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臭不要脸的女生抢我男朋友口臭被我发现了,她想用这鞋求得我原谅,有啥办法能把她这鞋穿烂?越烂越好

我愛你你愛的是她-安琪
我愛你你愛的是她-安琪
&&&&&&& 獨自在台北奮鬥的姜紹寧,多年來始終缺乏護花使者。
&&&&&&& 她的條件可苛啦﹗瘦不好、胖不行,小白臉更是甭提。
&&&&&&& 最好能長得像他──那位英勇擒賊的性格男子。
&&&&&&& 好不容易認識了,卻又被告知他其實另有所愛?!
&&&&&&& 但那又如何?多情體貼是她專長、烹飪高手非她莫屬﹗
&&&&&&& 他的不快樂,她要用溫柔和美食替他全數抹去……
&&&&&&& 鐵錚錚的漢子岩鎬不懼槍棍,卻始終敗倒在“她”裙下?
&&&&&&& 直到另一個女人出現,讓他終于體驗到“被愛”的感覺。
&&&&&&& 這女孩對他深情無悔,若能娶她為妻,將是何等幸運?
&&&&&&& 然而面對甜蜜可人的新歡,牽掛多年的舊愛同時向他伸手,
&&&&&&& 愛情的天秤最終究竟傾向誰?情與義下他不得不犧牲……&&
  午后驕陽炙烈。
  球場上,幾道修長的年輕身影追逐著一顆暗紅色的球,很快地,那顆球落入某位球員手中,他露出得意的笑容,立即運球沖往籃下。
  這時,從后方竄出一道高碩強健的身影,以不可思議的快速動作抄球,原本在對方隊員手中的那顆球,不知何時輕鬆落入他手中。他一躍而起,將球傳給正在籃下的隊員。
  「亞傑﹗」
  程亞傑接住球轉身上籃,順利拿下兩分,此時裁判哨聲響起,比賽正式結束。靠著剛才最後進籃的兩分,明興高中以一分之差,獲得這場校際杯的友誼賽。
  「好棒啊﹗」場中響起一片歡呼,許多觀賽者按捺不住奔入場中擁抱球員。
  岩鎬手撐雙膝,極力平緩急促的呼吸,一抬頭,就急忙從混亂的人群中,尋找那道即使在夢中都牽絆著他的身影。
  他很快發現宋伊芳芹窈窕修長的身影,見她朝場中奔來,他露出歡喜的笑容,然而下一刻,卻見她直奔到程亞傑面前,甜笑著高嚷︰「亞傑,你好厲害喔﹗」
  岩鎬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留下的,是一抹濃濃的苦澀。
  他愛宋伊芳芹,而宋伊芳芹所愛的,卻是他最好的朋友──程亞傑﹗宋伊芳芹知道岩鎬喜歡她,就像無數喜歡她的男孩一樣,只可惜她不喜歡他﹗
  他和程亞傑是兩種最強烈的對比。程亞傑白晰俊美、斯文儒雅、玉樹臨風,而且家境不賴,父親是醫生,社會地位高。而他皮膚黝黑,身材高壯,整體看起來還滿性格的,學校也有不少女生喜歡他,但和程亞傑明星般英俊的容貌相較,終究還是太平凡。而且他實在太內斂木訥,比起口才流利、能說善道的程亞傑,很容易就給比了下去。
  況且他家只是務農的普通人家,父親早逝、母親守著大片菜田,拉拔幾個孩子長大,家世更是輸程亞傑一大截。
  岩鎬的仰慕,大大滿足了宋伊芳芹的女性虛榮,但他根本配不上她﹗不只他,其它追求她的男孩也一樣,目前她最中意的還是程亞傑。
  一陣風吹來,宋伊芳芹輕輕撥開落在頰邊的發絲,笑得宛如嬌艷的花朵。
  她的笑容,令面前兩個大男孩都痴迷了。
  程亞傑突然有點感慨地說︰「再過一學期,我們就要畢業了,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像現下這樣聚在一起呢?」
  「當然可以﹗無論人在那裡,大家永遠都是好朋友。」岩鎬堅定地望著他。
  「岩鎬,你畢業后有什麼打算?會和我們一起考大學吧?」程亞傑關心地問。
  「不﹗」岩鎬搖頭。「我媽還要負擔我弟和我妹的學費,開銷太大,所以我不念普通大學,我想去考警大。」
  「你要當警察?」宋伊芳芹驚呼。
  「嗯﹗那是我的理想。」岩鎬沉穩地點頭。
  「岩鎬身手俐落,一定能夠勝任。」程亞傑笑著道。
  「那亞傑你呢?」宋伊芳芹的目光,落在他英俊的面孔上。
  「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去念醫學系,我爸媽希望我能成為一名頂尖的醫生。」
  「沒問題的﹗」岩鎬真誠地說︰「你成績好,考上醫學院不會有太大問題,我相信你會成為一位仁心仁術的好醫生。」
  「呵呵,希望如此﹗」程亞傑瞇著眼笑。
  「那我要念護理系﹗這樣將來你當醫生,我是護士,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宋伊芳芹毫不羞赧地表明追隨的意愿,岩鎬聽了只能苦澀地垂下眼。
  「對了﹗」宋伊芳芹從口袋取出兩條各系著一個小玻璃瓶的項鍊,遞給他們倆。
  「送給你們﹗這是我上個禮拜和爸媽去綠島玩,特地買回來的紀念品,玻璃瓶裡頭裝的是星砂喔,代表幸運,可以許願祈福,你們要好好珍藏。」宋伊芳芹撒嬌地甜笑著說︰「不管將來如何,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喔﹗」
  一輩子的……好朋友﹗
  岩鎬握緊手中玻璃瓶,卻碰觸不到代表幸運的星砂。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會好好保存。
  規律的嘟嘟聲,在清晨六點鐘響起。
  幾乎是第一道嘟嘟聲響起時,雙人床上隆起的被褥裡,就伸出一只古銅色的大手按掉床頭的鬧鐘,然後立即翻身下床。動作流暢,毫不拖泥帶水,好似經過特殊的訓練。
  高碩的身影走進浴室盥洗,五分鐘后又走出浴室,取出一套深灰色的運動服穿上,開門離開臥房,準備外出晨跑。
  當男人經過客廳,伸手到電視柜上取鑰匙時,看見一旁相框裡的合照,他略楞了楞,雙眼凝視著照片,不由自主出了神。
  那是他高中時期的合照,照片裡一共有三個人,他岩鎬、程亞傑和宋伊芳芹。那時他們笑得多么燦爛,彷彿他們擁有無限美好的明天。但如今江山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那年高中畢業后,他果然考上警察大學,成為一名執法的警察,鎮日與為非作歹的歹徒搏鬥,毫不畏懼地在槍林彈雨中沖鋒陷陣,因為表現良好,如今已擢升為雷霆小組的組長。
  這么多年來,他心裡始終住不進其它的女子,只有宋伊芳芹一人。
  而程亞傑也順利考上醫學院,成為一名小兒科醫師。至於宋伊芳芹也順利考取護理學院,持續追隨著程亞傑的腳步。
  醫學院畢業兩年之后,程亞傑擔任某大醫院的住院醫師,決定先和交往多年的宋伊芳芹完成終身大事。
  婚禮當天,他擔任伴郎──世上最苦澀的伴郎。親眼看著新郎把他最愛的女子奪走,而他只能強擠出微笑,給他們真心的祝福。
  天有不測風雲,程亞傑與宋伊芳芹新婚才半年,程亞傑因為身體不適就診檢查,發現得了肝癌,而且已是末期,最多只剩三個月的生命。同時,宋伊芳芹也發現懷有身孕,原本該是喜事,卻沒有人高興得起來。
  程亞傑並沒有受太多苦,住進安寧病房兩個月后就過世了,而宋伊芳芹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甘心上天奪走她的丈夫,倒地失聲痛哭。或許是過于激動,程亞傑過世不到一個禮拜,她也流產了,程家一下子痛失兩代子孫,程父、程母同時失去兒子和孫子,更是傷心得昏厥過去。
  岩鎬心疼極了,心疼伊芳芹失去摯愛的丈夫,更心疼她痛失自己的骨肉。
  因此辦完程亞傑的喪事之后,岩鎬跪在他的墓前向他請求,希望娶伊芳芹為妻,替他照顧伊芳芹一輩子。
  然而宋伊芳芹不願嫁給他﹗
  她如泣如訴地搖頭道︰「如果你有心,多照顧我、關懷我好了,現下我的心裡還思念著亞傑,所以我不能嫁給你,那對你太不公平了。」
  「不要緊,我真的不介意﹗」
  然而不管岩鎬再怎么說,她還是不肯輕點螓首。
  「對不起,岩鎬。」宋伊芳芹滴下了淚。
  「沒……沒關係﹗我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等待,永遠在你身后守候著你﹗」
  他將視線從照片上移開,拉開門步出大門,迎面撲來的冷空氣,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時序已是嚴寒的十二月,將近耶誕節又碰上寒流,氣溫降得更低,據說清晨氣溫可能只有六度左右。然而他並沒有因此退縮,拉起運動上衣的連身帽戴在覆著短發的頭上,邁開步伐開始他每日例行的晨間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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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好冷﹗」姜韶寧一步出家門,便感受到六度的超強低溫,凜冽的寒風拂上她白嫩的臉頰,因溫差太大而浮現的紅暈,是最自然的腮紅。
  她是個稱得上漂亮的女孩,晶瑩清澈的杏眼,瓊鼻小巧秀氣,紅潤的菱唇微微往上勾,看起來好像永遠帶著笑容。
  她穿著一件連身白色羽毛大衣,頸間圍著一條自己親手織的花圍巾。
  真的好冷﹗她又呼出一口霧氣。天氣實在太冷,她被寒風給凍得幾乎想躲回屋裡取暖,別出門算了。但是……唉,她不能﹗
  家政系畢業的她,手藝還不錯,在附近社區開烹飪教室,專教一些婆婆媽媽或是即將當新嫁娘的小姐們煮菜或是做點心糕餅。
  今天是週末,同時也是這一季的烹飪教室成果展,學員們會邀請家人或是朋友前來品嘗他們的成果,她必須前往批發市場購買需要的蔬果和魚肉,這樣可以替學員們節省不少經費。
  她有一台小ㄅㄨㄅㄨ,以往都是開車采買相當方便,可惜前兩天她的車突然出了點問題,現下還躺在保養場裡,所以她只好搭公車前往批發市場,等買完東西再搭計程車回家。
  眼看時間不早了,要是再不去買,稍晚烹飪班的學員會沒有材料可做。所以即使再冷,她還是得硬著頭皮出門去。
  姜韶寧鎖好大門,拉高碩衣的領子,忍受咻咻寒風刮過凍紅雙頰的微痛,非常賣力地一步步朝公車站的方向走去。
  她沒發現,身后有道鬼祟可疑的壯碩身影,悄悄地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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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鎬是個喜歡計畫及規律的人,他慢跑向來循著固定的路線跑兩圈,大約花去四十分鐘的時間,回到家沖個澡、吃過早餐之后,再開車出門上班。
  可是今天他慢跑的路線碰巧道路施工,路上坑坑洞洞再加上塵土飛揚,讓人不舒服,因此他臨時改變路線,往另一邊他從未跑過的社區而去。
  他邊跑著,一邊轉頭打量四周。這一區商店較少,住宅大樓居多,感覺相當寧靜。而且社區綠化做得相當不錯,跑起來感覺滿舒服的。
  然後──他發現了她﹗
  首先注意到她,是因為在這隆冬的一大清早,天還蒙蒙亮,一個年輕女子獨自出門,難免引人側目。
  然後,是她可笑的模樣讓他發噱。
  今天氣溫冷風又大,她纖細的身體逆著風走,像快被風刮走似的,每一步都走得萬分艱辛,他忍不住好笑地勾起嘴角。
  接著他敏銳地發現,一道鬼祟的身影從某個巷弄鑽出,悄悄地跟隨著她。
  多年歷練中培養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
  他迅速拉下覆在頭頂的連身帽,將身體貼近牆邊,不動聲色地尾隨在后。
  不到一分鐘,只見那肥碩的中年男子突然沖上前,抓住前方女子的皮包一把扯下,然後加快步伐往前跑。
  姜韶寧正專心走著,努力與強風對抗,不料一道壯碩的身影突然從身旁掠過,緊接著肩上傳來一陣被強力拉扯的痛楚,她才發現──自己的皮包被搶走了。
  她震驚得立即放聲大喊。「啊──搶劫﹗我的皮包……救……」
  一句救命還沒喊完,已有另一道俐落的身影從她身邊竄過,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幾個大步追上搶奪皮包的搶匪,躍上前一個擒拿手將搶匪壓制在地。
  她忘了呼喊,楞楞地看著。
  搶匪像只離水的魚極力張嘴喘氣,壓根動彈不得。
  岩鎬將搶匪的背當成椅子,壓在屁股下,然後取出手機撥電話通知附近警局的同仁過來處理。
  通話完畢,他將手機塞回口袋,轉身向還楞在不遠處發呆的姜韶寧喊道︰「過來﹗先拿回你的皮包,等會兒會有警員過來做筆錄。」
  「噢。」姜韶寧還沒從驚嚇中回神,呆楞地緩步走上前,顫巍巍地伸手去拿皮包,這才看清恩人的模樣。
  好、好有個性的一張臉﹗她立即紅了粉頰。
  黝黑的皮膚像極了海軍陸戰隊員,或是海水浴場的救生員。粗黑的眉感覺有點凶、矍鑠的眼眸透著銳利的光芒、高挺的鷹勾鼻很好看,嘴唇薄而寬大……
  這不是一張英俊迷人的面孔,但卻給人一種很強烈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就只是一種很強烈、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他冷不防轉過頭,正好抓到她呆望著他的傻模樣,姜韶寧面頰紅暈加深,頭垂得低低的,感到羞窘不已。
  「你沒事一大早跑出來做什麼?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岩鎬沒來由地生起氣來。
  這女孩樣貌還算不錯,她該慶幸他正好經過這兒,而且現下是嚴寒的冬天,大大降低了歹徒的色欲,否則難保搶匪不會想在搶劫同時,順便做「晨間運動」。
  「我、我要去買菜……」姜韶寧被罵得莫名其妙,扁起小嘴無辜地說。
  「買菜?﹗」岩鎬更火了,這是什麼愚蠢的理由?「你家都沒人了,非得讓你一個弱女子在清晨六點出門買菜?」
  「我……只有一個人啊。」姜韶寧更委屈了。
  她獨自在台北生活,不自己一個人去買菜,誰陪她去?
  聽到她孤獨一人,岩鎬想到自己也是,他突然涌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才閉上嘴,不再罵她。
  「嗚……好重……」肥徒──呃不,匪徒被七八十公斤的重量壓在地上,腰都快被坐斷了,忍不住開始掙扎。
  「閉嘴﹗」岩鎬回身用穿著慢跑鞋的腳踢他屁股,搶匪立刻安靜下來,伏在地上假裝自己是死尸,動也不敢動。
  不到五分鐘,警車閃著紅藍燈迅速趕到。寒暄過后,岩鎬將搶匪和被害者交給警員,隨即轉身離開了。
  見他離去,姜韶寧才驚覺自己竟然忘了向他道謝,而且也還沒請教他的姓名。
  「請等等──」她想喊住他,但他已拉上連身帽,邁開步伐逐漸跑開。
  她痴望著那道高碩的身影消失在迷蒙的晨霧之中,心裡悵然若失。
  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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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好好粗喔﹗」一名相貌清秀的女孩,以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恐怖吃相,火速朝一大盤葡式蛋塔進攻。
  在她身旁,一名壯碩的男子也不遑多讓,幾乎是一口一個拚命往嘴裡塞,唯恐慢人一步就沒東西吃了。
  坐在對面的姜韶寧,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對活像幾天沒吃東西的餓死鬼夫妻,以橫掃千軍的氣勢,將滿滿一盤蛋塔逐一消滅。
  眼看著盤子上的蛋塔逐漸減少,終于只剩下最後一個。
  「嘿,被我搶到了﹗」李志軍搶到最後一個蛋塔,得意洋洋地大聲歡呼。
  他張大嘴,正準備把戰利品放入口中,嬌小的妻子忽然跳起來,用手勒住他的脖子,瞇起眼威脅。「給我﹗」
  王慎惠像是逼鵜鶘吐出肥魚的漁夫,勒緊丈夫的脖子,讓他就算咬了蛋塔也吞不下去。
  「不──唔──不要﹗」李志軍以身為警察的尊嚴緊抓著蛋塔,誓死捍衛他的榮譽。
  「你說什麼?﹗你是不是男人啊?連一個小小的蛋塔都不讓給我,你根本不愛我是不是?」王慎惠兇惡地絞緊手臂,李志軍只得揮舞雙手錶示投降。
  「唔﹗唔……好好……給給給你──」他不是因為愛妻子才讓給她,而是被勒得快斷氣了,不得不乖乖交出蛋塔。
  「哼,這才象話﹗」拿到蛋塔,王慎惠惡婆娘的神態迅速一斂,又變回那個溫柔可愛的小女人。
  她悠閒地享受勝利的榮耀,優雅地輕咬一口蛋塔,閉眼感受松脆的酥皮與濃郁的蛋香在口中擴散。「嗯,真是太好吃了﹗」
  噢﹗她感動得幾乎快落淚了。
  李志軍看了也想流淚,心疼地看著最後一個珍貴的蛋塔在老婆口中化為唾沫,吞進肚子裡……嗚﹗他忍不住熱淚盈眶,好想放聲痛哭。
  姜韶寧沒想到自己做的蛋塔這么受歡迎,忍不住好笑地告訴他們︰「其實廚房裡還有一盤剛烤好的,如果你們真的這么喜歡,等會兒我裝一點讓你們帶回去。」
  「你怎么不早說﹗」夫妻倆炮口一致轟炸她。
  真是的﹗害他們夫妻 牆,還差點鬧出命案咧﹗
  「我不知道你們這么喜歡吃啊﹗」姜韶寧眨著眼,無辜地回答。
  聽到還有一盤,王慎惠趕緊將剩餘半口蛋塔送到丈夫嘴邊,諂媚甜笑。「老公,剩下的一半給你吃噢。」
  「好好﹗」李志軍喜出望外,一口吞掉蛋塔,還意猶未盡地猛舔老婆手指頭。
  「哎喲﹗你做什麼啦?討厭,羞死人了﹗」王慎惠嬌羞地推了老公的頭一把。
  「噗﹗」姜韶寧差點噴出紅茶,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
  「還敢笑我們?」王慎惠白了學妹一眼。「還不都怪你手藝太好,蛋塔做得又酥又香又濃郁,讓我們愛不釋口,才會搶得這么凶。」
  「奇怪﹗當年你們不都是烹飪社的嗎?為什麼手藝差這么多?」李志軍百思不得其解。
  話說當年,姜韶寧和王慎惠是同校學姊妹,只不過韶寧是家政系的,而他老婆是財經系的。雖然不同系,但好歹同樣進過烹飪社,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啊,依樣畫葫蘆總會吧?
  幾年訓練下來,人家韶寧的手藝好得沒話說,而他自己老婆──唉﹗早在向她求婚時他就懇求過,拜托她以後千萬別下廚做菜給他吃,免得他功名未成就英年早逝,死因是︰腹瀉﹗
  傳出去實在太可笑,他丟不起這個臉。
  「人家就是天生少了點料理細胞嘛﹗」王慎惠泫然欲涕,她也不是故意廚藝這么糟的嘛。
  「沒關係啦,如果學姊真的想學,以後我教你做一些簡單的點心,包準李大哥對你刮目相看。」姜韶寧笑著說道。
  「真的嗎?」王慎惠開心不已,李志軍則抱持萬分懷疑的態度。「我看她不只沒細胞,而是根本少了料理那根筋,就算日本的料理鐵人道場五郎來教她,恐怕也會吐血而死,你真的救得了她嗎?」
  「你說什麼?﹗」王慎惠又發飆了。真是母老虎不發威,把她當病貓﹗
  「別生氣啦,學姊﹗」姜韶寧趕緊請她拳下留人,免得發生暴力事件。「絕對沒問題的﹗有些點心的做法很簡單,但是非常好吃,只要是女人……不﹗只要是人都會,你怎么可能學不會呢?」
  「真的嗎?」王慎惠欣喜地將老公踢到地上,又變回嬌羞可愛的小女人。
  「當然﹗」姜韶寧暗自松了口氣,終于免于一場家暴發生。
  「韶寧,你實在是個很好的女人,漂亮又賢慧,眼看著你也快二十七了,怎么還是孤家寡人呢?我都替你著急起來了﹗」王慎惠疑惑地道。
  「大概是緣分未到吧﹗」姜韶寧恬淡地一笑,倒是一點也不著急。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王慎惠感嘆地道︰「如果身旁有不錯的對象,就認真考慮、好好把握,要知道女人可是跟青春賽跑的。」
  「沒關係,我替你作媒﹗」李志軍從地上爬起來,嘴咧得比青蛙還大。「你喜歡什麼樣的對象,李大哥幫你留意﹗」
  「對啊﹗志軍組裡一大堆未婚的條──呃,同仁,只要你開出條件,包準這位媒公替你配得良緣。」王慎惠猛拍丈夫的胸脯,差點捶得他內出血。
  「我喜歡的對象?」姜韶寧沒來由想起那天早上,意外救了自己的那個人。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開出一模一樣的條件,找來的人也不可能會是他﹗她垂下眼眸,心底無比悵然。
  「對啊,你快說嘛﹗」李志軍和王慎惠這對耍寶夫妻還在猛催她。
  「唔……其實也沒什麼條件,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家世清白、無不良嗜好就好。」她隨口回答,胡亂搪塞他們。
  「這算什麼條件?你干脆說只要是男人就行算了﹗」王慎惠猛翻白眼。
  李志軍也大聲抗議︰「不行不行﹗韶寧,你一定得說出一個具體條件來。像是喜歡高的矮的、還是胖的瘦的、白皮膚還是黑皮膚的。你起碼得說出一個大概來,我才好幫你物色嘛﹗」
  「好吧﹗那我想想看。」姜韶寧腦中浮現一個清晰的樣貌,她不自覺按照那形貌說了出來。「嗯……要高一點,大概要高我這么多。」
  她踮起腳尖,伸手往上,照著模糊的印象比了個大概的高度。
  「那么高?那起碼要一百八十公分吧?」王慎惠驚呼。
  「一百八啊?沒關係沒關係,光我們組裡就有好幾個哪。」李志軍腦中已經出現幾個適合的人選。
  「然後……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要看起來很壯,但不是胖。」
  「不能太瘦,要壯不要胖?」糟糕﹗踢掉幾個瘦皮猴和彌勒佛,適當人選只剩下三個。
  「還有,我不喜歡膚色太白的男人,最好是……能夠稍微黑一點,感覺比較沉穩可靠。」
  姜韶寧雙頰略為燙紅,對于自己偷偷把僅有一面之緣的救命恩人當成理想對象的模板,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啊﹗」一口氣淘汰兩只白斬雞,層層篩選剔除之后,現下只剩下一個人,偏偏那個人……媽呀﹗
  「喂﹗到底有沒有啊?」王慎惠見他像被狗咬到似的,忍不住皺著眉頭問。
  姜韶寧以為他大概找不到合適對象,心裡暗自松了一口氣,連忙笑著說︰「沒有也沒關係,我還是感謝你們的好意。」
  「有是有啦,不過……」對象不太好搞定 ﹗李志軍煩惱得猛搔頭。
  「不過什麼?」王慎惠逼問。「到底是哪個啦?」老公的同事她也多少認識,只要他說得出名字,她就知道是誰了。
  「就是那個嘛﹗」
  「哪個?」光說這樣誰知道啊?王慎惠眉頭擰得更緊了。
  「就是那個人啊﹗」李志軍臉也更苦了。「你說我們組裡黑皮膚的有幾個?」
  「啊?﹗」王慎惠猛然明白丈夫說的是誰。「你是說──那個人?」
  「沒錯,就是那個人﹗」李志軍說著,還哀切地嘆了口氣。
  「怎么會是那個人呢?」
  「按照條件淘汰篩選之后,就只剩下那個人啦。」
  他們夫妻不約而同垂頭嘆息,姜韶寧則是一臉莫名其妙。她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從頭到尾就只聽他們說「那個人、那個人」,聽得頭都昏了。
  「不管﹗既然韶寧喜歡這樣的對象,無論如何你都負責把人給我拐來,否則我絕不跟你善罷甘休﹗」王慎惠齜牙咧嘴地掐住他的脖子。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李志軍連忙大喊。
  唉,罷了﹗為了將來的口腹之欲,呃不,是為了韶寧,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他也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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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房間裡,充滿了激情平複后的曖昧氣息,宋伊芳芹依戀地輕撫男人赤裸的胸膛,男人卻不耐地推開她的手翻身下床,走進浴室沖澡。
  片刻后男人走出浴室,宋伊芳芹已經擁被坐起,撅著紅潤的小嘴氣嘟嘟質問︰「你不是答應我,要跟你老婆離婚的嗎?你什麼時候才要跟她提這件事?」
  男人最近對她愈來愈冷淡,她不是沒發現到,偏偏她很想嫁給他。
  他英俊有魅力,又是知名企業小開,雖然已經結婚了,但她認為那不是問題,她有自信能擊敗他的元配,成為他的下一任妻子。
  自從兩年前喪夫之后,她一直急著尋找另一張長期飯票,當然岩鎬表示過要照顧她一輩子,但她對他的想法依然沒變──他壓根配不上她﹗
  她要的是一個英俊體面,能帶得出去、又能供給她大筆金錢揮霍的丈夫,岩鎬對她確實好得沒話說,只可惜不夠英俊迷人,警務人員的死薪水她也不看在眼裡。
  無論他對她有多好,都彌補不了這兩個最大的致命傷。
  「離婚?」男人冷笑。「我老婆最近剛懷孕,有了孩子,怎能可能離婚?」
  男人爽快地讓她明白,想當他老婆?她這輩子別想了﹗
  「你老婆懷孕了?﹗」宋伊芳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面孔扭曲駭人,溫柔嬌媚的模樣不再。「你不是說你跟老婆沒感情,早就打算離婚了,為何還跟她上床?」
  男人一面穿戴衣物,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她畢竟是個年輕女人,相貌身材也還算不錯,要說躺在她身旁沒半點感覺,除非是死人──而我不是﹗」
  「你竟然騙我﹗你好可惡,騙得我好慘……」害她傷了心又失了身﹗「你這騙子──」宋伊芳芹跳下床裸身撲上前奮力捶打他,頭髮凌亂覆面,又吼又抓的潑辣相讓人倒足胃口。
  男人厭惡地擰眉,甩她一個巴掌,將她用力推倒在地。
  「你別像個瘋婆子一樣撒潑﹗」男人厲聲咒罵,接著從西裝口袋取出支票本,刷刷迅速開了一張支票,不屑地扔在地上。
  「這金額應該足以支付你陪我上床,以後我不會再來了,你也最好識相點,別來糾纏不休,否則當心我要你好看﹗」男人說完,毫不眷戀地轉頭離開。
  宋伊芳芹伏地啜泣,不敢相信自己做了將近一年的美夢,結果竟是被人玩弄了。
  她趴著痛哭了好一會兒,不經意抬頭看見支票,驀然想起還沒看他到底給了多少錢,連忙抹去眼淚,飛快爬過去撿起支票,期待地一看金額──
  一百萬?﹗
  她陪他上床一年的代價,只有一百萬?﹗她宋伊芳芹幾時變得這么廉價了?
  她又氣又不甘心,哇地張大嘴,哭得更加淒厲。
  末了,她忿忿地抹去眼淚,不讓自己哭腫美麗的眼睛。
  「算了﹗世上男人多得是,少了一個我也不希罕﹗我就不相信,憑我宋伊芳芹的條件,找不到一個體面多金的丈夫﹗」
  她憤恨地嘀咕,忽然想起岩鎬。
  「哼﹗心情不好,就叫他過來逗我開心吧。」
  她說做就做,起身走到床頭柜旁,從皮包取出手機,然後撥電話給他。
  一待接通,她立即裝出溫柔的聲音。
  「喂,岩鎬嗎?」
  因為發生重大案件,雷霆小組的成員已經整整忙了一個禮拜。
  岩鎬帶領所有下屬不眠不休地搜集資料、追蹤布線、然後攻堅成功,今早終于順利逮到綁匪救出肉票,大家全松了一口氣,這會兒氣氛相當輕鬆愉快。
  「睡覺──等會兒回家我一定要睡到飽、睡到吐為止﹗」連續幾天睡眠不足,已經有人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我想先去大吃一頓﹗連啃了三天干麵包,幾乎以為自己變成麵包超人啦﹗」那人恐懼地摸著自己的圓臉。
  「我要和女朋友約會﹗」另外一頭有人哀號︰「我已經七天沒看見她了,我要見小苓啦﹗嗚嗚……」他抱著女朋友的照片嗚嗚痛哭。
  「說得也是啊,那么久沒見面是該去看看。不知道孩子會叫叔叔了沒有?」旁邊的人假裝關心。
  抱著照片的人立刻恨恨扭頭,用蓄滿一萬伏特電流的火眼金睛狂電他。「我們只是七天沒見面,不是七年﹗」
  「喔,是嗎?」調侃的人搔頭裝傻。
  李志軍走到岩鎬身旁,拍拍他的肩問︰「怎么樣?案子處理好了,接下來應該有好幾天可以輕鬆吧?」
  他是岩鎬多年的好友,兩人同年進入警大,同班、住同一間宿舍,后來又分發到同一單位任職,感情比誰都好。雖然後來岩鎬因表現優異,已經破格擢升為小組長,成了他的頂頭上司,但依然未損兩人之間的情誼。
  「希望如此﹗治安不好,重大犯罪案件層出不窮,到底可以清閑幾天,誰也不知道。」岩鎬無奈地回答。
  「那個……」李志軍想起剛才和老婆通電話時,她三申五令要他趕快跟岩鎬敲定相親日期。
  然而他實在沒勇氣開口﹗岩鎬的硬脾氣還有死腦筋,李志軍比誰都清楚,要他心裡還有另一個女人存在時,接受安排去相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他寧願和十大槍擊要犯一起跳肚皮舞,也不要去捻岩鎬的虎須﹗
  「你怎么啦?」岩鎬擰眉瞧著他,他實在很奇怪﹗
  「就是──」
  「嗯?」
  「我……」李志軍深吸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要說的時候,桌上電話響起,搶走了他說話的機會。
  「慢著﹗等會再說。」岩鎬立即接起電話。「哪位?」
  喪失大好良機,李志軍懊惱地捶胸頓足。
  「伊芳芹?」岩鎬先是提升音量,馬上音階溫柔地降了好幾度,原本略嫌吵雜的辦公室立即安靜下來,大伙兒全拉長耳朵關心地偷聽……呃,聆聽他的電話。
  「怎么突然打電話過來……什麼? 不舒服?好﹗我馬上過去看你。嗯,你等我,我馬上到。」
  一掛上電話,岩鎬立刻起身,抓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岩鎬──」李志軍知道是誰打電話來,想開口阻止他過去。
  「抱歉﹗志軍,我現下有急事,改天再聽你說。」他快步走出辦公室,連聲再見也無暇說。
  又來了﹗辦公室裡,大伙兒對看一眼,忍不住搖頭。
  只要是雷霆小組的成員,都知道宋伊芳芹這號偉大的人物,她可以說是他們頂頭上司的上司──因為他們聽令于岩鎬,而岩鎬卻全聽她的,所以說她不是他們的頂頂頭上司是什麼?
  「我實在很討厭那個女人﹗」一個小伙子忍不住嘀咕道。「她對組長根本不是真心的,只是想利用他﹗」
  「就是說嘛﹗整天纏著組長,卻不答應組長的求婚,害組長那么難過,常常拉著大家喝悶酒。如果她真的忘不了死去的丈夫,那就不要纏著組長﹗不嫁給組長,卻對組長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到底是什麼意思?」
  以前組裡聚餐或是烤肉,岩鎬曾經帶宋伊芳芹出席過幾次,奇怪的是,向來愛死了美女的組員,對美麗柔弱的她卻沒啥好感,她矯揉造作且工于心計,還把老實痴情的岩鎬當成玩具,讓他們反感至極。
  「唉﹗偏偏組長不知道,還對她死心塌地。」另一人感嘆。
  「是啊﹗有一回我技巧地暗示組長,她心機很深,而且感覺對組長不真誠,結果……差點被組長揍。」這人想起當時岩鎬憤怒的恐怖眼神,還直發抖咧﹗
  李志軍默默聽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宋伊芳芹,心裡暗自嘆息。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岩鎬所受的罪﹗打從還在警大的時候他就見過宋伊芳芹,無可否認,她確實很美,但他和大家一樣,對她並無好感。
  那時岩鎬的高中好友程亞傑還在世,宋伊芳芹也還沒嫁給程亞傑,那時她就利用自己的魅力和偽裝出來的嬌荏無辜,將兩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后來宋伊芳芹選擇嫁給程亞傑──李志軍實在不願對死去的人無禮,但他真的很想說︰程亞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娶她﹗
  果然婚后不到一年,倒霉的程亞傑果真翹辮子了,岩鎬憐惜宋伊芳芹孤弱無依,因此向她求婚──為了這件事,他差點沒跟岩鎬干架,只為了把他打醒。
  不過謝天謝地,宋伊芳芹並沒有答應岩鎬的求婚﹗
  他雖然暗罵她沒眼光,但心裡萬分慶幸,多虧她沒眼光,岩鎬才有機會脫離苦海,另外尋找屬于他的福祉。
  不過照她這樣三天兩頭騷擾岩鎬,岩鎬忘得了她才有鬼﹗
  看來,相親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就算老婆不扁他,他也必須盡快安排,不能讓岩鎬再繼續做宋伊芳芹的男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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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鎬﹗」
  岩鎬一踏進宋伊芳芹家大門,就看見她哭得梨花帶雨,霎時心疼如絞。
  「怎么了?」岩鎬立即將她扶到沙發上,讓她坐下休息,然後去張羅熱開水、擰濕毛巾。
  回到客廳,他先吹涼熱開水,喂她喝下之后,再遞上濕毛巾讓她擦拭臉上的淚痕。
  「岩鎬,你對我真好﹗」宋伊芳芹用濕毛巾猛拭淚,這回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貨真價實的眼淚,因為她剛被「交往」一年的男人甩了。
  「別這么說﹗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岩鎬淡淡回答,心疼地凝視著她哭紅的雙眼。「到底怎么回事? 哭了一整天?」
  自從亞傑過世,再加上意外流產之后,她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有一回她突然半夜打電話給他,他匆忙趕過來一看,她竟然吞了安眠藥自殺。
  幸好吞下的數量不多,再加上他緊急送醫,所以她並沒有大礙,但是從此之后他嚇到了,只要她召喚,他不敢不過來,她若心情不好,他更加小心翼翼地關懷照顧,就怕再發生尋短事件。
  其實他不知道那場所謂的「自殺意外」,根本是她事先策畫好的計謀。
  那陣子他剛升上組長,因為上級要求很高,所以特別忙,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不夠用,但她可不管這些,好幾次找他過來哄她開心,他都說有公事要忙不能過來,為此她很不高興──非常非常不高興。
  雖然她根本不喜歡他,卻相當享受被他奉若女王地看待、伺候著,發現下他心目中公務竟然比她重要,她相當不甘心,因此想出「自殺」這個辦法恫嚇他。
  先打電話叫他過來,等他趕到門外,再趕緊把藥丸吞下。
  這個辦法果然有效﹗
  自從她「自殺」之后,岩鎬再也不曾在她召喚時不到,她知道他怕她又「想不開」,所以也樂得用這種模式控制他,讓他成為她永遠的、忠誠的奴隸。
  「我心情不好啊。」她柔弱的眼眸瞅著他,哀怨地回答。
  「為什麼心情不好?」岩鎬柔聲問。
  「我──我想亞傑和孩子﹗」她捂著臉,哭得萬般傷心。
  眼淚是真,但想念亡夫和孩子是假﹗
  「唉﹗」提起逝去的好友,岩鎬臉上也蒙上一層哀戚。「我也想念亞傑,但是逝者已矣,讓自己陷入永無止境的哀傷之中,對我們並沒有幫助。」
  「岩鎬﹗」宋伊芳芹撲進岩鎬懷裡,感受他寬大的臂膀,溫柔而呵護地摟住她。她陶醉地閉上眼,享受被人寵愛的福祉。
  「岩鎬……」她心蕩神搖,迷醉地緩緩抬起頭,渴望獲得熱情的吻。
  然而當她睜開眼睛,看見岩鎬那張黝黑、剛毅的面孔時,立刻像被一盆冷水潑到,所有的熱情霎時化為灰燼。
  「抱歉﹗」她連忙跳離岩鎬的懷抱,暗罵自己哪根筋不對,竟然差點要求岩鎬吻她?難道是飢不擇食?
  幸好她及時恢復理智,否則萬一岩鎬誤以為她對他有意,又開始三天兩頭向她求婚,那豈不是煩死人了?
  然而──來不及了﹗
  剛才兩人相擁時曖昧情潮的波動,岩鎬也感覺到了。多次求婚被拒之后,他原本已經死心,告誡自己只能把她當朋友,可是剛才──她對他的感覺是不是已經轉變了?他的心,她終于看見了?
  他驚喜莫名,立即道︰「伊芳芹,難道你不能再慎重考慮一次嗎?關於嫁給我的事……你知道的,我一直對你──」
  「我不要﹗」宋伊芳芹心煩至極,忍不住尖銳地高嚷。
  「伊芳芹?」岩鎬有點楞住,不知道她的回應怎會這么大?
  印象中,她一直是溫柔、敏感、纖細、柔弱的,也因此他才那么擔心她、掛念她,怕她無法與殘酷的社會競爭,怕她承受不了喪夫喪子之痛。
  宋伊芳芹也發現自己無意中發了脾氣,連忙將唇一咬,淚珠兒又從眼眶滾下來。
  「岩鎬,對不起﹗我只是……心太亂了﹗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是忘不了亞傑啊﹗」宋伊芳芹撲倒在地,哭得肝腸寸斷。「對不起,岩鎬,如果你決定從今以後不再理我,我也不會怪你……」
  「你在胡說什麼?」岩鎬伸出大手,溫柔地拉起她。「除非你不再需要我,否則我永遠不會 下你。」
  再一次被拒絕,他當然心痛難當,但是她的苦,他明白。亞傑才剛過世兩年,他無法要求她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忘了十年的感情。
  就好比要求他遺忘對她十三年的愛戀,也是殘忍的。
  所以他不怪她,真的不怪,要怪只能怪命運吧﹗
  是命運讓他愛上她,而她只深愛亞傑,偏偏亞傑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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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我非做這種事不可?」臭著臉的岩鎬被人半強迫地推進餐廳,兩道濃眉擰成一團,看起來更加兇惡恐怖。
  「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回頭了﹗如果你要離開,得先踩過我的尸體才能走。」李志軍兩手抵著他濃實的背,誓死擋住他的回頭路,預防他轉身落跑。
  「你這小人──」岩鎬氣得回頭大罵。
  剛剛下班前,李志軍突然哭喪著臉跑來,求他幫他一個忙,否則他會被老婆砍死。
  岩鎬因為一時心軟,跟著他到這間餐廳來,沒想到來到餐廳門口,李志軍才向他坦白,今晚安排了一個女孩子要跟他相親。
  他氣得當場噴火,差點沒把李志軍像啤酒罐一樣掐扁,但李志軍說︰「你要掐扁我?行﹗不過等你相完親再動手吧,我老婆和人家女孩子還在裡頭等哪﹗」
  這根本是趕鴨子上架,逼人上梁山﹗岩鎬根本不想相什麼親、找什麼對象,但是李志軍已經先斬后奏,他怎能狠心不理,讓好友顏面掃地?
  因此即使臉很臭很臭,還是半推半就地被帶入餐廳,準備進行生平第一次──他保證也是最後一次的相親。
  餐廳裡,兩位女士已經等了很久。今晚的主角姜韶寧一臉平靜,反倒是王慎惠的臉拉得像馬一樣長,暗地裡痛罵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丈夫。
  他一定沒把事情辦成,所以不敢來吧?
  「抱歉抱歉,我們來遲了﹗」
  直到丈夫和另一道高碩黝黑的身影出現,她才臉色稍霽。
  「韶寧,抱歉哪﹗」還來不及坐下,李志軍就先道歉,接著笑著說︰「韶寧,我替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是你?﹗」驚喜的表情,完全寫在姜韶寧臉上。
  她怎么也沒想到,居然還能再見到那天製伏搶匪、救了她的男子,而且他還是她的相親對象﹗
  這是上天給她的恩寵嗎?她欣喜若狂,臉上綻放出燦爛如花的笑容。
  「 ?」李志軍和王慎惠對看一眼,然後一同轉向正張大眼對望的兩人。「你們……認識?」
  「嗯,也不算認識啦……」姜韶寧紅著臉,大略把那天早晨意外被他解救的事說出來。
  「嘖嘖,原來是英雄救美啊﹗」李志軍調侃地用力拍擊老友寬濃的背。「唉﹗你這家伙實在駑鈍,怎么沒及早把握機會,還要我們為你牽紅線呢?」
  岩鎬的五內快被他拍出來了,粗眉一擰,用力拍開他的手。「少 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隨便在路上跟女孩子搭訕嗎?」岩鎬嘲諷道。
  當年李志軍之所以和王慎惠相識,就是他在路上跟她搭訕。兩人一聽臉都窘紅了。
  姜韶寧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岩鎬身上,今天他穿著一件西裝式外套,裡頭是薄襯衫,下體搭配一條深藍牛仔褲,雖然簡便,但是很帥氣。
  她凝睇岩鎬那張黝黑性格的臉龐,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快不能呼吸似的,她不覺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似乎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的心臟別跳得那么快。
  她打量他的同時,岩鎬也正看著她。
  那天早上一團混亂,他並沒有細看她的模樣,只知道她長得不錯。現下冷靜下來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她真的滿漂亮的。
  說她漂亮,其實應該是端莊秀麗,和伊芳芹那種令人窒息的美不同,但是感覺滿舒服的,白淨的臉蛋,總是噙著笑意的美麗菱唇,還有因為笑意而微瞇的眼睛──是一張會讓人想一看再看的臉龐。
  見岩鎬望著自己,姜韶寧才想起自己那天忘了道謝,連忙點頭致謝︰「那天真的非常謝謝你﹗那時候我太慌張了,忘了向你說聲謝謝,我一直耿耿于懷……」
  「只是一件小事,不足掛齒。」岩鎬用低沈的嗓言沉穩回答。
  姜韶寧的臉蛋兒又染上微紅,是她病了嗎?怎么他一望向她,她就渾身發軟,而且他的聲音好好聽噢﹗
  「哈哈﹗曾經見過面更好,證明你們確實有緣分。來來,我替你們介紹一下﹗韶寧,這位是岩鎬,是我們雷霆小組的小組長,他驍勇善戰、黑道聞之喪膽,說起他的豐功偉業,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岩鎬粗壯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冷冷地警告︰「長話短說,廢話少說﹗」
  「是是﹗」脖子還在人家手下,李志軍只得趕緊陪笑稱是。
  「嘻嘻……」他們之間有趣的互動,讓姜韶寧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轉頭看她,她連忙道歉,但還是忍不住嘴邊的笑意。「對不起﹗但是你們真的好好玩喔﹗」
  岩鎬凝睇著她,她一笑,清麗的容顏霎時亮起來,看起來美麗數倍,是個很適合笑的女人。
  李志軍和王慎惠發現岩鎬直盯著姜韶寧,兩人擠眉弄眼地竊笑一番,然後換王慎惠開口了。
  「咳咳﹗岩組長,她叫姜韶寧,是我大學的學妹,是個烹飪老師,自己開了一間烹飪教室,手藝好得不得了。尤其是她做的蛋塔──」王慎惠想到,忍不住蘇地吸了一下口水。
  「老婆,你的口水滴下來了。」李志軍睜大眼,密切關注那條上上下下、垂下來又縮回去的黏稠唾液。
  「 唆﹗」王慎惠伸手抹去嘴邊的口水,用力拍了下他的大頭。
  「看來姜小姐手藝確實不錯。」岩鎬忍俊不住,低低笑了幾聲。
  言語可以騙人,口水可騙不了人。
  「呵呵呵,是啊是啊﹗她的手藝真的很好,不信改天讓她做幾樣拿手點心讓你嚐嚐。」王慎惠笑得像個貪財的媒人婆,巴不得立刻把人推銷出去。
  「岩鎬,我敢用我的大頭打包票,韶寧的手藝真的是沒話說﹗將來誰娶到她,是那個人的福氣。」李志軍也加入老王賣瓜的行列。
  「我也很羨慕姜小姐未來的丈夫。」岩鎬淡淡地回答。
  「呃?」李志軍、王慎惠和姜韶寧三個人楞了楞,每個人心裡都在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姜韶寧想通隱藏的涵義之后,垂下眼眸,既失望又難堪。
  他的意思很簡單︰她未來的丈夫很令人羨慕,但不會是他﹗
  李志軍搔搔頭,尷尬地呵呵笑著,不知道該怎么接話。王慎惠也傻眼了,向來口齒伶俐、能言善道的她,這會兒也擠不出漂亮的話來。
  于是,她很鴕鳥又很沒道義地跳起來說︰「岩組長、韶寧,你們好好聊一聊,我們夫妻還有事先走一步了。韶寧是坐我們的車來的,等會兒就煩請岩組長送韶寧回去──謝謝,再見﹗」
  一口氣把話說完,王慎惠立刻拉著老公──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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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笑夫妻離開后,岩鎬和姜韶寧足足沈默了五分鐘,只是大眼瞪小眼,因為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岩鎬決定先開口打破沉寂,誰叫他是男人。
  「呃,姜小姐──」
  「請叫我韶寧。」姜韶寧微笑強調,她很希望他能喊她的名字,因為那代表他們的關係更近一步。
  「我……算了﹗還是叫你姜小姐比較好。」岩鎬喃喃自語,沒發現她的眼眸一黯,笑容縮減了幾分。
  「姜小姐,今天相親的事,我實在很抱歉﹗其實志軍事先並沒有跟我說清楚這是相親,一直到這裡他才突然告訴我,所以我──」
  他搔著短短的飛機頭,煩惱著該如何開口說,才不會傷了她的心。最後他決定明說──
  「姜小姐,關於相親……我希望你能忘了這回事,請當做志軍沒向你提過。」他禮貌地請求道。
  「為什麼?」沈默許久,姜韶寧才問。
  「我──」
  「就算相親不成功,也還能當朋友啊﹗你要求我忘了這件事,是因為你壓根不想交我這個朋友,對嗎?岩鎬,其實你討厭我吧?」她自嘲地笑著,掩飾心頭的難過。
  沒想到,她連當朋友都不夠格﹗
  「不﹗」岩鎬詫異地驚呼。「我從未那么想過,看得出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只是純粹覺得相親的事太荒謬了,因為我根本沒有相親的打算﹗所以雖然對你很抱歉,但我希望相親之事,能夠取消。」
  姜韶寧沈默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悠悠嘆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相親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會告訴學姊和李大哥,他們不會再提了。」
  姜韶寧雖然一臉平靜,但心底卻是浪潮洶涌。其實她真的滿欣賞他的,如果他想和她交往,她也會立即點頭同意。
  這么多年來,她第一次有這種奇妙的感覺。像在茫茫大海中撈到了珍寶,從此再也不願放開,這種感覺──就是愛嗎?
  「那么,我們還是朋友吧?」姜韶寧問道。
  雖說女人該有女人的矜持,但她希望以後他們還能再見面──就算是以朋友的名義也好﹗
  岩鎬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刻回答︰「當然﹗」
  「謝謝你,願意當我的朋友。」她有些苦澀地微笑,慶幸他沒有毫不留情地拒絕。
  他的同意,或許只是表面的客套,但對她來說卻有著珍貴的意義。至少他願意讓她親近他,而不是冷漠地將她推拒在心門之外。
  雙方達成共識,岩鎬看看時間不算早了,便說︰「我們該走了﹗你住那裡,我送你回去。」
  「啊,謝謝你﹗」
  姜韶寧跟著他起身,與他到柜台結帳,再一同離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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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逐漸起風,姜韶寧剛走出餐廳大門,忽然一陣狂風襲來,掀起她漂亮的粉紅色短裙,露出皎白無瑕的雙腿。
  「啊﹗」她倏然尖叫,急忙按住裙子,薄薄的臉皮漲得通紅。
  附近的行人都在笑,但岩鎬沒有笑,他立即脫下體上的西裝外套交給她,嚴肅地道︰「你先用這個圍住。」
  「謝、謝謝﹗」她窘迫得要命,又感謝極了他的好意,立刻接過那件外套圍在腰間,將兩只長長的袖子鬆鬆地打了個結。
  「我們走吧﹗」見她做好「防護措施」,不會再有走光之虞,岩鎬才又重新舉步向前走。
  發現岩鎬正帶領她朝馬路走去,她不禁疑惑地問︰「你要去那裡?」
  「我們必須過馬路,我的車停在對面泊車場。」岩鎬簡潔地說明。
  「噢﹗」她急忙跟上他。
  走到馬路邊,這個十字路口沒有紅綠燈只閃著黃燈,岩鎬停下來查看了下左右車輛,而姜韶寧卻慌張地跨上斑馬線就要過馬路。
  「等一等﹗」岩鎬飛快抓住她的手臂,沉聲喝止。
  同時間,一道黃色的車影從面前呼嘯而過,如果她再上前一步,鐵定被撞上。
  原來他早發現有輛計程車高速駛來,而她卻沒看見。
  「當心一點,你差點沒命﹗」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害他差點心跳停止。
  「對不起……」她低著頭, 地道歉。
  「沒關係﹗現下沒車了,快走吧。」
  岩鎬拉著她的手臂,將她帶上斑馬線,小心地護在身側快步透過,並且仔細觀察左右有無來車。
  到了對面的行人穿越道上,他先說了聲抱歉,才放開她纖細的手臂。
  「沒關係﹗」她紅著臉,輕輕收回自己的手臂。
  被他握到的地方還熱熱的,他手掌的余溫像是烙鐵似的,透入她的皮膚底下,竄入骨血之中,讓她全身燥熱不安。
  「我車停在這裡。」岩鎬帶頭走入泊車場,將泊車券和餐廳的免費泊車券交給收費員,然後很快找到自己的車。
  他打開車門回頭催促她。「快上車吧﹗」
  「啊,好﹗」她這才從飄忽的狀態回神,坐上駕駛座旁的位置,默默地看著他熟練地倒車、轉彎,然後進入大馬路。
  他似乎是個沈默的人,打從一上車,到他把她送到家門口為止,沒再開口說什麼話,而她也沒再主動找話題攀談,兩人就這么默默地望著前方,直到旅程結束。
  回到家,準備脫衣服洗澡時,她才發現他的西裝外套還綁在腰上。
  手裡拿著那件外套,她不由得想起方才他毫不猶豫解下外套,讓她免除尷尬的舉動,還有剛才他小心護著她過馬路的情形,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
  他乍看給人一種呆板木訥的感覺,大概和他身材太過高碩、而且總是面無表情有關。然而只要和他相處一陣子,就會發現他其實很細心,而且非常體貼。
  若是能夠成為他的女朋友,應該會很福祉吧?只可惜他已經拒絕她了﹗他們或許會是朋友,但不可能成為戀人。
  他是這么說沒錯,而你就這么認了嗎?你明明對他有好感,卻打算輕易放棄?心中有個聲音質問她。
  「是啊﹗」她喃喃回答。
  她為什麼輕易放棄?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她怎能沒做任何的努力,就宣告放棄呢?
  她將帶有他氣息的西裝外套貼在臉上,心裡凝生一抹堅定的念頭。
  她喜歡他﹗她──
  想成為他的戀人。
  將岩鎬的西裝外套洗乾淨、熨燙平整之后,姜韶寧以還西裝為藉口,向王慎惠打聽到他的位址,親自將西裝外套送去給他。
  她按照位址,找到一棟半新不舊的五層樓公寓,他就住在這間公寓的五樓。
  一階階賣力地往上爬,終于來到五樓,她伸手按下電鈴。靜待了一兩分鐘,門內傳來腳步聲。
  「誰?」大門開啟,岩鎬那張性格的臉龐出現下門后,姜韶寧立即開心地露出微笑。
  他可能洗過澡了,衣著相當輕便,上身穿著一件緊身的白色棉T,下體是一條陳舊的牛仔褲。
  「姜小姐?」大概沒想到她會找到他住的地方來,岩鎬臉上滿是詫異之色。
  「晚安﹗」她甜甜一笑,將裝有西裝外套的紙袋遞到他面前。「前幾天你借我的外套,我忘了還給你。我已經洗乾淨了,謝謝你﹗」
  「噢﹗」他完全忘了這回事。「其實不用這么麻煩,你交給志軍,托他轉交給我就行了。」
  他是不好意思讓她跑這一趟,但在她聽來,簡直像在暗示她別來打擾他似的,姜韶寧有點難堪,不過她還是堆起笑容又遞出另一個袋子。
  「當然沒錯,但是我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順便送一份小禮物給你。這是我親手做的蛋塔,我學姊和李大哥都很喜歡吃,今天我做的是新嘗試的咖啡口味,請你試試看。」
  「啊,這怎么好意思?」岩鎬萬分過意不去地接下小紙袋,見她還站在門前不動,這才突然想到是不是該請人家進去坐?
  「對不起﹗我真失禮,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雖然屋子滿亂的就是了。」他側身退開一步,讓出一條信道給她。
  雖然明知可能打擾到他,但她還是忍不住想留下來多看他幾眼,還有看看他住的地方。
  「好啊,謝謝。」她濃著臉皮登門叨擾,道謝后進入室內。
  「請隨便坐。」岩鎬關上鐵門,到廚房準備飲料。
  姜韶寧站在客廳的正中央,舉目環伺。
  屋裡的擺設相當簡單,黑色皮質沙發,深色玻璃的方形茶幾,桌上、沙發上散落著報紙,還有幾件外套掛在椅背上,茶幾上則有便當空盒,還有一些筆、鑰匙、零錢等雜物。
  他的房子果然有點亂﹗標準單身漢的家,看來他應該是相當率性的人,不過還好,只是小亂而已,並不 臟。
  她順手收起報紙摺疊好,把四散的外套收攏在一起,然後把空便當盒扔進垃圾筒,再把桌上凌亂的小東西分別收好,當岩鎬從廚房回來時,客廳已經清爽不少。
  「你幫我收拾客廳?」岩鎬端著飲料走出來,更加過意不去。「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讓你動手呢?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順手收收而已。」
  他將飲料放在她面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很久沒燒水了,現下我家只有這個能喝。」
  「呃……」姜韶寧看著黃色飲料上的一層白泡,笑得好不尷尬。「其實我不會喝酒,可是沒關係,我不渴,不用麻煩了。」
  「真是不好意思。」岩鎬有點窘迫地道歉。以後他會記得,買幾瓶女孩子愛喝的飲料放在家裡,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宋伊芳芹不喜歡他這兒,幾乎從來不過來。而姜韶寧大概今天之后也不會再來,他買飲料備用做什麼?他搔搔頭,怪自己腦子壞了。
  「你自己一個人住?你家人呢?」她又轉頭打量簡單的客廳,沒有發現屬于另一個人的物品。
  「我老家在南部,我媽種菜,我弟妹也都在南部工作或讀書。」他簡略回答。
  「那你家應該是在很偏僻的鄉下吧?」姜韶寧眼睛一亮,興奮地說︰「我最喜歡鄉間清新的空氣,還有一望無際的綠色大地。」
  「是嗎?」岩鎬認為這只是客套話。
  「岩先生……我可以叫你岩鎬嗎?」見他對她點頭,她才又繼續道︰「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為什麼沒有女朋友呢?」
  他雖然不是時下女孩喜歡的玉面郎君,但是黑黑的皮膚和純男性化的五官很性格,再說他有一份正當的頭班,受人尊重景仰,而且又很會照顧人,在他身邊就很有安全感。
  她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其它女孩喜歡他?如果她早幾年認識他,不但同樣會欣賞他,而且絕對會牢牢抓住這個機會,不會讓他們兩人孤獨到現下。
  「女朋友?」
  岩鎬面孔一僵,視線不由自主轉向電視柜上頭,那裡有一只花梨木色澤的木質相框,相框裡有著他最在乎的人。
  姜韶寧發現他在發呆,跟隨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電視柜上頭的相框,立即起身走過去拿起來仔細觀看。
  「啊,這是你吧?應該是很多年前照的,看起來好年輕,雖然有點矬矬的,可是好可愛喔﹗」她看著高中時期的他,笑得好不開懷。
  「咦?旁邊這是誰?男的很帥,女的也好漂亮喔﹗」沒見過這樣的俊男美女,她簡直看呆了。
  是他弟妹?她兀自猜測。嗯,完全不像﹗那么應該是同學了?
  「那是我高中時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岩鎬走到她身旁,凝視照片中那兩張燦笑的容顏,心中萬般感觸。
  「最要好的朋友啊?」姜韶寧聽了,更加仔細地凝睇那兩張容顏,感動地說︰「人家說知己難尋,你能擁有兩個這么要好的同學,真令人羨慕。」
  「是啊﹗只可惜亞傑已經過世了。」岩鎬感傷地道。
  「過世了?你是說──他?」姜韶寧指著照片中的程亞傑。
  「嗯﹗他和伊芳芹是一對戀人,兩年多前結為連理,沒想到婚后半年多,亞傑就因肝癌過世了。」
  「啊,好可憐﹗」姜韶寧同情地低嚷,為這樁不幸的悲劇而難過。「好同情他的妻子,她還這么年輕,卻必須承受丈夫辭世的痛苦。」
  岩鎬點頭道︰「沒錯﹗伊芳芹痛不欲生,還曾經想不開吞藥自殺,幸好我及時趕到救了她。這兩年來我守在她身旁、安慰她、聽她說心事,傷心時也陪著她,就是希望她能堅強起來,重新面對全新的人生。」
  聽到他對相片中那位美女的好,韶寧有點小小的嫉妒,但更加欽佩他對朋友無怨無尤的付出。
  「一定會的﹗你對朋友這么好,她當然感受得到你真摯的友誼。」
  「那不只是友誼。」岩鎬直視她的眼肯定地說︰「除了友情之外,還有愛──我愛她﹗」
  姜韶寧面色倏然刷白。
  「這就是我不願相親的原因,因為我愛著好友的遺孀──從高中開始直到現下,整整十三年了。」
  姜韶寧還是震驚錯愕,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你對我有任何好感,那么我必須勸你忘了它。如果你未曾對我用情,那么你是聰明的,因為我的心只有一顆,不可能分給第二個女人。請你千萬別傻得喜歡上我,那只會讓你受傷害。」
  他的聲明,讓姜韶寧拿在手中的相框突然變得好重,讓她幾乎無法負荷。
  她緩緩低下頭,注視相片中嬌笑如花的美麗女孩,心口擰得好疼。
  為什麼?為什麼她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而他心裡卻已經有了另一個她?
  原本的好心情像被抽干的水井,乾涸龜裂了。姜韶寧好失望、好傷心,想哭,卻找不到理由落淚。
  他們既未曾相戀,他也沒欺騙她的感情,她有何理由哭泣?
  她只能傷懷,自己出現得太晚,而且晚了十三年﹗
  「我明白了﹗我……我還得去買點東西,先回去了。」她無力裝出笑臉,找了理由便倉皇離去。
  岩鎬送走她回到屋裡,看見放置在桌上的小紙袋,想起她說做了咖啡蛋塔請他品嘗。
  隨手打開紙袋,裡頭是一個白色的小紙盒。取出掀開盒蓋,看見裡頭躺著四個內餡晶瑩、香氣撲鼻的淺褐色蛋塔。
  他忍不住拿起一個,試探地放進嘴裡咬下一口,頓時驚奇地睜大眼。
  入口鬆軟香酥,混和軟滑的內餡,滿嘴濃郁的咖啡香氣,實在太美味了,難怪志軍說她做的蛋塔好吃得會讓人把舌頭吞下去。
  吃完一個,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拿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直到意猶未盡地吞掉第四個蛋塔,他還地不死心地梭巡空蕩蕩的紙盒,甚至倒過來檢查。
  他荒謬地猜想,會不會有蛋塔夾在縫隙中沒被發現?
  只可惜──真的沒了﹗
  他放下紙盒,遺憾地嘆了好大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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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韶寧,我又來看你了。」
  王慎惠心情愉悅地再度造訪姜韶寧的香閨。
  為了怕大嘴丈夫和她搶食可口的點心,她還特地選擇老公去上班的時間,自己偷溜來找她。可是──
  她一進門就像條狗似的猛嗅,卻什麼食物的香氣也聞不到。
  「韶寧,今天沒有點心啊?」她淒厲地哀號。
  「對不起,我今天沒有做點心,如果你願意等,我可以馬上做些蛋塔給你。」姜韶寧牽強一笑,強打起精神準備走進廚房。
  「 ﹗等等──」
  王慎惠抓住她仔細打量,這才發現,原本秀麗漂亮的學妹,今天看起來好慘﹗
  精神萎靡、臉色蒼白、眼眶下有著失眠引起的黑眼圈……哇塞﹗她怎么了?失戀啦?
  「韶寧,你怎么啦?不舒服嗎?」王慎惠關心地問。
  「我……」姜韶寧沈默著,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天你送外套回去給岩鎬,結果怎樣?見到你,他有沒有很高興?」王慎惠直覺她的失意和他有關。
  「高興?他怎么會高興呢?他都已經有女朋友了﹗」照片中的美麗女子,她是自嘆不如,也不想成為別人的第三者。
  「他有女朋友?不會吧﹗」王慎惠大驚。這怎么可能?﹗
  「千真萬確﹗我親眼看過照片,那女人好美,我望塵莫及。」她閉上眼沉痛地道。
  「照片?」王慎惠馬上聯想到是誰,立即問︰「你該不會看到宋伊芳芹那個妖婦的照片吧?」
  「妖婦?」姜韶寧聽了略微一楞,隨即氣惱地大嚷︰「你知道那個女孩子?學姊,你怎能這樣﹗明知他有女朋友了,還介紹我和他相親,這不是逼我去當人家的第三者嗎?這樣讓我很難堪──」
  「不是的﹗韶寧,你誤會了。」王慎惠趕緊將岩鎬和宋伊芳芹之間長達十三年的情怨糾葛,全部解釋得仔仔細細、明明白白。
  「就算你和岩鎬相戀,你也不會是第三者﹗雖然岩鎬對宋伊芳芹是真心的,但宋伊芳芹那妖婦根本不是真心的,只是在利用他罷了,把他當成哈巴狗耍得團團轉,大家看了都很生氣。偏偏岩鎬非常頑固,而且很死心眼,我和志軍實在看不過去,再加上你開出的條件,他正好符合,所以我們才想說替你們作媒,牽牽紅線嘛﹗」
  聽了她的解釋,姜韶寧這才釋懷,忍不住苦笑道︰「學姊,你怎么罵人家是妖婦?如果宋伊芳芹或是岩鎬聽到,一定會很生氣的。」
  「如果宋伊芳芹聽到最好﹗我跟我老公一直找不到機會,好好痛罵她一頓。」
  都怪岩鎬太保護她,根本不讓任何不友善的人接近宋伊芳芹,害她苦于沒機會發洩心中的怒氣。
  「不過如果是岩鎬,那就……嘿嘿﹗」不太敢惹了。
  和老公相戀五年,結婚一年多,雖然不敢說很了解岩鎬,但他的性子好歹也摸熟了七八分。沒事的時候,他可說是個好好先生,體貼有禮、好說話,雖然稍嫌木訥了些,不會舌粲蓮花討人歡心,但保證百分之百正直、百分之百真誠。
  不過若是牽涉到他最心愛的宋伊芳芹,或是惹惱了他,那可就會像川劇中的知名鉅作「變臉」一樣,當場從白臉變黑臉,從溫和變色龍搖身一變成為噴火大恐龍。
  那情景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因此雷霆小組的成員,沒有一個敢隨便激怒他──除非那人已經保了巨額保險,或者不想活了,否則大家都盡量避免去引爆地雷。
  姜韶寧默默不語,垂著眸,認真思索著剛才學姊告訴她的事實。
  原來岩鎬心中確實已有一名心愛的女子,但是那名女子卻不愛他,他一直陷入單戀、苦戀之中,無法自拔。
  他很痛苦吧?
  就像她知道他已有愛戀的女人時,也覺得好難受,心底嗒然若失,整日愁眉不展,對什麼都失去興趣。
  他愛了宋伊芳芹十三年,他的痛苦,應該是她的好幾倍吧?她好心疼,為他的痴心、還有他得不到回報的愛。
  「怎么樣?韶寧,我看得出來,你也很在意他?那你現下知道他只是單戀,愿不願意繼續和他交往,給彼此一個機會?」王慎惠仔細觀察學妹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
  「我……」剛開始姜韶寧還有一點點遲疑,但幾乎是立即的,答案清晰地浮現下她心頭。
  她怎么可能拒絕呢?
  現下的他就像陷入泥沼,難以自拔。她看見他的痛苦掙扎,怎能不伸出自己的手、怎能忍心不幫他呢?
  她想救他──這么說或許太過自我膨脹、太自以為是,但她是真的想幫他﹗
  讓他跳脫宋伊芳芹的迷咒,讓他明白除了她,還有許多人更愛他、更關心他。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喜歡他,她愛他﹗所以她不能任他繼續痛苦下去。
  他一定是個很有毅力的人,才能執著地戀著一個不愛他的女人,而且一愛就是十三年。
  所以,她也會用與他相等的毅力,讓他明白她的真心。
  她想,她做得到﹗
  「我願意﹗」她有些羞澀地告訴王慎惠。「我確實很喜歡他,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他愛上我。」
  看著學妹嬌羞的笑容,王慎惠也笑了。
  「我相信你辦得到的﹗韶寧,你長得漂亮手藝又高超,只要你願意,沒有男人抗拒得了你。」
  「岩鎬雖然剛硬木訥了點,但確實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將來也一定會是個疼愛妻子的好老公,我期待你們盡快傳出好消息。」
  嘿嘿,宋伊芳芹,我們韶寧要出馬啦,你快蹲到一邊涼快去吧﹗因為啊──
  你連韶寧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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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岩鎬把話挑明之后,以為這下姜韶寧必定死心了。
  雖然有點遺憾以後吃不到那么美味的點心,不過至少解決了一個很大的困擾。
  他不喜歡傷害別人的感覺,因為他了解被人傷害的痛苦,所以他不想說出一些難聽的重話,去傷害姜韶寧或是其它女人。
  但是他的心只有一顆,而他所愛的女人一直是宋伊芳芹,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給她們希望,就等于是傷害她們,所以他才不惜先把話說明白,讓她們斬斷這份不該產生的感情。
  他這個辦法應該有效,因為自從那天之后,姜韶寧不曾再和他連絡,看來是放棄了。
  才這么想著,忽然樓下部門的同僚在門口喊他︰「岩組長,有人來找你。」
  誰?他疑惑地抬頭往門外望去,只見姜韶寧緩緩從那位同僚身后走出來,對著坐在辦公室最後頭的他點頭微笑。
  「是你──」他砰地站起來,然後停住,臉上滿是詫異與驚慌之色。
  他怪異的舉動引起辦公室其它組員的注意,大家狐疑地瞧著陌生的女子,整間大辦公室陷入詭譎的沈默氣氛中。
  「我可以進來嗎?」領她上來的人走了,李志軍好像也不在,辦公室裡沒人招呼她,她有點尷尬,只好濃著臉皮自己走進來。
  「你怎么來了?」她的聲音喚醒了處于石化狀態的他,連忙大步走過來。
  「我早上教學生做咖哩酥,因為做了很多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想說這裡人多,所以拿過來請大家嚐嚐,便道幫我消耗掉這些存貨。」
  她將一個大紙盒放到無人使用的鐵製辦公桌上,纖纖小手打開紙盒,一陣濃郁的香氣立即飄散開來。
  「那是什麼?」
  「好香喔﹗」
  誘人的香氣立刻將一群饞鬼兼蝗蟲吸引過來,大家一看到金黃香酥的小點心,口水立刻泛濫成河。
  「請問……我可以吃嗎?」有個饞鬼忍不住開口要求。
  「當然,請用﹗」姜韶寧笑著邀請。
  那人小心地拿起一塊咖哩酥,小心地觀察半天,再小心地送入口中……一咬下雙眼立即張得老大。
  「唔──」他嘴裡滿是酥鬆的餅屑,一開口就會噴出來,無法說話,只能瞪大眼,痛苦地咿咿唔唔。
  原本蠢蠢欲動、想效法先烈的組員們急忙跳開,火速離開那盒咖哩酥起碼兩尺遠,恐懼地瞪著那些看起來可口的小點心,心裡大呼好理加在。
  原來是中看不中吃啊,幸好他們沒吃﹗
  「喔──」那人終于吞下嘴裡的咖哩酥,眼角淌出淚水,感動地朝天大吼︰「太好吃了﹗」
  「 ?﹗」原本落荒而逃的同仁,全瞪大眼瞧著他。
  只見那位身先士卒的英雄,二話不說又伸手到紙盒裡,取出一塊咖哩酥塞進嘴裡,然後兩手忙不迭地各抓了一塊,貪婪地握在手心裡。
  這樣的舉動比任何言語更有說服力,原本躲得遠遠的膽小鬼立即像聽見戰鬥號角響起的勇士,爭先恐后地往前沖。
  「我要﹗」
  「走開﹗我也要……」
  「喔,好好吃﹗」
  「唔……真好吃﹗」
  一時間,紙盒旁擠得水泄不通,姜韶寧看著原本人模人樣的雷霆小組成員們,宛如七月半出關的好兄弟一般,為了一桌祭祀的貢品你爭我奪,既驚訝又好笑,但也很滿足。
  每回見到大家對她做的東西如此捧場,那都是對她最好的鼓勵,所以她喜歡下廚,更喜歡吃得盤底朝天的空碗盤,讓人非常有成就感。
  「你也吃一個,嚐嚐味道如何吧?」她拿起一個咖哩酥,笑吟吟地轉頭詢問岩鎬。
  岩鎬遲疑了一會兒,伸手接下咖哩酥,但卻沒有立即享用,而是陡然沈默了起來。靜默了一會兒,岩鎬把咖哩酥放回紙盒裡,拉著她轉身走出辦公室。
  「你跟我來一下﹗」
  岩鎬緊拉著她的手,但是她無暇害臊,因為他渾身緊繃,捏著她手的力道也好大,姜韶寧緊張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會不會大罵她不要臉,然後把她趕出去?
  拉著她來到無人的會客室,岩鎬才放開她的手,轉身面對她。
  「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說過,是因為──」
  「咖哩酥是熱的﹗可見剛出爐沒有多久,那並不是早上剩下來的,對嗎?」岩鎬一針見血地點出事實。
  姜韶寧啞口無言,她忘了他是警察,推理算是他的專長之一,她怎會以為瞞得過他呢?
  「好吧﹗我承認,咖哩酥是我剛做好的,唯有拿它當藉口,我才有理由過來找你。」她羞窘地認罪。
  「為什麼?」岩鎬不解。
  是他說得不夠清楚?還是她誤解了他的意思?那天她明明喪氣離去,為什麼又不死心地跑來?
  「因為我喜歡你﹗」姜韶寧面頰燙紅,但是她鼓起勇氣直視他,毫不畏懼。
  「呃?﹗」岩鎬錯愕至極,剛毅的臉上出現滑稽可笑的表情。
  「你沒聽錯,我確實喜歡你﹗」姜韶寧溫柔一笑,噙著笑意問︰「沒有人對你說過喜歡你嗎?」
  「沒──」岩鎬整張黑臉透出暗紅,正要搖頭說沒有,忽然念頭一轉,心想︰我何必告訴你?
  于是他沉下臉,低沈地質問︰「你不該喜歡我﹗那天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
  「但她也喜歡你嗎?」姜韶寧反問。
  果然,岩鎬倏然一僵,陡然沈默起來。他無法回答肯定的答案,因為他不想說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她愛不愛我不是重點,我愛的是她,這才是最重要的。」
  姜韶寧聽了心口一擰,脫口而出。「那我也是﹗」
  「你說什麼?」
  「你有選擇欣賞對象的權利,而我也有。你可以繼續喜歡那位宋小姐,我無法阻止你,但你同樣無法阻止我喜歡你,心長在我身上,我要喜歡誰是我的自由,不是嗎?」她笑得好溫柔、好甜美,岩鎬卻宛如看到怪物般瞪著她。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
  「我知道﹗你和她的事情,學姊都告訴我了,但我還是決定喜歡你──無論你愛不愛我。」
  「你──」她的宣言令他震驚。
  「或許你覺得我很濃臉皮,也或許你會討厭我的主動,但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今天抱歉打擾你了,你繼續忙吧,再見﹗」
  「 ,等等﹗你聽我說──」
  岩鎬還想對她洗腦,要她趕快放棄這個愚蠢的念頭,但她只是回頭朝他一笑便轉身離開。
  目送她下樓之后,他搔搔煩惱不已的腦袋瓜,心事重重地回到辦公室。
  一開門,只見圍成一團搶食點心的人早已鳥獸散,只剩一個不死心的家伙,把頭埋進空蕩蕩的紙盒裡,試圖從角落裡挖出一點殘餘的碎屑。
  咖哩酥沒了?﹗
  「你們……」岩鎬臉色倏然一變,渾身顫抖,他用力深呼吸,極力想忍耐,但實在忍無可忍﹗
  「你們這群混帳﹗我連一個都沒吃到,你們竟然全吃光了﹗」
  「哇﹗組長抓狂了,快逃啊──」
  「給我滾回來──」岩鎬怒火狂飆,四處追殺抱頭鼠竄的下屬,李志軍外出回來,看見的就是這副亂象。
  「怎么回事?」他莫名其妙,急忙拉著抓狂的岩鎬,先拯救同袍再說。
  「這群混蛋──」岩鎬氣得只說得出這句話。
  「別氣別氣﹗就算他們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好好說就行了,有必要這么生氣嗎?」
  「是啊是啊﹗」眼角含淚的眾人忙不迭用力點頭。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讓組長這么生氣?」李志軍疑惑地轉頭問。
  一個躲在柜子后的可憐虫,發出微弱的聲音解釋。「就是那個……有個漂亮小姐送了一盒點心給組長,因為太好吃了,大家忍不住就──」
  「等等﹗哪個漂亮小姐?什麼點心?」李志軍臉色驟變,急忙問岩鎬。
  「姜韶寧送來一盒咖哩酥,但被他們吃光了。」岩鎬簡潔地告知他事情經過。
  「啊──你們這群混蛋﹗」李志軍發出淒厲的怒吼,隨即加入追殺的行列。「今天不宰了你們,我誓不為人﹗」
  「哇──」原以為找到救星的組員們,沒想到救星轉頭一變竟成了魔星。
  他們好不容易喘口氣,又開始四處逃命。
  「救郎喔──」
  岩鎬向來不是一個愛嘆氣的人,因為他認為嘆氣于事無補,只會讓自己更加沮喪,讓事情變得更加無法收拾。
  但最近他不但學會嘆氣,而且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嘆氣──只要想到姜韶寧。
  就像現下,他揉著額角,想起這陣子她的「凌厲」攻勢。雖說凌厲,但她其實什麼歹毒卑劣的手段也沒使,只不過天天拎著親手做的小點心來找他罷了﹗
  如果他在家,她會親自送到他家,如果他不在家,她就會送到這裡來。
  他應該討厭她──偏偏她每回送了點心,總是很快就離開了,既不痴纏,也不黏得讓人反感,讓他想討厭她都沒辦法。
  每一次,他都想狠下心拒絕,不讓她進門,然而只要她一亮出萬用通行証──點心,他就像著魔似的乖乖開門讓她進來。
  而每回她要離開的時候,他都鄭重告訴她,請她不要再送東西來了,因為他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心意。可是她彷彿聽不懂,第二天還是照常出現,亮出香噴噴的點心,他又像被下咒的呆瓜,傻傻地讓她進門……
  如此周而複始,她沒有步步進逼,他卻守得萬般辛苦。
  她絕不卑劣,但鐵定很狡獪,懂得掐住他的罩門逼他投降。
  他不只一次猜測,她是不是在點心裡放了罌粟種子,他才像染上毒癮似的,抗拒不了那些美味的點心。
  他實在不懂,她為什麼喜歡他?他又不像電視上那些帥到讓女人尖叫的白馬王子﹗
  他既不英俊、也不白皙,身高是夠高,但是太壯了──他的手臂幾乎和她的腿一樣粗。甘言蜜語他不會說,討女孩子歡心的招數他也不懂,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萬貫家產﹗
  雖然擔任警職這么多年,薪水加上破案加菜金滿豐濃的,再加上他生活儉樸,物質慾望不大,因此存款還算不少,有一台性能不錯的車,也買了一層公寓。但他還是岩鎬,並沒有鍍金包銀啊﹗
  這么多年來,也曾遇到幾個女孩紅著臉暗示想和他交往,不過在碰過幾次軟釘子,又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之后,她們很快就放棄了。
  像姜韶寧這么頑強的對手,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唉……」他又無聲地嘆了口氣。他該慶幸她只是喜歡他,不是跟他作對的歹徒。
  這時,一名組員悄悄靠近他,渴盼地問︰「組長,請問姜小姐今天會來嗎?」
  她上回做的菜頭酥──噢,真香﹗他光想就快流口水啦。
  岩鎬掃他一眼,淡淡地回答︰「應該不會吧﹗我昨天告訴她──」
  「組長,姜小姐來了﹗」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前來通報。
  辦公室裡當下響起一陣歡呼,個個口水狂流,只有岩鎬滿心煩躁,而且灰心沮喪。她就不懂得什麼叫放棄嗎?
  他跳起來,高碩僵硬的身體蓄滿怒氣,筆直往門口沖。
  原本歡欣鼓舞的組員們,見苗頭不對,紛紛收起鼓噪的聲浪,靜默而謹慎地密切觀察下一刻的劇情發展。
  岩鎬沖到門邊,用力拉開門,立刻對上姜韶寧燦爛的笑臉。
  「你好﹗我做了些點心來給大家吃。」
  岩鎬惡狠狠瞪著她,不理會她的笑容和好意,準備毫不留情地冷硬拒絕。「你不必──」
  「是我最拿手的蛋塔喔。」姜韶寧柔柔地補充。
  「……」他的嘴張得極大,拒絕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兩條腿像有自己意識似的自動往旁邊讓開。
  「謝謝﹗」姜韶寧笑得更甜,優雅走進辦公室。
  門內早已經列隊歡迎,雷霆小組的成員邊流口水邊拍手,李志軍搶先排在第一個。「韶寧,今天帶來的是蛋塔啊?你做的蛋塔最贊了,真是世界第一,無人能及啊﹗」
  李志軍諂媚地緊跟著她──不﹗是那盒蛋塔,唯恐離得太遠,等會兒連碎屑都搶不到。
  岩鎬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又輕易放行,懊悔之餘不由得痛斥自己,他簡直像放清兵入關的罪人吳三桂﹗
  差別只在吳三桂是為了女人喪失理智,而他卻是為了那些該死的蛋塔。
  雖然怨怪那些害他失了心魂的蛋塔,但他還是趕緊回辦公室,深怕晚了就搶不到。
  果然,大家早就狼吞虎嚥起來,幸好善體人意的姜韶寧已經替他預留幾個蛋塔下來,就放在他桌上。
  他沈默一會兒,還是悶悶地道聲謝,接受了她的好意。
  她滿足地看他大口吃著她做的蛋塔,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我經常送自己做的東西過來,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你們上班?」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岩鎬沒說話,倒是旁邊一堆博浪鼓邊搖邊替他回答。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一直擔心經常不請自來,會被人討厭──」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討厭你呢?」嘴裡塞滿可口點心的人,自然不可能討厭她。
  她的好手藝,成功地拉攏了大家的心。
  「太好了﹗我好怕有人嫌我濃臉皮──」
  「誰敢說你濃臉皮,我第一個扁他﹗」有義勇之士迫不及待跳出來大嚷,慷慨激昂、義憤填膺&&&&還餅屑亂噴。
  岩鎬抬起頭來,淡漠地掃他一眼,那人立即像遇見貓的老鼠,脖子一縮,乖乖窩回去啃蛋塔,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過。
  姜韶寧噗哧偷笑,眷戀的晶亮瞳眸緊盯著心儀的人。
  「岩鎬,你明天想吃什麼點心?我做好替你送過來。」她好溫柔地問。
  「不用麻煩了,這幾天我都不在。」岩鎬雙眸低垂,萬分專注地吃著蛋塔,連瞧都沒瞧她一眼。
  「不在?你要去那裡?」姜韶寧驚訝地問。
  出差?不﹗他幾乎從不出差,就算有案子要忙,不能回家,也總會回辦公室,不可能這兩個地方都不待吧?
  岩鎬繼續沈默咀嚼,故意忽略她的問題,擺明了無可奉告。
  她有些尷尬,不知該怎么圓場時,這時李志軍替他回答了。「他要回老家。」
  「老家?」
  「沒錯﹗」李志軍不理會岩鎬投來警告的白眼,繼續抖出更多內幕。「岩鎬老家的菜田要收成了,每當這時候岩鎬就會請幾天假回去幫忙。這回他請了三天假,從明天開始。」
  「噢,原來如此﹗」&&知道岩鎬的去處,讓姜韶寧安心了,不過想到起碼有三天看不到他,她又有點悵然若失。
  雖然他或許並不樂意見到她,但至少這陣子她天天出現下他面前,他沒惡言惡語地開口趕過她,所以她才有勇氣繼續濃顏來找他。
  如今,他要回南部三天,那么這三天她就見不到他了﹗她低喟了聲,難掩心頭的失望。
  愈和他相處,她愈喜歡他,只要看見他,她就覺得很高興,看他享受地吃著她親手做的東西,更讓她滿足。
  可以想見,這三天她一定會很寂寞。
  彷佛看出她的失意,李志軍立刻建議。「韶寧,你可以一起去玩啊﹗」
  「去岩鎬老家?」姜韶寧愣了愣。
  岩鎬立即賞他一記凌厲白眼,隨即轉身回到辦公桌后,埋頭處理自己的公務,當他說的話是放屁。
  「是啊﹗」李志軍暗暗切牙,故意大聲說︰「你沒去過岩鎬的老家吧?那裡很棒喔──」
  「夠了﹗」岩鎬猛然起身,阻止李志軍繼續煽風點火、妖言惑眾。
  「姜小姐,你可能還有事要忙,我送你下去。」他轉向姜韶寧,語調客氣,但態度堅定不容反抗。
  「噢……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姜韶寧覺得自己好像被人驅趕,窘迫地紅了臉,捏起肩上的皮包,飛快向門口走去。
  「你嚇到人家了﹗」李志軍用不贊同的眼神瞪他,但岩鎬根本不理他,默默地走出辦公室,跟在姜韶寧身后堅持送她下樓去。
  姜韶寧知道他就走在自己身后,但她沒有回頭──因為不好意思,再加上剛才的事讓她尷尬,所以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繼續往樓下走去,但還是刻意放慢了腳步,舍不得太早讓這段福祉的旅程結束。
  可惜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她跨下最後一級階梯,惋惜地暗嘆了口氣。原以為岩鎬會立即掉頭離去,不料他卻突然從身后喊住她。
  「姜小姐?」
  「什麼事?」她立即轉回頭,有些詫異,但有更多欣喜。
  「你想去嗎?」岩鎬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咦?」去──去那裡?
  「我南部的老家。」
  當他平靜地說出答案時,姜韶寧卻驚喜得快瘋了。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她不斷地問,深怕這只是個誤會,或是他故意捉弄她,讓她鬧笑話。
  「當然﹗如果你有興趣,明天早上我過去載你。」
  「好﹗」這回她沒去細想他突然開口邀約是否有詐,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露出開懷的笑容。
  岩鎬的唇角也詭異勾起,但樂壞的姜韶寧並沒有發現。
  他突然變得親切好客,真心邀請姜韶寧去他家玩嗎?當然不是﹗
  平時他確實是個親切好客、而且正直無比的人,然而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很有心機、很狡詐的。
  他已經想到一個好辦法,讓她主動知難而退。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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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天氣好好喔﹗你看天空好藍、白雲像棉花糖一樣,真不愧是南部,台北絕對看不到這樣透藍清爽的天空。」
  很少出來玩的姜韶寧打從台北出發,一路上都這么雀躍、亢奮。
  岩鎬專注開著車,沈默不語,心裡卻在冷笑。
  笑吧﹗趁現下還笑得出來,你儘管笑吧,再過不久,當你了解鄉下人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時,包你想笑也笑不出來﹗
  沒錯﹗這就是岩鎬的心機,也是正直的他這輩子所耍過最歹毒的心眼──帶她回老家,讓她這個嬌滴滴的都市小姐,親眼見識農家子弟刻苦清貧的生活,然後把她嚇跑﹗
  姜韶寧完全不曉得他「惡毒」&&的計謀,依然興致勃勃望著窗外與都市截然不同的風光。
  車到嘉義,岩鎬方向盤一轉下高速公路,跑一段省道之后,再轉入更偏僻的鄉間。
  高樓大廈逐漸遠去,四周也看不見整排的樓房,甚至連建築物都愈來愈少,只有一畝又一畝的農田,和綠油油的農作物。
  「好棒喔﹗」&&姜韶寧忍不住打開車窗,呼吸新鮮空氣,對于空曠的藍天綠地感到心曠神怡。
  岩鎬怪異地瞥她一眼,心想她怎么還那么高興?難道她沒發現四周幾乎都沒房子了?還是她以為前頭會有百貨公司?
  以前伊芳芹來過一次,之后就打死不來了,她說她害怕四下無人的恐懼感。
  算了﹗他咕噥了聲,兀自加快行車速率,轉眼已到村子口。
  所謂的村子,也不過是零零散散、分落在農田四周的一些紅磚瓦房,姜韶寧充滿興味地探頭瞧著,不管看到什麼都很新鮮。
  當一輛牛車迎面而來時,她忍不住瞪大眼,欣喜地拍掌高嚷︰「牛車?﹗是牛車耶,好棒噢,好想坐一次喔﹗」
  岩鎬大掌掐緊方向盤,面頰陣陣抽搐,額頭上悄悄浮現青筋。
  現下是怎樣?她真以為她是來觀光的?
  終于,汽車在一棟起碼有四五十年歷史的三合院前方緩了下來,岩鎬方向盤一打,轉入晒谷場,在紅磚牆邊停好車。
  岩鎬宣佈︰「到了,下車吧﹗」
  中控鎖一開啟,姜韶寧立刻鬆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舒展長途旅行的僵硬筋骨。
  當她看見以往在圖片中才能看見的三合院時,不由張大了嘴。
  「哇﹗」她難掩震驚地轉頭詢問正提著行李下車的岩鎬。「岩鎬,這就是你家嗎?」
  「沒錯。」岩鎬仔細觀察她臉上驚駭的表情,心裡得意不過」棟陳年老宅就嚇著她。
  沒想到下一刻,她卻綻開大大的笑容,欣喜地讚美道︰「好漂亮喔﹗」
  「呃?﹗」
  「對啊﹗你看──」她指著前方的風光說︰「紅磚色的房子坐落在綠色的農田之中,旁邊有灌溉溝渠的水潺潺流過,還有白鷺鷥翱翔其間……好像一幅美麗的鄉村寫意圖喔﹗」
  美麗?漂亮?岩鎬膛目結舌,真想問她︰你沒看見嗎?這裡沒有高樓大廈、沒有百貨公司,也沒有電影院和KTV﹗
  但姜韶寧沒發現到他震驚的臉色,依然興致勃勃地掃視四周,忽然她看見一位矮小微胖的婦人一手拎著蘿蔔,一手抓著顆高麗菜,從三合院外走了進來。
  岩鎬沒看見婦人,只有姜韶寧略歪著頭,猜想這位婦人是誰?
  嗯﹗她想,應該是岩鎬的親戚吧?
  正這么想著,那位婦人已經看見岩鎬,臉上滿是喜悅的表情,不過看見她時,又冒出滿臉問號。
  見婦人直盯著自己,顯然納悶不解,姜韶寧立即露出微笑,揚聲打招呼︰「您好﹗」
  岩鎬這才知道后頭有人,回過頭看見婦人,立即喊道︰「媽﹗」
  「媽?」姜韶寧看看矮小的婦人,又看看高碩的岩鎬,不敢相信他們是母子。
  「我像我爸。」岩鎬簡單解釋。然後回頭對母親說︰「媽,這是我朋友,跟我下來玩幾天」
  知道婦人是岩鎬的母親,姜韶寧更有種親切感。「伯母,我叫姜韶寧,不好意思,來打擾你們啦﹗」
  「不會不會,歡迎歡迎﹗」岩母是個親切好客的鄉下人,立刻笑著說︰「來來來,進來坐啊﹗我正要回來準備午飯。」
  見她兩手都拎著飽滿沉重的菜蔬,姜韶寧立即上前表示。「伯母,很重吧?我來幫忙拿好嗎?」她伸出手,想接過岩鎬母親手中的東西。
  「這……不用了啦﹗」岩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些菜剛摘下來還沒洗,臟臟的,會弄髒你漂亮的衣服……」
  「伯母,不要緊的,我不怕臟﹗在台北我也常去道統市場買菜,帶土的菜蔬感覺特別新鮮。」姜韶寧笑著說道。
  「可是──」
  岩母還有點遲疑,岩鎬突然開口說︰「沒關係﹗媽,就給她拿吧。」
  「 ?﹗」岩母震驚地看著兒子。
  「對啊﹗伯母,您別客氣,別看我瘦瘦的,其實力氣很大喔。」姜韶寧笑嘻嘻地主動接過她手上的高麗菜和蘿蔔,轉身快步走向屋內。
  岩鎬沈默地看著她的背影,臉上滿是複雜詭譎的表情。
  岩母忍不住數落道︰「阿鎬,你怎么可以叫人家拿東西?姜小姐難得從台北來玩,人家是客人──」
  「她不是﹗」岩鎬臉色陰霾地堵住母親的話。
  「啊?﹗」
  「這幾天有什麼工作,儘管吩咐她做,不必客氣。」愈多愈好,最好累死她,讓她再也不敢靠近他﹗
  陰沈地叮囑完,岩鎬快步走到最前頭,領著姜韶寧走進屋內。
  岩母楞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兒子高碩的身影沒入一扇紅磚的拱門內,心想︰
  他到底哪根筋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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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真的好古朴,好特別喔﹗」
  姜韶寧一進入三合院的大廳,又開始像個好奇的孩子,到處東看看西瞧瞧,什麼都很新鮮。
  岩鎬的臉色更加陰沈,為了她沒被嚇著而暗自惱怒。
  屋子裡隨便一樣東西都說得出歷史,以前宋伊芳芹和程亞傑來玩過一次,嬌弱的伊芳芹就被這個偏僻的鄉村和古老的房舍嚇壞,當天晚上就要求岩鎬載她到附近小鎮住旅館,隔天就忙不迭離開了。
  如果連溫柔善感的伊芳芹都無法忍受這些古老陳舊的東西,還有誰能忍受呢?他一直這么認為,沒想到……
  他正懊惱時,聽到母親說︰「姜小姐,你先坐一下,我去準備午飯──」
  姜韶寧立即跳起來表示。「伯母,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來幫您好不好?」
  「可是你是客人,這怎么好意思……」
  「媽,讓她去﹗」岩鎬靜靜喝著麥茶,淡淡地道。
  「 ?」這個兒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既然她有心,您也不必客氣。」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決定是錯的﹗
  岩鎬永遠記得,上回伊芳芹看到廚房那日大灶時,險些沒昏倒,他想姜韶寧也絕對好不到那裡去。
  但是──
  「哇﹗是灶耶,好好玩喔︰我以前只在電視劇裡看人家用過,伯母,這該怎么用啊?您教我好不……」
  聽著廚房傳來姜韶寧興奮宛如小麻雀的驚呼聲,岩鎬忍耐地閉上眼,握著茶杯的手愈來愈緊,差點沒將茶杯「啪」一聲捏破。
  這女人簡直氣死人﹗
  哼哼﹗不過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來這兒度假的想法太天真,真正辛苦的還在后頭,包準到了明天早上,她就會哭喪著臉要求回家了。
  到時他會好心載她到車站,讓她搭上最近一班火車,逃離這個窮鄉僻壤。
  然而──
  他又錯了﹗
  而且,錯得很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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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岩鎬慢吞吞地跟在姜韶寧后頭,瞇眼瞪著前方蹦蹦跳跳、開懷不已的窈窕身影,一張臉比路邊的牛糞還要臭。
  這女人……究竟有什麼問題?為什麼她所有的回應,都跟他的期待完全相反﹗
  昨天中午吃過簡便的午飯后,他罔顧母親的斥責,要求她和他一起下田采收菜蔬,看得出她很累,但是從沒吐出半句怨言,勤奮地將他和岩母拔起來的蘿蔔堆進大竹簍裡,然後用推車推到田埂邊放著。
  晒得紅通通的俏臉總是笑咪咪的,反而是他于心不忍,拿了頂斗笠要她戴上,這才彎腰繼續采收。
  傍晚回到家,簡單地梳洗過后,姜韶寧立刻跟著他母親到廚房張羅晚餐,他一直以為母親是個羞澀畏生的婦人,沒想到母親跟她竟然那么談得來,廚房裡不時傳來她們倆的說笑聲。
  姜韶寧指導岩母幾個作菜的小秘訣,最後還小露身手下廚煮了兩道菜。為了爭奪兩道菜最後剩下的「菜尾」,晚上剛放假回來幫忙的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差點大打出手。
  其實他也很想去搶,但是礙于大哥的尊嚴硬是忍住了。她不但做點心的手藝很好,做菜的廚藝也是一級棒,好吃得沒話說。
  農村的夜晚除了看電視,完全沒有任何娛樂,原以為她會抱怨連連,沒想到弟妹們很快就與她混熟,還吆喝她一起玩撲克牌,整個晚上笑聲不斷,最後連他都忍不住加入戰局。
  晚上就寢時,他將她帶到他家的客房──一間有著一張大通鋪的古老房間,充滿歷史痕跡的斑駁牆壁、早該成為古董的木頭窗櫺(還有那張佔據了房間三分之二的大木床。
  原以為她會尖叫著要求去住旅館,沒想到她一見到那張床就雙眼發亮,立即脫掉鞋子開心地爬上床去,東翻翻、西滾滾。
  「呵呵,怎么滾都不會掉下去耶,真好玩︰」
  這也好玩?岩鎬抖著唇,已經快笑不出來了。難道就沒有什麼嚇得著她的嗎?
  菜蔬的采收,得在天色未全亮之前就開始,他本來認定第二天早上她一定爬不起來,也打算拿這件事來當做拒絕她的藉口,沒想到當他梳洗完畢來到客廳,發現梳洗妥當的她也出現了。
  她穿著簡便的T恤和耐磨耐臟的牛仔褲,微卷的栗色頭髮綁成兩束粗辮,看起來像極了可愛的小村姑。
  為了把握時間,他們沒吃早餐就直接到高麗菜田裡采收高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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