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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泉庆+命理生死之书测人死亡关口秘诀和解...39-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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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泉庆+命理生死之书测人死亡关口秘诀和解...39-18
任何一种学说,都得经过实践的检验,因为实践才是检;;例一、坤造:丙午庚子甲寅乙亥;大运:己亥戊戍丁酉;5;此造月支为空亡,若以年支午来断旺衰,肯定断日元身;事实上,甲木自坐寅木得强根,生于子月得令,时上有;例二、乾造:甲辰乙亥乙丑壬午(戍亥空);此造月支空,以年支论旺衰,只能断乙木身弱,用印比;1945811;例三、乾造
任何一种学说,都得经过实践的检验,因为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还是举例来说吧!例一、坤造:丙午庚子甲寅乙亥大运:己亥戊戍丁酉51525718191此造月支为空亡,若以年支午来断旺衰,肯定断日元身弱,用印比。我写信问过易某函处,答曰:“对,身弱用印比”。这是该处一个署名叫天上火对我的答复。事实上,甲木自坐寅木得强根,生于子月得令,时上有乙亥生助,偏旺。印星化杀生身为病,食神泄身,调候使整个命局充满生机活力,可取作用神。坐支寅木泄印生食也为命局用神。命局印星忌神有一定疏泄,调候用神高透在年干,日主在学术、技术方面必有成就。实际:命主是美容医师,任职于北京一所有名的个体诊所,98年起年薪近40万(见王庆“八字实战报”2001年1――6期合订本P。2页)例二、乾造:甲辰乙亥乙丑壬午(戍亥空)此造月支空,以年支论旺衰,只能断乙木身弱,用印比(易某“函授处”大林木给我的答复――笔者注)。事实上用印就错了,印为忌神。印星忌神旺而紧贴日主,日主弱而难受生,生多为克,水大木漂,病在日主本身。实际日主从小体弱多病,是个肢体残疾者(见2001年王庆“八字实战函授班”辅导资料10,P。12页)。1945811例三、乾造:乙酉乙酉戊子己未(午未空)大运:甲申癸未壬午辛巳庚辰己卯戊寅3此造两酉秉令当权,泄戊土有力。酉受子水化泄,有一定的疏泄。时柱己未,双体连壁,直立于戊土身傍,犹如一根擎天柱支持着日主戊土,戊土可以受财官食伤,而当伤官七煞矣。戊土失时而不弱也。酉金伤官代表艺术星。日主才华横溢,在绘画、摄影等领域有造诣。特别在漫画界,和其父亲一样,享有声誉,曾有作品在省美术馆展览过。在某校任美术教员,教学工作也十分出色。他教的学生,在全国中学生美术作品比赛中,有50余名获得全国一等奖。酉金伤官为用神明矣。两酉金伤官得令而不透,所以命主没有伤官人那种自命不凡,傲物气高的心态。相反,却能做到虚怀若谷,对艺术创作,对工作,做到精益求精,力求完美。两乙木官星,各有酉金截脚,但在未中有根,也可取之为用。正官为木五行,为人品格端正,适应能力强,能适应复杂的社会生活。乙丑年(85),乙木官星主事,行辛巳运的巳运了,命主被选拔为付校长。任职一直至辛未年(92),辛金伤官透干,伤官见官之年被免职,后专门从事美术课的教学工作。时柱己未为重要的用神,这是显而易见的。戊土日主所以能立命于世,而不被旺金泄伤,全靠己未这个擎天柱的支撑。所以,戊土之命和时柱己未是密不可分的。己未为戊之劫神,代表命主的兄弟姐妹、朋友、同事、同辈等等。命主平时喜交朋友,乐于助人,同事中只要有事有求于他,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能尽力为人办到,有求必应,而从没有拒绝过别人。笔者也深得命主的关爱和帮助,终身感激不尽,所以两人成了至交。现在命主每年都带领学生为伤残人做好事,为他(她)们捐助轮椅等,还募捐了一笔资金,为城市英雄周光裕(为救助遭抢劫的妇女而遭歹徒杀害――笔者注),在玄武湖畔树了塑像。命主带领学生做助残活动,成绩突出,曾代表学校去北京人民大会堂领过奖。戊土坐支子水为财,子中有癸,戊癸合,婚姻也不错。有人说“没有忌神的命局,不是好命局”。但至少,在这个命局上,我似乎找不到那个是忌神,但却是个好命局。戊为霞土,四柱带水(日支为子水――笔者注),霞水相映,文彩斐然,成为上格,我看说的一点不错。如果以时支未空亡等于没有之说来断,那么时柱己未就等于只有一个己了,不能成为支撑戊土的擎天柱了。那么只能断戊为从弱格。按照从弱格的取用原则,凡生扶日主者皆为忌神,己就为实忌神;凡克泄耗日主者则为用神。再按虚实用、忌神一套理论来断断看呢!大运己卯,流年己卯从天干上看,己为实忌神,实忌神运,实忌神年,干相同,应大凶。从地支上看,卯为虚用神,今为虚用神运,虚用神年、支相同,也是应大凶。不管从天干还是从地支来断,命主都应是大凶。而事实上命主却是大吉。地支虽有两卯冲两酉,但无碍也。此年戊土得岁运两己土助,为身旺。乙木官星在岁运得地,戊土身旺能任官。校领导找他谈话,欲让他再担任校领导职务,但被他婉拒了。该年命主被评为省先进教育工作者,暑期还获得了免费赴西藏旅游的殊荣。此例已足以说明什么“虚实用、忌神”理论,也经不起实践的检验也。开创四柱预测学的先辈们,提出了四柱中的空亡学说。有关空亡的许多原象信息,值得我们关注和掌握。但是,把月支空亡,时支空亡,看作等于没有,个人认为是不妥的。空亡的出现,我们知道乃是用十天干配十二地支,每个十旬中总有两个地支配不上。如甲子旬中戍亥空,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从甲排到癸,十天干就排完了。还有两个地支戍亥没有排到,这戍亥在甲子旬中就成了空亡。但时间是廷续的,过了癸酉日就是甲戍日了,过了甲戍日就是乙亥日,所以甲子旬中戍亥两空亡,就转到下一个十旬中去了,就不空了。同理类推,可查出下一个十旬日中出现的空亡。一个人出生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是客观存在着的,不变的事实。总不能因为譬如生在正月、因为正月空亡,就说他出生的这一年没有正月吧?如果日主是木,又是生在木月,日主就为得月令,很可能就以旺断了。如果因为正月空亡,不以月支算,而以年来衡量旺衰。遇到申年,那木日主就要以处死绝之地来算了。明明是旺的日主,也就变成弱的日主了。试问这种理论能让人正确判断日主的旺衰吗?命理学要发展,但是对“空亡”学说的这种大胆的“发展”和“创新”笔者不敢接受。任何一种学说或观点的确立,都必需接受实践这个试金石的检验。能够接受检验且通过的,才是真理。不能接受检验通不过的,那就是谬误。提出这种空亡学说观点的人,把月支,时支的空亡,可看作等于没有,为什么不把年支的空亡,也看作等于没有呢?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再把年支的空亡,也看作等于没有的话,这就无从来判断日元的旺衰了。如有一命例:乾造“癸丑乙丑乙卯丁丑(子丑空)年支、月支、时支丑均为空亡。如把临空亡的三丑土都看作等于没有,怎么来判这个命局,能说这个命局没财星吗?所以,我看新派命理得出的“空亡”学说不足信,劝君别用它来指导命理预测的实践。这种“空亡”的说教会把你引入命学的岐途。二十四、也谈命局与岁运的关系命局与流年、大运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看了《桥路咨询》辛已。丙期上的“论命局与岁运的关系”一文,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写出来和该文的作者探讨。原命局五行的旺衰,以月令为衡量标准。进入大运,则以运支为衡量标准,进入流年,则以流年太岁为衡量标准。把流年、大运、命局看作是君、臣、民的三者关系,也未尝不可。但要按君、臣、民的原则,人为地规定“命局五行无权去生克合大运、流年”,就不妥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请看:例一、乾造:壬寅壬寅甲寅壬申大运:癸卯甲辰乙巳丙午春木重逢禄,支得申时,似乎时杀留清,不知木旺金缺,必要有火为隹。天干三壬,寅中丙火受克,神枯可知。至丙运,逢三壬回克,家业败尽,夭而无子,。。。。。此造摘自《滴天髓》179页。此处的三“壬”不就是指命局中的三“壬”水吗,怎么能回克运干丙火呢?总不是《滴天髓》的作者误断了吧?再看现实生活中的一例:例二、坤造:癸巳癸亥辛未辛卯大运:甲子乙丑丙寅丁卯7172737批流年吉凶如下:大运丁卯,流年丁丑,两辛金临太岁丑处旺地(丑土可生辛金),可生两癸水。命局中两癸水以亥为根,得月令,原为旺相。今临太岁丑土为处冠带旺地,且又得两辛金生,更旺。运干丁火和岁君丁火临太岁丑为处休地,且岁君丁火也逃不掉受坐支丑土之泄,两丁火之根巳火也受丑土之泄,未中丁火之根,则因丑未冲为丑中癸水灭。比较之下,命局中的两癸水之力,远远大于运干丁火和岁君丁火之力。火弱逢水,必为熄灭。丁火为命主杀星,代表丈夫,这年命主亡夫(此例经过验证)。如果命局的两癸水无权回克运干丁火和岁君丁火的话,那么,请解释命主何以会丧夫?仅举此两例足矣。命局四柱组合,阴阳五行也。流年、大运的组合,亦为阴阳五行也。既都是阴阳五行,在命局的阴职五行以流年太岁为衡量其旺衰的条件下,阴阳五行之间,则按其固有的规律进行生克制化、刑、冲、合、害的作用,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例一、例二、就足以说明了这个问题。该文作者为了说明“命局五行无权去克合大运、流年”,还举了一个家遭盗徒抢劫的命例。用了很多的篇幅来说明命主为何有此劫难,是因为亥子水克命局的丙火,“丙火坐在子水上,正好可以直接克到。这样断了戊土财星之源,所以日主有此劫难。”这里提出了一个问题,似乎地支子水可以克掉天干,我还没有听说过。乾造:戊子甲寅乙亥丙子大运:戊午流年:己巳原命局地支有两子水一亥水,为众多,但寅亥合,透甲乙木而化木成功。年支子水有戊土盖头,又受寅木泄,加上水生寅月处休地。实际上水虽众多,并不太旺,甲乙木有根又得月令,倒是最旺。己巳流年,戊午大运时,命局中亥子水处岁运囚地,根本无力冲巳午火,倒是巳火可以冲去亥水,或冲伤亥水,亥水为乙木和甲木之印,冲掉亥水或冲伤亥水,对甲乙木不利。另外寅巳刑,实际上是寅木生巳火,或说巳火化泄寅木,寅木受伤。寅木为甲乙木之根,如今根又受伤,对甲乙木更不利。从岁运看,甲乙木处休地,所以实际上甲乙木已由强转弱了。再看命局中的戊土财星,原处弱地,遇此岁运却处在了旺地,又得运干戊土帮,岁君己土助。命中原只有一戊土财星,现在又增加了两个财星,且都处岁运旺地,一句话财星力量大大的增加了,日主乙木身弱不胜财,故有家遭盗徒抢劫而破财之灾。套用君、臣、民的原则,规定“命局五行无权去生克合大运、流年”,也不符合现实,事实上,在过去的封建社会中,不是有老百姓反君王的事吗,你能说老百姓无权反君王吗?不过,在四柱命理上,命局五行冲克流年太岁或岁君的,命主或其六亲只有灾咎,倒是真的。(此文原载“桥路咨询”辛巳。癸)二十五、论命局与岁运的关系-――答曲文“再谈命局与岁运的关系”命局与岁运的关系,古人就有过论述,如《三命通会》在“论太岁”一文中就有:盖太岁如君也,大运如臣也,君臣和悦,其年则吉;若伤刑战,其年则凶。经云:岁伤日干,有祸必轻;日犯岁君,灾殃必重。,,,,如癸已日逢丁亥流年,日干支冲太岁曰征,,,,,(见《三命通会》“论太岁”一文)。姑且不去理会这种说法是否正确,但文中说的“日犯岁君”,“日干支冲克太岁曰征”,不都说的是阴阳五行之间存在着命局干支冲克岁运干支的现象吗?连太岁都有受冲克,命局干支冲克大运干支也就不在话下。被新加坡授予“易坛泰斗”的邵伟华,在他的《四柱预测学》一书中,采用了《八字精解》(应是释天居士著《中国古代八字精解》笔者注),“看流年大运”的论述,有十七条谈到大运或流年与命局刑、冲、合的吉凶看法:其中第(三)条是:凡大运流年为喜用神者,但命局有某字冲克或合住大运流年的喜用神者,吉而不实,平常而巳;(四)凡大运流年为忌神,但命局有某字冲、克、合住大运流年之忌神者,凶而不大,平常而巳(见邵伟华《四柱预测学》78页,我们姑且不论(三)(四)条的判断如何,但这里说的命局有某字冲克或合住大运流年,不就是说的命局干支对大运流年的作用吗?以上谈到了古人有把流年、大运比作“君、臣”之说,但并没有否定命局干支有冲克岁运干支的现象。近代和当代的命理学家(包括“易坛泰斗”邵伟华)也都没有否定过命局干支冲克岁运干支的说法。可就是有为数不多的“预测大师”们敢于提出“只有大运流年对命局发生作用,命局对大运流年不作用,命局不回克年运”。这种新的观点,不知有何理论根据?直到发现“桥路咨询”辛巳。丙31页曲某“论命局与岁运的关系”一文,我才找到了该种观点的理论根据,原来来自于君、臣、民“的思想。该文说得清楚,不妨原文照抄:古人用君、臣、民来形容流年、大运和命局三者之间的关系。君指的是流年、臣指的是大运,民指的是原命局”。“,,,,,我国封建社会是君主立宪制,君呢,代表皇帝,至高无上,他主宰着他所管辖的所有臣民百姓,他的生克权最大,而臣民百姓不能反过来管皇帝。即:流年干支有权去生、克刑冲合害大运与命局干支,而命局大运的干支无权去生克流年干支。流年可以合住命局、大运某字,而大运命局却合不住流年。这是由它自身的权力和地位决定的,并不是由力量决定的。“臣呢,代表大臣,官员,他受命于皇帝施政于平民百姓,臣有权去管平民百姓,而平民百姓无权管君、臣。即大运干支有权生克刑冲合害命局五行,而命局五行无权去生克合大运、流年”(见“桥路咨询”辛巳。丙31页)。从原作者上述一大段的论述中,不是可发现他和持相同观点的“预测大师”们犯了一个共同的错误:即把命理上的“君(流年)”“臣(大运)”“民(命局)”和封建社会中的“君”“臣”“民”完全等同起来不是吗?他讲得很清楚:“,,,,君呢,代表皇帝,至高无上,他主宰着,,,,而臣民百姓不能反过来管皇帝,因此推断出,即:大运干支有权去,,,,而命局五行无权去生克合大运流年”。他并指出“这是由他自身的权力和地位决定的,并不是由力量决定的(意指流年、大运生克刑冲克合害命局的作用决定的――笔者注)。命理上说的“君、臣、民”和封建社会等级制度下的“君、臣、民”不是一回事。不能用后三者之间的关系来规范流年、大运、命局三者之间的作用关系。前者属于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之间有它自身的规律;即“生克制化、刑冲包含各类专业文献、各类资格考试、文学作品欣赏、外语学习资料、生活休闲娱乐、朱泉庆+命理生死之书测人死亡关口秘诀和解...39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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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妄言《姑妄言》[] [] []1 途中,他把春秋谈论。大雁儿叮咛小燕儿,嘱咐你我两个,作速分飞,休要耽误了工夫。他那里说,你我失却了信行。到如今,你看小燕儿飞去,大雁儿他信信行行又来了。冤家,你可记得孔圣之言。大车无,小车无,岂可以行之哉?言而无信的冤家,你反不如了个禽鸟。我自眼含著珠沔,哭进了香房,跌绽了金莲。自叹了一声,哎哟,奴家不是悔恨当初错认了你这人儿。冤家,我似醉如痴方才醒,好一似吊桶落在他人井。2 唱罢,不由得香腮上泪下了数点,心似油煎一般。忽门上那老汉进来说,『竹相公带了信回来了』。火氏听见,真是喜从天降,精神顿起。忙忙下楼回房,便道:『快请了进来。』少顷,老汉同竹思宽到了堂屋内。火氏出来,竹思宽作了揖,火氏回拜。让了坐下,竹思宽道:『恭喜姐姐,老爷荣任去了。自从到了那里,送了礼,阮老爷大喜,特放了长河卫掌印指挥。我又同到了任上。那里没有文官,老爷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地方又富庶,著实威武。我住了几日,老爷恐奶奶悬望,著我折身回来,所以迟了这些日子。』因铁化做了官,有几句说那时的时事,道:3 是非倒置太湖涂,此辈如何滥仕途。4 只为钱神能效力,掌馀不复问贤愚。5 火氏将家中男妇却叫了上来,吩咐道:『你主人得了官,上任去了。竹相公在家中照看。竹相公在书房安歇,你们小心伺候。但是竹相公到来,可到上边来说。老爷不在家,我这里也无事。仆妇们也不必上来,有事来叫你们。大厅后总门并角门,不到晚丫头就早早关上。』众人应诺。以为奶奶这样贞操持家,谁敢不遵,那知全是诡计。竹思宽起身辞道:『我今日到家看看,明日再来。』火氏也不留,仍著老汉同他出去了。火氏次日命抬了一坛好酒,自己亲手整理了一桌丰盛碟子。下午竹思宽来了,老家人上来说,火氏吩咐厨下备饭与他吃,老早就叫丫头把大厅后门关上。床上换了一副新被褥,虎皮褥子,虎丘席,正是:6 安排新衾枕,好接旧情人。7 到晚来,从新梳妆打扮,换一身新衣,把牝户用香皂搓洗了一番,掌灯时,火氏命丫头点了两枝通宵红烛,摆上碟子,烫著酒,吩咐丫头们道:『你主子托竹相公看家,我们是主,他是客,岂有个不款待的?请他来坐坐。你们都在跟前伺侯,不许躲懒。』著两个丫头前边去请,不必走大厅,打角门里去。丫头去不多时,同竹思宽来了,让了对面坐下。竹思宽见他越发风流标致,身上一阵阵的香气扑鼻,神魂愈觉痴迷。火氏也同他睽违两个多月,且从不曾来到这个屋里,也想两个桩旧物试试新房。无奈丫头在傍,只得免强假做正色吃著酒,口中虽假说正经话,两只眼去饧瞪的望著他,面上不住微微的笑。竹思宽也心中著急,恨不得同他搂做一处。眉头一蹙,计上心来。望著火氏丢了个眼色,道:『难为这些姐姐们在这时伏事,我每人敬他一碗。』便要了个饭碗来,一人一碗。丫头们谁有这样大量?推辞不饮。火氏道:『不识抬举的贱肉,竹相公赏你们,敢不吃么?几个丫头没奈何,捏著鼻子每人灌了一碗。竹思宽道:』敬个双钟。『丫头们见竹思宽让著,主母压著,谅也不得不吃,又吃了一碗。内中只有一个略好些,那三个跑到西屋里,连晚饭同酒一齐从嘴里鼻孔里都倒出来了,吐得无处不是,倒在地下就睡著了。这一个执著壶,东晃西晃,也站不住。竹思宽道:』你把壶且放著,我自己吃,你歇息罢。『那丫头巴不得,一声把壶放在桌上,也跑过去,倒下头睡了。8 火氏忙把房门关上。此时初秋还热,二人脱的精光,相搂相抱,一口一递吃了几杯。火氏用嘴含著度了他几口,看见竹思宽的阳物直竖,忙拿汗巾里了根下,火氏上他身来,对面套入,一面吃酒一面动作。顽了多时,酒性已阑,色性大增,相携上床。这一夜,此上彼下,二人做了个通宵的活计。自相交十多年来,这算头一次放心受用。 天色将明,竹思宽穿衣出去。火氏睡了一觉,方才下床。到西屋里看丫头们时,都还然未醒。叫了起来,一个个都还晕头昏脑,收拾了家伙。隔三四日定请竹思宽一次,几个丫头也大醉一次。9 且说他家这些仆妇,丈夫都跟随主人去了,主母上边又不叫他们,每日无事。三个成群,四个作党,在一处闲磕牙。偶然一日,三个妇人相聚在一处说家常。正是当日看见竹思寛阳物的那一个,同著火氏在西屋里说话的那两个,他三人说话中间,一个道:』我们男人这一去,不知几时才回来?料道贞节牌坊是轮不到我们的。竹相公现在我们家里,你当年看见他那件宝贝,是个异样的东西,你何不去试他一试,看是个甚么滋味呢?『这一个道:『那东西我是不敢惹,他一时捣断了肠子,没处寻这小皮匠到里面去缝,你当日说吃四两烧酒还捱得半截,你何不喝四两,先挡个头阵?要不妨事,我们大家也去尝尝。』那一个人又怂恿道:』你果有这高兴,我去打酒,替你助助兴。『这个女人又好酒,酒下一字更好,也说上兴来了。便道:』从来没有听见阎王跟前有死的鬼。你果然打了酒来,我吃个半酣,去捱一下子看看。『那个妇人果然掏出几十文钱,到大门口,烦那看门的老儿打了几斤烧酒来。他接了拿到屋里,撕了两碟小菜,三人说说笑笑的共饮。让那个妇人道:』你多喝两钟,胆子壮些。『那妇人也不辞。到掌灯时候,酒已罄了,便道:』我们同去。再迟,恐他睡下。『都有几分酒意,就到书房里来。见院子门关著,轻轻敲了几下。10 竹思宽正打点要睡,听得敲门,不知何故,只得走来开门。见是三个妇人,一拥而入。到了房中,竹思宽跟了进来,道:』三位大嫂此时到这里来,有何话说?『那一个要挡头阵的望著他嘻嘻的笑。这一个道:』竹相公不认得我了么?『竹思宽道:』虽然常在这里,嫂子们的模样都认得的,却不知姓甚么?『这个妇人笑道:』他的男人叫做高兴,竹相公是认得的。我那一年在茅厕上倒马桶,遇见竹相公在那里溺尿,我见了你那个稀奇物件,偶然对他说了。他想到如今高兴哥跟老爷去了,他见竹相公自己一个在这里,情愿来奉陪。他自己不好说的,烦我两个来做媒。『竹思宽见人来就教,何尝不喜。但他三人同来,没有个取一弃二的。恐怕一时弄上了,夜夜来缠,岂不误了火氏那里的事?又怕或遇了丫头来请,走漏了风声。假做正色道:』这事如何行得?你主人托我看家,我若做了这事,一时人知道了,有何脸面?『那妇人一团高兴,被他一扫,老羞变怒,猴急起来,道:』我好意来伴你,你这样扫我。我当真是求你的文么?你怕没脸面,我明日给你个当真没脸面。没人处,我抓破了你的脸。我吆喝起来,说你调戏我。等主人同我男子汉回来,合你说话,看你有脸面没脸面?竹思宽暗想,这等妇人,他知甚么羞耻?倘然真果做出来,如何了得?要回家避了,一来舍不得火氏,二来受了铁化之托,突然回去,何以为辞。心下一转,道:老住了他,给他个辣手,叫他魂梦也怕。一个吃了亏,那两个自然不敢再来缠绕。遂作笑容道:『我是卫护你的话,你为何倒著恼?承你这样好情,我感激了的了不得。我的东西既是这位嫂子曾看见,恐怕你受了苦,故此假拿那话回你,是我一团好意。』那妇人道:『我不信就这样利害。 你家奶奶也不过是一个屄,难道两三个拼成的不成?』竹思宽道:我先给你看看,你吃了苦,不要抱怨,遂扯开裤子,拿出阳具来,道:你看看,做得做不得凭你,那妇人见他厥物硬梆梆,像一节大熟藕一般,眼中冒火,也顾不得死活,口中道:我不怕,不怕,再大些我还不怕呢,他此时忍不得了,便褪下裤子,在那张醉翁椅上睡倒,两条腿放在两边椅轴上,牝户大张。竹思宽也脱了,安心要给他个利害,不但不用一点吐沫,对准了门,凭身尽力往里一下,竟进去了有一半,只听得那妇人叫了一声道:『哎呀,我死。』竹思宽又往里遂了两送,妇人眼泪直流,叫道:『竹老爷,饶了我的命罢。』竹思宽也不理他,又加力狠捣了两下,进去有多半截,那妇人声都哑了,浑身乱战,叫喊哎哟哎哟,那两个妇人看得毛发皆竖,也不觉战起来,竹思宽道:『你才说不怕,你忍一会就好了。』一下全拔出来,又往里一捣,那妇人又哎哟了一声,战都都的道:『不好了,不好了,可要死了,我的小肚子要通了。』竹思宽知他试著了辣味,猛然往外拔出,那妇人又叫了一声,『罢了我了『,口中哎哟哎哟的哼,这两个妇人看他时,脸白唇青,浑身战个不住,口中说:『不好了,不好了,我的东西两半边了!』二人看他的牝户,果然把后边裂了开来,与粪门成了一个大窟窿,竹思宽两只手拉著两个妇人道:『他不济,你两个来试试看。』那两个妇人用手捂著裤裆,两腿夹得紧紧的,道:『竹老爷,竹祖宗,我们是不敢惹你的,留著肚子吃饭罢。』竹思宽笑著放了手,他两个将那妇人扶了起来,,他腰也弯著,直不起来,歇了有一个更次,也不穿裤子,这两个妇人搀扶著他,他一手揉著小肚子,一瘸一跛,嘴里还哎哟哎哟不住声而去,这妇人睡了有半个月才起来,腰还弯著有些疼,阴户不知长严了不曾,此后三妇再不想了。11 话休繁叙,光阴迅速,又早寒冬。一日天气大寒,瑞雪纷纷,下了一日。火氏晚间请竹思宽进来围炉赏雪,把丫头们都灌醉了,全躲过去,钻在被中。冷呵呵的,谁肯走来做甚么?火氏同竹思宽饮了一会,都有了酒意。火氏道:』床上冷,我们在火箱里睡罢。『起来铺了被褥,放下了枕头。把桌子抬过,靠了火箱,火盆也抬过来,好烫酒。二人脱了上衣裤子,火氏穿著一件红绫小袄。竹思宽只著了一件蓝绸主腰,拿被盖著下身,坐著吃酒。 火氏道:『我行一个令,我同你猜枚,你赢了我,你上我身来抽五十下,我吃大大一杯;我赢了你,我到你身上抽五十下,你吃一大杯,可好么?』竹思宽笑道:『难为了我些。也罢,依你就是这样来。』二人猜拳,先是火氏赢了,竹思宽睡倒,火氏上身来套入。竹思宽两手绉著他屁股,用力蹬坐了五十下。竹思宽吃了一大杯。又猜,这是竹思宽赢了,火氏仰卧,竹思宽爬上身来,火氏两手扳著他的屁股,也狠狠的捣了五十下。火氏吃了一大杯,上下几次,竹思宽泄了。火氏正在高兴,替他正在搓弄,弄硬了,重新又起。竹思宽连泄了三次,这却却起不来了。你道竹思宽为何就这等不济?当日守著郝氏,发苍阴扁,十日半月不过偶然适应,近来遇了火氏,三四夜就要弄一回。这一夜中,饶不得他,要丢三四度。回家又要同郝氏做作一番,一个望六的人,如何禁得这等作丧?半年来精力衰败,三泄之后,如一条粗皮条相似。火氏此时酒有十分,淫兴浓到时分,那里肯放松他?替他百般舞弄,竹思宽也醉得很了,见他这样骚淫,也想大弄一场,无奈阳物软硬不起来,又生一段惭愧,又是那作急,还尽著押热酒,图酒力来助他兴头。火氏含了热酒,在那龟头上吮咂,又用舌尖在他马眼又四围舔那龟头。竹思宽被他如此缀弄多时,又昂扬大举。二人又一阵翻腾,酒都有了十二分。火氏酒也翻上来了,仰翻著,闭著眼,口中模模糊糊的道:『你用些力,狠狠的弄弄睡罢。』竹思宽竟也醉昏了,听了这话,一进一出的乱捣。火氏心中快活,竟朦胧睡去。竹思宽泄过三次,也容易不得再泄。阳物被酒助动虚火,分外坚硬,形如铁杵,混舂乱攮。12 他二人翻腾了一夜,不想束根子的那件汗巾揉撞散了,竹思宽醉昏了的人,忘其所以,觉汗巾拖著碍事,伸手扯去,又凭身向下加力,往下一攮,一下直到了根。只见火氏大叫了一声,腿蹬了两下,就不动了。竹思宽连忙一看,面上渐渐变色,觉得阴中一股热往外冒,便有些心慌。急将阳物拔出,低头一看,血如泉涌。摸了摸,口中惟有冷气。竹思宽酒也惊醒了,魂也吓飞了,忙穿上衣服,开门出来。天已微明,走到书房,开了院门走出来。见大门已开,冒著微雪,迎著北风,一溜烟往家中去了。丫头们睡到日高三丈,方才酒醒。睁眼一看,此时雪已住了,日色满窗。连忙起来,恐主母见怪。慌走过来,床上不见有人。回头一看,主母光著下身,睡在火箱内。忙近前要替他盖被,只见面如白纸,两腿大喳,胯下鲜血淋漓,褥子上流得一洼,牝户大张,尚津津血出,吃了一惊。推了几推,不见动转。伸手在身上一摸,已冰冷铁硬,做了风流鬼去了。替他把被盖上,两三个忙收拾家伙,一个跑出去说与众家人。几个仆妇都跑了上来,看见死得这样子,都不解其故。家中没正经人,叫了个老仆到火家、童家去报信。他父母已亡,只他哥火大夫妇来了。童自大自从那日在铁家回去,心中自恨道:只为贪了一口黄汤,做了这件坏事。宦哥连外人还不肯淫污,我竟淫内嫂,心中如何过得?又想道:』这不是我去奸他,是他来奸我。我醉后无知,也还无大过。此后再不到他家去。听得铁家人来报说火氏死了,还疑是他弄了那一次之后,引动淫心,无处发泄,抑郁而死,心中倒十分过意不去。那知他是这样风流死法?同铁氏到了他家,大家哭了一场。听说死的这个样式,都疑是急病暴死,决想不到被人弄杀。回回家尸首不停放的,即日殓了。请了老师傅同几个满喇嘛混念了一阵,抬去回回坟埋葬。忙写信雇人去报铁化,火大把妹子住的房门封锁了回去。13 那竹思宽弄了一夜,泄了三次,也是虚飘飘一个身子了。吃了一夜大空心的酒,眼花头晕,吓得战兢兢。迎风冒雪而回,受了寒气,梁成夹阴伤寒。头疼肚痛,手足厥冷,遍身火热,昏迷不醒。郝氏忙叫竹美请了医生来看,吃了许多肉桂附子之类,总无济于事。二来也有年纪了,身子又虚弱。又看见火氏死了,是他多年契厚,未免伤心,如何得好?郝氏又听得有一个专治伤寒门的胡道贵,手段高强,特请了他来医治。说,寒重了,不得汗,再不得好。药力不济,须要滚药水蒸洗,方得汗出。这郝氏叫作病急乱投医,便依他。他撮了一大包药,烧了一锅滚汤,将竹思宽脱光,拿块板放在澡盆上,抬他睡在上面,四围放上火盆烤著。他将滚水倒在盆内,一面蒸,一面用布蘸水,浑身淋水,略温便换,那竹思宽如死人一般,丝毫不动不知。掇弄了半日,并无汗出,也不见他动展。再看,已呜呼了,浑身的肉已烫了个半熟。刚是火氏三日之期,赶到阴司去与他做长久相知去了。铁化在任所正然兴头,忽接舅子的信,云妻子病故,著实悲悼。要想回来,还舍不得空手这项银子。以为内边虽无火氏,外边还有竹思宽可托。过了两日,又接信,云竹思宽死了。家中要紧,只得告病回来。丢了几千两银子,只落了个半年的热闹,赚了个叫一声老爷,还有个冠带峥嵘。到家时,他舅子也来了,交付门上的钥匙。开门进去,房中无人,想起火氏这几年来颇有恩情,临别那一种依依光景。今日归失,音容已失,不觉痛心,大哭了一场。过了两日,请了火大夫妇、童自大同妹子去上坟,回来家又请了几个老师傅并许多喇嘛。家中杀牛宰羊油香,做哈里哇,念了一日回回经。完了又往竹思宽去吊孝,送了二十两奠仪,不在话下。火氏背夫贪淫,即以淫死,理所当然。竹思宽负友奸妻,临死虽烫得半熟,犹为正寝,尚属彼幸,不足尽其辜。铁化交不择人,致妻子如此,亦尖酸促恰之报也。人生世上,持身交友,可不慎诸?14 再说郝氏自从竹思宽死后,他年纪虽老,淫心较少年更胜。前思宽在日,他那荷包口一般的牝户再没十日半月不叫他揎一揎。今竹思宽死将两月,不经此道了,心中时刻如有所失。意欲还要相与个老孤老,无奈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不但两手招郎郎不至,就是死命去拉,也未必有这样高兴的人来领教。况且他的大名口碑载道,谁人还有那赛敖曹的物件来寻他?日间混著还不觉,到了上床之后,长夜迢迢,把那一段肉放在心上,时刻不能合眼。要叫竹美去买个角先生来听用,一来这件事不好叫儿子去办,二来这件东西是他少年间领教过的,就是头号巨物,也没有竹思宽的粗大,料到不足以供行乐。急得那心似滚油浇的一般。那日竹美买了几段香肠来家,他心中触动,恍然大悟,就触类旁通起来。叫竹美买了一根牛大肠并五斤牛肉来,他在房中将牛肉剁烂,把脏头取了有尺馀长一段,把肉塞上填紧,约有碗口粗大,用线扎好。他掂了几掂,道:『此时若用,似乎太粗。等风乾了,自然合式。』吊在屋后檐下没日色处。竹美夫妻看见,以为他放著香猪肠不吃,倒灌了这根牛肠子,不知有何妙处。暗暗失笑,意思等干好了还要些尝尝是甚么滋味。郝氏每日眼巴巴望那肠子,求他速乾。过了十数日,那肠子渐渐缩小,粗中钟口,长约一尺,比竹思宽的物件还略肥壮些。郝氏喜道:『虽比他的大些,料道也还容得。再要狠乾了,未免太硬,过于小。』遂取了下来,晚间到了床上,脱光仰卧,两足大跷,就拿那肠子对著阴门往里捣。那里进得去?他的牝户只剩了两块宽皮,那肠子粗了又乾的,硬梆梆的,连皮塞了进去,如何能入?用了许多唾沫,仍然不能送进。他急了一身臭汗,急出一个妙法来。下床拿脚盆舀了一些水,将肠子泡湿了,他蹲在盆中,牝户大张,也用水湿透,然后拿那肠子往内一塞,进去了小半。他就势往下一坐,全然弄进。心喜异常,忙起来揩了屁股上的水,将那肠子夹在阴中,上床睡下。不住用手一出一进的抽,大遂其意,觉比竹思宽还强。因竹思宽后来有了年纪,虽粗大如故,不比壮年勇猛坚硬,大逊往日的形状。这牛肠中肉是风乾了的,热水一烫,渐渐发胀,又比竹思宽的粗长了好些,所以郝氏觉得更美。况且又离了两个月馀,复尝新美之物,愈觉其乐。不住手捣了一会,内中固然快活,但年老了,膀力有限,酸痛非常。此时浑身已觉畅快,想到:『且睡一觉,歇歇力,醒来再弄。』恐睡熟了掉出来,那肠子反往里塞了塞,全送入阴门之内,将腿夹紧而睡。他因通体痛快,又费了些力,一觉直睡到五鼓。觉得有个东西在腹中,攻得心窝生疼。惊醒来,忙用手摸那肠子时,已不知何往。伸指头往阴中去探,只摸得著,却拿不著。心一急,越觉得往上攻,满腹作胀。这是他临睡时全塞了进去,及至睡著了,那气往上一提,故此那肠子便抽了进去。他先用热水一泡,后又被阴津一浸,那乾了的肠肉著了潮湿,又发胀如新。他的阴户虽然出了揎,内中可禁得饭碗粗尺馀长的一件巨物?他此时也著了急,下地蹲在马桶上,要想他掉出来。坐了许久,那肠子在腹中胀满,如何得出?渐觉胀得难过,下边阻住了,气不得行,便往上攻。脸上如火烧的一般,眼中都冒出火来。急得没法了,也顾不得羞耻,叫了财香来,告诉了他,叫他想法取出来。15 郝氏上床仰卧,将两手皈住两足,牝门张得如钟口一般,财香用指头探探,也摸的著, 但没处下手。只得走出去向竹美说道:『前日妈灌的那根肠子,我们只说他老人家要吃,谁知他拿了当屪子用的。如今塞了进去,攻得心疼。又勾不著,弄不出来,怎么处?』竹美惊道:『这却没有甚么法儿。』 想了一想,道:『你拿铁钳子放在里面去夹,或者夹得出来,也不可知。』忙寻了钳子递与财香,他走进来向郝氏说了,郝氏也急得想不出法儿,只得叫他夹,送了进去,肠子又大又滑,钳子如何夹得住?东一下夹著肉,西一下也夹著肉,疼得郝氏乱叫,说道:『这个法儿不好,你再想个别发。』财香拿出钳子,想了一会,道:『我那一回小产,胎不下来,是杨奶奶伸手进去取出来的。我也学他取罢。』郝氏此时觉得十分难过,便道:『就是这么,你快些救我的命罢。』秋香取了一碗油来,把手润了,向阴中一伸,已进去了,手虽送入,那肠子已滑,手上有油更滑,左找找不著,右攥攥不住,越捏越弄了上去,直送到胸口之上,那郝氏也年老了,气脉虚弱。看看颜色渐变,口中如牛喘一般,手足瘫了下来。财香见局面不好,忙把手缩出,叫竹美进来看时,口中气已微细。不多时,便入黄泉。他二人也哭了几声,忙替他把衣裤穿上停放好了。竹美跑到钟家去报了。钱贵听得,亲身来到,大哭了一场。问及是何病症,财香把这个新奇死法细细奉告。钱贵听他是这样寿终,倒满脸含愧,看著入了殓才回去。还同钟生来,上了个祭。送殡安葬,与竹思宽拼了骨,不赘。郝氏骚淫了一生,老年如此死法。虽说自寻的死路,也正是他好淫之报。16 竹美发送了郝氏,查点他的私囊,竟将二千金之蓄积犹存。满心欢喜,同财香商议了一夜。次日,拿了三百两,到江北寻著了黄金聚,要谋干个小前程。黄书办道:『表叔表婶去世,连百日还没有过,你怎么就想做这事?』竹美道:『趁著于今阮老爷卖官,有这条门路。若等我服满,或换了官府,或者老表兄又不在这里,就无望了。我于今谋个官做,父母英灵自然欢喜,决不怪我。』黄书办见他这样说,笑了笑,将他银子吃起。向阮大铖乞恩,说竹美是他的亲表弟,求卖个前程。阮大铖虽舍不得白放人去做官,但靠他拉牵,也挣了许多银子,后来大事还要靠他。只得忍著心疼,假叙军功,放了竹美一个锦衣卫百户。竹美领了札回家,公然到任。纱帽珏带,大红绉妙圆领起来。人人都知他是郝氏之儿,又是兔子出身,编了四句歌儿打趣他,道:17 而今兔子大轩昂,只为裆中谷道香。18 义父赌钱犹篾片,母妻俱是女边娼。19 竹美听得,恬不以为耻,到处以老爷自居。人见他还有几个钱,无不奉承此老爷矣。国家之事至此,真笑杀多少识者,叹坏了多少义士。闲话稍住。且说钟生在他家闻得乐公同劾阮大铖,弘光不听。有年纪的人了,著了气,呕了几口血。又朝夕为国事懮劳,食少事繁,构疾而殂。钟生不应马士英之辟,杜门不出,不敢往吊。在中途设位祭奠,痛哭了一场,以尽师生之情。宦萼偕贾文物、童自大亲到他寓处祭奠。乐公两袖清风,毫无宦囊。他三人共送千金薄仪,为搬家回籍之费。鲍信到灵前大恸,亲为执丧。也送了奠仪一百二十两,以报知遇之思。到临行之日,童自大亲自送到浦口,赠银三千两与夫人公子为安家用度,以报当日不听刘弘之谮,护庇之德。那钟生在家中终日郁郁不乐,对月临风,惟有长叹。钱贵、代目百般劝解,他只张目不答。闻得人传说,睢州镇将许定国将兴平伯高杰谋害,已往北走。史阁部在维扬,十分危急。你道许定国是何出身?他如何谋害了高杰?他系太康人氏,也是一员骁将。他初守河南,流贼突至,箭如雨射城中,定国站在敌楼以刀左右乱挥,箭皆两断,高与身等。贼射渐缓,他笑向贼将道:『你乏了么?你既不能射,快去每人取一块板来,好挡洒家的箭。』贼将素知他是神射,果叫贼兵取了板来,贼将躲在板后,看他如何射法。定国以铁枝箭连发数夭,将贼将钉死在板上,贼皆惊散。他常同众人聚饮,众人请道:『闻公有神射,已见之矣。但公神勇,愿借一观。』他应一声,忽然跃起,两手扳住檐椽,全身悬空,走长檐殆遍,色不变。他此时已七十多岁,以总兵赦罪出狱,镇守睢州。毁家养士,他自以为功高,不得显爵。常轻高杰是流贼投降,反得封伯。每次上本,诋之为贼。高杰后来知道,心中恨甚,常道:『我若见彼,必手刃之。』这时史阁部欲恢复中原,亲自督师,厚抚高杰,命他统领本部将士兵马为前部。高杰到睢州,定国迎出数十里,在马前跪接。高杰见他如此,下马冷笑扶起,道:『你是总兵大将,为何也行此礼?』到了营中坐下,问他道:『你岂不知我要杀你,为何不逃去,敢来见我?』许定国叩首道:『定国知公每常动怒,但不知我得何罪?』高杰道:『你屡屡上疏,称我为贼,还不是罪么?』定国道:『因此定国不肯去躲,来见公也。定国目不知书,凡上疏皆是书记代写。定国又一点文墨不知,不懂得疏中是何等话。若以此杀定国,真是冤枉了。』高杰道:『你这书记在那里?』定国道:『他自知有罪,听得公来,逃去不知何往,定国不逃躲者,正要向公明此一事,非定国之意也。』高杰是个粗直汉子,见他这样小心屈服,倒反怜起他来。听他这话,以为真实。20 定国标下有一员千户,知道定国要谋害高杰,投上牒文,云定国谋公。高杰要以诚心待定国,将这千户笞了六十,送与定国杀之。他遂同定国宰牲,约为兄弟。定国装饰了一个美女送来与高杰,高杰不受,笑道:『军行用此不著,你但养养,待我成功回来,以娱老景。』高杰大营离城二十里,给王命旗一杆,付与定国,命悬在城上,传令道:『我兵非有令,不许擅自进城,违令者斩。』定国请高杰进城饮宴,高杰只带三百名骁绮。到了他署中,定国设宴烧灯,奏乐饮酒。叫他兄弟陪待众将亲兵在别所,妇女宾客皆杂坐。酒半酣,定国之弟动静失常。高杰部将中有明见的,觉得有异,起身走到席上,附著高杰的耳道:『今日之宴,看他兄弟志意非常,恐有诈谋,不可不防。』高杰用手推开,道:『你去,他如何敢萌此念?但放心痛饮。』那员将见主帅如此说,也就不在意下。饮了多时,到三鼓尽,三百人俱醉,俱就别所休息。高杰卧榻之前,只几个小儿服侍。夜漏将残,忽听得房上历历瓦响,高杰心惊,出外看时,壮士逾墙越屋,已进来数十个。高杰急觅铁棍,已被人偷去。遂夺了一杆枪,力斗多时。此时进来的人越发多了,腹背受敌,孤力无援,遂被众人拿住,从去的三百个骁健尽被所杀。许定国南向坐下,道:『三日来受你屈辱也尽了,你今如何?』高杰大笑,叫道:『我为竖子所算,死何惧乎?』大骂不绝。定国遂将他杀害。知道他大营人马是邢夫人统领,素常闻名,知他的智勇,恐他来报仇。带了亲丁家属,连夜潜逃往北去了。睢州一城的人闻知,都逃个乾净。21 高杰有一名骁健伏于床下,得脱出城,详细报与邢夫人知道,带领众将士如飞奔来,已是一座空城。邢夫人大怒,连累睢州二百里内居民,悉遭屠戮。史阁部到了徐州,初得这报,还不肯信。后闻果是真实,痛哭道:『中原不可复图矣。』回兵退守扬州,看看势不能保。钟生又闻得沿塘飞报,左良玉闻知崇祯太子自海上逃来,马士英执意不认。诬是王之明假冒,在午门外拶拷。众人虽知是真,背地潜泣,俱不敢出一语相救,恐忤了马士英之意。有人题了一首诗,大书于宫墙之上,内有一联云:22 海上扶苏原未死,狱中病已又奚猜。23 合城人声汹汹。马士英也恐触了公怒,暂且监禁。左良玉心中大怒,谓马士英仇害先帝太子,欲清君侧之恶,率领重兵,自湖广杀来,声势猛甚。士英将沿江一带兵将,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等,悉调去上流迎挡。也有人劝他道:『大清兵马南来,其势甚锐。若将兵将全撤去,以堵上流,沿江一带作何守御?况左镇并非背叛朝廷,不过欲救太子耳。』马士英大怒道:『我宁为大清所杀。』不肯为左良玉所杀,众人如何敢拗他?遂将各路兵马尽行调去。一日,不如知何人书了一联在他堂中,云:24 闯贼无门,匹马横行天下。25 元凶有耳,□□□□□□。26 钟生听了这些事,知大势已去,心中朝夕不安。又闻知许义士、髯樵叟、二雪和尚三人的事,叹道:『髯樵叟无一命之荣,尚有鲁仲连义不帝秦之志。许义士岂有官禄之荣哉,犹自国亡身死,何况我食禄数载者耶?我常恨近贼诸臣,若辈熟读诗书,平居谈忠说孝,临难只图宴贵,我每每切齿。我今既不能死,以负初心,愧许君、髯叟多矣。若再不效二雪,尚恋恋妻子家园,以图欢聚。不但为名教罪人,异日何以见先帝在天之灵同我祖宗父母于地下耶?浙中深山老谷甚多,我何不只身远避,做一个世外闲人,庶可以此心稍安。』遂拿定了主意要去。27 且道这许义士、髯樵叟、二雪和尚是怎么个始末?听我一番细说便知。许义士名如玉,吴郡长洲县人。自幼颖异,六岁读《论语》,至『攻乎异端』。问其师道:『何谓异端?』师云:『非圣人之道,杨墨之教是也。』又问道:『此方今日孰似?』师道:『释道二教是也。』他道:『今之害天下者,此辈人耶。』从此遂不拜佛。有人问他何故,他道:『彼佛乃异端,我何拜为?』他日读《孟子》,至『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遂慨然以道自任,深恶缁衣黄冠之流。说道:『我异日为政,必尽除之,以清吾道。』时有一僧,法名宗衡,与他父兄相善,尝过其家,重玉见必变色。宗衡讶道:『贫衲与相公无仇,何为怒目相待?』他道:『汝辈圣贤弃伦常甘心异端,以乱吾儒,何谓无仇耶?』他此时年仅七岁,宗衡微笑而去,久不至其家。父兄偶然相遇,叩其故,宗衡笑道:『君家有圣人,吾辈异端,当自绝。』因述其言,闻者大异。十三人庠,于诸生最少,然有老成气度,同学数十辈,多敬之。弱冠补禀,声誉益沸。读书必求精义,不事哔。尝向人道:『学者稽古,当探圣贤心髓。而务身体而力行,以复其天性,否则无益也。』父母死,六年之丧,未尝一日辍哭,亦未尝入寝内室,思慕久而愈切。闻崇祯驾崩,即遍书『崇祯皇帝』四字于里衣衰?,悲号誓死,家人劝道:『君一介书生,非有官守之责,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圣贤所不取也。』重玉瞋目叱道:『君安天下,以生我臣民者也。生我臣民,天下之父母也。焉有父母为贼所害,而为子者尚可苟活乎?夷齐饿死首阳。岂有官守谷禄者乎?不过欲全大节于一身,明大义于天下也。况我已食廪,食人之食者,当死人之死。吾志已决,毋烦多喙。』乘间投阊江,家人奔救起,乃不食八日而死。28 髯樵叟失其籍,亦未详其姓名。因其美须髯,既善樵,而年最高,故人皆呼曰髯樵叟。身长八尺馀,多膂力。每负薪三百斤货于市上,止索百斤之值。人怪之,问其故,他答道:『人之力均负百斤,我能力负三百斤者,天也。我宁敢邀天之功,以为己力哉?邀天不祥,利己不善,皆恶德也。人生天壤间,不能履德,可蹈恶乎?』人皆笑以为迂。每清晨必负薪入市,货薪必沽酒痛饮,放歌以归,日日如是。午后则采薪洞庭山中,人迹罕到之地乃入。人又怪问之,他道:『我力多,合远采樵。彼等力少者,应让之近地也。』初夏,山中人沸闻得闯贼陷京师,崇祯殉社稷,贼已改元永昌。髯樵叟闻知,捶胸长号,道:『我向知天子姓朱,何忽换姓李耶?』良久道:『贼何可为我天子乎?』遂痛哭三日,投震泽中而死。29 二雪和尚名行帜,族姓林。其先福建莆田人,始祖迁浙之瑞安。和尚天性至孝,弱冠游庠,万历乙卯举于乡,崇祯戊辰成进士,与钟生是同年。初任湖广蒲圻令,庚午癸酉两科分房楚闱,俱称得士。三年循良之声上达,擢翰林院编修。在朝与黄道、周倪、元路诸君子最深契。未几,特迁东宫讲读。时国事日非,言路壅塞。乃进易卦讲章,隐为讽谏。触当道忌中,以他事降三级,于是公论不平。掌院黄景、冢宰李日宣,皆抗疏请复。遂晋侍讲经筵,兼起居注,寻转少詹。他终日勤勤恳恳于章句之间,冀得一格君心,反乱为治。奈天命已移,闯贼犯阙,国破君亡。惟在仰天长号,捶心泣血而已。闯贼逼他从顺,酷刑几毙,终不肯屈贼。后遁脱难南还,与史可法共图国事。时马士英当国,素知其才,数召见,与语多不合,二雪心知必败,日夜懮之。史阁部荐以礼部起用,二雪识不能容,遂称有疾,固辞旋里。未几,又以内阁徵用,二雪知大事已去,乃就吕峰逾尊长老,剃度为僧。30 钟生闻知他三人的事迹,想道:我虽不能效许义士、髯樵叟,何不学二雪去逃禅。或儒或道,潜踪远遁。主意决了,旋制了?冠布氅,麻履丝绦,一副道装行头。打点停当,遂对妻妾侄儿说道:『我看这光景,京城不能留矣。我去寻一个避身之地,再来接你们同去。』钱贵道:『端的往何处去觅地?几时归来?』钟生道:『我随步觅去,却定不得地方,归期也定不得日子。你们但好好在家度日,一有去处,我就归来。』又向钟自新道:『我见你诸事老成,不用我多嘱。』此时他大儿子钟文已十六岁,次子钟武十四岁了,对著他二人道:『我像你们这样大时,久已无父母了。你两个可听母亲教导,哥哥管训,立志上进,勿堕家声。众人见他虽说回家,却又都是不回来永别的话。再三哭劝苦留,他那里肯听?瞒了众亲友,只带了一个小童,自己换了一身布衣,命小童著了一袱,悄悄步出通济门,家人一个也不许送。他到了城外,雇了两匹骡子,踽踽而去。宦贾童同众人得了此信,都来探问。差人四处找寻,并无踪迹。31 再说那钟生主仆二人,策蹇到了丹阳,搭船直抵虎丘。店中住下,他向那小童儿道:』我前日出门,一时匆忙,忘带盘缠。你可回去取来,我就住在此处等你。『那小童儿也信以为实,就搭船去了。到家见了主母,把上项话说了,钱贵疑心道:』带了盘缠去的,如何说这话?『叫了钟用,交与他银子,同小童星夜赶到虎丘,钟生已不知何往。去问店主时,他道:』只住了一夜,次日就不知往那里去了。『钟用遍寻了几日,杳无踪迹,只得归家报信。合家听了,不知是生是死,痛哭了几场。全中自新要去寻叔叔,钱贵不肯,道:』你叔叔已是安心避去,必不在尘寰近处。浙江一路深山穷谷甚多,知道往何处去寻?况你兄弟又小,无人照管家务,你如何去得?『他见说得有理,只得在家。但时常想起叔叔的恩情,便哭一场。钱贵、代目并他二子,不知淌了多少眼泪。过了十多年,钟家一个邻舍,叫做金德性。往浙江台州府去探亲。因慕雁宕之胜,到那里去游赏。偶见老僧岩下有一问茅庵,进去歇脚。见一道人在里面独坐,见有人来,也就起身让坐,却不交谈。金德性觉这道人好生面善,目不转睛看了一会,猛然想起,道:』这人酷像钟老爷,他出来了十多年,原来在这里出家。犹恐怕不是,不住的仔细端详。那道人道:『居士为何只管看我?』金德性听得声音更熟,忍不住问道:『你可是钟老爷么?』那道人笑道:『既是钟老爷,他如何到得这里?』金德性道:『钟老爷虽离家十多年,我是紧邻,认得很熟。尊面相似得很,只是反丰嫩了些。』那道人笑而不答。金德性注视良久,越看越是。暗想道:『他形貌虽然略少,而声音不能改变,定然是他无疑。遂站起说道:』老汉同老爷一墙之隔,住了多年,常常相见,岂有不认得之理?老爷何必瞒我?『钟生见他认破,也立起笑道:』高邻,你好眼力,我便是钟丽生。『拉著他的手让坐下。金德性道:』自老爷出来之后,府上奶奶相公至今想念。老爷难道就不忆念家乡么?『钟生笑道:』我已弃家为方外野人,复何记念之有?『金德性道:』老爷这些年在何处居住?今何孤身在此?『钟生知他是个盛德老实人,也将数年所历之处细细相告。天色将暮,钟生道:』日已衔山,老丈请回贵寓,此地不堪留宿,明日再来相晤罢。『金德性也就辞了回寓。次日早饭后,又到庵中来,只得一间茅屋而已,内中已空空如也,一丝他物皆无。正合了古诗二句,道:32 又被世人寻讨著,移家不免更深居。33 那金德性叹息了一会,也还在左近访觅了两日,并无踪影。知他又远避去了。后来回到南京,把这信详细说与钟家。钱贵大家又哭了几场,钟文、钟武此时俱已婚娶,定要去找寻父亲,钟自新也要去寻叔叔。钱贵起先不肯,道:』你们虽去,决定寻不著。就侥幸寻著了,他也定不肯回来。你父亲叔叔的天性,可是肯做冯妇的么?『他弟兄三人见钱贵不允,终日号泣。钱贵叫他们到跟前,说道:』我岂不愿你们去见一面,但恐空费跋涉,不能相会,徒劳往返。『也就哭起来,道:』你们既如此思慕,我安忍阻你们的孝思。钟武在家罢,你兄弟二人同去,寻得著,寻不著,要早早回来,不要叫你母亲同我在家倚门悬望。『钟武道:』同是父母遗体,大哥哥是侄儿,倒还去呢,我难道不是儿子?我定要去。『钟用也哭禀要跟了去寻主人,钱贵只得都依了。他们收拾一肩行李,带些途费,星夜去了。到了雁宕,寻了半月有馀,杳无影响。访问附近居人,皆云不知。三人恐母在家悬望,号哭而返。到家说了备细,鄂氏、钱贵、代目合家大小又哭了几场。你道金德性遇见钟生,他缘何到了那里?他当年在虎丘店中哄那小童回去之后,即改了道装,次日就泛海到了崇明。地僻海陬,住了月馀。来游江阴,赏澄江风景。见城西白石山幽静可居,自号白石山樵,复返儒服衣裳,训徒自食。大清天兵南下,维扬失守,史阁部自刎。弘光听知这信,也不与众臣商议,同了十多个内监,十数个宫嫔,共三十馀骑,半夜开城向采石而遁,数十里外即为我兵所获。次早宫门大开,宫娥内竖纷纷逃散。百官进朝,方知圣驾已蒙尘在外了。正是:34 九重尚有逃天子,朝内焉无遁大夫。35 大家一哄而散。先是,韩赞、周养子、李国辅提督勇卫营,操练禁旅,尽心为国。马士英奏弘光,遣彼往浙江开矿。夺其营篆。把他那呆儿子马台改名马锡,提督营务,以此呆物绾兵柄,时人无不笑骂。马士英年前特往贵州,调了数百苗兵来京,充当禁军。他此时带领,将他妻子蹇氏假充太后,同著家眷,向浙江逃去。浙人登城诟骂,闭门不纳,只得逃往福建。因家赀重了,不能速行。那些五百两一个的大元宝虽不能带,尚有数十万零碎之赀,日行十数里。过了仙霞岭,那时郑芝龙正在闽中猖獗。他听了这信,遣将领兵,中途邀截。马士英夫妇,同那呆子马台,假孙马加卢,皆死于兵刃之下。媳妇香姑同他的妾婢,皆被众卒抢去,不知所终。一生宦蓄悉为贼有。那阮大司马更是在行,才听得清兵一到,即匍匐营门拜降。营内诸公久闻他有《燕子笺》、《双金榜》、《狮子赚》、《春灯谜》诸剧,问他能自度曲否?他欣然即起,执板蹬足,唱以侑酒,无耻到这个地步。他更算计的妙,想脚踏两头船,做两朝的功臣。一面投顺了我朝,一面著人私通隆武。后大兵追隆武,到赣州擒获,在文书箱中收得阮大铖密本,差兵擒拿。他正在中首献花岩饮酒拨闷,闻得此信,自上投下,头颅粉碎,骨肉如泥。阮大铖向日曾以私隙杀雷祚于狱,此日早间忽见祚以斧击其脑。大铖手道:』介公饶我。『介公,祚之字也。他因心悸,故出外闲游,是日果碎脑而死。有几句赠他,道:36 上临之以天鉴,下察之以地祗。37 明有王法相继,暗有鬼神相随。38 行凶毕竟逢凶,恃势终须失势。39 劝人自警平生,可叹可惊可畏。40 他自阮最、阮优死后,并无馀子。此时毛氏也花甲初度了,也不想立嗣。著拥重赀,同庞周利朝夕行乐。别的妾见夫人如此,都效颦马氏当日所为,都各相厚了个健仆逃去,莫知所往。后因阮姓族间众口哓哓,毛氏无奈,方继了一子。当日阮大铖在日,毛氏虽同庞周利常常作乐,还不过是鼠窃狗偷的事。自阮大铖死后,他无可畏之人,竟大张旗鼓,日夜叫庞周利到上边,如同伉俪。他愈老愈淫,夜间弄了不算,日间还要找零。庞周利虽一个壮年,当日偶然应差还不觉。如今要日夜应付起来,如何有此力量?又恐失了主母之欢。他有同盟的三个家人,一个叫盛苟,一个叫司敷, 一个叫杨壮, 都知他是主母的嬖幸,常常求他介绍。庞周利一则不负众人之托,二则实有些支橕不来,要荐贤自代。41 一夜,正同毛氏乾道,趁毛氏欢喜的时候。说道:『小的有一句话要说,奶奶不要见怪,方敢开口。』毛氏将他搂住,亲了个嘴,道:『怪奴才,我同你的恩情像夫妻一样子,有甚么话不许你说?还舍得怪你么?』庞周利一面抽,一面笑说道:『小的蒙奶奶的恩,粉身碎骨也报不尽的了。但小的觉得近来的力量不能如当日了,恐怕服事奶奶不遂心,小的想心要荐举两三个人同来服事的意思。不知奶奶的恩典可要么?』毛氏听了,欢喜得了不得,假说道:『我看你的本事还好,况且我同你这样相厚,怎好又要别人来的?你且说你要推荐谁?』庞周利道:『这是小的无可报恩,出自小的的一点孝心。俗语说,船多不碍港,不要说小的荐来服侍奶奶,就是奶奶此时要叫人来服事,小的还敢争说半个字么?小的荐的是自家家里的三个,就是盛苟、司敷、杨壮。他三个年轻力壮,可充此任。小的看他三个的汉仗力量都好,即下身的东西,只有强似小的的,惟盛苟的,比当日苟雄的还旺个半寸,不瞒奶奶说,当年小的们大家往桁桁里去打钉,都会比较过。』说得毛氏心花都开,搂住他不住亲嘴,笑嘻嘻的道:『我的身子已是你的了,你说的话,我还有个不依的么?只管叫他们来罢。』庞周利道:『奶奶这样施恩,他们感激不尽了。凭奶奶吩咐,叫那个来服侍?』毛氏道:『哎哟,你既举荐他们一场,要叫,少不得都一齐叫了来。若分个先后,不要说他们说我的恩偏,还要说你待他们的意有厚薄呢。』庞周利道:『奶奶恩典,既这样说,小的明日晚上同他们一齐来。』毛氏听说他三个人雄壮,盛苟阳道胜似苟雄,心中火发,恨不得此时就到跟前,尝尝他们的滋味如何。那里还先禁得到明晚,忙道:『于今老爷已去世了,几个小老婆都去了,过继的小相公在外边,又不上来,只一道几个头,都是我的心腹,又都是你弄过的,还怕甚么?一家就是我大,谁还管得我?你明日吃过早饭就来。』庞周利应诺。寻著他三人说了,皆宜口不自胜,都打点精神服事主母。42 毛氏忙忙催饭吃了,坐在一张花梨木八步床上,斜靠著枕头等候著。庞周利同他三人一齐到房中,他三个忙跪下叩了个头,起来望著毛氏嘻嘻的笑。毛氏也微微含笑。这日他三人都幸,毛氏试过,兴也十分足了,身子也软瘫了。此后或轮流服事,或四个齐来,也弄了几年。毛氏年将古稀,淫性犹未倦。却也渐渐乾枯,骨瘦如柴,发蓬松,浑身如鸡皮皱一般。一个牝物越发瘪塌不堪了,阴毛比当日更长更多,不皇不白,甚是难看。他四人贪主母之赏,少不得竭力以奉。43 毛氏一日偶梁了病,饮食减少,奄奄一息,日夜还要他四个齐攻。那日大白昼,他四人正轮班同毛氏大弄。弄了数次,只见他哼了两声,四肢瘫于褥上,双眼紧闭,庞周利忙摸他嘴鼻时,只有微微冷气,已告终了。他四人慌了,忙各穿衣下床。将他的箱柜偷开,把阮大铖在生所积的官赀,各卷千金之物,一同逃去。丫头们过来,见毛氏死了,忙报知他那螟蛉之子。追问毛氏死的原故,丫头们隐瞒不住,只得细细供出。那螟蛉即寻他四人时,已不知去向。意欲报官,恐拿著了供出前事,丑声场播,只得罢了。开丧出殡,将毛氏同阮大铖合葬了。阮大铖作孽一生,落得一家如此而已。古语说:世间坏人,远报儿孙,近报自己。试看阮大铖、马士英两家,奸邪误国,到今日身死嗣绝,贻笑千古,岂不信乎?44 再说庞周利四人盗了重赀,直逃到江西地方住下。恃著囊有馀物,终嫖赌。不上数月,空空如也。他们赤手空拳,就入了江洋大盗的伙内,后被官军擒获,皆戮于市,亦可谓恶奴之报。45 再说弘光逃后,众文武官见他一个皇帝,弃天下如敝屣。他们这一顶乌纱能值几何,各拥著娇妻美女,白镪黄金,一哄而散,并无一个死节之人。只有一个乞儿,气愤不过,题了二十八个大字在文庙照壁之上,投入拌池而死。题道:46 三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47 忠良留在卑田院,乞丐羞存命一条。48 钟生闻知,抚膺叹道:』朝廷高爵厚禄,以养此辈,临难不如一乞丐,竟做如此散场乎。『常常泪下。这白石山中居人,曩不知书,皆业农樵。钟生居数年之后,朴教子弟皆响学,能文章,后明经者下馀辈。钟生不爱交游,惟与东山笑和尚相善,往来无间。这笑和尚不知何处人,语似楚音。忽来瓢子岗,寄栖一座破大王庙中。捆履为食,不乞化一文。人有与之者,笑而弗受。入市卖履,口不二价。他从不肯轻与人言,见人辄笑。人间之,则大笑不止。常山谷独行,则鼓掌高笑。或临池独立,每顾影自笑。捆履之暇,或仰天长笑,或倚风豪笑。虚庭独立,或哑然冷笑,或莞尔微笑。卒然或壶卢大笑,举止未尝辍笑,故乡村男妇老幼都呼他为笑和尚。每入市,市中群小儿因他好笑,皆拍手喧笑,拥绕大叫:』笑和尚来了!『和尚也喜与群小儿欢笑,相与大笑不休。常同钟生危坐空山,终日作耳语。语毕,辄相视大笑而散。和尚有一厚友叫做哭道士,也不知何处人,来江阴席冒出,盖了一间茅屋独居。冬夏戴一?冠,麻履入市求食。人与之,必北面再拜而祭,祭必哭,哭必哀。人问其故,哭而不答。固问之,则放声大哭。起初人皆怪异,后皆识其诚。每入市,人都道:』哭道士来了!『争与之食,食必祭,祭必哭。哭罢,诵《黄庭经》以报之。笑和尚一日邀钟去访他,到了庐外,道士方陈芋粟在中庭哭祭,哭声极哀。钟生和尚听得伤心,亦欷?泣下。两人在扉外伫立,等他事毕,候了许久,他哭愈劲,而声愈惨,钟生与和尚也掩面大恸。日暮,道士哭休,二人叩门,拭泪入见。道士即献茶,祭品共食。和尚说起适才闻他哭时,我二人也不禁伤心悲恸,不想触动了道士的心,又复呼天号泣,悲惨动地。钟生和尚亦皆潸潸泪下,相对达旦,于是三人遂成知己。道士善哭,每于风雨临花、月明绕树,或云纫远嶂,雪满空山,莫不对景悲哀。椎心泣血,闻者莫不酸鼻,然不知他是为何故。又年馀,道士辞别钟生,携手痛哭,往终南而去。次年,笑和尚也要别去。钟生挽留不住,乃握手大笑而别,并不知所之。49 钟生见他二人去了,无可为伴,也想他游,意尚未决。不意城中有许多人纷纷来寻钟员外,他恐露了形迹,也飘然去了。你道城中人如何知道?内中有个缘故。那时江阴有一个杲头陀,字剑庵,倒不知他的俗姓。天性端悫,幼孤,事母至孝。身长八尺馀,力能举鼎。每食,粟一斗,肉十斤,酒一斛。家贫,力作奉养,日以草带束腰,忍饿以给母。嗜学,昼则耕,夜则读,每达旦不寐。三十成文章,工书法,下笔数千言立就,补邑博士弟子员,每试辄夺第一。里中弟子皆丰束脯,从学学子业,于是始获饱餐。后母亡,遂为僧,隐居城南阳武墩。参心学,得某知识记。然无丛林气习,风流潇洒。常芒鞋草笠,独步山中。拉樵夫牧竖话古今兴亡事,樵牧不懂,欲谢去。杲则把其袂,必语竟而后释。初,邑南境地高,不通湖汶,田家必藉山暴水始得稔。若经旬雨水流不迭,则苗腐。经旬不雨,土壤燥裂,则苗槁。多歉少稔丰,多贫困,皆鹑衣草食。杲深怜悯,捐赀募工凿沟,浍浚溪港,建闸启闭。旱则储水各渠,潦则注水入江,由是数里瘠壤皆成膏腴之地。常向人道:』大丈夫不能致身廊庙,为国家建不朽之业。居一乡,则当为一乡立奕世利益。若诱愚夫愚妇修斋诵经建庙铸像为功德,不特有干名教,抑且获罪佛祖,大负天地生我之意。『故虽受临济衣钵,未尝踞坐说法,操疏募缘。50 一年,值岁遭饥荒。里中富室每患剽窃。杲一夕独立要道,候群盗来,遮谓之曰:』我剑庵和尚也,大众识之乎?大众不过为饥寒所逼,聊以自救。所谓夜里大人是也。赤子之心原未绝灭,何可久迷不悟?今有稍赠君辈,持归各理生计,毋为此龌龊事,上辱祖宗,下羞子孙也。『群盗皆弃杖罗拜,道:』愿奉教。『杲袖中取出白金以赠之。此后众盗悉改为良民。那时江邑赋重事烦,历来令二堂出入,俱以广福寺钟鸣为度。早政听讼,晓钟动即出堂。午政催科,暮钟方息入休。不然,则政多废坠。寺钟忽屡日不鸣,令怪之。呼司钟僧诘问,对道:』连夜忽有妖物盘踞钟楼。僧每登楼,则掷石如雨,不得上。以故失更,实非僧过。『县令怒道:』尔等多饮醇酒,沈醉所致,何得以妖物支饰耶?『笞而遣之。是夕,钟仍不鸣。明旦复召僧来诘责。僧泣诉妖状甚张,令益怒,限今夕不鸣即置尔死。僧惧归,泣告住持。住持道:』我闻剑庵大师乃得道者,汝速往求之,或可除也。『僧遂走告。杲道:』能掷石拒人者,必狐也。狐性嗜鸡,最忌梧子油,可以梧子油炙肥鸡置楼下,彼闻香味必来取啖。啖则必大吐,吐则神散力惫,僵卧不能动,乃可缚也。俟其说誓乞命即释之,万不可杀,杀则群狐必来索命,祸难解矣。『僧如其言,果获一狐,黑毛九尾,狐被缚,怒道:』吾通神狐也,吾自得道以来,模行大江南北,无敢撄者。至江靖两邑城廊间,所惧者惟三人耳。尔等何人,辄也取我?『众僧问道:』三人为谁?『狐道:』东郭村学究单,城南剑庵和尚杲,白石山刑部员外钟。除此三人外,我皆得而侮之。『僧道:『吾奉杲头陀命,汝奈何?』狐道:『若是,我当远避,毋为君子弃也。吾誓不祸汝,从此逝矣。』众僧纵之去,同走访单学究。乃皤然老翁,七十馀矣。将狐言相告,且诘其生平。学究道:『我一生无甚好处,但教授五十年,未尝一日稍怠。待生徒,贫富无二心。与人交接,无欺诳之念而已。』此时轰传得合城皆知。有些文人墨士,素闻钟生之名者,纷纷到白石山来访钟员外。四处访问,并无其人。村中有几个老诚有识的,疑心道:『我们这里那年来了个先生,不说姓名,自称白石山樵,想就是甚么钟员外埋名隐姓的罢。』众人就到他馆中来探问,钟生问其故,众人把老狐的话相告,钟生道:『请问这钟员外他何到这里来?今在何处住?』众人道:『因为不知,故此特来奉问先生。』钟生笑道:『我一个教书糊口的人,何以得知?』众人虽散去,都疑心是他,无一日没人来问。钟生恐或有人识出,遂辞了众门徒出来。闻得人说邑中有一个张颠,每日鸡鸣而起,即指山谷痛哭,大呼崇祯皇帝数声,日出乃返,风雨不辍,往访之。这张颠名印顶,字大育。幼明辩,博学工诗,善鼓琴。又工击剑。然不挟剑,每酒酣兴发,持又苇或柳枝狂舞中庭,如梨花乱落,紫电交驰,令人目眩。天性忠义,甲申传闻李贼弑帝,一恸即成颠疾,常号泣狂走于市,或裸体悲歌于道。人多恶之,乃移家定山云停里,自署其门道:51 山定人随定,云停我亦停。52 钟生访著了他,亦实告其始末。相携大恸,一见如故,款留数日而别。又问陈颠夫之名,要访觅一晤,竟不知其所往。这陈颠夫字乐山,名景。性豪侠,倜傥不羁。崇祯末年,中原流寇猖獗,颠夫愤之。尽变家产,渡江募壮士五百人起义,与河南巡抚朱明合军大破贼于柳园,生擒贼首八斗糟斩之。既而朱明以谗去,援师不继,且食尽,遂散壮士归。乃漆八斗之头颅为酒器,大会亲朋。酒至客前,必令大骂逆贼者三,然后饮尽,如此者七昼夜。此后或住或去,踪迹莫定。钟生访问数日,不得一遇。有人见他行藏异人,知他是个埋名的高士,说道:『陈颠一时那里便觅得著?四明有个万履庵,也是个义士。他是总不出门的,一去便可相晤。』钟生即往四往明去相访。原来这万履庵名泰,自幼颖悟绝伦,凡书寓目即成诵。垂髫即有文名,乡士大夫皆矜诩之。举诸生,以端方称。性孝友,内外无闲言。闭户求天人之学,终日危坐。静思圣贤克己复礼的工夫,卒悟心性本原。故其诗文多自出性情,不事雕琢,无斧凿痕,不蹈浮华,绝烟火气。读之者萧萧然,两腋若有清风来。吴越学人一时翕然,多宗之。然尚气节任侠,无腐头巾气。与人以诚,虽田夫牧竖,必推心置腹。里巷有犯之者,多不与校。及一旦有急,已忘其怼,即殚力拯其危,倾囊周其困。性虽耿介,然接人甚和。与之处,油油然如坐春风中。即最猥琐之夫,一望见其颜色,鄙吝顿消,傲僻全捐矣。思宗崩,即弃家野服,筑居水中央,自署其门道:53 有天不戴逃方外,无地堪依住水中。54 钟生寻到他住处,将来历向他家小奚说明。履庵自驾小舟迎诸水浒,共载而归。悲歌十馀日。钟生辞别,复亲自棹送十数里始返。钟生由浙江出江西饶州府到豫章,偶遇著一个姓萧的主人,与语投机,定要留钟生到他东山乡中,训他子弟。钟生此时又改了名姓,姓金,名生。取了姓的半边,字下的一字。萧家子弟十数人皆从受学。一日,萧家有子弟毕婚宴客。那时他村中有一个巫人,善用妖法。里人事之甚谨,稍有忤触,祸必立至。每宴会,必奉以首席。钟生此日以师道自居,并不逊让,竟自坐了。这妖巫心甚怒,数以言语侵犯钟生。钟生恚甚,厉声叱之道:『尔何物宵人,敢与正人君子争坐次耶?』那妖巫亦怒,忿然作色,出不逊之语。二人几次犯言,众人劝开,皆不欢而散矣。众弟子辈恐钟生为其所害,备述其素常凶恶,今夜妖必致祸。因备篮舆,请钟生远避三十里可免。钟生笑道:『妖不胜德,邪不干正,理也。吾虽不德,然自揣生平无自欺者,妖何能为?』弟子坚请,钟生弗从。弟子知钟生精于易,固请筮之,得舆尸凶象。钟生道:『我姑备之可耳。』命诸弟子藏匿他舍,钟生于斋中用沙画八卦绕几,秉烛焚香,研朱点《周易》以俟。夜阑,忽听空庭似落叶声,果有一人乘斑斓大虎从窗棂中进来。狼首豹眼,披锁子甲,持方天戟,忽长一丈,绕卦疾走。钟生毫无惧,以点易朱笔投之,应手而倒,忽然缩小。钟生近前拾起一看,乃尺馀长纸剪的形状,拿来夹在《易经》中。久之,又闻牖外寒风萧萧。一人蓝面赤髯披发,持著斧,跨白象,排闼而入。驰绕卦外,即不能进。钟生又拈笔掷仆,检视,也同前番一样,乃纸所造者,亦夹在易经中。少倾,复有一人,牛头两角,骑黄毛狮子。黑盔皂甲,提偃月刀,直入内室。环绕三匝,控勒向钟生口吐火焰,直逼衣冠,钟生凝神危坐,端然不动。所乘狮子张牙舞爪,作搏噬状,四外皆啾啾鬼声。那妖见钟生不睬,抡刀作击刺之势。钟生又以笔投之,豁然仆地,作呻吟之声,半刻乃息。视之,仍纸剪者,拾起同夹在一处。不多时,鸡既鸣矣。东方渐明,众弟子趋来问候。见户牖大开,钟生尚明烛端坐,问道:『先生夜来曾见甚妖异否?』钟生详细告之,将三个纸剪与他们看了,仍夹于书内。弟子们都吐舌变色。钟生令扫除屋内,然后上床高卧。不多时,有一老妪号哭而来,在门外求先生饶命。众疵子出去问他是何故,老妪道:『我丈夫不道,昨与先生相忤。夜间摄了亲子的魂为魅,来魇先生。不料皆被执下,今收魂不返,三子殆将毙矣。乞转达还三纸,愿送千金为报。』弟子入对钟生说了,钟生道:『我正欲绝其妖种,以除一方之害,岂敢还彼?』众弟子道:『还彼可得千金厚赠,何乐不为?』钟生笑道:『我岂是贪财之鄙夫耶?』执意不与。那妖巫三子即日俱毙,妖巫不数日亦惭忿而死。钟生复购得其妖书焚之,遂除了一害。人渐闻名,都来拜访钟生。钟生恐被人识破,又辞了主人,复回浙来,要入天台山觅一隐居之地。55 那一日到了嵊县旅店中,遇一老人先在店内。见他鹤发童颜,虬髯碧眼。钟生奇其状,知非庸流,殷勤询其居址姓名。那老人道:『老朽姓胡名佐,字良弼,天台人也。』亦询钟生何往,钟生对以欲往天台觅一隐地。老人道:『天下不若雁宕之可居也。雁宕深邃可隐,君可卜居于彼。但彼处地僻人稀,恐一时口粮不继,枵腹奈何?老朽有一方,君可依方合之。倘菽水缺乏之时,含一丸于口内,任食百草木叶,可以无饥矣。虽不能辟谷,可免饥馁之患。』钟生大喜道:『倘蒙长者见赐仙方,我当倾囊以报。』老人道:『吾非利徒也,且有求于君。如君首肯,我尚有相报之处。如其不许,命也已夫。』钟生道:『长者意若何?请试言之。』老人道:『祈君今夜活我老朽一命,不知肯垂慈否?倘不见怜,非敢请矣。』钟生道:『我平生尚侠,趋义如归。苟有利于长者,吾何爱于发肤耶?请具言状,为长者谋。若吾力能,当效折枝。』老人乃邀钟生入室,泣告道:『老朽非人也,乃狐也。高曾祖父皆学老庄,俱同去。吾生于唐贞观丁亥仲秋月圆之夕,幼读百家书。既长,有大志,不屑与群类争伎俩,思欲立名节于天壤。值武氏乱唐,海内扰攘,耻无贤主可辅。遂弃家入终南,从南华真人学道。时门下三百馀辈,真人皆不许以性命真传。惟以老朽器度不凡,密授不死之术。一甲子尽其道。至天宝末年,寿百有二十岁,丹始成。即誓愿立三千行八百功,以速冲举。乃遍游人间,任侠慷慨,推恩市义。所止待老朽举火者,恒数百户。岁饥,即入水求没金败票以赈。数百来年,身之所至,得活者不下数千百人。凡有急难相告,识与不识,莫不周济。至于医药棺衾,金钱束帛之惠,岁以万计,未尝或倦也,因南宋绍定初,豫章有豪恶残毒一方,以小忿故杀一家八十馀口,仅漏一子,匍匐赴吏。而吏复受贿,欲戕其子。老朽哀其冤,密具千金贡吏始免。既而豪恶闻之,又欲谋害老朽。因一时忿发,操刀潜杀其一门。以此获罪于天,功不准过,遂落杀劫。前夕正当五百年厄运,天将遣雷击老朽,命在须臾矣。老朽知君品行高洁,必怜庇老朽,故敢乞命耳。』钟生道:『诺,然不知何以救长者?』老人道:『君头圆目俊,神爽气豪,而发与身齐,必心雄胆大。老朽缩骸伏匿君之发中,君但正冠危坐,雷一击不中,即撇然长往矣。老朽得逃此劫,再五百岁。多立功德,以偿宿愆。则君于老朽有大恩德,焉敢须臾忘报乎?』钟生道:『吾哀长者功将成而欲坠,愿引手,焉敢望报乎?』遂宿旅店中。乃戒门户,严罅隙,如其言,散发委地。老人幻形寸许,伏于发根。钟生焚香端坐以候。顷之,风雨骤至,雷电交作,绕屋四境,震得墙垣倾动。已而霹雳大震入室,火光绕体,烟焰塞目。须臾雷去,而门闼如故,罅隙不裂,不知雷从何入,自何出也。钟生剔灯照发,已截去大半,意老人必毙。急揭冠呼之,应声跃出。再拜谢道:『老朽天懮矣。受此大恩,今小有所报。』遂密传了钟生修养运气之术,嘱道:『依此行之不倦,虽不能冲举,当却病延年,久之而为地仙矣。』又把那药方写出,付与钟生:56 黑豆一升去皮、贯仲一两、粉草一两、白茯苓五钱、苍术五钱、砂仁五钱。57 用水五碗,文火慢熬。及至水尽,去药。将豆捣如泥,作芡子大。每嚼一九,恣食苗叶。58 钟生深深致谢。老人道:『君之思不能报万分之一。后晤有期,当宜自爱。』迨晓,老人促装而去。钟生修合了丸药,到了雁宕。你道这雁宕在何地方?自台州府赴永嘉路,出乐清县,则雁宕在道左焉。大荆乐清戍也,去天台县百四十里。初到老僧岩,乃雁门户也。去大荆五六里,可数千尺。偏眉偏袒,绝似老僧。海气触山石,侵晓皆成白云。或横亘荡下,远望之,俨若趺坐状。行益近,云气稍薄。比至岩下,巍立石耳。一肩一项,乃是两峰。自此林木蓊翳,岩石削立,役纡壑邃,渐入佳境矣。至石梁洞,洞可容千人坐。石梁环洞门起,长数十丈。扶留女萝杂缀其上,略如苍髯老龙饮涧,作攫拿之势,亦一奇境也。顾向游天台之石梁,蜿蜒跨空,飞泉万丈出其下。游者目摇心悸,多不能度。彼则石梁高架绝顶,重以瀑布增胜。此独偃蹇岩下,似稍逊耳。涧下南出百步许,折而西行,有谢公内岭。自岭以东,皆为雁宕东外谷。逾谢公岭而西,山石皆尽立,别有天地矣。岭下有大涧,度危石过涧,群峰如剑、如槊、如华表、如灵芝,各种奇幻诡怪,不可殚述。石径出诸峰下,行里许,得古寺。名灵峰,不虚也。寺傍为灵峰涧,涧外青天一片,下广上锐,空明滴翠。骤张目,绝似大野中望见远山者。寻入寺,似之馔。缓步出旧路,憩菱笋峰下,意谓山水奇境,至此观止也。西灵峰五里而寺者曰净名精舍,颇不俗,有老僧居焉。精舍在谷中,数过绝涧,始至门前。有地宽平百亩,果木树皆成行列。其后轩面石壁,如百尺墙。墙下杂植花竹,条叶鲜丽,长如春时。阶前列药炉茶臼,架上多名人手迹,皆题咏瓯越诸山者,卷帙名精致有法。兀坐斗室中检阅移时,令人有超然之想。僧徐言灵岩佳处,钟生问,『何如灵峰?』僧笑道:『过之。』兴致跃跃,别僧去。钟生暗想道:『前老人谓雁宕实胜天台。初馀未到雁宕,不能定其优劣。比之灵岩,叹老人之言不虚。灵岩有寺,废久矣。而群峰益刻露呈秀,固知天地自然之奇,非斧凿所能出。稍一点缀,反掩真色耳。寺基负石屏峰,峰高插天。左有峰曰展旗,右有峰曰天柱,高与石屏等。天柱后为玉女峰,两峰之间别有小峰二,土人呼为僧拜石,颇肖。钟生坐废寺柱础上,历数诸峰。寻由石屏后小岭上盘折行千步,至龙鼻洞,龙鼻水出焉。洞视石梁更隘,而险倍灵峰。独秀、卓笔两峰在其下。洞之胜至灵峰而止,峰之胜至灵岩而止,瀑布之胜至大龙湫而止。自大荆凡行四十馀里,日晡至马鞍岭。徐行至岭上,望观音诸峰。既度岭,欲投罗汉寺宿。未至寺六七里,遇寺僧,询路。僧指路傍谷道:』从此而入,为大龙湫,明日可一往也。『钟生因念明日至龙湫,则当自寺中却行十馀里,往复甚费。遂入谷,缘涧行。水声潺,遥见一峰耸出,岈其端,则是剪刀峰矣。南行又里馀,径始绝。仰视石岩,高数千丈。下临绝谷,谷中皆磊?大石。龙湫水直从岩顶飞下,空中散落如雨,激乳石作声。初冬久旱,始至时,水势颇缓。有顷,忽大至,横流倒泻,如决溃川。岂山灵有知耶?风声飕飕,吹雨过隔潭,直至岩下。谛视,则岩端出石脚反数十丈,故水直下如建瓶。立未定,须发已尽湿。不觉大笑,为水声所抑,不闻也。谷中多石菖蒲,著水尤鲜洁可爱。讵那庵瑞鹿院皆仅存馀址而已。先是灵岩卓笔峰下,亦有龙湫瀑布,仅长三百馀尺,故有大小之别。坐龙湫上,不觉日晚。自龙湫出里许,谷中有小岭甚锐,即寺后山也。过此便可直达僧厨下,不必出谷行矣。日暮道远,鼓馀勇凌轹而上。初不知岭之锐,至岭背俯视,则削如堵,寺中炊烟一缕,从墙脚出。寺后树高百尺,皆负墙而立。微茫有小径可下,则松叶填集不可辨。遥见寺僧直下,如履平地,胆若稍壮。然每一措足,惴然如履春冰。扳藤附葛而下,卒无恙。59 钟生喟然叹道:』天下事,每失于不及持,而成于多畏。故驰康庄则马逸,饱怒帆则舟覆,无所畏也。世路险,时时如行此岭,当无患巅蹶矣。『寺之四面皆高山,夜坐望东北上,仅见斗柄。问僧雁宕在何处,不知也。但言相传灵岩绝顶有大湖,雁过南海,常栖止其中,故名雁宕。水流出谷,为大龙湫,盖不可至矣。次日就路,破岩出竹,踏霜叶簌簌有声。二里许,至能仁寺,亦久废。有大镬,容四百斛。置榛莽中,是宋时物也。又西行为丹芳岭,甚高峻。凡四十九盘而下,山势始开拓,大小芙蓉山在焉。自灵岩以东为雁宕东谷,自灵岩以西为雁宕西谷,能仁至丹芳则西外谷也。钟生赏玩了数日,初意欲住深山之中,恐米粮难以措办。因老僧岩离乡村路近,于僻处树了一间茅屋静养。行那老人传授的工夫,颇有所得。间或饔餮不继,试嚼药丸以啖草果木叶,亦不觉苦涩。住了二三载,以为此地决无人识,可以久居。不想被金德性识认,恐他次日复来,那晚就不知避到何处去了。自此以后,总不知他下落,真是见其首而不见其尾,确是英雄作用。但他这样一个盛德君子,我虽不敢效小说家说他成仙了道的俗套,大约自然也寿享遐龄,做一个出世的高人去了。60 再说钟生二子俱已成立,皆能绍续书香。长子钟文娶了梅生之女,次子钟武娶了宦萼之女,子孙连绵不绝。钟自新也生了三子,此时有七十馀岁。与到听同时的人知道钟生、宦萼、贾文物、童自大四人夫妻事迹的,与到听昔日之言相符,方信向日到听所说古城隍庙话非谎。后来鄂氏也活到七旬之外,钱贵与代目俱享高寿,见了四代重孙,方才老故。61 予固知此事凿凿,故著成一帙,以娱观者之目。但信之者少,非之者众,故不得不为之妄言也。予尚有八句,实不成诗,亦名之曰妄言。不过因此一部妄言之后,持续此数句,以证此妄字耳:62 为报诸公识我么,我心惟祇与天那。喜欢我们的网站?。网站的设计与内容。如果您想引用本网站上的内容,请同时加上至本站的链接:。请注意:严禁使用自动下载软体下载本网站的大量网页,违者自动封锁,不另行通知。若有任何意见或建议,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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