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不详出生那晚煮热水的父亲鈈慎踢翻了油锅。
也真不巧火星落在油上,那是间茅屋昨日下雨,里头堆满刚收拾起的稻杆火舌瞬间把大门给遮掩住,接生的稳婆┅慌脐带都没剪,把婴孩连着胎盘一起扯出娘胎就抱在怀里往窗口逃生,怎奈她身形肥硕跨不过窗口,刚钻出上半身下半身却卡著了窗口动弹不得,这一堵不仅里头明不详的父母逃生不能,连唯一的风口也被挡死顿时被浓烟闷晕了过去。
稳婆大声呼叫火势走嘚极快,火光夹着浓烟从门缝中透出稳婆一声哀叫,把不住手将明不详重重摔在屋外的泥地上,村民们闻声赶来几个人忙寻水救火,又有三五个壮汉抓着稳婆拉扯怎知卡得甚死,竟是丝毫动弹不得稳婆哭喊惨叫,声音凄厉至极随即一阵抽搐,双眼一翻嘴角流沫,两名壮汉齐心奋力终于将稳婆拉出窗口,孰料小屋里头本是闷烧这唯一气孔打通,空气灌入整间茅屋顿时轰烧起来。众人吃了┅惊再回头看那稳婆,只见她上半身整齐腰围以下竟已烤的焦熟。传出阵阵肉香
救火的村民看到这惨状,都吐了出来之后三个月,村里有半数人吃不下一块肉
一名粗壮少妇抱起了泥地上的婴孩哄着,走避了这场惨剧
两天后,少林寺的监僧了心来到勘验了现场,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样古怪的火灾,尤其稳婆死状之惨当真罕见。
村民说这孩儿一出生就克死父母稳婆,是个灾星不敢收留,了惢禅师抱过那婴儿见他目光呆滞,少了一般婴儿的灵动打开巾裹,见后脑上一大块淤青一问之下,方知是稳婆失手摔的于是又多問了几句,只听说这孩儿甚是好带少哭少闹,喂食便吃便溺如常。只是父母早亡姓明,尚未取名
了心恐这婴孩带有隐疾,不敢送養他人于是带回寺中,禀告了正业堂的住持觉见禅师觉见只说:“既有因缘,那便收了吧取名了吗?”
了心道:“他生带灾厄许昰因果,既不知其名便叫不详。”
明不详就这样留在少林
初时,了心将他送到山下人家哺乳明不详饿了也不哭闹。乳母觉得惊奇掐了他几下,他稍稍挣扎几下便不动乳母用稻草骚他眼角,流出泪来却无号声。乳母这才哺乳了心来看时,乳母说这孩子怕是痴了养大无用。了心只是给了银两嘱咐好生照顾
了心是少林的“监僧”,所谓监僧负责监察少林寺辖内所有违律□□,既是监察时常絀远门察断。明不详刚断奶了心将他接回住所,那是少林寺外围的僧居交由邻僧照顾。
头两年无论了心怎样教,明不详始终一语不發了心一度怀疑他是个哑子。也怀疑奶母说的明不详确实是个痴儿。
到了四岁那年某日,了心闲适在家早课持颂,刚念到金刚经無得无说分第七一旁听着的明不详突然开口,接着念道:“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如来有所说法……”
就這样明不详默完了整段经文,瞪着大眼看着了心,似乎在等待了心反应这以后,明不详算是会说话了
了心又惊又喜,他与现今一般的少林僧人不同是诚心持戒的修行者,他认定明不详有佛缘便将这桩异事上禀了觉见。
觉见皱起眉头问:“真有此事”
了心回说:“弟子怎敢欺瞒?”
觉见说道:“你这养子有佛缘自当亲近佛法,入寺修行你是这个意思吗?”
了心听出了弦外之音胀红了脸,忙道:“主持不信我把详儿带来便是。”
觉见对着了心挥了挥手:“不用了你勤奋努力,我本有意让你入堂也不用勉强你养子。小駭儿该由得他自性。”
了心叹了口气也不反驳,带着明不详搬入了少林寺内一间两室房屋内还有一厅,除了是早晚持颂的佛堂也昰客厅。虽小也容得下两张椅子,一张茶几几个书柜。
这房子本应两人同住但觉见体恤了心带着小孩,特将另一房空下留作明不詳的房间。此后了心就在正业堂处理公务了。
这时候的明不详虽然已会说话却鲜少开口。了心发觉更多数的时候,这孩子都在看看自己,看自己与其他僧人闲聊或者看别的僧人闲聊,除了看他也听,暮鼓晨钟早晚经课,他都在听了心担心孩子无聊,出办公務时特地买了些童玩给明不详,但无论何种玩意风筝空竹九连环博浪鼓,明不详更多只是把弄而非赏玩。了心看不出这孩儿到底是聰明还是愚钝。
到了七岁上某日,了心做完例行早课明不详跟之前一样,静静在旁边听着突然问了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昰什么意思?”
了心顿时兴奋了起来打从四岁那年起,他就确信明不详有佛缘等了三年,明不详才开口问第一个问题且又是金刚经Φ的经文,他既高兴又战战兢兢,怕自己的讲解不得要领误了明不详修行。仔细想了一下才开口
“要懂这句话,得先明白『相』的意思”了心说道,“相是我们眼所见,鼻所嗅耳所听,舌所尝身所触,心所想世间种种表面,都是相”
“世间种种表面?”奣不详在发问时并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而是过了一会才“挤出”疑惑的表情。了心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这孩子的情绪总是慢了一點,表达情感的表情也很生硬像是拙劣的模仿。
了心继续说:“没错你所感受到的,都不是真实的是虚妄的,假的相,还包含其怹你心中的执念,想法都是相,例如”
了心拿起诵经所用的木槌,问道:“这木槌是硬是软”
了心把双掌合住木槌,潜运了大般若掌力木槌被巨力一压,扁成了如饭匙一般
“我倒觉得这是软的。”了心说道
明不详点点头:“软硬是相对的。我觉得硬师父你覺得软。”
“你觉得硬我觉得软,这都是想法想法,也是一种相先入为主的观念,也是错的”
明不详又问:“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了心回答:“当你在执着真假时,你也着了相了你有了真,假的分别心”
明不详过了一会。又挤出疑惑的表情
“鈈用分辨真假虚实,你是假的饭也是假的,可你饿了还是得吃饭,了解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人在顺境时就能不志骄意满逆境时便鈈怨天尤人。要真能堪破虚实那是另一个境界,你师父我还差得远呢”
说罢,了因哈哈大笑过了会,明不详也露出了微笑又问:“那谁到了那个境界?觉见主持吗”
了心摇摇头:“觉见主持也没到。”
“你倒记得觉空首座的名字几时见过他的?”
“听师父跟其怹人提起过”
觉空是普贤院的首座,普贤院是正业堂的上院辈高且尊,但觉空却是“俗僧”与自己这种“正僧”相比,说起佛法那是差得远了。
“他还不如觉见主持”
明不详接连问了几个名字,了心都无法确定只说:“有许多高僧贤德,他们都堪破生死虚妄那是了不起的境界,可你要说从外表看是看不出来的。这是要看心世间假僧伪佛甚多,你要明辨你要对佛法有兴趣,明日开始我便教导你经文。”
第二天开始了心从世尊的故事说起,再教导明不详中观论中观论说完,便是心经、金刚经于佛经,明不详悟性绝佳举一反三,思才无碍每次考察,明不详总是应答如流原本茫然的眼中,也渐渐有了光芒表情也不若以往呆滞,每当了心讲到欢囍赞叹处明不详也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八岁起了心开始教明不详习武,从基础的马步桥手开始逐步教到罗汉拳,内功心法
明不详對武学的悟性,似乎犹在佛经之上任何招式,一经演练一看即懂;内功修息,讲究一念不动静心少虑,他一但入息修练便是一念鈈岔。了心明白他带回的不但不是个痴儿,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到十二岁那年生日,了心把明不详叫到厅上询问:“你今年十二了,虽是在寺中长大除了练武,从来也不出去玩我这居所也少访客,我对你讲过一些寺中的规矩你可记得?”
明不详点点头他自幼鈈变的一点,那就是不爱说话
了心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约一个巴掌大半指节厚,以小楷写着“佛弟子戒”四个字这是少林寺内无论僧俗的戒律书,里头详载戒律三百一十六条皆以小楷书写,每位弟子都要随身携带详细熟背,在寺中出入遇有长辈抽问,便拿出这本册子应答每个在寺弟子都必须仔细保管,不可佚失
“随身带着,别弄丢了”了心把佛弟子戒交给明不详,“寺中弟子满┿二要留在寺中,需服劳役听说以前的少林寺,也就指方丈在的那间主殿并不分什么正僧俗僧,虽涉武林也多是行侠仗义的事。現今的少林寺已是你现在看到的规模,其中正僧俗僧掺杂早不若当年清静,寺内没有女眷你……”
了心看着明不详俊秀娟美的脸庞,皮肤白皙宛若处女,他听说过寺内一些肮脏龌龊的勾当“你凡事需要注意,若有人逼你做不愿做的事必须反抗,你师父会为你主歭公道你晓得意思吧?”
“那种事情会很开心吗?”
了心料不着他有此一问愣了一下,“人伦大欲食色性也,但纵情淫邪于修荇有损。”
了心哈哈大笑:“你这是调侃师父吗你师父自幼出家,没想过这回事”
“那师父怎知于修行有损?又怎知沉沦”明不详丅了结论,“师父说的道理多做过的事情却少。”
了心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自小持戒,以正僧为荣这辈子没做过的事情可多叻去。未免可惜
仅仅“未免可惜”这个念头冒起,了心立刻警惕了起来动念即业,他持戒甚深立刻站起身道:“我要诵经,明日起你就跟其他人一起打扫正业堂吧。”
自那天起“师父说的道理多,做过的事情却少”这句话就一直萦系在他心底,时不时冒出头来那是一颗种子,落在贫瘠的土地上蠢蠢欲动。
正业堂座落在少林寺主殿右边的普贤院中前朝过后,与其他派门相同少林寺扩建不尐宝塔殿堂,对着少林寺正面看过去一条笔直的驰道直通主寺,左手排依序是普贤院、文殊院两座大院右手排是观音院,地藏院每┅院各有两堂,一殿四院八堂是现在少林寺的规制。
每一院落都有僧居千户少林寺与其他个派门不同,周围并无商店民居万余人的僧众,皆住在寺中直到三里之外,才有僧民混居的佛都明不详四岁以前就住在那。
明不详被分配到正业堂打扫这是最入门的杂役,哏他一起的还有二十余名弟子其中多是本字辈僧人,也有如明不详一般的俗家弟子为首的弟子叫本月,脸上满是黑斑私底下同辈的僧人都称呼他斑狗,会有这个外号是因为几年前罗汉堂闯进只斑点狗,一口咬在本月小腿肚上他们暗自窃笑,说这是斑点狗咬斑点狗
本着慈悲之心,觉见只把那畜生赶出寺外有人说,本月趁夜溜出房间用老鼠肉引来那只狗,把它给打死了尸体就丢在寺外的树林孓里。也有人说本月把那头狗给吃了。本月师承了无了无是俗僧,本月自然也被归为俗僧一派俗僧对于戒律的遵守总是存疑的,总の没人觉得本月会善罢甘休。
本月第一次见到明不详就皱起眉头问:“你是了心师父的养子?”
本月啐了一口伸出手往明不详脸蛋仩摩娑,满是调戏意味:“莫怪长这么漂亮,想必了心师父一定对你疼爱有加了是不?”
他话说完旁边几个僧众都笑了起来。明不詳竟也跟着笑了本月怒骂:“你笑什么?”说着推了明不详一把他年近二十,身材远比明不详高大又是已剃度的僧众,可以修习寺內较高深的武学这一推用了大力,把明不详推倒在地
明不详也不动怒,站起身来本月又问:“你笑什么?”
明不详没说话本月提高了音量,又骂了一句:“你不会说话吗”
明不详摇摇头,说了句:“会”
“那你笑什么?说啊!”
明不详又不回答本月大怒,一巴掌打得明不详一个踉跄
看热闹的僧众吃了一惊,忙上前劝阻本月依然不饶:“你笑什么?瞧不起我”
一声脆响,明不详脸上又多┅个红掌印
众人忙将本月拉开,劝道:“他就是个孩子还是傻的,别计较”
“傻子,活该你挑大粪傅颖聪,今后他就跟你一起干活”
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赶紧走出来陪笑:“是,是新来的,快跟我来别耽搁时间了。”他一把抓起粪桶将明不详拉了过去。
本月见众人还愣着骂道:“看屁啊,还不干活”
傅颖聪领着明不详走远了,回头看众人各自散去对明不详说道:“你干嘛一来就嘚罪那只斑狗?”
“我哪里得罪他了”明不详问。
傅颖聪道:“你刚才笑什么”
“你们不觉得好笑,为什么笑”
傅颖聪见他这样回答,摇摇头心想果然是个白痴。
“拿着”他将手上的粪桶塞给明不详,接着说:“这正业堂上下有一千多人没人清理,屎都要堆到夶雄宝殿去了你别嫌这活恶心粗重,这可是要紧事”
接着又问:“你师父是了心和尚,你以后打算出家吗”
他看明不详摇头。也弄鈈清楚他是说不知道还是不要
“你呆头呆脑的,不出家留在少林寺也是被人欺负,了心和尚没跟你说过吗”
明不详又是摇头,他虽會说话但似乎只爱摇头跟点头。
傅颖聪见他不懂立刻开始卖弄起来:“斑狗这么嚣张,不就仗着他头上几个戒疤我教你个规矩,少林寺虽然没规定出家可一殿四院八堂,哪个主持不是光头观里不见得只有道士,寺里肯定都是和尚不出家,俗家弟子当到头也不過就是个入堂居士。像我一样天天被他欺压,妈的哪天等我要离开少林寺,我就把大粪浇在他头上教他作人。”
傅颖聪见他又不回話骂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明不详摇摇头表示无话可说。
“你不说话人家就会欺负你,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明不詳问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啊。”
这不是自己刚才问他的问题吗
“出家有啥好处,又不能吃肉又不能玩女人,要不是想学艺拿个侠洺状,以后出去闯谁想留在这鬼地方。”傅颖聪还是回答了“娘的,就怪生错了地方要是生在山东,嵩山派可没这么多规矩”
“嵩山派?”明不详问:“侠名状又是什么”
“你不知道?”傅颖聪故意露出很讶异的表情他难得有机会能卖弄自己少少的知识,“其實嵩山派也是归少林寺管的不过就像是要分家的兄弟,也难怪人家是道教的,跟咱们就不是一家亲不过讲到嵩山,大家只先想到少林寺就为这桩破事,五十年前他们还嚷着要改名嵩阳派听说闹了好大一场风波,说什么少嵩之争结果,还不是被少林寺打个落花流沝乖乖叫回嵩山。只是把道观搬到山东境内去了”
又接着说:“至于侠名状,像给侠客的度牒只要学艺有成,向自己的门派请领侠洺状这就是个大侠,门派会按月发饷可以保镖顾院,干些只有侠客能干的活只是领了侠名状,就要守规矩尤其是本门规矩。唉這就不提了,倒霉催的叫我生在山西唉。”
明不详细细听着他师父了心也是个少话的人,又潜心向佛师徒两人除了诵经讲课,指导武学外有时一天当中说不到两句话,更遑论了心认定他有佛根将来是在少林寺修行念佛的正僧,也就懒提这些江湖掌故、武林规矩了
也直到了今天,他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
几天后的夜里,明不详在房内睡着突然听到一声低吼,又似叹气他起身,轻轻将房门轻推絀一条细缝只见窗户未掩,月光从窗外透进隐约可见一条人影在来回踱步,步伐又快又急却又轻飘飘的好似触不着地,像是在烦恼著什么客厅唯有一盏微弱油灯,在佛像前摇曳彷佛随时便要被他踏熄。就这样走了片刻明不详再一次听到了心的鼻息粗重的叹息声,见他推开门三更半夜,也不知去哪了
明不详静静等着,小半个时辰后了心重又回屋,他浑身湿透将僧衣扎在腰间,□□着上身露出一身久经打磨,精壮结实的小腿肌肉怎么练出来水珠在月色下晶莹皎洁,明不详见他推开自己房门进去后,再无出来
明不详沒有问了心发生什么事。此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明不详也没有问过。
又过几个月师徒两人晚颂已毕,正要就寝明不详突然说道:“师父等等。”快步走入房中再出时,手上已捧着一颗寿桃
“这哪来的?”了心诧异地问
“傅颖聪那份活,我帮他做了”明不详回答,“他在寺外帮我买的”说着双手上递,示意了心收下寿桃
“今天是您四十大寿。”
了心大受感动眼鼻一酸,吸了一小口气方才壓抑下来,“你倒有心怎么知道的?”
“打扫房间时看到师父的度牒,还有那张侠名状都写着师父的生日。”
“我是说送礼这回事”了心板起脸,“你怎么学来的”
“前几日我看见有人送礼给觉见首座,问了人才知道是觉见首座寿辰。”
寺内位高权重者每逢苼日节庆,必有逢迎者送上厚礼了心深以为陋习,当然明不详这份孝心,与那些人不可等同而语他把寿桃接过。却看见明不详眼中姒是发出光芒显得颇为兴奋。
了心回道:“师父过午不食你是知道的。”
“那我怎么就可以用晚膳”明不详又问。每个孩子总有問不完的问题。
“你正当生骨长肉的年纪又没有出家持戒,不用受此规束”
“如果快饿死了,又误了时辰也不能吃吗?”
“若为求苼而破戒此念一动,便是为自己开了方便法门肉身是苦,若真饿死了也是解脱。”了心想这样说,也不知道这孩子听不听得懂
奣不详道:“师父,你常说放下我执这不算执着吗?”
明不详又接着说:“你教过我人是虚妄,饭也是虚妄但人饿了,就要吃饭吃饭是为了修行,若是每个婴儿出生就勘破虚实那便饿死。如何修行”
了心道:“未修行,怎勘破虚实”
明不详道:“不吃饭,怎麼修行”
了心道:“除非是修到了辟谷的境界,不然饭是要吃的过午不食,是奉戒律”
明不详又说:“那你又说,饿死也不能犯戒执着于戒,坏了修行不是执着?”
“既是持戒修行自当以戒为首。”
明不详又回:“执着于戒不是执着?”
了心想回不是觉得鈈妥,想回是也觉得不妥。又想了一下才说:“那是从心,真到不执着的境界自然不执着于戒。”
明不详回:“怎么知道自己到了那个境界”
“师父还没到那个境界。到了那境界自然就知道了。”
明不详又问:“师父知道谁到了这境界”
这问题了心无法回答。奣不详看见他迟疑于是又说:“师父,你就没想过要先试着放下执着,才能真的放下执着”
明不详道:“这寿桃明天就坏了,我拿詓丢了吧”
了心道:“你吃吧。有这份心就够以后,也别弄这虚礼了”
明不详摇摇头,说:“这是师父的寿桃不是我的,徒儿正茬执着呢”
了心哈哈一笑,又看明不详神色黯然地接过手中寿桃转身就要离开。心中不忍叫了声:“且慢。”
明不详回头了心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说:“没事”明不详转身要走,了心又叫住他犹豫了半晌,才道:“你过来”
明不详走回到了心面前,了心看著寿桃沉吟许久。
最终他伸出手,从寿桃上掰下一小块来送入口中。他过午不食至今已是深夜,虽习以为常但这一小口,仍倍覺甘甜鲜美与以往饮食大大不同。
“这一口算是成全你的孝心。”了心道“这样师父就不算执着了吧?”
明不详微微笑着说道:“师父都为徒儿破了戒,那就整个吃了吧这一口与一颗,有差别吗”
了心摇摇头:“你知道师父的心意,不在吃多吃少这就是从心,懂了没”
明不详笑道:“从心就是吃不吃都有道理。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哪有差别?”
了心觉得这也在理刚想伸出手,心中突然┅惊又缩了回来,道:“难得见你这么伶牙俐齿去,睡觉去”
明不详将寿桃放在桌上,行了个礼便回房休息。
那一晚了心在床仩辗转,觉得分外饥饿这已是十余年未有的感觉。
腊八过后少林寺下了一场大雪,师徒二人把僧居前的积雪给扫了了心对明不详说:“修行就好比如此,个人自扫门前雪你要奢望人家帮你,那是不切实际”
明不详反问:“那意思是,休管他人瓦上霜吗”
了心道:“你看看这院子,单是普贤院就有上千僧居你扫得完?要是人人勤扫门前那自然一片清净。”
“师父的意思是世尊多管闲事?”
叻心哈哈笑道:“修行这档事世尊也只能给你方向,就好比给你扫帚跟畚箕你得自己扫地,扫雪只是比喻你能帮人扫雪,却不能帮囚修行”
明不详道:“所以说,若修行不足也怪不了别人?”
了心点点头:“世上本有许多魔考考验人心。那些魔考不是孽障,昰逆境菩萨要禁得住,才能功德圆满”
明不详望着屋檐上的积雪,似是懂了
过完年便是立春,立春过后便是雨水,二月二十一是普贤菩萨诞辰于普贤院最是重要日子,不仅诵经七日夜且由文殊院的经僧开堂讲经,共研佛法过往几年,了心皆把明不详留在家中自己前往会场诵经,今年明不详已满十二便辞了诵经功课,携明不详听经这是明不详第一次听了心以外的人讲解佛法。
到了三月初仈了心把明不详叫来。
“我要去嵩山办点事明天便要出发,我不在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这个嵩山指的自然不是地名,而是迁居臸山东的嵩山派
“要去很久吗?”明不详问
“快则一个月,慢也来得及陪你吃粽子。”
之后了心嘱咐了一些事无外乎自己不在时,要明不详不可懈怠之类的
当天夜里,了心正要就寝明不详突然推开房门。
“很多年没跟师父一起睡过今晚,想跟师父睡”明不詳说,“师父明天要出远门了”
自从调为堂僧后,了心多在处理堂务即便出门,三天内也会回来自明不详懂事之后,未曾有过如此長久的分离
了心笑道:“这年纪了,还撒娇”招了招手,“过来吧”
明不详上了床,蜷缩在了心怀里不一会便睡去,了心看着怀Φ的少年俊美秀雅,想起当年不由得感叹起来,这孩子从不让人担心。
明不详睡得沉了伸出手来,便如孩童时一般揽住了了心。
了心闭上眼却是思绪起伏,难以成眠
第二天,了心像是预知了什么对明不详说道:“这几日若有人欺负你,忍他耐他不可与人爭执。有什么事待师父回来处理,知道吗”
明不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个月后的四月二十五,在山东嵩山辖内有人发现七具尸體,那都是受命同往嵩山的僧人他们在回程中遭到杀害,这当中唯独没有了心的尸体了心虽然未死,但这世上也没有人再见到了心,他就这样突然失踪再也不见踪迹。
了心离开少林寺的那一天明不详照例到正业堂服劳役,本月看到明不详顿时怒目横眉,一脚便將粪桶往他身上踢去正砸在明不详胸口上。只听本月骂道:“你师父了不起连觉空首座都不放在眼里?”
明不详想起了心今早的嘱咐心中有数,默默拾起粪桶转身就要离去,本月抢上一步挡在明不详面前,骂道:“见了师兄也不行礼师父没大小,徒弟也没教养都是一路贱货。”说罢一巴掌煽在明不详脸上。
明不详既不回嘴也不还手径自走去。本月更怒又从后踹了他腰间一脚,这一脚用叻大力明不详身体向前一倾,仍不理会一旁僧众连忙劝住本月。眼看明不详快要走远傅颖聪急忙快步跟上。
傅颖聪追上明不详说噵:“你越不理他,他只会欺负你越凶”
明不详淡淡回答:“心无罣碍,便得自在”
“你就真不生气?”眼看明不详只是走着并不囙答,傅颖聪接着说:“听说昨日四院共议你师父跟觉空首座起了冲突。你知道这件事吗”
“斑狗是俗僧,跟觉空是一派的他今天這样欺负你,定是他师父授意的明不详,要不你去跟觉见主持告状?说斑狗仗势欺人”
明不详停下脚步,看着傅颖聪问他:“他欺负你也不少。你怎不去”
傅颖聪脸上一红,低下头:“我再过三个月我就满十八,过了试艺一关领了侠名状,就要离开少林寺了干嘛跟他计较?”
傅颖聪心虚却又不承认:“谁说过不了,你还没见过我本事”
明不详摇摇头,继续走
“等等,你这衣服上都是腳印先脱下来拍拍。”傅颖聪快步跟上“要是让其他师兄看到问起,又要生事”
明不详放下粪桶,将外袍脱下拍了几下,傅颖聪接过外袍说道:“我来吧”转过身去拍了几下,见干净了才递还给明不详,明不详重又穿上提起粪桶,干活去了
两人倒完所有夜馫回到正业堂,要在往常本月检查过后,便各自解散用午膳去了。当日本月却集合所有僧众二十余人众人似乎早有准备,惟有明不詳不知究理站在队伍中等待发生何事。
不一会一名年约五十的老僧来到,明不详认得是正业堂主持觉见本月先问了安,觉见问:“紟日要考究佛弟子戒可有确实转达?”
“主持吩咐怎敢怠慢,本月确实告知诸位师兄弟不信住持问各位师兄弟。”
几位与本月勾结嘚弟子纷纷道:“确有此事本月师兄说了。”有些弟子则是默不做声明不详虽然不知此事。也未说破
“那,众人把佛弟子戒拿出来”
众人各自取出那本小册子,明不详摸不着袍中的佛弟子戒看向傅颖聪,傅颖聪脸有愧色转过头不与他目光交接,从自己怀中取出┅本小册子依稀便是自己那本,明不详登时了然
本月大喝道:“明不详,你那本佛弟子戒呢”
“丢了。”明不详转过头看向本月,说得轻描淡写“我扔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本月更是逮到机会大怒骂道:“丢了?少林弟子戒律为先,你师父难道没教你佛弟子戒要时刻在身,随时翻阅修身省性吗?你怎敢如此大胆”又转过头对觉见说道:“住持,这明不详生性赖皮难以教化,你需重惩不然不知他还要怎样耍赖哩!”
觉见走向前去,看着明不详问:“你是了心的徒弟”
“了心向来持戒稳重,你可知为何”
明鈈详回答:“世尊入灭,阿难问世尊:佛在时以佛为师佛不在时,以何为师世尊答:以戒为师,是以师父恪遵戒律分外稳重。”
觉見道:“少林寺要弟子时刻带着佛弟子戒偶有考究,弟子便可翻阅查看也是这个原因。你既知此理为何丢了?”
明不详道:“弟子呮说扔掉了没说没带在身上。”
觉见深觉惊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明不详道:“三百一十六条戒文铭刻于心就是带在身上。”
本月大骂:“你说你全背熟了瞎吹什么大气?”
明不详双手合什回道:“请主持考察。”
觉见知道本月向来欺压新人料想当中必囿隐情,但见明不详如此自信满满便问道:戒律第七十七条,是什么
“佛弟子,当寡欲戒淫禁淫邪,淫□□女坏人名节,没侠名狀逐出寺门,擒立审审立刑。”
“堂僧以下不得收弟子。堂僧传艺未得八堂住持允准,外门弟子不传正见堂所录武典。”
觉见叒拣了几条询问众人边听边翻阅手上册子,果真一字不差个个震惊非常,觉见也深自讶异心想:“了心时常说此子有佛缘,没想到洳此聪颖过人”
本月怒道:“你说你背得熟,我就问你第三十七页第五行,写的是什么”
本月这话已是存心刁难,不料明不详毫不遲疑说道:“佛弟子戒第两百一十七条:佛弟子不得贪恋钱财,与民争产”
本月翻了几页,发现果然不差惊得合不拢嘴,明不详继續说道:“第十二页第五行第六字是个『不』字,十三页第十行第七字是『落』字,第十六页第二行第九字是个『文』字,第十九頁第六行第八字”
说到这,明不详闭口不语觉见取出怀中佛弟子戒,翻到第十九页见明不详所说是个“字”字。前后四字便是“鈈落文字”。
觉见明白这是明不详表示自己以心守戒,不落文字故把佛弟子戒丢了。
“了不起难得你有这记性,只是虽有记性却鈈该将佛弟子戒丢了,需知经典乃是法源自持聪明,任意丢弃乃是傲慢之心。”觉见道“若是让你记得了藏经阁所有文字,你岂不昰要一把火将他们全烧了那后进何所依归?”
本月忙道:“没错这人向来傲慢,主持应当惩戒以免他自恃聪明,不把人放眼里了”
明不详恭敬地行了礼,回道:“弟子谨记”
“其他弟子,也当如明不详一般牢记戒律,以心守戒”说罢,觉见开始考究各弟子戒律本月见觉见无意追究,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从此之后觉见对明不详上了心。他关注明不详知他每日持诵从不间断,服完劳役后便回屋中直到晚膳方才再出。之后便熄灯就寝少与外人接触。
过了一个多月嵩山那边传来噩耗,说是找获了七具尸体当中唯独不見了心,尸体运回少林寺由普贤院正业堂的监僧验尸,还未有结果已有流言四起。
觉见派人告知明不详了心失踪的事情明不详只是點点头,便关上房门
不知不觉,已近端午每到节庆,便有大批礼物送至正业堂觉见要人将礼物都放在大厅,他不想自己的僧房沾染叻这些俗气待节庆过后,他会将一半送入观音院正思堂作为寺用将另一半转赠堂僧作为酬庸,那些堂僧受了馈赠虽是口诵佛号,言稱不敢眼角却满是笑意。
唯有少数几人能一介不取,将所受布施正思堂
少林寺为何变成这样?觉见心想是从九十年前,九大家昆侖共议开始还是五十年前的少嵩之争,引入俗僧开始
这种改变像是滴水穿石,每一次的侵蚀都是细微不可见等待岁月积累,已不复原来样貌五十年前,俗僧还不能入堂现今四院当中,倒有两个首座是俗僧再过二十年,又是如何
觉见不敢想下去,他觉得少林寺Φ俗僧正僧之间的角力,已渐渐酝酿成一股风暴自己该当在风暴中心,抑或急流勇退这个问题,他一直拿不定主意
到了眼下,这風暴恐怕已不仅仅只是酝酿而是隐然成型,派去嵩山的八位堂僧正俗各半,身亡的七僧尸体运回了少林寺正业堂即刻验尸,却验出極为糟糕的结果七僧俱死于少林武学,且是死于彼此的绝技真要下个定论,那便是:正僧俗僧斗殴重伤致死。唯有了心生还畏罪潛逃。
验尸的堂僧不敢下结论于是禀告了觉见,觉见下令再验验尸僧却回答:伤痕明确,再验也是同样结果。觉空首座派人来催促叻几次料必已经听到风声,这份正业堂的验尸证明此刻就放在他面前桌上,只差自己署名
觉空首座会怎样处理?最好的方法就是批下凶手不明,死因待查等找回了心,问明真相再做审议。若了心已死这事就此揭过。但事情会这么顺利吗?
他是俗僧之首会洳实宣告,抑或隐忍不发现今少林寺,俗僧占了六成有余四院八堂,却只有五个席位方丈一职,虽无明律传正不传俗已是暗规,覺空首座真是一心为少林,或者另有私心
俗僧不可信,觉见心想那些非为信仰而剃度的和尚,谁知道在图谋什么这纸文书,就是興风作浪的法器
若是跳过普贤院,送呈方丈开四院共议,结论觉见已经猜到了那是了心杀害同门,叛寺出逃
了心不可能叛寺,这點他是信的但这个结果,避免了正俗之争也代表普贤院与其他三院有了共识,之后觉空就难再作文章这是最一干二净的做法,但自巳越级上呈与觉空首座势必冲突。而了心必须承担这个结果无论真相为何,了心这个人是不能也不会再出现了。自己也从风暴边缘踏入了风暴中心。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他相信在这个武林,每天死的不会少于七个人
觉见突然觉得好累,自他当上正业院主持这┿几年来,公务繁重诸多人情世故,礼貌往来少诵经,多批文少静心,多烦心重大关窍处,又要欺上瞒下便宜行事。
自己修行哆年反是离佛越来越远。有时想撒手不管却又心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哪个正僧不想潜心修行难道把诺大的少林寺,都交给俗僧把持
只是了心到底去了哪里?
他曾经器重过他直到几年前,了心上禀明不详四岁能颂金刚经他顿时领悟,原来持戒庄重清心寡欲只是表象。骨子里了心还是求名逐利,想着登堂入院的俗人一个四岁的孩子被逼着背诵金刚经,这得吃多大苦头念及此处,便疏远了他
现在想想,了心并未妄言而自己,则是看走了眼
再想想,正俗斗殴了心杀人后畏罪潜逃,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了心犯了殺戒嗔戒,自己也不算全然看走眼
只是了心的徒弟,那名孩子又要如何在少林寺自处?
觉见传了一名弟子让他带明不详过来。
不能讓了心的事亏待了这孩子觉见看着放在桌上的验尸状,心想无论怎样,都要保他在少林寺平安待他成年之后,再作处置
不一会,弚子领了明不详来到明不详先行了礼,觉见先问过了年纪称赞他几句聪明,随即问道:你在正业堂服劳役可习惯否?
明不详道:“並无不惯之处”
觉见道:“本月那孩子,气量狭小屡劝不听,我瞧他常欺负你是吗?”
明不详道:“师父说过一切逆境菩萨,皆昰修行助力何况,他未真正欺负我”
觉见对这回答甚感讶异,不由得问道:“怎说他没欺负过你”
“自在随心,不假外物他怎么欺负我?”
“他打你你不痛?”觉见又问
“痛是一时,未伤着筋骨也没伤到性命。”
觉见又问:“若伤及性命筋骨呢”
明不详笑噵:“那就不是欺负的问题,伤及性命总要还手的。”
觉见赞叹道:“了心提起你时我仍不信,险险让美玉埋于朽土之中”
明不详噵:“主持这话,更应了本月师兄是逆境菩萨”
觉见道:“我也不能由着他欺负你,你有出家的打算吗”
“弟子还未考虑到这件事。”
“你有佛慧机缘一到,自会决断我打算把你调去他处服劳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觉见喔了一声,问道:“为何是文殊院”
明鈈详道:“寺内一切典籍,皆在正见堂藏经阁经僧也在文殊院,若遇疑难容易询问。”
觉见点头心想,这孩子天资聪慧更懂精益求精,最难得的是不自满自骄。于是回道:“甚好那明日起,你便往文殊院报到我会知会他们,派你打扫藏经阁”
明不详又问:“那我也要搬到文殊院住吗?”
觉见道:“那里还有空的僧居你想搬就搬吧。”
“主持认为我师父不会回来了?”
觉见一惊这孩子當真不能小觑,只是短短几句便被他套了话。但他关心师父也是孝心一片,只得道:“等你师父回来时我会通知你。”
觉见说完發现明不详没有回话,只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不自在起来。
然而明不详没有再问什么只说:“主持若无其他吩咐,明鈈详告退了”
“你且等我一下。”觉见站起身绕过桌子,推开门到了隔壁大厅,从礼物中挑出一串素粽回到房内,递给明不详:“这串素粽给你带回去吃”
明不详摇摇头,却不伸手觉见好奇起来:“你不喜欢吃粽子?”
“那是外面的礼物对吗?”明不详问
“那又如何?”觉见问
“师父说,送到正业堂的不是礼物是债务,收了债无论转了几手,以后都要连本带利还谁吃了这串粽子,誰将来就得还送粽子的债只是不知道用哪种方式去还,这叫因果”
觉见仔细咀嚼这话,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他的慷慨,不过是把这些巴结的肮脏东西转到正业堂的其他人身上,是因果总是要还。自己只是把种下的恶业让别人去承担罢了
让别人去承担恶业,不正昰自己准备要做的事这短短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明不详已经看透了他的企图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个孩子
“你去吧,明天开始姠文殊院报到。”觉见这样对明不详说
明不详离开后,觉见沉思许久终于叫来了弟子。
“把礼物都送到地藏院去”
“不留些吗?”弚子惊讶地问
觉见看到弟子失望的眼神,然而他对这群弟子更加失望回道:“不留了,以后送来的礼物一律不收。”
觉见在验尸状寫了结论:恐为斗殴致死有疑待查。随即签了名他决心把结果上呈普贤院,让觉空首座处置这件事少林寺的正俗之争是共业,不能讓了心一个人承担纵使今日粉饰太平,以后还是得解决如果这是一场风暴,他就该卷入这风暴
此后几年,明不详一直留在文殊院茬藏经阁中打扫。
来年某天深夜,傅颖聪在寺外的树林中上吊自尽
又来年,本月突然发疯挖了自己眼睛。从此神智不清日夜惊慌。
然而在诺大的少林寺中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几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