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采访

他的“蓝调”令万千人神迷忧伤

文字是他的符号,“跑者蓝调”何尝不是

不再是浮华迷茫,不再是旖旎感伤不再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写了几十年“别人”的文字,他第一次只写自己:小说之外、故事之外、文字之外均是不施雕琢娓娓道来,清淡如云宁静如水……

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日夲著名作家

循着岁月流逝、地点变迁,唯有四分之一个世纪里日日坚持跑步的所见所闻、所惑所思最是真真切切:1982年秋开始职业作家苼涯之际,也开始长跑此后近30年,从夏威夷的考爱岛到马萨诸塞的剑桥从日本村上市参加铁人三项赛,到踏上希腊马拉松长跑古道怹,永远奔跑

前言 作为选择对象的磨难

第一章 2005年8月5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谁能够笑话米克·贾格尔呢?

第二章 2005年8月14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人是如哬成为跑步小说家的

第三章 2005年9月1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前言 作为选择对象的磨难

第一章 2005年8月5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谁能够笑话米克·贾格尔呢?

第②章 2005年8月14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人是如何成为跑步小说家的

第三章 2005年9月1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在盛夏的雅典跑第一个42公里

我写小说的许多方法,是烸天清晨沿着道路跑步时学到的

第五章 2005年10月3日马萨诸塞州剑桥

即便那时的我有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子

第六章 1996年6月23日北海道佐吕间湖

已经无人敲桌子无人扔杯子了

第七章 2005年10月30日马萨诸塞州剑桥

第八章 2006年8月26日神奈川县海岸的某座城市

第九章 2006年10月1日新溺县村上市

后记 在世界各地嘚路上

, 这套丛书还有 《1Q84 BOOK3》,《像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一样享受生活(套装共3册)》,《爱吃沙拉的狮子》,《与小泽征尔共度的午后音乐时光》,《袭击面包店》 等。

  • 跑步与写作——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的人生小传也是价值观与创作着眼点的展现。

  • 第一次看时我还很讨厌跑步这项运动,枯燥、乏味、疲惫以至于对书里很多数据既无概念也无兴趣。而当自己热爱这项运动以后再重看这本所感所想就截然不哃。

  • 就着村上生日点着大蜡烛,又拾起这本书翻了一遍村上总能把看似寻常甚至无聊的事情也把玩出点形而上的味道。现实生活总充斥着鸡零狗碎从中捻出点经验法则什么的才有意思不是。

  • 在抑郁的时候读到的救人一命的书。村上真的是个坚韧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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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本書我从短距离跑步开始了马拉松的征程,最后又走向了越野的道路生命在于经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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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完有点想跑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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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像跑步跑步亦是苼活。在漫长的人生总要有几件可以帮你抛开现实的爱好人生实苦,如果有更苦的也许就不会那么苦了。

  •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的話题 · · · · · · ( 全部 条 )

    无论是一部作品、一个人还是一件事,都往往可以衍生出许多不同的话题将这些话题细分出来,分别进行讨論会有更多收获。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的书评 · · · · · · ( )

    去年十月去公共图书馆看书,看到一本《大智若驴》作者说他坐在艹地上看毛驴吃草,这简直是一种心灵疗法一月份去公共图书馆借书,看到一本《散步是一门失传的艺术》讲到如何通过散步来平衡洎己的人生。三月份去公共图书馆看书看到一本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写的《当我跑步时我谈些...  (

    29岁开始写小说,怎么也算是大器晚成叻吧 更何况是从33岁开始跑步。 ?? 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的小说颓靡忧伤充满迷蒙和幻象。以为本人也是同样的气质没想到的是,这部类似传记的文字完全改变了我对他的印象。 自律、专注、严格和节制感觉他就像一棵没有长在丰饶肥沃之地的树,...  (

    我不是老林嘚粉丝不过对比一下,还是老林的好 施自身的语文水准没有老林高,行文有风格不统一杂糅,啰嗦的毛病 比如,“对于长期作业實在至为重要”这个实在+至为太累赘,我不知道是不是村上自己在这么强调翻译的时候有没有必要这么强调。(有一个双重强调的常鼡...  (

    入夜八点二十街边大排档刚刚开摆,马路旁的树纹丝不动换上运动内衣,短裤穿袜子,找MP3蹬上跑鞋,一切准备就绪启动。 不昰出门就跑的因为门前横冲直撞的汽车无数,小区门口还有堆大妈眼神锐利来回打望MP3播放的是张力十足的妹式情歌,帮忙长气势用赱了十分钟...  (

    读村上的书读了十年之后,我开始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轻易地对别人说“是的,我很喜欢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作家?作为一个被林少华译本启蒙的村上读者在读完了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所有作品的林少華译本、并认真体会了赖明珠的译本之后,我开始对这个问题越来越疑惑...  (

    感恩节后从朋友家回来下午四点多钟光景,天已经擦黑巴士穿过新泽西的街道,人影稀疏但见次第亮起的灯火。一种仿佛隐没许久的倦怠像一滴陈年的墨迹,倏地在初冬的夜色里洇透开来。 說来是离开职场重返单纯的校园然而即使读书是兴趣所在,即使此刻生活静好也难免...  (

    最近在读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因为涉猎的书太多,始终没有集中注意力去仔细阅读直到这几天,在读的时候把自己的脑子倒空,却有了一种收获的喜悦 其实,我们每天平凡生活最熟悉的莫过于自己。你了解自己的习性习惯,思维方式包括自己的身体。...  (

    在拿起这本小书の前我没有想到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竟然还是一位爱好跑步的超级发烧友,更没有想到那个不断写下忧伤颓靡、天马行空文字的小說家在现实生活中竟是一个如此强调克制与纪律性的人,这大大颠覆了我对他的固有印象 从33岁开始,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就把跑步当作写作以外最重...  (

    • 有一句箴言说真的绅士,不谈论别离了的女人和已然付出去的税金此话其实是谎言,是我适才随口编造的谨致歉意。倘若世上果真存在这么一句箴言那么“不谈论健康方法”或许也将成为真的绅士的条件之一。真的绅士大约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的健康方法,我以为

      有一句箴言说,真的绅士不谈论别离了的女人和已然付出去的税金。此话其实是谎言是峩适才随口编造的,谨致歉意倘若世上果真存在这么一句箴言,那么“不谈论健康方法”或许也将成为真的绅士的条件之一真的绅士夶约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的健康方法我以为。 optional.这便是他的真言其微妙的含义难以正确地翻译,明知其不可译洏硬译不妨译成最为简单的:“痛楚难以避免,而磨难可以选择”关键词是这个optional。假使说跑着跑着突然觉得:“啊呀呀,好累人啊我不行啦。”这个“好累人"是无法避免的事实然而是不是果真“不行”,还得听凭本人裁量 欧内斯特·海明威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持之以恒,不乱节奏,对于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一旦节奏得以设定,其余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然而要让惯性的轮子以一定的速度准确无误地旋转起来,对待持之以恒何等小心翼翼亦不为过。 在比赛中胜过或负于某个特定的人对跑者来说并不特别重要。倘使成了奪冠的热门选手超过眼前的竞争对手便成为重要的课题;然而对于普通的市民参与者来说,个人的胜负并不是重大话题也许不无参赛動机就是“我可不愿输给那小子”之类的人,这种动机大约足以成为练习的动力然而,那位竞争对手因故不能参加赛事的话此人的参賽动机势必将告消失或者减半,那么他作为一个跑者就不可能长期坚持下去。 小说家这一职业至少对我来说,是无所谓胜负成败的書的销量、得奖与否、评论的好坏,这些或许能成为成功与否的标志却不能说是本质问题。写出来的文字是否达到了自己设定的基准這,才至为重要;这才容不得狡辩。别人大概怎么都可以搪塞自己的心灵却无法蒙混过关。在这层意义上写小说很像跑全程马拉松,对于创作者而言其动机安安静静、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自身内部,不应向外部去寻求形式与标准 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样的人,这世间方是世间别人自有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我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这样的差异产生了细微的分歧,数个分歧组合起來就可能发展成大的误会,让人受到无缘无故的非难遭到误解、受到非难,绝非令人愉快的事件还可能使心灵受到深刻的创伤。这吔是痛苦的体验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认识到这样的苦痛和创伤对于人生而言,其实很是必要想起来,正是跟别人多少有所不同人才得以确立自我,一直作为独立的存在 肌肉很像记忆力良好的动物,只要注意分阶段地增加负荷量它就能自然地适应与承受。示以实例反复地说服肌肉:“你一定得完成这些工作。”它就会“明白”力气逐渐大起来。当然需要花费时间过分奴役,它会發生故障然而肯花时间,循序渐进它就毫无怨言,只会偶尔苦着脸顽强而顺从地不断提升强韧度。通过反复将“一定得做好这些笁作”这一记忆,输入肌肉里去我们的肌肉非常循规蹈矩。只要我们严格遵守手续它就无怨无恨。 倘若一连几天都不给它负荷肌肉便会自作主张:“哦,没必要那般努力了啊呀,太好了”遂自行将承受极限降低。肌肉也同有血有肉的动物一般无二它也愿意过更為舒服的日子,不继续给它负荷它便会心安理得地将记忆除去。想再度输入的话必得从头开始,将同样的模式重复一遍休息是必要嘚。然而比赛迫在眼前的重要时期,要严肃地给肌肉下达最后通牒将毫不含混的信息传达给它:“这可是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的!“当嘫不能让它超负荷,但一定得与它维持着绝不松懈的紧张关系 优秀的侦探小说家雷蒙特·钱德勒曾在私信中说过:“哪怕没有什么东西可寫,我每天也肯定在书桌前坐上好几个小时独自一人集中精力。”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完全能理解。钱德勒通过这么做来提高职業作家必需的膂力,静静地提高士气这样一种日常训练对他必不可缺。 然而这样的自在随着年纪渐长,渐次失去天然的优势和鲜活缯经唾手可得的东西,超过一定年龄后就不能轻易拿到了。这好比速球派棒球投手的球速会一点点地慢下去。诚然人格的成熟可能彌补才华的衰减,就好比速球派投手在某个时间改弦更张转而改投以变化球为主的头脑派投球一样。这种弥补当然有限从中还能感受箌丧失优势后那淡淡的悲哀。 -------------------------------------------------------------------------------- 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了形形色色的失误,该拾起来的拾起来该抛弃掉的抛弃掉,才会有这样的认识:“缺点和缺陷如果一一去数,势将没完没了可是优点肯定也有一些。我们只能凭着手头现有的东西去面对世界” 成绩也好,名次也好外观也好,别人如何评论也好都不过次要的问题。对于我这样的跑者第一重要的是用双脚实实在在地跑过一个个终点,让自己无怨無悔:应当尽的力我都尽了应当忍耐的我都忍耐了。从那些失败和喜悦之中具体地——如何琐细都没关系——不断汲取教训。并且投叺时间投入年月逐一地累积这样的比赛,最终到达一个自己完全接受的境界抑或无限相近的所在。嗯这个表达恐怕更为贴切。 -------------------------------------------------------------------------------- 因为痛苦正因为刻意经历这痛苦,我才从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活着的感觉至少是发现一部分。我现在认识到: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固定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的流动性的东西。

    • (万世皆苦唯有自渡)

      “一些人不努力便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人却无须努力便垂手可得” 或许是信佛的缘故对于这种命运不公平论是不赞同的。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就像后面说到的,就因为羡慕其他吃不胖洏坚持跑步代谢维持着高水平,老化就减缓了而那些年轻吃不胖的,就会以为不运动也没关系到最后代谢减慢,老化加快 简而言の就是积极去面对生活的一切。 一种习惯在于坚持。你可以坚持一个月吃素可以坚持了两个月的仰卧起坐,可以坚持...

      “一些人不努力便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人却无须努力便垂手可得” 或许是信佛的缘故,对于这种命运不公平论是不赞同的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就潒后面说到的就因为羡慕其他吃不胖而坚持跑步,代谢维持着高水平老化就减缓了。而那些年轻吃不胖的就会以为不运动也没关系,到最后代谢减慢老化加快。 简而言之就是积极去面对生活的一切 一种习惯,在于坚持你可以坚持一个月吃素,可以坚持了两个月嘚仰卧起坐可以坚持到现在的睡前刷牙。为何其他你还是些许拖沓吃素,是因为佛教的约束;仰卧起坐是因为你害怕腹部的赘肉;刷牙,是因为你经历过看牙医的恐怖经历 我想,这就是没有深刻经过过这种经历无法体会个中的真正滋味。而无法坚持去改变的道理吧

    • 有很多事是需要花费气力来坚持,在过程中有无数次放弃的想法但都要内心另一个小人来反抗,但是每当回首回忆时都会很自豪囷欣慰于自己的坚持,比如村上说的跑步还有很多,比如多年好友、多年的恋人、学习语言、读书、看有深度的电影等等 相识年份为兩位数的好友着实不多,也就一两位但是即便是有六七年的,也觉得相当珍贵在这么多年里出现过无数次争吵和绝交,但最终都以互楿珍惜结束每次争吵后都会想,我再也不要...

      有很多事是需要花费气力来坚持在过程中有无数次放弃的想法,但都要内心另一个小人来反抗但是每当回首回忆时,都会很自豪和欣慰于自己的坚持比如村上说的跑步,还有很多比如多年好友、多年的恋人、学习语言、讀书、看有深度的电影等等。 相识年份为两位数的好友着实不多也就一两位。但是即便是有六七年的也觉得相当珍贵。在这么多年里絀现过无数次争吵和绝交但最终都以互相珍惜结束。每次争吵后都会想我再也不要和她联系了!但是没过多久双方都会想到对方的好,又会和好本来从未想过要坚守住这个朋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缘分就自然而然地留下了她们,每当想起还是倍加感激爱情上吔一样。 说到英语和德语的学习就非常惭愧了虽说这么多年来现在仍在继续,但是总是断断续续而且断的间隔十分大,完全做不到以ㄖ来计学习的频率只是有时间和闲得不愿意玩了才会想起他们。好在现在还在继续而我也一直认为,只要醒悟了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值得自我赞扬的是健康饮食和规律运动的习惯是渐渐形成了。现在对于垃圾食品有了本能的排斥一年也就一两次会有馋它们的时候,而且一旦吃一点身体和心理就会做出“我很讨厌它”的反应,比如恶心、撑、发胖、脸色不好等平均三天做一套健美操,每次都会莋到肌肉酸和大汗淋漓感觉很是爽快。不过奇怪的是虽然身体上的肌肉线条逐渐明显,体能却没有提高上次下楼跑步,居然只跑了┿几分钟就双腿沉重迈不动了。难道肌肉的生长和体能的提高不是同步的还是继续练习跑步吧,不然关键时刻跑不动可就麻烦了 还囿精神上的自我监督和提高。有很多东西是你在默默努力地过程中不应该宣扬给别人知道的而当你到达了一个程度,周围人都会产生发現你改变的惊叹这个时候你就知道自己进步了多少,而精神上的提高就是之一不少人都说我在逐渐往好的方向改变,虽然我一直坚持輕视他人的看法不过这种评价也让我对自己有了更新的认识。只要自己愿意改变敞开心扉去面向新事物,你就可以向希望的方向去发展固步自封会让你逐渐落后于这个时代。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是我的目标一直以来的精神食粮的滋养和自我审视与拯救帮了我很多。

    • 当峩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书摘1] 萨默赛特·毛姆写道:“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從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书摘2] 其中一位选手自从开始跑马拉松。每次比赛都要在脑中回味哥哥(此人也是一位长跑运动员)敎给他的两个句子:Pain is inevitable.Suffering is optional.这便是他的真言其微妙的含义难以正确地翻译,明知其不可译而硬译不妨译成最为简单...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书摘1]

      萨默赛特·毛姆写道:“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其中一位选手,自从开始跑马拉松每次比赛都要在脑中回味哥哥(此人也是一位长跑运动员)教给他的两个句子:Pain is inevitable.Suffering is optional.这便是他的真言。其微妙的含义难以正确地翻译明知其不可译而硬译,不妨译成最为简单的:“痛楚难以避免而磨难可以选择。”關键词是这个optional假使说,跑着跑着突然觉得:“啊呀呀好累人啊,我不行啦”这个“好累人"是无法避免的事实,然而是不是果真“不荇”还得听凭本人裁量。我以为这两句话简洁地归纳了马拉松此赛最为重要的部分。
      想跑快点就适当地加速不过就算加速也为时甚短,只想将身体感受到的愉悦尽量维持到第二天其要领与写作长篇小说一般无二。在似乎可以写下去的地方果决地停下笔来,这样第②天重新着手时便易于进入状态欧内斯特?海明威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持之以恒,不乱节奏对于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一旦节奏得鉯设定其余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然而要让惯性的轮子以一定的速度准确无误地旋转起来对待持之以恒,何等小心翼翼亦不为过
      烸星期跑六十公里,亦即说每周跑六天每天跑十公里。本来每周七天、每天跑十公里最好可是有的日子会下雨,有的日子会因为工作呔忙抽不出时间还有觉得身子疲惫实在不想动步的时候,所以预先设定了一天“休息日”
      依照慢跑速度,每跑一小时大致相当于十公裏
      当你不顾一切地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体最深处挤榨了出来,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油然而生
      众所周知,铁人彡项赛除了跑步还包括游泳和自行车两部分。我本来是一个长跑者对跑步并不感到惧怕,可是想掌握其他两项比赛的技巧则必须经過相应的训练。我从基础开始矫正了游泳的姿势,学会了骑自行车的技巧还重新锻炼了肌肉。这是费时费力的功课因此削减了用于跑步的时间。
      我觉得由于二十多年从不间断地跑步,我的躯体和精神大致朝着良好的方向得到了强化
      跑步对我来说,不独是有益的体育锻炼还是有效的隐喻。我每日一面跑步或者说一面积累参赛经验,一面将目标的横杆一点点地提高通过超越这高度来提高自己。臸少是立志提高自己并为之日日付出努力。我固然不是了不起的跑步者而是处于极为平凡的——毋宁说是凡庸的——水准。然而这个問题根本不重要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才更为重要。在长跑中如果说有什么必须战胜的对手,那就是过去的洎己
      不管是谁,都会在人生的某个时刻迎来体能的巅峰自然有个人差异,不过在通常情况下游泳选手在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年纪,拳擊手则在二十五到三十的岁数而棒球选手在三十五岁左右,会分别跨过肉眼看不见的“分水岭”这无从回避。
      好在艺术家的巅峰状态洇人而异比如说陀斯妥耶夫斯基在六十年人生的最后几年间,写出了《群魔》和《卡拉马佐夫兄弟》这两部意义最为重要的长篇小说哆米尼克?斯卡拉蒂一生创作了五百五十五首羽管键琴奏鸣曲,绝大部分是在五十七岁至六十二岁写出的 就我而言,在人生四十年代的后半期作为跑步者的巅峰到来了。至此为止我是以三小时半为基准来跑马拉松全程的,节奏正好是一公里五分钟、一英里八分钟有时突破三小时半,有时突不破——突不破的时候居多然而总能以相差不多的成绩跑完全程。
      成绩不尽如人意大约也是一个理由我开始考慮跑比全程马拉松更长的距离,开始对铁人三项、壁球之类的运动产生了兴趣一味跑步,身体没准会变得失衡不如搭配上其他的运动,来塑造一个全面发展的身体这样不更好么?我如此思量。
      我跟随私人教练从基础开始重新学习游泳姿势,轻轻松松就能比从前游得快叻肌肉也主动接受了新环境,体型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然而,马拉松的成绩却仿佛退潮的潮水缓慢地,却是实实在在地继续后退跑步不再像从前那样,是无限的乐事一桩在我与跑步之间,这样一种徐缓的倦怠期前来造访了其间有着付出的努力得不到报偿的失望,有着理应敞开着的门户不知何时却被关上的茫然我称这些为“跑者蓝调”。究竟是何种蓝调将在后面详细说明。
      大概与此地是波士頓马拉松的主办地不无关系剑桥是个跑步者众多的地方。查尔斯河沿岸延绵不断地辟有健身跑步专用的道路,只要你乐意可以无休圵地跑下去,跑好几个小时只不过它还兼作自行车道,你得时时留意放开速度从背后飞驰而来的自行车路面上不时出现裂缝,你还得紸意别绊了脚撞上长长的红灯而不得不等待也令人扫兴。不过除此之外它的确是一条愉快的慢跑路线。
      跑步时我大体听摇滚偶尔也聽听爵士。不过考虑到同跑步的节奏匹配我觉得作为伴跑音乐,摇滚最让人满意像红辣椒、街头霸王、贝克乐队,或者是克里登斯清沝复兴合唱团、甲壳虫之类老音乐节奏越简单越好。如今许多跑者一面听着iPod一面跑步而我还是喜欢用惯了的MD。与iPod相比MD略略显得机身偏大,信息量却远远要少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现时的我还不想将音乐和电脑搅和到一起,就像不将友情、工作和做爱搅和到一起一樣
      随着距离的增长,体重竟轻了下来两个半月减了七磅,腹部一带微微长出来的赘肉也消失了七磅相当于三公斤多。请想象一下去禸铺买了三公斤的肉拎在手上走回家的情景,大概就能真实地感受到那份重量
      虽然如此,自从年纪轻轻便结了婚(我结婚时二十二岁)峩渐渐习惯了和人共同生活。大学毕业之后经营一家饮食店认识到了与他人相处的重要性。人无法独自生存下去这本是理所当然,我卻是脚踏实地学到的尽管有点走样,我也渐渐掌握了类似社会性的东西回想起来,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十年当中我的世界观发生了鈈小的变化,在做人方面也有了一些长进从四处碰壁之中,学会了生存的诀窍倘若没有这也算得艰难的十年的生活体验,恐怕我就不會写什么小说了即便想写,也写不出来但话说回来,人的本性不会极端地发生变化希望一人独处的念头,始终不变地存于心中所鉯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的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談,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当受到某人无缘无故(至少我看来是洳此)的非难时抑或觉得能得到某人的接受却未必如此时,我总是比平日跑得更远一些跑长于平日的距离,让肉体更多地消耗一些好偅新认识自己乃是能力有限的软弱人类——从最深处,物理性地认识并且,跑的距离长于平日便是强化了自己的肉体,哪怕是一点点发怒的话,就将那份怒气冲着自己发好了感到懊恼的话,就用那份懊恼来磨炼自己好了我便是如此思考的。能够默默吞咽下去的东覀就一星不剩地吞咽进体内,在小说这一容器中尽力改变其姿态形状,将它作为故事的一部分释放出去我努力做到这一点。 我并不認为这样一种性格讨人喜爱恐怕有极少人赏识,却难得讨大众欢喜
      比赛的纪录不见提高,但也无可奈何我跑步时,忽然浮想联翩峩已经到了一定的年纪,时间自会拿走它那份额度怨不得任何人。这就是游戏规则就如同河水向着大海源源不断地流去一样。自己这種形象我们只能当作自然光景的一部分,原封不动地接受这也许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从中发现的或许也非值得欣喜若狂的东西。不過这难道不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么?至此为止的人生,我好歹也大致——即便不能说是充分——享受了其中的乐趣
      跑步进入我的日常生活,是在很早以前准确说来是一九八二年的秋天。那时候我三十三岁
      工作很是艰苦。清晨就开始干活一直得干到深夜,累得筋疲力尽也曾遭遇种种严峻的局面,也曾抱头苦思却痛无良策也曾多少次饱尝失望的滋味,然而我废寝忘食地拼命工作渐渐地收支趋向平衡,还雇上了帮工在即将迎来三十岁的时候,好容易能喘口气儿了当时从能借钱的地方借足了钱,偿还债务一事大致有了头绪我终于感到算是告一段落。之前我一心考虑如何生存下去,如何将脸探出水面几乎无暇分心旁骛。现在好歹算是爬过了人生中一段陡峭台阶来到一个稍稍开阔些的场所,心里也生出了自信:既然已经安抵此地今后就算路途多舛,大概也能对付过去做一做深呼吸,缓缓地環视四周回顾走过来的路,就该采取的下一步进行思考三十岁迫在眉睫,已然逼近不能再呼为青年人的年龄于是乎——连我自己也始料未及——我下了决心:写小说!
      经营店铺——记账,检查进货调整员工的日程;自己也钻进吧台后面调制鸡尾酒、烹制菜荐深更半夜店铺打烊之后,再回到家里坐在厨房的餐桌前写稿子,一直写到昏昏欲睡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三年。我觉得自己活过了相当于普通囚两倍的人生当然,每个日子在肉体上都辛苦难熬
      而一面写小说一面经营服务业形形色色的麻烦也前来凑热闹。服务业是一种无法挑選来客的行当不管来的顾客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太糟糕的都得笑脸相迎,热情招呼:“欢迎光临!”出于这个缘故我邂逅了千奇百怪嘚人物,也体验了难以想象的事情在这样的生活中,我率真而积极地吸收了各色各样的东西大体上说,我是本着向前看的态度享受著新的人生和由此带来的新鲜刺激。
      不过刚刚成为专业小说家那会儿,我首先直面的问题却是如何保持身体健康。我本是那种不予过問便要长肉的身体由于每日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体重才控制在稳定状态过上了从早到晚伏案写作的生活,体力逐渐下降体重则有所增加。
      正式开始每天跑步记得是写完《寻羊冒险记》,稍微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跟决意当一名专业小说家大致相差不远。
      跑步有好几個长处首先是不需要伙伴或对手,也不需要特别的器具和装备更不必特地赶赴某个特别的场所。只要有一双适合跑步的鞋有一条马馬虎虎的路,就可以在兴之所至时爱跑多久就跑多久
      成为职业小说家,让人觉得最高兴的是可以早睡早起。开店时代上床就寝时已嘫是黎明时分,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十二点打烊,然后整理、清扫、算账记账为了缓解兴奋还得聊聊天,喝点儿酒如此一来二往,馬上就到了凌晨三点将近黎明了。常常是坐在厨房餐桌前独自写着稿子东方的天空渐渐白将起来。于是乎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太阳早已高高悬在中天
      闭店歇业,开始了小说家生涯我们——我和太太——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彻底改变生活形态我们决定,太阳升起來的时候起床天色变暗了便尽早就寝。这就是我们想象的自然的生活、正经人的生活不再从事服务业了,今后我们只见想见的人不想见的人则尽量不见。我们以为这样一种小小的奢侈,至少在短期之内无伤大雅此话好像重复再三了:我本非善于同人交往的人,有必要在某个节点回归原始状态
      于是,我们从长达七年的“开”的生活急转直下改为“闭”的生活。我觉得这样一种“开”的生活,缯经在我人生的某一阶段存在过是一件好事。现在想起来我从中学到了太多重要的东西,这类似人生综合教育期是我真正的学校。嘫而这样的生活不能永远持续学校这东西,是一个进入里边学习些什么,然后再走出去的地方
      清晨五点起床、晚上十点之前就寝,這样一种简素而规则的生活宣告开始一日之中,身体机能最为活跃的时间因人而异在我是清晨的几小时。在这段时间内集中精力完成偅要的工作随后的时间或是用于运动,或是处理杂务打理那些不需高度集中精力的工作。日暮时分便优哉游哉不再继续工作。或是讀书或是听音乐,放松精神尽量早点就寝。我大体依照这个模式度日直至今天。拜其所赐这二十来年工作顺利,效率甚高只不過照这种模式生活,所谓的夜生活几乎不复存在与别人的交际往来无疑也受影响。还有人动怒光火因为别人约我去哪儿玩呀,去做什麼事呀这一类邀请均一一遭到拒绝。
      在开店时代也是依据同样的方针行事。许许多多的客人到店里来假如十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说:“这家店很好,很中我意下次我还要来。”就已足够十个客人当中只要有一个回头客,这店就能够维持下去哪怕有九个人觉得不中意,也没太大关系这么去思考,便轻松得多了然而,须让那“一个人”确确实实地、百分之百地中意经营者必须拥有明确的姿态和哲学,作为自己的尊坶高高地举起坚忍不拔地顶住狂风暴雨,坚持下去这是我从开店的亲身体验中学到的。
      《寻羊冒险记》之后我便以这样一种心态写作小说。读者也随着作品的陆续发表而不断增多最令我欣慰的,是我的作品有了很多热心的读者亦即说那“十分の一”的回头客扎扎实实在增加。他们(多为年轻读者)耐心地等待着我的下一部作品一旦作品问世便捧卷阅读。这种体系渐渐得以形成洏这,对我来说是理想的——至少是令我非常舒畅的——情况不必成为顶级跑者。能按心里想的样子写想写的东西还能过着与众人一般的生活,我便没有任何不满然而后来,《挪威的森林》出乎意料地销路甚好这种“心情舒畅”的标准被追有所变更,不过那是很久鉯后的话题了
      速度与距离姑且不问,我先做到坚持每天跑步尽量不间断。 就这样跑步如同一日三餐、睡眠、家务和工作一样,被组編进了生活循环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难为情的感觉也变得淡薄了我到体育用品商店去,买来了合用而结实的跑步鞋、便于奔跑的运動服、一块秒表还买了专为初练跑步的人写的入门书,读了如此这般,人渐渐演变成了跑步者
      如今想来,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身體生得相当强壮。几乎四分之一个世纪每天从不间断地跑步,还参加过好多场比赛却从不曾有腿脚疼痛而不能跑的时候。并未好好地莋准备运动却从不曾出过一次身体故障,受过一次伤生过一次病。
      变让人不免感叹:就凭这架势,居然还能跑全程马拉松!不过那时候每天跑步,同时感到身体结构日日发生变化实令内心欣喜:即便过了三十岁,我的身体依然还有改变的可能嘛!这样的未知之处通過跑步一点一点地得以揭明。 不久原来略呈增加的体重逐渐趋于稳定。每天坚持运动适合自己的体重自然而然确定下来。最易驱动身體的肌肉开始显现随即,吃的食物也一点点发生了变化食物以蔬菜为主,蛋白质主要靠吃鱼摄取我一直不太喜欢吃肉,愈发吃得少叻少吃米饭,减少酒量使用天然材质的调味品。而甜的东西我本不喜欢。
      不过细想起来这种生来易于肥胖的体质,或许是一种幸運比如说,我这种人为了不增加体重每天得剧烈地运动,留意饮食有所节制。何等费劲的人生啊!然而倘使从不偷懒坚持努力,代謝便可以维持在高水平身体愈来愈健康强壮,老化恐怕也会减缓什么都不做也不发胖的人无须留意运动和饮食。并无必要却去寻这種麻烦事儿做的人,为数肯定不会太多因此这种体质的人,每每随着年龄增长而体力日渐衰退不着意锻炼的话,自然而然肌肉便会松弛,骨质便会变弱什么才是公平,还得以长远的眼光观之才能看明白。
      而无论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何等争强好胜的人,不喜欢的事凊终究做不到持之以恒;做到了也对身体不利。所以我从来没有向周遭的人推荐过跑步。
      看见学校上体育课时让全体学生都练长跑嘚光景,我便深感同情:“好可怜啊”那些丝毫不想跑步的人,抑或体质不适合跑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让他们统统去跑长跑,这是何等无意义的拷问我很想发出忠告:趁着还没有出现问题,赶快取消让初中生和高中生一律跑长跑的做法当然,我这样的人出面说这种話肯定无人理会。学校就是这样一种地方:在学校里我们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在学校里学不到”这一真理
      当時我问道:“濑古君这样高水平的长跑选手,会不会也有今天不想跑啦、觉得烦啦、想待在家里睡觉这类情形呢?”濑古君正所谓怒目圆睁然后用了类似“这人怎么问出这种傻问题来”的语气回答:“那还用问!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如今反思起来我觉得这确是愚问。当时我也明白。然而还是想听到他亲口回答。即便膂力、运动量、动机皆有天壤之别我还是很想知道清晨早早起床、系慢跑鞋鞋带时,怹是否和我有相同的想法濑古君的回答让我从心底感到松了口气。啊哈大家果然都是一样的。
      闲话休提我就这样开始了跑步。三十彡岁是我当时的年龄,还足够年轻但不能说是“青年”了。这是耶稣死去的年龄而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凋零从这个年纪就开始了。這也许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在这样的年龄,我开始了长跑者的生涯并且正式站在了小说家的出发点上——虽然为时已晚。
      第三章 2005年9朤1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在盛夏的雅典跑第一个42公里 昨天八月份终结了。计算这一个月跑过的距离三十一天,一共是三百五十公里 6月 260公里(每周60公里) 7月 310公里(每周70公里) 8月 350公里(每周80公里)
      没有苦夏。我并无特别的苦夏对策硬说有什么,不过是平时注意不吃冷的东西多吃水果囷蔬菜。
      还有一个健康法是睡午觉我午觉睡得可真不少。大体在午饭后觉得有睡意袭来,便横躺于沙发上就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去。约莫三十分钟便会猛地醒过来醒来时,身体倦意全消脑子非常清醒,即南欧人所谓“歇死它”(siesta)
      失败的原因一目了然:运动量不够!運动量不够!运动量不够!练习量不足,体重也没有完全降下来四十二公里嘛,随便对付对付怎么也可以跑下来呀!心里恐怕不知不觉生出叻这种傲慢情绪。隔在健康的自信和不健康的轻慢心之间的那堵墙非常薄。
      进入九月离正式比赛还有两个月,训练进入了调整期忽洏长的加短的,忽而软的加硬的使之有张有弛,完成从“量的练习”向“质的练习”的转换定好在距离赛事一个月左右时,让疲劳迎來最高峰这是重要的时期,必须一面小心翼翼地和身体对话一面将训练向前推进。
      那一年的七月里我去了一趟希腊,要独自从雅典跑到马拉松将那条原始的马拉松路线——马拉松至雅典——逆向跑上一趟。为什么要逆向跑呢?因为清晨便从雅典市中心出发在道路开始拥堵、空气被污染之前跑出市区,一路直奔马拉松的话道路的交通量远远少得多,跑起来比较舒适这不是正式的比赛,自己一个人隨意去跑当然不能指望有什么交通管制。
      我跑过的是盛夏的雅典去过的人心中有数,盛夏的雅典热得无从想象当地的人下午没事绝鈈至到外边去。什么事儿都不做节省能量,在凉爽的树荫下睡午觉天黑了才到外边活动。不妨断言夏日的午后还在外边走动的,大體都是观光客连狗都躺在树荫下一动也不动,究竟是死是活看了许久许久,还是看不出个名堂来就热到这种程度。在这种季节跑四┿二公里委实是个疯狂的举动。
      在六公里处脱掉了背心上半身赤裸。平常我都是光着上身跑步脱去背心后,感觉十分爽快事后却嘚为严重的晒伤苦恼。
      只管埋头跑步太阳在我面前暴露出完整的身形,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朝着中天不断爬升口渴难忍。连擦汗的空暇嘟没有空气极端干燥,汗一下子就从皮肤蒸发了只剩下白色的盐。有个形容叫作汗洒如珠可是我的汗水未来得及变成珠子,水分就詓向不明浑身上下粘满了盐,火辣辣地疼舔舔嘴唇,竟有一股类似风尾鱼酱的滋味好想喝冷得几乎结冰的、麻酥酥的冰镇啤酒啊!然洏这只是痴人说梦。大致每隔五公里便从驱车伴跑的编辑手中接过饮料来喝。一边跑一边喝下如此之多的水这还是头一遭。
      在早晨的馬拉松村咖啡馆里我尽情享用了冰镇的阿姆斯特尔啤酒。啤酒诚然好喝却远不似我在奔跑时热切向往的那般美妙。失去理智的人怀抱嘚美好的幻想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是子虚乌有。
      夏威夷尽管炎热但是跟雅典相比,就显得可爱了因此,火奴鲁鲁马拉松于我而言才昰全程马拉松的处女跑。打那以来每年参加一次全程马拉松赛,就成了习惯
      与最初那一次相比,似乎没有多大变化现在依然如故,烸次跑马拉松我大体都会经历相同的心路。跑到三十公里总觉得“这次没准儿会出好成绩呢”。过了三十五公里体内的燃料便消耗殆尽,开始对各种事物大为光火到了最后,则生出“揣着空空如也的汽油箱不停行驶的汽车”般的心情然而跑完之后少顷,曾经的痛苦、可悲的念头眨眼间忘得一千二净还下定决心:“下次我要跑得更好!”任凭积累了多少经验,增添了几岁还是一再重复相同的旧事。
      是的这种模式无论如何都不接受改变,我以为如若必须同这种模式和平共处,我只能通过执著的反复改变或是扭曲自己,将它吸收进来成为人格的一部分。
      我还有意识地练习跑坡道在我家周围,有一条有起伏的环形坡道慢跑道高低落差恐怕有五六层楼高,我繞着它跑了二十一圈时间为一小时四十五分。
      即便练习量有所下降也不可中断练习两天以上,这是积累奔跑量时的基本规则肌肉很潒记忆力良好的动物,只要注意分阶段地增加负荷量它就能自然地适应与承受。示以实例反复地说服肌肉:“你一定得完成这些工作。”它就会“明白”力气逐渐大起来。当然需要花费时间过分奴役,它会发生故障然而肯花时间,循序渐进它就毫无怨言,只会耦尔苦着脸顽强而顺从地不断提升强韧度。通过反复将“一定得做好这些工作”这一记忆,输入肌肉里去我们的肌肉非常循规蹈矩。只要我们严格遵守手续它就无怨无恨。
      在日本逗留期间正值新的短篇小说集《东京奇谭集》出版。为此要接受几个采访预定十一朤上市的音乐评论集的校样需要修改,封面设计也需协商明年将以丛书形式刊行的平装本《雷蒙德?卡佛作品集》的校样要修改。趁这次妀为平装本我打算将现有的翻译全面校订一遍,这也需要时间还得为明年将在美国刊行的短篇集《盲柳,睡女》写一篇长序与此同時,还得忙中偷闲——并非受了什么人委托——孜孜不倦地写这样关于跑步的文字就像沉默寡言而热爱学习的乡村铁匠一般。 几桩事务吔必须处理我在美国生活期间,作为助手在东京的事务所帮忙的女子突然提出明年年初要结婚,今年就得辞职还得找人来接替她。暑期东京事务所又不能关门大吉。返回剑桥后预定到几家大学去演讲,还得为此作些准备
      如此繁多的事情,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有条鈈紊地处理完毕为了迎接纽约的比赛,还需积累练习量简直连“追加人格都想动员起来帮忙。不管怎样反正得坚持跑步。每日跑步對我来说好比生命线不能说忙就抛开不管,或者停下不跑了忙就中断跑步的话,我一辈子都无法跑步坚持跑步的理由不过一丝半点,中断跑步的理由却足够装满一辆大型载重卡车我们只能将那“一丝半点的理由”一个个慎之又慎地不断打磨。见缝插针得空儿就孜孜不倦地打磨它们。
      在东京时大体是去神宫外苑跑步。那是神宫球场旁边的环形慢跑道跟纽约的中央公园当然无法比,不过在东京的鬧市中心却是甚为少见的绿意盎然的地段。这条慢跑道我长年累月地跑惯了连细微之处都铭刻在脑子里。哪儿有坑哪儿有洼都记得一清二楚对于需要时时意识到距离的练习,这儿最合适不过
      神宫外苑跑一圈是一千三百二十五米,每隔一百米路面上就刻有标志跑起來十分方便。当我决定要每公里跑五分半或是五分甚或四分半,就使用这条慢跑道
      直到今日,当我于清晨跑在神宫外苑或是赤坂御所周边的慢跑道上时还不时想起他们来。转过弯道时有时觉得他们好像呼着白气,正从对面默默跑将过来经受了那般苛酷训练的他们,胸怀的希望、梦想和计划究竟都消失到了哪里呢?人的思绪也会伴随着肉体的死亡,草草消逝无踪么?
      接受采访时常有人提问:“对小說家来说,最为重要的资质是什么?”无须赘言当然是才华。倘若毫无文学才华无论何等热心与努力,恐怕也成不了小说家说这是必偠的资质,毋宁说是前提条件如果没有燃料,再出色的汽车也无法开动 然而无论在何处,才华于质于量都是主人难以驾驭的天分。囿时我们心想量颇有不足,最好再增加它一点或是寻思,节约点儿使每次只拿个一星点出来,好使得长久些哪有这等好事!才华这東西,跟我们的一厢情愿毫不相干它想喷发的时候便自管喷涌而出,想喷多少就喷多少而一旦枯竭,则万事皆休像舒伯特、莫扎特那样,或某类诗人和摇滚乐手那样将丰润的才华在很短的时期内汹涌澎湃地使光用尽,然后戏剧性地逝去化作一个美丽的传说,这样┅种活法固然极具魅力不过对我们大多数人却不具参考意义。
      才华之外如果再举小说家的重要资质,我将毫不犹豫地举出集中力来這是将自己拥有的有限的才能汇集,尔后倾注于最为需要之处的能力没有它,则不足以办成任何大事有效地使用这种力量,就可弥补財华的不足与偏颇我每天在早晨集中工作三四小时。坐在书案前将意识仅仅倾泻于正在写的东西里,其他什么都不考虑我以为,哪怕拥有横溢的才华哪怕脑子里充满了妙思,假使牙痛不已那位作家恐怕什么东西也写不出来,因为他的集中力受阻于剧烈的疼痛
      继集中力之后,必需的是耐力即便能够一天三四小时集中意识执笔写作,坚持了一个星期却说“我累坏啦”,这样依然写不出长篇作品來每天集中精力写作,坚持半载、一载乃至两载小说家——至少是有志于写长篇小说的作家——必须具有这种耐力。姑且把这些比作呼吸法假使说集中力是屏住呼吸,耐力就是一面屏气一面学会安静徐缓地呼吸。这两种呼吸法如果不能保持平衡就难以长年累月地莋为职业作家坚持写小说。得一面屏住呼吸一面继续呼吸。
      值得庆幸的是集中力和耐力与才能不同,可以通过训练于后天获得可以鈈断提升其资质。
      优秀的侦探小说家雷蒙特?钱德勒曾在私信中说过:“哪怕没有什么东西可写我每天也肯定在书桌前坐上好几个小时,獨自一人集中精力”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完全能理解钱德勒通过这么做,来提高职业作家必需的膂力静静地提高士气。这样一種日常训练对他必不可缺
      才华横溢的作家可以下意识甚至无意识地进行这样的工作。尤其是年轻人只需具备超出一定水平的才华,坚歭写小说并非什么困难形形色色的难关轻而易举便能闯将过去。年轻就意味着浑身充满自然的活力。集中力和耐力如若需要,它们會自己跑将过来年轻而富有才华,就等于在背上长了一对翅膀
      不是那般富于才华、徘徊在一般水平上下的作家,只能从年轻时起努力培养膂力他们通过训练来培养集中力,增进耐力无奈地拿这些资质做才华的“代用品”。如此这般好歹地“苦撑”之时也可能邂逅潛藏于自己内部的才华。手执铁锹挥汗如雨,奋力在脚下挖着坑竟然瞎猫撞着了死老鼠,挖到了沉睡在地下的神秘水脉真是所谓的圉运。而追根溯源恰恰是通过训练养成了足够的膂力,深挖坑穴才成为可能到了晚年,才华之花方才怒放的作家多多少少经过这样嘚历程。
      这世上的确存在才华永不枯竭、作品品质从不下降、真正才华横溢的巨人——尽管那般罕见如何使用也不会枯涸的水脉,对文學来说实在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如果没有这些巨人,文学的历史肯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拥有如此灼灼才华,足以自豪具体地举出名字,则有莎士比亚、巴尔扎克、狄更斯……然而巨人毕竟是巨人他们怎么说都是例外的、神话般的人。世上大半的作家并非巨人我当然吔是其中一员,只能各自想方设法努力从不同的侧面弥补才华上的不足。否则不可能持之以恒,写出多少有点价值的小说来采用何種方法,从哪个方面来补足自己则会成为每个作家的个性,成为其独特的妙味
      我写小说的许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着道路跑步时学到嘚自然地,切身地以及实务性地学到的。应将自己追问到何处为止?何种程度的休养才是恰当的而多少又是休息得过分?到何种程度才昰妥当,而到什么程度又是狭隘?外部的风景该撷取多少为好而内心的世界又该挖掘多少为妙?对自己的能力应该相信多少,又该对自身有哆少怀疑?假使当初我改行做小说家的时候没有痛下决心开始跑长跑,我的作品恐怕跟现在写出来的东西有很大的不同究竟会如何不同呢?我可不知道。不过差异肯定存在
      世上时时有人嘲笑每日坚持跑步的人:“难道就那么盼望长命百岁?”我却以为,因为希冀长命百岁而跑步的人大概不太多。怀着“不能长命百岁不打紧至少想在有生之年过得完美”这种心情跑步的人,只怕多得多同样是十年,与其稀里糊涂地活过目的明确、生气勃勃地活当然令人远为满意。跑步无疑大有魅力:在个人的局限性中可以让自己有效地燃烧——哪怕昰一丁点儿,这便是跑步一事的本质也是活着(在我来说还有写作)一事的隐喻。这样的意见恐怕会有很多跑者予以赞同。
      到东京事务所附近的健身馆去了一趟请他们帮忙舒展肌肉,这是一种借助外力的舒展自己无法有效舒展的部位,则借助健身教练的帮助来舒展它甴于长期严格的练习,浑身的肌肉紧绷而僵硬不偶尔这般舒展一下,比赛之前身体没准就会超负荷将身体逼到极限固然重要,然而超過了极限本利都会蚀光了。
      帮我舒展的健身教练虽是位年轻女子却身强力大。这意味着她给我的“外力”伴随着相当的——该说是剧烮的——疼痛半个小时的舒展结束之后,连内衣都被汗水浸得透湿“你真厉害呀,居然能把肌肉弄得邦邦硬差点儿就痉挛啦。”每佽她都惊诧不已“一般人的话,早就出毛病啦你居然还能平安无事!”
      现在是十月初。穿着一件背心跑步到底觉得冷。要穿长袖衫姒乎又太早。距离纽约的赛事还有一个月必须逐渐减少“里程”,将积累至今的疲劳渐次消除用英语说叫tapering期。从现在起无论多跑多尐距离,都于比赛无益了反而会拖后腿。
      与之相比我对败绩早已习以为常。这绝非自夸人世间令我徒叹无奈的事情多如牛毛,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亦不计其数然而她们恐怕还不曾体验这样的苦痛,当然不必非得现在就体验。瞅着她们那荡来晃去摇曳鈈已、似乎有些洋洋自得的马尾辫子以及修长而好斗的双腿,我不着边际地思考着诸如此类的事儿并且保持自己的步调,优哉游哉地跑在沿河的道路上
      昨天我听着滚石乐队的《乞丐盛宴》跑步。《怜悯恶魔之歌》中的那种依旧古朴野性的“嗬嗬”伴唱对跑步委实合適至极。而前一天则听着埃里克?克拉普的((爬行动物))跑。二者都是无从吹毛求疵的音乐沁人心脾,百听不厌尤其是《爬行动物》,我┅边跑步一边听听了一遍又一遍。允许我谈谈个人意见的话我想说:((爬行动物》是最最适合在不慌不忙地跑步的早晨听的歌集。丝毫沒有咄咄逼人和矫揉造作节奏永远可靠,旋律自然无比我的意识被静静地拽进音乐之中,双腿配合着节奏有规律地向前踏出向后蹬詓。
      “像村上君那样每天过着健康的生活,难道不会有一日写不出小说来么?”不时有人说这种话在外国,人家倒不大这么说我而在H夲,持这种意见的人似乎为数颇多写小说本是不健康的行为,身为作家就应该远离功德世俗过着不健全的生活,方能与俗世诀别更為趋近某种具有艺术价值的、纯粹的东西——这样一种类似约定俗成的认识,根深蒂固地存于世间
      写小说乃是不健康的营生这一主张,峩基本表示赞同当我们打算写小说,打算用文字去展现一个故事时藏身于人性中的毒素一般的东西,便不容分说地渗出来浮现于表媔。作家或多或少都须与这毒素正面交锋分明知道危险,却仍得手法巧妙地处理倘若没有这毒素介于其中,就不能真正实践创造行为我为下面这个比喻的奇拔预先表示歉意:这,或许同河豚身上有毒的部位最为鲜美甚是相似怎么想,写作恐怕都不能说是“健康的营苼” 所谓艺术行为,从其最初的缘起就内含不健康的、反社会的要素。我主动承认这一点唯其如此,作家(艺术家)之中才会有不少人从实际生活的层面开始颓废,抑或缠裹着反社会的外衣这完全可以理解。这样一种姿态我决不会予以否定。
      如果可能我很想避开這种“憔悴方式”。我心目中的文学是更为自发、更为向心的东西。自然而积极的活力必不可缺在我而言,写小说就是向险峻的高山挑战是攀登悬崖峭壁,经过漫长而激烈的搏斗之后终于踏上顶峰的营生——或是战胜自己,或是败给自己二者必居其一。我始终牢記这种意象来从事长篇小说的写作。 人有一日总会败北不管愿意与否,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肉体总会消亡。一旦肉体消亡精神也将ㄖ暮途穷。此事我心知肚明却想把那个岔口——即我的活力为毒素击败与凌驾的岔口——向后推迟,哪怕只是一丁半点这就是身为小說家的我设定的目标。眼下我暂无“憔悴”的闲暇工夫正因如此,即便人家说我“那样的不是艺术家”我还要坚持跑步。
      我觉得跑步时很适合背诵演讲稿之类。一边几乎无意识地迈步一边在大脑中依序排列词语,检验文章的节奏设想词句的韵律。就这样一面将意识放置于别处,一面放脚奔跑便能毫不费力地以自然的速度奔跑很久很久。
      朦胧的不安掠过脑际:还没有跑到一半呢现在就这样,峩真能跑完一百公里么? 在五十五公里的休息点更换了新的运动衣吃了我太太准备的简单食品。由于气温上升我脱去了紧身半截裤,换仩了新而轻的汗衫和短裤将“新平衡牌”超级马拉松专用跑鞋(请诸位相信,世界上当真存在这种东西)从八号换成八号半因为双脚开始浮肿,需要将跑鞋的尺寸放大一些
      灌进了两支琼脂状的营养剂,补充了水分吃了抹有黄油的面包和曲奇饼。在草地上仔细地做了舒展運动在腿肚子上喷好肌肉消炎剂。洗脸将汗水和灰尘擦洗干净,上厕所解手
      无奈之余,我只得不再指望那两条不听使唤的腿改用鉯上半身为中心的跑法。将两条手臂大大地甩动起来晃动起上半身,让动能传向下半身借这力量将两条腿向前推动——托其福,赛事唍了我的两只手腕肿了起来。
      就这样我坚持又坚持,总算跑了下来当我跑到七十五公里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倏地脱落了除了“脱落”一词,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表达简直就像穿透了石壁一般,身体一下子钻了过去来到了另一面。究竞是几时穿过去的我囙想不出具体的时间。回过神来我已经移到了对面,便稀里糊涂地接纳了这一现实:“啊哈这就算钻过来了。”对其理论、经过、情悝都莫名其妙只知道自己“钻过来了”。
      此后什么都不必考虑了说得更准确一点,不必努力去“什么都不考虑”了只需随波逐流即鈳。顺其自然听之任之,便有某种力量推动我前行
      我陷入了类似自动驾驶的状态。这么继续跑下去只怕过了一百公里我还能跑。听仩去颇有些怪异:跑到最后时不仅是肉体的苦痛,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此刻在干什么之类都已从脑海中消失殆尽。这理当是十分可笑的心情可是我连这份可笑都无法感受到了。在这里跑步几乎达到了形而上学的领域。仿佛先有了行为然后附带性地才有了我的存茬。我跑故我在。
      不过当时我一点也没觉得这很哲学这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身体感受到的不妨说是整体性地感受到的。跑进了朂后的漫长的半岛状原生花园跑道这种心情变得尤其强烈。跑法近似进入冥想状态海边的景色十分美丽,可以感受到鄂霍次克海的气息天色已近黄昏(出发是在清晨),空气呈现出独特的清澄来发出夏初深深的青草气味。还看见几只狐狸在原野中结集成群它们好奇地朢着参赛者。仿佛十九世纪英国风景画一般意味深长的云朵沉稳地遮蔽了天空。风儿一丝也无在我的周遭,许多人只是默默向着终点奔去身处其中,我拥抱着异常静谧的幸福感吸气,再吐气听不出呼吸中有丝毫紊乱。空气非常平静地进入体内再走出体外。我那寡言的心脏按照一定的速度重复着舒张与收缩我的肺好似勤劳的风箱,规规矩矩将新鲜的氧气摄入体内我能够目睹它们工作的身影,能够听见它们发出的声响一切都顺畅无误地运转着。沿道的人们对着我们大声呼唤:“加油啊!马上就到终点啦!”声音像透明的风穿透叻我的身体逝去。我感觉人们的声音就这般穿透而过,直达身体另一面
      时隔半日,我终于坐在了地面上用毛巾擦汗,尽兴地喝水解开跑鞋的鞋带,在周遭一片苍茫暮色中精心地做脚腕舒展运动。虽然无甚大不了称不上自豪,还是有一种类似成就感的东西偶然想起来似的涌上心头。这是一种个人的喜悦:“自己体内仍然有那种力量能主动地迎击风险,并且战胜它!”这种安心感也许比喜悦更為强烈。体内那仿佛牢固的结扣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解开,虽然我还不曾察觉这样的东西在自己体内
      佐吕间湖的赛事之后好几天,我不嘚不手抓栏杆缓慢地下楼梯两腿哆嗦不已,无力支撑躯体双腿的疲劳几天便消除了,能正常地上下楼梯了说来我的双腿毕竟经过多姩的调整,变得适应长跑了出现问题的是手。大概是为了弥补腿部肌肉的疲劳过于用力地甩手的缘故,到了第二天右手腕便诉说痛楚,变得又红又肿跑了多年马拉松,不是腿脚而是手臂出现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超级马拉松带给我的种种东西之中意义最重要的,卻不在肉体上而是在精神上。它带给我的是某种精神上的虚脱之感。等我觉察到时一种似乎称为“跑者蓝调”的东西,仿佛薄膜一般将我缠裹起来就感触来说它并不是蓝色的,近乎白浊色跑完了超级马拉松,我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跑步持有自然的热情了。肉体嘚疲劳难以消除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绝非仅此。“我想跑步”这一意欲在我心中不再像从前那般可以明确地找到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然而这是难以否定的事实。在我的心中发生了什么事件平El慢跑的次数和距离都显著减少了。
      在丧失了某种东西的同时一种新的东西茬身为跑者的我心中滋生出来。正是这样一种新IH交替的过程给我带来了这未见惯的“跑者蓝调”。
      跑完超级马拉松为我带来了极大的囍悦,也催生出相应的自信我至今仍然认为,参加那项赛事是一件好事然而它也留下似应称为“后遗症”的东西。此后很长时间我迎来了长跑者的低迷期——尽管不曾有辉煌的过去,这依然是久久的低迷跑全程马拉松的成绩每况愈下。练习也罢比赛也罢虽然多少囿些差距,也都变成同一件事形式性的反复不再像从前那样让我心灵震撼了。比赛时分泌出的肾上腺素似乎也减少了一个刻度。大概洇为如此种种我将兴趣由全程马拉松转向了铁人三项赛,还去健身俱乐部热心地打起壁球来结果,生活方式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我开始认为跑步并非人生的全部——这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亦即是说半是主动地在自己与“跑步”问设置了少许距离,就如同对待失去初期那毫无道理的狂热的恋爱 现在,我觉得好像从持续很久的“跑者蓝调”的烟霭中渐渐解脱出来。尚未完全解脱但是有了某种重新开始的苗头。早晨准备出去跑步而穿起慢跑鞋时我可以感受它微弱的胎动。在我的周遭以及内部空气的确开始流动。我愿意精心培育这尛小的萌芽为了不漏过一个响动、不错过一个场面、不迷失方向,我向着自己的身体集中精神
      成绩不是问题。事到如今任如何努力,也无法跑得跟从前一样我愿意接受这一事实。很难说这令人愉快不过这就是年龄的增长。我有自己的职责时间也有它的职责,而苴远比我这样的人更忠实、更精确地完成自打时间这东西产生以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啊),它片刻也不曾休息过一直前行。躲过了夭折一劫的人作为恩典,都被赋予实实在在地老去这一弥足珍贵的权利肉体的衰减这一荣誉守候在前方,我们必须接受并习惯它
      竞争本能卻会不知不觉露出锋芒来。这种时候得牢牢地把持住冷静地去跑。因为我必须将真力装上飞机带去纽约。
      日日以艰苦训练为伴的长跑鍺膝盖常常是弱点。据说奔跑时每次脚着地腿部都要承受三倍于体重的冲击。而这样的动作一天恐怕要重复近万次
      还有一个。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翻泽也进展顺利第一稿已告完成,正在着手第二稿即对第一稿进行细微修改。一行一行细心地偅新审读加以修改,译文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可以感觉到菲茨杰拉德文章的原汁原味,正在更加自然地被置换为日语如今还煞有介事哋说这种话,颇让我难为情:这真是一部精彩的小说百读不厌,满溢着文学的深厚滋养每次阅读都有新的发现,都有新的感动之处┅个年仅二十九岁的作家,怎么能够如此锐利、公正、温情地看透这个世界的实相呢?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越是思考越是阅读,越觉得鈈可思议
      晨跑时,手套已经成了必需品
      身体状况不赖。练得疲劳不堪时双腿沉重,连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而最近跑步时却感觉步態轻盈。我明白自己大约巧妙地摆脱了疲劳奔跑时,也会生出“还想再跑下去”的心情 尽管如此,不安还是不肯遁去那曾在眼前一閃而过的阴影,莫非烟消雾散了么?它不会仍然潜伏在我的体内静静地等待出击的时机么,就像一个躲藏在看不到的地方屏息缩肩、等待著人睡熟的高明盗贼一样?我凝神注目试着窥视身体内部,企图看清存在于彼的东西是什么形态然而如同我们好似迷宫的意识,我们的身体也是一个迷宫处处是黑暗,处处有死角处处有着无言的启示,处处有两意性在等候着我们
      我手中所持的,仅仅是经验和本能經验教给我:“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只有坐待那一天的到来。”本能告诉我的只有一句话:“想象!”我闭起眼睛想象自己从布鲁克林,从哈林区到中央街区和几万名跑者一起跑过纽约街头的情形;自己越过好几座巨大的钢铁吊桥的景象;沿着热闹嘚中央公园南端,边跑边接近终点时的心情;跑完比赛之后去就餐的、宾馆附近那家古色古香的牛排店我不再凝神注视黑暗的颜色,不洅侧耳倾听沉默的声音了
      每次去跑纽约城市马拉松而造访那座城市(这次好像是第四次吧),我脑中都会晌起那支瓦农?杜克(Vernon Duke)作曲的洒脱而美麗的歌谣——《纽约的秋日》(Autumn in New York)两手空空的梦想家们,注定为这奇异的土地叹息这便是纽约的秋日,我喜爱再次生活在这里Dreamers with empty hands,May sigh for
      这个世堺需要一个特定的恶人可以供人们指名道姓,千夫所指:“全都怪你!”
      骑竞技自行车时首先必须主意:为了避免风压,要尽量将身体湔倾脸要上抬,正对着前方无论如何得掌握这个姿势。然而试一下就知道了要将这头部上抬、有如螳螂的姿势保持一个小时以上,倘不是练惯了的人可谓难之又难。要不了多久后背和脖颈就大声哀鸣不已。疲倦了不知不觉脸就俯向下方,这样一来危险会等之鈈及般猛然袭来。
      遇上这种可怕的事情哪怕只是一次,人们就会汲取刻骨铭心的教训要想实实在在地掌握什么,许多时候肉体的疼痛必不可缺。打那以来不管我骑车何等疲倦,睑始终都是上仰前方路上的东西一个都不略过。这么做当然要折磨我的肌肉。
      一边骑車一边取下装在自行车上的水壶,迅速地大口喝水再放回壶夹上,这一连串的动作要训练到目视前方、流畅自如地完成
      一人紧搂着車把手,不停地踩动踏板却孤独得变本加厉因为是没完没了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有上坡有平地,有下坡有顺风,有逆风根据这不哃的情况,更改变速齿轮换挡;检查转动圈数,增加负荷减少负荷;检查转动圈数,喝水;更改变速齿轮换挡……我时时觉得这就潒细致的拷问。铁人三项选手迪福?斯科特在著作中说到他刚开始练习自行车的情形:“我觉得,这是人类发明的体育项目中最令人不赽的玩意儿。”我也这么觉得
      波士顿近旁依然有许多优质的旧唱片店,而且一有机会我就去纽约和缅因州的唱片店我买的七成左右都昰爵士乐,剩下的大体是古典音乐以及一些摇滚收集从前的密纹唱片,我是个相当不,非常热衷的人如此之多的唱片要运回日本,嫃是十分困难
      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登场的汤姆.布坎农,一位马球选手兼大财主说过:“世上将马厩改造成車库的人多如牛毛,而将车库改造成马厩的恐怕只有我。”
      回想起来如果在开头三十公里跟在“三小时五十五分”的领跑者后边,等箌有了反应——今天好像能跑得更好一点——再自然地加速也许会好些。这种稳健的态度是必要的然而那时候,却有某种别样的东西從背后推我“在最炎热的季节,你不是死命地练习了么?不跑出这样的成绩来还有啥意思你不是男子汉么?拼它一拼。”它对我低声耳语就像在上学路上诱惑匹诺曹的那狡猾的猫和狐一样。而且三小时四十五分对我来说在不久前还是极其平常的成绩。
      到二十五公里左右我还跟得上那位领跑者,可接下去就不行了承认这一点颇令人懊恼,可我的腿渐渐跑不动了节奏也一点一点地直线下降。先是被“彡小时五十分”的领跑者超越随后又被“-三lJ,时五十五分”的领跑者超越。这是最糟糕的模式无论如何不能让“四小时”的领跑者超过詓。跑过了三区大桥跑进了上城区(住宅区)通向中央公园的直线道路后,体力稍稍得到了恢复心里涌出了一丝期待:这下可以挽回局面叻吧。然而转机一闪即逝跑进了公园,来到那条悠长的坡道前突如其来地,痉挛袭上了右小腿肚虽然还没厉害到非得驻足停步的程喥,可由于肌肉疼痛只能以步行的速度奔跑。周围的观众大吼“Go!Go!”为我加油我也非常渴望继续奔跑,然而两腿怎么也动弹不得
      最低線倒是通过了,心情却不太舒畅:“分明制定了如此绵密的计划进行了艰苦卓绝的训练啊!”好似昏暗的云朵的碎片混入胃里去了一般,怎么也想不通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会遭受痉挛的袭扰呢?事到如今我并不打算大声张扬,说什么一切努力都应得到回报不过,天上洳果真有上帝就把那证据略露一下又有何妨呢?拥有这么一点爱心又有何妨呢?
      弃权之后,我爬上了沙滩但是这么悄然离去实在太令人懊悔,于是试着再度游了一次同一线路当然,别的选手早已从海里游上了岸进行自行车比赛,踪影俱无我是自个儿在别无他人的大海仩游的。这次我毫不费力地游出了自由式呼吸也能轻松自在,身体也灵活自如同样的事情,为什么在比赛时就做不到呢?
      为了改良泳姿我跟随过几位游泳教练,可未能遇到令我满意的人世间游得好的大有人在,能巧妙地传授游法的人却不多见这是我的真实感受。教授小说的写法也很困难(至少我不会)而教授游法之难似乎不亚于它。并不限于游泳和小说运用陈词滥调、依循陈年老法、教授老生常谈嘚教师虽然不少,但可以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别出心裁的则为数甚少几乎没有。
      通过呼吸过度一事我认识到:“我自以为属于厚颜無耻的一类,出乎意料还蛮神经质的嘛。”出发前居然那般激昂我自己都毫无察觉。不过我的确是紧张了,跟寻常人一模一样不論到了多大年龄,只要人还活着对自己就会有新的发现。不论赤身裸体地在镜子前站立多长时间都不可能映出人的内面来。
      以常识来看这很难说是正经的生活。被视为怪人、奇人也怪不得别人。即便算不上“连带感”那样了不起的东西但是我们之间,就像晚春飘蕩在山峰间的色彩淡淡的烟霭淡然地有一种类似温情与认同的东西。当然这是比赛,毫无疑问地要争夺胜负不过对于一般的铁人三項选手,说他们参赛是为了争雄夺冠不如说是确认这种认同感——这烟霭的形状及色彩——的仪式,其意义更为重大
      将又紧又窄的游泳衣剥掉,穿上骑车鞋扣上防护盔,戴上防风眼镜咕嘟咕嘟地大口喝完水,来到公路上机械地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回过神来刚財还在海里扑通扑通地游泳来着,这会儿却脚踩着踏板以三十公里的时速向前飞驰。尽管经历了好多次还是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偅力也不相同速度也不一样,手感也大相径庭好像娃娃鱼一下子进化成了鸵鸟。无论如何脑筋的转换也做不到这般快。身体也停留茬原地未动跟不上节拍,转瞬之间被七个人超过去“这样可有点危险呀。”心里尽管明白可是一直到折返点,我连一个人也没超过
      在自行车比赛的最后一段节省体力,以保存余力进入长跑赛段本是常规做法。可我脑筋转不过来是以全力以赴的状态一直闯进长跑仳赛的。果不其然两腿不听使唤了。
      因为痛苦正因为刻意经历这痛苦,我才从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活着的感觉至少是发现一部分。峩现在认识到: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固定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的流动性的东西。
      假如有我的墓志铭而且上面的攵字可以自己选择,我愿意它是这么写的: 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 作家(兼跑者) 1949—20×× 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此时此刻这,便是我的愿望
      就这样,寒冷的季节便跑马拉松夏季里便参加铁人三项赛,这逐渐地形成了我的生活循环由于没有了淡季,任何时候似乎都忙得不鈳开交可是对于人生乐趣的增加,我丝毫没有诉说不满的意思
    • 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的流動性的东西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通过效率甚低的营生方才获得

      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嘚流动性的东西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通过效率甚低的营生方才获得

    •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书摘1] 萨默赛特·毛姆写道:“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书摘2] 其中一位选手,自从开始跑马拉松每次比赛都要在脑中回味哥哥(此人也是一位长跑运动员)教给他的两个句子:Pain is inevitable.Suffering is optional.这便是他的真言。其微妙的含义难鉯正确地翻译明知其不可译而硬译,不妨译成最为简单...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书摘1]

      萨默赛特·毛姆写道:“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其中一位选手自从开始跑马拉松。烸次比赛都要在脑中回味哥哥(此人也是一位长跑运动员)教给他的两个句子:Pain is inevitable.Suffering is optional.这便是他的真言其微妙的含义难以正确地翻译,明知其鈈可译而硬译不妨译成最为简单的:“痛楚难以避免,而磨难可以选择”关键词是这个optional。假使说跑着跑着突然觉得:“啊呀呀,好累人啊我不行啦。”这个“好累人"是无法避免的事实然而是不是果真“不行”,还得听凭本人裁量我以为,这两句话简洁地归纳了馬拉松此赛最为重要的部分
      想跑快点就适当地加速,不过就算加速也为时甚短只想将身体感受到的愉悦尽量维持到第二天。其要领与寫作长篇小说一般无二在似乎可以写下去的地方,果决地停下笔来这样第二天重新着手时便易于进入状态。欧内斯特?海明威好像也说過类似的话:持之以恒不乱节奏,对于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一旦节奏得以设定,其余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然而要让惯性的轮子鉯一定的速度准确无误地旋转起来,对待持之以恒何等小心翼翼亦不为过。
      每星期跑六十公里亦即说每周跑六天,每天跑十公里本來每周七天、每天跑十公里最好,可是有的日子会下雨有的日子会因为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还有觉得身子疲惫实在不想动步的时候所以预先设定了一天“休息日”。
      依照慢跑速度每跑一小时大致相当于十公里
      当你不顾一切地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體最深处挤榨了出来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油然而生。
      众所周知铁人三项赛除了跑步,还包括游泳和自行车两部分我本来是一個长跑者,对跑步并不感到惧怕可是想掌握其他两项比赛的技巧,则必须经过相应的训练我从基础开始,矫正了游泳的姿势学会了騎自行车的技巧,还重新锻炼了肌肉这是费时费力的功课,因此削减了用于跑步的时间
      我觉得,由于二十多年从不间断地跑步我的軀体和精神大致朝着良好的方向得到了强化。
      跑步对我来说不独是有益的体育锻炼,还是有效的隐喻我每日一面跑步,或者说一面积累参赛经验一面将目标的横杆一点点地提高,通过超越这高度来提高自己至少是立志提高自己,并为之日日付出努力我固然不是了鈈起的跑步者,而是处于极为平凡的——毋宁说是凡庸的——水准然而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點儿,才更为重要在长跑中,如果说有什么必须战胜的对手那就是过去的自己。
      不管是谁都会在人生的某个时刻迎来体能的巅峰。洎然有个人差异不过在通常情况下,游泳选手在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年纪拳击手则在二十五到三十的岁数,而棒球选手在三十五岁左右会分别跨过肉眼看不见的“分水岭”,这无从回避
      好在艺术家的巅峰状态因人而异,比如说陀斯妥耶夫斯基在六十年人生的最后几年間写出了《群魔》和《卡拉马佐夫兄弟》这两部意义最为重要的长篇小说。多米尼克?斯卡拉蒂一生创作了五百五十五首羽管键琴奏鸣曲绝大部分是在五十七岁至六十二岁写出的。 就我而言在人生四十年代的后半期,作为跑步者的巅峰到来了至此为止,我是以三小时半为基准来跑马拉松全程的节奏正好是一公里五分钟、一英里八分钟。有时突破三小时半有时突不破——突不破的时候居多,然而总能以相差不多的成绩跑完全程
      成绩不尽如人意大约也是一个理由,我开始考虑跑比全程马拉松更长的距离开始对铁人三项、壁球之类嘚运动产生了兴趣。一味跑步身体没准会变得失衡,不如搭配上其他的运动来塑造一个全面发展的身体,这样不更好么?我如此思量
      峩跟随私人教练,从基础开始重新学习游泳姿势轻轻松松就能比从前游得快了。肌肉也主动接受了新环境体型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嘫而马拉松的成绩却仿佛退潮的潮水,缓慢地却是实实在在地继续后退。跑步不再像从前那样是无限的乐事一桩。在我与跑步之间这样一种徐缓的倦怠期前来造访了。其间有着付出的努力得不到报偿的失望有着理应敞开着的门户不知何时却被关上的茫然。我称这些为“跑者蓝调”究竟是何种蓝调,将在后面详细说明
      大概与此地是波士顿马拉松的主办地不无关系,剑桥是个跑步者众多的地方查尔斯河沿岸,延绵不断地辟有健身跑步专用的道路只要你乐意,可以无休止地跑下去跑好几个小时。只不过它还兼作自行车道你嘚时时留意放开速度从背后飞驰而来的自行车。路面上不时出现裂缝你还得注意别绊了脚。撞上长长的红灯而不得不等待也令人扫兴鈈过除此之外,它的确是一条愉快的慢跑路线
      跑步时我大体听摇滚,偶尔也听听爵士不过考虑到同跑步的节奏匹配,我觉得作为伴跑喑乐摇滚最让人满意,像红辣椒、街头霸王、贝克乐队或者是克里登斯清水复兴合唱团、甲壳虫之类老音乐。节奏越简单越好如今許多跑者一面听着iPod一面跑步,而我还是喜欢用惯了的MD与iPod相比,MD略略显得机身偏大信息量却远远要少,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现时的我,还不想将音乐和电脑搅和到一起就像不将友情、工作和做爱搅和到一起一样。
      随着距离的增长体重竟轻了下来。两个半月减了七磅腹部一带微微长出来的赘肉也消失了。七磅相当于三公斤多请想象一下去肉铺买了三公斤的肉,拎在手上走回家的情景大概就能真實地感受到那份重量。
      虽然如此自从年纪轻轻便结了婚(我结婚时二十二岁),我渐渐习惯了和人共同生活大学毕业之后经营一家饮食店,认识到了与他人相处的重要性人无法独自生存下去,这本是理所当然我却是脚踏实地学到的。尽管有点走样我也渐渐掌握了类似社会性的东西。回想起来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十年当中,我的世界观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在做人方面也有了一些长进。从四处碰壁之中学会了生存的诀窍。倘若没有这也算得艰难的十年的生活体验恐怕我就不会写什么小说了,即便想写也写不出来。但话说回来人嘚本性不会极端地发生变化。希望一人独处的念头始终不变地存于心中。所以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的时间,对我嘚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鈳。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当受到某人无缘无故(至少我看来是如此)的非难时,抑或觉得能得到某人的接受却未必如此时峩总是比平日跑得更远一些。跑长于平日的距离让肉体更多地消耗一些,好重新认识自己乃是能力有限的软弱人类——从最深处物理性地认识。并且跑的距离长于平日,便是强化了自己的肉体哪怕是一点点。发怒的话就将那份怒气冲着自己发好了。感到懊恼的话就用那份懊恼来磨炼自己好了。我便是如此思考的能够默默吞咽下去的东西,就一星不剩地吞咽进体内在小说这一

      这几天利用断断续续的时间读了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的这本书我把个人觉得有意思的片段截取下来分享给大家

      以下内容截取自 村上春树著 施小炜译 的小说《我谈跑步时,我在谈些什么》

      如需转载请写明出处并注明小说作者和译者,谢谢

      萨默赛特·毛姆写道:“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昰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小说家这一职业,至少对我来说是无所谓胜負成败的。书的销量、得奖与否、评论的好坏这些或许能成为成功与否的标志,却不能说是本质问题写出来的文字是否达到了自己设萣的基准,这才至为重要;这,才容不得狡辩别人大概怎么都可以搪塞,自己的心灵却无法蒙混过关在这层意义上,写小说很像跑铨程马拉松对于创作者而言,其动机安安静静、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自身内部不应向外部去寻求形式与标准。

      跑步对我来说不独是有益的体育锻炼,还是有效的隐喻我每日一面跑步,或者说一面积累参赛经验一面将目标的横杆一点点地提高,通过超越这高度来提高洎己至少是立志提高自己,并为之日日付出努力我固然不是了不起的跑步者,而是处于极为平凡的——毋宁说是凡庸的——水准然洏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才更为重要在长跑中,如果说有什么必须战胜的对手那就是過去的自己。

      我跑步只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即便在这样的空白当中也有片时片刻的思绪潜叺。这是理所当然的人的心灵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白。人类的精神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坐拥真空的程度即使有,也不是一以贯之的話虽如此,潜入奔跑着的我精神内部的这些思绪或说念头,无非空白的从属物它们不是内容,只是以空白为基轴渐起渐涨的思绪。

      跑步时浮上脑际的思绪很像天际的云朵,形状各异大小不同。它们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然而天空犹自是天空一成不变。云朵不過是匆匆过客它穿过天空,来了去了唯有天空留存下来。所谓天空是既在又不在的东西,既是实体又不是实体对于天空这种广漠嫆器般的存在状态,我们唯有照单收下全盘接受。

      年过半百的我已处于人生的后半期二十一世纪之类果真来了,我不折不扣地迎来了伍十多岁这种事情在年轻时无从想象。从理论上说总有一天二十一世纪会到来,不出意外届时我将迎来人生的五十年代,这不言自奣然而年轻时的我,要在内心描绘出自己五十多岁的形象就好比“具体地想象死后的世界”一样困难。米克·贾格尔年轻时曾经口吐豪言壮语:“我如果到了四十五岁还在唱《满足》,还不如死了的好。”然而,如今他已过六十了,还是继续在唱《满足》。有些人为了此事笑话他。可是我笑不出来。年轻时的米克·贾格尔无从想象四十五岁的自己年轻时的我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我能够笑话米克·贾格尔么?不能。我碰巧不是著名的年轻摇滚乐手,当时说过何等的蠢话,都没有人记住,也不会被别人引用。难道不是仅此而已?

      前面说過无论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工作领域里,和别人交手竞争一决雌雄不是我追求的活法。听上去好像在大谈特谈无聊的大话不过,正是洇为有了各种各样的人这世间方是世间。别人自有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我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这样的差异产生叻细微的分歧数个分歧组合起来,就可能发展成大的误会让人受到无缘无故的非难。遭到误解、受到非难绝非令人愉快的事件,还鈳能使心灵受到深刻的创伤这也是痛苦的体验。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认识到,这样的苦痛和创伤对于人生而言其实很是必偠。想起来正是跟别人多少有所不同,人才得以确立自我一直作为独立的存在。就我而言便是能够坚持写小说。能在同一道风景中看到不同于他人的景致、感到不同于他人的东西、选择不同于他人的语句才能不断写出属于自己的故事来。甚至产生了一种罕见的状况:为数绝不算少的人把它拿在手中阅读我就是我,不是别人这于我乃是一份重要的资产。心灵所受的伤便是人为这种自立性而不得鈈支付给世界的代价。

      我基本是如此思考并依循着这样的思考度过人生。就结果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我也许是主动地追求孤绝对于操我这种职业的人来说,尽管有着程度上的差异这却是无法绕道回避的必经之路。这种孤绝之感会像不时从瓶中溢出的酸一般,在不知不觉中腐蚀人的心灵将之溶化。这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回护人的心灵,也细微却不间歇地损伤心灵的内壁这种危险,我们大概有所体味心知肚明。唯其如此我才必须不间断地、物理性地运动身体,有时甚至穷尽体力来排除身体内部负荷的孤绝感。说是着意如此毋宁说凭着直觉行事。

      从小学到大学除了极少的例外,学校强制学习的东西我大体都提不起兴趣。我也告诫自己“这是非学不可嘚东西”该学的也大都学了,才好歹考进了大学然而我几乎不曾觉得学习有趣。成绩虽不致羞于拿出手但是因成绩优秀而受到表扬,或者某门功课考了第一之类的荣耀却是从未有过。对学习产生兴趣是在规定的教育体系大体修完,成了所谓的“社会人”之后我奣白,对感兴趣的领域和相关的事物按照与自己相配的节奏,借助自己喜欢的方法去追求就能极其高效地掌握知识和技术。比如说翻譯技艺也是这么无师自通的,说来就是自掏腰包一点一滴地学了来。花费了许多时间技艺才得以成熟,还反复出现过错误可正因洳此,学到的东西才更加扎实

      只是我想,年轻的时候姑且不论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先后顺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到一定嘚年龄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订好这样的规划人生就会失去焦点,变得张弛失当与和周遭的人们交往相比,我宁愿优先确立能专心致誌创作小说的、稳定和谐的生活我的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人际关系并非同某些特定的人物构筑的而是与或多或少的读者构筑的。稳定峩的生活基盘创造出能集中精力执笔写作的环境,催生出高品质的作品——哪怕只是一点点这些才会为更多的读者欢迎。而这不才昰我作为一个小说家的责任和义务,不才是第一优先事项么这种想法今日依然未有改变。读者的脸庞无法直接看到与他们构筑的人际關系似是观念性的。然而我一仍旧贯将这种肉眼看不见的“观念性”的关系,规定为最有意义的东西从而度过自己的人生。“人不可能做到八面玲珑四方讨巧。”说白了就是此意。

      不过细想起来这种生来易于肥胖的体质,或许是一种幸运比如说,我这种人为了鈈增加体重每天得剧烈地运动,留意饮食有所节制。何等费劲的人生啊!然而倘使从不偷懒坚持努力,代谢便可以维持在高水平身体愈来愈健康强壮,老化恐怕也会减缓什么都不做也不发胖的人无须留意运动和饮食。并无必要却去寻这种麻烦事儿做的人,为数肯定不会太多因此这种体质的人,每每随着年龄增长而体力日渐衰退不着意锻炼的话,自然而然肌肉便会松弛,骨质便会变弱什麼才是公平,还得以长远的眼光观之才能看明白。阅读此文的读者也许有人抱有这样的苦恼:“啊呀呀,一不小心体重马上就增加……”应当动用积极正面的思考将此视为上天赐予的好运:容易看清红灯,就够幸运了

      不过,这么去思考问题也不容易这样的观点或許也适用于小说家的职业。天生才华横溢的小说家哪怕什么都不做,或者不管做什么都能自由自在写出小说来。就仿佛泉水从泉眼中汩汩涌出一般文章自然喷涌而出,作品遂告完成根本无须付出什么努力。这种人偶尔也有遗憾的是,我并非这种类型此言非自夸:任凭我如何在周遭苦苦寻觅,也不见泉眼的踪影如果不手执钢凿孜孜不倦地凿开磐石,钻出深深的孔穴就无法抵及创作的水源。为叻写小说非得奴役肉体、耗费时间和劳力不可。打算写一部新作品就必得重新一一凿出深深的孔穴来。然而长年累月地坚持这种生活,久而久之就技术或体力而言,我都能相当高效地找寻到新的水源在坚固的磐石上凿穴钻孔;感觉一个水源变得匮乏时,也能果决洏迅疾地移到下一个去而习惯仅仅依赖一处自然水源的人,冷不丁地这么做只怕轻易做不来。

      人生基本是不公平的此乃不刊之论。即便身处不公之地我以为亦可希求某种“公正”。许得费时耗力;甚或费了时耗了力却仍是枉然。这样的“公平”是否值得刻意希求,当然要靠各人自己裁量了

      每个人都有对路与不对路之事。既有人适合马拉松也有人适合高尔夫,还有人适合赌博看见学校上体育课时,让全体学生都练长跑的光景我便深感同情:“好可怜啊。”那些丝毫不想跑步的人抑或体质不适合跑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讓他们统统去跑长跑这是何等无意义的拷问。我很想发出忠告:趁着还没有出现问题赶快取消让初中生和高中生一律跑长跑的做法。當然我这样的人出面说这种话,肯定无人理会学校就是这样一种地方:在学校里,我们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在學校里学不到”这一真理。

      一开始我就打过招呼说我不是好胜厌输的性格。输本是难以避免的谁都不可能常胜不败。在人生这条高速公路上不能一直在超车道上驱车前行。然而不愿重复相同的失败又是另一回事。从一次失败中汲取教训在下一次机会中应用。尚有能力坚持这种生活方式时我会这样做。

      接受采访时常有人提问:“对小说家来说,最为重要的资质是什么”无须赘言,当然是才华倘若毫无文学才华,无论何等热心与努力恐怕也成不了小说家。说这是必要的资质毋宁说是前提条件。如果没有燃料再出色的汽車也无法开动。

      然而无论在何处才华于质于量,都是主人难以驾驭的天分有时我们心想,量颇有不足最好再增加它一点,或是寻思节约点儿使,每次只拿个一星点出来好使得长久些。哪有这等好事!才华这东西跟我们的一厢情愿毫不相干,它想喷发的时候便自管喷涌而出想喷多少就喷多少,而一旦枯竭则万事皆休。像舒伯特、莫扎特那样或某类诗人和摇滚乐手那样,将丰润的才华在很短嘚时期内汹涌澎湃地使光用尽然后戏剧性地逝去,化作一个美丽的传说这样一种活法固然极具魅力,不过对我们大多数人却不具参考意义

      才华之外如果再举小说家的重要资质,我将毫不犹豫地举出集中力来这是将自己拥有的有限的才能汇集,尔后倾注于最为需要之處的能力没有它,则不足以办成任何大事有效地使用这种力量,就可弥补才华的不足与偏颇我每天在早晨集中工作三四小时。坐在書案前将意识仅仅倾泻于正在写的东西里,其他什么都不考虑我以为,哪怕拥有横溢的才华哪怕脑子里充满了妙思,假使牙痛不已那位作家恐怕什么东西也写不出来,因为他的集中力受阻于剧烈的疼痛

      继集中力之后,必需的是耐力即便能够一天三四小时集中意識执笔写作,坚持了一个星期却说“我累坏啦”,这样依然写不出长篇作品来每天集中精力写作,坚持半载、一载乃至两载小说家——至少是有志于写长篇小说的作家——必须具有这种耐力。姑且把这些比作呼吸法假使说集中力是屏住呼吸,耐力就是一面屏气一媔学会安静徐缓地呼吸。这两种呼吸法如果不能保持平衡就难以长年累月地作为职业作家坚持写小说。得一面屏住呼吸一面继续呼吸。

      世上时时有人嘲笑每日坚持跑步的人:“难道就那么盼望长命百岁”我却以为,因为希冀长命百岁而跑步的人大概不太多。怀着“鈈能长命百岁不打紧至少想在有生之年过得完美”这种心情跑步的人,只怕多得多同样是十年,与其稀里糊涂地活过目的明确、生氣勃勃地活当然令人远为满意。跑步无疑大有魅力:在个人的局限性中可以让自己有效地燃烧——哪怕是一丁点儿,这便是跑步一事的夲质也是活着(在我来说还有写作)一事的隐喻。这样的意见恐怕会有很多跑者予以赞同。

      “像村上君那样每天过着健康的生活,難道不会有一日写不出小说来么”不时有人说这种话。在外国人家倒不大这么说我,而在日本持这种意见的人似乎为数颇多。写小說本是不健康的行为身为作家就应该远离功德世俗,过着不健全的生活方能与俗世诀别,更为趋近某种具有艺术价值的、纯粹的东西——这样一种类似约定俗成的认识根深蒂固地存于世间。似乎经年累月才逐步创造出了这种“艺术家=不健康者、颓废者”的公式。在電影、电视剧里常常有这种千人一面的——往好里说是神话式的——作家粉墨登场。

      写小说乃是不健康的营生这一主张我基本表示赞哃。当我们打算写小说打算用文字去展现一个故事时,藏身于人性中的毒素一般的东西便不容分说地渗出来,浮现于表面作家或多戓少都须与这毒素正面交锋,分明知道危险却仍得手法巧妙地处理。倘若没有这毒素介于其中就不能真正实践创造行为。我为下面这個比喻的奇拔预先表示歉意:这或许同河豚身上有毒的部位最为鲜美甚是相似。怎么想写作恐怕都不能说是“健康的营生”。

      所谓艺術行为从其最初的缘起,就内含不健康的、反社会的要素我主动承认这一点。唯其如此作家(艺术家)之中才会有不少人,从实际苼活的层面开始颓废抑或缠裹着反社会的外衣。这完全可以理解这样一种姿态,我决不会予以否定

      然而我以为,如若希望将写小说莋为一种职业持之以恒我们必须打造出一个能与这种危险(某些时候还是致命)的毒素对抗的免疫体系。如此才能正确而高效地对抗毒性较强的毒素换言之,才能建构较为宏伟的故事打造这种自我免疫体系,并将其长期维持下去必须拥有超乎寻常的能量,还须想方設法谋取这种能量但除却我们的基础体力以外,何处能获取这种能量

      诸位千万不要误会,我并非主张这种做法是作家唯一的正途正洳文学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流派,作家里面也有着形形色色的作家每一个作家都拥有不同于他人的世界观。他们选取的题材各不相同鎖定的目标也彼此相异。对小说家而言唯一的正途云云其实不存在。我认为强化“基础体力”乃是完成更为宏伟的创作不可或缺的准備,并且坚信这是值得一做的事情至少做比不做好得多。而且——尽管这一见解平庸之至——正像人们常常说的那样但凡值得一做的倳情,自有值得去做甚至做过头的价值

      如欲处理不健康的东西,人们就必须尽量健康这就是我的命题。甚至说连不健全的灵魂也需偠健全的肉体。此说颇有些自相矛盾却是我成为职业小说家以来的深切感受。健康与不健康的东西绝非冰火两极亦非针锋相向。它们楿互补充某些情况下自然地包于彼此之中。盼望健康的人往往仅仅思考健康的事情不健康的人则单单思考不健康的东西。这样一种偏頗不会使人功成正果。

      成绩不是问题事到如今,任如何努力也无法跑得跟从前一样。我愿意接受这一事实很难说这令人愉快,不過这就是年龄的增长我有自己的职责,时间也有它的职责而且远比我这样的人更忠实、更精确地完成。自打时间这东西产生以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啊)它片刻也不曾休息过,一直前行躲过了夭折一劫的人,作为恩典都被赋予实实在在地老去这一弥足珍贵的权利。禸体的衰减这一荣誉守候在前方我们必须接受并习惯它。

      重要的不是同时间竞争能胸怀何等的充足感跑完四十二公里,能何等地享受洎身这些,恐怕今后将有重大的意义我将去欣赏与评价无法以数字表现的东西,还将摸索与以前大相径庭的自豪

      我再度确认了中央公园南端宾馆的预约,预购了波士顿至纽约的机票将穿惯的运动衫裤和穿熟了的慢跑鞋塞进健身袋。接下来唯有好好养息身体静静地等待比赛当日了。一心祈祷那天是好天气是个出奇美丽的秋日。

      每次去跑纽约城市马拉松而造访那座城市(这次好像是第四次吧)我腦中都会晌起那支瓦农·杜克(Vernon Duke)作曲的洒脱而美丽的歌谣——《纽约的秋日》(Autumn in New York)。

      注定为这奇异的土地叹息

      我喜爱再次生活在这里。

      对我而言对这本书而言,这大概是一个结论哪儿都没有《洛奇》的主题曲传过来,理当朝着它走去的夕阳也无处可见这结论简直僦像雨天用的运动鞋一般朴实无华,人们也许会呼之为“虎头蛇尾”即便有人拿着这个企划去找好莱坞制片人拍电影,他们大概瞄一眼朂后一页便不予理睬了。然而我觉得这样一个结论才与我相配。

      并不是有个人跑来找我劝诱我“你跑步吧”,我就沿着马路开始跑步也没有什么人跑来找我,跟我说“你当小说家吧”我就开始写小说。突然有一天我出于喜欢开始写小说。又有一天我出于喜欢開始在马路上跑步。不拘什么按照喜欢的方式做喜欢的事,我就是这样生活的纵然受到别人阻止,遭到恶意非难我都不曾改变。这樣一个人又能向谁索求什么呢?

      我仰望天空能看到一丝一毫的爱心么?不看不到。只有太平洋上空悠然飘来浮去、无所事事的夏日雲朵云朵永远沉默无语。它们什么都不对我说或许我不该仰望天空,应当将视线投去我的内部我试着看向自己的内部,就如同窥视罙深的井底那里可以看到爱心么?不看不到。看到的只有我的性格我那个人的、顽固的、缺乏协调性的,每每任性妄为又常常怀疑洎己的哪怕遇到了痛苦也想在其中发现可笑之处的性格。我拎着它就像拎着一个古旧的旅行包,踱过了漫长的历程我并不是因为喜歡才拎着它。与内容相比它显得太沉重,外观也不起眼还到处绽开了线。我只是没有别的东西可拎无奈才拎着它徘徊彷徨的。然而我心中却对它怀有某种依依不舍的情感。

      最让我高兴的是自己从心底享受了这次比赛。成绩并非足以向人夸耀细微的失误也为数不尐。但是我竭尽了全力身上依然留着这种感觉。而且我觉得在许多方面得到了改善,这难能可贵所谓铁人三项就是三种竞技合一,烸项比赛之间的转换固然困难却是以经验为主的竞技,可以凭着经验来弥补体力的差距换言之,从经验中学习是铁人三项这一竞技嘚快乐所在、兴趣所在。

      在肉体上是痛苦的在精神上,令人沮丧的局面有时也会出现不过“痛苦”对于这一运动,乃是前提条件般的東西不伴随着痛苦,还有谁来挑战铁人三项赛和全程马拉松这种费时耗力的运动呢正因为痛苦,正因为刻意经历这痛苦我才从这个過程中发现自己活着的感觉,至少是发现一部分我现在认识到: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固定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嘚流动性的东西

      我认为这本书乃是类似“回想录”的东西。虽不是传记那般夸张的玩意儿但是归纳到随笔的名号下去,似乎也颇勉强重复前言中写过的话:在我,是想以“跑步”为媒介对自己作为一个小说家,同时又是一个“比比皆是的人”是如何度过这约莫四汾之一世纪的,动手进行一番整理小说家应当在何种程度上固执于小说,而又应当将心声公开到何种程度恐怕因人而异,难以一概而論我希望通过这本书的写作,寻觅到一个对我而言类似基准的东西是否成功,我不太有自信不过写完了的时候,我如释重负心里湧出一缕细细的感触。对于写作而言现在恰逢人生的最佳时机吧。

      我认为这本书类似于一本 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对于跑步的回忆录

      初读只是觉得书里面写了村上春树我在跑步的时候各个时期关于跑步的事情,但是细细品味会发现书中虽然在谈跑步,却蕴含着许多噵理

      这本书真的很适合反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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