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控者应该受尽人间世 控而已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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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弹性真不错
第五百一十一章:弹性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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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炮打了会后,突然停下手来退出战圈,惬意的点燃一根香烟,淡淡开口:“妈的,和两个娘们打架真没劲,你们上吧!记住,别伤了她们的性命,断胳膊缺腿都没什么.”&&&&四周可有着数十名一流武者,闻言,其中一部分立即纷涌而上,老大就在旁边看着了,不卖力点怎么行了。&&&&火凤凰虽然脱离了陈二炮刚猛的凌厉攻击,但是面对着一群一流武者,压力同样不小,同样不好受。 ”随梦小说网“小说章节更新最快&&&&一次又一次险而又险,身体里面的劲力正在快速流逝着,可是敌人的数量却没有减少,一个个虎视眈眈,让出道多年,见过无数场面的她,也感受到了此次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杜雅琳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额头上香汗如同雨滴,不停的倾泄而下,上衣本就很薄,跟轻纱似的,里面的春光若隐若现,现在全身汗湿透,衣服紧紧的与肉贴在了一块,本就凹凸有致曼妙诱人的娇躯,更显的吸人眼球,春光四射了。&&&&陈二炮的眼神一直非常好,数米的距离看过去,更是犹如就在眼前一样,非常清晰,薄衣里面还有着粉红色,就像一对大眼罩横在胸前,微微凸起,像是比什么东西牢牢罩在了里面,不过随着每次身体的剧烈动作,大眼罩连同裹着的东东,也紧跟着剧烈跳动,上下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似的。&&&&陈二炮轻轻一笑,突然弯腰从地上拾起数颗小石子来,两指夹着其中一颗,朝不远处的杜雅琳弹去。&&&&“啊。”几乎瞬间,一道**同时又伴随着痛苦的叫声响起,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在那左边的丰满之上,使其凹进去一块后又被弹了出来,由此可见弹性还蛮Bùcuò的。&&&&杜雅琳突遭袭击,动作不禁一缓,也就是这一缓,却给了对手可趁之机,身后两人推掌而上,掌风凌厉无比,劲风呼啸。&&&&杜雅琳脸色大变,匆忙闪躲身形,同时间头一偏,长发一甩,一股醉人香味涌出,后面两名一流高手,只觉的这股清香入鼻后迅速涌入大脑,然后就像是喝了酒似的,有些晕晕沉沉了。&&&&就在此时,一颗小石子再次从陈二炮手指上被弹出,“呼”的一声,破空而去,迅如闪电,转眼即至,让人防不胜防,这一次石子的目标变了,上次是左胸,这次是右胸,而且这次似乎击中的还是丰胸上的某特殊红豆,因为欲神的声音比上次更为响亮和**。&&&&这次遭袭,杜雅琳可没有上次那么走运了,动作一滞的同时,身旁一记力掌拍来,“砰。”的一声脆响,只觉的左肩膀跟要断裂似的,痛苦难忍。&&&&趁此机会,身前两大高手,都是善使鹰爪的强者,纷纷化爪抓来,爪芒充斥眼前,交织纵横,密不可透。&&&&杜雅琳咬着牙强忍痛苦,双手接连变化手式径直迎上,手式千变万化,变化的极为复杂,Sùdù更是极快,恰似千手观音。&&&&陈二炮眼前一亮,千手观音是江湖上的一门一流武功秘籍里面的尖尖者,声名颇响,曾经有一女侠借此武功,更是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声名,近百年都没有过它的传闻了,原以为失传,没想到今日还能够再次见到,当真是千手万般变化,将手上功夫展至极致。&&&&不过有此武功又如何,结局一样改变不了,陈二炮的Zìxìn来源于实力,资本,人可以嚣张,但前提是必须要有嚣张的起的本钱。&&&&见着杜雅琳使出千手观音后,竟然暂时脱离了险境,纵管情况依然不太好,但至少没有先前那般狼狈了。&&&&原本拾起三颗小石子,用掉两颗后还剩下一颗,当然这最后一颗不能Lang费,更得好好发挥下效用才行。&&&&“转过来,转过来。”陈二炮已经夹好石子了,口中喃喃自语着,只因为现在欲神与其背对着,所以不好击中对方的某处,因为某处是在前面。&&&&在自语第四句后,杜雅琳还是挺配合的转过身来了,右腿高高抬起,腿风劲猛,重重的将一名一流高手踹飞,可是还没来得及收腿,依然处于大叉开之式,一颗小石子犹如长了眼睛似的,划破空间转眼而至,不偏不倚击中在双腿中间某处。&&&&下一秒,杜雅琳的脸色立即变了,又痛苦同时又潮红,竟然还带着些许好爽的神情,双腿连忙收缩紧紧合拢夹着。&&&&这么Hǎode机会,旁边的人怎么会错过了,一众高手蜂涌而上,立即将其给制服住了,不过瞧其双腿依然夹的很紧,看来刚才针对下面的动作太激烈了点。&&&&欲神被抓的一目正好落入了火凤凰眼中,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孤军奋战,苦苦支撑,心里的苦涩和胆颤心惊,可想而知。&&&&不过以她的性格,乖乖站着不动投降,显然是不Kěnéng的,陈二炮也没想让她投降,而是想打的她投降,瞧她那大屁股,擒住之后,非得用皮带狠狠抽一抽才行,想起地狱池里面受尽人间极刑的人来,让她被皮带抽一抽,简直就是小儿科,不值一提的,当然只用皮带抽一抽,太过便宜他了,等会问问兄弟们,还有什么Hǎode建议。让这个自以为Shìde女中王者,Zhīdào什么叫害怕,什么叫臣服。&&&&大概一根烟的时间过后,火凤凰的脸色已经苍白,嘴角更是溢出了血迹,显然受了不轻的伤。陡然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喊杀声,陈二炮走到窗户边往下一看,只见一百多人在四个英俊靓仔的带领下正冲杀过来,看来这就是那批所谓准备的后招人马了,不过这点人还真不够看,我二炮的兄弟是什么,是虎是狼,如狼似虎,对付这群人就跟宰一群小绵羊一样,没啥分别。&&&&求支持,喜欢的朋友打赏下贵宾吧!需要动力啊!顶起二炮来,感激不尽,让我们携手一起往前走,有你有我,兄弟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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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可是,他们的灵魂,停留在生命最悲惨痛苦的时刻??我不知道再试 一次会怎样,可是不敢冒险:我绝不担自己的灵魂,参加他们的行列。”阿尼密的那一番话,把我听得遍体生寒,白素也不由自主,伸过手来,紧握住了我的手,我们两人的手都冰冷。 阿尼密对灵魂有十分深刻的认识,他所说的一切,也可以接受,那么,是甚么力量使那些灵魂继续受苦,难道另有一股力量,还在极不公平对付他 们,使它丧失了肉体生命,继续在无边的惨痛之中沉沦?天,它们生前,究竟做错了甚么?要受到这样的极刑?  这时,我又自然而然,想起米端在带领参观者进入陈列室之前所讲的 那一番话来,那一番话,和阿尼密所说吻合。  沉默了一会,阿尼密回复了镇定:“我一生无数次和灵魂接触的经验, 从来也没有这样异常的例子,这次接洽——应该说两次了,一次是在陈列室中,究竟是在甚么样情形下发生的,连我也说不上来,连日来我正在深思,看到了你的广告,我还不知道登广告的是你,就已经兴奋莫名。” 我在他说话时,急速转着念,我想到了一件事:“你肯定两次接触,所看到的、听到的,全是一些灵魂通过影响人脑部活动而产生的?” 阿尼密有点讶异:“难道我还说得不够明白吗?”我做了一个手势:“可是事实上,刘巨曾想用一柄锐利的小刀??”  我把刘巨行动的结果,在小刀上发现了有另一个人的血的经过,向阿 尼密说了一边。阿尼密的面部肌肉,在不由自主地抽动着。我又把白奇伟在南美洲听到悲惨号叫声一事说了,并且告诉他,那“鬼哭神号”山洞之中所发出的痛苦号叫声,可以传出好几十里之外,并不是只 有一个人可以听得到。最后,是我的看法:“所以,我认为,景象和声音, 实实在在,而不是单单是脑部受灵魂影响的结果。”阿尼密呐喃喃地道:“那??怎么可能呢?” 我道:“我们几个人研究过,其间,有你不感兴趣的时间、空间大转移的情况存在。” 阿尼密皱着眉:“我不反对你们有这种看法,可是我们强调的是,我绝对可以肯定,这些人的灵魂存在。” 白素缓缓地道:“我们之间的看法,并没有矛盾。由于我们是普通人,所以我们只看到了实际的存在。而阿尼密先生,你凭你超特的敏锐,感到了灵魂的存在。” 阿尼密表示同意:“的确,并不矛盾,但是发生作用的,主要是灵魂。” 白素笑了起来:“自然,就算人活着的时候,起主要作用的还是灵魂。” 阿尼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南美洲?令亲又去了?还有一个神秘的女人?我也想去探索一下,这件事,有着超越幽冥界的神秘性,我想深入探 索,弄明白它。”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想你老远跑到南美洲去干甚么?只要再施展上一次灵媒的本事,和那些灵魂沟通一下就好了,又想弄明白事情的神秘性, 胆子又小,那怪得了谁?  我们并没有说甚么、可是阿尼密已连连召手:“要是真可以第二次的 话,我早已试了,实在是不能,那超乎我的能力之上太多。”我望着他,跃跃欲试。这种神情,不必阿尼密,普通人可以看出我想于甚么。阿尼密陡然吸了一口气,白素在这时候,却来到了我的身边,与我并肩而立,而且用十分坚决的语气道:“阿尼密先生,如果你认为他一个人 不能承受和那些受苦受难的灵魂沟通,我和他在一起,可以增加我们各自的 承受力量。”阿尼密有点骇然:“你们??想要我做甚么?” 我道:“运用你非凡的通灵能力,告诉那些灵魂,我们愿意和它们沟通。”  阿尼密闭上了眼睛一会,才又睁了开来:“且容我一个人去静一静,想 一想,反正那是晚上的事,我如果感到自己可以做得到,午夜之前一定来, 过了午夜不来,两位不必再等,我不会来了。”  这是一个方式很奇特的约定,但阿尼密既然是一个奇人,我们要做的 事,也是一件奇事,那也就不算是甚么。我们很爽快地和他握手道别:“希 望你可以来,你所要做的事,只是代我们传达想沟通的意愿,并不需要你再 和他们沟通。”阿尼密有点心不在焉地“晤晤”应着,而且,不等我们再说 甚么,就急急辞去。他走了了之后,沉默了片列,我才问:“你看他会来吗?” 白素叹了一声:“很难说,我倒不担心这个问题,而担心他来了,将发生的情景,我们可以承受得了吗?他是非人协会的会员,尚且在一次之后, 再也不敢试第二次了,可是——”  白素一再推崇“非人协会”的会员的资格,可这一点,我有一定程度 的反感,所以我淡然道:“那个协会,看来名不副实,我不相信以我们两人, 合起来,会有甚么承受不了的情景。”  或许正是由于我的语气的漫不经心,所以听来也格外充满了自信,白 素望了望我片到,忽然笑了起来。我知她在片刻之中,一定是想到了我们多次在一起,经过的多次超乎想像的一些厄难,想起了那些事,自然会觉得, 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甚么难关渡不过的。刘巨和阿厄密的经历,加了起来,十分值得注意。刘巨证实了实验的存在,而阿尼密又肯定了灵魂的存在,这都是超乎想像的假设,但却是可以 接受。  至于为甚么有这种怪现象的存在,看来只有和那些灵魂沟通的时候去 问它们了。我和白素都没有心思做甚么,我提议静坐,练气,这样的,可以使心境趋向平静,应付起心灵上的打击来,会格外有力。 余下来的时间,我们一直等着。 那天晚上,阿尼密并没有出现。  不过,在接近午夜时分时,他打了一个电话来:“今晚午夜前的约会取 消了,可是约会仍然在,三天之后,我一定到府上。”我听到他在最后一分钟推掉了,大表不满:“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 阿厄密再回答,可是他的回答,却等于是没有回答:“在这三天中,我要做一些事,未做之前,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不告诉你们了。” 我有点不服气:“你曾说,那些灵魂主动和人接触,我想,没有你的帮助,我们若是集中精神,表示愿意与它们接触,多半也可以成功。” 阿尼密道:“哦,我不认为你们可以成功,如果这样,也就没有灵媒这个名称。人人都是灵媒了,我知道阁下的脑活动所产生的能量比普通人强烈,可以令得接受脑能量的仪器发生作用,但是灵魂不是仪器,自然不同的。不过??如果你要试一试,我也不会反对。” 我闷哼一声,不过阿尼密只怕没有听到那一下闷呼声,他话一说完,就立即放下了电话。  我和白素,一商量,决定自己试试,在书房,熄了灯,我曾有过召灵 会的经验,大家一起指尖碰着指尖,集中精神,希望能使自己的脑部活动, 创造出一个能和灵魂接触的条件来。  然而,一直闹到了天亮,甚么灵魂也没有感到,看来阿尼密的话说得 对,除了希望他三天之后可以来到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要等上三天,自然相当气闷,不如说说这三天之中,白奇伟回南美的 经历。  白奇伟回南美之后的经历,我们自然在相当时日之后才知道。但这些 事发生的时间,却是在那三天的等待之中,正确地说,是在那三天之中的最后一天半。前一天半,三十六小时,他全花在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上面。第七章 激情爆发为少年  白奇伟星夜起飞,连转了几次机,才到了大水坝工程总指挥部所在的 那个小城市,他直赴总指挥部,把几个首脑人物自睡梦中吵醒,提出了几项 要求,说是工程勘察之必需。他提出的要求,包括一架性能十分良好的直升机,和两百公斤烈性炸药。那些首脑给他吓得目定口呆,可是还是立刻答应了他的要求,那是由于 白奇伟在全世界的水利工程界中,有着极崇高地位。白奇伟要直升机,是可以尽快赴到现场,可是他要的那么多,几乎可以把一座小山炸平的烈性作药,又有甚么用呢?唉,唉,还记得吗?在他临 走的时候,我想到了一句话,不过没有讲出来,怕提醒了他,会用不自然的 手法,使那边瀑布出现。  可是我想到的,白奇伟早已想到了,而且他几乎是一想到,就准备这 样会做!  因为他明白,等那“鬼哭神号”瀑布自然出现,不知要等多久,那瀑 布一定是不常出现的,要不然,他的助手李亚在看到那瀑布时,也不会如此吃惊。李亚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到二十岁才离开,由此可知,至少在那二十 年之中,那瀑布未曾出现过。  要他等二十年,他自然不会,而且,他对那一带的地形,有一定的了 解,知道沿河向前去,一定有天然的蓄水湖在河流中间,只要找到这样一个蓄水湖,炸开一缺口,湖水流向下游,那么,那道瀑布立时会出现。而据那神秘女人解释,由于空气中阴离子增加的影响,使得那种“本来存在”的惨 叫声,会被人听得见。  白奇伟全然不明白这种解释的内容,但是他知道,在“鬼哭神号”之 后,那个女人就会出现。白奇伟决定的这种行动,可以说是极度胡作妄为,可是他却有他自己一套的藉口,他说这一带的水文资料,本来就十分原始,不论他怎么“改造”。没有人会怀疑河道原来不是这样子。而且,在自然的情形下,天然蓄水湖崩 岸,导致数亿立方公尺的水,向下游倾泻,也不是甚么罕见的变故。白奇伟在驾驶着直升机,飞临“鬼哭神号”瀑布的上空时,盘旋了一下,他已经离开好几天,工作组自然也离得相当远了。自空中附瞰下来,景 色壮丽,山中有水,水中有山,河水婉蜒流着。有时河面宽阔、水流平静, 但遇上河面狭窄时,河水湍急,看起来像是一条不停在翻滚着的白色的巨龙。 白奇伟留意到,附近的村庄,大多数在山上,就算水流量徒然增加,对这些村庄,也不会造成影响,而更令得他高兴的是,他发现,就在距离大约只有大公里远处,就有一个他所需要的天然蓄水湖,他在上空绕了一圈, 发现有一处地方,只要他带来的炸药的一半,就可以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形成一个新的瀑布,冲泻而下的水流,会使原来的河道之中、河水骤涨,“鬼 哭神号”瀑布就会出现。白奇伟为一切都很顺利而高兴,自然,他知道,单是攀上峭壁去,安放炸药,也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就算有天然的石缝,可供安放炸药,一百公 斤或更多的炸药,也至少要分三次运上去。  他的心情十分高兴,在最近距离中,他找了一处平坦的河滩,停下了 直升机,然后,只举起水壶喝了一口水,就先负了二十公斤炸药,带上简单的攀山工具,向前进发。  为了炸开一个缺口,他需要攀上三十多公尺高,坡度十分陡峭的山壁。 这自然难不倒他,而当他开始攀登,他就发现,山壁上有许多又深又宽的石 缝,由于花岗岸中的石灰岩风化而出现的,石缝中,有少量的水,淙淙地渗出。  这种情形,不但说明了这座山壁的结构相当松,很容易被炸出一个大 缺口,而且,还省了打石洞安放炸药的手续,可以省不知多少事。白奇伟感到自己的运气出奇地好,虽然他的行动,在寻常人来说,还是十分艰苦,但是他轻松得甚至吹口哨。他在下午时分开始,到午夜,工作 已完成了接近一半,他在河边生了一堆篝火,烤煮着带来的食物,然后又休 息了一会。  那晚的月色相当好,他双手交叉在脑后,背倚着一块大石坐着,望着 那座山壁。正当他准备再坐一会,便去安装最后一批炸药之际,他陡然发出了一下呼叫声,整个人,像装了弹簧一样,直跳了起来。 那山壁,他已上落了两次,也拣定了最容易攀登的路线,在那路线上,有几块相当平整的,凸出的大石,他曾利用具中较高的那一块来存身,把一 捆一捆的烈性炸药,塞进石缝中去。  照他的预算,炸药一引爆,那块大石以上的整个山崖,都会崩塌,瀑 布形成,会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向下流冲去。在那块大石上,他还带上去了雷管和遥控的引爆装置。本来,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引爆装置应该最后才安装。 但这里是深山野岭,一个人也没有,先后没有甚么关系,他在第二次攀上山壁去的时候,顺手带上去。 可是,如今就在那块大石之上,却站着一个人。那人是怎么出现的,事先一点迹像也没有,但就在他一眨眼之间,就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  白奇伟这时所在的位置,和那块大石头之间,如果联一条直线,距离 大约是八百公尺左右。所以,尽管月色溶溶,可是要在那样距离之中,看清楚那是甚么样的一个人,还是不可能。 白奇伟真是惊骇莫名,一跃而起,至少有半分钟,呆立不动,然后,他又跳了一下,奔向直升机,准备去取望远镜来,看个究竟。然而他才奔出 了两步,山壁石块上的那个人,冉冉转了一个身,衣袖扬起,长发飞飘,使白奇伟可以认得出,那是一个穿着长衣的女人!那个神秘女人! 白奇伟绝对可以肯定:山壁石块上的女人,就是那个令得他虽然不肯承认,但连别人也可以看得出他失魂落魄的那个神秘女人! 白奇伟陡然停住,从远距离看来,那女人挺立着,姿态飘逸,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美感,和上次在那山洞之中,白奇伟面光,朦胧看到她的的时候一样。  这时,他反而不想去拿望远幢了,当然,如果有望远镜在手,他可以 把那个女人看得十分仔细,但是,何必将她看得那么仔细呢?看仔细了,又 有甚么好处呢?白奇伟生性浪漫,这时,浪漫情怀大发,只是盯着山壁大石上的那个女人,心中浮起的形容是仙女! 他感到,那是突然出现的仙女,不然,怎会那样神秘。而体态又那样曼妙!既然他的心中有了仙女的感觉,仙女是不能亵渎的,又怎可以用望远镜去细细观察仙女的眉毛是用于哪一型? 白奇伟沉浸在他自己浪漫的想像之中,感到了一股异样的满足。他看到了那女人在大石上站了一会,然后附下身子,看起来像是在观察他留在石 块上的雷管和引爆装置。直到这时,白奇伟才从梦境般的幻想醒过来,回到了现实世界,他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别去碰那些东西,那是危险的爆炸品!” 他和那女人相隔相当远,不论他如何叫喊,对方实在无法听得到,他看到了那女人又直起身子,手上好像多了一件甚么东西。 本来,白奇伟准备完成了一切装置,登上直升机,在直升机到了安全的范围,才从直升机上的控制钮,遥远控制,引爆所有炸药的。  这时,那女人手中拿着的是甚么呢?是引爆的雷管!他用的一种称之 为“瞬发雷管”,那是极度危险,十分容易因为轻微的震荡而引起猛爆炸的 危险物品!  白奇伟感到自己的叫声对方可能听不见,这时候,关于仙女的美丽的 想像,被雷管可以突然爆炸的恐惧所掩盖。  他如果奔向山壁,攀上去,那至少而要一小时,在一小时长的时间中, 在一个正在把玩着雷管的女人身上,可能发生任何事情!白奇伟又大叫了一声:“别碰那些东西!” 他一面叫,一面已向直升机奔过去,在刹那间,他已有了主意,他发动直升机,向那山壁飞去,一面利用直升机上的扩音设备警告,那么,在五 分钟之内,就可以达到警告目的。他连滚带爬,进了机舱,他在驾驶位上坐下来,喘着气,准备去发动引擎,才发现通讯仪上,一盏小红灯,不断在闪着,这表示有紧急通讯,必须立时打开通讯仪来接受信息。 白奇伟在那里,只顾到大石上那女人的安全,任何紧急通讯,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所以他根本不作理会,只是在发动之前,又抬头向那块大石上,望了一眼。 一看之下,他又怔住了。  他看到那女人还在,伸出一只手,看来是直指着直升机,在她那只伸 向前的手中,有红光一闪一闪,闪动的频率,和通讯仪上的贸息信号灯,一模一样。白奇伟心中陡然一动,下意识地感到,那神秘女人要和他通话。 虽然他在那一刹那,也曾想到过、站在山壁凸出的大石头上,如何能通话呢?除非她随身携带着无线电通讯信仪!但是白奇伟还是立即打开了通 讯仪,小心地旋转着调整频率的钮掣。突然之间,他的手,像是触电一样,离开了掣钮,因为他陡然听到了一下低低的叹息声,自通讯仪的传音装置之中,传了出来。 那是他极熟悉的叹息声,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叹息,发出叹息声的人,心中不知有着多么深沉的郁闷,甚至不想号哭,只是幽幽地,默默地叹息。 白奇伟不由自主,也跟着发出了一下叹息声。他自然无法知道那神秘女人,为甚么要叹息,因为他甚至于不明白他自己为甚么要叹息。  然后,他听到了那动听的声音,语调之中,带着几分责任的意味,但 是绝不严厉,反而使人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而且,照例以一下轻叹作为 开始:“唉,你相干甚么?”白奇伟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在一个明 知不会责备他的人在问他做过了甚么一样,半秒钟也没有考虑,就把他在做的事,讲了出来:“我想利用猛烈的爆炸,使鬼哭瀑布再出现。”悦耳的声音中有着讶异:“为甚么?” 白奇伟道:“在瀑布出现之后,就会听到那种??号哭呼叫的声音。” 声音静了极短的时间,令得白奇伟十分紧张,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了,但声音随即再以叹息开始:“更不明白,我绝不相信有人听到过这种声音之 后,会想再听一边。”  白奇伟摇着头:“我绝不愿意再听一次那种可怕的声音,但是我认为, 在声音出现之后,你会再出现,我就可以看到你。”优雅的声音发出了“啊”她一下低呼声,像是对白奇伟的回答,感到极度的意外,然后又问:“你为甚么要再见我?” 这一下,轮到白奇伟停顿了片刻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停了一停,他才道:“只是想见你,上次,我追出山洞,你已经不见,我在 附近到处找你,停留了很久,都见不着你,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又是一下低叹声:“我知道,我以为你离开之后,就不会再来了。” 白奇伟陡然激动起来,激情爆发如少年:“会的,当然会,为了再见你,我会做任何事。”  声音中又有了讶异,但只是一下接一下的低叹和低呼,然后才是语声: “这??很不合理吧,我是甚么样子,你都不知道。”白奇伟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说。” 白奇伟一面对着通讯仪说话,一面是一直盯着石块上的那女人的,这时.他看到那女人身子转动着,而又不再有她的声音传过来,白奇伟发起急来,大声叫:“你停在那里别动,我驾机上来接你。”声音显得惊惶而不知所措:“不,请不要,唉,请不要。” 白奇伟的手指,已经按在启动钮上,尽管他也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拒绝不坚决,而是犹豫的,可是他还是不忍违拂对方或许还不到一半的拒意。他看到,石块上那女人,在无意识地挥着手,那是她心绪十分乱的表示。她 为甚么拒绝和自己见面呢?白奇伟心中想。那么神秘的一个女人,甚至使人 错认为仙女,是不是有着甚么隐秘,以致她不肯和人相见?  想到这里,他虽然役有答案,但是已有了主意:“其实,我早已用望远 镜把你看得清清楚楚了,只不过想靠得你更近一点。”  他这样讲了之后,立即有点后悔,尤其当他听到有一下低低的惊呼声 传来,更加后悔,不过她的声音还是十分平静悦耳:“着清楚了我,也没有 甚么关系,我的样子不致于骇人。”  白奇伟一听,大喜过望,几乎连声音也为之发颤:“你是说,我真可以 看看你?我其实还未曾看过你?”  只是一下低叹声,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白奇伟深深吸了一口气, 取出望远镜,凑向眼前,开始时,由于他手震动得很厉害,根本找不到目标, 看上去全是那山壁上嶙峋的石块。  刚有多久,他已经看到了,先看到的是那女人一身淡白色的衣裙,在 微微飘着,那不知是甚么式样,看起来像是古罗马时的衣服,十分轻柔。然后,他看到了那女人。 白奇伟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剧,可是同时又有全身血液都为之凝结的感觉。他看到了一张出奇伤感的脸。 自然,那女人极之美丽。可是,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伤感,却掩盖了她的美丽,使人震惊于那种难以形容,流露在她眼神中,神 情上,那种无可捉摸,轻淡得几乎不存在,但又浓烈得使人一眼就可以感得 到的那种哀伤。  那女人的年纪,大约是二十五岁到三十岁,月色下看来,脸色十分苍 白。眼珠是一种神秘的浅灰色,白奇伟一时之间,说不上她是甚么地方的人。事实上,他那时根本未曾想到这个问题,他一看到那女郎,整个心神,就被 那女郎的美丽脸庞上的哀伤所吸引,心中只在问:“为甚么你那样哀伤?” 他心中反复地问,口中小自觉地低念出来,他立时听到了女郎的回答, 先是一下轻叹(啊啊,她轻叹的时候,唇型是多么动人。)然后是悦耳轻柔的声音(她说话时,若隐若现的牙齿,是多么整齐洁白。):“我哀伤?我自己并不十分觉得??或许是没有甚么值得高兴的缘故吧,所以??” 白奇伟像痴了一样,忽然之间言不及意起来:“笑一笑,像你那样美丽的女郎,一定会笑的,笑一下,你笑起来,一定更美丽。”  (当白奇伟事后向我和白素叙述经过,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已经 咕噜了几十遍:白奇伟啊白奇伟,你这是干甚么?你以为自己是少年人吗? 还是忽然间想做一个情人?那鬼女人笑还是愁,有甚么关系?快问她是甚 么,你哪里来,和那些惨叫声有甚么关系,快问啊,她会突然出现,也会突然消失,你这傻瓜,快问!)  (由于白素听得十分入神,而且十分欣赏,所以我只是在心中咕噜, 并没有出声。)(事后,白素狠狠地埋怨我一顿:“你这人,甚么都好,就是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  (我直跳了起来:“我没有,白小姐,想当年是怎么出死入生为了要和 你在一起?事情总得有个轻重缓急。”)  (白素的神情变得很甜,自然是想起了当年的情形,不过地还是叹了 一声:“各人有各人表示爱情的方式,大哥认为这时,看到那女郎的笑容, 比知道她的秘密更重要,为甚么要怪他?”)(我道:“当然要怪他。”)  (当然要怪白奇伟!是有原因的。我和白奇伟一段对话,是事后又事 后的事,发生的事还未曾叙述,所以对话也只好先记录到此为止,下半截, 在适当的时刻,再加插进来。)  女郎听到了白奇伟的要求,非但不笑,反倒蹙足了眉,神情看来更是 动人:“人类,不是在高兴的时候才笑的吗?”白奇伟忙道:“是啊,难道你连一点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那女郎现出了笑容,浅淡到了极点,但毫无疑问,那是一个灿然的笑 容,看得白奇伟心旷神怡。那女郎一面笑,一面道:“是的,总有点高兴事, 能和你说话,就值得高兴。”  白奇伟一听,兴奋得几乎昏过去,身子向后,仰了一仰,在那一仰间, 望远镜自然离开了她,他忙又把望远镜凑向前,可是,就在这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石块上的那女郎消失了。 白奇伟陡然震动,开始时还以为找错了石块,可是石块上的雷管和引爆装置全在,他心跳加剧,不由自主叫了起来:“你到哪里去了?”  通讯仪的传音装置,传来了一下长叹声:“我到哪里去,你下会知道, 我和你全然不同的两种人,你不必再炸山,就算瀑布出现,也不会有任何声 音,我当然不会因此而出现,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一件事,很希望以 后能再和你谈话,人类的生活中,总多少还有欢乐,你说得对。”  白奇伟像痴了一样地听着,等到声音寂然,他又大叫了起来,不但叫 着,而且驾着直升机,直飞向山壁,飞到那块大石之上去,寻找着那个女郎。 他一直驾着直升机在飞,飞到了燃料告罄,逼降在河滩上,然后,他又发了 疯一样,攀上了山壁,站在那块大石上,叫到再也发不出声,才不得已停了 下来。  白奇伟在进行这种我称之为“幼稚之极”而白素却认为是“浪漫非凡” 的行动时,正是阿尼密在三天之后,午夜之前来到的同时。特别指出这一点,是时间的吻合,相当重要,看下去,自然会明白。第八章 召灵之后的可怕经历  阿尼密在午夜之前十分钟来到,走进来时,一言不发,极其疲乏,好 像在和我们分手之后,他根本未休息过。  阿尼密一进来就问甚么地方比较适合,我把他带进书房,关上门,书 房中只有我、白素和他三个人,他呆了片刻,才道:“对不起,这三天之中,我做的事是:请别的灵魂,代我去告诉那些灵魂,你们要和它们接触。”  阿尼密的话,乍一听不容易听明白,但明白前因的自然一听就懂,他 苦笑一下:“因为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和它们接触一次。”他一下提及自己没有勇气,这令得我和白素一方面十分同情他,一方面,也感到事态的严重。 阿尼密续道:“我虽然一生研究灵魂,但却也从来不知道灵魂是用一个甚么方式存在着的,更不知道灵魂和灵魂之间,是不是像人和人之间,可以 通过某种形式而使对方知道一些事,我只不过试着这样做。”我感到有点骇然,因为阿尼密的这种企图,只怕是任何灵煤都未曾试过。我道:“要??那么久?” 阿尼密道:“我预算三天,若是三天不成,那就是说再也不会成功了。”我和白素齐声道:“那??你成功了?” 阿厄密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忙道:“请恕我好奇,其间的经过情形怎样?”  阿尼密似是早已料到我有此一问一样,想都不想就道:“我说过了,我 和别的灵媒不一样,我只是凭我的直觉,而直觉,没有法子用语言表达解释 得清楚。”我无法反驳他的话,他引用了“道可道非常道”的逻辑,谁能驳得倒他?我只好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阿尼密道:“那些灵魂,已答应邀请,和你们沟通,不过我在最后关头,再对你们说一次,那实在不是有趣的事,现在决定放弃,还来得及。”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阿尼密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请 闭上眼睛。”  我们立时闭上了眼睛,阿尼密熄了灯,发出一阵又一阵模模糊糊的声 音,那种单调的声音,使人听了之后昏昏欲睡。我刚在想:他在干甚么,在 对我们进行催眠?  我一面想着,一面略为挪动了一下,碰到了白素也正在挪动的手,我 和白素两人之间的默契,真是世间罕见,我们轻轻握住了手。我心中想,我对于催眠的抗拒力极强,阿厄密不可能将我催眠,然而,正在想着,思路却 已浑浑噩噩,已经进入了一种十分奇妙的境界。然后,我们陡然被一下惨叫声,震得整个人直弹了起来。  (事后,交换经历,我和白素在那一段时间,所看到所听到所感受到 的,完全一样,所以我叙述时,有时用“我”,但更多用“我们”)  眼前一片黑暗,由于那一下惨叫声实在太骇人,像是在地狱深处直冒 出来一样,冲破了厚厚的地壳,无边的黑暗,充满痛苦的惨叫声冒出来。听 到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想一想自己原来是在甚么地方,如今又是在甚 么地方,只是震惊于那一下如此尖厉,如此把人类整颗心都要挖出来一样的惨叫声!  眼前一片黑暗:我明明感到是一片黑暗,可是随着那一下惨叫声,我 却可以看到情景。  是那些情景自己在发光,还是根本就有光亮,由于震惊,根本无暇去 分别,而事后追想,也没有答案。我看到的情景,和在米端的蜡像馆中看到的一样,可是,陈列室中是静态的,如今出现在我眼前的情景,却是动态的,我看了肌肉因忍受刺心的痛楚而在可怕的颤抖,我看到上眼皮被利刀割下来,挂在眼角上摇摆着,而 更令人几乎整个人迸裂的,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发自受难人的口,也 像是本来就充满在大地之间,实在超过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几乎在一开始,我就想大叫:“行了,行了,要们不想再看到甚么了。” 可是我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紧接着,连起这样的念头的机会都没 有,惨叫声一下接一下,各种各样的痛苦的呼号,配合着眼的一幕一幕的惨 景,人头落地的声音,没有了头的颈子在冒血的咕咕声,是那种惨叫声的伴奏。  我唯一的知觉是,我紧握着白素的手,紧紧握着,这一点感觉,可以 使我肯定白素在我的身分——极其重要,若不是这一点,我们极有可能,再 也支持不下去。  本来,我还天真地以为和那些灵魂沟通过程,可以和他们有问有答, 而实际上,当时除了发颤和冒汗之外,还能作些甚么?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给看到的和听到的悲惨和痛苦所占据了。 那种感受之可怕,不是文字言语所能形容,而且,不但是感受上的痛苦,简直就是实实在在的痛苦:利刀割在肉上的痛楚,烧红了铁棒插进眼中 的痛楚,闪亮的大刀断开身躯的痛苦,硬木棍一下又一下,重重打断骨头的痛楚??再加上心中感到的无比的冤屈悲愤:做了甚么,要受那样的极刑,做了甚么啊! 忽然之间,一下又一下的“冤枉啊”叫声音传来,我的身子,已在不由自主之间,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像是自己要用尽力道把自己榨成肉浆。  眼睛早已闭上,可是睁开或闭上,结果一样,种种景像,仍然清情楚 楚地在眼前,脑部受到了刺激,就看到了东西。  不但看得到,而且一切都是那么实在,鞭子抽在受难者的身上,皮开 肉绽,鲜血四溅,血珠子洒开来,就可闻到那股血腥味,和感到血珠子溅到 了身上的那种温热和湿腻。那是真正的人血(拿出化验,不知道是甚么型?) 本来应该在人的身体内运行的血,这时却离开了它应该在的地方,四下飞溅着,用它闪耀的鲜红色,诉说着人间的悲苦。  我几乎已处在半昏迷的状态,除了紧握着白素的手,我只能在心中声 嘶力竭地叫:“够了够了!我早知道自古至今,人间充满了悲苦,早知道的, 不必再让我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可是一切仍然持续着,哀号呼哭声,像钝锯一样地锯着我的每一根神 经,我想,我已经不由自主,跟着那些号声,一起大叫,我隐约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叫声,夹杂在其他人的叫声中,一样充满了痛苦,而且虽然那是我的 呼叫声,可是连自己听来,也一点都不像,只知道那是发自一个人的口中的 声音,人体的结构,竟然使人可以发出那么充满绝望、无告的哀号声,这真 叫人吃惊无助得全身发抖。我真的无法再支持下去了,我心中十分明白,我无法支持下去了!可是,一切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当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陡然趋近 我,张开了他的口,他口中的牙齿,显然因为被重物敲击而全部脱落,血还 在从牙根中涌出来,我知道这个人会在近距离发出呼叫声。我也知道,这是 我可以支持的最后极限。就在这时,那张脸,虽然已张大了口,可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所有的声音全静止了。景像还在,但是所有的声音全静止了。 景像虽然仍是可怕,也令人震撼,可是那种可怕的号叫声陡然静止,我心灵上所能支持的极限,便大大推向前,我立即可以感到自己居然还在呼吸——在呼气和吸气,胸口一阵闷痛,刚才屏住了气息一定已经很久,要不 是声音陡然静止,只怕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窒息而亡。  声音突然静止的时候,正是白奇伟听到那神秘女郎说她下定决心,要 去做一件事的时候。这一点,相当重要,如果那神秘女郎迟几分钟作个决定,我和白素,恐怕因为精神上再也难以支持得住,而变得神经错乱,当成了不可救药的疯 子!详细的情形,在下一章叙述。 我不但感到了自己有了呼吸,也可以听到白素的呼吸声,当一切可怕的声音消失,我们精神上所受的压力,大大减轻。  我甚至已可以思索,明白这时眼前所见的情景,是一些曾经受过无比 苦难的人灵魂,在和我们接触,它们要我们知道它们生前受苦难的情形,这 种现象,看来和米端的陈列室目的一样。目的是甚么?是想我们知道它们生前的苦难,仅仅是这样? 我勉力集中精神,想向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问一些问题,可是当我想要发问、我却发现,根本问不出问题来。 真的,我问甚么才好呢?难道问“你们好吗?”又难道问:“你们那么痛苦,我能帮助你们吗?”  面对着那些痛苦的一群,所有的一切,都多余无助,我该说甚么好呢? 我不知如何把我的想法传达出去,突然所有景像全部消失,眼前一片 黑暗,再接着,黑暗不再如此之浓,在朦胧之中,又可以看到一些东西,而且所看到的东西,都是我所熟悉的:我在自己的书房! 当然,我也立刻看到了白素。我们的手仍然紧握着。和白素在一起,我们经历过不知多少凶险,可是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白素像现在这个样子过! 她全身都水淋淋的,像是才被大雨淋过,脸色苍白,连口唇都一点血色也没有,有几络头发,因为湿了而贴在脸上,发梢还有水珠在滴下来。我 望着她,她也望着我,这时。我才感到,我自己也湿透了,鼻尖上有水珠在 滴下来。我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那不是水珠子,是汗珠,是我们体 内流出来的汗!接着,我们喘着气,而且动作一致,突然紧紧抱在一起,都不必说甚么,都因为刚才的经历而心有余悸,都知道在刚才那可怕经历中,如果不是 和对方在一起,只是自己一个人,那决计支持不到底!  这时,我们的思绪,完全恢复了正常,同时想起,难怪阿尼密再也不 肯有一次相同的经历,就算我们两人在一起,真的,也不敢再试一次了!我们分开来,看到阿尼密拉开了门,正准备向外走去,我忙叫住了他,他站在门口,并不转过身来:“你们经历过了!” 阿厄密仍然背对着我:“我不知道,没有机会问,我相信你也没有机会!”  我苦笑了一下,阿尼密道:“是不是要再使他们和你接触一次,使你有 机会可以问?”我和白素震动了一下,齐声道:“不!不!”  白素又补充了一句:“唉,阴阳幽明的阻隔,还是不要硬去突破的好!” 阿尼密发出一下长叹声,没有说甚么,过了片刻,他才道:“两位,应 该可以知道为甚么在那个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夜探蜡像馆的勇气了吧。” 我叹了一声:“别说夜深了,连白天的事有兴趣,这些灵魂,多过蜡像 馆中所见的不知多少倍,可以肯定,全受尽了苦难??它们难道一直在这样 的痛苦状况下存在?这实在??大可怕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刑罚?真是??” 阿尼密的声音有点颤,这真是一想起来就使人不寒而怵的事。 白素问:“那位陈先生,后来你没有见过?”  阿尼密道:“没有,不过他曾说过蜡像馆一定有古怪,他非去探索明白 不可,至于他会用甚么方法去探索,我就不清楚了。”  (陈长青用的方法,后来证明完全错误,不过在他探索的过程,却另 有奇遇。与这故事无关,是另外个故事。)阿尼密讲完了之后,又长叹了一声:“告辞了。” 他向门外走走,我们望着他又高又瘦的背影下了楼,由他自己打开门,走了。  我实在想留他下来,可是又想不出我们之间还有甚么可以讨论,阿尼 密也没有再停留的意思,向外走去,看着他瘦长的身形下了楼,走了。我和白素又互望了一眼,白素叹了一声:“先喝点水吧,我们??” 她一面说,一面仲手在我脸上抹了一下,抹下了不少汗珠来。 我们花了大约半小时,使自己的身体补充水分,换了衣服,然后,又各自喝了一点酒,等到思绪和身体,都恢复了正常,才一起坐下。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自然犹有余悸,我先开口:“我们刚才的经历??为甚么它们,那些曾受苦难,悲愤绝望的灵魂,要我们经历这些?” 白素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或许,它们的目的,和米端之设立蜡像馆一样?把景像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也曾想到过这一点,可是,那样做,究竟是为了甚么呢?第九章 米端和那神秘女郎的出现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时了,我们都没有睡意,正在相对默然间,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想不出甚么人会在这时候来探访我们,难道 是阿尼密去而复转?  我急急下楼去开门,门一打开,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张大了口,又惊 又喜,一时之间,双手挥动着,不知如何才好。白素也下楼来了,她看到我这样子,也呆了一呆:“请客人进来啊。” 我如梦初醒,连声道:“自然而然。” 一面说,一面我疾伸手,抓住了门外那人的手腕,生怕他逃走,我的神态有点反常,可是当我一闪身,白素也可可以看到门外的是甚么人,她不 禁“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她也认出了门外的那人。米端,门外那人是米端!  我一直抓住了他的手腕,几乎是把他拖进来的,同时,向白素使了一 个眼色,白素忙过去把门关上,我这才把他的手腕松了开来。米端苦笑了一下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你不必??这样。”  我有点不好意思:“真对不起,实在是??实在是和你分开之后,虽然 只不过几天,可是其间的经历,实在太多,所以你一出现,真的,怕你突然 又不见。”  白素向我笑了一下:“其实,你把他绑起来也没有用,我看米端先生至 少会“乾坤大挪移法’。”米端有点讶异:“这是甚么,我没听说过。” 白素沉声道:“时间和空间的大转移,这就是中国古代的所谓‘乾坤大挪移法’,可以随便改变时间和空间的一种方法。” 当白素在那样说的时候,我盯着米端看,米端的神色略变了一下,等白素讲完,他才道:“我还以为不会有人知道这一点。”他这样说,等于是他承认了他确然有随意作时空转移的能力了。 真正证明了这一点,和推测得到这一个结论,在感觉上大不相同,一时之间,我也不禁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首先我想到的是:“米端是甚么人?何以他会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白素把这种能力称之为“乾坤大挪移法”,自然贴切,问题是:他,米端,何以有这种力量? 我的许多问题还未曾来得及发问,米端己喃喃地道:“人类的能力,超乎想象,有一个人,就有本事和灵魂交通,虽然绝大多数人连灵魂的存在都不信,但一样有人有那么超卓的能力。” 我总算迸出了一个问题来:“你就是一个有超卓能力的人?” 米端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望着我:“卫先生,你还记得那天我说过,我会要求你的帮助?” 我道:“当然记得,可是你那样神通广大,甚至可以把三十年前的一场大火,挪到任何时间去发生,我不知道还有甚么可以帮助你之处。” 米端又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要你帮我做甚么,而只是要你做一件事,帮我作一个决定。” 米端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十分犹豫,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又向白素望了一眼:“也要请卫夫人提供一些意见。”我作了一个手势:“当然,先要我们知道,那是一件甚么样的事。” 米端想了一想,我拿起一瓶酒来,向他晃了晃,他摇着头,表示不要,然后,他才道:“蜡像馆中陈列的那些景象??像你们刚才??和一些灵魂 接触时见到的情形,这种事??”  他讲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你怎么知道我们刚才曾和灵魂接触 过?”米端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回答,白素轻经碰了我一下:“你怎么啦?米先生自然是有本事知道,别再打断米先生的话了。” 我用询问的目光向白素望去,白素却不理我。米端吸了一口气:“这种事,在人类历史上,不断在发生着!” 对这个问题,根本是不必考虑,就可以有答案:“是,不断在发生,最近??看了那些景象,我多少能想像著名的贺将军,在被折磨到饿死之前,是甚么样的悲惨情形。”  米端叹了一声:“既然这些事,有很多在历史上,都有着明明白白的记 载,为甚么还要一直重复又重复,不断地发生下去?”这个问题,就难回答得多了,我摇头:“或者,这是人类的劣很性所致。”  米端倒没有深究下去,又问:“人类的劣根性,若是有那么多文字记载 都不能使之有丝毫改善,将之转换一个方式来表达,会达到改善的目的吗? 譬如说,把当时的惨状活现在人类眼前,会有改善吗?”  我又怔了一怔,白素已经道:“人类有劣根性,但也有人性美好的一面, 人性十分复杂,真正只有劣性的,毕竟是少数,而这些少数,往往占极大的优势,而能为所欲为,我想,不论用甚么方法,都不能使这些人改变,而绝 大多数人,不必改变甚么。”米端用心地听看,等白素说完了,他吁了一口气:“这正是我的意思。” 就在这时,又一桩怪不可言的事发生了,我们突然听到了一个十分柔软动听的女人声音:“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已经停止执行了。”  这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我们的耳中,可是,非但看不见发声的人,连 声音是从哪一方面传来,也无法确认。米端有点不高兴:“你这样??未免??” 那悦耳动听的声音,陡为发出了一下叹息声:“你以为卫先生和卫夫人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何必掩掩遮遮,让人笑话。”  一听得那声音这样说,我陡然震动,立时向白素望去,知道白素比我 早明白,我是直到此才明白,当白素提及“乾坤大移法”之际,她已经明白 了。  人类对时间和空间,只建立起一个模糊的概念,米端已经有能力轻而 易举地转移时间和空间,他不是地球人,这还不明白吗?  白素微笑:“其实,你们真正的身份,我还是不很明白,只不过猜想, 你们来到地球,一定是有特殊任务?”我虽然一时间不明白,但是并不是脑筋不灵活的人,这时,在一刹那间,我联想起很多事来,忙道:“为甚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人还在南美 洲吗?”  那悦耳动听的女声又低叹:“南美洲和这里,有甚么不同?人类的观 念,真是执着。”随着语声,一阵柔和的光芒闪耀,已看到了一个女郎,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她整着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幽怨神情,那是一个极美丽的女郎。米 端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神情之间仍然十分不以为然:“你停止执行了? 不再让人类听到那种发自他们同类的悲痛的声音?”我想问甚么,可是白素 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别出声,听她和米端的对话。  那女郎道:“是,我认为那没有用。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在执行任务, 可是人类的行为有甚么改变?在这些事发生时,导致这类事发生的人,心里 就明白得很,可是还是一样这样做,一样要将无穷无尽的苦难,加在别人的 身上,现在,重复现出这种情景,会使人性坏的一面有甚么改善?”米端苦笑:“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对那些冤魂??怎么交代?” 这时,我心中的疑惑,真是臻于极点,但白素坚决不让我出声,我只好忍着。 那女郎又叹了一声:“那么??灵魂,唉,它们??它们.唉??”她连连叹息着,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这时,出乎意料之外,白素忽然道:“那些灵魂,应该请它们把在生时 的痛苦告一段落,和普通人的灵魂进行同一个程序去转变。”那女郎忙道:“对,就应该这样。”米端道:“唉,我相信不会有用,它们怎肯听从。” 这时,一共是四个人,他们三个人在讲话,我只好像傻爪一样翻着眼。我只有极不可捉摸的一些概念,根本无法用明显的语言表达。 那女郎道:“至少可以告诉它们,我们做了,但是没有用,而且,邪恶的人性,根深蒂固,决不是那么容易纠正,我看,人类根本就是那样子的。”  那女郎又道:“发生在它们生前的事,还会世世代代发生下去,我要回 去建议,我们以后再也不必受理这种投诉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下住,陡然大叫了起来:“你们在说甚么!投诉, 谁向你们投诉!那些悲冤而死的人的灵魂?你们又属于甚么法庭,竟然可以接受灵魂的投诉?” 那女郎和米端向我望来,有愕然的神情。  这时,白素的声音,坚决而明晰地传人我的耳中,她只说了两个字:“天 庭。”白素的声音并不是很高,可是这“天庭”两个字,就像是两个焦雷,今得我陡能震动。 天庭,是的,当然是天庭,天上的法庭!(“天庭”作为一个名词,自然有另外的意思,但白素这时所说的天庭,一定就是天上法庭的意思,不可能再是别的。)  (受尽了冤屈苦难的灵魂,在地球上,在人间已经无可去授诉它们的 冤屈,只好向天庭去投诉。)(假设灵魂是一种能量,能量不断向宇宙深处发射,终于被宇宙某处       的一种高级生物接收了能量的信号,而且翻译出来,那么,它们的冤屈,就 为“天上”所知,就会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帮助它们。) 我一面迅疾地想着,一面向白素投以会意的眼色。那女郎叹了一声,米端神情也有点苦涩:“对人类来说,我们可以算是‘天庭’.我们了解它们的痛苦、可是我们的能力也有限得很,早期,在天 上弄些异像出来,还能叫一些人稍为收敛,在地球上制造一些灾变,受害者 的还不是无辜的人?又不能老是在六月大热天下雪??”我听到这里,更加傻了。(啊啊,窦娥蒙冤,六月飞雪!) 白素的感觉一定和我差不多,她也在发怔。 米端叹了一声:“办法倒是我们想出来的,把那些苦难,活现在人的眼前,在想像之中,应该可以使人觉悟,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其势不可 大规律的举行,而事实已经证明,虽然看到的人,都感到震动,但实际上,对于这类事的减少,一点作用也没有。” 那女郎又低叹了一声:“把形象和声音分开来,避免造成大大的震撼,也是我们的主意,我和他??”她指了指米端:“分开来掌管,我们知道, 若是声、象合一,人类经不起。”我忙道:“是,真是经受不起。”米端也叹了一声:“我们也和那些灵魂接触过,要它们尽力去影响那些苦难事件的制造者,可是一样没有用处。”  米端又道:“人类创造出了一个名词:梦。有过这种接触经历的人,只 将经历当成一场梦,梦过了,他们仍然如我,一点也不受影响!”我迟疑地道:“一点用处也没有?”  米端道:“是啊,这样的事,一直在持续着!毕竟,使人类遭受那么多 苦难的,也是人类,并不是我们这些外星怪物。奇怪的是,人类一直在假设 外星怪物会如何如何虐待奴役人类,却不去想一想,人类的大敌人,来自人 类本身!”我和白素听着这个“外星怪物”这种肆无忌惮的批评人类,自然想反驳几句,可是我们却说不出甚么来,因为他讲的话,无可反驳。 那女郎又是一声轻叹:“人类,真奇怪,单一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整个来说,残害人类的力量,也来自人类自己。” 我和白素只好苦笑,那女郎长叹一声:“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掌握那种可怕的声音,你看我,是不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的话是问米端的,米端道:“自然不同,以前,你很少叹气,也不那 么忧郁,看来是那些痛苦的呼号声影响了你!”那女郎再叹一声:“你还不是一样,以前你何尝有甚么痛苦的神情!” 米端喃喃地道:“这种??受难的景象,时时要在眼前出现,时间久了谁心中会高兴?”  那女郎道:“是啊,我们应该放弃了,由得人类自己去处理!人类不是 有一句话,说是清官难审家务事!看来,我们也无法令地球人有任何的改变.还 是由得他们去吧,我们回去之后,还要向其他人说,再有这种悲愤不平的讯 号来,也不必再理会了!”米端不住点头:“是的,或许人类就是那样奇怪的生物,必须在不断发生的苦难之中,才能一代一代延续生命,不然,他们也有很久历史了,何以 会不知改进,一直在这样做!”听到这里,我才柔弱无力低说一句:“不,不是的,人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只不过??只不过??” 我本来是想为人辩护几句的,可是话说到了一半,我却无法再说得下去。  本来,我想说“只不过少数人,总是想令大多数人照他们的意志生活”, 把责任推到少数人身上。但是我随即想到,那只是少数人的责任吗?如果绝 大多数的人,根本不是听从,少敌人又何能做恶呢?少数人能作恶,自然是 多数人本身也有弱点,懦怯和服从,难道可以真是人类的美德吗?  没有甚么话可以为人类行为辩护!所以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苦涩地 挥了浑手,神情十分颓丧。  米端和那女郎望向我,笑了一下,像是很同情我的处境,我用力一挥 手,要把他们的同情挥开去,我承认人类有着根深蒂固的劣性,但是总也不能说人类在这几千年来,一点也没有进步。虽然在地球上,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地方,不知道甚么叫人权,但总还有三分之一的地方,人人都知道人权 是怎么一回事,像那种苦难,不会发生。  自然,进步不算很快,但总是在进步,谁要他们用这种同情的眼光望 着我?由于他们惹起了我的反感,所以当米端说了一句甚么,我未曾听得很清楚,只听到他们最后在问:“你是不是想学?”我连考虑也没有考虑,就道:“不想,绝对不想!” 在说了之后,我发现白素的神情十分讶异,才想到他要我学甚么,我都未曾听清楚,就拒绝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自然也无法更改。白素叹了一声:“刘巨因为你的时空转移,而烧死在建筑物中了。” 米端笑:“我害他干甚么?他一冲进火窟来,我就把他转移了,为了惩戒他对我的无礼,我把转移到一个小小的沙漠中,他要吃几天苦,才能离开, 如果他再来我你们,就不妨对他说说事实的真相,不过他可能不会相信。”我闷哼一声:“他一早就发现了那些是真人,请问,那些受难者的灵魂是不是一直在苦痛之中,他们身受的痛楚,也一直在持续着?” 米端和那女郎,发出了齐声一叹:“那是它们自己的选择,它们可以和人类其他的灵魂一样,通过某一种程序,而把生前的苦痛,完全洗掉,可是 它们不愿意,我相信,我们决定放弃不理,它们一定还会不断向宇宙深处发射能量,继续寻找天庭去申诉它们的冤屈,或许,会有比我们更强有力的人,接受它们的申诉,为它们出头,用强有力的方法来使人类改变。” 白素的声音干涩:“或许,但是我宁愿人类不断通过历史教训,自己改变自己。” 米端和那女郎,都做了一个无可不可的手势,那女郎的确十分美丽动人,我道:“问你一个不是很礼貌的问题,现在我看到的,是你们原来的形体?”  米端和那女郎一起摇着头,那女郎道:“人类的形状,完全由环境决定, 在地球上最高级的生物,只能是人,为了适应地球的生活环境,我们自然也 要和人一样。”我有点骇然,道:“那你们???”米端笑着:“是的,不但会乾坤大挪移法,还会七十二般变化。” 我有点膛目结舌,他们的能力,究竟大到了甚么程度?他们的科学文明,究竟和我们相距多远?我想问他们,忽然又感到了一阵悲哀:问这些又有甚么用? 他们的精神文明,毫无疑问,高过人类不知多少倍。或许,当人类的精神文明进步到了和他们一样,科学文明自然也一样? 白素长长吁了一口气:“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甚么我们连夜造访,阁下要把蜡像馆毁去?”  米端苦笑了一下:“我也早就预备放弃了,如果我再这样下去,痛苦的 感染会越来越深,所以我不想你们知道真相,要是继续下去,我有被判刑的 感觉,这十分可怕。”  白素谅解地点了点头。米端和那女郎,一起用了一个相当古怪、不明 所以的手势,然后眼前陡然一花,一大蓬闪亮的光点,由聚而灭,他们两个, 踪影不见了。我和白素,足足呆了好几分钟,才定过神来。白素第一句话就 是:“那个女郎,一定就是大哥对她大有好感的那个,见了大哥,千万别提 起她。”我道:“为甚么?” 白素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气,谁知道她是从哪一颗星球上下来的,何必令他白害相思病?” 我也叹了一声,同意了白素的提议。当天晚上,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心情都极之不快,也都暗暗希望那些冤魂向宇宙深处发射的能量,可以得到更强有力的回响和支持,但那自然只不过是希望,真正的过程怎样,连想像 也想像不出来。人世间的痛苦,自然仍会持续的,一直持续到不知哪一年才会消失掉。第十章 尾声  白奇伟在七大之后又出现在我们家里,显著地消瘦。一见到我们,他 就向我们说他如何看到了那位女神的经过。  他称那女郎为“女神”,倒十分贴切,他哀伤地道:“她明明对我大有 好感,为甚人不肯和我接近?”  这个问题,我们自然无法代答,所以只好沉默。他又叹息着:“她,究 竟是甚么身份,你们有甚么想像?”  白素温柔地道:“就当她是女神吧,历史上有很多出色的男人,都曾和 女神有过短时间的、程度深浅不同的缘分。缘尽了也就分开,没听说过有谁可以把一个女神一直留在身边。”白奇伟听了之后,怅然半响:“她真美得和女神一样,真的。” 我肚子里咕哝了一句:“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见过,是很美,但也没有美到这种程度。”  我一面想,一面向白素投以一个心满意足的眼色,白素显然知道我为 甚么这样做,侧过脸去,不理会我。白奇伟无精打采地住了几天,就告辞离去,回到他的水坝工地去了。 又若干天之后,黄堂出差回来,我们才能把米端和那女郎出现的经过告诉他。  黄堂听了之后,骇然道:“这??真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那些陈列 室的人像,竟然??全是真的,我是说,想不到,就是他本人,时间空间大 转移,大不可思议了!而目的是想教育人类,嘿嘿,难怪他们要失败。”  白素皱了皱眉道:“算了,弄一批外星的教育家来,或是外星的人性维 持队来,我看人类只有更乱。”  黄堂着实感叹了一阵才离去。等他走了之后,我们又闲谈了一会,我 忽然担起一件事来,问:“那天米端问我想不想学甚么,被我一口拒绝,我没有听清楚他半句话,他要教我甚么?” 白素淡淡道:“他说,时间和空间的转移,其实十分简单,像你这样能力的人,一学就会,他问你想不想学。” 听了白素的话,我的反应如何,想来也不详细描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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