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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纸袋前有拉奥孔的啥名字_百度知道
色情、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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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纸袋前有拉奥孔的啥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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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心理罪四《暗河》一
&作者:雷米
&&& 内容简介:
你能否找到心中的那条暗河?
公安局长亲手击毙杀害人质的劫匪,死者的尸体却不翼而飞。是骗局,还是更大的阴谋?
当红女星神秘失踪,绑架者寄来的不雅影像暗藏玄机。千钧一发之时,如何破解那阻止灭顶之灾的密码?他,
是携手并肩的战友,还是心怀不轨的豺狼?
测谎仪前,老友叙旧瞬间变成斗智的战场;日夜轰鸣的冰柜中,是地狱般的景象;从未营业的浴宫里,除了站
着死去的他,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心跳。荒凉寂静的山林里,绝望的呼救声只换来天地间心照不宣的沉默。
遥远神秘的村庄,有富足的生活和空虚的灵魂。拯救、追逐、杀戮、觉醒,统统在那幽深阴森的所在上演。谁
在说谎?谁已背叛?谁在那一千五百度的钢水里怒吼?谁在万劫不复的绝境中反击?
从《画像》和《教化场》中一路走来的方木,是否注定会在命运的漩涡中,依旧选择善良、选择坚强?
你的脚下有一条暗自涌动的河流,当所有的人都沉默时,那骤然汹涌的咆哮,你听到了么?
&&& 作者简介:
雷米——某公安院校教师,精通犯罪心理学和刑侦学,洞悉形形色色的罪恶,甚至超过自己的掌纹。他的作品
中富含犯罪心理学、法学、刑事侦查学、现场勘查学和法医学知识,既有国内外真实案例的再现,又不乏大胆奇诡
的想象,使作品感染力和深度兼备,具有极强的可读性,同时也能引发读者的深刻反思。
以其代表作《心理罪》系列犯罪小说闻名于中国文学界,成为当今国内最优秀的心理犯罪悬疑小说家。没有之
一,他是最好的。
&&& 编辑推荐:
中国心理犯罪小说第一人,雷米蛰伏两年再度重装出击
目前中国最好看的犯罪悬疑小说
火爆天涯的推理巨作《心理罪》第三部震撼上市,再创悬疑推理新巅峰
为了争取将来的美好而牺牲了的人,都是一尊雕像。
&&& ——伏契克
序圈套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看右边这条狭窄的小巷,锁好车门下车。
小巷本来就不宽,又挤着十几家占道经营的摊贩。他一边费力地穿过那些廉价的手机链和毛绒公仔摊位,一边
向两侧的店面张望着。终于,他在小巷中段一家名叫巴蜀烤鱼王的小店门口停下,仔细查看了招牌后,抬手推开了
油渍斑斑的玻璃门。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店里生意冷清。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挂在门框上的电子感应器随着玻璃门的开启
发出一声“欢迎光临”。老板娘精神起来,一边推醒在旁边打盹的女服务员,一边揉着眼睛招呼来客。
客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空空荡荡的餐厅,说道:“我订了桌子。”
“哦。”老板娘翻看着手里的小本子,“邢先生对吧?”
客人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 “七号桌。”
女服务员引领客人来到桌前坐下,摊开菜单说:“先生您是现在点菜还是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再说。”客人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菜单上,而是上下打量着桌子上的一个圆形物件。
“本店的特色有巴蜀烤鱼、酸果白梨……”
“等一会儿再说。”客人的声音不高,却不容置喙,“先给我来一杯酸梅汁。”
女服务员撇撇嘴,收起菜单走了。
客人拿起桌子上的物件,那是一个推测星座运势的小玩具,粗劣的塑料外壳上印着十二个星座,每个星座下有
一个投币口,投入一元硬币,就会从下面的小孔里跳出一个纸卷,上面写着本月的运势、幸运数字、幸运颜色等等。
客人笑笑,自言自语:“这臭小子,还挺会玩。”说罢,他掏出一元硬币塞进狮子座的投币口,拉动摇杆。
“噗”的一声,一个小小的纸卷从小孔里跳了出来。
客人捏起纸卷,凑到眼前细细看着。纸卷被塞在一个细细的塑料管里,顶端塞着另一个更小的纸卷。客人把那
卷小纸条挑出来,展开,上面是一行细小的字:城湾宾馆,624.右下角有一个红色的十字,细细的,如果不仔细分
辨,几乎会被忽视掉,他一下子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女服务员端着酸梅汁走回七号桌,客人却已不知去向。桌上留着十块钱和塑料管里那个没有打开的纸卷。女服
务员嘟囔了一句“怪人”,把钞票放进托盘里,想了想,好奇地拿起那个纸卷,抽出,展开。
“本月灾煞星动,大杀入命”
城湾宾馆位于城郊,不是星级,投宿者甚少,在这个季节更是显得冷清。他把车开到这里的时候,距离见面的
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坐在车里抽了根烟。
后视镜下的小挂件随风摇摆,一个女孩的照片镶嵌其中,笑靥如花。
腰里的铁家伙硬硬的,他轻轻地把它拔出来,放在手里细细查看。保养良好的六四手枪在午后的阳光下泛出幽
蓝的色泽。他卸下弹夹,逐一检查子弹后,又推弹上膛。做完这一切,他觉得手心微微出汗。
是紧张么?不,不要,你应该感到畅快才对。他这样对自己说,然后,起身下车。
进门,穿过大堂,上电梯,一切正常。越接近624 房间,他的心情就越发放松。然而走到门前抬手欲敲时,他
却发现房门虚掩着。太不小心了。他皱皱眉头,心想待会儿一定要狠狠批评这小子。
房间里没人,洗手间里却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愈发不满,伸手在洗手间的门上重重地拍了两下之后,坐在靠墙
的一张床上,随手打开电视。
几个胖孩子在屏幕上冲一堆花花绿绿的乳酸饮料傻笑着。他的目光落在电视上,却完全没看进去,脑子里是关
于即将要做的这件事的细节:先确认对方的位置、人数……用枪还是不用……事后怎么解释动机?正当防卫或者…
他突然发现,竟有如此多的环节尚未确定——看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的水声渐渐低下来,最后完全消失了。一条广告还没看完,洗手间的门就开了。
他板着脸抬眼望去,这一望,手里的遥控器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女人。
他愣了两秒钟,接下来的反应却不是闭眼,而是起身拔枪。
因为他看见女人的脖子正被一条毛巾死死勒住,毛巾的另一端,紧紧攥在她身后的一个男人手里。男人矮身躲
在女人的身后,既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他另一只手上的动作。但是很明显,男人并不是他要等的人。
女人满脸是泪,脑袋后仰,上身极不协调地向前挺着,显然,她的背正被什么东西顶着。
“求你……”她哽咽着开口了,“……救我。”
女人的脸已经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变形,被男人看见裸体的羞耻让她想伸手掩住胸部和下体,后背传来的
更加剧烈的刺痛感却让她不得不拼命向前挺胸,双手无力地上下遮挡着。
“放开她!”这意外的一幕让他乱了方寸,咔嚓一声扳下击锤,“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只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你放开她。”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心地挪动着脚步,试图瞄准那个男人,“有事好商量。”
男人始终沉默。没有讨价还价,就无法得知他的意图。
“救我……”女人的脸已经被勒得发紫,刚吐出这两个字,眼睛却突然睁大了。她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身体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见一段闪亮的金属物体从女人的左乳下破皮而出。
几乎是同时,男人推开那女人,转身拉开门跑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捅穿的女人张开双手向自己蹒跚走来。女人已经说不出话,满眼都是深深的绝望和祈求。
刚迈出一步,她就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刀捅得干净利索,女人甚至没有来得及流血。但是他清楚,女人的心脏已经被捅穿了。
来不及多思考,他咬咬牙,跨过女人还在痉挛的身体,提着枪追了出去。
杀人者并没有试图逃出宾馆,反而沿着楼梯一路向上飞奔。
他紧随其后。突如其来的杀戮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为什么会有个女人在房间里?持刀的男人是谁?为什么要
杀死她?无数个问号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和辨别的能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凶手逃掉!
在每个转角,他都要举枪四下扫视,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继续大步追赶。这本来应该逐渐拉开他和凶手之间的距
离,然而凶手似乎也没有继续逃跑的想法。当他猛然意识到头顶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的时候,抬头一望,看到
凶手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上面的缓台上。
在那一瞬间,他可以肯定凶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然而,那神情很快就淹没在一心求死的决绝中。
紧接着,凶手张开双臂,完全暴露出胸腹,双手高举过头——用一种极其愚蠢的姿势,向他猛扑下来。
他只看到男人的手中寒光一闪,就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弹头的巨大冲击力让凶手的身体在空中歪斜过来,没等扑到他面前,就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持枪上前,踢开男人手边的凶器,刚一出脚,却愣住了。
那不是什么凶器,只是一把普通的钢勺。
他急忙把目光转向仰躺在地上的凶手,后者的胸前正涌出大股鲜血,目光涣散,呼吸急促。
他心中暗叫不好,蹲下身子,把枪顶在凶手的下巴上,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谁让你这么做的?”
凶手糊满血沫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费力地把眼球转过来,眼中竟满是嘲弄。
“你……完了。”
声音虽轻,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濒死的脸。
楼上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他急忙站起身来,警惕地盯着上方的楼梯。转眼间,几个人已经冲到了缓台上。
在双方不约而同的大喝(不要动,放下枪!)和拉动套筒的声音中,为首的一个人诧异地问道:“邢局,是你么?”
“小宋?”辨清来者后,被叫做邢局的人放下枪,“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小宋一脸尴尬地示意同伴放下枪,“我们接到线报,十二楼有人聚众淫乱,所以……”
刚迈下几阶楼梯,小宋就看到了地上仰躺着的凶手。他立刻停下了脚步,疑惑不解地看看凶手,又看看邢局长。
“刚才那一枪是您开的?”
“对。”邢局长有些不耐烦,“他刚才在624 号房杀了人。你带几个人过去封锁现场,然后通知局里马上来人。
你,还有你,”他点点另外两个警察,“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小宋应了一声,掏出手机边按动号码边奔下楼去。留在现场的两个警察立刻俯身在凶手身上,一个翻眼皮,一
个摸脉搏。几秒钟后,两个人直起身来,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给他做心肺复苏!”邢局长显然不死心,“能说话就行。”
接到命令,二人立刻蹲下身子忙碌起来。按压胸部,嘴对嘴呼气。忙活了几分钟后,凶手的身体始终瘫软着,
一动不动。邢局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到一个警察抹去嘴边的血沫,再次打算给凶手做人工呼吸的时候,邢局长
把手一挥:“算了。”
他叉着腰,盯着死者看了几秒钟,低声说道:“你们在这里封锁现场,我去那边看看。”
刚走进六楼走廊,他就迎面遇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小宋,看见邢局长,小宋立刻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邢局长惦记着624 房里的女人,边问边走,却被小宋抬手拦住了。
“邢局,请交出你的配枪。”
“什么?”邢局长大为诧异,“你说什么?”
“请交出你的配枪!”小宋把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这是局里的决定!”
邢局长愣住了,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有四个警察把自己团团围住。他想了想,忍住怒气,顺从地把枪拔出来,
递了过去。几乎是同时,身后的一个警察麻利地掏出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邢局长的一只手上。
钢铁的冰冷质感和勒痛让邢局长本能地有些抗拒,但是很快,另一只手也被铐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邢局长发火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宋小心翼翼地把枪放进一个物证袋里,看看怒不可遏的老领导,想了想,低声说道:“我们刚才搜查了624
他顿了顿,“里面什么都没有。”
第一章绑架方木看着窗外广袤无垠的麦田,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处,所以边平派他独自前往S 市出差的时候,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站在车厢连接处,感受
初秋的风从车门的缝隙中呼啸着涌入,那种脑中空空的感觉,很舒服。
这种感觉让人慵懒,又有种似曾相识的伤感。方木看看车窗里的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张脸在无忧无虑的岁
月里究竟是什么模样。在经历了那些人、那些事之后,细嫩的地方变得粗粝,柔软的地方变得坚硬。随着岁月不断
改变的,也许不仅仅是面容。
方木移开目光,轻轻地吐出一口烟。
悠闲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一个多小时后,列车在S 市火车站停下了。
前来接站的是一个年轻人,方木看着他高举的写着“C 市方木”的纸牌,径直走到他面前。
&&& “你好。”
年轻人有些诧异地看了方木一眼,又往他身后瞧瞧,似乎指望还会有其他人出现。
“你是……方警官?”
“嗯,你是市局的?”
年轻人脸上的诧异表情转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把纸牌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来跟方木握了握。
“肖望,刑警队的。”方木感觉到了那只手的力度,热情又不失分寸。
坐在肖望开来的桑塔纳轿车里,方木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窗外的街景,不时将目光停留在某个一闪而过的人脸上。
那些人的生活与他无关,这让方木感到安全,也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去揣测对方的一切。
从余光里,方木感到肖望正从后视镜里偷偷地观察自己。方木笑了笑,他很清楚肖望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怀疑
他的犯罪心理专家的身份。不过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方哥,结婚了没有?”
“没有。”方木回过头来,“别叫我方哥,我不见得比你大呢。”
“哦,那你今年多大?”肖望马上抓住了这个机会。
“二十八。”方木冲后视镜里的肖望笑笑,“你呢?”
“二十九。”肖望移开目光,“了不得了不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方木有些脸红。
“呵呵,错不了的。”肖望大笑起来,“边处长亲自推荐的人,肯定是专家。”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家宾馆门前。方木看看“绿洲宾馆”的牌子,心里有些奇怪。
“不去局里么?”
“不去。”肖望带着他走进宾馆大堂,边走边解释,“我们局里的招待所条件不好。你是专家,我们得搞好接
待工作啊。”
方木想说没必要,可是一想既然来了,还是客随主便。于是他跟着肖望走进电梯,一路上升,最后走进1212号
房。房里已经坐了几个人,见方木进来,都站了起来。
“这是省厅派来的犯罪心理专家方木。这位是我们副局长王克勤,这位是支队长邓小森,这是副支队长徐桐。”
肖望为双方分别作了介绍。
这几个人,包括肖望都年长于方木,可是却对他异常客气。王副局长更是握着方木的手保证:“今后几天,我
们几个就听你调遣了。”
方木不太习惯这种官场上的客套,只能频频点头称是。可是当王副局长粗声大嗓地让肖望去安排饭局的时候,
方木不得不开口了。
“我不太饿,再说现在吃饭也太早了。”方木戴上眼镜,“先说说案子吧。”
提到案子,刚才还热情万分的几个人霎时安静下来。王副局长扫视了一下其他几个人,指指邓支队长,“小邓,
你来讲讲吧。”
四日前,一名叫裴岚的二十六岁女子在本市离奇失踪。据报案人也就是裴岚的男朋友讲,当日二人在某餐厅吃
晚饭,结账后,裴岚去了一次卫生间。等待了二十多分钟后,裴岚仍没有回来。男朋友觉得蹊跷,就让一名女服务
员去卫生间查看,结果发现卫生间里空无一人。男朋友拨打了裴岚的手机,却发现手机被丢弃在卫生间的纸篓里。
裴岚的男朋友立即报警。警方查验现场后,初步推断裴岚被暴力劫持了。第二天出现在裴岚家门口的一盒录像带证
明了警方的推断,裴岚被绑架了。然而奇怪的是,绑匪并没有在录像带中提出勒索赎金的要求,而是在第三天晚上
才通过手机通知裴岚的父母,勒索赎金二百万元。警方通过技术手段,确定绑匪是在某闹市区打出的电话,但持机
者已不知所终。警方在电信部门的协助下,查明绑匪所用的手机卡系从个体经营者处购得,而此次通话为该号码的
首次通话,估计也是最后一次通话。警方汇总了全部线索后,认为案件的突破口在两个点上:一是绑匪如何从酒店
将被害人绑走;二是那盒录像带。尤其是后者。警方反复观看录像带,仍无法从中找出有价值的线索。无奈之下,
只能向省公安厅求助。
方木听完案情介绍,半晌没有吭声,盯着屋角看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被害人——是干什么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肖望开了口:“影视明星,演过不少戏——你不看电视剧吧?”他笑着补充了一句。
怪不得。绑架普通人家的子女顶多勒索个二三十万,绑匪开口就要二百万,想必被害人不是寻常百姓。
“打电话勒索的人,是男是女,声音有什么特征么?”
肖望刚要回答,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后,只说了几句,他的脸色就变了。房间里一下子静下来,所有的
人都盯着肖望和他手里的电话。几分钟后,肖望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绑匪又打电话来了。”他顿了一下,“赎金提高到了四百万。”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四百万,不是小数目。而且按照这个速度提高下去,警方和被害人家属都会承受越来越大
的压力。每个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也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片刻,方木突然笑了笑,“有点意思。”
按照方木的要求,肖望先带他回局里看那盒录像带。在一间会议室里,肖望连接好设备,又把遥控器塞进方木
手里,转身走到门边说:“你看吧,我在门口,保证没有人打扰你。看完了就叫我。”
方木有些莫名其妙,绑匪寄来的录像而已,怎么搞得如此神秘呢?
肖望看出了他的疑问,笑了笑。“我们都看过了,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他指指录像机,“越少人
看到越好——拍得像A片似的。”
&&& 肖望说得没错。录像一共8
分47秒,足有4 分钟以上是被害人赤裸的胸部和下体特写。乍一看,方木也有些脸
红耳热。他定定神,抽出一根烟慢慢地吸。渐渐地,他完全沉浸在思考和判断中,手中的遥控器不断地快进快退。
当他最终定格在某一帧画面上时,听到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方木刚要起身,门就被咣当一声踢开了。一个满面通红的男子闯了进来,身后是一脸紧张的肖望。
“梁子,你别闹事……”
男子甩开肖望的手,看清方木后,不开口,却瞄了方木的裤裆一眼。
“好看么?”男子眯起眼睛问道,声音虽轻却毫无善意,“开眼界了吧?”
方木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他皱皱眉头,把目光转向肖望。
肖望冲方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梁泽昊,受害人的男朋友。”说罢,他用力向外拉拽梁泽昊。
“你先出去,我们在办案……”
“办个鸟案!”梁泽昊不依不饶地向前挣扎着,指着电视机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
干什么!看爽了吧?过瘾了吧?”
“梁先生!”方木突然冷冷地开口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正在想办法解救你女朋友。如果你继续闹下去,
耽误的是你女朋友的时间。”
“你是谁?”梁泽昊的脸色由红变青,抬脚踢开面前的一只凳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梁子!”肖望死死拖住梁泽昊的胳膊,低声喝道,“你还觉得不够乱是么?”
“你少他妈吓唬我!”梁泽昊用力搡开肖望,似乎仍怒不可遏,但是,看得出那句话已经起了作用。他站在原
地喘了半天粗气,又斜眼看看面前的方木,突然用力点了点头,“看吧,继续看,好好看!”说罢,他一脚踢开房
门,扬长而去。
肖望冲方木无奈地苦笑一下,冲录像机努努嘴,小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方木点点头:“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
荣福天地是本市刚开张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一至六层为卖场,七层是电影院和KTV ,八层是餐厅。案发当晚,
梁泽昊带着裴岚到刚开业的芭堤雅泰国风味餐厅吃饭,结账后,裴岚在卫生间里失踪。
方木在餐厅里转了一圈,就提出去卫生间瞧瞧。肖望却带着他出了餐厅,边走边解释说餐厅并未设立单独的卫
生间,如厕的顾客只能用大厦的公共卫生间。说着话,竟七拐八拐地走出了好几十米,直奔大厦幽静的纵深处。眼
见身边的光线越来越暗,顾客也越来越少,方木忍不住嘀咕道:“真是个没脑子的设计师,把卫生间安排在这里,
增加了多少安全隐患!”
“谁说不是呢。”肖望指指天花板,“为了节约成本,这里也没安装监控器。害得我们在现场一无所获。”
现场的女卫生间已经被封闭,楼层管理员把门打开后,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卫生间尽收眼底。四个隔断,两个洗
手台,没有窗户。和外面富丽堂皇的商场相比,这里显得昏暗逼仄。
现场勘验报告显示,这里没有搏斗的痕迹,裴岚应该是被迅速制伏后带走的。这也是警方觉得疑惑不解的地方。
其一,裴岚身高1.65米,体重45公斤,能够在短时间内制伏她,并不被人发觉,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一个男性。然而
男性进出女卫生间是相当可疑的。案发时隔壁的男卫生间不停有人进出,犯罪嫌疑人是如何做到来去自如的呢?其
二,虽然案发地没有视频监控器,但要掳劫一个女性走出大厦,并完全避开所有视频监控器是不可能的。犯罪嫌疑
人如何离开犯罪现场的也是一个谜。
方木边看现场边听肖望的介绍,始终默不作声。良久,他转身对肖望说:“查看过监控录像么?”
“查看过,没什么可疑的。”肖望挠挠脑袋,“犯罪嫌疑人想把裴岚弄出去,最起码得弄个大旅行袋什么的—
—没发现这样的目标。”
方木笑笑:“重新看看。”
监控室里,方木要求保安调取案发后一小时内的八楼监控录像,自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看了不到五分钟,他
就离座而起,指着屏幕喊停。
肖望也凑过去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屏幕上的确有几个静止的男人,但大多两手空空,顶多拎个小小的手包。
“这里,”方木指指屏幕的一角,“这个女人。”
那是个清洁女工,穿着商场统一配发的工作服,正推着一辆清洁车向一条通道走去。
“这条通道通向哪里?”方木问值班经理。后者想了一会儿答道:“八楼西侧……有一家港式茶餐厅、西点屋
……还有货梯。”
“好。”方木立刻吩咐道,“货梯出口的录像,快!”
&&& 果然,1
分33秒后,女工又出现在一楼货梯的出口处,像刚才一样,沿着墙边慢慢地推着清洁车走,最后消失
在屏幕上方。
从她吃力的姿势来看,清洁车里似乎装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肖望犹疑地看着方木:“你的意思是?”
“对。”方木看着屏幕若有所思,“裴岚也许就在那辆清洁车里。”
肖望立刻扑到屏幕前,指示保安员放大图像。看过之后,在场的人却有些失望,女工脸上戴着口罩,完全看不
清模样。肖望不死心,死死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后,转向值班经理。
“十七号。”他的脸上平静如初,语气里却有按捺不住的激动,“查查当天谁领取了十七号清洁车。”
值班经理手忙脚乱地查记录,很快就抬起头来说:“陈娟。对了,她今天还来上班了。”
肖望和方木面面相觑,一时竟无言以对。最后方木挥挥手:“把她叫来,然后你们先出去。”
两个人重新回到桌边坐下,肖望甩给方木一根烟,自己也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后说:“娘的,还
敢来上班,肯定不是她了。”
“问问再说。”方木点点头,“也许会有些发现。”
陈娟很快就被带到了监控室。一看到她本人,方木和肖望就知道录像中的女人肯定不是她。陈娟身高不足1.6
米,体态上已经显现出中年人的臃肿。而那个女人足有1.65米,即使穿着肥大的工作服也能看出体型纤细。
她很紧张,一进屋就绞着衣角,怯怯地站在墙边。
肖望上下打量着她,开口问道:“九月十七号,你在哪里?”
“在大厦上班。”
“你领取的是十七号清洁车?”
&&& “对。”
“当天你一直用这辆车干活么?”
“……是。”陈娟的回答有些勉强,同时偷偷地抬头看看他们。
肖望眯起眼睛,冷冷地说:“你要清楚,撒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没有……”陈娟的脸顿时白了,“……本来就是……”
“你别害怕。”方木温和地说道,“我们不会冤枉你,但是你必须说清楚当天的事情。”
陈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按照她的说法,当晚她负责清理四楼的卫生间,清扫完毕后,却发现停在门口
的清洁车不见了。她怕受到追究,就没有声张,找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在一楼西门的垃圾停放点找到了。
方木听了之后,想了想,又问道:“员工里有没有丢工作服的?”
“有啊。七楼的小苏就丢过一套,自己赔了一百二十块钱。”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天。”
方木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出去。陈娟吞吞吐吐地说能不能为她保密,否则工作就可能保不住了。方木笑笑,
答应了。陈娟如释重负地拉开门,却被门外黑压压一片的保安吓了一跳。值班经理摩拳擦掌,大有将绑架犯当场拿
下的架势。方木觉得好笑,急忙解释:“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回去的路上,肖望手握方向盘问道,“陈娟会不会是同案犯?”
“不会。”方木盯着窗外若有所思,“我感觉她不是。”
“呵呵,感觉。”肖望笑笑,“你在监控录像里发现那女人,也是凭感觉?”
“那倒不是。”方木稍稍坐正了身子,“能自由进出女卫生间而不被人怀疑的,自然是女人。”
“哦?我们当初的思路是:只有男人才能在瞬间制伏裴岚而不被人发现。”
“未必。撂倒一个人,一块浸透乙醚的布就够了。”方木转向肖望,“如果是你在卫生间里,看到什么人拿着
一块布向你靠近,而你却不会怀疑?”
肖望不笑了,想了一下,正色道:“清洁工。”
“是啊。犯罪嫌疑人应该是趁裴岚在洗手的时候,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然后塞进清洁车里拉走的。”
“可是录像里出现了好几个清洁工,你怎么就认定是那个女人呢?”
“因为她戴了口罩。”方木用手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一下,“商场里并没有太多的灰尘,她完全没必要戴口罩—
—这么做的目的只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外貌。”
肖望不由得扭头看看方木,心想这貌不惊人的家伙果真有两下子。
“打电话勒索的是个男人,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把绑匪的性别定为男性。”肖望说道,“不过你似乎一开始就认
定有个女人参与了绑架。”
&&& “对。”
“你的根据是什么?”
方木把目光移向窗外,“那盘录像带。”
市局的会议室里,方木、肖望、王克勤、邓小森、徐桐围桌而坐。电视屏幕上是已经定格的一帧画面。裴岚痛
苦不堪地躲避着摄像机的镜头,按住她肩膀的,是一双粗糙的大手。
“从录像里记录的环境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简陋的出租房,也许是犯罪嫌疑人为了实施绑架而临时租住的。
录像中出现了一个男性,而拍摄者,应该是一个女性。”方木发现,除了肖望,每个听众的脸上都流露出惊异的神
色。“你们看这里。”方木指向画面的右上角,那里呈现的是床头柜的一角,几个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玻璃瓶摆
在上面,瓶子上的logo清晰可辨。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应该是Dior的化妆品。”方木解释道,“在暂住地仍使用化妆品的,只能是女人。
下午我们去现场调查时,也证实了这一推断。”
“一男一女。”邓小森皱着眉头,“这倒是可以帮助我们缩小排查范围,可是……”
潜台词是:实际帮助并不大。
方木笑笑:“大家看了这段录像之后,有什么想法?”
几个人互相看看,最后王副局长说道:“手段很残忍,性质很恶劣!”这是典型的官话,邓小森和徐桐的脸色
都有些尴尬。肖望却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方木,等着他发言。
“其实是肖望的话提醒了我。”方木友善地迎着肖望的目光,“这录像很不寻常。”
“嗯?”肖望坐直了身子,“哪句?”
“你说这录像拍得像A片。”方木按下播放键,“的确,拍摄者的手法专业而且熟练,镜头主要集中在裴岚的
面部,重点记录裴岚痛苦的表情和哭泣。不得不说,女嫌疑人还是很有些艺术天分的,这段录像甚至有点像电影。
而那个男人几次干扰了她的拍摄,把镜头拉向裴岚的胸部和下体等隐私部位。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这对男女绑架的
初衷是不同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有矛盾?”徐桐脱口而出。
“对。”方木肯定地说,“女嫌疑人的目的是羞辱并毁掉裴岚,而男嫌疑人的目的是钱。绑匪最初勒索二百万
元,几天后暴涨为四百万元。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哪有这么个涨法?所以,我推测这起绑架案的主犯应该是女嫌
疑人,无论是二百万还是四百万,大概都是女嫌疑人随口决定的金额,目的是安抚男嫌疑人,确保他协助自己绑架
“如果说女嫌疑人的目的是羞辱并毁掉裴岚,那么她应该尽快把裴岚受辱的录像公之于众。”邓小森若有所思
地说道,“我们的网警天天蹲守在网上,没发现类似信息啊。”
“是的。”方木笑笑,“我觉得他们也在闹内讧。双方对绑架的主导权也许正在慢慢发生倾斜。男嫌疑人可能
不同意把录像公之于众,因为那样势必会让赎金大打折扣。所以,裴岚暂时是安全的。不过,我们在抓捕的时候要
提防这件事。”
“抓捕?”徐桐有些泄气,“我们连这两个人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啊。”
“我们可以从绑匪的动机入手,尤其是那个女嫌疑人。”方木点燃一根烟,“从这段录像里,我能感到女嫌疑
人对裴岚有一种极度的憎恨,恨不得毁之而后快。是什么会让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仇恨呢?”
不待方木说下去,肖望就脱口而出:“嫉妒。”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木面向众人,“结合裴岚艺人的身份,女嫌疑人大概也是演艺圈里的人。我觉得可以
从裴岚在圈里的社会关系查起,当然,也查查梁泽昊,特别是男女关系方面。”
侦查方向一旦确定,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办多了。专案组立刻行动起来。方木把录像带交给王副局长,让技术部
门尽快提取录像带里的背景声音,并彻底检查所有物证,看能否找到录像地点的线索。邓小森和徐桐则安排人手马
上展开调查。
肖望是侦查工作当仁不让的主力军,他刚奔到走廊里,就被方木一把拉住了。
“怎么?”肖望看看面露难色的方木,“还有事?”
“嗯。”方木不好意思地笑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你调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顺便找找这个人。”
肖望看看手里的照片,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的少女羞涩地笑着。
&&& “这是?”
“我亲戚家的孩子,叫廖亚凡,一年前离家出走了。”方木不愿道明他和廖亚凡之间的关系,“在本市的可能
性也不大,权当碰碰运气吧。”
“包在我身上了。”肖望揣好照片,爽快地说,“找人是哥们儿的强项。”
“多谢了。”方木的脸有些红,和刚才自信冷静的样子判若两人,“如果太麻烦,案子破了以后再说也行。”
“都是自己人,你就别客气了。”肖望拔腿就走,“你先去吃饭,有情况我找你汇报。”
肖望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尽头。身边的人都在忙碌,依旧站在原地的方木显得有些无所事事。这短暂的闲暇
让他有些走神。他看看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忽然想起照片上的女孩子。
此刻,你会不会就跟我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呢?
第二章抢劫者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前,她已经捏着一块三角形的玻璃片目送三个女孩、两位老人先后离去。
每次她都用自认为十分迅猛的姿势冲上去,然后在距离对方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来,无比尴尬地看着他们或惊
恐或莫名其妙地走掉。最后对自己的软弱切齿痛恨。
抢劫,这个号称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计,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可怕的烧灼感再次从空荡荡的胃扩散到全身,她很快就感到头昏眼花,不得不背靠在人行道旁的一棵树上喘息。
而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似乎还觉得她不够痛苦,又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你,是不是也饿了?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随着最后一丝光亮被大地吞没,隧道里的灯光亮了起来。这恐怕是本市最荒凉的一条隧道,
只能偶尔看见货车从中疾驰而过,行人却不见半个。
她渐渐感到绝望,而这绝望又在她身体里催生出一丝勇气。她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如果再不抢到
钱的话,她恐怕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隧道中响起,这声音在她听来就是馒头、面条或者其他吃的东西。美妙无比。不管他是谁,
这次一定要下手。
她按按不停鼓胀的肚皮,似乎在安慰那个饥饿的小家伙,然后捏紧玻璃片,摇摇晃晃地迎上去。
那是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的路,似乎也疲惫不堪。然而这都不重要,只要
他有钱,只要他肯把钱交出来,什么都不重要。
“钱!”她亮出玻璃片,竭力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喝道,“把钱掏出来。”
男子被吓了一跳,脸上随即出现了一种迷惑的表情。他向四周看看,似乎觉得她在跟别人说话。“你……”他
终于把头转向这个蓬头垢面、浑身颤抖的女人,“……你刚才说什么?”
“钱!”她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钱!”
男子并不害怕,也没有显得紧张,而是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很快,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他把手伸进衣袋,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小小皮夹。
女人的呼吸因喜悦而变得粗重起来,随即,她就感到再也无法呼吸了。
那不是钱包,而是一张警官证。
在那一瞬间,女人突然想笑,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几个月之前,实在是一个让人很开心的笑话。
她真的捂着眼睛笑起来。
好吧,好吧。我还能再倒霉一点么——抢劫都抢到警察头上。
透过指缝,她看见那警察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也笑了。
这笑容却让她一下子大哭起来。几个月以来的委屈,猝然爆发在一个陌生的警察面前。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渝宁隧道,他会目睹一副奇异的景象:一个身穿破烂风衣的女人,站在一个西装男子面前,
像个小女孩一样放声大哭,手里还滑稽地握着一块三角形的玻璃片。
她哭了很久,等她的抽泣不再那么厉害之后,那个警察低声说道:“扔了它吧,你会割伤你自己的。”
十分钟后,她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一家牛肉面馆。
警察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透过袅袅上升的烟雾看着对面的女人。她刚刚以惊人的速度吞下了一
碗牛肉面。随着最后一口肉汤消失在碗底,女人的眼神从狂热和专注变成冷漠,甚至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
“再来点吃的?”
女人将目光从窗外转回到警察的脸上,随即又垂下来,点点头。
一盘酱牛肉,一盘口水鸡。女人又风卷残云般将它们一扫而空。
警察结完账,起身说道:“走吧。”
女人乖乖地跟着他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她丝毫没有想到逃跑,至于他会把她带到哪里,是公安局还是收容
站,她统统不关心。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吃饱饭,怎样都可以。但是当警察把她带进一家宾馆,直接开了一间房
之后,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小小的失望。她甚至冷笑了一下: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她清楚他要干什么,但是看到房间里柔软的大床,她还是觉得亲切。几日来积攒的疲惫似乎一下子席卷而来,
加之刚才那一顿饱餐,她几乎立刻感到了眼皮发沉。来不及脱掉衣服,她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你要做什么,请自便吧。什么都阻止不了我睡觉。
尽管睡眼蒙眬,但她还是意识到身后的警察并不像她设想的那样脱掉衣服,然后理直气壮地索要她的肉体。相
反,他轻轻地关掉了灯,然后小心地退了出去,锁好房门。
门锁发出的“咔嗒”声让她有了短暂的清醒,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那张警官证上的名字。
&&& 方木。
不到一天,各种信息就陆续汇集到专案组。按照方木的要求,排查的重点是在演艺事业和男女关系上可能与裴
岚发生矛盾的女性。随着排查的逐步展开,裴岚的社会关系被逐一捋清。最初专案组将裴岚所属公司的几名女艺人
列为嫌疑对象,但方木建议把排查的时间段前移,即裴岚在某省属文艺院校求学的时期。他解释说,如果是裴岚的
同事为求上位而绑架她的话,引火烧身的可能性很大。即使是雇凶为之,也难免受到牵连,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同归
于尽。在方木看来,女嫌疑人应该与裴岚熟识,她要毁灭的并不是裴岚的肉体,而是裴岚的前途。至于她和男嫌疑
人之间在绑架目的上的分歧,则是本案最特殊的地方。也许,在警方紧锣密鼓进行侦破活动的同时,此二人也在暗
暗相互角力。
事实证明方木的推测是正确的,先前确定的犯罪嫌疑人很快都被排除。而前往裴岚曾就读学校的调查小组则迅
速获取了一些线索,并整理出一份嫌疑人名单。就在专案组彻夜研究嫌疑人名单的时候,裴岚家里传来消息:男性
绑匪再次打来电话,要求家属明天备好四百万元人民币,交钱地点另行通知。按照先前的布置,裴岚的家属以短期
内无法凑齐这四百万元为由,要求对方再宽限两天,并要求和裴岚通话。绑匪说了句再联络,就挂断了电话。蹲守
在裴岚家里的技术人员迅速锁定了绑匪打电话的位置,但是对方似乎对通话时间把握得很准,等警方赶到该地点的
时候,绑匪已无影无踪。
肖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混蛋还挺内行,估计没少看美国大片。”
邓小森有些忧虑:“绑匪拒绝家属和人质通话……裴岚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应该不会。”方木摇摇头,“绑匪很聪明,他总不能带着裴岚在闹市区打电话。如果在暂住地让裴岚和家属
通话,用不了十分钟我们就上门了。而且,”他瞄瞄角落里的电视机,“那女人的目的不是让裴岚痛苦地死去,而
是让裴岚痛苦地活着。”
这句话让大家陷入一片静默。的确,对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这么纠结复杂的绑架案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所
有人都清楚,他们没有时间去感慨。绑匪也许还能给警方和家属两天的宽限期,在这四十八小时里,也许还有更多、
更复杂的变数在等着他们。
时间。此刻,时间是最宝贵的。
方木走出会议室时已经天光大亮。经过一夜讨论,嫌疑人名单已经被圈定为四人。肖望要开车送方木回宾馆,
方木却问附近有没有商场。
“熬了一夜你还有精神头儿逛商场?”肖望有些难以置信,“缺什么?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方木问清了商场的位置,“我自己去转转。”
方木拎着几个纸袋,费力地掏出房卡插进读卡器里。“嘀”的一声过后,他刚要转动门把手,想了想,抬手按
响了门铃。没有回音。又按了一次之后,房间里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请进。”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方木还以为走错了房间。床边坐着一个穿着浴袍的女人,她垂着头,透过湿漉漉的头发,
能看到脖子上白皙的皮肤。眼前这个安静羞涩的女人,和昨晚那个邋遢凶狠的抢劫犯判若两人。
方木把手里的纸袋放在床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足有半分钟后,才开口问道:“睡得好么?”
又是半分钟后,才听到依稀可辨的回答:“嗯。”
方木看看手表,指着那些纸袋低声说道:“换上吧。我去餐厅等你。”
自助餐厅里人不多,方木拿了几样东西,很快就吃饱了。他边按着隐隐胀痛的太阳穴,边小口啜着橙汁。回想
起昨天的所为,自己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方木很清楚,自己本应把那个女子就近带到公安局,然后依照法定程序追诉她的犯罪行为。无论性别如何,无
论境遇如何,她的行为都已经触犯了刑法,而查处犯罪,是警察的天职。方木当时差一点就这么做了。究竟是什么
让他改变了主意,他自己也不清楚。
在那女子痛哭的时候,方木忽然想到,就在此刻,廖亚凡会不会也是如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胆怯而绝望地
握着玻璃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方木知道他给自己找了一件麻烦事,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也许邰伟说得对,他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是不适合做
正在胡思乱想间,她走进了餐厅。
穿着崭新的套头运动衫和牛仔裤、运动鞋,她看起来和正在就读的女大学生没有任何区别。刚迈进餐厅,她的
眼睛就开始四处巡视。方木知道她正在寻找自己,然而目光相遇的一刻,她却红了脸,低下头,直奔那些餐盘而去。
挑选了几样食物之后,她端着托盘有些犹豫,几秒钟后,终于鼓足勇气坐在了方木对面。
她没有和方木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坐着静静地吃饭。方木点燃了一根烟,透过袅袅上升的烟雾
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她的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皮肤白皙,双手却有些粗糙晦暗,上面还有几处没有愈合的伤口。
也许是感受到了方木投射过来的目光,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吃饭的速度也骤然加快。尽管如此,她的举手投足间
已全然没有了那晚狼吞虎咽的窘相。
吃完饭,她见方木没有动,便也坐着在桌子底下摆弄手指。方木看看空空如也的盘子,低声问道:“吃饱了么?”
女孩没有说话,点点头算是回答。
方木摁熄烟头,起身说道:“回房间休息吧。午饭就在餐厅吃,账单记在1226号房。”
刚一转身,就听见女孩在背后低声问道:“为什么帮我?”
“嗯?”方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想了一下说道,“我是警察。”
“呵,你要真当自己是警察就应该抓我。”女孩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乌黑的发丝中隐约可见不屑的神情,
“虽然你帮了我,但是别指望我为你做任何事情。”
方木皱了皱眉头,重新坐在女孩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有必要知道这个么?”
“是没必要。”方木轻笑了一下,“但出于礼貌,我也应该知道怎么称呼你——我总不能叫你抢劫犯小姐吧?”
“抢劫犯”这三个字让她的脸色由白变红,咬了一下嘴唇后,她低声说:“米楠。”
“好,米楠。”方木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会去抢劫,我没兴趣知道。但是一个女人肯去抢劫,应该是遇到了
大的麻烦。”
米楠扭过头去,长长的睫毛上刹那间布满泪珠。
“你的手臂上没有针眼,所以你应该不是急着筹措毒资。”方木直视着米楠,“你在宾馆安安静静地睡了那么
久,应该也不是抢钱救急……”
“没那么复杂!”米楠的声音低哑,“我只是想吃饱肚子而已。”
方木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问道:“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从哪儿来的?”
“与你无关!”米楠终于抽泣起来。方木轻叹口气,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面巾纸递了过去。米楠一把抓
过来,在眼睛上胡乱擦着。过了一会,哭声渐轻。“哈尔滨。”她嘟囔地说。
“嗯。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送你回去。”方木的声音柔和下来,“你再安心休息几天。”
“不必了。”米楠断然拒绝,“我没有可去的地方。”
“嗯?”方木有些诧异,“你没有家么?”
“有跟没有毫无区别。我回家了也会被赶到学校去。”米楠呆呆地看着杯子,“回到学校,也迟早被开除。”
“开除?为什么?”
“哈哈。”米楠突然笑起来,转回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方木,看似挑衅却充满绝望,“我怀孕了。”
方木愣住了,随即默默地掐灭了香烟。“有什么打算?”
米楠似乎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沉默了良久才低声回答道:“不知道。”
方木一时无话,倒了杯水放在米楠面前,想了想,问道:“孩子的父亲呢?”
米楠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水杯。
&&& “同学?”
“不,网友。”米楠轻轻地说道,“我们在网上聊了半年……后来,他来学校看我,我们……两个月之前,我
发现我怀孕了。我都吓死了,就跑来找他。可是我发现他一点也不在意。还让我……”
“让你做什么?”方木皱着眉头,拳头也不由得攥紧了。
“让我和他的朋友睡觉。”米楠咬紧嘴唇,“我不干,他就打我,还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了。后来,我就找
个机会跑了出来。”
“你把他的地址给我。”方木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脸颊上却可怕地鼓起一块,“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不不不。”米楠惊恐万状地叫起来,“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方木咬咬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拿烟,刚抽出一根,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方木看看对面依旧瑟瑟发抖的米楠,开口问道:“你大几了?”
“应该大四了。”米楠的目光空洞,“已经开学快一个月了,可是我……”
方木点点头,拿起两根筷子,在桌面上摆成两条平行线。
“如果这是你的人生之路的话,现在的确发生了一点问题。”他把两根筷子交叉在一起,“看起来好像是条死
米楠看着桌子上形成锐角的两根筷子,“你想说什么?”
方木笑笑,“但是还没那么糟。”他把两根筷子重新摆好,“让它恢复原状就好了——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米楠盯着筷子看了一会儿,颤声问道:“我……还来得及么?”
&&& “当然。”
“可是……”米楠把手按在肚子上,“我已经……”
“这也是我想要跟你说的。”方木的脸色严肃起来,“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这个孩子,你得自己做决定。”
米楠把脸扭向窗外,片刻,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
“我想回去。我想做几个月前的自己。”她拼命压抑自己的抽泣,“无忧无虑,快乐健康……”
“你回去慢慢考虑一下。”方木站起身来,“我等你的消息。”
“不必了。”米楠突然停止了抽泣,她擦擦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去做手术。”
方木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忽然觉得她的眉眼间真的和廖亚凡有几分相似,尤其是柔弱底下透出的那股子执拗劲
只是,如果她遭遇到同样的事情,会有人帮助她么?
方木暗自叹了口气,低声说:“也好。”他做了个劈开的动作,又向旁边一挥,“彻底摆脱这段回忆,重新开
始生活。”
米楠用力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会的。”
方木看看表,“如果你真的考虑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米楠整整头发,看起来既勇敢又果断,“我不能总依靠别人。我自己走错的路,
要自己走回来。”
方木愣了一下,随即舒展开眉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拿着这个。”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手术费应该够了。鸡汤什么的就让餐厅送到你房间里。”
米楠接过钱,却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 “怎么了?”
米楠咬着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头来说:“还有件事,能帮帮我么?”
“哦?”方木坐下来,“你说。”
“他叫骆华,经常在城北邮政大厦对面的一家游戏厅里。”米楠低声说,“我的身份证在他那儿。还有……我
父亲留给我的一支派克钢笔。”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语调恳切,“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能……能帮我
拿回来么?”
“没问题。”方木立刻说道,“你放心吧。”
这时,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方木”,方木转头去看,肖望正大步走过来。见到桌子对面的米楠,肖望愣了
一下,随即礼貌地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地拿起米楠面前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睡一会儿没有?”他抹抹嘴巴,摊开手里的文件夹。
“没有。”方木实话实说,“有消息?”
“那你就别睡了。”肖望看看米楠,欲言又止。
米楠识趣地站起来,冲方木说了声“我去了”,就快步离开了餐厅。
方木以为肖望也许会打听米楠的情况,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直截了当地谈案子。
“今天上午兄弟们对那四个嫌疑对象进行了排查,果真有所收获。其中这个女的嫌疑最大。”肖望拿出一张照
片,“她叫汤小美,和裴岚是艺校同学,当时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临近毕业时,裴岚和汤小美一起去某剧组试镜,
结果裴岚被选中,并一炮走红。而汤小美在影视圈辗转几年后,始终半红不紫,后来转行做导演,但也只能去拍点
MV、广告片什么的。”
“嗯,这么说,犯罪动机倒是对得上。”
“是啊。”肖望很兴奋,“而且我们把汤小美的照片和商场里的视频监控录像做了对比,两个人的身形很相似。”
“现在能控制住她么?”
“问题就在这儿。”肖望的脸色稍稍凝重了些,“半年前,汤小美返回了本市。一个月前,她忽然和所有人都
断绝了联系,手机也打不通了。”
“看起来……”方木若有所思,“汤小美还真是挺可疑。”
“是的,我们已经把汤小美列为重点嫌疑人。”肖望往后一靠,“现在的问题就是,汤小美究竟在哪里?”
方木想了想,开口问道:“送到省厅检验的物证出结果没有?”
“还没有,不过估计快了。”肖望一脸倦色,“你觉得还会有什么线索么?”
“录像里有两处很有意思的地方。”方木笑笑,“也许物证检验部门能帮我们分析出绑匪和人质的藏身处。”
“哦?”肖望一下子精神起来,“什么地方?”
方木刚要回答,肖望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三章夜行市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与会者个个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半小时前,绑匪再次联系了受害人家
属,要求他们明天在火车站交付四百万元赎金,语气强硬,没有回旋余地。专案组经过讨论,决定在火车站设伏,
在绑匪领取赎金时进行抓捕。这一决定遭到了受害人家属的强烈反对。因为一旦抓捕行动失败,绑匪很可能选择杀
死裴岚。梁泽昊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又跑到专案组来大吵大闹,扬言如果裴岚出事,就让整个市局的人都下岗。
方木很反感梁泽昊的所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专案组的计划确实不妥。在交付赎金现场抓捕绑匪的确是侦破此类
案件的惯常手段,但本案与一般的绑架案件不同:首先,绑匪经过了周密的策划,并非临时起意;其次,绑架的目
的并非单纯求财,还纠缠着其他的恩怨;最后,警方的任务目标并不仅是解救人质,抓捕嫌犯,还包括防止录像外
流。而要达成这三个目标,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查明绑匪和人质的藏匿地。
徐桐建议在火车站抓捕嫌犯后,逼问出人质的所在地。肖望摇摇头,连说几个不行。
“火车站人多,拥挤,抓捕行动很容易导致突发情况。再说,这对男女很可能是情侣,万一为了保护对方死活
不开口,我们就太被动了。这三个目标只要有一个没达成,我们就算失败了。”
“那你说怎么办?”徐桐看看手表,“时间不多了。”
肖望没回答,而是扭头看看方木。
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方木。方木没有抬头,但是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期待、怀疑
和冷眼旁观。他没有动,甚至没有改变姿势。
方木在等,在等待验证自己的推断。尽管这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态度,但是他必须等,因为那就是钥
门突然被推开了,邓小森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页纸和一个U 盘。
“省厅有回音了。”
方木一跃而起,几乎是从邓小森手里夺下了那几页纸。
那是一份检验报告和一张照片,省厅的物证鉴识部门从录像带表面和装录像带的信封里提取出了一些粉尘,经
检验后确认是氧化铁粉和二氧化硅。
“氧化铁粉……二氧化硅……”方木喃喃自语,“这就对了。”
肖望好奇地拿过那张照片,上面是室内近景,稍加分辨,他就认出那是录像里的一幅截图。通过技术手段还原
后,清晰了很多。“这是什么?”
方木回过神来,指指照片上的某处,“你看这里。”
那是窗帘的一角。所谓窗帘,大概只是一根铁丝串起的两片花布而已。缝隙间,露出一片蓝天。奇怪的是,窗
外不远的地方似乎正有一阵红色的烟雾飘过。
方木把检验报告和照片放在一起,抬头问肖望:“想到什么了?”
肖望有些莫名其妙,“你想到什么了?”
“钢厂。”方木轻轻地说,“这里有钢厂么?”
肖望还是一脸迷惑不解,“你怎么会想到钢厂呢?”
&&& 方木把U
盘连接在电脑上,里面有一个音频文件。
“这是从录像带里提取出来的声音。”
文件打开后,是一阵嘈杂的声音。方木把进度条拖到某个时间点,音箱里顿时传来“当当”的钟声。肖望想了
想,忽然瞪大了眼睛,“这是出钢的钟声!!”肖望激动得语无伦次,“本市只有一个钢厂——聚源钢厂!”
“那就对了。”方木点点头,“粉尘、红色烟雾、钟声——我等的就是这个。”
肖望盯着照片,眼珠不住转动,看得出正在紧张地整理思路。很快,他就把照片和检验报告塞进邓小森手里。
“打电话给气象局,查查当时的风向。”肖望拔腿就往外走,“再找人根据烟雾推测一下楼房与钢厂的距离和
他拽起方木,“走,你跟我去钢厂。”
聚源钢厂位于城郊,坑坑洼洼的路面让方木一行人浪费了不少时间。刚到钢厂,市局就打电话来,从当时的风
向看,绑匪和人质藏匿的楼房应该位于钢厂的北面,直线距离在两千米左右,而拍摄地点应该在三楼以上。
肖望站在钢厂高耸的烟囱下,向北望去,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楼房说道:“就是那里了。”
钢花小区是城郊较早建设的一批楼房,样式陈旧,楼体上的瓷砖也大多斑驳不堪。肖望看看那四排各有五个单
元的楼房,低声骂了一句:“靠,够咱们找的了。”
方木却不着急,拿出那张照片说道:“犯罪的人,总会想方设法阻止别人窥视到他的罪行——他应该整天挡着
窗帘的。”
肖望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仔细看了照片后,他拿出望远镜,躲在车里逐栋、逐层观察。可是连看
了四栋楼后,都没有发现悬挂同样窗帘的住户。肖望不死心,又反复查找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妈的,怪了。”肖望有些泄气,“难道我们找错了?”
“不会的。”方木向车窗外张望了一圈,“他们肯定就躲在这里。”
“难道他们也意识到窗帘被拍进了录像里……”肖望咬着指甲,“所以换了窗帘?”
方木点点头说有可能。对方既然有了防范,确定他们的藏身处就更难了。四栋楼,二十个单元,二百四十个住
户,不可能逐一搜查。一旦打草惊蛇,随之而来的后果也许就是人质被害或者录像被上传至网络。
一时间,车里的人都有些沉默。方木连吸了两根烟后,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在荣福天地调查的时候,那个
叫陈娟的女工说清洁车是在一楼西门发现的?”
“对。怎么?”肖望闷闷地回答道。
“一楼西门……前行几十米就是一条主干道,对么?”
“崇智大街。”肖望扭过头看着方木,“怎么想起问这些?”
“叫几个兄弟过来。”方木盯着车窗外,嘴边是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一个便装,两个着装的,再带一台警
“嗯?”肖望有些诧异,“你想干吗?”
“嘿嘿,”方木眯起眼睛,“咱们来演一场戏。”
半小时后,小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一手拎着啤酒瓶,另一只手捏着半块砖头。
“陈璐!陈璐!!”他连灌了几口酒后,扯开嗓子叫起来,“你出来!我是真心爱你的……”
肖望用望远镜窥视着小区里的动静,嘿嘿直乐。
方木也忍不住笑:“陈璐是谁?”
“这小子的女朋友。”肖望放下望远镜,“如果让陈璐知道他用这个名字办案,非挠他不可。”
年轻人喊了半天,自然不会有人出来,倒是有几家人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来看热闹。年轻人似乎失去了理智,把
酒瓶一摔,操起砖头就砸向身边的一辆车,边砸边喊:“你出不出来,出不出来!?”转眼间,楼下停放的几辆车
被他砸了个遍,在一片刺耳的警报声中,年轻人把砖头一扔,撒腿就跑。
方木操起对讲机:“兄弟们,三分钟后开车进小区。”刚放下对讲机,年轻人就钻上车来,还没坐稳,就急不
可待地问道:“怎么样,我表演得到位么?”
“不错不错。”肖望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手轻点啊,别砸得太重了,将来我们赔不起啊。”
“放心吧,我收着劲儿呢。”年轻人急忙又补充了一句,“肖哥给我保密啊,别回头我女朋友跟我翻脸。”
一车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小区里已经聚集了几个车主,纷纷查看自家车的受损情况。有义愤填膺的,也有破口大骂的。很快,一
辆警车就开进了小区。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下了车,其中一个翻开手里的记事本,“刚才是谁报警啊,听说这里有
人砸车?”
车主们一下子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要求警方严肃处理。两个警察一边逐一查看车辆受损情况,一边核对车主。
“一、二、三……六、七。”肖望又确认了一遍,回头对方木说,“八辆车被砸,只出现了七个车主——果真
有一个没敢下来。”
“嗯。”方木操起对讲机,“兄弟,查查是哪辆车的车主没来,把车号报过来。”
方木的想法是:女性绑匪将裴岚带到了荣福天地一楼西门后迅速离开了现场,那么肯定有人驾车接应她们。而
这台车也许就停在小区里。方木安排这场砸车戏,一方面不至于让对方产生怀疑;另一方面,绑匪出于对警方的本
能恐惧,即使是与绑架毫不相干的调查,也会刻意回避的。所以,那个没有出现的车主,也许就是绑匪中的一个。
车号被迅速查清了,但是所属车型为蓝色奥拓,而小区里停放的是银灰色马自达。肖望有些失望:“有可能是
套牌车。”方木点点头,又要求查询是否有以汤小美的名字登记的车辆。结合她的身份证号码,要查清这个并不难。
查询结果显示,汤小美在2006年底以个人名义购置了一辆车,车型就是银灰色马自达。方木立刻要局里调取裴岚被
劫持时崇智大街上的视频监控录像。信息很快反馈回来,当时,那辆银灰色马自达的确出现在了大街上,而从它驶
出的方向看,恰恰就是荣福天地大厦西门!
这一情况让大家都兴奋不已。方木指示那两个制服警察撤出小区,其他人留守在车上继续监视。大约四十分钟
后,一名男子忽然从三号楼二单元走出来。他站在小区的空地上,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后就点燃一根烟慢慢地
吸着,看似悠闲自在,但显然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动静。一根烟吸完,男子又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疾步走向那些
被砸的汽车。他站在那辆银灰色马自达前,迅速查看了一下车辆受损的情况,又摸摸车前盖上的凹陷处,确认四下
无人后,钻进去发动了汽车。
肖望立刻松开手刹,“准备动手!”
方木一把拽住他,“先别急,裴岚很可能还在汤小美控制之下。”
“不抓就来不及了。”肖望一脸焦急,“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不会!”方木断然说道,“谁也不要动!”
果真,男子只是把汽车开到了二号楼楼下,锁好,然后就一路小跑回到了三号楼二单元。
“要不要跟他上楼?”肖望似乎已经开始信任方木的判断,“也许能查清他住哪个房间。”
“那会惊着他。”方木摇摇头,“这小子挺谨慎的——现在没准正蹲在二楼缓台上听动静呢。”
“那怎么办?”肖望看看窗外,“已经快天黑了。”
方木想了想,“去居委会瞧瞧。”
在居委会的调查一无所获。胖胖的居委会主任对本区的住户情况以及房屋出租情况一问三不知。从方木的脸上
看不出失望,似乎他对一切早有预料。就在肖望劈头盖脸地批评居委会主任对治保工作不负责时,方木却提出了一
个出乎大家意料的要求:他要一套小区垃圾清运员的制服。
肖望最先反应过来,操起电话就要局里派个年龄大的女警过来协助调查。人员到位后,方木指示她假扮垃圾清
运员,把三号楼二单元三楼以上门口的垃圾袋都拎下来,并再三嘱咐每个垃圾袋都要标清门牌号。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女警就气喘吁吁地推了一大车垃圾回到了埋伏点。
“这么多?”肖望看看几乎满载的垃圾车,“辛苦你了。”
“没事。”女警擦擦脸上的汗水,“我怕嫌疑人在楼上偷偷观察,谨慎起见,我把这几栋楼的垃圾都收了。”
“那我们要的东西呢?”肖望急切地问道。
“在这儿呢。”女警弯腰从垃圾车里拽出一个纸箱,“我特意分开装的——袋子上的胶布标清了门牌号。”
方木顾不上道谢,立刻倒空一个垃圾袋仔细查看起来。翻查到第四个垃圾袋的时候,方木放慢了速度。在仔细
查看了每样物品后,方木小心地封好它,又拿过其他垃圾袋进行比对,最后撕下第四个垃圾袋上的标签,递给肖望。
?”肖望看看方木,“能确定么?”
“应该就是这里。”方木指指垃圾袋,“你瞧,垃圾袋里大多是快餐盒、方便食品的包装袋和啤酒罐。”
“嗯。”肖望看着标签若有所思,“他们应该无心、也没必要开伙做饭。”
“对。”方木擦擦手上的污渍,“把这袋垃圾带回去,如果能验出裴岚的DNA ,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就在502 房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肖望留下一组人继续监视,然后和方木驱车回分局。
向专案组领导简单汇报了案件进展后,垃圾袋里的物品被加急送检DNA.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两天一夜没有合眼
的方木感到倦意一下子扑面而来。连抽了几根烟后,眼皮还是不住地打架,方木索性和衣躺在会议室的长椅上,刚
一闭眼,就沉沉地睡去了。
朦胧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天使堂的小院子里。艳阳高照,遍地绿色。二宝和其他孩子们在院子里奔跑、打闹。
耳边似乎还隐隐传来赵大姐的呼喝声。在那片草莓地里,红红的果实装点着大片绿叶。廖亚凡半蹲在其中,笑靥如
花。方木的整个身心都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包围着,甚至有些慵懒。突然,太阳隐没于越来越厚重的乌云
中,天使堂的二层小楼正在缓缓坍塌。随着石块不断掉落,那片草莓地也开始逐渐下陷。廖亚凡身上的白裙刹那间
变得污浊不堪,她表情悲切,一只手捂住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向方木伸来……方木拼命想拉住那只手,却发现自
己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眼看着廖亚凡的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大半个身子都已经陷入那无尽的深渊中,方木又焦
急又绝望,忍不住大叫起来。
&&& “啊……”
手脚忽然能动了!方木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噌地一下坐起身来,倒把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靠!”肖望的手里还拽着一件警用多功能服的一角,他盯着正做出一个向前拉拽动作的方木,“你干什么?”
方木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空气,足有五秒钟后才回过神来。他悻悻地放下手,声音嘶哑地喃喃说道:“没事。”
“做噩梦了?”
“嗯。”方木不愿多讲,“结果出来没有?”
“还没有。”肖望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样子一直没睡,“你再睡会儿吧,有情况我叫你。”
“不睡了。”方木掀开身上的多功能服,向肖望要了根烟。吸了大半根后,他觉得清醒了一些,就站起来舒展
手脚,感觉全身都酸疼得要命。
肖望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嘿嘿直乐,“妈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没办法。”方木随手操起桌上的半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谁让咱是干这一行的——监视点那边
怎么样?”
&&& “没消息。502
房一直把窗帘拉得死死的,也没见那男的再出来过。”
“这么说,现在只能等DNA 的检测结果了。”
“是啊。”肖望疲惫地揉揉太阳穴,“不过邓支队他们已经基本制订好抓捕方案了。只等结果出来,再落实一
些细节就好了。”
正说着话,徐桐推开门大步走进来,看见方木喝剩的矿泉水,他二话不说抓过来就喝了个底朝天。
“他妈的,这个孙子。”徐桐抹抹淌出嘴角的水,“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肖望不动声色地看看徐桐,“走了?”
“劝了半天,好不容易让他滚蛋了!”徐桐的脸色很差,“下次跟王局说说,这操蛋差事以后少让我去!”
方木听得莫名其妙,“你们在说谁啊?”
“梁泽昊。”肖望苦笑一下,“刚才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绑匪的藏身处,非要我们
告诉他,他要带几十个人去把裴岚抢回来。”
方木皱起眉头,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梁泽昊究竟是什么人?”
肖望和徐桐对望了一下,都没有答话。最后肖望说道:“能把女明星搞到手的,你说他是什么人?你也别问了,
就当他是臭狗屎就行。”
方木耸耸肩膀,转头问徐桐:“DNA 检测结果还得多久能出来?”
“刚打电话问过,”徐桐看看手表,“估计得后半夜了——你们俩赶紧找地方睡一觉,有消息就告诉你们。”
方木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低声对肖望说:“现在有没有空?”
&&& “嗯?”
“带我去个地方。”
&&& 临近午夜的S
市一片静谧。空气清冷,路面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几辆车从那些孤零零的路灯下一闪而过。
肖望把车停在邮政大厦门前,又在后备箱里翻出一根警棍拎在手里。
“走吧。”他指指马路对面一栋还亮着灯的二层小楼,“你要找的就是那里。”
还没走近,就听到小楼里传来纷乱的噪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乐,还有烟草和汗水
混合的奇怪味道。游戏厅里塞满了人,每台游戏机前都围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陌生人的突然闯入并没有引起他
们的注意,他们依旧在各自的幻想世界里搏斗、射击、飞速奔驰,倒是墙角里立刻站起几个人,一脸敌意地看着方
木和肖望。这时,其中一个光头男人瞥见了肖望手里的警棍,立刻把手伸向柜台下面。
肖望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径直走向楼梯。马上就有几个人冲过来想阻拦他们。肖望毫不客气地当胸搡开挡
在最前面的一个大个子,一脚踏在楼梯上,举起警棍指向蠢蠢欲动的几个人,一边示意方木上楼。
方木快步登上二楼,相对于楼下的灯火通明,楼上要昏暗得多,不明的气味也浓烈得多。这是跟楼下面积相等
的一个大厅,南北两侧用木板做成了几个隔断,透过半掩的门,能看到里面是破旧的沙发和茶几。大厅中央也横七
竖八地摆着几个沙发,依稀辨得几个面目模糊的人沉默地坐在上面。距离方木最近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只穿着内衣
的长发女人,她在刺耳狂暴的音乐中依然昏睡不醒。方木知道在这大厅里,隔断后面,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冷冷地逐一扫视着那些沉默的人,想到怀孕的米楠在这里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许多日子,心中充满了愤怒。
肖望很快走上楼来,高喊了一声:“大斌,出来!”一个细高的男人应声而出,肖望用警棍指指他,“开灯。
还有,把音响给我关了!”
转眼间,大厅里一片光明,让人烦躁无比的音乐也消失了。
肖望看看一片狼藉的大厅,冷冷地对那个大斌说道:“动作挺快啊,东西都藏起来了?”
大斌长着一双狡猾的眼睛,让人联想起某种毒蛇,尽管满脸堆笑,眼神中却一点热度都没有。
“说哪里话啊,肖哥。”足有四十岁的大斌开口就管肖望叫哥,“我这里既没有冰也没有粉儿。即使有,也是
客人带来的,跟我无关啊。”
肖望哼了一声:“告诉你的伙计,下次再敢按铃给你报信,我就打断他的手。”
“不敢了,不敢了。”大斌连连点头,“肖哥,你今天是来……”
“我找骆华。”
“骆华?”大斌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我不认识啊。”
肖望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我确实不认识啊。”大斌摊开双手做委屈状,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努努嘴,“不信你问问他们。”
肖望嘿嘿地笑起来,突然一把揪住瘫软在沙发上的女人的长发,把她摔在地上。他指指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女
人,冷冷地问道:“她吸了多少?”
“她没吸粉儿,喝多了。”
“是么?”肖望笑笑,“是喝多了还是吸多了,找人来验验血就知道了。”
大斌的脸色立刻变了,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咬咬牙,无奈地低声说道:“肖哥,不用这样吧?大家……”
“骆华在哪儿?”肖望立刻打断他的话,“叫他出来。”
大斌瞪着肖望看了几秒钟,怒气冲冲地指了指北侧的一间隔断。肖望走过去,一脚踹开木门,一个染着红头发
的女人立刻尖叫着跑出来。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光着上身,目光呆滞,对突然闯入的两人视而不见,嘴里兀
自喃喃自语着,不时无力地挥动着双手。
“哼哼。”肖望冷笑几声,“还看画片呢?”(吸食毒品后,有的吸毒者眼前会出现幻觉,被称为看画片。)
方木俯下身去,紧盯着年轻人的眼睛问道:“骆华?”
骆华对问话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神态和姿势。
肖望骂了一句,四处看看,最后拎起墙角的一只冰桶。“闪开!”话音未落,一大桶冰水已经劈头淋在了骆华
骆华打了个激灵,眼神也活泛了一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晃晃脑袋,似乎刚刚看到面前的两个人。“你们
“你认识米楠吧?”方木面无表情地说道,“把她的东西还给我。”
骆华没回答,却从脖子后面掏出一大把冰块,他疑惑不解地看看手里正在融化的冰块,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为暴怒。
“你妈……”骆华跳起来,甩掉手里的冰块,一句脏话刚吐出口就被憋在喉咙里——肖望当胸一脚把他踹翻在
骆华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在沙发上翻滚边嘶声高喊:“斌哥!斌哥!”
没有人搭理他,甚至没有人过来看看。骆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连滚带爬地缩到沙发的角落里,战战兢兢
地看着方木和肖望。
方木上前一步,简短却清晰地说道:“把米楠的东西还给我。”
“你……你们是米楠什么人?”骆华惊恐万状地看看方木,又看看肖望,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肖望手里的警棍上。
方木没说话,而是长时间地盯着骆华。骆华只坚持了几秒钟就放弃了,抓起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扔过来。方木把
外套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只找到了米楠的身份证。
“钢笔呢?”方木的眉头皱起来,肖望见状,把警棍直直地指向骆华的鼻子。
“大鑫典当行!”骆华拼命向后缩着,死死地盯着肖望手里的警棍,“我卖给老肥了。”
肖望看看方木,方木略沉吟下,点了点头。肖望把外套摔在骆华身上。
“跟我们走!”
押着骆华下楼时,方木回过头,对一直阴着脸的大斌说道:“送她去医院吧。”他冲依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
长发内衣女人扬扬下巴,“会出人命的。”
大鑫典当行位于城西,赶过去要走二十多分钟。三个人坐在飞驰的吉普车里,全都沉默不语。骆华偶尔吸吸鼻
子或者呻吟一声,眼珠却不断在方木和肖望身上打转。出于厌恶,方木懒得再看他,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
夜晚的城市看起来和白天大相径庭。所有的街道和楼宇都陌生无比,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方木忽然有一种
行走于地下的错觉。没错,这就是沉睡于地下的另一个世界,在这里,无论是行走的人还是行事规则,统统翻转。
忽然,肖望的手机响了,他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接通了电话。嗯嗯了几声后,他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挂断了
电话。方木感觉吉普车骤然提升了速度,抬起头来,恰好迎上后视镜里肖望的目光。
“确定无疑了。”肖望简单地说,“502.”
方木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先回去?”
“不。”肖望把油门一踩到底,“先办你这件事。”
大鑫典当行早已打烊。肖望用警棍在卷帘门上当当地敲了半天,周围的数家住户都亮起了灯,老肥才骂骂咧咧
地披衣来开门。看到肖望手里的警棍,老肥有些哆嗦,结结巴巴地说自己一直奉公守法云云。肖望不耐烦地表明了
来意,他才恢复了生意人的嘴脸,开口就要五千元。
“我日你妈!”骆华瞪大了眼睛,“我卖给你才一千!”
“我又没强迫你卖。”老肥慢条斯理地说,“那是老标派克笔,原厂的。”
肖望说:“少废话,把笔拿出来。”验明正身后,肖望从骆华身上掏出钱包,扔在柜台上,拿起笔塞进方木手
里,转身就走。
“等等!”老肥在身后大叫,“这才八百块钱啊。”
“那就是你们俩的事儿了。”肖望头也不回地说道,挥手招呼方木上车。开出去好远,方木还能从倒车镜里看
到老肥和骆华正在拉拉扯扯。
检验部门从垃圾袋里的一把塑料勺上发现了一些口腔粘膜组织,经DNA 鉴定确属裴岚无疑。专案组迅速制订了
抓捕方案,将参加行动的人员编为两组,一组由徐桐带队,负责在火车站抓捕,另一组由肖望带队,负责在钢花小
区里抓捕兼解救人质。在肖望的强烈要求下,方木被编入这一组。
一切安排妥当后,王副局长命令所有参与行动人员原地休息,随时待命。方木想了想,要求把自己送回宾馆,
并保证早7 点前肯定归队。王副局长同意了,安排肖望送方木回去。
回宾馆的路上,方木缩在后座,一遍遍地在心中核对抓捕计划。正想着,右手不经意间碰到了衣袋里的钢笔。
他伸出手去拍拍肖望的肩膀。
“今天多谢了。”
肖望没回头,却甩了一根烟过来。“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
方木点燃香烟,吸了一大口,想了想,笑着问道:“你怎么也不问问那个米楠是我什么人?”
“你要是想告诉我,早就说了。”肖望也点着一根烟,“再说,我帮的是你,那女孩是谁跟我没有关系。”
方木笑笑,默不作声地继续抽烟。的确,如果肖望问起他和米楠的关系,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这也许是肖望的优点。
&&& 也许不是。
房间里还亮着一盏小灯,米楠却已经睡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方木看看床头柜,一只大
汤碗已经见了底,旁边的一张纸巾上散落着几根鸡骨头。
米楠的脸颊上还隐约可见泪痕,表情却安详了许多。方木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掏出钢笔放在她的枕边。
她今天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拿回了这支钢笔,也许会觉得安慰一些吧。
关上房门的一刻,方木轻轻地说道,晚安,米楠。
&&& 晚安,亚凡。
第四章本源第二天,晴,万里无云。
这样的天气似乎和犯罪毫无瓜葛,花儿依旧开放,鸟儿依旧欢唱。在钢花小区进出的人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
早已布满了警惕的眼睛。在二号楼的楼顶,一架高倍望远镜被隐藏在太阳能热水器后面,镜头直指三号楼。
方木坐在被晒得滚烫的沥青楼面上,大汗淋漓。肖望蹲在他身边,眼睛凑在望远镜上,身上的衬衫也已经被汗
水完全湿透。
这时,手里的对讲机传来徐桐的声音:“怎么样了?有动静么?”
“没有。”肖望头也不回地说,“妈的,够沉得住气的。”
“你那边怎么样了?”方木边擦汗边问道。
“都准备好了。”徐桐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就等你这边的消息了。”
徐桐的情绪可以理解,火车站人多、情况复杂,抓捕行动难度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所以专案组决定
在交付赎金时同时展开抓捕和解救人质工作,以避免犯罪嫌疑人狗急跳墙,伤害人质。
突然,肖望半直起身子,小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方木精神一振,探出半个脑袋向楼下看去。果真,男性犯罪嫌疑人正走出楼门,四下张望了一圈之后,转身向
楼后走去。那里,正是银灰色马自达车的停放处。
肖望操起对讲机,通报了犯罪嫌疑人的衣着特征。半分钟后,银灰色马自达车驶出了小区,绝尘而去。在它身
后不远,一辆貌不惊人的旧桑塔纳轿车悄然跟上。
一张大网,在不动声色间徐徐拉开。
肖望留下一个同事在楼顶继续监视,然后和方木下楼,直奔楼角的指挥车。按照计划,这一组的任务是坐等另
一组的行动进展,如果时机成熟,两边同时动手。
肖望上车后,先询问器材的准备情况,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关好车门,命令全体人员做好准备,随时候命。
等待是一件最难熬的事情。虽然大家都默不作声,但相信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肖望更是一根接一根地抽
烟,隔几分钟就看看手上的腕表。侦破此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大家的神经都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唯有希望一
切顺利,大获全胜。
然而,意外还是不期而至。
正当肖望皱着眉头,再一次抬起手腕看表的时候,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徐桐焦急的声音:“肖望,肖望!”
肖望扑到对讲机前,“我是肖望,什么情况?”
“我们正在跟踪犯罪嫌疑人,可是他的行进路线并不是去火车站,而是……”徐桐似乎在查看地图,“……而
是城外啊。”
“城外?”肖望吃了一惊,回头看看方木。
方木皱皱眉头,开口问道:“他现在什么位置?”
“我们在高家屯以西的一条国道上……等等,有重要情况!”
徐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似乎在和什么人通电话。片刻,他又回到对讲机前,“裴岚的家属刚刚接到
电话,绑匪要求他立刻登上十点零五分发车的5301次火车!”
方木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五十五分,火车十分钟后就要开动了。
“怎么办?”徐桐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继续跟么?”
“继续跟!”方木斩钉截铁地说,“保持适当距离。”
说完,他转头对电脑前的同事说:“给我查查5301次列车的路线!”
&&& 5301是由本市开往Z
市的一趟列车,途经不少小站,属于一列慢车。方木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站点,嘴里喃喃
自语:“火车……火车……”
忽然,他问肖望:“这是辆旧车,对吧?”
&&& “嗯。”
“不是空调车?”
“不是。”肖望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方木笑笑,操起对讲机对徐桐说:“徐支队,让裴岚的家属上车后,一切按照绑匪嘱咐的做。”
“要不要派人搜查车厢呢?”
“不用。”方木肯定地说,“领取赎金的人,就在车下!”
放下对讲机,方木立刻察觉到肖望正疑惑地盯着自己。
“你的意思是……”
“犯罪嫌疑人肯定知道我们已经在准备抓人了,所以他确信会有警察一直跟在裴岚的家属身边。他也想造成会
在车上跟他交接的假象。”方木想了一下,“但是他没料到我们早就摸清他的藏身处了。所以,他应该会在半路要
求裴岚的家属拉开车窗,把赎金丢出去。”
“靠,怎么听着像电影情节似的?”
“这就是电影情节!”方木笑笑,“还记得你曾说过绑匪‘估计没少看美国大片’么?汤小美是学电影专业的,
而摩根?弗里曼主演的一部电影中,绑匪也是要求在火车上交付赎金——跟本案一模一样。”
“那怎么办?”肖望有些急,“现在只有一组人跟着绑匪,其余的人还在火车站呢。”
“让徐支队他们离开火车站吧,在那儿守着已经没有意义了。”方木顿了一下,“还有,给我弄张地图。”
按照方木的想法,如果要人赃并获,最好的抓捕时机就是绑匪取得赎金的时候,但是如果一路紧随,绑匪很可
能有所警觉而放弃取得赎金,那裴岚就很危险了。如果跟得不紧,又很可能使绑匪脱控。如果能搞清绑匪要求把钱
箱扔出车窗的大致位置,并事先埋伏的话,应该是最佳的方案。
5301次列车的详细线路图很快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方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抽象的道路与田野,大脑在快速
装有四百万元人民币的钱箱应该很重,即使绑匪能够顺利拿到钱箱,如果不能及时带离现场的话,对他而言仍
然是很危险的。因此,他要求投掷钱箱的地点应该紧靠公路,至少也是一片便于离开的开阔地。很快,方木就确定
了最有可能的三个地点,分别是一座铁路桥下、104 公路旁和107 公路旁。
随后,方木要求留在火车上的警察随时通报列车行进情况,一旦绑匪打来电话,马上通报。同时,徐桐带领其
他抓捕人员火速赶往以上三个地点集结待命,务必要在绑匪赶到前做好抓捕的准备工作。负责跟踪银灰色马自达车
的小组保持适当距离,随时通报马自达车的行进方向。而且,方木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绑匪在以上三个埋伏点
都没有要求投掷钱箱的话,由负责跟踪的小组立即进行抓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狭窄的指挥车里已经烟雾弥漫,每个人都在严密地关注列车和钢花小区的动静。对讲机
里不时传来各方的通报:绑匪的车辆已经通过铁路桥……三个埋伏点都已经布置完毕……列车上一切正常,绑匪尚
未打电话……
相对于另一个抓捕小组的高度紧张,钢花小区内显得格外平静。502 房间始终紧紧地拉着窗帘,从外面根本无
法窥视里面的情况。
肖望已经吸光了整整一盒烟,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初,但是从他不停看表和向外张望的动作来看,他也很
“要不,”他又拆开一包烟,“我们先搞定这边?”
“不。”方木轻轻地摇了摇头,“汤小美和那男的很可能一直保持通讯,如果我们这边先动手,徐支队那边就
被动了。”
肖望骂了一句,闷头吸烟。
“耐心点。”方木看看手表,“应该就快有结果了。”
二十分钟后,对讲机里再次传来案情通报:绑匪的车辆已经通过第二个埋伏点,依然没有要求投掷钱箱。
所有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方木身上。他没做声,沉默着吸完手里的烟,然后,扶扶眼镜,平静地说道:“走吧。”
十五分钟后列车将经过第三个埋伏点,到时无论绑匪是否要求投掷钱箱,抓捕行动都必须实施。
方木、肖望和另三个警察沿着墙角小心翼翼地进入三号楼二单元,又蹑手蹑脚地登上四层和五层之间的缓台。
悄无声息间,子弹上膛,破门槌和网络信号屏蔽器也已经准备就绪。五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斜上方不远处那扇紧闭
的木门,只等待最后的一声命令。突然,肖望按住了耳机,眉头紧锁,随即,表情就变得坚定起来。
&&& “绑匪把车停在107
公路旁了,停车点距离铁路路基不超过150 米。”他附在方木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的人呢?”方木急切地问。
“跟踪的小组为防绑匪怀疑,已经开过去了。不过你放心,附近就有我们的人。”肖望看看手表,“大概三分
钟后,列车就要经过那个地点了。”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打起了精神,每个人都像一把拉满的弓一样,蓄势待发。肖望仔细地倾听着耳机里的动静,
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了。方木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没说话,只投以探询的目光。肖望的脸色很奇怪,似乎难以置
信又早有预料。忽然,他在方木肩膀上轻轻地捣了一拳。
“真让你小子说中了!”肖望的声音虽低,却掩饰不住兴奋,“绑匪要求把钱箱从车窗扔出去!”
几个人顿时产生了小小的骚动,有一个警察甚至摩拳擦掌地问道:“怎么样,现在动手么?”
肖望急忙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眯起眼睛听着对讲机里的情况通报,边听边小声传达:“扔下去了……绑匪已
经拿到钱了……正在朝车的方向走……我们的人已经上去了……靠!”
话音未落,肖望拽下耳机,拔腿就冲了上去!
“动手!”转眼间,肖望已经站在了门前,“他一直在跟汤小美通话!”
几乎是同时,一个警察打开了网络信号屏蔽器。另一个警察拎起破门槌向门锁的位置用力撞过去。巨大的冲击
力使木门瞬间就被撞开,在一声尖叫中,几个人已经冲进了502 房间!
尖叫声来自于一个女人,破门的时候她恰好站在门后,结果被撞翻在地。对于突然闯入的五个人,女人似乎并
没有感到惊讶,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向客厅北侧的一个房间冲去。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每个人都看到她的手里寒
那是一把菜刀。
肖望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右手麻利地夺下菜刀,左手一翻,把女人按倒在地上。
“去那里看看!”
另外两个警察应声冲进了北侧的房间,立刻就传来一声高喊:“人质在这里!”
方木急忙走进去,那是卫生间,两个警察正把裴岚从浴缸里抬出来,不明就里的裴岚拼命挣扎着,眼睛圆睁,
被胶带封死的嘴里传出“呜呜”的声音。
“你别紧张,别紧张。”方木伸出手来安慰她,“我们是警察,是来救你的。”
“警察”两个字让裴岚彻底放松下来,她停止挣扎,头一歪,昏了过去。
方木操起对讲机说道:“现场已经控制住,让救援组上来。”
走出卫生间,女人脸朝下趴在地板上,双手已经被上了背铐。肖望站在她身边打电话,见方木出来,满脸带笑
地说道:“那边也完事了,人赃并获。”
方木点点头,又向地上的女人努努嘴:“确认是她么?”
“没错。”肖望合上电话,“就是汤小美。”
大功告成。方木突然感到说不出的疲惫。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成批的现场勘验人员和医生进
证据提取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物证被依次编号,装进物证袋里。现场一共发现了两台电脑,技术人员
正在电脑里仔细检查,防止录像外泄。裴岚在注射了强心剂后,已经慢慢醒转。肖望大声指挥着,一副志得意满的
突然,一个技术人员大喊一声,“坏了”。现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肖望第一个反应过来,疾步走过去问怎么
了。那个技术人员把显示器转向他,“你看!”
这是国内一个著名网络论坛的页面,一个名为“影视明星裴岚遭强暴录像”的压缩文件正处在待上传的状态。
屏幕的右下角是一个计时器,时间正由2 分39秒开始逐渐归零。
“这是什么意思?”
“汤小美设置了这个软件,也许是重复计时,如果时间到了,系统将默认……”
“简单说!”肖望大吼。
“两分多钟后,系统将自动把这个文件上传到网络上!”
“关掉它!”肖望急了,“快点!”
“关不掉。”那个技术人员无奈地敲敲键盘,一个对话框立刻弹了出来,提示输入六位密码,“我们需要密码。”
“能破解么?”肖望目不转睛地盯着计时器,2 分20秒。
“时间不够了。”那个技术人员脸色煞白,“即使现在通知网站也来不及了,网络传播的速度是不可想象的。”
肖望骂了一句,转身走向汤小美,一把揪起她的头发,狠狠地问道:“我不跟你废话,密码!”
汤小美的头被揪得仰起来,脸上还带着灰土,一副狼狈不堪的惨相,可是她似乎很开心,甚至嘿嘿地笑起来。
“你们以为屏蔽了网络信号就能阻止我么?哈哈……”
“录像如果传出去,你应该知道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会在乎这个么?”汤小美声音凄厉地尖声叫着,“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墙角突然传来一声绝望的尖叫,裴岚已经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过来,揪住
汤小美又撕又打。
“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裴岚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两个警察都按不
住她,“你为什么要毁了我,我杀了你!啊……”
场面彻底失控了,六神无主的警察,几近崩溃的裴岚,得意洋洋的汤小美。各种劝阻声、叫骂声和冷笑声充斥
在狭窄的客厅里。突然,一声怒喝在众人头顶炸响。
“都给我安静点!”
刹那间,客厅里变得一片静默。就连披头散发的裴岚也停止了撕扯,呆呆地看着方木。
方木坐在电脑前,平静地说:“关掉屏蔽器。”
网络很快接通了,而计时器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 分20秒。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着方木。而方木眼里,只有那些不断减少的数字。
渐渐地,那些数字幻化成一些模糊的场景,那是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从502 房的客厅到对面的楼顶,到荣福大
厦,到那个位于曲折走廊里的女卫生间,到裴岚惊恐的面容和慢慢逼近的汤小美……
宛如一部倒放的电影。
“本源。”方木喃喃自语,“回到本源。答案就在那里。”
人头攒动的片场外挤满了心急如焚的试镜者,一个少女欢呼着挤出人群,抱着另一个女孩又叫又跳,那女孩只
是被动地随着她的动作扭来扭去,脸上写满了失望和嫉妒……
街边的拉面馆里,汤小美小口啜着杯装可乐,墙上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部电视剧。店里的食客们大多抬头看
着屏幕上光彩照人的裴岚,没有人注意到汤小美手里的易拉罐已经被捏出了手印……
某颁奖典礼上,在一片闪光灯和粉丝的尖叫声中,裴岚身着华贵的长裙,款款走上红地毯。在她身后,汤小美
夹在某剧组人员里沉默地走来,现场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住了他们,示意不要影响媒体为裴岚拍照……
方木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汤小美的脸。汤小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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