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同一时间5:30,新奥尔良市是黑夜,里约热内卢是白天与黑夜时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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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里约热内卢
  里约热内卢――到弗利奥角的北面去旅行――强烈的水分蒸腾――奴隶制度――波托佛果湾――陆生真涡虫属――科尔科瓦多山上的云――倾盆大雨――爱唱歌的青蛙――发出萤光的昆虫――叩头虫和它的跳动能力――蓝色薄雾――一种蝴蝶发出的声音――昆虫学――蚂蚁――黄蜂捕杀蜘蛛――寄生的蜘蛛――络新妇蜘蛛的巧计――群居的蜘蛛――织造不对称网的蜘蛛
  1932年4月4日到7月5日――在我们到达这里以后几天,我认识了一个英国人;他正要动身到自己的领地去;这块领地位在离开京城一百多英里的弗利奥角(Cape
Frio)的北面。我很高兴接受他的盛情邀请,和他一同前往。
  4月8日――我们一队共七人。第一次的行程非常有趣。今天的天气特别炎热;当我们穿经森林时,除了一些在周围懒洋洋地飞来飞去的彩色大蝴蝶以外,万籁俱寂。在通经普拉亚?格兰德(Praia
Grande)郊外的丘陵地带以后,面前展现出一幅美丽动人的风景:风景的色调很鲜明,大半是蓝色的光彩;天空蔚蓝,湾内波平如镜,互相比美。我们驰经几块耕地以后,步入森林;这个森林宏伟壮观,难以比拟。中午,我们到达伊塔卡雅(Itnacaia);这个小村庄位于一块平原上;黑人的茅屋围绕着村子中央的一所房屋。这些茅屋的形状和位置都是有规则的,使我想起南非洲的霍顿托特族人的村落的图画。月亮东升很早,所以我们决定当晚出发到马利查湖(Lagoa
Marica)去宿夜。黄昏时分,我们行经一个巨大的、光秃而峻峭的花岗岩山丘脚下;这种山丘在这一带地方很普遍。这里长期以来成了逃亡奴隶们的藏身之地,因此出了名;这些逃亡奴隶在山顶四周耕种小块土地,好歹地生活下去。结果他们仍旧被发现,于是有一队兵士被派遣来到这里,把所有的奴隶全数捕捉而去,只有一个老妇漏网;她不愿再被迫当奴隶,宁可从山顶上奋勇地跳下去,撞在岩石上,粉身碎骨而死。对于一位古罗马的年长主妇(roman
matron)来说,这种行为会被称做高贵的热爱自由的举动;可是对于这个可怜的黑人妇女来说,这种行为不过是野蛮的顽固不化而已。我们继续骑马驰行了几小时的路程。在最后几英里的地区里,道路变得错综复杂:这一段路通过一块有沼泽和浅水湖的荒无人迹的地区。在暗淡的月光下,景象极为凄凉。间或有夜萤飞经身旁;还有孤独的鹬(snipe)在空中,发出哀怨的叫声。遥远地方的海水阴沉的咆哮声,也很难打破黑夜的静寂。
  4月9日――我们在太阳升起以前,离开那个可怜的宿夜地方。道路经过一块狭长的砂土平原,它位于大海和内地的咸水湖之间。只有无数像白鹭(egret)和灰鹤(crane)一类的美丽的食鱼鸟类和形状最奇异的多浆植物,才使这块地方带有几分情趣,否则它就毫无趣味了。有少数发育不良的树复被着寄生植物;在这些树木中间,有几种兰科植物(Orchidaceae)非常美丽,散发出美妙的芳香,极受赞赏。太阳升起以后,天气变得特别炎热;还有那种从白色砂土反射来的光热,使人特别难受。我们在芒德替巴(Mandetiba)吃午饭;温度计在荫蔽地方是84°F[29℃]。远处林木繁茂的山丘,映现在宽广的浅水湖的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这种美妙的景色使我们神清气爽。这里有一个很好的“文达”,可口的午餐给我留下了愉快而又难得的回忆,所以我要向它表示感谢,并且把它作为这里的典型饭店描述一番。这种饭店的房屋常常很大,是用粗大的圆木建成的;在木柱之间,用树枝彼此互相编织起来,然后加涂沙浆粉饰。这里很少遇到屋内铺装地板的饭店;在它们的窗扉上,总是不装配玻璃;可是它们的屋顶却一般修筑得很美观。房屋的正面部分通常是敞开的,形成一种走廊的式样,在走廊里安放着桌椅。房屋的四侧,都可以直达卧室;旅客可以随心所欲地躺卧在木榻上,舒适地入睡;木榻上面铺着一张薄草席。“文达”的院子饲养着一些马匹。我们刚一到达,按照我们的通常习惯,就是先解下马鞍,用玉米(Indian
corn)喂马;此后就向一位西格诺尔深深鞠躬,请他帮忙弄点东西吃。通常他的回答总是:“先生,一切都随您挑选好了。”在起初的一段时间里,我感谢上帝使我们遇到这位善良的人,可这是白费了。以后接下去的谈话,就照例变得使人悲叹起来了:“您能帮忙给我们弄点鱼吃吗?”“啊,没有,先生。”“那么腊肉呢?”“啊,没有,先生。”如果我们碰上好运气,那么在等候大约2小时以后,可以吃到野禽、米饭和“法利那”。时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得不亲自动手去用石块把家禽打死当作晚餐。当我们筋疲力尽和饿火上升的时候,我们只好畏怯地作出暗示,我们一定会因为膳食丰盛而高兴;那时候就常常会听到一个骄傲的回答;这个回答虽然是正确的,但是最难以使人满意的:“在来得及准备的时候,就会准备好的。”如果我们胆敢再噜唆,也许被提走,因为我们太不礼貌了。饭店老板们的态度非常粗暴而使人厌恶;他们的房屋和他们自己的身体时常是污秽不洁的;通常连刀、叉和汤匙等餐具都缺乏。我可以十分确信地说,在英国决不会找到任何一个缺乏各种用具到这种程度的农舍和茅屋。在坎普斯?诺伏斯(Campos
Novos),我们却大吃大喝起来:午饭时有米饭和烧鸡、饼干、葡萄酒和白酒,晚餐有咖啡茶,早餐有咖啡茶和鱼;所有这一切,连马匹的精美饲料在内,每个人分摊的只不过2先令6辨士。可是,这个“文达”的老板,在听到有人向他提出有没有看到我们中间一个人所遗失的马鞭时,就忿怒地回答说:“我怎样会知道呢?为什么你们不注意保管它呢?――我想是狗把它吃掉了。”
  离开芒德替巴后,我们继续骑马走过一个有很多湖泊的、道路错综的荒野;在有些湖泊里,有淡水的贝壳类软体动物,在另一些湖泊里则有咸水的贝壳类软体动物。在前一类动物中,我发现椎实螺属(Limnaea)的一个种类,它大量生长在海水倒灌的湖泊里;当地居民肯定地对我说,海水每年倒灌一次,有些年份的倒灌次数还多,因此湖水就变得十分咸了。我肯定,在巴西海边绵延着的一连串浅水湖里,一定可以观察到很多关于海生动物和淡水动物的有趣事实。盖伊(Gay)先生曾说,在里约热内卢附近,他发现一些海生的贝类竹蛏属(Solen),和贻贝属(Mytilus,或称壳菜属),还有淡水动物苹果贝属(Ampullariae),也生长在同样的略带咸味的水里。我时常亲自在“植物园”附近的浅水湖里(这个湖里的水比海水的咸味略为淡一些),观察到牙虫属(Hydrophilus)的一个物种,它很像英国沟渠里的水生甲虫;唯一的居住在这个湖里的贝类的物种,属于通常在港湾所见到的一个属。
  我们暂时离开海岸以后,又进入森林。森林里的树木很高大;和欧洲的树木相比较,它们的树干呈白色,引人注目。我在笔记本里这样写道,“开放着使人惊奇的美丽花朵的寄生植物”,始终使我在这个宏伟的景色中感到非常新奇。此后,我们一直穿过牧场地区;这些牧场被很多大约有12英尺高的圆锥形大蚁巢毁坏得不成样子。它们把平原变成一种极像洪堡所绘出的佐鲁洛(Jorullo)的泥火山(mudvolcano)。我们骑马驰行了十小时以后,到达英吉诺多(Engenhodo);那时天色已黑。在全部路程里,我自始至终对于当地的马能够忍受非常劳苦这一点感到非常惊奇;除此以外,它们在受到了任何创伤以后,也显得比我们的英国品种可以更加迅速地恢复健康。有一种大蝙蝠叫做魑蝠(Vampire
bat,南美吸血蝙蝠),时常在这地方咬马的项背,非常讨厌。它们的害处通常倒不是在失血方面,而是在发炎方面;马背被它咬了以后,由于马鞍的紧压而引起了这种发炎的病症。不久以前,在英国还有人对全部这种情形是否正确发生过怀疑;可是现在,我有幸目睹一只魑蝠(Desmodus
d’Orbignyi,Waterhouse)在马背上被人抓住。有一天深晚,我们露宿在智利的科金博(Koquimbo)附近;我的仆人发觉有一匹马非常焦躁不安,于是走过去瞧瞧出了什么事情,他以为,好像辨认出了马背上有一只什么东西,于是就迅速举起手来,捉住了魑蝠。到第二天早晨,我们根据马背上的轻肿和渗出的血,很容易地就辨认出这个被咬破的部位。到第三天后,我们就骑着这匹马上路,并没有发生任何病症。
  4月13日――经过三天旅程,我们到达索西果(Socêgo);这里是我的一位同行者的亲戚马尼埃尔?菲盖尔达(Manuel
Figuireda)先纳尔的领地。此间房屋简陋,很像谷仓(barn),但完全适于当地气候。客厅里放着金漆的椅子和沙发,它们和粉白的墙壁、芦席屋顶和无玻璃的窗子有着奇特的对比。这种房屋连同仓库、马厩以及一些专门为黑人开设的作坊,一起排列成不规则的四边形;这些作坊是作为训练黑人从事各种手艺之用的。在这个四边形的中央,正在曝晒着一大堆咖啡。所有房屋建筑在一个小山丘上;这个山丘俯瞰着周围的耕地,建筑物的四周环绕着一道深绿色茂盛树林所构成的围墙。这一带地方的主要产物是咖啡。据人们推算,每株咖啡树平均每年出产2磅咖啡;但是也有几株咖啡树可以出产到8磅左右[大约4千克]。在这里还大量栽培木薯(Manihot),或者叫做“卡沙瓦”(Cassava)。这种植物的所有部分都是有用的:它的茎叶可作马的饲料,根可磨成粉浆;把这种粉浆拧干和烤干以后,就可以得到一种淀粉,叫做“法利那”(farinha);这就是巴西居民的最主要食粮。可是,有一个使人惊奇的、虽然是众所熟知的事实,就是这种非常富于营养的植物的液汁却有强烈的毒性。几年以前,就在这个“法秦达”上,有一头母牛喝了这种汁液而死了。菲盖尔达先纳尔对我说,去年他播下了一袋“费乔”(feijao),就是豆类;又播下三袋稻谷;结果一袋豆子产出了80袋豆子,而一袋谷子则产出了320袋谷子。有一块牧场,养着一群良种的家畜;森林里充满着非常多的野兽,在前三天里每天都要捕杀一头鹿。午饭时,就显出了这里食物的丰盛情形:如果餐桌上没有摆满珍馐,食客们就会提出要求,因为人人都想尝尝每道美味的菜肴。有一天,我仔细盘算着,好像我已经完全尝遍了所有的菜肴,使我感到震惊的是,在我面前又摆上了一只烤火鸡和一只小猪,而这都是实际吃饭时,时常有一个仆人奔忙不停,把几条老狗和十多个黑人小孩驱逐到食堂外面去;可是他们又往往乘机一起溜进屋里来。在奴隶制意识消失以后,这种简单的族长制的生活方式还会使人眷恋:这正是一种脱离其他世界而完全隐居和独立的生活。他们一看到有任何陌生人来到,就敲起大钟,通常还同时有几门小炮发出炮声;这不过是向山崖和森林宣告这种事,此外再没有其他对象可以向其宣告了。某日,在黎明前一小时,我出门散步,去欣赏寂寥的景色;可是,这种寂寥终于被全村黑人朗朗的清晨赞美歌所划破了;他们通常在开始白天的工作时,就这样唱歌的。我以为,奴隶们在这一类的“法秦达”上,一定过着快乐和满足的生活。在星期六和星期日,他们专门为自己干活;而在这种良好的气候里,两天的工作就足可以使一个工人和他的全家维持整个一星期的生活了。
 4月14日――我们离开索西果以后,骑马到另一个位在马卡埃河(Rio
Macae)边的领地;这个领地是我们这次旅行路线上最后开垦的土地。这个领地的长度是2英里半,它的宽度究竟有多少,就连领主自己也记不清楚了。这只有一块极小的地区被开垦过,虽然随处都可生长各种热带地方的丰富产物。如果从巴西的巨大土地面积来说,那里耕地的数量,如果和原始状态的土地的数量相比,就微不足道了;将来这一大块土地全部开垦出来能养活多么众多的人口啊!在第二天行程中,遍地杂草丛生,不得不派一个人拿着刀在前面开路,把那些匐行植物砍去。森林里充满着各种美丽的植物;其中有几种木本的蕨类植物(树蕨),它们的株身虽然不大,但是它们的鲜绿色叶子和优美的弯曲叶片,引起了人们的高度赞叹。晚上,大雨倾盆;虽然温度计上的度数为65°F,但是我却被冻得大打冷战。雨一停止,我就兴致勃勃地观察到,在全部森林地面上非常强烈的水分开始蒸腾。浓厚的白雾笼罩着高约一百英尺的山丘;这种白雾好像烟柱一样,从最茂密的森林,特别是从河谷里,上升到天空中去。我观察到这种现象有好几次,并且认为,这是由于日光在下雨以前预先加热了巨大面积的叶丛表面造成的。
  当在这个领地上逗留时,我亲眼目睹一桩残暴只有在奴隶制度的国家里才会发生领地主人因为同人争吵而兴讼,竟想把他的奴隶们的所有妇女与小孩都夺走,赶到里约热内卢的市场上公开拍卖。后来由于对他的利益不合算,却不是由于任何怜悯的情感,才停止了这种行动。可是,我不能相信,在领地主人的头脑里,究竟有没有想到拆散三十家共处多年的家庭是一种惨无人道的行为。我敢发誓说,他的人道观念和善良的心情方面,一定是比普通人要高得多。可以说,可是贪婪和私欲冲昏了他的头脑,以至于糊涂得毫无边际了。我愿在这里讲一件无关紧要的轶事;当时它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感到它比所有残酷行为的故事更加使人吃惊。我曾和一个非常愚笨的黑人一块渡河。为了要使他了解一件事情,我大声说起话来,并且在他的脸前做着手势,他一定以为我在发怒了想去打他,因而立刻把双手向下伸直,眼睛半闭,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一个体格非常强壮的成年大汉,在他以为就要挨耳光时,甚至不敢起来自卫;看到这种情形,我永远不会忘记内心所产生的一种惊奇、厌恶和羞惭交织在一起的感觉。这个人已经被训练得降低到如此卑贱的地步,以致比最孤弱的动物还容易屈服。
  4月18日――在回程的路上,我们在索西果度过了两天,同时我利用这个时间到森林里采集昆虫标本。大部分树木,虽然有如此高耸,可是树干的周长还不到3―4英尺。当然也有少数更加大得多的树木。马尼埃尔先纳尔正在这时用70英尺长的一整段树干建造了一只独木船;这根树干在锯下以前的全部长度为110英尺,干身很粗。棕榈树和其他环绕在它们周围的普通多枝树木的对照,显现出热带的气象。这里有菜棕(cabbage
palm,棕榈科最美丽的一种)点缀着森林。它的干身非常细,可用双手握住;可是它优雅的树冠,却离地40―50英尺之高,频频摆动。木本匐行植物又被其他匐行植物所覆盖;它们的干身很粗:我曾经测定几株,其周围长度为2英尺。有很多老龄树木的形状显得非常奇怪;在它们的树枝上面,挂满藤本植物,看上去好像是干草捆一样。把视线从高处的树木世界移到地面,就会看到无数蕨属(fern)和含羞草属(Mimosa)的植物,它们的叶子非常优美的姿态吸引着我。有些地方,含羞草和高度不过几英寸的灌木丛一起覆盖着地面。当有人穿经这片浓密的含羞草的地面时,草地顿时就有一道宽大的痕迹出现;这是由于它们的敏感性很强的小叶被触而闭合所致。这种瑰丽的景色虽然不难一一加以描述,可是它给予我们的崇高感觉,如激汤着我们内心的惊奇、赞叹和虔诚,却只可意会,难予言传。
  4月19日――在离开索西果以后,起初两天我们依照原路往回走。这是一件非常使人疲倦的苦事,因为沿途都是穿经一片滨海的眩目而炎热的砂土平原。我注意到,当我骑的马踩在细粒硅砂上面的时候,就有一种微弱的吱吱声发出来。到第三天,我们走上了另一条路线,并且通过一个风景如画的小村落马德雷?德迪奥斯(Madre
de Deos)。这条路线是巴西的交通要道之一;可是路面破烂不堪,除了笨重的牛车以外,再也没有另外的车辆适于通行。在我们的全部路程里,始终没有走过一座石桥;这些桥都是用木料架成的,年久失修,以致不得不从它们的侧边绕行。所有的路程由于没有里程碑,都无法确切知道其距离,路上时有十字架树立,表明这里曾经有人被盗匪杀死。4月23日晚上,我们到达里约热内卢;于是结束了我们这一次愉快的小旅行。
  在里约热内卢,除了在那里逗留外,其余时间我都住在波托佛果湾(Botofogo Bay)的一个小村庄。能够在这样壮丽的地方度过几个星期,确实使人感到无比高兴。在英格兰,任何一个爱好博物学的人,在散步时,经常会遇见一些吸引他注意的东西,这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好处;可是,在这些充满生机的富饶地方,引起他注意的东西就多得无数,以致几乎使他无法向前移动一步。
  我所能做到的少数观察,差不多都定限于无脊椎动物方面的。有一件使我很感到兴趣的事情,就是这里生存着一批真涡虫属(Planaria)的动物,它们生活在干燥的陆地上。这些动物的构造如此简单,以致居维叶(Cuvier)把它们归入肠寄生虫(蛔虫)一类;不过在其他动物身体里,从来还没有发现过它们。不论在咸水里,或者在淡水里,都生活着无数的该属动物的物种;甚至在森林的干燥地方,腐朽的树枝下,也可以找到它们;据我看来,它们大概是以这种腐枝当做食物的。它们的形状一般很像蛞蝓(Slug),但要细得多;其他几个物种还有美丽的纵长条纹。它们的构造非常简单:在它们的下表面(就是爬行的一面)的中央附近,有两条细小的横沟;在前端的一条横沟里,有一个漏斗形的非常敏感的口器,能够向外伸出。当这种动物受到盐水作用或其他原因而全身完全死去以后,而口器还能继续活动一段时间。
  我在南半球的不同地点找到了至少十二种属于陆生的真涡虫属动物。我曾在范迪门地上找到几个标本,用朽木去喂养它们,它们活了大约两个月。我曾把其中的一条横切成近乎相等的两半;两个星期以后,这两半条又各自分别长成了完整的一条虫,可是,我又把一条虫体这样来分割,使其中的一半有两个下表面的孔口,因此另外一半就没有孔口了。在这种处理以后,经过25天,那个有孔口的一半,长得和其他完整的虫体完全相同。另一半的虫体尺寸增加得很多;并且在它的尾端附近,在柔软组织里,形成了一个空隙部位;可以清楚地看出,其中有一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杯形口器;可是在它的下侧表面上,仍旧没有相应的沟孔张开来。后来我们走近赤道,增强起来的炎热天气就把全部这些虫体杀死了,如果不是这样,它们的构造最后一定会完备起来的。虽然这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试验,但是观察各个主要器官从另外一个动物的简单的身体的一端逐渐形成起来,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要保存好这些真涡虫属动物,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它们的生命一停止,它们的整个身体就迅速地变成柔软的液体状态;这种变化的迅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第一次跟随一位年老的葡萄牙传教士去一处森林打猎,那里就生活着这样的真涡虫。这次打猎的方法是:先放出几条猎狗到丛薮中去,于是耐心地守候着;一看到任何野兽出现,就放枪射击。有一个邻家的农民儿子伴随着我们同去;他是野性的巴西青年的良好典型;他穿着破旧的衬衫和裤子,头上没有戴帽子;他带着一支老式的枪和一把大刀。在这里,带刀是普通的习惯;穿过茂密的森林时,差不多一定要用它来对付匐行植物。这里时常发生杀人的案件;部分原因就是由于有了这种带刀的习惯。巴西人的操刀技术非常娴熟,他们能把刀飞掷出去,在一段相当远的距离内准确地命中对方,而且有足够的力量使对方致命。我曾见到,有一群小孩练习这种飞刀技术作为游戏,他们可以熟练地将刀命中直立的木棍;这种熟练的技巧,已经容许他们去好好地干一番大事业了。我这个同伴在昨天打死了两只大形长须猴。这种动物有能卷住东西的尾巴;甚至它死了以后,它的尾部仍旧能够吊挂住尸体。这里有一只被打死的猴子就是这样牢固地吊挂在树枝上面的,因此必须把这棵大树砍倒,才能得到它。砍树的工作迅速地完成了,在可怕的断裂声中,死猴子就连树一起倒下来了。我们一天的打猎所得,除了猴子以外,只有各种绿色小鹦鹉和几只巨嘴鸟(toucans)。可是,我由于认识这位葡萄牙传教士而另有所获,因为有一次他赠给我一只优良的雅瓜伦第种猫。
  每个人都听说过波托佛果湾一带的风景很美丽。我这次居住的一座房屋,正是紧靠在著名的科尔科瓦多山(Mt.Corcovado)的山脚下。有人认为,险峻的圆锥形山丘的特征,是由洪堡所谓的片麻状花岗岩(gneisis-granite)构成的,这非常正确。这些裸出的岩石的巨大圆形岩体,耸立在非常繁茂的植被之上;这种景色确实最能打动人心。
  我时常兴致勃勃地仰望一块块从海面上滚滚而过的白云,正好在科尔科瓦多山的峰巅下面一层层相叠起来。这座山实际上只有2300英尺高,可是在它的一部分被云块所掩蔽的时候,看上去似乎要高得多,所有其它峰似乎也是如此。丹尼尔(Daneill)先生在他所著的气象学论文集里讲道,他曾观察到,往往有一块云好像总是固定在峰顶上,虽然有风向它不断地吹,也不分散。在这里,也出现了同样的现象,不过情形略为有些不同。在现在的场合中,可以清楚看到,云块盘绕着峰顶,很快地迂回过去,其体积既没有减少,也没有增加。在太阳西沉的时候,就有一阵温和的南风吹到岩石的南侧表面,气流和上层的冷空气相混,于是水蒸气凝聚起来;可是,当这些轻薄的萦绕群山的云块一通过山脊,与北坡的比较温暖的空气相混时,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五六月间,或初冬,天气非常美好。根据观测资料可以知道,在午前9时和午后9时,当地的平均气温只有72°F[22℃]。此间虽常下大雨,但雨停这后,接着就有干燥的南风吹来,于是道路恢复原状,适于行走。一天早晨,在六个小时内就下了1.6英寸的雨。当这阵暴雨掠过科尔科瓦多山周围的森林时,雨滴打在无数树叶上而发出沙沙声,非常动听。远在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的地方,即可闻及,有如洪水奔流。炎热的白天过后,静坐在花园里,注视着黄昏转为黑夜,人心旷神怡。在这种气候里,大自然挑选的歌唱家,与欧洲相比,更加适合于自己周围的景色。有一只属于雨蛙属的小蛙,安坐在离开水面一英寸的一片草叶上,向四周播送出愉快的阁阁声;当几只雨蛙集合在一起时候,它们就用不同的音调演奏出和谐的交响乐。我曾经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捉住一只这种雨蛙。雨蛙四肢的趾端生有小吸盘;我发现,这种雨蛙即使在竖立的玻璃板上也能爬上去。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蝉和蟋蟀,不住地发出刺耳的尖锐鸣声,不过相隔稍远,其嘈杂声音即减弱,尚不至引人厌恶。每晚,当天黑以后,这个大演奏会就开始了;我时常坐在那里倾听这种演奏,直到有几只奇异的昆虫飞过身旁,才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在这个季节里,可以看到飞萤(firefly)经常在围篱之间飞来飞去。在黑暗的夜间,大约在200步以外,还能看到它们发出的萤光。值得注意的是:我所观察的各种不同的火萤(glowworm)、发光的叩头虫(elater)和很多的海生动物[例如甲壳纲(Crustacea),水母(Medusae),沙蚕科(Nereidae),美螅属(Clytia)的珊瑚动物(Coralline)和火体虫目(Pyrosoma)所发出的光都带有显著的绿色。我在这里捕捉的所有飞萤,都属于夜萤科(Lampyridae,英国的火萤也是属于这个科),并且大部分的飞萤标本是Lampyris
occidentalis。我发现,当这种昆虫受到刺激时,就会发出很亮的闪光:在每次发出闪光的间隔时间里,它的腹环则晦暗无光。闪光差不多是同时在两个腹环里一起发出的,可是前面腹环的闪光始终是先变得显明可见。它的发光物质是液体,并且有很大粘性;在皮肤被撕开的地方,有一些微小的斑点还会继续微光闪烁,没有受伤的部位则晦暗无光。切去这种昆虫的头部,它的腹环会连续不断的发光,不过没有以前那样明亮;用针对它作局部刺激时,萤光的亮度常常可以加强。有一次,在昆虫死去以后,大约过了24小时,它的腹环仍旧保持着发光能力。从这些事实可以知道,大概这种动物只在短时间里具有间歇明灭萤光的能力;而在其余时间里,它的发光并不是司主的。在泥泞和潮湿的砾石路上,我找到大量这种萤的幼虫;它们一般都很像英国火萤的雌性成虫。这些幼虫的发光能力薄弱,同成虫有极大差异;在遇到轻微的触动时候,它们就假死,并且停止发光;而且在给予刺激后,也不能使它们发出任何闪光。我曾把其中的几条幼虫饲养了一段时间;它们的尾部是非常特殊的器官,它们靠一个适用的辅助装置来行动;这种辅助装置很像吸盘或者附着器官,也像一种涎沫或某种相似的液汁的贮藏器。我多次用生肉去喂养它们;我经常观察到,它们时常用尾端送进嘴里,随即把一滴液汁分泌在生肉上,然后吞食。这种虫尾虽然经过多次的操作,但是好像还不能够伸到嘴里,每次总是先触及颈部,才能伸到嘴里。
  我们在巴伊亚的时候,看到一种叩头虫或甲虫(Pyrophorus luminosus,Illig.),大概是最普通的发光昆虫。当这种昆虫受到刺激时,它发出的光更加明亮。有一天,我研究这种昆虫的跳动能力,以资消遣;据我看来,还没有人适当地描述过这等能力。叩头虫在被朝天放着和准备跳起来的时候,先把自己的头部和胸部向后方移动。因此它的胸突就挺露出来,抵在翅鞘的边缘上。在继续进行同样的后退运动时,胸突依靠肌肉的极度紧张而反弯得像弹簧一样;这时,虫体就支在头部顶端和翅鞘上。在这种张力突然松弛的时候,头部和胸部便向上翘起,因此翅鞘的基部就用这样的力量来拍击它的支持面,这样,虫体便靠了反力而突然跳起,高达1―2英寸。在跳起时,胸部的突出点和胸突的鞘就用来稳定它的全部身体。在我阅读过的叙述文字里,都没有着重指出胸突的弹性:如果不靠某种机械装置的帮助,单靠肌肉的收缩,是不可能发出这样的突然一跳的。
  我有几次到附近地区去作短途旅行,最为愉快。有一天,我到植物园(botanic garden)去参观;那里生长着很多植物,它们因有很大用途而著名。樟脑、胡椒、肉桂和丁香树的叶子散发出诱人的芬芳;还有面包树、波罗蜜树和芒果树以它们宏伟的叶丛相互争胜。巴伊亚附近地区的景色,差不多是以后面这两种树作为特征。在看到它们以前,我想像不出任何树会在地面上遮盖那样大的一片阴凉。这两种树对于这一带地方的常绿树的关系,正如英格兰的月桂树(laurel)和冬青(holly)浅绿色植物对于落叶树的关系一样,我们可以观察到,热带地方的房屋,都在极美丽的树木的环抱中,其中有很多植物对人类有很大用途。难道会有什么人去怀疑香蕉树、椰子树,多种棕榈树以及甜橙树和面包树不是兼有食用和绿化这两种品质吗?
  在这一天,我特别被洪堡的评论所打动;他时常讲到“一种薄雾,在不改变空气的透明情况下,却使它的色彩变得更加协调,并且使它的景象变得柔和起来。”这是我在温带地方从未观察到的现象。在半英里或者四分之三英里的短距离内,空气看来是完全透明的;可是在更远的距离内,所有的颜色就逐渐蒙上了一种非常美丽的、浅灰色而且略带蓝色的薄雾。清晨和将近中午的这之间,景色最为显著,除了大气变得干燥以外,变化极微。在这一段时间内,露点和气温的差数增加到7.5―17°F[4―9.5℃]。
  又有一天,我很早就起身,散步到加维阿山(Gavia);这座山又叫上帆山(Topsail
mountain)。空气非常凉爽,且带有芳香;露珠仍旧在百合属植物的叶子上闪闪发光;这些植物遮掩着清澈的小溪。我坐在一块花岗岩上,静观各种各样掠过我身旁的昆虫和鸟类,甚为惬意。蜂鸟(humming-bird)好像特别喜爱这样多荫的幽静地方。每当我看到这些小动物环绕着花朵营营作声,带着一对迅速振动使人难以看清的翅膀时,我就想起我国的天蛾(Sphinx
moths)的飞行方式和习性,实际上这两种昆虫在很多方面是非常相似的。
  我顺着一条小路走去,进入一片壮丽的森林;从500―600英尺的高处,望见一片绚丽的景色;在里约热内卢的附近,这一类景色随处可见。从这高丘望去,风景鲜艳夺目;并且每种形态,每种色调,其壮丽都远远超出欧洲的景点之上,如果有一个欧洲人在他自己的国家里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他就会无法形容他的情感。这种景色时常使我回想起歌剧场(opera-house)和大戏院最华丽的舞台布景。在这些短途旅行中我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这一天,我发现了一种奇异的真菌,叫做Hymenophallus。很多人都知道英国的鳖蕈属(Phallus)的真菌,在秋天,它令人厌恶的气味污浊着空气;可是,昆虫学家却知道,英国的几种甲虫却感到这种气味是一种美好的芬芳。在这里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形;当我把这种真菌拿在手里带走的时候,有一个Strongylus受这种气味的引诱,就降落到真菌上来。我们在这里看出,在两处彼此远隔的地方,同一科的植物和昆虫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似的关系,虽然它们是不同的物种。当一个人作为媒介者把一个新种引进到一个地区的时候,这种关系时常会被破坏;我可以举一个例子来说明,在英格兰,多得无数的蛞蝓和毛虫吃食甘蓝和莴苣的叶子,可是在里约热内卢附近的菜园里,这些动物就不侵犯这两种菜。
  当我们在巴西逗留的期间,我采集了一大批昆虫。对于不同“目”(order)的昆虫所作的少数一般观察,其重要性或可使英国昆虫学家感到兴趣。巨大的颜色鲜艳的鳞翅目(Lepidoptera)远比其他动物类群更能表明它们所居住的地区的特色。我所指的只是蝶类(butterflies);因为蛾类(moths),若照当地植物的茂盛而言,飞蛾种类应当很多,然而事实却相反,其种类显然比我们温带地区少了许多,因此暂不谈论蛾类,专就蝴蝶略加讨论。衫凤蝶(Papilio
feronia)的习性使我感到非常惊奇。这种蝴蝶并不是稀有的,时常在甜橙林里飞来飞去。它虽然是一种善于飞行的动物,但时常停息在树干上。在这种场合,它的头部总是朝向下方;并且它的双翅张开而成一个平面,却不像通常所见到的情形那样,翅部合拢在一起,而成直立状态。在我所看到的各种蝴蝶中,这是唯一能够用脚奔走的蝴蝶。在我以前不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当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伸近这种昆虫身边,正在把镊子放到闭合点的时候,它突然跑到旁边,而逃走了。可是,还有一个更加奇特的事情,就是这个物种具有一种发声能力。有几次,当一对这种蝴蝶(大概是雄蝶和雌蝶)彼此沿着不规则的路线互相追逐,并且在离开我身边几码的地方飞过去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一种的嗒声,好像是齿轮在通过弹簧掣子时发出的声音。它们可以在短时间里连续发出这种声音,并且能够在20码距离处听到它;我确信,这个观察没有错误。
  一般鞘翅目昆虫(Coleoptera)的外貌,使我非常失望。微小的颜色晦暗的甲虫的数目非常的多。欧洲的陈列室直到现在还只能以藏有热带的大型物种来夸耀。只要看一看将来的一张完备的甲虫目录表的范围,就足以使一位昆虫学家感到心神不定了。肉食的甲虫,或者叫做步行虫科(Carabidae),在热带地方似乎数目极少;在和炎热地方富于肉食的四足动物来作比较,这就更加值得注意了。无论在我进入巴西的时候,或者在我看到拉普拉塔的温带平原上有Harpalidae的无数优美而活泼的类型的时候,这种观察使我非常感动。是不是无数的蜘蛛和肉食的膜翅目昆虫(Hymenoptera)代替了肉食甲虫的位置呢?埋葬虫科(Carrionfeeders)和短鞘翅科(Brachelytera)的甲虫在这里是很稀少的;另一方面,所有以植物为生的长吻科(Rhyncophora)和金花虫科(Cnrysomelidae)的数目却异常之多。我在这里所指的并不是不同物种的数目,而是个体昆虫的数目;正是这一点,决定了不同地方的昆虫学方面的最显著特征。直翅目(Orthoptera)和半翅目(Hemiptera)的昆虫特别多;膜翅目里的针尾亚目的昆虫也同样的多;大概只有蜜蜂是例外。一个人初次走进热带森林时,就会看到蚂蚁的劳作情形而感到非常惊奇:这些蚂蚁所践踏出来的路,伸向四面八方;可以看到接连不断的大批征粮队伍在这些路上来来往往,正在搬运着一块块常常比它们身体还要大的绿叶。
  有一种颜色晦暗的小蚂蚁有时成群结队地迁徙。有一天,在巴伊亚我观察到:很多蜘蛛、蟑螂,还有另外一些昆虫和几只蜥蜴,都非常激动地冲过一块空旷的地面。在它们后面不远的地方,每一支草茎和绿叶都被密麻麻的小蚂蚁遮黑了。这个蚂蚁群在穿过这块空地以后,就自动分散开来,走到一垛旧墙脚下。有很多昆虫,被蚂蚁用这种方法团团围住;这些可怜的小动物用来拯救自己以脱离死亡威协的力量,使人惊叹不止。当这些蚂蚁走到路上时,它们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分成狭长的纵队,再爬到墙上。我把一块小石头放在地上,切断了它们的一个纵队;那时整队蚂蚁就向这块小石头进攻,后来立刻退却了。不久,有另一队蚂蚁来接替,向它进攻,并且在第二次也不能对这块小石头施加任何影响时,这个行军纵队就完全停止进攻了。这个纵队只要绕行1英寸的路,就可以避开这块小石头;要是这块小石头本来就在这地方,那么无疑它们会这样做的:可是在受到了敌方的攻击以后,这些刚勇无双的小战士就鄙视退让的思想了。
  里约热内卢附近,有无数形似黄蜂的昆虫;它们在走廊的墙角里建造小泥巢,藏放自己的幼虫。它们把半死半活的蜘蛛和毛虫装满这些小泥巢;看上去它们有惊人的本领,知道把这些猎物刺螫到怎样的程度,而可以使这些猎物变得昏迷不醒,但仍旧活着,一直到它们的卵被孵化出来为止;于是它们的幼虫就把一大堆这种可怕的毫无抵抗力的半死半活的猎物当做食品,――这种景象竟被一位热心的博物学家描写成一种使人感到好奇和高兴的情形!有一天,我饶有趣味地观察一只Pepsis属的黄蜂和一只狼蛛属(Lycosa)的大蜘蛛发生殊死斗争。黄蜂突然猛冲到猎物身上,接着又飞走了:这只蜘蛛显然被黄蜂刺伤了,因为它在想法脱逃时,只能沿着一个小斜坡滚下去,但仍有足够的力量,爬进茂密的草丛。这只黄蜂不久又飞了回来,好像是因为没有立刻找到它的猎物而感到惊奇起来。于是,它好像追寻狐狸的猎狗一样,进行一种有规则的搜索;它不断地做着小半圆的绕行搜索,一直迅速地震动着膜翅和触须。那只蜘蛛虽然躲藏的很周密,还是很快被黄蜂发现了;黄蜂显然对它的敌人的那对毒颚有些害怕,于是作了多次试探攻势以后,就在蜘蛛的胸部下侧刺螫了两下。最后,它小心地用自己的触须去检查这只不再活动的蜘蛛,进而走了这个死尸。可是,正在这时,我把这个专制魔王和它的猎物双双逮住了。
  这里的蜘蛛数目,和其他昆虫相比,要比英格兰的蜘蛛数目多得多;说不定要比分节动物(节足动物,
articulate animal)的任何其他类群更多。蝇虎(jumping spider)这个物种的变种简直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络新妇属(Epeira),甚至可以更加正确地说是络新妇科,在这里具有很多独特的类型;有几个物种具有一种带刺的皮革状硬壳,另有几个物种则有宽阔的带刺的胫节(tibia)。在森林里的每一条小路上,都有一种蜘蛛织成的坚韧的黄色丝网横阻着;这种蜘蛛和锁蜘蛛(Epeira
clavipes)Fabricii属于同一类群;后面这种蜘蛛,据斯隆(Sloane)从前说的,在西印度群岛织造的网坚韧得甚至可以捕鸟。有一种美丽的小蜘蛛,生有很长的前足,大概属于一个过去没有人记载过的属;它好像寄生动物一样,居住在这些坚韧的蛛网上。我以为,这种小蜘蛛在巨大络新妇蜘蛛(Epeira)看来是太渺小了,不足重视,因此也就获得准许在它的网上捕捉那些落网的小昆虫,否则这些小昆虫也会被大些蛛看做废物而丢弃的。这些小蜘蛛在受到威吓时,或者伸直前足装死,或者突然从蛛网上垂落下去。有一种巨大的络新妇属蜘蛛,在这里非常普遍;它和瘤蜘蛛(Epeia
tuberculata)锥蜘蛛(Epeira Conica)都属于同一类群,特别在干燥地点更加常见。它的蛛网,通常设在普通的龙舌兰的大叶子之间,有时用一对或者甚至用四条锯齿形长带在靠近蛛网的中央部分把网绷紧起来;这些长带是和两根相邻的射线连接在一起的。当任何一种大形昆虫(例如蚱蜢或者黄蜂)陷入蛛网的时候,这种蜘蛛靠了一种灵巧的动作,把它非常迅速地旋转起来,同时从丝囊(纺绩腺)里分泌出丝带,把猎物立刻封闭在丝织的袋子中,好像是蚕茧一样。于是这只蜘蛛对这个无力反抗的牺牲物进行检查,然后在它的胸后部分咬了致命的一口;这时向后退去,耐心地等候着毒性发作。过了半分钟以后,我揭开它的罗网,看到这只大黄蜂完全死去了;可以判断它的毒汁生效了。络新妇属蜘蛛时常把自己的头部朝向下方,伏在蛛网的中央附近。当这种蜘蛛被扰动的时候,它就根据当时的情况采取不同的行动:如果下面是植丛,它就会突然垂落下去;我曾清楚地看到,当这种动物还安坐在蛛网上的时候,就已经从丝囊里拉出一段蛛丝,做好向下垂落的准备。如果蛛网下边是一块空地,它就很少采取向下垂落的办法,而是迅速沿着蛛网上的一条中心线从里面跑到外面的一端去。如果继续不断地扰动,它就会采取一种很奇特的行动:它站在中央,用力急拉那个固定在柔性枝条上的蛛网,整个蛛网于是发生急速的振动,甚至使蜘蛛身体的外形变得模糊不清。
  大家都知道,大多数的不列颠蜘蛛,在有大型昆虫落入网里来的时候,就竭力设法割断网丝,使猎物恢复自由,以便挽救自己的蛛网而不至于完全毁坏。可是,有一次我在士洛普郡(Shropshire)的温室里,看到一只大型雌黄蜂陷入一个极小的蜘蛛所做的不规则的蛛网里;这时候,这只蜘蛛并不割断网丝,反而不屈不挠地用蛛丝缠绕它的猎物,特别是缠绕它的翅。这只黄蜂起初多次无效地去刺螫它的小小的敌人。在这只黄蜂挣扎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我有些怜悯起来,就把它杀死,然后放回到蛛网上去。那只小蜘蛛不久就回来了;再过一小时,我很惊奇地看到这只蜘蛛在用双颚钻进黄蜂的尾孔里去;这个尾孔就是活黄蜂伸出螫针的孔口。我把蜘蛛拖出了两三次,但是在以后的24小时里,我总是看到它又在同样的地位上吮吸着。这只蜘蛛的身体,由于吃饱了比它大很多倍的猎物的体液,而膨胀得很大。
  在这里,我顺便指出,在圣菲巴佳达附近,我发现了很多大型黑蜘蛛,它们的背上有鲜红色的斑点,并且有群居的习性。它们的蛛网呈直立的位置,络新妇属蜘蛛的蛛网永远就是这样;这些蛛网互相分离,彼此相隔大约2英尺远,可是全体都附着在几根公共的蛛丝上;这些公共蛛丝很长,一直伸展到整个蜘蛛集团的所有各部分。由于它们采取了这种办法,所以有几个巨大的灌木林的顶部,四面八方都被这种联盟的蛛网团团围住了。阿扎拉叙述过巴拉圭(Paraguay)的一种群居蜘蛛。瓦尔克尼埃(Walckenaer)认为这种蜘蛛一定是球腹蛛(Theridion);但是说不定它是络新妇属的一种,甚至可能是和我上面所说的那个物种相同。可是,有一件事我再也回忆不起来,我好像曾经看见过一个大得像草帽一样的中央蛛巢;根据阿扎拉所说,在秋季,它们在产卵以后死在这种蛛巢里。因为我看到的所有这种蜘蛛都是大小相同的,所以它们的寿命一定也是近于相同的。蜘蛛一般都非常残忍和孤独,以致即使是一对异性蜘蛛在一起,也要互相攻击,可是在像络新妇属这个典型的属中,竟能出现群居的习性,真可说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事实了。
  在安第斯山脉的一个深谷里,靠近门多萨(Mendoza),我发现另一种蜘蛛,它能够织造一种形状奇特的蛛网。坚韧的蛛丝位在直立的面上,从一个公共中心辐射出去,蜘蛛就伏坐在这个中心;可是,只有两条辐射线彼此被一个对称的蛛网连结着;因此,这个蛛网不是一般的圆形,而变成了楔形的圆缺。所有这些蛛网,都是照这个样子建造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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