用力推开,如冰却用双手环吊住他的脖子,整个身躯粘在了他的身上。剑飞一边走,一边想着怎样跟红青解释,冷冷的夜风一吹,头脑不禁发胀,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红青和她的几位室友正在红叶亭边一颗古枫树下的小桥上攀谈,时而传来开心的笑声,见剑飞来,几个女孩子便搭讪离开。剑飞作慷慨状,“别走,算了,我请你们吃宵夜。”几个女孩更不好意思,鸟般纷纷散去。剑飞靠着一颗古老的枫树站在红青的面前,点燃一根烟,说:“我们爬山吧!”
  红青默不作声,剑飞便拉着她的手,红青静静地跟在剑飞身后,沿着零落了许多枫叶的石阶爬上去。而此时的月辉洒在石阶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霜,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跳得怎样?”红青问。
  “烦透了,没兴趣。”
  “那么说人家是一厢情愿咯?”
  “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剑飞俯身拾了一枚落枫,看了看,三叶型,不是五叶型或七叶型,顺手丢在了石径旁。“如冰蛮不错的,白天鹅哩,英语系的系花在学校也是‘三星大奖赛’的一等奖歌星哎!”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剑飞的脚步停了下来,把另一只手搭在了红青的身上,搂定她的腰,定了定神怔怔望着她。
  “好了,不说她了。对了,诗集怎么样了,到时可别忘了送我一本。”
  “怎么可能呢?这本诗集所有的人都可以不送,但你却不能不送。”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可是清水一泓,无以为报!”
  “怎能这么说呢?你跟我,谁跟谁?”
  剑飞和红青相携着爬到了麓云寺。麓云寺左侧有一颗巨大的千年银杏,银杏树上有一飞来钟,在如水的月华下,历历在目。剑飞不禁想起几年前初来省城登麓山时的情景,那时满怀雄心却形影孤单,面对老银杏暗自发誓,要奋发图强,做人上人,要征服这座冷漠的城市。剑飞倚栏远眺,只见江水悠悠,星河灿烂,整个城市的轮廓完全展现在他的视野之下,剑飞满怀感慨,弹指两年将过,在学校已小有名气,现在该是真正征服这座城市的时候了。剑飞回头看了看红青,恍惚间觉得红青更加风姿卓越,不禁怦然心动,“今生今世我要好好爱她”,这样想着,心里猛然增添了几分温暖。剑飞一边想一边走了过来,拉住了红青的手,说:“我们看月亮。”
  月亮挂在淡蓝色的天幕上,似一颗晶莹的葡萄,远处的天空此时倏然升起一朵朵怒放的烟火,麓山寺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透过密密的树丛传来,引起了每一片叶子在共鸣。
  “快许愿吧,心里对钟声说。”
  红青仰望明月,又望了望剑飞,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里蠕蠕有词。剑飞也马上转过身,和红青并排站立,学着她的样子,作出许愿的样子。十二响钟声随风而逝,便送走了旧年,新的一年来了,剑飞有点失落,感到这新旧的交替过于迅猛。
  剑飞和红青面对面站着,十指交缠,四目相对,在烟火起落的五色烟影下,微笑着说:“祝福你,新年快乐!”
  新年总使人惆怅,剑飞突然有点泪湿,也许在一个新年刚刚来临的第一个时辰里,因为充满了太多的幸福,而变得悲伤,新年来得真是如真如幻!
  剑飞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粗粗地洗涮了一下碗筷,便往寝室赶。同室的高个子阿丁跑出来,拉肚子,在走廊上碰到剑飞,便说:“剑飞,寝室有人找你。”
  “谁呢?”剑飞觉这大清早有人找挺奇怪的。
  “好像是一个英语系的女孩子。”阿丁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说。
  剑飞琢磨:难道是红青?不可能,昨晚回来时已经对她说了,今天要去美院看大哥的,是谁呢?剑飞推开了门,直望见如冰端坐在自己的椅子,床上的被子早已折得方正正。如冰正埋头看他的一本诗笺,没有看见剑飞进来,坐在那里,静女一般,婉若一朵梨花。剑飞放下碗筷,对着如冰叫道:“是如冰呀,这么一大清早就大驾光临,有什么好事?”
  “不欢迎?”如冰轻轻地把诗笺合上,转过头来。一双丹凤眼在柳叶眉下生动地闪着柔和的光芒。
  “哪能呢?欢迎还来不及呢!”剑飞把碗往柜上一甩,拿过毛巾擦手。
  “嗯!光会说过面话,昨晚怎么就偷偷地溜了呢?招呼也不打一声。”
  “这可不能怪我呀,我回来时你已不在原地方,哪个小子把你勾走了,害我干吃醋。”
  “真的?那今天晚上我陪你一个晚上,不过有一个条件,白天得陪我逛越青公园,帮我照几张相。”如冰趁机邀请剑飞。
  “哎哎哎,这可不行,我今天约好了要去看我一个朋友的。”
  “不嘛,我就要你陪,就算我求你了。”
  “这样吧,上午陪你,下午自由活动,晚上再说。”剑飞看她忧郁的样子,很不忍心,便折了个中。
  “行!大诗人,我可从没奢望借你一天的。好了,我先回去准备,半个小时后在中心广场草坪上见,OK?”如冰眉开眼笑地走了,在门口回头给了剑飞一个飞吻。
  剑飞的寝室在二楼,窗口边是一个很大的阳台,闲下来觉得无事可做时便搬把凳子越过窗台到阳台上看书,或者看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乐此不疲。想着还有半个小时,剑飞越过窗口跳到阳台上,顺手拿了一本白朗宁夫人的抒情十四行诗集。此时阳光已很暖和,剑飞随意地翻开一页,便是――
  亲爱的,我亲爱的,我想到从前--
  一年之前,当时你还正在人群中间,
  我却在这一片雪地中独坐,
  望不见你迈步留下的踪迹,
  也听不见你的謦咳的冲破了这死寂;
  我只是一环又一环计数着我周身
  沉沉的铁链,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你--
  仿佛谁也别想把那锁链打开。
  啊,我喝了一大杯美酒,人生的奇妙!
  奇怪啊,我从没感觉到白天和黑夜
  都有你的行动,声音在空中震荡,
  也不曾从你成长的白花里,
  操知了你的消息--就像无神论者
  那样鄙陋,猜不透神在神的外化。
  剑飞心绪不宁地的翻了翻,再没有心思往下读,干脆把书丢在一边,靠在阳台的抚栏上望风。中心广场就在剑飞所住的宿舍前面,中间一条马路横穿而过,马路那边便是这所学校引以为豪华的逸夫图书馆、计算机中心和体育馆。剑飞顺眼望去,此时的图书馆正准时开门,一大串夹着书包和笔记本的学子正在排队。剑飞禁不一阵羞愧,刚进大学时还时常泡图书馆,这半年来却荒疏了。剑飞转过视线向右望去,只见计算中心门口也挤满了人。这年代,计算机也成为热门的专业,许多在校学生为了谋图毕业后的出路,便纷纷去考各种证书,宁愿舍弃专业,也投入计算机、英语、金融、企管、公关等热门课程中。剑飞思量着自己大学几年除了应付数学专业考试,马马虎虎过关以外,别无所长,就只有弄弄文学,写写诗歌。在这所拥有一万多名学生的高等学府出了名,心想以后就只有靠这个混碗饭吃了。按一般情况而言,这所学校的学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要逃脱回去的命运就看各自的门路了。剑飞心里想,今天吃晚饭时也应当到系主任家里拜访拜访,元旦嘛 ,先上街买幅好的挂历,再买两瓶好点的酒……剑飞转眼又想,还买什么挂历,人家家里的挂历可能都堆成山了,换成雀巢咖啡好了。
  “剑飞,剑飞……还不下来,愣在那里干啥?”
  剑飞随声望去,只见如冰正在楼下扯着喉咙对着他高叫着,剑飞怕被同室的人听到,便急急应声道:“喂,别嘈嚷嚷了,我马上下来成不?”
  剑飞把书丢在了床头,打开抽屉,从一个印有《人民文学》字笺的信封里抽出一张老人头,往西装的口袋里一塞,直朝门口奔去。不小心碰倒了一张凳子。躺在床头看《近世代数》的阿丁露出一张瓜子脸来,笑道:“什么事这么急忙,又和那个英语系的妹子约会不成?”
  “别瞎说,担心你的肠子拉通。”
  剑飞三步并成两步下了楼,如冰正在楼梯口等他,圆盘似的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粉脂,擦了些许口红,在晨光的折射下,艳丽了许多,性感了许多,也严肃了许多。如冰迎了上来,挽起剑飞的胳膊,说:“走吧,我今天买了两个胶卷,照个痛快。”
  剑飞连忙把手抽开,目光散乱地四处望了望,最终迅速地落到如冰的鼻梁上:“啊,两个胶卷,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我要上街买东西呢?”
  “什么东西?这么稀罕?”如冰问。
  “咖啡。”
  “咖啡?我家里有的是。我给你拿一盒罢了!什么时候要?”
  “这怎么行?我自己买!”
  “别客气,你说,什么时候?”
  “吃晚饭前。”
  “这么急?拉关系是不是?”
  “我可是别有所用呵。算了,不麻烦你了。”剑飞径直往前走了几步。
  “我准时给你送到还不成?”如冰嘟起樱桃小嘴,站在原地不动。剑飞又往回走了几步,拽了拽如冰的胳膊:“好吧,就这样。”如冰烂然一笑,拽着剑飞的胳膊一蹦一蹦地往前走。
  剑飞正想抽开手,却猛然发现了在左前方旧书摊的红青,红青今天穿了一袭黑色的衣裙,头上戴头一顶红色的毡帽,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选书。剑飞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如冰愕然,刚准备问为什么,也发现了前方的红青,便脱口而出:“红青――”
  红青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剑飞便径直上前,靠在她身边轻轻地说了声:“红青,买书啊?”红青抬头一看,见是剑飞,妩媚地嗯了一声,说:“到你大哥那里去?”说着又埋下头,看那本莫达尔的《爱与文学》。剑飞用眼神示意如冰先到邻近的马路边的候车站牌下去,又低下头对红青说:“这本书尽胡扯,没多看头。”
  越青公园在这座省城中心,一个大大的湖泊边加上一块不小的树林绿地,便成了这座城市的精神憩园。剑飞和如冰从学校坐5 路车到荣湾镇,又转2 路车,坐了半个小时才到越青公园门口。剑飞如释负重地下了车。一路行来,车厢里人挤得一塌糊涂,如冰不知有意无意,把整个身子紧紧地贴在剑飞身上,剑飞隐约感到如冰两只硕大的乳房在颤动,又不好推开,只觉喉咙干渴,全身燥热,一心只希望快到越青公园,额头竟然冒出汗来。如冰两只好看的丹凤眼却布满了水雾似的,紧紧地盯着剑飞,让剑飞看不透到底有多深。剑飞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街道上流动的风景。
  剑飞下了车便直奔越青公园大门口右边的洗手间,出来才舒了一口气,又用冷水擦了擦额头,精神方才沉静下来。剑飞走出门口,看到在公园门口等候的如冰,掏出一根红塔山,点燃,猛吸一口,才快步向越青公园大门口走去。如冰早已买好了门票在门口厮候,见剑飞额头上渗有汗珠子,便问:“怎么了?不舒服了?”
  “没什么,”剑飞吐了一口烟,“我们走吧!”
  公园正门口便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两边树林掩映着直通向纪念塔。剑飞和如冰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择了一条通往湖边的小路,一边说笑着,一边摆弄姿势照了几张相。正兴高采烈之际,迎面却闯来了志军,身边挽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志军一脸尴尬,“剑飞,你不是说去你大哥那儿的吗,怎么……”又连忙指了指身边的那个女人,“这位是肖玲,中文系的研究生,搞艺术史的。”然后又将剑飞介绍了一番,实际上是鼓吹了一通,慌慌忙忙竟讲错了许多话。那个叫肖玲的女人倒很爽朗热情地和剑飞搭话,剑飞一边应付着,一边仔细地瞧了她几眼,这女人丰润得很,虽然眼角明显地露出了许多的细纹,但并不显老。一条碎花的紫色的围巾将她装扮得恰到好处。肖玲殷切地邀请剑飞去做客,说:“有时间,到我们那里去玩,我们自己可以开火,到时候弄两个菜。对了,我们同室的马丽很喜欢你的诗。”说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如冰,“这位……”
  “如冰,志军不认得了?”剑飞说。
  志军连忙作恍悟状,“认得,认得,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靓了,让我都不敢确信。”
  “多谢夸奖,你快把我忘了,我可是记你记得牢牢的,我们寝室的常客嘛!来,大家一起去照相吧,把这盒胶卷谋杀完。”如冰噼哩哗啦地说了一大通,晃了晃手中的胶卷。
  四个人沿着湖边又长长地走了一大圈,来到民俗村,在各式各样的楼阁前相互照着相,剑飞松了口气,看到如冰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不知怎地萌发了一丝暖意。心想,以前是不是对她太冷淡了呢?其实,如冰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聪明、热情、有个性……
  午后,大家在越青公园外的大排档里吃了碗米粉,如冰便急急赶回家,肖玲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拜访一个熟人,只剩下志军和剑飞呆在排档里,志军说:“你怎么和她搭上了,她是学校有名的‘浪女’,要坏你的名声的。”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了?”
  “全校都知道她的事,沸沸扬扬的,你还蒙在鼓里?”
  “咋回事?”剑飞问。
  “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在校团委办公室,只有她和那个姓胡的团委书记在进行所谓的‘工作研究’,恰巧停了电,你知道发生了啥子事,据有人反映,她一个晚上都没出来,直到第二天凌晨天麻麻亮的时候才偷偷地溜回寝室。”
  “学校怎么不处分呢?”
  “处分个鸟!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父亲是这个市的市委副书记?”
  “什么?她父亲是市委副书记?你可不要信口胡说,”剑飞一边搭着腔,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跳舞时和今天在公共汽车上的情景,心里似乎有点默许志军的话。却又说:“这类事情,可能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莫瞎传。人家再臭,也不像你,怎么勾上一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女人呢?你倒要为自己声名想一想,到时莫出了岔子不好办?”
  “哪能呢?”
  “嗯,看你样子,是不是早又已把她摆平了。前车之履,后车之鉴,千万不要又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圆圆那边咋办?”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圆圆。”
  剑飞一咕碌地睡了一大个下午觉,醒来时如冰已坐在床边看书,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掩映着的是一颗热切的心,剑飞心里徒感一种过意不去。剑飞顿了顿身,如冰发觉了便放下了书,两眼放射出兴奋的光芒,“醒了。”
  “嗯!”剑飞把被盖一摔,低头找拖鞋,“拖鞋呢?”
  “在床头下。”如冰俯下身把拖鞋拿剑飞,“咖啡拿来了,我妈说今天是元旦节,硬要我留在家里吃晚饭,我没答应。”
  剑飞没作声,紧紧皮带,“今天晚上我有事。”
  “什么事?”
  “保密。”
  “这么神秘?”
  “其实也没什么,你猜猜看。”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怎知道你的心事。”
  “你够笨的。”
  “我笨好了,你告诉我。”如冰把手放在剑飞的肩上,两眼直直地看着他。剑飞拉着她的手,有一种想吻的感觉,但一想到还有许多室友在寝室,便缓缓地放下了,说:“就去拜访一个老师。”
  “我同去。”
  “你又不熟悉,去干啥,人家还以为是我女朋友呢?”
  “你答应过我,今晚属于我。”
  “谁属于你了?你又没有申请专利,到专利局去吧!
  “那我现在就申请。”
  “开玩笑,你?”剑飞刮了刮如冰的鼻子,如冰全身一阵颤栗,仿佛奔涌着汹涌的欲望,她真希望剑飞继续下去,抚摸她的脸宠,嘴唇,乳房……
  这时,室友阿丁蹿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叠信件,见剑飞在,冲口叫道:“剑飞,我简直成了你的专职邮递员了,十二件中你有八件,以后还是你去开邮箱好了。”
  剑飞接过信件,一边看是哪里来的,一边嬉笑道:“那怎行呢?党交给你的权力,我可不能篡党夺权。”
  “那至少要收劳务费。”
  剑飞不理他,八封信件中,五件是各地文学月刊的来信,其中三件通过,一件留用,一件退回,剑飞也不仔细看,便搁在了床头,另三件,一件是家信,一件是经济电台一位朋友的明信片,一件是未有署名的贺年片。剑飞把家信放进了抽屉,心里想,爸妈又在唠叨了,晚上再看吧。如冰眼疾手快,抢了未署名的贺年片,“我看是哪位痴情的女孩?”
  时间敲打成一种韵律,应和着凤凰的吟唱,若干年后,我该在哪里寻找且倾听你的高歌?一如今夜,我将虔诚合手,祈祷,为你。也许,你早已忘记了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可成为生命的友谊,使我感激而忧伤,因此,愿你一路好走,永远从容。
  “好纯情的女孩子呵!”如冰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是谁?你可不能玩弄人家的感情啊!”剑飞接过明信片,一看行文与字迹,便知道是中文系的蓉,可怜的女孩,你的祈祷让我永远感动。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上,请你宽恕我不能给予你我的爱,因为我相信缘分,我在寻找另外一株红硕的木棉,但你的爱依旧让我感动,给了我以信心和勇气,因为你让知道滚滚红尘中仍旧有爱我的女子。
  “喂,经济电台今晚播出你什么文章?”
  “哦,是这样的,经济电台开辟了一个叫‘都市里的村庄’的文学栏目,其中有一个专栏是有介绍活跃在我省校园文坛的文学明星。今天开播,我是第一个,什么时候播出?”
  “晚上九点半到十点。”
  “嗯,那今晚就不能陪你OK了?”
  “我看这样吧,你先到老师那里去一下,然后我俩拿着收录机,一起到‘鬼门关’跳舞,到时间就收听电台的这个专栏。”如冰眉目一转。
  “不好吧,那鬼地方不安全。”
  “这回你就差远了,越是不安全的地方越安全,小人书上都这么说。”
  剑飞正犹豫,思量着晚上是不是应当去看看红青,如冰却说:“别犹豫了,今晚八点整,我在樟园等你。”
  剑飞在系主任家里喝了一大通酒,满脸醉意地下了楼。剑飞心里特别畅快,和系主任称兄道弟地谈起以后毕业的事,系主任竟不打关点折扣,只拍胸脯,让他禁不住一阵心潮澎湃,忽觉眼前大放光明,前途无量。在学校,谁不知道系主任操着生杀大权呢?看来以后还得多多‘“进贡”,和这酒鬼“礼尚往来”。
  剑飞兴奋得要哼起歌来,下到二楼时,一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个跟斗,幸亏前有一个人挡住了他。他抓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愤怒地回头一望:“是你……”
  剑飞见是蓉,急忙道:“对不起。”声音微弱得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
  “怎么,又到哪里喝了酒……我扶你下楼。”蓉伸手挽住了剑飞的胳膊,剑飞本想抽开,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于是转而想说一些感激的话,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下了楼,蓉在宿舍里的小零货商店买了一瓶酸奶,塞给剑飞:“喝点酸奶,可能会好些。”
  夜幕已经降临,薄薄地烟霭笼罩着整个校园,木兰路上,只有一些匆匆赶往教室自习的人。路灯微黄,映照在蓉的脸上,似乎显得又漂亮许多。剑飞脱口而出:“想来就知道是你,是么?”
  “什么?”
  “那张贺年片。”
  蓉灿烂地笑了,沉默了许久之后悠悠地说:“谢谢你还记得我。”
  剑飞突然觉得有点伤感,转而说:“今晚九点半到十点,请你收听经济台的‘都市里的村庄’这个文学栏目,有关于我的报道。”
  “真的?那我回去拿收音机?”
  剑飞看见那面走来了校文学社的几个朋友,于是连忙抽开了手免得被人误解,转过身说:“我也快到宿舍了,谢谢你!”
  蓉口里嚅动着,仿佛在说什么,却听不见一个声音,只见她眼睛在不停地转动,忽然流下了一大滴眼泪。剑飞见了,觉得过意不去,便说:“下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蓉“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灯影深处。
  剑飞和文学社的那几个家伙打了一声招呼,寒暄几句,胃里一阵翻腾,感到想要呕吐,便直奔宿舍一楼卫生间,出来一看,已是八点十分,忽想起如冰八点整在樟园等他,便连忙扎了皮带往那里赶。
  樟园在这所大学的中心区,具体位置是在语数楼数学系的前面,几十棵樟树合抱生长,颇有声势,中间夹杂着几棵丹桂,每到秋天,香气随风撒满整个校园,因而名之“樟园”。樟园是有名的“情侣园”,剑飞刚进校时,几个高年级的同乡便带他来到了这里参观学习。当夜幕将临,樟园里便碌碌续续地聚来了各个系的男生、女生,他们在许许多多的石凳上相偎在一起,说着一些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偶尔传着轻快的调笑声和接吻的声音,似山泉叮咚,如春蚕食桑。剑飞很少在晚上走进园子,怕自己脆弱的情感禁不住燃烧,(有时为了做点恶作剧才进来)。但早晨,他已习惯于在这里晨练和早读,一二年级时通常是英语,为了过四级,逼得没办法,以后便换成了丹纳的《艺术哲学》和《音乐美学》,有时是罗曼
坠落与升腾
  如果他金黄的脚落空
  鸟,将不会飞翔
  花,将在茎杆上沉睡
  钟声 没有天堂
  --狄金森《我的信念大于山》
  春节总让人欢乐,也让人惆怅。剑飞回到老家和父母一起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在节日的爆竹尚未燃尽之际,又回到了校园。
  这是剑飞在学校的第二个春天,虽然还未看到一丝春天的气息,校园里学生还未曾返校,显得冷冷清清的,但剑飞的心中却拥有了一个明媚的春天。因为这一年是剑飞大学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段,要成就一番事业,要不辜负父母日渐花白的头发,就须加倍地努力。剑飞在晚报的新闻部联系了实习,每天早上便匆匆地往省报赶,因为从学校到省报要在大弯镇转车,所以剑飞的早餐便是买几个包子在公共汽车上胡乱地解决,中餐就吃盒饭,下班后回到学校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了,但剑飞心里感到特充实。
  最初的几个晚上剑飞相继拜访了学校主管学生工作的党委副书记,系主任和几个老师,他们都对他提出了殷切的希望,尤其是戴书记的长者风范让剑飞有高山流水之概。戴老年轻时曾远涉新疆,在戈壁滩上度过艰难的二十多个春秋,待回到故乡工作时,头上的植物已稀稀落落,但仍写诗著文,不变其衷。有时,诗意大发时,便邀上剑飞和其它学子上岳麓山踏青采撷枫叶,让人领略到人生的愉悦,在剑飞心中,他仿佛就是岳麓山上电视塔里的灯光,永远擦亮着自己的心灵。
  一天夜里,剑飞一个人枯守在房子里读大卫
作者是谁知道吗?
饥饿与欲望
  酷刑不能折磨我
  我的灵魂,自由
  这凡俗的骨骸背后
  有更勇敢的一个
  你不能用锯割开
  也不能用刀刺透
  所以,两个,结合
  成一,二即飞走
  --狄金森《酷刑不能折磨我》
  春天。木兰路上洁白的玉兰花像一个寂寞已久的寡妇恣肆地开放,性的意味感染了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剑飞觉得自己像一只野兽,青春的激情涨满了脸面。
  一个晚上,剑飞从图书馆看书回到小木屋,正准备去找红青。志军跑来,一脸的兴奋状:“剑飞,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新闻,你个鳖又可以找到一个新闻线索了。”
  “你他妈的有屁快放,这么神神秘秘地干什么?”
  “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看到学校外墙边放了安全套自动发放机,一块钱一个,我就赶紧取了一个。日他妈的早就应该这样,我和圆圆做爱,也不会担心怀孕了。”志军扬了扬手中的安全套。
  剑飞最初不相信,如果这样,不是提倡男女大学生在校园里就可以用这些性工具了。所有的校领导肯定也不会接受,谁接受的话这个人肯定被骂死,因为万一学生出了问题,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你个鳖不信,我带你去看。”志军拉了剑飞就往外走。
  安全套自动发放机设置在校围墙外,靠近教工宿舍的一边。剑飞和志军远远地站在一片树荫下张看,到底有那些人去拿安全套。剑飞看到前来拿安全套的多是教工和学生,外来的人员也有。共同的是大家动作都很快,一块钱一投,拿了就走。剑飞仿佛看到了一条潜伏的河流,性欲的河流在校园里流淌,志军嚷嚷道:“你看,真他妈的性欲横流啊,为什么不多设置几个呢?”
  剑飞和志军怀着异样的兴奋去了宿舍,把这个消息告诉同寝室的人。像一个大石炸在水中,马上引起剧烈的反响。
  阿颠说:“我以前偷偷看过一个资料,三年前的调查发现,大学生发生过性行为的占30%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情况,我现在估计占到80%.”
  阿峰说:“这是一个规律。先普遍早熟、性早熟,无论是男孩子的首次遗精,我就十三岁就遗精了,还是女孩子的月经初潮。生活大大改善了吗。”
  阿条说:“这他妈的有什么稀奇,你看现在的电影、电视、录像,不说三级片,就一般的,哪里不充斥着做爱的镜头。连中学生都谈恋爱,我们做爱有什么关系。不生孩子就行了。计划生育嘛”老枪说:“两性关系是任何人成长到一定阶段所必须的,我们都二十多岁了,并不像学校和父母想象的那么小,我们应该做我们可以做的事情。现在这种教育。不是为了那张文凭,我早就不像在这围墙里呆了。”
  阿庆说:“我就想休学去创办一家网络公司,搞电子商务,还可以自由地去搞我想搞的女人。”
  大家于是笑话他可能从来没有搞过女人。阿庆脸成猪肝色,努力地申辩:“我、我怎么没有,女生不敢搞,怕出问题,但我去过一次发廊,那女人的波好大…………”
  “有多大?”大家嬉笑。
  “馒头般大。”
  大家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
  第二天,剑飞去了晚报,对新闻部主任说了安全套羞羞答答进校园的事,主任非常兴奋,说这是个很好的选题,叫剑飞和新闻部的王记者一起去弄这个选题。
  剑飞和王记者就这个敏感的话题采访了学校有关方面的领导和学者以及一些学生,最后一篇题为《安全套羞羞答答进校园》的访谈稿,花名在晚报以显著版面刊登。
  安全套发放机进入大学,会不会对在校学生产生诱导,从而使校园的婚前性行为进一步加剧?
  学生:我觉得不会产生这种副作用。如果说这个人要做某件事情,他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情而阻碍他,如果他不愿意做这个事情,那么就是这个在那个地方的话,他也不会去做。
  学生:我觉得如果有不好影响的话,应该在其他方面。假如他看到什么黄色录象,或者其他一些淫秽刊物了,我觉得这个影响是最大的。你说看到安全套能联想到其他的话,我觉得,如果有的话,也是很小的。
  学生:我弄不明白你们说这个、那个,究竟是指哪一个。不就是安全套、性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性生活在大学校园这么普遍,安全套设置在校园,当然是好事。回避安全套、回避性教育没什么好处。
  许教授:我觉得在安全套进校园这个问题上,是利大弊小,而且这个弊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的好处在于破除神秘感,让大学生、青年能够得到更多的性知识,采取比较科学的态度来对待它。不好的方面,难免会激发少数人对性更加有兴趣,或者说,想试试看,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这么做,想做坏事的难道就不做了吗?想试试看的,想搞混乱的两性关系的,就没有了吗?
  市计生委刘处长:自动发放机放到大学的校园里,也可以起到一种警示的作用,提醒青年学生,你不要做越轨的行为,你做越轨的行为,后果可能有两个:一个,可能发生非意愿性的妊娠;第二个,也可能感染疾病。
  一旦同意为学生提供安全套的服务,会不会使在校学生误解为校方对婚前性行为的默许,从而使校纪校规面临挑战呢?
  学生:既然学校已经挂出来了,校长也可能知道这个事情,可能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我想他们已经默认了。
  学生:其实我觉得,校规规定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们知道的,从小就被约束成一种习惯,从小学、初中到高中,这么多年了,已经被约束成这种习惯,不允许去做的其实你根本不会去做。
  学生:我觉得,这个主要在于自己,在于你自己的为人、做人,而不在于挂不挂这个机器。
  学生:我就不明白学校为什么有这个规矩,简直就是侵犯人权。我的很多靠不起大学的初中、高中同学很多都结婚了,又的孩子都一大茬,我就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性行为,这么大的人了。好像大学生有行为就不光彩什么的。我觉得这是健康的标志。学校应该反省一下,去做一些大学生真正关注的事情,不要在这些方面抱守成规。
  学生:我们要反思一下我们先行的教育方式,我们看到许多大学生毕业后因不能承受恋爱、婚姻的压力而自杀,甚至有个种各样问题的报道。大学培养的是人才,关注的应是素质教育。大学生既然是成年人了,都可以履行公民的权利,为什么就不能有性行为。一个对性非常了解的人难道就不能为社会创造价值?
  团委副书记:校规、校纪也不是一成不边的,因为我们毕竟要考虑到,大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是我们在方法上要注意,比如说我们大学生不准谈恋爱,你谈恋爱就要处理,假如把它当成一个校纪的话,我想我们很难操作,我想,安全套的问题也可能有类似这样的一点。
  许教授:在非律宾,有一个卫生部长,人家称他为安全套先生,因为他在电视上、电台上反复宣传安全套的重要性,他说,第一,我希望你们做好孩子,不要在这方面有混乱的性行为,可是如果你不能做好孩子,一时失控了,我希望你们能够使用安全套,我觉得这个很辨证。
  安全套戴在学校的上空,无疑是一颗巨大的原子弹。一眨眼,便穿越了大半个春天,花都开过了,到处是缤纷的落红。半月来,剑飞像一只笼中的困兽,找过几次红青,红青总是避而远之,找不到,每每被如冰缠住,不是陪她去逛商店,就是爬山,上公园,火辣辣的眼神受不了。他知道自己并不爱她,但又不想在她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因为要做给红青看,红青和她同居一室,自己的一言一行很快就会反映到红青那里的,因此总是一副谦谦君子,充满诗情画意的样子。
  黄昏时,剑飞又去找了红青,红青不在,便恹恹地下楼,在三楼走廊的尽头,剑飞看到雅磨磨糊糊地站在那里,残存的灯光通过走廊尽头的窗璃折射进来,镀亮了她长及脚裸的黑色裙裤。她的白色衬衣在傍晚显得十分干净,这使它即美丽又神秘,剑飞忽尔想起了打开的崭新的钢琴,以及从舞台上流淌出来的音乐。剑飞不知是出于神鬼的驱使还是什么原因,缓缓地走了过去。他想到了那个夜晚,仿佛又看到雅的衣服纷纷扬扬像鸟儿一样飞离她的身体的情景。乳白色的真丝内衣上绣着几朵菊花,数发着柔美的亮光。剑飞感到一种从来未有过的美感,每到看到好的人体摄影和人体绘画时就不由得想到雅,她的身体的每一个弯度、每一处亮泽、每一个暗处都显示一种令人惊叹的完美。剑飞在她身后止住了脚步。
  “你找我?”雅转过身来微笑着,让剑飞有点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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