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百算计势均力敌纸质版番外书版番外小小离和小国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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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萌宠妃:邪帝,要抱抱
◆字数:398222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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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联璧合》作者:泊烟(完结+番外)
(晋江vip完结+番外/金牌推荐)
总下载数:5 非V章节总点击数:685044   总书评数:3908 当前被收藏数:6591 文章积分:117,544,824&&
九黎是上古遗留的神秘部族,传族人有预见未来之能。乱世之中,列国争霸,皆欲控制九黎,要与之联姻。
九黎的巫女韦姌(rǎn)知道自己要嫁给后汉的萧铎,顿时吓得不轻。
后汉天雄军指挥使萧铎,十五岁从军,二十四岁拜将,战功赫赫。为人却凶残暴虐,犯下杀戮无数。因后蜀掳杀其元妻,便火烧天水城,坑杀数千蜀兵,震惊天下。
韦姌为保九黎,不得已踏上了前途未知的和亲之路。
1.无脑宠文,女主美炸天。很苏,作者少女心。
2.朝代架空,不考据。逻辑死,没文笔。
3.可以合理讨论,拒绝人参公鸡,点叉更适合。
4.基本日更,抽风会提前。有事会请假,人品爆发会二更。
5.作者君有修文癖,情绪不稳定,男主非c,洁党绕道。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韦姌,萧铎 ┃ 配角:周嘉敏,孟灵均,杨信 ┃ 其它:先婚后爱,宠妻日常,爱情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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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古卷寻微
之 五代十国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58839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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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 《公主愁嫁记》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一寸良缘》《流光喜事》 《金玉暖》
《初唐人家》 《烟尘故里》 《绯梦七离音》 《锦绣王妃》 《新一世倾城》 《倾城碧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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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分:&财富 + 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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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3:38 编辑
  暮秋之际,山里刚下了场不小的雨。九黎大寨的地上到处都是或深或浅的水滩,倒映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古寨苍松林立,石质的房屋沿着山势高低错落,云雾缭绕。
  山顶庄严肃穆的巫神庙外头围着许多族民,众人议论纷纷。今夜,里头将举行一场特殊的抽签仪式。
  九黎共有九个部族,每族一姓,由上古时代繁衍至今,避世而居。部族里头一直有个传说,每逢百年便会降世一位族人,拥有预知未来的神技。而今正值乱世,各国知道九黎的传说,都争相拉拢。大酋长韦堃(kūn)为保九黎免受战火之祸,决定答应毗邻的后汉之请,选出一位巫女前往联姻。
  此刻,爬满青苔的蚩尤石像面前,九名来自各部族的巫女围成一个弧形,身着祭祀的服饰,头戴面具,等待命运降临。
  韦姌跪在最后一个,腿脚发麻,强忍着没动弹。她恍惚间闻到一股怪味,只觉得自己是紧张过了头,皱了皱鼻子,没有在意。
  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前方,韦堃祝祷完毕,将签筒递给了第一名巫女。那巫女在签筒中摸了阵,抓了一支签收进手里。
  忽然,韦姌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自己手举最短的签条,成为了被选中的人。
  她的身子猛地一震,身旁的妹妹韦妡(xīn)小声道:“阿姐别怕,不一定是你。何况你是替嫱姐姐来的,到时候就算被选中了,我们便求阿爹让这抽签不作数。”
  韦姌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这么庄严的仪式怎么可能说不作数便不作数?但事已至此,她是万不可能退缩的了。
  韦堃最后将签筒举到韦姌面前,韦姌将仅剩的一支签紧紧地抓在手心里。心中暗自祈祷,刚才所见并不是真的。
  此时,韦堃张开手高声道:“巫女们,将你们手中的签条举起来!让我们看看祖神选中了谁!”
  九名巫女依言照做,签条的长短十分清楚。
  “快看啊!最后那名巫女手里的签条最短!”
  “咦,看那服饰好像是王氏的巫女,是王嫱么?”
  “嫱儿可怜啊,身为孤女,打小身子就不好,现在还要千里迢迢嫁到后汉去。”
  在众人的一片惋惜声中,韦堃将韦姌手中的签条拿起来查看,尾部有记号,的确是他所标记的那根短签,遂叹了口气道:“嫱儿,祖神选中了你。”
  韦姌缓缓站起来,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阿爹,是我。”
  韦堃见到她,猛地后退一步,面色发白:“夭夭,怎么是你?简直是胡闹!”
  围观的族民们哗然,纷纷往前涌了些,议论不绝。王氏的巫女面具怎么会戴在韦姌的脸上?韦氏一族不是派韦妡前来抽签了吗?王嫱在哪儿?这祖神究竟是选了王嫱,还是选了韦姌?
  韦堃皱着眉,朝左右喝道:“王嫱人呢?去把王嫱带过来!”
  韦姌深呼吸了口气,上前道:“阿爹,不用去找嫱姐姐了,是女儿自愿顶替她的。一切后果由女儿承担。”
  “你!”韦堃惊怒。不知人**中谁高声喊道:
  “韦姌巫女既然被祖神选中,当为我九黎族献身!”
  四下应和声不断。
  “阿姐,怎么办……”韦妡抱着韦姌的手臂慌张地问道,嘴角却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旁边观礼的人**中,几名身穿汉人服饰的男子低声交谈。为首的男人双手抱胸,目光直直地投在韦堃身上。
  韦堃别无选择,下令道:“来人啊,将韦姌给我关起来!”
  巫神庙地下荒废的酒窖里,温度比地面还要低上几分。韦姌身上的衣裳单薄,抱着胳膊连打了两个很响的喷嚏。似有一只夜行的老鼠被她吓到,“吱吱”乱叫着逃开了。
  韦姌无奈地笑了笑,手指在地上随意地涂画着。从来到这里,她不仅拥有了这身体的全部记忆,还看到过三次不可思议的画面。第一次是她在溪边浣衣时,看见了自己水中的倒映,眼前铺展开一个画面:一间宽敞的屋宇,陈设考究,里头有红纱张,乌木床,正在轻轻晃动。一只芊芊玉手从红帐中伸出,然后另一只粗壮的男人手臂覆在那玉手上,十指紧扣。
  画面到这里就消失了。她当时面红耳赤,只当是幻觉。
  第二次,是两年前在山中遇见奄奄一息的公子均。他当时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衣貌蒙尘。韦姌本不愿多管闲事,忽然又看见一名男子,身着锦袍,有若芝兰玉树。她便鬼使神差地救了那人性命,没想到他竟是后蜀国主最宠爱的小儿子孟灵均。因其才貌双绝,高情远致,世人习惯称之为公子均。
  两年以来,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出现过。韦姌只当那些都是巧合。直至今夜之事再次证实了,她或许能够预见未来。
  韦姌头疼地想,拥有这种能力实在算不得一桩好事。这是个尚且停留在“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时代。乱世之中,各国君主都需要神技来一统天下。可一旦乱世终结,神技就成了统治者的隐患。前朝那位同样出身于九黎的国师最后死于非命,便是最好的例子。况且韦姌这半吊子的神技,也不是她想施展就能施展的,一切都得凭天意。
  韦姌再次叹了口气,在地上画了个大叉。这件事,她还是隐瞒不报比较好。
  也不知道嫱姐姐现在如何了?下午她看见王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韦妡又在旁边撺掇,她脑子一热,便替王嫱去了巫神庙。但她并不后悔。王嫱生性胆小懦弱,从前听到萧铎的名字就瑟瑟发抖,如今要她去抽签嫁给萧铎,自然是吓出病了。她们有一同长大的情分,韦姌不能坐视不理。
  况且后汉这次来者不善,说是求亲,更像是胁迫。后汉的使臣王汾表面上看只带了三十兵士上山,但九黎山脚下不知还驻扎着多少兵马。一个弄不好,九黎便会招来祸端。
  后汉建国的时间不长,雄踞于黄河腹地,军事实力强大,连北方骁勇好战的契丹都不敢轻易南下。权臣萧毅更是个说一不二的铁血人物,民间甚至有歌谣传唱:汉有萧使相,不识刘君王。
  萧铎虽然只是萧毅的养子,但萧毅一向对他视如己出,极为看重。萧铎娶妻,自然不会选一个病怏怏的新娘子。
  韦姌正想着,酒窖顶上的石门忽然被打开了,有一个人从石阶上快步走下来,墙上的影子十分高大健壮。
  待那人举着火把出现,韦姌轻轻叫了一声:“阿哥?”
  黑暗中男人英俊的脸庞渐渐清晰,他将火把插入壁上,俯身抱住韦姌:“夭夭,叫你受苦了。”
  “阿哥,我没事。”韦姌拍了拍他的背,“倒是叫你担心了。”
  韦懋(mào)双手捧着韦姌的脸,她整个人美好得如同春日枝头新绽的一抹桃花,甚至连那灼灼其华的桃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
  这样的人,怎么能送去给萧铎糟蹋?韦懋忽然抓着韦姌的手说:“走,阿哥带你出去!”
  “不,阿哥!你不能这么做!”韦姌弯着腰试图阻止韦懋拉她,没想到韦懋直接将她扛到了肩上。为了防止她挣扎乱叫,韦懋还特意将她击昏了。
  “夭夭,暂时委屈你。”韦懋扛着韦姌大步往前走。
  这时,石阶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几个九黎的大汉冲下来,带队的青年伸手阻拦道:“懋……大祭司,您不能把夭夭姐带走!”
  “王燮(xiè),你要拦我?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夭夭嫁到邺都去,嫁给那个姓萧的魔头?”韦懋皱着眉说道。
  王燮双手紧握成拳,一时没有说话。他是王嫱的亲弟,与韦姌同年,只略小几个月,他们自小一同长大,感情甚笃。他知道那个萧铎,绝非良人。
  萧铎时年二十四岁,任天雄军指挥使,领邺都留守之职。天雄军是后汉最强大的牙兵,战场上无往不胜。萧铎年纪轻轻便拜将,本事自然了得。
  但去年,他的原配妻子被蜀人所掳,不幸身亡。他为了给妻子报仇,攻下了后蜀的盐灵二州,还下令将俘虏的数千蜀兵在天水城外全部坑杀,过程骇人听闻。之后,萧铎还将战俘中的数十名蜀人少女赏给部下们玩弄,那夜军营里惨叫声不断,宛如地狱。第二日那些少女们不堪其辱,纷纷自尽,尸首在营前累成小山。
  王燮无法想象若是韦姌嫁过去,萧铎会如何对待她。后蜀和后汉已然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怨,后蜀的公子均又那样喜欢韦姌……
  思及此,他侧身让开:“大祭司带夭夭姐走吧。你们谁都不准拦着!”
  韦懋拍了下王燮的肩膀:“谢了,兄弟。”然后就扛着韦姌走上了石阶。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来啦!求大家轻拍,多收藏多留言。
  红包随机掉落。
  ps:注音这件事是好基友墙裂要求的,她说会形成阅读困难。(微笑)
  因为考虑到九黎比较老,取名字也比较古。但就第一章这样,后面就好了。
  老规矩,日更,晚八点,不定时加更。
  韦懋刚走出巫神殿,便看见韦堃沉着脸站在殿门外,身旁还站着韦妡。
  “懋儿,你要做什么?”韦堃沉声问道。
  韦懋不敢看韦堃,移开目光:“阿爹,我不能让夭夭嫁给萧铎。萧铎比她大那么多,又生性残暴。夭夭嫁给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韦堃闭了闭眼睛,声音沧桑:“夭夭擅自顶替嫱儿进了巫神庙,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中了签。懋儿,这都是天意。”
  “可是……”
  “没有可是!”韦堃拄着巫杖走过来,夜色中,他混沌的眼神似乎含着几分悲切,“听话,把夭夭送回去。”
  韦懋急道:“阿爹,选别的巫女不行吗?只是要人联姻,何必非夭夭不可?何况那萧铎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做了多少残暴无道的事?夭夭跟着他,能好过吗?阿爹,您当真……舍得吗……”
  韦堃不语,目光投向韦姌,心中百转千回。不久前,他收到后蜀的传书,说公子均马上要来九黎,此次必定是为了夭夭。所以,他宁愿让现在的妻子不快,也要叫韦妡去巫神殿抽签。哪知阴差阳错……当时汉使王汾就在场观礼,只怕此刻结果都已经传了出去。他纵然不舍,又能如何?
  韦妡在旁边小声道:“阿哥,这又不是阿爹的意思,是阿姐自己去了巫神庙……”
  “你给我闭嘴!我们家的事,有你说话的份吗!”韦懋吼了一声,韦妡连忙躲到韦堃的身后,委屈地说:“阿爹您看,在阿哥眼里我就是个外人。”
  韦堃马上斥责韦懋:“懋儿,你怎么跟你阿妹说话的?”
  “我只有夭夭一个妹妹。阿娘临终前要我好好照顾她,我绝不能食言!”韦懋坚决地说道,“哪怕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护她!”
  听韦懋提起已故的妻子,韦堃只觉得心口一痛,要阻拦韦懋的决心忽然便动摇了。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萧铎,的确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韦妡抿着嘴角,心中对韦姌的厌恶几乎无法遏制。她跟韦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的阿娘邹氏是改嫁给韦堃的。所以韦姌貌美如天仙,而她则随了那早死的生父,相貌平平。韦妡小时候,曾经暗自希冀过韦懋能把她也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可惜在韦懋的眼里,她始终微如草芥,永远比不上韦姌贵如隋侯之珠。
  “你们走吧!就当我今夜什么都没有看见。”韦堃忽然挥了下手,别过头去说道。
  “阿爹您……”韦懋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韦堃竟会放他们走。但他知道机会难得,再没有迟疑,鞠了个躬便离开了。韦妡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着急道:“阿爹,阿姐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跟后汉的使臣交代啊?他们可不是好惹的!”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韦堃沉声说道。
  此时,韦姌的侍女阳月正万分焦急,在房中走来走去。
  从下午时分,韦妡来叫韦姌一同去隔壁王氏的寨子开始,阳月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右眼是跳灾的,阳月始终惴惴不安。
  晚上果然出了事。
  忽然,阳月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急忙回头去看,见韦懋抱着韦姌进来,神色匆匆。
  阳月忙问:“大祭司,巫女这是怎么了?”
  “月娘,快收拾东西,给夭夭换身衣服,我们马上离开!”韦懋吩咐道。
  阳月不知出了何变故,但她没有二话,立刻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个包裹,又给韦姌换了身素常的衣服。
  三个人一起出了屋子。夜已经很深,寨子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连鸡犬之声都听不见了。
  韦懋认得出寨子的小路,背着韦姌沿山路而下,阳月手里提着灯笼,仔细照路。行了一会儿,阳月无意识间回头,看见寨子里亮起了暗红的火光。她本能地喊道:“大祭司,您快看!”
  韦懋回望,目光渐深。他知道那暗红火光必是来自寨子的广场,再想那王汾的做派,不仅担忧起来……莫不是阿爹他们出了什么事?他凝神站了片刻,果断把背上的韦姌放下来,交给阳月:“你们先走吧。”
  “大祭司!”阳月紧紧地抓住韦懋的前臂,又觉失礼,慌忙松了手,“我……我们在这等你。”
  韦懋低头看她一眼:“别等我,赶紧带夭夭走。我回去,能拖片刻便拖片刻。”
  阳月抿着嘴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韦懋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终是没有开口。
  阳月至今还记得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天,自己又饿又冷地倒在九黎山的小道上,几近昏迷。恍惚中,一个健壮的少年背起了她。从此九黎就成了她的家,而那个少年,也成为了她心底里的一个秘密。
  她靠不近他,因他是九黎最英俊神勇的男人,是下一任大酋长的人选,她没有资格。
  但他说的话,她会无条件地践行。
  巫神殿的殿前广场上,九黎的族民们被后汉的士兵推搡至此,颇有怨言。此刻,众人脸上都带着惺忪的睡意和隐而不发的怒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韦堃站在人**的最前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方才他一回到家,就听见巫神殿这边有人叫喊,而后来了几个士兵,将他全家“请”到此处来了。
  邹氏挽着丈夫的胳膊,略有些惊慌地低着头。她年岁已不小,却保养得宜,侧脸望去就像个姑娘一般,只是五官并不精致美丽。韦堃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了声:“莫怕。”
  王汾背着手,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他脸上虽笑着,却让人觉得那笑容阴森森的。
  他的目光在殿前广场梭巡了一遍,傲慢地说:“我听说,你们选出的那名巫女跑了。大酋长,你们九黎并不想跟我大汉联姻,是吧?”
  这句话在人**中仿佛炸开了锅。众人的目光都望向韦堃,连邹氏都忍不住小声问道:“夫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姌她……”
  韦堃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对王汾道:“九黎定会派出巫女完成联姻。”
  王汾嗤笑了一声:“韦堃,人都跑了,你要拿谁出来和亲?你们九黎族不是最讲信仰吗?你的女儿是蚩尤大神选的,仪式我也看了,现在你跟我说要换人!”
  韦堃沉默不语。他隐隐感觉王汾此次分明就是冲着韦姌来的,此刻看王汾的表现,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大酋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得给大家伙一个说法。”
  “是啊,好端端的人关在酒窖里,怎么忽然不见了?”
  族人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站在人**中的王燮忍了忍,大声说道:“人是我放的!夭夭姐本就是替我姐姐去抽签的,我不忍心看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你们要问罪,尽管冲我来好了!”
  “燮儿,退下!”韦堃喝道。
  “大酋长!”王燮还欲再说,被韦堃一个眼神逼退。他跟王嫱两个自小就失去父母,韦堃十分照拂他们姐弟。王燮一直敬韦堃如父。
  王汾挥手叫道:“好了,都别争了!我只要韦姌,劝你们乖乖把人交出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他话声一落,后汉的士兵们便齐刷刷地拔出了剑。兵刃刺耳的金属声,仿佛划破了这座古老山寨宁静的夜晚,所有九黎族民心中皆是一凛。他们避世多年,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禁心生恐惧。
  “夫君,您可知道小姌去哪儿了?您就告诉他们吧。”邹氏轻摇了摇韦堃的手臂,低声哀求道。
  韦堃不忍牵连族民,上前对王汾道:“是我的失职,与他们无关。大人若要交代,我这条命尽管拿去。”
  “大酋长!”身后众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甚至激动地往前冲了些。
  韦堃抬手制止他们,目光坚定从容。邹氏看着韦堃决绝的背影,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她没有想到韦堃为了维护韦姌,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他将自己这个妻子置于何地?
  “人是我放的,你们不要为难我阿爹和其它人!”
  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韦懋慢慢地走回广场上,站在王汾面前。后汉的士兵立刻冲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韦妡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被邹氏强行按住:“你也想去送死不成?”
  邹氏知道,萧毅看中的,根本就不是那莫须有的能够预见未来的传言。他是为了藏在九黎深山中的某样东西。而那东西的具体位置,只有历任大酋长之间世代相传,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韦姌和韦懋都有机会成为继任的大酋长,只要控制了韦姌,那对父子自然也得乖乖就范。因此王汾一来即表明了要的是韦姌,而邹氏也乐得把这个眼中钉给嫁到后汉去。
  他们一拍即合。
  没料到,即将大功告成之时,韦堃和韦懋竟然合着伙把人放跑了。王汾震怒也在邹氏的意料之中。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倒是都不怕死。可你们将我大汉的颜面置在何地!”王汾大声呵斥道。他身为堂堂的礼部侍郎,被派来办这等差事,心中本就窝火。而且这深山老林,连个好酒好菜都没有,他早就想回去了。哪知道事情快要办成时,人却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依旧随机掉落
  广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此刻无人注意,巫神殿上趴着两个黑影。有个黑影动了下,被身边的男人强行拉住。
  黑影压低声音,着急道:“军使,再不下去,王汾就要把事情给办砸了!您忘了,后蜀也在争取九黎族呢。”
  “蜀地巴人,不足为惧。”那人轻蔑地说。
  黑影抓耳饶腮,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后蜀再怎么不济,也占据着天府之地,山川险固,沃野千里。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急什么。还没结束。”男人伸手往下一指。
  人**之后,有个柔婉清灵的声音响起:“王大人何须动怒?韦姌在此。”
  众人纷纷往两边让开,一位少女和一位年轻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少女长发及腰,玉骨冰肌。她一出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韦懋叫了起来:“夭夭,你怎么回来了!”
  韦姌走到韦懋面前说:“阿哥,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连累你们。”
  王汾看着夜风吹起眼前少女的衣袂,恍然如仙。他揉了揉眼睛,心中不禁感叹。起先在巫神庙时,因为韦姌身上穿着巫女的祭服,发面皆覆,他并没有看清,只道那传得神乎其神,让后蜀少主神魂颠倒的美貌,似乎有点言过其实了。此刻,王汾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真是漂亮得惊人!
  “王大人,九黎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一下,可否请您暂且回避?”韦姌恭敬地行礼道。
  王汾回过神来,顿时有些犹豫。这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万一他回避的时候,又跑了呢?但他没有立刻拒绝韦姌,事后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韦姌说:“我既回来了,便不会再走。和亲之事,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王汾想到九黎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谅这些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便点头道:“好,我就卖姑娘一个面子。”说完,抬手命士兵整顿队伍,先行离开了。
  韦姌望向众人,对阳月说道:“月娘,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阳月点头,小心翼翼地上前:“奴婢……奴婢亲眼看见夫人私下召见参加抽签的几个巫女……好像在合谋什么。”
  阳月从来安分守己,不会惹事。她这么说,必定有几分可信。四周先是一片寂静,而后众人质询的目光,便落在了邹氏的身上。巫神殿抽签,是庄严神圣的仪式,他们没想到竟有人敢在背后动手脚。那样的话,这抽签非但不算数,反而亵渎了神明,按照族规,邹氏是要被处置的。
  “你这贱婢,休得血口喷人!”韦妡大喊一声,指着阳月道,“你若没有证据,我必将处死你!”
  “奴婢没有胡说!”阳月辩解道,“当时除了王氏的巫女,其他人都在!那个签条想必是被夫人动了手脚!”
  “你再满口胡言,我就撕烂你的嘴!”韦妡向阳月大步走过去,韦姌却挡在两人之间,淡淡道:“何必着急?我方才让王燮去找证据了。稍待片刻,自然能够真相大白。”
  韦妡看着韦姌,想露出个笑容,却又难免心虚。一直以来,她在韦姌面前都是天真无邪的模样,原想着这次把韦姌嫁出去,就天下太平了。可没有想到,竟有这么多人冒死护着韦姌!就因为那绝世美貌,韦姌便能处处将自己踩在脚底下吗?韦妡不甘心,她不愿意永远只做韦姌的影子!
  韦姌看了韦妡一眼。她自认从小对韦妡不薄,没想到韦妡竟然跟邹氏合谋陷害王嫱。不,也许她们从头到尾就是想陷害自己。韦姌怎么说也是九黎的大巫女,不可能让这母女俩欺负到头上来。
  这时候,王燮带着人跑过来道:“夭夭姐,签筒和签条都找到了。果然有问题!”
  这……不可能!邹氏震惊地看着王燮手上的东西,仪式结束,她明明叫韦妡迅速处理了这签筒,王燮是怎么找到的?!
  韦妡同样震惊,握着邹氏的手微微发抖。
  她们所不知道的是,刚才韦姌隐在人**最后的时候,神技再次出现,为她指明了签筒所在的位置。她让王燮去找,除了要证明邹氏的阴谋之外,也要验证神技是否正确的。
  果然又应验了。
  韦姌将九支签都倒在手上,发现除了自己的那根,别的签条上都有一点红褐色的印记,不仔细瞧,根本辨认不出来。她将签条交给韦堃,其它人也都围过去瞧个究竟。
  韦堃将签条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顿时变了脸色。
  九黎的圣物忘忧草,捣烂成汁之后,无色无味。可是只要这汁液碰到了生姜汁,就会立刻变成红褐色,并且短时间内无法褪色。
  韦姌道:“当时我在巫神殿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巫女们手中抹了生姜汁,再去摸签条,确定看到红褐色的标点之后,才抓进自己手中。要知道此事的真假,只需她们将手心张开即可。我想那印迹还没有退去。”
  除了韦妡之外的七名巫女也都站在人**中,但她们显然胆怯,无人敢上前来验证。
  “你们,你们竟真的做出这样的事!”韦堃大怒。他当时只检查了韦姌的签条,并没有细看其它人的,便是如何都想不到有人竟敢在签条上动手脚!
  邹氏抬起头,眼中泛起泪水:“我们做父母的,不过是不想看到女儿远嫁受苦。纵然违反族规,可这拳拳之心,有错吗?夫君您不舍得小姌,我又何尝舍得妡儿?我们原想着让嫱儿去,没想到小姌顶替了她……”
  “是啊,我们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啊!”各位族长的夫人听到邹氏这么说,勾起心中的情愫,纷纷抱着身旁的女儿痛哭起来。这下连各族族长都震惊了,没想到他们的夫人也全部牵连其中。
  韦懋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她们:“哭什么!你们的女儿便千万般舍不得,王嫱没有父母,便活该被推出来和亲?祖神在上,你们如此罔顾族规,陷害同族,该当何罪!”
  被他这么一喝,刚才还觉得委屈理直的女人们,纷纷止住了哭声。
  可这事委实叫几位族长为难。若要处罚邹氏,便要一同处罚他们的夫人。这些夫人多出身于大族,若将她们都罚了,估计九黎内部要动乱了。
  邹氏冷冷笑了一下,与韦姌四目相对。
  这丫头倒不能小瞧了去,可她想扳倒自己,也没那么容易。
  邹氏能在韦家这么多年,还得到韦堃的爱重,自然很有手段。否则当初也不会将深陷在丧妻之痛中的韦堃抢到手。要知道韦堃的原配林桃,可是个很传奇的女子。
  韦堃还是少年时,有次误入九黎深山,救了一位肤白貌美的女娃娃。当时女娃娃衣不蔽体,容貌惊人。韦堃心生怜惜,怕她一人留在深山中会有危险,便将她捡了回来。女娃娃刚开始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咿呀的声音。韦堃对她细心照料,耐心教导,爱护有加,等女娃娃长成少女时,两人日久生情,共结连理。
  后来,那少女不仅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而且医术了得,救了许多人的性命,深受九黎族民爱戴。她还为韦堃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孩子出生之时,九黎弥漫异香,被视为天降祥瑞。本来一家人过得美满幸福,可韦姌两岁那年,林桃忽然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九黎族里议论纷纷。有说林桃是为族民尝百草,中毒而死。有说她是历劫飞仙了。还有的说她根本是山中的白狐所变,阳寿尽了。否则,人怎么可能生得这么漂亮?
  韦堃忽然失掉爱妻,沉痛不已,终日里郁郁寡欢,人也苍老了很多。邹氏知道之后,便特意躲到韦堃和林桃相遇的那个山洞里,伺机而动。
  后来,她终于如愿嫁给了韦堃。起初,她也想跟韦懋和韦姌两兄妹好好相处,但当她发现这两个孩子几乎占据了丈夫全部的关心和疼爱后,心生嫉妒,再也无法真心喜欢他们。
  尤其是韦姌,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男人几乎都为她着迷疯狂。处处抢了韦妡的风头不说,连去巫神庙抽签这样的事,韦堃都偏心地选韦妡去。
  因此,邹氏在王汾的默许下,联合了几名巫女和她们的母亲,布下了抽签的局。
  “大酋长,事已至此,追究谁的责任都没有用。我提议,将王嫱唤来,明日重新再进行抽签吧。”一名族长建议道。
  “对,就这么办吧!“其它几名族长也表示赞成。
  “阿爹,我不要去!萧铎是个大魔头,他会杀了我的!”一名巫女崩溃地大哭。
  其它几名巫女见状,也纷纷跪地哀求起自己的双亲来。
  韦懋不禁怒道:“你们以为与后汉和亲是玩游戏,由得你们胡来的?如今山下皆是后汉之兵,若无人肯去和亲,九黎会是什么下场,你们想过没有?抽签是本就定好的,身为九黎的巫女,你们难道不应该为了保护族人挺身而出吗?”
  他的话回荡在整个广场上,巫女们看看自己的爹娘,再看看熟悉的族人们,顿时沉默了。是啊,她们身为九黎的巫女,本不应该如此自私。可萧铎真的是太可怕了。这样的可怕,让她们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未知的将来。
  此时,韦妡不甘心地说道:“阿哥说得真好听。阿姐也是九黎的巫女,你为何不让她挺身而出?”
  “你!”韦懋早就厌恶韦妡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今夜听闻她跟继母合谋陷害韦姌,本就想掐死她,没想到她还敢来火上添油。他握紧拳头刚要发作,却听到旁边韦姌淡淡地说:“你口口声声唤我阿姐,却亲手将我推入了骗局中。韦妡,这么多年,我倒是小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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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8 编辑
  韦妡脸色发白,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一夜之后,什么姐妹情,想必也难以维系下去了。
  那边巫神殿上的两个不速之客还没有走。
  魏绪一直偷看身旁的人,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去年的事在九州大陆上转了个圈,越传越夸张,眼下他家军使不仅是整个后汉无人敢嫁,只怕全天下都没人敢嫁了。
  “军使,没人想嫁给您呢。她们都喊您——大魔头。”魏绪还是忍不住,偷偷说了句。
  “多嘴。我听见了。”男人冷冷道。
  “军使,要不然您现在现身,叫她们看看?保证她们哭着喊着要嫁给您。您……”
  魏绪正兴高采烈地说着,突然感觉到身旁射来的那道含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乖乖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他继续往下看好戏。
  韦姌缓缓看向众人,那些巫女接触到她的目光,纷纷闪避。而族人们皆茫然地望着她,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妥善解决此事。
  一个孩子忽然说话:“阿娘,刚刚那些人好凶。如果没人嫁给那个大魔头,我们是不是都会死?”
  四周原本落针可闻,稚童的声音便格外清亮。那孩子的母亲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歉意地看了看众人。
  韦姌走到人**之中,蹲在那个孩子的面前,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阿良不怕,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阿良懂事地行了个礼:“大巫女,阿良不怕死。”
  韦姌下定决心,站起来说道:“刚刚韦妡说得没错,我也是九黎的巫女。眼下九黎有难,我有责任保护自己的族人。既然无人愿意去,那么,我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真切。
  “夭夭!”韦懋走到韦姌身边,拉了下她的手。她的决定做得太突然了,让他措手不及。
  “阿哥不用多言,我意已决。”她本是孤零零的一缕魂魄,是九黎给了她新生。为了报答此恩,还有疼爱她的阿爹阿哥,她也当为九黎做些什么。萧铎的确可怕,她此刻无法预知自己的下场,但最差不过一死罢了。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众人各怀心思,纷纷散去。
  屋顶上,魏绪兴奋地看向身旁,却不见男人脸上有半分喜色。
  “军使,这位姑娘好胆识啊!”这个九黎的小巫女,倒是个惊喜。来之前,魏绪根本不相信这深山老林里头能藏什么金孔雀,眼下一见,呵,这哪里是孔雀,明明就是只凤凰啊!
  “走吧。”男人忽然跃下屋顶,负手往深山夜色中走去。
  魏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喊着:“军使,等等属下啊!”一边追了上去。
  阳月跟着韦姌回了住处,小声问道:“巫女当真要嫁,不怕么?”
  韦姌垂头丧气道:“月娘,我不骗你,我真的怕。可是总要有个人去和亲。”
  阳月握着韦姌冰凉的小手说:“不管巫女去哪里,奴婢都陪着您。”
  “月娘最好了。”韦姌扑到阳月怀里,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可是巫女,您怎么知道那签有问题的?”阳月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奴婢当时只是看到夫人跟她们在一起,并不知道是有所图谋,才未多言。而且那签筒的位置,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韦姌摸了摸额头,觉得这件事实在很难解释得清楚。毕竟她是看到有人捡起了签筒,那签条上有红褐色的标记,再联想到当时抽签的情形,才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但神技的事情,她又无法跟阳月言明,只能含糊地说道:“我都是猜的。回来的路上你不是跟我说邹氏曾经跟几个巫女会面吗?抽签时,她们一定要我排在最后一个,还有股怪味。我想想觉得有问题,就叫王燮去后山搜了搜,没想到运气好,找到了。”
  阳月虽还有疑虑,但也没追问,只道:“还是巫女聪明。奴婢险些误了大事。”
  韦姌笑着摆了摆手。
  “咚咚咚!”这时,门被人用力地拍响。
  “谁啊?”阳月问道。
  “是我。快开门!”韦懋在门外说道。
  阳月连忙开门把韦懋让了进来,面有惭色。若不是自己没拦住巫女,让她回来,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一步。韦懋倒也不怪她,只皱眉盯着韦姌,眼中似有两团火焰在跳。
  阳月识相地退出去,留给他们兄妹俩独处的空间。
  韦姌殷勤地拉着韦懋坐下,又倒了杯水递过去:“谁惹我阿哥生气啦?”
  韦懋不接,只认真地问道:“夭夭,你当真想好了?那可是龙潭虎穴,而且没有退路。”
  韦姌把水杯放下,挨着韦懋坐下,靠在他的肩上说:“阿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想好了。九黎夹在蜀汉两地之间,如履薄冰,阿爹既然选了后汉,便有他的道理。那么总要有人去和亲,去与萧铎周旋,保九黎的平安。那些不情愿的人嫁过去,成天哭哭啼啼的,反而坏事。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心甘情愿去的。所以你就别再阻止了,好不好?”
  韦懋叹气,抬手摸了摸韦姌的脸颊。他心里也明白,萧铎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人。要知道,萧铎曾经的妻子,是魏国公的长女周嘉惠,也是闻名后汉的大美人,并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曾经沧海难为水。若是寻常女子,哪能入得了萧铎的眼?
  韦懋来之前,还与韦堃交谈了一番,才知道王汾此行的目的也许就是韦姌,所谓的仪式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换了别人,后汉那边恐怕也不会答应。他虽然不知道和亲为何非韦姌不可,但既然这是韦姌自己选的路,是九黎能够生存的机会,他只能点头。
  “傻丫头,别太为难自己。天塌了,还有阿哥替你顶着。”韦懋最后说道。
  “谢谢阿哥!”韦姌抱住韦懋的肩膀,回了一个笑容。
  王汾终于要离开九黎,顿觉得神清气爽。他让手下的人把东西搬上车,冷眼看着韦堃一家人话别。
  说是一家人,却很明显地分作两边。
  邹氏和韦妡没事人一样地站着,而韦堃和韦姌则含泪抱作一起。
  王汾嗤笑了声,哼着小曲儿径自上了马车。他此行任务虽然颇多周折,倒也算是圆满完成。只消把人往邺都一送,便能了事。他想起临行前使相许下的丰厚赏钱,心情就跟三月的天一样明媚。
  韦堃复又叮嘱了韦姌几句,低声道:“时候不早了,启程吧。有时间就给家里来信,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韦姌。他也是说服自己很久,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身为父亲,大酋长,他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太无能了。
  “阿爹保重,女儿走了。”韦姌行了礼,便扶着阳月上了马车。坐好之后,她又推开马车壁上的小窗,往外看了看。这里的山水蓝天,至亲好友,此生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马车后面,王嫱靠在王燮的怀里直哭,看到韦姌向她挥手作别,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本该是她的命运,却被韦姌一力承担。
  “都怪我没用。”她哭着说。
  “阿姐别自责了。我听懋哥哥说,那后汉的使臣本来就是要夭夭姐的,他跟酋长夫人都合谋好了。就算你没病,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逼夭夭姐去和亲的。”
  王嫱伸手捂住嘴巴:“你此话可当真?可夭夭,明明跟公子均有两年之约……”
  王燮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王嫱便没敢再说下去。
  那边韦懋也上了马,王汾下令队伍开拔。
  此行护送王汾的士兵多达数百人。起初,韦姌以为这些士兵是来压制九黎的,后来听韦懋一说,才明白不完全如此。
  后汉自建国以来,汉帝将有功之臣封为各地节度使。各地割据成势而朝廷难控,并且节度使除了萧毅之外多是贪婪之辈,因此形成弊政,一时敛赋成灾,民间暴动不断。所以后汉境内的局势并不算稳定。再加上此去邺都的路途遥远,为保万无一失,王汾才带了这么多的兵马。
  队伍行了一段时日,还算平顺。萧毅在汉地本就十分有威望,平素也不与人结怨。因此所到之处,州官们倒也客气放行,无人为难。
  本来一路北上,经过陈州之时,忽然转道往东南方向而行,说是要先前往魏国公周宗彦所辖的青州。据王汾所说,萧铎领了皇命,外出练兵,最快也要明年开春才会回邺都。韦姌先到青州的魏国公府暂住,一来是请人教授些必要的礼仪,二来她要以魏国公之女而不是九黎巫女的身份出嫁。
  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九黎巫女这个身份,委实有些配不上萧铎。可魏国公毕竟是萧铎亡妻的生父,周家竟能一点都不介意?韦姌心中疑惑,也不敢细问,不过在某日夜起时,听到了两个值夜的士兵交谈。
  “不是说回邺都吗,怎么好端端地跑去青州?”
  “唉,你不知道吧。听说军使压根儿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前阵子借口练兵离家了,使相那边正大怒呢。”
  “可是这魏国公,不是军使亡妻的父亲吗?”
  “我打听到,使相觉得那个九黎巫女的身份始终上不得台面,就塞给了魏国公。你想啊,魏国公当年跟着使相一同助先皇打下这大汉的江山,劳苦功高,门楣清贵。作了他的女儿,自然便配得上我们军使了。魏国公当然是有些不情愿的,但使相开了口,他也没办法拒绝。”
  后面那两名士兵的声音渐渐小下去,韦姌便听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更早些。
    他们启程之时,九黎尚还在秋高气爽的时节,待到达青州,街道已是一片银装素裹。青州是后汉的东路重镇,由魏国公周宗彦出任刺史,原属平卢节度使杨守贞的地盘。
  马车进了城,直奔魏国公府邸而去。
  没想到周宗彦的夫人冯氏一早就带着下人在门口亲迎。
  她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韦姌,颤颤巍巍地迎上去,拉着韦姌不停地说:“像啊,真像啊!你们瞧她,生得跟惠儿和敏敏可像?”
  旁边的人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只得点头附和。
  韦姌一头雾水,她与这周夫人可是初次见面,一时拿捏不好分寸。恰好,韦懋和王汾走过来。王汾向冯氏行过礼之后,小声对韦姌说:“周夫人精神不大好,你且顺着她的意便是。”
  韦姌点了点头,见冯氏身子单薄,双手冻得冰凉,连忙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加在她的身上:“让您久等了。”
  “来,快随我进来。”冯氏拉着韦姌进去,一行人便跟在后面。周宗彦此刻不在府中,管家便让几人在明堂稍作休整。周夫人拉着韦姌说了几句话,直到侍女喊她回去喝药,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韦姌问王汾:“大人可知道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王汾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国公夫人原来生有三个女儿,小女儿两岁的时候便夭折了,自此精神就不大好。好在经过数年的调养,已然有点起色。怎知去年军使的夫人猝然离世,她大受打击,竟卧床不起。此番将姑娘认作女儿,想必也是个慰藉罢了。”
  韦姌点了点头,心中对冯氏生出几分同情来。她自幼丧母,冯氏失去了两个女儿,倒也是同病相怜。
  这时,下人跑进来禀报道:“国公回府了。”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周宗彦听闻王汾等人已经到达,便放下衙署里头的事回来一探究竟。长女过世没多久,使相便又要萧铎娶妻,现在这新妻居然还要塞给他做女儿,他心中自然十分抗拒。哪知病中的冯氏听说韦姌要来,不但精神好了许多,还命下人精心布置住处,添了许多女儿家用的东西。
  他不好扫妻子的兴,只能默许了认亲一事。
  周宗彦见到韦姌之后,自是十分震撼。他自己的两个女儿,已经是大汉数一数二的美人,没想到这个认来的女儿,也完全不逊色。他不由得又想起当年一个方士所言,他周家会有一门三后的至尊荣耀。
  韦姌依照礼制,在王汾的见证下,向周宗彦行了跪拜礼,唤了声“父亲”。周宗彦只淡淡地应了,便吩咐侍女带她前往住处安置。
  韦姌被安排住在府中东院,屋子里的一应器物全都是崭新的,并饰以少女最喜欢的桃色帷幔,缀以珠玉,冯氏还派了四名得力的侍女前来照顾。
  阳月与侍女们共同收拾韦姌的行装,其中一名年纪大些的侍女上前恭敬地说道:“奴婢叫夕照,入府时间比她们都要久些,原本在夫人身边伺候。**要不要先沐浴换身衣服?奴婢们已经把东西都备好了。”
  韦姌低头,见自己还穿着九黎的服饰,心想入乡随俗,便点头应允了。
  屋中抬入木桶,架起屏风。韦姌还没试过沐浴被这么多人围观伺候,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强装镇定。夕照为她宽了衣裳,扶着她进入浴桶中。水汽氤氲,韦姌周身的寒冷好像都被热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流过四肢百骸的一种放松舒畅。
  她惬意地闭上眼睛,渐渐就有些乏了。
  夕照体贴地帮韦姌把长发绾起,小心地擦拭她的皮肤,动作十分轻柔。阳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初来汉地,并不懂这里的礼仪风俗,先静观为好,省得出错。
  等到沐浴完,侍女捧来簇新的衣饰,请韦姌坐在妆台前,帮她打扮起来。时人尚简,历经前朝的盛世繁华之后,便是百年的战乱,至今天下仍未一统。魏国公勤俭也是出了名的,是以国公府的东西,用料成色都不算奢华。
  侍女将韦姌的头发上半股梳成髻,插上金银花簪子,又挑了两支流苏银质耳坠,在她脸上淡施脂粉。一身茜色的罗衫,窄袖收身的剪裁,衬得她身姿窈窕纤细。领子和袖口绣着蝴蝶芍药璎珞纹,叶做蓝绿色,花呈桃红色,蝶是黄色,更添了几分活泼俏丽。
  等到韦姌打扮好,阳月只觉得眼前一亮,身旁侍女纷纷夸赞:“**换了身衣裳,更像是仙女下凡了。”
  一个侍女口快说道:“比咱们二**还好看呢。”
  夕照看了那名侍女一眼,侍女连忙低头不敢再言了。
  气氛变得有丝古怪,韦姌笑道:“我肚子有些饿了,姐姐这儿可有吃食?简单的菜式就可以了。”
  “**稍待,奴婢这就去准备。”夕照应了声,便带着侍女出去张罗了。隐约还听到她呵斥了方才那小侍女两句。
  阳月走到韦姌身边,帮着理了理她衣服上的襟带,小声道:“这魏国公的二**不知有什么稀奇?竟连提都不让提。今日也未曾在府中瞧见。”
  韦姌回道:“这二**倒也不是稀奇,只不过离家出走有几年了,看样子是还没有回来。”
  阳月一愣:“巫女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听……孟灵均说的。”韦姌低头似不经意地提起。
  两年前她救了孟灵均之后,孟灵均便在九黎住了一段时日,不仅教她读书,也与她说些天下事。他提起过这位魏国公府的二**周嘉敏。说她不仅美貌出众,才艺智慧都堪称当今天下女子中的翘楚。但她不顾如山海般的追求者,只给父母留了张纸,说要游历天下各国,然后便潇潇洒洒地离家了。
  在这个时代,能说走就走,丢下一切的女子,委实不简单。也是今日到了魏国公府,韦姌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此事。
  不仅如此,韦姌还隐约记得当时孟灵均说道:“姌姌,你可知这位二**的众多追求者中,最有名的便是那青梅竹马的萧铎……”
  周宗彦特别设宴款待王汾和韦懋。王汾饿了几月,看见眼前的大鱼大肉自然是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而韦懋吃得并不多,更多时候在出神想事情。
  席间,周府的舞姬前来献舞,酒过三巡,王汾已喝得双眼迷离,东倒西歪。周宗彦命两名侍女扶他去休息,又派人安置好了韦懋,自己则去往书房。
  部下前来禀报:“属下已经在复州一带打听过了,还是没有二**的消息。”
  周宗彦沉吟了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部下恭敬地退出去了。
  周宗彦走到窗边,本因寒夜风凉,要把窗户关上,抬头看到夜空中的星河璀璨,思及周嘉敏,不禁怅惘。若不是每月不知从何方寄来的信笺上的寥寥数语,他几乎要以为她不在人世了。
  当年诸般阴差阳错,致使周嘉惠先嫁给了萧铎,周嘉敏悲愤离家,至今未归。去年周嘉惠出殡,冯氏久病,都未见这不孝女回来。
  但周宗彦心里仍然牵挂着她。他打小最为疼爱周嘉敏,视若掌上明珠。萧铎便是要再娶,也该娶敏敏才是……
  “国公!”下人在外面叫道,“使相送来一封急函!”
  “呈进来。”周宗彦终于关上窗子,转身言道。
  韦姌换了新的屋子和床,睡得并不踏实。辗转反侧一夜,后半宿的时候方才入眠。
  梦里,她又见到了红帷帐,空气里明显有欢爱的气息。
  帐里的两具身体赤-裸交缠,一男一女。女的娇小,男的健硕。她分明看见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女子正是她自己,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只能看到背后,看不清脸。
  男人身上筋肉结实,身量高大,而她则满脸通红,头发披散在床上,口里发出羞人的吟哦。
  男人捧着她的脸,深深地亲吻她。
  她的双手攀着男人的肩膀,身体被撞得一上一下。
  “夭夭,我的心肝。”男人的声音低哑,有些含糊不清,但满怀爱意。两人唾液相濡,她娇软地嗔道:“夫君……别……那里……啊!”
  韦姌吓得惊坐起,发现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也太过诡异。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知道梦里的男人是谁,只觉得脸红心跳一切都像是亲身经历般。那是她的未来吗?那个唤她的男人是……萧铎?
  不可能……她自己都觉得荒诞。可神技到现在都没有出过差错。
  韦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掀开被子下床喝水。睡在外间的阳月听见动静,轻声问道:“巫女醒了吗?”
  “没事,月娘。我只是口渴,起来喝点水,你先睡吧。”韦姌轻声道。
  阳月应了一声,便没有动静了。
  等一杯水喝下,韦姌觉得心绪平复了些,复又回到床上入睡,这次没有再做梦。
  第二日,韦姌一早就跟着夕照去北院冯氏的住处请安。周宗彦虽贵为国公,但仅有一妻,没有纳妾,府里的人口也十分简单。冯氏的精神看起来很好,只不过一直不肯喝侍女端来的汤药。
  侍女跪在塌旁,劝道:“夫人,药还是要按时喝的。”
  没想到冯氏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这么难喝的药,天天喝!今日不想喝。”
  侍女匍匐在地上,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劝了的话,怕惹恼夫人,不劝的话,回头国公怪罪下来,她也是难辞其咎。
  韦姌将侍女手边的汤药捧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的确苦味冲鼻。她笑着对冯氏说:“母亲请稍等我片刻。”然后便起身,带着阳月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拿着一碟圆圆的黑丸子进来,坐在冯氏身边道:“母亲来试试这个。”
  侍女连忙起身阻拦:“夫人身子不好,不可以随便乱吃东西的!”
  这时候,素日里负责照顾冯氏的医士走进来道:“不用担心,这药丸是老夫亲眼看着**做的,药效跟那碗汤药是一样的。夫人可先服用看看。”
  侍女这才不快地退开了。
  冯氏拿了一粒药丸放在嘴里,发现是甜的,很容易就能吞咽。
  待冯氏服下全部三粒药丸之后,拉着韦姌的手,亲切地问:“孩子,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东西?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是晚八点,不定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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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2:06 编辑
06、第6章 命格
& & 韦姌解释道:“从前族里的孩子和老人都不爱喝汤药,甚至因此延误病情。我阿娘就做了这种裹着糖的药丸,给他们服用。她还会根据时令变化,有时候是用甘草来做,有时候是橘皮,总之能把药里的苦涩盖住,这样就不会难以下咽了。”
& & “你的阿娘真是心思精巧。”冯氏拍着韦姌的手道,“有机会我也想见见她。”
& & 韦姌低头道:“我阿娘已经过世很久了。”
& & 冯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怜的孩子,别难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母亲。”
& & 韦姌眼眶微红。之前是被迫认下周家这门亲事,眼下见冯氏和蔼可亲,犹如慈母,便动了几分真心,恭敬道:“我一定会好好侍奉母亲的。”
& & 冯氏又同她说了会儿话,直到有些乏了,才放她离开。
& & 等韦姌从冯氏的房中退出来。夕照过来道:“从宫中请来的两位嬷嬷已经在花厅等着了,还请**过去拜见。”
& & “劳烦姐姐带路。”韦姌客气道。
& & 几个人走到半路,阳月发现自己腰上的香包丢了,便跟韦姌说了一声,返回北院寻找。哪知道她刚跨进北院,就听里头两个侍女在说话:“那个山野来的臭丫头,还挺有两下子的,哄得夫人十分开心。”
& & “贱民就是贱民,不过蹭了我们国公府的名头罢了。”说话的正是之前在冯氏房中劝服汤药的侍女,她狠狠道,“她想嫁给军使,却连我们二**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等二**回来,必定要她好看!”
& & “就是就是。野山鸡还能比过凤凰?军使喜欢的明明是我们二**。”另一个侍女附和道,“到时候青禾你就可以跟二**一道嫁过去了。”
& & “不要胡说。”那个叫青禾的侍女羞红了脸。
& & 阳月心中不快,却知道寄人篱下,不应该招惹事端。见那两名侍女走了,她也不想再找什么香包,直接回了花厅。
& & 韦姌在上课,正襟危坐。阿爹和阿哥自小也费心教她许多,但都是些自然风物,历史故事,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学过这些繁文缛节。韦姌长于山野,天性自由散漫,爬树掏鸟蛋,偷酒烤野味,这些样样在行。但学着像千金**般一板一眼地坐卧行立,实在憋屈。
& & 她每每露出一点不耐的神情,姓孙的嬷嬷就说:“姑娘是作为国公府的三**嫁给咱们大汉最厉害的男人,怎可以懒怠?”
& & 另一个姓张的嬷嬷板着脸补了句:“到时候丢的可是国公府和萧府的脸面。旁人会说姑娘是山野来的,不懂规矩。”
& & 阳月听了之后,联想北院那两名侍女嚼的舌根,心中更加难受,也越发地心疼韦姌。她知道这些汉人都看不起他们,认为韦姌是没教养的野丫头,上不得台面。但韦姌在九黎时,也是堂堂的大巫女,自小备受呵护宠爱,便是那公子均,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 & 等两个严厉的嬷嬷走了之后,韦姌一下子躺在塌上,捶着自己酸麻的小腿:“月娘,这两个嬷嬷好可怕!我这两条腿都快没知觉了。你快来帮我捶捶。”
& & 阳月默默坐到她身旁,替她捶打着,低头一言不发。
& & “月娘,你怎么了?”韦姌爬起来,看到阳月眼睛红透,捧着她的脸问,“谁将我的月娘惹哭了?”
& & “巫女……巫女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种罪……”阳月抬手擦了擦眼角。
& & 韦姌笑道:“瞧你,不过是被两个嬷嬷说了两句,我受得住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阿哥,免得他担心,知道么?”
& & “可是巫女……”阳月还是心疼。
& & 韦姌抱住阳月,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我明白。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一定会努力把它走好的。相信我。”
& & 阳月破涕为笑:“嗯。”
& & “笑一笑才好看嘛。”
& & 屋里的欢笑声传到屋外韦懋的耳朵里,他背靠着墙,心中百味杂陈。这条路,一开始他便知道万般艰难。途中王汾改道青州,昨日堂上周宗彦对韦姌冷言相待的时候,他都曾想过把妹妹带走。但此刻,为着妹妹的这份心意,他决定当做全不知情。
& & 王汾有公务在身,还得回去复命,在青州没留两日便领兵离去了。而韦懋怕韦姌不习惯,多停留了半月,直到九黎那边来信说韦堃身体抱恙。他心中甚是挂念,也打算告辞回去了。
& & 周宗彦出于礼节,还是备下许多礼物,要他带回九黎去。韦姌亲自将韦懋送出门,拉着韦懋的手臂不肯放。
& & 韦懋也放不下韦姌,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他将韦姌拉到旁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她:“我经多番打听,知道三叔公刚好在邺都一带贩卖药草,生意做得挺大。你若有事便拿着这个找他帮忙,捎给九黎的信也交给他带回来。自己人总归放心些。”
& & 韦姌将盒子收在袖中,奇怪道:“三叔公?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三叔公?”
& & 韦懋握拳在嘴边,清了下嗓子:“是远房亲戚,按照辈分我们该喊声三叔公。他早年跟家中闹了些不痛快,独自出外闯荡,如今也算是小有名堂。他离家时,你还不记事。不过他性格有些古怪,但从前欠过阿娘一份恩情,总之你有事去找他,他必定肯帮忙。”
& & “好,我知道了。”韦姌点了点头。
& & 韦懋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唯恐自己不忍心,便迅速上马,吩咐队伍启程。
& & “阿哥,你多保重,替我问候阿爹!”韦姌用力地挥了挥手,韦懋抬手示意听到了,却再没有回头。
& & 韦姌呆站在府门前,目送韦懋离去。从今以后,举目四望,她当真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 & 阳月痴痴地望着韦懋的背影,强打起精神,拉着韦姌的手道:“巫女,咱们快进去吧。外面天冷,别冻着了。”
& & 韦姌回握住她的手,笑了笑。还好,她还有阳月。
& & 夕照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皱眉盯着阳月。阳月连忙改口:“瞧奴婢,应该喊**的。”
& & 夕照满意地点了点头:“**该去夫人那里请安了。”
& & 韦姌最后望了眼韦懋离去的方向,敛起伤情愁绪,跟着夕照进府了。
& & 北院里头,冯氏正坐在铜镜前,几个侍女给她梳妆。韦姌给她行过礼,她温和地笑道:“小姌,我今日好多了,想出门上香,你可愿陪我同去?”
& & “当然愿意。”韦姌担心道,“只是您的身子……同父亲说过了吗?”
& & “这段日子我好多了。不过是出门上香,不用同你父亲说。天缘寺今日有一场法会,我每年都不落的。”冯氏旋即转向夕照,“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换身出门的衣服。”
& & “是。”
& & 夕照给韦姌换了身出门用的大袖水色绣银色连枝纹裳裙,外罩披风,戴上帏帽。
& & 马车早已经等在府门外,还有一小队士兵跟随。
& & 韦姌先扶着冯氏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才坐上去。
& & 马车行过闹市,今日晴空万里,街上比韦姌刚来那日热闹许多。冯氏执了她的手,跟她说起天缘寺的法会。天缘寺古刹坐落在风景如画的泰和山上。那里山路坦阔,重峦叠翠,香火鼎盛。每到正月,周边的百姓便会涌到天缘寺进香,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 & 过了午时,马车到了泰和山脚下,韦姌和冯氏换乘一人一顶小轿上山。
& & 天缘寺便是在平日里,香火也是不断的。韦姌扶着冯氏进了寺院,因为排场很大,周围的百姓都难免侧目议论。
& & 冯氏在正殿拜访了住持方丈,捐了香火钱,然后又跪于蒲团上进香祷告。
& & 九黎并不信佛,所以韦姌只是和众随从一样候在旁边,四处打量。
& & 等冯氏上完香,住持特意安排了西院僻静的几间禅房供他们休息,寺里也备下了可口的斋菜。因为下午才有法会,中午众人便各自小憩。韦姌提前询问冯氏,下午是否能不参加法会。她实在没什么慧根,听那些佛法恐怕会听到打瞌睡。冯氏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便笑着应允了。
& & 韦姌放松地睡了个午觉,起身的时候,法会早已经开始了。她打开门出去透透气,听到正殿那边传来僧侣说道诵经的声音,和雅清澈,周遍远闻。
& & 院子里,一个白须直到胸前的老僧正在扫地。
& & 韦姌跟他打了声招呼,老僧抬起头来,看见韦姌时,惊得“阿弥陀佛”了一声。
& & “大师这是怎么了?”韦姌疑惑地问道。
& & 老僧竖起手掌,低头道:“贫僧不过一扫地僧,担不起大师二字。不过贫僧略通于相面判命格,贵人这命格为贫僧生平所仅见,是以惊愕不已。”
& & 阳月正端了盆水过来,听到扫地僧的话,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大师看出我家**是什么命格?”
& & 扫地僧琢磨着:“龙潜于渊,凤祥于天,双龙相争……乃是极贵的面相。”
& & 阳月笑出声来:“龙和凤……莫非指的是帝后?大师肯定看错了,我家**已经许给萧军使了。”
& & 扫地僧一凛:“萧军使……可是天雄军那位?难怪,难怪。善哉善哉!”他说完这句,便专心地扫地了,无论阳月再怎么追问,都不再开口。
& & 回到禅房,阳月对韦姌说:“这扫地僧也是有趣,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不过啊,八成跟那些江湖术士一般,见**好看,就胡言一通罢了。”
& & 从前韦姌在九黎山时,每到山下镇上采买,总会有几个自称算命的术士前来说一堆命格奇异的话,韦姌也听习惯了。这世间集大成者,或有最后看破红尘,隐于山寺之中的。这扫地僧的来头也许并不简单。但他所判的命格却委实荒唐了些。韦姌并不放在心上。
  ☆、第7章 劫持
法事盛况,结束后,已近黄昏时分。大雪顷刻便至。那雪如鹅毛一般大,落在地上久久不化,不消多时就将青山侵染成银白。住持出于安全考虑,劝冯氏她们留在山上住一夜。冯氏想想也别无他法,遣随从回城中报信,一行人便在寺中住了下来。
& & 韦姌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和阳月上炕休息。因外头天冷,坑头烧得火热。禅房里只有一个炕头,阳月与韦姌同寝。
& & “月娘,你给我唱九黎的歌吧。”韦姌抱着阳月说道。
& & “**这可是想家了?”阳月摸摸她的头,轻轻地唱了起来,“哎~~~月亮出来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我阿哥哟。一阵清风吹上坡,哥啊哥,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 & 阳月怕惊扰旁人,声音不大,歌声却极好听。韦姌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在九黎时无忧无虑的日子。韦堃,韦懋,王嫱,王燮,一个个人影从眼前闪过。她不过离家几月,却觉得恍然如隔世。
& & 忽然,后门的外头闷响一声。阳月警觉地起身,问道:“谁?”
& & 只有呼啸的北风回答她。
& & 桌上蜡烛的火苗歪了歪,瞬间熄灭。阳月只觉得一股怪味飘过来,她瞬间便有点昏昏沉沉的。昏过去之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完了,空荡荡的。
& & “军使,属下当时听到有人唱歌,就顺势摸过去,将人掳了回来……没想到……请军使治罪!”
& & “……罢了。你再出去查探一番,切记不要暴露行踪。”
& & “是!”
& & 韦姌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她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茫然睁开眼睛,吓了一大跳。
& & 这里不是天缘寺的禅房!身下是干燥的枯草,周围都是凹凸的石壁,像是一处洞穴。她举目四望,猛然看见洞中还有一个男人,惊叫出声。
& & 那人淡定地坐在草垛之上,跟她隔着一个篝火的距离。他穿着夜行衣,手里拿着一个药瓶,似乎正费力地往左肩抖。他的身材匀称适中,只是筋肉结实,将紧身的夜行衣撑得鼓胀。
& & 韦姌抱着手臂,惊惶地问道:“你是谁?为何将我掳到此处?”
& & 男人似乎正在疗伤,听见韦姌说话,抬眸看过来:“不用惊慌,我没有恶意。”
& & 这张脸生得棱角分明,细细看,英眉斜飞入鬓,双眸沉静,鼻梁高挺,眉宇间隐有威势。竟然丝毫不输给号称后蜀第一美男子的孟灵均。
& & 韦姌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将自己缩成一团。天缘寺有周家的私兵,这人居然能越过守卫将她掳来,身手必定不凡。只是他有什么目的呢?她不过是周宗彦认下的女儿,在周宗彦心里没有一点分量的。
& & 她低头时发现身上竟裹着件厚重的玄色披风,里头是她就寝时穿的那件单薄中衣。这披风显然不是她的,但她此刻又不能脱下来。脱下来,那单薄的里衣根本就遮掩不住她发育得还算不错的身体。
& & 洞中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将旁边地上丢着的一支箭捡起来,拿在手中细看。那箭比普通的□□粗上几倍,箭头打磨得锋利还带着倒刺,满是血迹。
& & 韦姌本能地皱了皱眉头。
& & 这个时候,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野鸡。他冲韦姌咧嘴笑,韦姌惊得又往后挪了几步,不敢看他。
& & 大汉挠了挠头,无助地看向男人。男人淡淡道:“先弄些吃的吧。”
& & 大汉杀鸡烤肉的动作十分娴熟,韦姌只听到那野鸡连闷哼声都来不及,便一命归了西。她缩在角落里头,听他们旁若无人地说话。
& & 大汉抱拳道:“军……呃,主上,属下刚才想遣回天缘寺探探情况,但雪下得实在太大了,目不能视物,只能返回来。属下不懂,为何我们不干脆躲在寺里呢?好歹有个暖和的栖身之所,还有温热的饭食。好过在这里挨饿受冻。”
& & 男人沉声道:“杨信同你想的一样,上山必会先搜查寺庙,我们躲在那里反而不安全。明日一早,你速去找一小僧来,问问可有暗道能够下山。”
& & “是。”大汉似乎对男人言听计从。
& & 大汉拿树枝将鸡肉插了,烤得香熟,先递了一块给男人,又小心地朝韦姌靠近,将树枝递过去:“**请吃些东西。”
& & 韦姌不接,只是越发地缩成一团,像粒煤球。
& & “很好吃的。”大汉尽量放柔声音,生怕吓到她。
& & 见韦姌不动,大汉无奈,拿了块石头,将树枝架在韦姌的脚边,便退回篝火旁边了。
& & 韦姌是有些饿了,那食物的香气阵阵地飘到她的鼻子中来,烤熟的皮肉呈现金黄色,油滋滋地,就放在她伸手可得的地方。她咽了口口水,心想,这两人若真要胡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无需顾忌,更不必在食物里头动手脚。
& & 她的肚子又配合地“咕咕”地叫了两声,索性拿起树枝啃起了肉。
& & 旁边的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出奇地镇定,从刚才到现在,不哭不闹。不过他在九黎山的时候,已经领教过她的胆识,此刻倒也不惊讶。
& & 待韦姌吃饱了,又有些口渴。大汉体贴地推过来一个水壶。这个人虽然长得粗犷,心倒是挺细的,而且不像是有恶意。
& & 韦姌也不客气,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用手背抹了抹嘴。这下的确是暖和多了。
& & 大汉起身走到洞口,用一件狐皮堵住,从外面灌进来的风雪顿时小了很多。他唤了男人一声,似想要邀功,见男人没有反应,连忙走过去喊道:“主上?主上!”
& & 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是昏死过去了。
& & 大汉一下子着急了,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手拍打男人的脸,但都徒劳无功。
& & 韦姌看他急得双眼通红,一个大男人几乎要哭出来,不禁起身走过去,蹲在他们旁边,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额头:“你别急,他好像是发热了。”
& & 大汉好像看见救星一样,一把抓住韦姌的手臂:“**可有办法?”
& & 韦姌吓得了一跳。大汉自觉失礼,连忙松手,求道:“您若有办法,请救救我家主上,他绝不能出事的!”
& & 韦姌的医术最多算是入门级别。阿哥的医术倒是很好,尽得阿娘的真传,可惜她不肯好好学……她看着大汉期待的眼神,小声道:“我试试看吧。”
& & 外面还在下雪,风声呼啸。好在洞内有熊熊燃烧的篝火,而且韦姌身上这件披风十分厚实温暖。她让大汉宽了男人的衣裳,遮着眼粗略看了看伤口,顿时吓到:一个血窟窿,皮肉外翻,骨肉难辨,伤势十分严重,难怪会引起发热。
& & 这人,竟忍了这么久,一声不吭!
& & 韦姌的心里经过一番斗争,到底还是救人的念头占了上风,问道:“你有伤口缝合用的针线吗?”
& & “缝合……桑皮线吗?有!我这就去拿。”大汉在包裹里胡乱翻了一阵,忙将一个布包呈给韦姌,跪地说道,“没想到**的医术如此了得!主上就拜托您了。”
& & “我……以前给受伤的小兔子缝过伤口,给人缝,也是第一次。你拿根木棍放在他嘴里,免得待会儿痛极了,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 & 小……小兔子?大汉愣了一下,但很快依言照做了。
& & 韦姌缝合得并不是很顺利。小动物跟人毕竟是不一样的,而且男人皮粗肉厚,她每穿一针都要废很大的劲。好在她表面镇定的样子,并没有让大汉察觉出异常。最后,她满头大汗,双手都发抖了,总算把伤口缝合好,又涂上了药包扎。
& & 大汉照顾男人,韦姌自己走到草堆上坐下来,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 & 等她被冻醒,外面已经是白日,雪停了,太阳照到洞穴里来。脚边的篝火几近熄灭,她赶紧爬起来,往火堆里又添了些干柴。等火势重新旺起来,她才发现,男人躺在草垛上,似乎还没有醒。而那个大汉不知所踪。
& & 这似乎是个逃跑的绝佳机会。
& & 韦姌拢紧披风,一口气跑出了洞穴。举目四望,茫茫一片雪景,根本辨不清方向。但韦姌自幼在九黎山中长大,颇练了些胆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了。
& & 她进了一处树林,古树擎天,几乎每一棵都长得一样。她兜了两圈,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她好像迷路了……她用枯枝在树下堆了个标记,很用心地又走了一遍,还是回到了起点。
& & 韦姌靠着一棵树滑坐下来,枝桠上的落雪砸在她脑袋上,透骨冰凉,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洞中乖乖呆着,没准那两人一时起了善心便将她放了送回去,好过在这里饿死冻死。
& & 她正独自懊恼着,敏锐地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属于野兽的喘息声。
& & 韦姌猛地抬起头,看到就在不远处,一匹通体雪白的狼正慢慢逼近。那狼长得十分健壮,身长犹如一小儿。它似乎饿了很久,出来觅食,见到活物,双目发光地紧盯着猎物。韦姌暗道不好,从身边抓了一根枯枝握在手里。
& & 雪狼似乎感觉到了猎物的抵抗之意,龇牙咧嘴地露出凶相,前足跪趴在地上,做出攻击的姿势。
& & 韦姌闭着眼睛胡乱挥舞木枝,叫道:“走开!快走开!”她以前跟韦懋到山中采药的时候,也遇到过野兽。可是那时候她神勇的阿哥在,轻易就把野兽吓退了。
& & 这冰天雪地,只她一人,孤立无援。下一刻,应该就会被这雪狼撕成粉碎。
& & 只听雪狼一声低吼,好像要扑过来,韦姌吓得双手抱住头。
& & 这时,斜刺里忽然冲出个人来,手持火把,向狼的方向挥舞了几下,口里发出几声犹如擂鼓般的吼叫。雪狼感觉到了威胁,与那人僵持着,最后大概觉得讨不到好处了,便悻悻地掉头离开了。
& & 韦姌抬头,看到男人手持火把站在那里,低头凝视她,一言不发。这么冷的天,他的脸色却是病态的潮红,眉眼凝结成霜雪。她忽然有些羞愧,并不是因为自己逃走了,而是她非但没能逃成功,反而又叫这人给救了。
  ☆、第8章 掩护
“我若没来,你打算乖乖给这狼果腹?”
& & 韦姌低头,双手抱着膝盖。
& & “认路的本事这么差,为何还要逃跑?”
& & 韦姌头垂得更低,几乎埋进手臂里。
& & “走吧,跟我回去。”男人转身,韦姌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他很高,像是她的阿哥一样,有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脊梁,只是没有阿哥那么壮实。她莫名地觉得很心安。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 & 岂料,男人一进入洞口,忽然单手捂着肩膀跪地,火把也滚落在一旁。
& & “你没事吧?”韦姌连忙上前,想扶他一把,没想到他身子一歪,直直地靠在了她的肩上。韦姌僵住,只觉得呼吸凝滞,心口好像有只小兔在乱跳。
& & 他身上是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强劲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柔软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边,把她的耳朵熏得发烫。她以往也靠在阿哥的肩上撒娇,可那感觉跟现在完全不同。
& & 她有点手足无措。
& & “喂?”韦姌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想必刚才出去寻她,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点体力。
& & 韦姌将他扶起来,架在自己肩上,吃力地扶到草堆上放躺好。她又用洞里的瓦罐烧化了雪水,用纱布浸湿了,放在男人的额头。他的眉心蹙着,不知道是伤口疼痛,还是发热难受。
& & 韦姌想,是他们掳劫她在先,她逃跑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她昨夜帮他缝合伤口,他今日救了她性命,最多算是两相扯平了。但此刻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还是涌起了诸般不安愧疚。说到底,他是因为救她才加重了病情。
& & 韦姌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串忘忧草结,脱下来戴在男人的手上:“这忘忧草是我们九黎的圣物,传说是祖神的精元所化。你不是坏人,愿祖神能够保佑你,逢凶化吉。”
& & 她刚说完,昨夜的大汉便带着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洞里来。看到韦姌坐在男人身边,几人皆是一愣。韦姌连忙站起来,避让到一旁。
& & 这两人中有一个,韦姌似乎在国公府见过。
& & 那人上前看了看,转头对大汉道:“魏都头与我护送军使迅速从后山的小路撤离,国公爷已经在芦花渡口接应。霍甲你送三**返回天缘寺。”
& & 叫霍甲的人应了声,走到韦姌的面前行礼:“**受惊了。我们是国公爷的部下,特意来接您回去的。”
& & 韦姌回礼,还在思考刚刚那人的称呼。依照后汉的军制,军使是对一军指挥使以上级别将领的敬称。这个男人……似乎来头不小。她还兀自思量着,男人已经被那两人从草堆上扶了出去。
& & 他身上的味道似乎还残留了一丝在这洞穴里……但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 & 霍甲带韦姌返回天缘寺的途中,简单地解释了下。
& & “昨夜知道**失踪之后,夫人便向城中报了信。我等赶到泰和山脚下,大雪封山,又被横冲都所拦。直到不久前,杨信带着横冲都上山将天缘寺团团围住,大肆搜查。我们恰好发现了来探消息的魏都头,就一起潜到后山来了。”
& & 横冲都乃是平卢节度使杨守贞的牙兵,杨信是杨守贞的儿子,任横冲都指挥使。所谓牙兵便是节度使的亲兵,番号有军,也有都。横冲都在后汉诸路节度使的牙兵里头都算排得上号的,在后汉的东路更是横行无阻。
& & 韦姌苦笑:“昨夜……我还以为他们是坏人。”
& & 霍甲摆手道:“都是误会。魏都头说他们为了摆脱杨信,情急之下冒雪逃到山上,没了方向。原想去天缘寺抓个小僧来指路,却误入西院的禅房,被**房中的歌声吸引过去,错抓了**。他本想将**送回,无奈昨夜风雪太大,只能作罢。”
& & “原来如此。他们是什么人?”
& & 霍甲顿了一下,为难地说:“此事涉及军中机密,恕我不能告知。只不过我们此刻回去,势必要碰上杨信,请**做好准备。”
& & 韦姌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她虽不知道那男人和大汉究竟如何招惹了杨信,但既然国公府也牵扯进来了,她得小心应对才是。
& & 天缘寺的主持听小沙弥说一伙士兵冲进了寺庙,四处搜查,匆匆带着六头首一道赶过来。
& & 典客僧上前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这是作何?万不可冲撞了本寺的贵客。”
& & 士兵中有人狠狠推了下典客僧的肩膀,喝道:“老秃驴,识相的就滚开!我们横冲都做事,你竟敢阻扰?”
& & 典客僧被他推得险些摔倒,幸亏被其余的人接住。
& & “施主应知天缘寺乃是佛教重地,不可擅闯。”主持方丈闭目说道。
& & “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士兵捋起袖子,就要过去。
& & 此时,一侧禅房的门打开。冯氏扶着夕照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她气质端华,面容沉定,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妇人。
& & “佛门净地,何人放肆!”冯氏怒道。
& & “你又是什么人?”那士兵皱眉,有些被冯氏震住。
& & 夕照壮着几分胆色说:“我们夫人乃是魏国公之妻,你说话放客气点!”
& & 那人听了冯氏的身份,立刻收起狂妄的态度,脸上还赔了几分笑,躬身道:“原来是国公夫人,小的不知您在此,失敬,失敬!”
& & 冯氏不耐:“方丈说得对,这里不是你们横冲都可以任意妄为的地方,速速离去!”
& & “这……”那人犹豫,往后看了一眼。士兵里头又走出来两个人,为首的那个身穿两当甲,系披肩,加护腰,腰上佩剑,显然是这**人里身份最高的。
& & “杨信见过夫人。”他行礼道。
& & 冯氏会意:“哦,我当是谁,原来是杨军使。”
& & 杨信笑了笑:“小侄追捕一名要犯至附近,失了踪迹。因此人干系重大,所以直接入了青州,也未与国公提前打招呼。更不知夫人留宿此处,让手下多有惊扰,望夫人莫怪。”
& & “既是误会一场,我自然不会怪罪。只不过杨军使既知道自己擅自带兵进入青州不妥,便早些离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们如此打扰佛门清净,实属不该。”
& & 杨信顿了顿,依旧笑道:“小侄有要务在身,还是搜过才能放心,只得暂时委屈夫人一下。来啊,将国公夫人请到旁边,再将这几间禅房里里外外好好搜查!”
& & “是!”士兵们应道。
& & 冯氏愣住,已经有人上前请她到一旁。她怒道:“杨信,你!”
& & 杨信却没有理她,抬手让士兵冲进禅房里去了。
& & “夫人不必动怒,我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万一那歹人藏在这里,伤了夫人就不好了。”杨信双手抱在胸前,闲闲地说道。
& & “母亲。”
& & 人**之外,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杨信侧头望去,见一位穿着玄色披风的女子,慢慢地走过来。她的头发松散地挽于脑后,明明素面朝天,却生得仙姿佚貌,幽闲窈窕。
& & 韦姌走到冯氏的身边,行了礼,说道:“我回来了。”
& & 冯氏拉着韦姌的手,刚想说话,接触到霍甲的眼神,又改口道:“小姌,你怎么清早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 & 韦姌顺势道:“只想着去散散步,叫母亲担心了。”
& &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冯氏拍了拍她的手。
& & 韦姌发现杨信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赤-裸-裸的,还带着几分侵略性,很是不喜。
& & 杨信只觉得韦姌的声音娇软好听,他浑身的骨头都酥了,根本没注意她们说了些什么。那紧闭的檀口,颜色绯嫩,倘若能亲上一口,不知是何*滋味……副将裴谦轻声喊了他一句,他才回过神来,盯着韦姌:“这位是……?”
& & 冯氏上前一步,将韦姌挡在身后道:“我的三女儿,晨起四处走了走。不知道杨军使搜查完没有?我母女二人还得回去休息。”
& & 杨信又看了眼韦姌,笑道:“自然,二位请便。”
& & 此刻人多眼杂,不适合说话。韦姌和冯氏便先各自回了禅房。
& & 横冲都的士兵刚把禅房检查过,翻得一片狼藉。阳月正在收拾,看到韦姌进来,连忙飞奔过来,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 & 韦姌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她带到房中的角落:“月娘可是担心我了?”
& & “若**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向大酋长他们交代……”阳月哽咽道,眼睛里全是血丝。
& & 韦姌抱着她安抚了几句,简单说了昨夜的经历。阳月一边听,一边瞪大眼睛。当听到掳走韦姌的人居然被周宗彦的手下救走时,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 & “这么说,是一场误会?”阳月轻声问道。
& & 韦姌点了点头:“那人本就身受重伤,又为了救我将病情加重,我心中十分愧疚。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 & 阳月耳语道:“**又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逃跑也是出于本能。而且**不是将自小戴在手上的忘忧草结给他了吗?蚩尤大神一定会保佑他的。”
& & “但愿如此。”韦姌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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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第9章 逃脱
& & 杨信将天缘寺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而他派去搜查后山的士兵,也是空手而归。后山荒无人烟,雪地茫茫,这些牙兵平日里养尊处优,自然没搜查得多仔细。
& & 他们一路从淄州追到这里,几日没合眼,心中颇多怨气,早就想回去了。
& & 副将裴谦对杨信说:“想必那厮狡猾,早就逃走了。军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下山再说吧?”
& & 杨信当然明白。青州毕竟是周宗彦的地盘,在此地大张旗鼓地搜捕,还得罪了他的夫人,委实不妥。而且这次杨信所带来的人马本就不多,周宗彦若真是带兵前来责难,他根本敌不过。
& & 杨信想了想道:“收兵!”
& & 裴谦清点了人数,杨信在冯氏的禅房前禀了一声,便带着人马下山离去了。他脑海中始终印着韦姌的模样,不由问裴谦:“这个魏国公府的三**是什么来历?本军使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魏国公有三个女儿?”
& & 裴谦回道:“军使忘了?就是那个九黎族的巫女,因为要嫁给萧军使,使相便让魏国公认作女儿。”
& & “哦,这周宗彦肚量还真是大。自己的长女才死了一年多,又帮着萧铎续弦……我想起来了,这个姑娘是不是公子均的心上人?”
& & “正是。”裴谦点了点头。后蜀少主孟灵均才华横溢,霞姿月韵,也是当世名满天下的人物。
& & “孟灵均看上的人,果然不是俗物。我见她一眼,便魂思神往。不过孟灵均既被萧铎横刀夺爱,也能沉得住气?这一国少主当得也太过窝囊了些。”杨信讥笑道。
& & “军使莫非忘记了?公子均虽然颇受蜀主的宠爱,但他上面可是有六个哥哥等着分一杯羹。蜀主年事已高,兄弟间斗得你死我活,他此刻哪有闲心管这些儿女私事?一个女人跟江山比,太微不足道了。”
& & “也是。白白地让萧铎捡了个便宜。”杨信撇嘴,带着几分不甘说道,“这萧铎究竟走得是什么桃花运?怎么天底下的美人儿全让他得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攻进邺都,踏平萧府,让萧铎和萧毅父子对我俯首称臣!”
& & 裴谦拜道:“军使有如此雄心,属下等自当誓死追随。只不过没抓到那偷听之人,不知会否留下隐患?”
& & 杨信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人不过是听到我跟都莫谈了个开头,没听到实质的内容,不足为惧。何况他中了我的天狼弩,能不能活命还两说。”
& & 裴谦迟疑着说:“那人虽穿着夜行衣,可看身形和身手……属下隐隐觉着像是萧……军使。”
& & “嘁,萧铎那么不可一世的人,怎么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之前听说周嘉敏在复州一带出现过,接着萧铎就以练兵为借口离开邺都,恐怕是去寻佳人了,哪里还会千里迢迢地折回来管我的事?不可能,绝无可能是他。”
& & 裴谦也觉得如此,遂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 & 还不到晌午,山中格外寒肃,道路上积雪未化。
& & 夕照从外面返回禅房时,冯氏已经同霍甲说得差不多了,霍甲便行礼退了出去。
& & 夕照道:“夫人,杨军使他们确实已经离开了。”
& & “嗯。那就好。小姌还在睡吗?”
& & “好像是的。”
& & “她受了惊吓,让她多睡会儿吧。”冯氏端起茶喝了一口,吩咐道,“一会儿你让轿夫到山门前候着,等小姌醒了我们便回去。”
& & “是。”夕照斟酌了下问,“霍甲大人说,**昨夜……?”
& & “昨夜的事,莫再提起。”
& & 夕照咬了咬牙,说道:“夫人,奴婢见**回来时身上穿的那件玄色披风,做工用料都极其考究……”
& & 冯氏看过来:“夕照,你想说什么?”
& & 夕照突然跪在地上:“奴婢,奴婢想说,**在来青州之前,似乎与那公子均有染……天缘寺有我们国公府的私兵,等闲之辈如何能将人从天缘寺带走?会不会是后蜀那位……”
& & 冯氏凝着脸色:“谁叫你如此猜测的?”
& & “夫人,这件事若传扬出去,使相那边只怕是要怪罪的!奴婢是怕三**是从山里来的,不懂规矩,偷偷与男人私会……到时候连累整个国公府……”
& & 冯氏重重拍了下桌子道:“够了!小姌虽然不是在我身边长大,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得很。不要以为你们几个平日里在私下嚼舌根我不知道,只是不与你们计较罢了。小姌既然被国公爷认作女儿,便也是你们的主子。往后,再让我听到这些没上没下的话,绝不轻饶!”
& & “是。”夕照很少见到冯氏发这么大的火,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了。
& & 韦姌站在门外静静听着,阳月气得浑身发抖,刚想进去评理,却被韦姌扯住了手臂。
& & 韦姌深呼吸了两口气,待心绪平静之后,才上前敲门:“母亲,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否这就启程回去?”
& & 禅房内,冯氏看了夕照一眼,起身应道:“嗯,我们这便回去吧。”
& & 周府的马车早就等在山脚下。冯氏和韦姌先后上了马车,等四下没有旁人之后,冯氏打量着韦姌的神色道:“夕照的话,你都听到了,是么?”
& & 韦姌惊愕,跪在冯氏的身旁:“母亲,我……”
& & 冯氏和颜悦色道:“霍甲都同我说了,你不用解释,我自是信你。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出身于江南一座小镇上的豆腐店,年轻时被国公爷的部下抓到军营里做饭,这才与国公爷相识相爱。我当年跟着国公爷时也没少受旁人非议,但我从不在乎那些。一晃眼,几十年就过去了。想想,那些人又何曾真的伤得了我呢?”
& & “母亲……谢谢您。”韦姌动情地抱着冯氏的手臂,靠在她的肩头。
& & 冯氏笑着拍了拍她的脸。
& & 距离青州城外二十里的芦花渡口,并没有什么名气,前朝的时候还借着水势之利,有往来的商贸船只,由此将物资运往燕云地带。十多年前,后晋高祖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挥手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从此契丹直入中原腹地,燕云不再为汉土。本就是作为备用的渡口便渐渐无人问津了。
& & 黄昏时分,薄暮冥冥,江面上烟雾氤氲。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在渡口前来回走动,一艘小船静静地停靠在他身后。
& & 此时前方出现了三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左边那人举手喊道:“国公爷,属下是霍元!”
& & 那戴斗笠的人正是魏国公周宗彦。周宗彦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如此慢?我险些以为你们出事了。”
& & 魏绪神情凝重地说道:“军使受了很重的伤,方才一路上都没有醒。所以耽搁了脚程。”
& & “先别说了,将人扶到船上去,我带了个医士出来。”周宗彦抬手往小船上一指。
& & 几个人陆续上了船,小船缓缓驶离渡口,隐在江雾里,失去了踪迹。
& & 小船上,医士仔细查看了一番禀报道:“国公爷,这位大人中的是天狼弩的箭,伤势十分严重,所幸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处理过,伤情也没有恶化。只是,这左手恐怕暂时不能用,需静养一个月才能好。小的先去开些清热镇痛的药。”
& & “嗯,你去吧。”
& & 医士退开,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霍元和魏绪大喜,连声唤着“军使”。
& & 周宗彦上前道:“茂先,你醒了?”
& & “岳父大人。”说着,他竟似要起身。
& & 周宗彦按住他的肩膀:“莫在乎这些虚礼。你先可知你一身系着多少人的荣辱安危,怎可如此冒险?你不是领了皇命在外练兵,怎么会无端地去招惹了杨信?”
& & 床上的人正是萧铎。他按着肩膀慢慢说道:“父亲听闻大辽的王子都莫进入汉境,我便让手下人暗中探查,没想到派出的十人竟无一人回来。我只能亲自潜到淄州,未曾想杨信早就有准备,守备外松内紧。我只听了三言两语,便被他们发现。我想东路只有青州,杨信才不敢大动兵戈,便一路逃到这里。”
& & 周宗彦凝重地点了点头:“使相之前给我来过信,我知道他们必会有所动作,已经暗中提防。此刻你重伤在身,走陆路并不安全,水路四通八达,杨信他们也无从追寻。我让霍元护送你返回邺都,等到下一个渡口,我便下船回去。你岳母尚且还在天缘寺,不知情况如何。”
& & 萧铎吃力地说:“是我连累了岳父岳母。”
& & 周宗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家人,不说这些。虽是走水路,沿途还是小心些,莫叫人发现。霍元并不常露脸于人前,你们路上有什么要办的,就派他去。”
& & 霍元连忙在旁道:“国公爷请放心,小的一定将军使安全护送回邺都。”
& & 周宗彦点了点头,萧铎又说:“我知道敏敏曾在复州一带出现过,特意让章德威带了人马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 & 周宗彦不禁气道:“那不孝女,你管她作何!”
& & 萧铎咳嗽了两声,魏绪接过他的话说道:“国公爷,您可知在复州建兴城外有座专门供奉南极老人的道观,祈祷长生的。不久前是百年一遇的迎神日,盛况空前。城中百姓多在当日子时,便沿道路跪磕着入观,以显诚心。观主说那日有个貌美的姑娘在寺里供了两座长明灯,章德威前去查看,正是国公爷和夫人的名字。”
& & 周宗彦表情凝重,陷入了沉默。
  ☆、第10章 回忆
周宗彦当天夜里便回到府中,知道冯氏和韦姌都平安归来了,心中松了口气。又听霍甲说了大致的情况,举步往北院走去。
& & 冯氏已经卸了妆容,正拿着一本佛经倚在床头看,不时出神。听到侍女禀报国公回来了,连忙披了外衣迎出去。
& & 周宗彦扶着她的手臂道:“夫人受惊了。”
& & 冯氏屏退左右的侍女,拉着周宗彦坐于塌上:“人可安全送走了?”
& & 周宗彦点头道:“送走了……夫人知道是……?”
& & “嗯,霍甲说过了,是萧铎。”
& & 周宗彦面容严峻:“他受伤极重,我让霍元护送着由水路返回邺都了。幸好没叫杨信起疑,否则可就麻烦了。”
& & 冯氏沉吟了下道:“我昨夜还担心……既然是萧铎将人掳去,自然也不用怕使相那边怪罪了。只是得让小姌受些委屈,下人们只知她失踪一夜,并不知内情。”
& & “受些委屈也没办法,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对外言明。不过那丫头不是有你护着么?我听说夕照今天还被你教训了。阿宁,我记得你许多年都不曾发过火了。”周宗彦将冯氏的外衣整理好,亲热地唤她的小名。
& & 冯氏靠在周宗彦的怀里说:“她对我十分孝顺,侍奉汤药也尽心尽力,我回护她也是应该的。而且这段时日我观察下来,总觉得她比惠儿或敏敏,更适合萧铎。惠儿性子太软弱,敏敏太过任性。小姌怎么说,也是我们周家的女儿了。”
& & 周宗彦想起萧铎与他说的供长明灯的事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冯氏。但告诉了又如何?人在天涯,徒添伤感罢了。冯氏本就因着去年周嘉惠出殡时,周嘉敏未回来的事情,心中怪罪于她。
& & “韦姌是认来的,毕竟也不比敏敏……”
& & 冯氏忽然哽咽起来:“国公爷,敏敏打小便得您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慧儿当初那般境遇,不嫁给萧铎又能如何呢?可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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