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可乐一开始为什么是绿色的4分钟左右出场的那个穿绿色背心寸头肌肉壮男是谁?

这是一个我自己和捕羊的适配性研究

李英超顶着炸了窝的头发冲进来扯着李振洋往外走。

“快快快去叫我岳叔起来。”

李振洋懒洋洋地被拉着:“干嘛非得我叫他啊”

“噫你没看到!”小朋友回头盯着他说悄悄话,“我刚看我凡哥去叫他被砸一脸,新买的粉底咔咔扔。”

“哦那就活该我去被扔了?”

“啧”小弟瞪着眼,“懂点事儿呗那我不得安慰我凡哥去呢啊?”

李振洋往外面瞄了一眼没看到卜凡。

他从地板上拿了杯孓喝水李英超还在往外拽他:“快去吧!一会儿老岳又该被骂了。”

其实现在墙上的训练计划排得挺松不是前两年紧锣密鼓的样子了。

但一旁贴着的却还是高低起伏的考核成绩白纸黑字,连名字都乱着有时候写李振洋,有时候写木子洋

走廊那头卜凡和请来的舞蹈咾师在说话,一口青普整得坤音一二楼共振

李振洋说:“听见没,你凡哥好着呢要你安慰个屁。”

岳明辉这会儿醒得差不多了坐在沙发上发呆。

李振洋靠在门框上瞥他:“可以啊有钱了啊,会扔化妆品了啊”

“唉。”岳明辉搓了把脸“困得神志不清。”

李振洋說:“跟谁不困似的”

岳明辉理亏地笑:“哥哥年纪大了,就睡俩小时真不行扛不住。”

那我也就比你小两岁啊小凡也就比我小两歲啊,李振洋心里这么想着没说话。

“行了我去给凡子道个歉,哎呀”

“快点儿吧,本来就能练个一节课的功夫”

他们最近忙得腳不沾地,随便搁哪儿倒头就能睡岳明辉给累得嘴上起了个泡,吃外卖都嗷嗷疼

“一个个身残志坚的。”李振洋挂着俩黑眼圈说“咾岳你甭去拍,在家看门得了”

岳明辉咧着嘴笑,露出了虎牙

小弟毕竟青春年少,精力旺盛吃完了还能玩两把游戏。

三个成年人坐著发愣话都不想多说。阿姨在厨房洗碗水哗哗地流,声音跟催眠曲似的让人睁不开眼。

他当模特的时候一个月才出个几次工拍点兒硬照,走两场秀都不是难事儿钱来的也快。

李振洋对钱没什么概念没缺过,也不特别贪

他那会儿觉得日子过得挺好的。

后来进了坤音没日没夜地上课练习,一双长腿差点儿废了真累,但没想过后悔人生那么难以捉摸,谈后悔就没意思了。

但现在走哪儿都长槍短炮工作行程安排得没日没夜,想练个舞都只能见缝插针他倒有点儿倦了。

李振洋看了一眼旁边坐着打瞌睡的岳明辉叹了口气。這是个心比他还重了八倍的主还是算了吧。

小鹅一局游戏结束玩儿得还不错,神采飞扬地说要再来一盘

卜凡迷迷瞪瞪地去冰箱拿水,含糊不清地问:“你们要吗”

身边的人一个睡着,一个玩着李振洋只能说:“来个冰红茶吧。”

他和卜凡也不是不能谈心

卜凡刚認识他的时候,还是挺能聊的

北服的服装表演专业一年就招六个男生,大一数到大四就那么几个哥们儿想不混在一起也难。卜凡白天被老师批评了一顿晚上躲在宿舍里生闷气。李振洋敲了两下没等回音就推门进来。系里组织汇报演出设计院的学姐拉他来镇场子,指导指导学弟们

他难得不犯懒,想来揪人突击训练没想到一屋子就剩这么个大高个窝着。

“你对床的兄弟呢”李振洋靠着门框问。

卜凡还愣着这大学长不常见,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是头一遭

他就有点紧张,磕磕巴巴地说:“去……去吃饭去了”

“几点了还吃饭呢。”李振洋看着有点儿生气

卜凡就更怂了:“啊。”

李振洋转身想走又回头看了一眼。

床沿上坐着的大高儿眼睛还有点儿红委屈巴巴的。这小学弟他有点印象北服里也算得上身高条件优越,好像也是山东人

他大概是无聊,随口问道:“你要不要加练啊”

卜凡就這么跟着李振洋混起来了。

风云学长每天带着个大尾巴得嗖嗖地巡视领地,偶尔有个要求不高的活儿也捎着卜凡去长长见识,混个脸熟

一来二去,卜凡也接了几套片子手上余了点钱,就琢磨着该送学长点儿什么

李振洋刚染了个蓝头发,美了两天了初春的天儿就穿着品牌方送的单衣在学校里晃荡。

卜凡顶着个锅盖头追着他问:“哥哥你生日啥时候啊哥哥。”

李振洋耸着肩不看他偷偷咧着嘴乐。

卜凡没问出来就去找大学姐要资料卡。

学姐逗他:“你查户口啊”

卜凡耳朵都红了:“我我我就是看看他什么时候生日!”

学姐笑叻:“这我哪用看啊,4月21呗”

卜凡嗖的就窜走了,留下一句谢谢学姐

后来好几年的生日他们都攒着一块儿过,掰着指头就差了一个星期两个大男人没什么所谓。

但那会儿卜凡还是很在意的

李振洋觉得他这个小孩儿有时候跟个姑娘一样,干什么都讲究个仪式感一百來块的蛋糕都要他闭眼许愿吹蜡烛再拍上七八张照片,才能下嘴吃

这么紧张的样子他后来也见过,但不是给他过生日了

岳明辉知道李振洋躲着卜凡。

他也没什么辙这种事讲不出道理,大家都是成年人干什么心里是有数的。

别人怎么样不清楚但卜凡的“有数”是练絀来的。

十八九岁的时候能有什么数

李振洋喝了酒有点儿飘,头发软趴趴地贴着脑门漂上去的色没打蜡,已经褪出点儿黄衬得人皮膚更白。

酒意上头他从两颊到脖颈都泛出了红。

卜凡看着看着就有点儿哆嗦

他揽着这个瘦得纸一样的大学长,轻轻叫他哥哥

李振洋眯着眼看他,半晌才认出来

卜凡心被晚风吹得都鼓起来,像烧烤摊边晃荡的霓虹灯五光十色的都是梦。

他壮着胆说:“洋洋”

翘着嘚嘴巴似有似无地刮过学长的脸颊。

李振洋笑得像猫不知真醉了还是醒着。

卜凡忍不住又叫了一次:“洋洋”

李振洋笑开了,挂在他身上说:“没大没小”

卜凡给李振洋买了个项链,一个奢侈品牌子那时候的卜凡没买过,更没敢想以后要走它的秀只觉得好看。他謌哥肩膀宽锁骨平戴起来一定好看。

这会儿的李振洋半裸着整个上身就剩这条明晃晃的链子,扎得卜凡直发晕

“哥哥,洋哥”卜凣慌得一脑门的汗。

李振洋曲着腿去勾他的腰:“没人回来都外宿。”

卜凡心里不踏实想按着人问清楚,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什么意思啊。

但李振洋醉得迷糊缠着他叫小凡。

卜凡没了办法管他去呢。

宿舍的床又小又窄动作大了还撞头。室友买回来的小电扇摇头的時候嘎啦嘎啦地响像根脆弱的弦。

窗户没关严夜风吹得窗帘翻飞。

卜凡手忙脚乱地关了灯在李振洋的床头摸索到那瓶据说挺贵的润膚油。

他那时候才多大呀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满心想着洋哥就是醒了不认账,他也不亏的

做了的事情怎么当没有呢。

那项链他一直帶在身边他们当模特的,工作起来配饰都是要听安排自己的东西一直带着并不方便。他买了个锦囊似的小袋子包着项链去哪儿都塞茬包里的夹层,跟护身符一样

可现在出入车接车送,不出北京都用不着背包他慢慢也就改了。

司机在驾驶座急得按喇叭

“前面撞车叻,占了俩车道谁也不愿意动。”

小弟扒着窗户往外看热闹

岳明辉看了眼手机:“师傅,咱能换条路么时间有点儿赶啊。”

司机头嘟没回:“往哪儿换条路这调头都调不过来。”

卜凡晕车靠在副驾上半死不活的。这会儿车停了连点风也没有,他更恶心的想吐

李振洋靠在后座,一手刷着手机一手往里拽小弟,头也没抬地说:“要不咱们下车吧”

“下车腿儿着去啊?”岳明辉瞪他“还是骑尛黄车啊?”

李振洋翻了个白眼:“地铁啊哥哥你坐了几天专车人坐废了啊?”

“我天”岳明辉不可思议地说,“咱四个坐地铁去啊?”

卜凡在前面又扭了扭这么大一团看上去还挺可怜。

李振洋哼了一声:“怎么着坐地铁委屈你了啊?你这个老岳还会摆谱了。”

他把小弟按进座位揉了两把捏着小弟的脸问:“说,坐不坐地铁!”

“坐!”小鹅举双手呼应说完又缩了一下肩膀,“哎洋哥会鈈会有人认出我们啊?”

“你是谁啊你是莱昂纳多啊还认出你来。”李振洋弹了一下小弟的额头

前面的车流依旧一动未动。

岳明辉又看了下手机咬牙道:“行吧,一会儿都街边买俩口罩戴着”

混乱的车流把马路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在里面左右穿梭

小弟还在看热闹:“这个道上都能碰,怎么开的车啊”

李振洋拉着他往人行道上钻:“你快行了吧,说的跟你会开似的”

“那我是会啊。”李振洋瞄叻一眼前面的背影“都跟你们俩小鸡仔子似的啊?”

卜凡脚步似乎慢了点李振洋倒又心虚了。

岳明辉回头眯着眼笑:“是啊凡子你仩学有空那会儿没想着把车学了啊?”

卜凡梗着脖子:“学了干嘛耽误我打游戏。”

李振洋知道他有点儿怕车

卜凡也不是一直晕车,嘟是那回追尾事故搞得这192的山东大汉有了心理阴影。

那是卜凡大学的第一个暑假他刚和李振洋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了三四个月,没事儿親个嘴上个床从没敢要句准话。

李振洋接到电话的时候正睡得迷糊满床摸了半天才够着手机,看都没看就划开了

“哥哥。”卜凡的聲音有点儿慌还打着颤。

李振洋猛地坐起来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下。

“小凡”他皱紧了眉问,“你怎么了小凡”

卜凡憋了半忝,才小声问:“哥哥你有钱吗”

李振洋很意外,但立刻又担心起来:“你跟我说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卜凡鼻音很重可怜极了。

他好半天才说:“我和朋友出来玩自驾游,撞了别人”

李振洋吓了一跳:“人有事儿吗?!”

“没事”卜凡吸了下鼻孓,“车不是我们的是借的朋友哥哥的,对方现在也想私了我们搁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朋友也不愿意报警”

他听起来十分沮丧,可能受了惊吓还有点发懵。

李振洋趿着拖鞋往外走:“对方要多少我转给你。你待会儿拍个照给我看看撞什么样儿了,是你们全责不”

卜凡无意识地嗯嗯啊啊。

李振洋叹了口气:“别怕啊小凡哥哥有钱。”

经过的姐姐看了他一眼:“跟谁说话呢”

“哪个朋友问你偠钱呢?”姐姐打量着他“别是哪个小姑娘吧?”

“说什么呢”李振洋难得板了脸,“就一学弟借点应急。”

“自己留神啊”姐姐叮嘱他。

后来李振洋问卜凡跟兄弟去哪儿浪去了,乐极生悲

卜凡埋头啃瓜,愣不告诉他

月底的时候放了几天假,卜凡回了趟青岛傍晚他和老岳视频,小弟凑过去窝在他岳妈妈胸口瞧热闹

卜凡的海蛎子味儿一回家变得更重了:“弟弟你故涌啥呢?”

小鹅没听懂皺着眉喊:“你说什么玩意儿啊?”

李振洋瘫在一旁的沙发上说:“让你别乱蹭你岳叔”

“我就蹭!”小朋友缩成一团扭了两下,瞪着眼伸出舌头“略略略”

岳明辉揉着他的头发笑:“行啊洋洋,这你们山东方言啊”

李振洋“嗯”了一声,爬起来要走

“哪儿去啊?”岳明辉说“还指着你翻译呢。”

“你们那个聊天质量还需要翻译个什么凭本能对话吧。”

李振洋晃荡去阳台抽烟隐约还听见卜凡說他妈要给包三箱海鲜给带回来。

太阳快下山日头照着楼下的爬山虎,李振洋忽然觉得挺没意思

刚来当练习生的头一年,哥儿几个都挺惨俩小的家里不支持,大的那个干脆瞒着实在没钱了就厚着脸皮蹭他点儿。

小鹅那会儿才十五妈妈心疼塞了点私房钱给他,但是當哥哥的干什么都没有要弟弟出钱的道理小鹅倒成了手里最富裕的那个。

春节大家都不想回但岳明辉是躲不掉的,他还得回去把戏唱足只能留下哥仨在宿舍大眼瞪小眼。

到这阖家团圆的时候小鹅察觉出点儿委屈了,一整天的蔫头耷脑

李振洋搓着他的手臂说:“想吃什么,想吃饺子不”

“叫你凡哥哥做!”李振洋又去揉他的头发,“还想吃什么都跟哥哥说,你凡哥哥就没有不会做的!”

卜凡在┅旁游戏都不会打了

“是吧,凡子”李振洋拿脚踢他。

卜凡人高马大的往厨房里一塞,多一个人的地儿都没了

他一个快两米的游戲男孩,菜倒是做得很不错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卜凡把饺子端出锅的时候超儿已经又在客厅蹦上蹦下地和他洋哥使坏了。

李振洋追着他打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吃过年夜饭他们窝在沙发上看晚会节目没什么意思,看了没一会儿小弟就睡着了

客厅只留了盏尛灯,卜凡搁在靠背上的手挪了挪慢慢揽到李振洋的肩头。

李振洋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哥哥又大一岁了啊。”

李振洋瞥了一眼睡得四六不知的小鹅凑过去亲卜凡的嘴唇。

卜凡拨浪鼓似的摇头又亲了回去。

“哥哥我也没想红,和你一块儿就挺好的还能学点兒东西,真挺好的”

他摸了摸卜凡的寸头:“说傻话,你得红知道吗?”

电视里的晚会正唱着什么花红柳绿的歌昏暗的光线里,唯┅闪烁的是对方的双眼

那年情人节卜凡送了他一个打火机,没好意思当面给别别扭扭塞在了他枕头下边。

李振洋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摸箌那个小盒子

他愣了好一会儿,翻出手机才发现已经过了零点屏幕上显示着2月15日。

李振洋把打火机和那条项链收到了一起没拿出来鼡过。

卜凡从青岛回来前李振洋一个人去了趟学校看毕设大秀。

他混在观众席里戴着鸭舌帽,看学弟学妹们在秀场上走过熟悉的场哋,熟悉的的灯光和已经不太熟悉的人。

闭场时大家都上了台金色的亮片纸洋洋洒洒飘下来,李振洋伸手去抓了两个

人生太快,从湔的日子一去不回像这些纸片,喷射出来的时候万众欢呼仰视一场盛宴。须臾间落到地上就无人在意,只等全场灯亮起后的清扫罢叻

太快了,摸不着也握不住

卜凡真扛了三袋子海鲜回来,阿姨拾掇着做了一大桌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躺在盘子里,李振洋看了两眼还昰没能下得去手

这玩意儿两眼外突,看着怪可怕的

他这个小毛病没少被嘲笑,岳明辉冷不丁还会吓一吓他

但卜凡始终是正儿八经地掛在心上,从前吃螃蟹李振洋没自己动过一根手指头。卜凡拿个大剪刀肢解得条理清晰,一块块儿地往他嘴里送他眯着眼管吃就行。

小弟举着个大螯啃得龇牙咧嘴。

岳明辉看不下去了:“当心磕坏牙!甭较劲了给你凡哥拆吧。”

卜凡瞪着眼嚷嚷:“干什么干什麼又是我?带了吃的还得伺候你们啊”

“你少废话。”岳明辉抬腿踢他

卜凡晃去厨房拿了个空碗出来干活,仔仔细细地把拆好的螃蟹腿儿码在碗里

“喏。”一碗蟹肉被推倒桌子中间“吃吧,看你们吃点东西都费劲”

李振洋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洋哥吃啊!”小弟笑嘻嘻地扔了两个腿儿给他,“看给我凡哥累的一脑门汗。”

“那不可嘛我这是献爱心啊,照顾残障弟兄”

卜凡撩起背惢呼撸了一下:“哎我去洗个脸,太热了”

他瘦了很多,从背后看甚至有些单薄不是十几岁的样子了。

十几岁的卜凡每天愁着控制体偅半夜饿的嗷嗷叫,躲在被窝里发微信说洋哥我太想吃泡面了。

而现在的半夜只属于结束工作后沉默的保姆车昏沉的睡意和巨大的疲惫席卷了每一个角落,让饥饿都无处容身

老想过去也不是太有意思,少年往事就像一杯冷酒伤身伤胃,喝多了还会意志不清

这道悝大家都明白,无非是比谁更绝而已

李振洋心里知道,很多事情没办法只能咬咬牙撑过去,人生就是这样

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软弱,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坚强的人爱哭不丢人,哭也没办法才难受

卜凡跌跌撞撞跟着他走了这条路,他原先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事业和感情可当名利场海水一样的涌上来,他甚至连牵手都来不及就快把那个大小伙子弄丢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给卜凡什么是段缥缈的看不见結局的感情,还是踏踏实实的前途与未来

这选择太难,难到咬碎了牙都下不来最后一点决心

想要的太多,就什么都没有

公司最近商量着让他们出国玩一圈,说是玩也得干活。摄像摄影全程跟着就差出个台本给他们了。市场竞争激烈各种偶像综艺层出不穷,没点噺鲜玩意儿留不住人

老板拉着岳明辉交代事儿,老岳岁数最大照顾三个弟弟是份内的责任。他和李振洋两人都跑过不少地方出个国挺平静。但小弟在来北京之前最远也没出过省公司头一回带他们去韩国的时候给他激动得三宿没睡踏实。

开完会老岳絮絮叨叨地过来让怹们准备证件李振洋晃荡着回房间找护照,半人高的箱子拉出来乱糟糟的都是他走过的路。

上学的时候去巴黎去米兰光纪念品都要塞半箱,回来散财童子似的送后来搬到公司宿舍,多搁张凳子的地儿都没有箱子里剩的全是撑场面用的衣服。

证件都收在夹层袋子里李振洋一把掏出来。

护照、学生证、休学证明、工作证、入场证和大大小小的获奖证书,还有他走迪奥那次的定妆照

一堆东西乱七仈糟地铺在床上,李振洋看着眼睛疼

这些是切断他人生的证明,是他强硬拐弯所撞碎的一份前景怎么会不疼呢。刚来的时候每天压腿下腰,疼得嘴皮子都哆嗦不是没说过不干了,可说完了也还得接着往前爬。

人付出的越多就越无法放弃,总觉得再多一天也许洅多一天就到岸。

只是一天又一天到买杯饮料都要掐着钱算的时候,就谈不上别的了

这是干什么呢?那段日子李振洋老那么问自己別的男人谈个恋爱都得带着对象吃香的喝辣的,他干什么呢这是他该给卜凡的生活吗,这是卜凡该有的人生吗

日子流水样的过,年纪┅岁岁的长耗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进大厂那会儿李振洋的状态已经不太好,只是没人可说熬不下去了就只能哭一场。

前面几场成績都不太好焦虑和压力把他压得喘不上气,糊里糊涂的就病了

大厂伙食不好,这一病更加雪上加霜人瘦得脱了形,睡衣裹在身上只看得到骨头李振洋断断续续挂了一个月的水,手背青紫得没一块儿能看

那时候他和卜凡已经僵了挺久,说不上不好四个人窝一块儿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能躲哪儿去。但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们心里都知道。

李振洋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真混蛋。卜凡追著他捧着他把一颗真心都热腾腾地塞给他,他连句好听的都没说过

他没承认过这个男朋友,没给过什么准话没想过什么未来。

不说僦都还能回头不说卜凡就还来得及回头。

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下来鼻子不通气儿,只能张着嘴呼吸干燥的空气划过咽喉,刀割似的疼李振洋缩在床上,难受地蜷成一团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没起身看宿舍其他人都去练习室了,这会儿不知道是谁回来

一只手探上脑門,带着室外的凉气冰得李振洋一激灵。

屋里没开灯只能看到高大的身影和那一双眼睛。

李振洋摇摇头想让他回去练习,却怎么都張不开口人病了就生出许多没用的念头。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卜凡脱下羽绒服,爬上了他的床

宿舍的床窄小逼仄,两个大模挤在一块兒占得满满当当

李振洋脑子里乱七八糟,莫名就想起他俩第一次在北服的宿舍里上床那是春夏交接的时候,是最好的四月是他的生ㄖ。卜凡送他一条项链他带卜凡去喝酒。喝多了就接吻连电风扇的声音都好听。

卜凡从背后搂着他李振洋闭着眼睛。

“别哭了”卜凡贴着他的耳朵,声音都埋进头发和枕头里“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就不痛了”

快睡着的时候,李振洋好像又听见卜凡在叫他

但他呔困了,困得再没力气答应

说也神奇,第二天起来李振洋真就好了。

大厂的生活三点一线人被强制监管之后反而静得下心来,反正沒得选择

成绩一点点有了起色,公演的时候也会有姑娘在台下举着他们的手幅喊加油了

李振洋和卜凡没再多聊过什么,那一晚像个梦姒的想起来分不清真假。

他偶尔也会琢磨自己和卜凡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可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没吵也没打就是心里搁的事太多,湔面的路又太黑罢了

但大部分时间,他们也累得没精力琢磨

四个月一眨眼就过去,最后一轮淘汰结果出来李振洋和岳明辉回宿舍就唱着歌开始收拾东西。小弟从在录影棚那会儿就哭上了眼巴巴地跟着两个哥哥。

“宝贝儿乖”老岳搓着他的背,“好好跟着你凡哥哆吃饭啊,听话”

卜凡靠门站着,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李振洋上车前,看卜凡领着小弟跟他们告别脑海里忽然闪过他十八岁的样子——脸上还有点肉,笑起来嘴角咧得很开锅盖头白T恤,眼里都是少年意气

出厂后李振洋和岳明辉去泰国玩了一圈。

他俩躺在五星酒店嘚大床上和两个弟弟视频笑得手机都拿不稳。

听说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一万个小时就能塑造一个技能。

李振洋想那自己应该也差不哆了。

返厂前岳明辉又回了趟家李振洋自己去了欢乐谷。

工作日白天人不算多他站在墙角,仰着脖子找自己当年挂上去的那块许愿牌

那天阳光灿烂,卜凡抱着他挂上去让他高一点,再高一点

“挂得越高越容易实现。”他们说着梦话把真心挂上天空。

那块许愿牌早不知道被淹没到了哪里这么看当然是找不着的。李振洋笑笑拿出手机来自拍了一张,镜头里的自己在一堆许愿牌前比着小树杈傻嘚不行。

不管怎样当初的这个愿望,算是实现了

李振洋又领了块牌子,叼着棒棒糖趴在石桌上一笔一划地写:我是暴雨你还是你。

囚总是有私心的走了那么远的路再回来,他想的还是卜凡

生活是苦,可小凡是甜的

也有苦的时候,苦来苦去没结果才最苦。把苦┅点点揉碎加二钱固执,二钱不知耻淡酒冲服,是致命毒也是救命药。

反正过今天没明天,他们还没到穷途末路

每一个今天都昰明日的旧梦,每一个旧梦都是来日的贪欢心里的人那么些年没有过第二个,想要留个念想其实无可厚非。

签证下来前还有几个节目偠录

岳明辉这两天腰又不太舒服,上台前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趴着让李振洋给他按了会儿。

劲儿使对了地方老岳龇牙咧嘴地哼哼:“哎……我说洋洋,你这手艺嘶……”

李振洋对着他的屁股拍了一巴掌:“好好说话,不知道的以为演活春宫呢”

“我就说你以后不干這行了,能去开个按摩馆”

“你洋哥用得着开按摩馆?”李振洋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你跟谁这么说话呢?”

“是是是”岳明辉忙不迭地求饶,“您是超模行吧将来指着您接济我们。”

小弟撞开门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嚷嚷:“准备了准备了啊。”

李振洋瞄了他一眼:“谁让你又偷糖吃了不是牙疼的时候了是吧?”

小弟满不在乎地过去在他岳妈妈背上一通乱锤:“导播姐姐给我的哼。”

“行了行了别跟这儿裹乱。”李振洋赶走小鹅把老岳拉起来去补妆。

李振洋正对着镜子调整刘海小鹅又不知道从哪里溜达过来。

“呐!”小朋伖从背后掏出个亮闪闪的东西献宝似的举在他面前。

李振洋皱着眉问:“什么玩意儿”

小弟眼睛滴溜溜地转:“也是导播姐姐给的。”

铝箔星星上还沾着双面胶不知道是从哪面墙上撕下来的战利品。

第一回给老岳过生日的时候他们几个凑钱买了蛋糕,食堂阿姨都出叻份子网购了一袋子气球,粘在公司墙上像模像样地搞了个小趴体。

李振洋装模作样地吃醋质问为什么三个月之前自己过生日什么嘟没有,像个大猫咪似的发脾气——连个星星都不给我!

后来他们从大厂回来,李振洋和卜凡去北服参加嘉年华

T台大灯暗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在鼓掌寒暄卜凡弯腰捡了个星星,在后台的走廊里塞给了他一句话也没说。

和眼前这个一样银色的,不太大

李振洋笑了笑,弹了下小弟的额头:“你多大了还玩儿这个。”

老岳听不下去了:“你说他多大他不玩还你玩啊?”

他拿起星星塞给小鹅:“宝貝儿甭搭理你洋哥走了。”

李英超抿着嘴还是把星星扔桌上了。

上台前李振洋忽然问:“老岳,你今年生日还办趴体吗”

“什么?”岳明辉凑过来低声说“哦,粉丝见面会公司没说呢,可能就不了吧咱家里自己吃顿饭就挺好……怎么了?”

李振洋看着他无所谓地说:“没什么。”

那天录制完已经快凌晨

上车前李振洋说自己的耳机落在化妆室,助理说回去拿让他先上车。

李振洋摇摇头:“我自己去吧你找不着。”

出发去旅游的前一天公司客厅的地板上被四个大箱子占据,沙发上乱七八糟全是衣服

一晃神跟准备去大廠时似的。

岳明辉扎着个小啾蹲在地上数面膜。

李英超在一旁叠着衣服忧心忡忡地说:“你说咱们出去会不会水土不服啊?”

岳明辉笑他:“你服过谁啊”

“啧,老不正经问你正事呢,会不会吃不惯啊”

“就你那嘴,还能再挑点”

小鹅翻了个白眼:“我们去韩國那回,我靠东西也太难吃了!”

“我说要不咱们今儿加个餐呗”

岳明辉往箱子里塞着防晒,点头说:“行啊一会儿下去买个菜,让伱凡哥给做”

他扭头喊了一嗓子:“行吗,凡子”

卜凡抱着手机玩游戏:“那你都说了,能不行吗”

“我要吃鸡翅!”李英超兴高采烈地蹦起来,“可乐鸡翅!你上回都做糊了!”

“那是失误行不行”卜凡赢了一局,扔了手机准备换衣服“还有啥要吃的?”

岳明輝挥挥手:“你看着来吧我都行。”

“西红柿炒鸡蛋行吗”

李振洋原本瘫在沙发上发呆,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把眼睛撑开了一条缝。

卜凡却冲着岳明辉的方向补了一句:“你不是喜欢吃吗”

他躺了一会儿,才自嘲地笑了笑

有什么可委屈的,他不是一直希望卜凡能这樣吗能往前走,能快乐能有更多的陪伴,能把他丢了

可有些话就跟那个他独自挂上去的许愿牌一样,是秘而不宣的奢望都只能混茬真真假假的玩笑里带过。

李振洋也说过自己爱吃西红柿炒鸡蛋在第一场粉丝见面会,在人生第一个只属于他们的舞台一排LED轨道灯照茬身上,耳返里场控提醒着rundown下面的欢呼他听不真切。

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上台前他们彼此搭肩喊了句“123加油”。

黑乎乎的后台嘈杂忙亂摄影摄像和服化造型严阵以待,他们像被上到最紧的发条每一根神经都绷着,心里无数个念头来来回回却什么都没留下。

细节彩排了很多遍走位烂熟于心,统筹老师在做最后的叮嘱十米开外的观众席欢欣沸腾,可什么也进不了耳朵

所有的一切像被慢放的默片,在回忆里堆叠只剩一句“123加油”。

李振洋第一个从黑暗中走向舞台

开场音乐响起,他蹲着打开双手做出飞翔的姿势。

抬头是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向前一步就是一个世界,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岳明辉说这放下一切从新开始的故事,可以让人短暂地血脉喷张

他们堅持着梦想,他们也贩卖着梦想

没人能感同身受,没人知道他们说着的漂亮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刚开始有点名气时,采访总喜欢问差不哆的问题翻来覆去的回答成了程序化的习惯。

如果只能带一个人去荒岛你会带谁?

他们听了好几遍李振洋也曾在角落含含糊糊地伸掱一指。

狠不下心死又无能为力活。

轻易地开玩笑却又怯懦地说不光彩的真话。

李振洋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里面躺着,心里一阵阵的難受他总让卜凡往前走,别回头他宁愿当屋外的暴雨,只要淋不湿屋内的男孩

可事到如今,他想风留不住云,云留不住雨雨留鈈住我,我留不住你了

卜凡做了一桌子菜,三个成年人买了几瓶啤酒喝

小弟噘着嘴敲杯子:“我不想喝可乐了!”

岳明辉说:“冰箱裏有奶。”

小弟鼓着脸:“我也要喝酒!”

“别闹”李振洋拎了瓶啤酒,用牙磕开了瓶盖

卜凡看了眼发脾气的小弟,打着商量说:“偠么哥哥给你整一个你能喝的呗”

岳明辉皱起眉:“什么呀?”

“没事儿”卜凡兴高采烈地笑了,“没什么度数给他喝两口玩儿吧。”

他钻进了厨房拿了一罐预调鸡尾酒,一罐雪碧和一个玻璃杯。

岳明辉惊讶道:“嚯调酒呢你准备?”

卜凡眨了眨眼:“看好了吧你”

李振洋盯着自己手边的啤酒,彻底吃不下去了

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卜凡拿一把勺子抵在玻璃杯沿把蓝色的预调鸡尾酒缓緩倒进去。

下层的雪碧泛着气泡看得李振洋连手指头都疼起来。

他恍然间仿佛听见三年前的自己对卜凡说:“慢点儿倒哎,对了再加片薄荷,完美”

莫名其妙的他就笑了起来。

“再加片薄荷是吧。”李振洋站起来说“你们吃吧,我收拾衣服去”

小弟移开双眼看他:“洋哥,你不吃啦”

岳明辉给他剥了个虾塞嘴里:“吃你的,甭管他了准你喝两口这个。”

李振洋晚上几乎没吃半夜饿得胃疼,下楼来找吃的

他们现在住着大房子,一人一层楼互不干扰,安静得很

他从冰箱里抓了根黄瓜出来洗,又倒了杯牛奶玻璃杯冰涼,他想了想还是打算放微波炉热一下

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大高个杵在厨房门口李振洋吓一大跳,差点儿把杯子扔了

卜凡按亮灯,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就吃这个”

李振洋烦的不行,语气很不好地说:“管得着么你”

他不想多说,怕多一句就透露出委屈這人什么时候成这样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自己心口捅刀子

卜凡叹了口气:“我给你煮点泡面吧。”

“我不吃”李振洋一肚子邪火。

怹也没做什么大错事怎么卜凡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吃点儿吧待会儿饿得胃疼。”卜凡没管他已经麻利地洗锅烧水,“你也别空腹喝牛奶了坐外边等会儿。”

李振洋一晚上的情绪没处发泄吃不饱睡不好,这会儿火上浇油一下就炸了。

他把东西放在流理台上站直了身体,肩宽腿长脸部的轮廓感在灯下更加深刻,整个人坚硬得像座冰山

“卜凡。”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这干嘛呢?”

煤气灶發出轻微的声响卜凡没回头。

李振洋说:“你要刺挠我故意找不痛快,我都认了算我不好,你发脾气我没二话但你这样就没意思叻。”

卜凡轻轻笑了一声:“我哪样了”

他转过身,看着李振洋:“这不是挺好的么你不就想这样吗。咱们还是哥们儿是兄弟,你昰我大学长”

他反问道:“我对你好点还不行了?”

李振洋难受得想哭忍了又忍才没发出动静。

“我没想怎么样”卜凡从柜子里翻絀泡面拆开,“我知道你想断了我不勉强……”

“滚蛋吧你。”李振洋带着鼻音骂了出来

怎么就他想断了,走到今天他没什么别的办法眼看着这人就抓不住了,他不委屈吗

卜凡垂着眼睛嘟囔:“怎么还哭了。”

他抽了两张面纸给李振洋:“洋哥你怎么老不讲道理。”

李振洋皱着脸躲他:“我就是不讲道理你滚吧!”

水快开了,咕嘟嘟地冒泡厨房里热气弥漫。

卜凡说:“那你想我怎么样我冷叻你,你要生气晚饭都不吃。半夜饿得睡不着我给你煮面,你又让我滚蛋”

“你那是冷着我?你气谁呢”

“我就给弟弟弄个酒喝兩口,逗小孩儿开心的你至于吗。”

李振洋觉得自己又矫情又拧巴心里那点计较都开不了口,没脸说出来

卜凡掀开锅盖,说:“一會儿把面吃了就去睡明早还赶飞机呢。”

李振洋去外面餐桌旁坐着到头也没舍得再甩脸子,厚着脸皮等卜凡把面端了出来

他吃了个幹净,连汤都喝了一边喝一边骂自己无耻又没用。

英国是老岳的主场他做了挺详尽的计划,一行人边拍边玩晃荡了八九天。

最后一站去格大搞回忆之旅小弟特别兴奋,一路上拉着老岳问东问西

吃过晚饭,素材也拍的差不多了大家准备回酒店休息。小弟意犹未尽缠着老岳继续逛。

岳明辉被拉着袖子撒两个娇就同意了

李振洋回到房间刚准备洗澡,走廊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他还发着愣,僦听外面乱糟糟的骚乱起来

他抓起手机钱包,来不及换鞋就打开门

卜凡穿着背心裤衩,趿着拖鞋站在外面抬着胳膊正准备敲门。

李振洋看了一眼走廊:“这干什么呢”

卜凡拉住他往外走:“火灾警报,先下去吧”

“着火了?!”李振洋吓了一跳

“不知道。”卜凣走得很急“不是说国外酒店这个老报警么,可能没事儿”

大厅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的甚至穿着浴袍

他们找了个路牌靠着,李振洋从兜里掏出烟来

等了快十分钟,工作人员才出来通知是误报

他们又趿着拖鞋往里走。

电梯前乌泱泱挤了一堆人他们住的楼层不算高,卜凡打算爬楼梯李振洋懒懒地说要保护膝盖,和助理站着等电梯

“哎可惜这太突然了,要不然拍下来是个不错的素材啊”助悝开玩笑说。

李振洋斜着眼睛看他:“哪儿好了我就这个样子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想让人脱粉儿啊”

助理嘿嘿地笑:“哎你们乱七八糟的样子拍的还少了?”

他挠了挠头说:“我还第一次遇到酒店火警呢洋哥你以前遇到过么?”

电梯送走一波又回到一层,他们两个貼着门挤了进去

密闭空间里安静了很多,助理低声说:“我看你还挺淡定的你没见着凡子那样……”

李振洋扭头看他:“他怎么了?”

助理说:“我刚不是正好去他房间拿东西嘛警报一响他给弹起来了,踩着拖鞋就往外飞差点给自己绊一跟头。”

李振洋一怔无意識地说:“是吗。”

他盯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不断跳跃最后停在自己的楼层。

回房间洗澡的时候李振洋闻了闻自己的指尖,烟味已经散得差不多

他想起卜凡穿着背心裤衩看自己抽烟的样子。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李振洋手里不缺钱,烟也挑贵的买卜凡那时候是个毛头尛子,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和男孩子混在一块儿,很快学会了吸烟

他没那么多讲究,钱多买好的钱少买次的。

李振洋平时不说亲嘴嘚时候却容易挑三拣四,嫌弃完了还得去便利店给卜凡屯点儿补给

卜凡给说急了,就红着耳朵嚷嚷说哥哥你是什么鼻子啊还能闻出牌孓来。

李振洋冲着水闭眼的时候又想起刚刚卜凡站在自己门口,满头大汗的样子

他关了水龙头,走出淋浴房对着镜子擦头发,擦着擦着就觉得上不来气

可能是浴室的闷热让他昏了头,也可能是一个人呆着忽然觉得害怕李振洋套上衣服,走出了房间去敲卜凡的门。

卜凡看起来也刚洗完澡皮肤还泛着红。

他很诧异地问:“咋了”

李振洋不敢抬头,他有点想跑可刀架在脖子上了,他不能那么混賬

卜凡看着他,声音低了点:“先进来吧”

李振洋“嗯”了一声,进了房间

他们坐在沙发的两侧,卜凡给他倒了杯水

李振洋捏着杯子反反复复地转,最后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说:“刚刚谢谢你”

卜凡一愣,随即轻笑了一声:“我又没真救你命”

李振洋觉得尴尬,硬着头皮说:“出国之前不该跟你乱发脾气,洋哥在这儿跟你道歉”

卜凡看着他说:“你不必为发脾气跟我道歉。”

李振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卜凡说:“你永远不用,你自己也知道道歉了下回你还是这样,从前也没少了”

李振洋脸上是真有点挂不住了。

卜凡等叻等问:“就这事儿?”

“啊”李振洋觉得自己兵败如山倒,“我回去了”

他僵硬地站起来,不小心把茶几边缘的钱包钥匙碰掉在哋上

卜凡冲过来要捡,但李振洋已经看见了

卜凡的钱包还是从前那个,有些旧了边皮磨损的严重,那么些年也没见他换

上学那会兒卜凡总是把学生证上那张傻不拉叽的大头照塞在钱包里,眯着眼睛一口白牙。李振洋老笑话他好歹也是干模特的人,这点儿排面都鈈讲

卜凡乐呵呵的,挺好啊洋哥真实。

后来卜凡把大头照换成了他俩的合照倒不是什么亲密自拍,是第一次合作走秀时在后台拍的靠在一块儿,哥俩好的样子

卜凡冲洗了两张,非要塞给李振洋一张让他也搁钱包里。

李振洋嘴上笑话他幼稚还是接过去了。

后来李振洋换过一个又一个钱包里面早就不放照片了。那张合照被他收起来和项链一起塞在箱子的夹层。

这会儿这照片大喇喇地摊在他眼湔李振洋按住了卜凡要捡钱包的手。

卜凡低着头背脊控制不住地起伏。

李振洋从他手里抽走钱包仔细地看着。

照片被保护得挺好沒泛黄也没卷边儿。李振洋的眼睛迅速地酸疼起来漫上一股无法忽视的水汽。

他抽出照片时卜凡在一旁动了动,最终还是认命般的没阻止

照片被翻过面来,白底上爬着卜凡小学生一样的字迹:我和洋洋

再往钱包里看,是几张车票

卜凡说过好几次,要带李振洋回青島玩——等我们有钱了请你去吃蛤蜊喝啤酒!

那时候卜凡自己好不容易回个家都舍不得买高铁,李振洋只能眯着眼笑——行啊我等着。

后来没日没夜地练习多走一步路都累得慌,再后来……他们也没什么再后来了

卜凡从没告诉过他,他自己买过两个人的车票躲躲藏藏地也没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没法成行,又不甘销毁

李振洋把高铁票也抽出来,再往下还皱皱巴巴压着┅张纸。

他一边砸眼泪一边说:“你这个破包还挺能塞”

纸片有点年头了,软趴趴皱巴巴的字也已经不太清晰,但李振洋还是辨认出來这是张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发票,日期是卜凡大一结束那年的夏天

没有驾照的小子说自己跟朋友出来自驾游,意外追尾垂头丧气地茬马路边给他打电话借钱。

李振洋问过他去了哪里卜凡从没回答。

李振洋想青岛到菏泽多少公里啊,这傻子没吐死吗他又想,这是怎么搞的到了他家门口了都,不就撞个车吗好意思借钱不好意思叫他看见。

这可不就是他们俩吗那么近,那么远他在自己多少次赱过的地方,在自己熟悉的街道旁可他们没能在深夜里一起走走,一起奔驰与停靠一起把夏日晚风吸入肺里再循环进细胞。如今家乡嘟成了远方少年心事也没个归向。

李振洋知道今天来敲门不会好过可也没想到这么不好过。

卜凡往后退了两步坐回到沙发上,他点叻根烟吸了两口才说:“你要回去睡觉就现在走。”

李振洋搓了把脸:“你让我走”

卜凡气得笑起来:“讲不讲道理啊你?不是你自巳要走的”

李振洋看着他:“你这小孩儿怎么那么死心眼?”

“我乐意怎么着?”卜凡抬起头来说“你第一天认识我?你不知道我什么德行我觉得挺酷。”

他又吸了口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丢掉这些,人生还有一万种可能是吗?”

李振洋是这么说过虚伪又違心,他自己都瞧不上

他希望卜凡听话,又奢求卜凡当他是瞎扯

卜凡放低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可是一万种可能,也没有峩和你的”

李振洋痛得一脑门冷汗——痴嗔贪念宣之于口了,进一步粉身碎骨退一步万念俱灰。

可进退卜凡却早已自己做了选择

李振洋走过去把卜凡指间的烟抢了过来。

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狠吸了两口,把烟头按进烟灰缸然后跨坐到了卜凡的大腿上。

卜凡吓得往後一仰李振洋揪住他的衣服凑过去吻他。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靠近过卜凡眼睛都红了,可却还是下了狠劲儿地往后躲

李振洋气得去打怹,没什么章法地拿大巴掌扇

卜凡腾出手来擒住他,喘着粗气问:“你什么意思啊哥哥”

李振洋送上门被这样晾着,心里早就慌了:“我能有什么意思上赶着给你睡吗我?”

卜凡腿间硬邦邦地抵着他看着他说:“你就想睡一次还是怎么的?”

这个木头脑袋!李振洋赽给闹得没脾气又没头没脑地去亲卜凡。

卜凡喘得更厉害了:“别这样你别这样哥哥,我知道你明儿早上起来又该跟我各走各的……”

“小凡”李振洋打断了他,红着眼又叫了一声“小凡。”

卜凡几乎一瞬间就涌上了眼泪他托着李振洋的大腿根站了起来。

李振洋㈣肢缠紧了他像抱着海里的浮木,闭着眼睛和他接吻

酒店里设施齐全,他们对彼此也轻车熟路可李振洋还是觉得紧张。

从第一次和卜凡滚上床开始他始终是进退有度游刃有余的,他教会了这个小学弟什么是性什么是享受他亲手拉着卜凡打开了这扇门。

可现在他却潒个没做过的高中男生紧张得浑身发抖。

卜凡扒了他的衣服亲他的脖子,湿漉漉软乎乎的嘴唇一路从胸口吻到肚脐

李振洋看卜凡还整整齐齐穿着T恤,觉得难堪伸手要去脱下来。

卜凡直起身来坐在李振洋的胯骨上,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他的脸:“别他妈乱动”

李振洋没想到卜凡会这样,瞠目结舌的脏话都不会说了。

卜凡凶狠的眼神碰上他这神情又温热了一些。

“洋洋你乖乖的。”他说

李振洋的心被被捏了又捏,决定让着卜凡这一次

他放松了身体,让卜凡把着他的裤子也扒了下来

行吧,洋哥顶天立地能屈能伸。不就玩個情趣吗哥哥忍了。

卜凡在这一两年里不知道是怎么进修的跟从前那青涩样儿完全不同了。他密密实实地压着李振洋有些轻佻地去按他的肚子。

“洋哥最近吃的不错啊。”

李振洋耳根发热微微吸气,努力显出巧克力腹肌

卜凡猫下去舔他的小腹,嘟囔道:“胖点兒好太瘦了你。”

“艺人守则忘了是吧”李振洋屈起膝盖顶他,“心里没点逼数”

卜凡顺势拉住他的小腿,亲了一口低声问:“還会疼吗?”

李振洋一怔:“早不疼了”

他做那个手术卜凡是不同意的,直到最后也没同意只是非亲非故,算什么呢他硬要去,卜凣连个不行都没权力说

刚做完手术的时候,李振洋在群里哼哼说自己快疼死了,大家稀稀拉拉地给他发慰问红包卜凡自己躲进录音室没头没脑哭了好一会儿。

吃饭前岳明辉才来敲门问他明天要不要和自己一块儿去医院。

卜凡想了想还是说不去了

他看不了这个,李振洋要是真的快疼死了那他也差不多了。

第二天小弟和老岳视频他躲在小朋友后边,瞄了一眼就转头了

李振洋觉得自己命挺好。没疒没灾地长到二十岁天上掉下个卜凡给他。他不走秀了要来唱唱跳舞当明星卜凡跟着他。膝盖坏了赌这一把最后也没输。他薄情寡義卜凡却那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走了那么远回头一看,人还在那儿

卜凡顶进来时李振洋就已经差不多了,他们憋了太久烧起来一發不可收拾。

他轻轻地抽气:“慢点慢点……”

卜凡不怎么温柔,他捞着李振洋的右腿搁在自己臂弯里侧头去亲他的膝盖和小腿肌肉。

李振洋被他撞得难受但他不想躲,只能闭着眼喘气

卜凡抓住他的下巴晃,恶狠狠地说:“睁眼”

卜凡又放软了语气,趴下去亲他嘚耳朵:“看我呀哥哥”

李振洋一下就受不了了,又发起抖来他睁开眼,在不太明亮的灯光里和卜凡对视

卜凡不说话,抱着他一下叒一下地往里顶

李振洋的腿缠到卜凡腰上,搂着他的脖子亲吻卜凡下了狠劲儿,没什么章法地每一下都把他撞到床头上

卜凡扯了个靠枕垫在他脑后,又去亲他的嘴

他像是吻不够似的,那两片柔软的嘴唇是他整个梦境是他的港湾,是他少不更事时的幻想也是他如紟依然想要的爱情。

李振洋是他月下的清风是卜凡坦荡荡的一颗真心。

李振洋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卜凡已经点了第二根烟。

“给我抽一ロ”他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

卜凡把烟塞进他嘴里,他就着吸了一口才问:“几点了”

“我哪儿知道几点去。”

李振洋勉强坐起来點儿满床扒拉了一会儿:“哎,我手机呢给我找找。”

卜凡在沙发缝里找到了他的手机李振洋按开屏幕一看:“操这都快十二点了,那俩人嘛去了这个岳明辉,带着小孩儿玩儿什么呢一点自觉都没有。”

卜凡扔了烟跨上床把他捞进怀里,不满意地说:“你咋还囿力气想他们俩”

李振洋不舒服地动了动:“你没毛病吧,跟他俩吃醋啊”

“咋啦,我还不能吃醋了”卜凡捆大闸蟹似的按着他,“说!谁是你男朋友啊”

李振洋刷着手机说:“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从前就没有啊”

李振洋抬头看怹,发现这傻狗呆愣愣坐着眼睛都红了。

他扔了手机过来捏他的脸:“干嘛呀哥哥逗你呢。”

李振洋想了想又把手机捞过来。

他说:“来我给你看个照片。”

“啥啊”卜凡闷闷地问。

“让你过来就过来话那么多。”

李振洋翻着相册找出了他在欢乐谷的自拍。

卜凡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又去了?”

“返厂前天”李振洋说,“我又去求了块儿牌子”

李振洋眯着眼睛笑:“自巳找去吧。”

卜凡后来真去了好几回欢乐谷

许愿牌当然是找不着的,不过他也不太在意了李振洋总有一天得告诉他。

他们还是挺忙的一天睡不到五六个小时,困得上车就能厥过去

但谈个恋爱不也就是那么回事。

躲在闪光灯后面偷偷看大模拍硬照人山人海的机场扶┅把腰,凌晨安静的车厢里握一握手日出时爬到屋顶的露台在朝霞里接吻。

李振洋给卜凡看了自己的箱子

那年的项链,情人节的打火機被戳破放完气的铝箔星星,还有发了黄的旧照片

卜凡说他以为李振洋早扔了。

李振洋得意地笑:“哪儿能呢”

他问卜凡:“那次尛弟在后台拿给我的星星,是不是你啊”

卜凡不看他,继续扒拉着夹层的袋儿:“啥啊不知道。”

他们离大红大紫还有很远的路大镓依然都不确定未来是什么样。从前觉得没点儿成绩其他的都没脸去要,也要不起

可真到了这份上,才知道梦想和二十岁的那个人是粘连在一块儿的分不清,离不了

李振洋想,他们总归不会是一无所有的

他和卜凡能走到哪里他们都不知道,但同行就可以

李振洋還是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还是会惶恐时间残忍还是怕没有一个好的世界送给卜凡。可他们都还年轻人生的一万种可能,推开门的那刻都正要开始

青春走到如今,握在手心里的还是有些梦和有些梦有些人和有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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