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南昌炉鱼来了了》中简要分析老卡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拉克司奈斯:青鱼
&青鱼①来了。
它已经有十七年没有在这一带出现了,从一九0九年以后,这儿几乎就没有看见过它,可是今年夏天它来了。它的出现简直就像慷慨的太阳照耀着这个渔村!是的,人的命运靠这些栖息在深水里的异常任性的生物来决定的。
青鱼按着它自己的怪癖能叫人变成富翁,也能叫人变成穷汉。它高兴的话——就能让这个渔村繁荣一下子,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它还能把外国商人引到这里;他们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大赚其钱。青鱼使他们能够给自己的家庭在山谷里盖起豪华的住宅。那些用红色、蓝色、绿色油漆装潢门面的阔气的商号也都是亏了它才变得漂亮起的。那些商号的门上都高傲地挂着一块自吹自擂的招牌。青鱼一来,当地居民的活儿就够干的了。活儿最多的时候,一昼夜里人们不过睡一小时的觉:要知道活儿是论钟点给钱的,而且还给资金呢。这一切就是:冬天可以让孩子们到雷克雅未克去上学,可以给姑娘们买几件新衣裳了。居民们还可以买洋铁板来修屋顶,甚至可以买颜料,于是散处在海岸的那些小屋子,在色彩的富丽方面也就不亚有钱人家的高楼大厦了。并且,买卖人在广场上的碰到渔夫们的时候,也都要互相问候几句和开开玩笑。
过了几年,青鱼不见了,渔夫们象往常那样地撒着网,可是拉起来,一网网都是空空的。渔网每天每天撒下去,可是,除了一些零碎的小鱼儿和海蜇以外,就再也捞不到什么了。这样年复一年,整个峡江②就象是一只空空的钱袋。要是偶尔还听到一些谈起青鱼的话,那也不过是从他乡传来的新闻。漫长的的饥饿的岁月就像是一连串的骨胳,在海藻间无声无息的滑了过去。
渔村一年比一年更变得凄凉与悲惨了,买卖人的短外衣都穿旧了,光景好的时候置的领带和裤子都磨破了;在广场上碰到渔夫们的时候,也不再跟他们开玩笑了。商店纷纷倒闭,因为谁也还不起帐。买卖人有的破产了,有的银行的恩惠苟延残喘,指望着将来一条什么出路。谁也不再去注意被恶劣的天气毫不容情地毁坏了的房屋的外表了:泥灰裂开了,油漆褪了色,洋铁板扭歪了,屋顶上的铁板也都生了锈。以前象彩虹一样五颜六色的房子,现在就象是一些秃毛的、衰老的瘦马,面面相觑地站着。有的则是完全破损了,风雨可以随意侵入。脱开了洋铁板在风中颤动,楼梯也腐朽了,在上面走动已经是十分危险。台阶上面的屋檐是根本毁了,现在雨点直向门上打。星期天已经没有人再穿节日的衣裳,有青年人想要跳舞的话,那末他们就会发现,手风琴也已经破了。
那个几年前还被称为这村子里“克列士”③的挪威商人,现在就在峡江岸上开了一个小铺子,用冻僵了的手亲自在卖嚼用的烟草和麦芽糖。谁能离开这儿,就扔下了这个地方;留下的人呢,也只得在夏天去修筑道路,或者去打短工收割庄稼。孩子们和妇女们就去割干草,割到的干草也只勉强喂跟邻居合伙养的奶牛。
冬天到了……家家户户的男子和妇女都坐在煤油灯下,周围转着一大群肮脏的孩子,吃着黑面包和稀粥;他们每天到码头上去好几趟,看看天气如何。他们挨着冻,冬天的风刺着他们长久没有干活的裸露的双手。地方官常到他们中间来;他总骂老百姓又懒又蠢
,这样来折磨他们。他说,现在老百姓有很多闲空,应当念念书,长长见识,努力上进,不要在家游手好闲,或者站在广场上挨冻。雷克雅末克的名流到这里来,作了关于招魂术、卫生或政治的演讲,不收费用,而使他们极为惊讶的是,除了牧师、当地的法官和医生以外,就没有人去听他们讲了。他们不明白,这些一辈都在债务和饥饿中挣扎的渔夫们,为什么不崇拜诗神,并且对他们关于美妙的极乐世界的冗长,枯燥的演说,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过夏天既然没有出现青鱼,渔夫们哪有心情去理会什么宗教信仰?而且要知道,差不多每户人家都诞生了一个小伊昂尼,如果渔夫不相信他能从买卖人手里赊到一小把面粉,那么卫生也好,政治也好,都是跟渔夫风马牛不相关的。
他们也很少去注意对自己的孩子们的教育,不过,难道对孩子们可以那样漠不关心吗?他们随随便便地一年养一个孩子,他们
完全是因为别的缘故,并不见得是因为热爱孩子,才把他们养成下来的。
孩子们也就这样在海岸上、在菜园里、在十字路口跑着而长大起来了。他们还没有学会讲话,就先学会了拿脏话骂人;他们还没有学会隐瞒自己的不诚实的行为,就先学会了偷窃。地方官和牧师声嘶力竭地硬说世道日非。可是这些正人君子没有看见,孩子们满了十岁,就不会再拿脏话骂人,而一接近行坚信礼的时候④,他们里面就很少有人比成年人还更常骂人的了。
青鱼又称鲱鱼,生长在北温带和亚北极的海洋中。
②北区大陆及岛屿,海岸曲折,有在悬崖绝壁中深入陆地达数十公里的狭长海湾,称为峡江。
③“克列士”是在公元前560—546年间的小亚细亚“利其亚王国”的国王,以富著称。
④大约十四、五岁。
可是这年夏天,日日夜夜都有满载着青鱼的船只开出峡江去。隐没在峭壁间的渔村又不分昼夜地忙碌起来了。在峡江里传来的彻夜不停的马达声,和为了挣钱而通宵不睡的那些人们的喧嚣声溶合成了一片……
妇女们聚集在码头底下——她们的年龄和外貌都大不相同。她们穿着式样和剪裁都极不讲究的上衣和短大衣,因为她们并不是按照时髦和美观的标准,而只是为了日常生活的需要而缝制这些衣裳的。各种各样的帽子和头巾可以说也是这样。渔村里没有一个妇女不曾从自己的小天地里跑出来,参加这一桩大忙特忙的工作。母亲们把婴儿留在摇篮里,匆匆忙忙地赶来洗刮青鱼;正待出嫁的闺女们扔下寄托着少女的一切幻想的陪嫁衣裳而来了;老处女们没有把冗长的故事讲完,没有喝完咖啡,在谈话谈到半截儿里也跳起身走来了。人们象等待情人似的等待了很久的青鱼,就要在用巨大的木材挡住波浪的江岸上卸下来。人们拿了勺子和铲子在这儿等候着它,准备打捞这天赐之物。非常兴奋的、浑身沾满了鱼鳞的人们用小铲子把鱼桶装满了这些闪闪发光的神鱼。妇女们已经拿着刀子站在那儿准备好了。周围的人是多么地忙碌,多么地兴高采烈呀!十七年没有出现过的上帝,重新光临这个渔村了。
镇上的人也只在想着一件事儿;人人嘴上只挂着一个词儿,准确点说其余的词儿、其余的思想,都在围绕着这个词儿打转。峡江里的青鱼,就等于克隆达依克的金子。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里,都在谈论着这种吉祥的生物。小溪边上、十字路口和江岸上,到处在谈论着它。连牧师、医生和地方官也都只谈论最近的事件,就是青鱼的出现这件大事。总共不过两个星期以前,这个小小的渔村还笼罩着一片骂声,这种咒骂笼罩着它已经有十七年了,可是现在,据银行里的人说,几天工夫就从大海的嘴里捞起来了百万克郎的财富。两个星期以前,还有个渔夫站在自己小小的牧场上,被一阵阵的疾风刮得更加发愁:他不得去不依靠教堂的救济,因为他的牧场上已经是光秃秃一片,他不相信剩下的干草还能够喂养那头他跟内弟合伙养的奶牛。如今青鱼改变了这种窘困的状况。峡江变成了取之不尽的宝库。渔夫们挣得的钱很够还债了;他们甚至还可以买些酒准备过圣诞节,这当然要看打渔是否能够如愿。在短短的这一段时间里。发生那样多的事情,谁若是想把这一切都写下来的话,那末,最平凡的一个遭遇,也可以使他写出长长的一篇小说来。
贫汉都变成了富翁,不过,他们的好景不长,就像酒醉了一阵似的。而破产者的出现也会象孩子们的玩具手枪射出木塞一样突然。
力强力壮的小伙子们,拚命地干活干到这种程度,他们会精疲力尽地倒在青鱼堆上,说不出话来,而突然死去。这个渔村里的体面的公民们,因失眠和疲劳过度而丧失了理智,睁着发红的眼睛走来走去,忙乱着敲打玻璃窗,骂着渎神的话,见了人就向人扑过去。已快要死的病人从床上跳起来了
,把所有的药向医生脸上一掷,就匆匆忙忙地跑去张罗渔网。也有这种事情;临近分娩的妇女在刮洗青鱼的时候发生了阵痛。人们好容易把她们送到家里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她们就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又来刮洗青鱼了。这时候,牛群在菜园里无聊地游荡着,要求人们把它们胀满的奶挤掉一些,它们并且无情地践踏着马铃薯的茎叶,直到哪个小伙子从码头上跑来,用一条挺大的青鱼鞭打着,把它们撵开去为止。
在青鱼桶上弯下去又伸直起来的那些背脊中间,有一个人的背脊比别人的弯曲得更厉害。它到现在还没有折断,可真是一件怪事儿。这是一个名叫老卡达的女人的背脊。她穿着一件男子的磨破了短大衣,这件短大衣曾经是新的,可是现在它的颜色却叫想起了一只旧麻袋,装着在海岸上放了很久的那些死鱼肚里的废物的旧麻袋。她的脖子上绕着一块棕色的布。皮包骨头的脚上套着两只皮囊,谁也不相信这就是皮鞋,谁若是从近处看她一眼,他就能看到嘴里只有一颗大牙齿的那一张老太婆的皱脸、一双红肿的眼睛和下巴上几根翅起稀毛。她的双手瘦削无力,疙疙瘩瘩,象是两块旧布片。简直不能叫人相信,这双手还拿得住刀子。可是这双衰老的手从早晨六点钟起就在这儿刮洗青鱼了。老太婆--她已经九十岁啦--早晨六点钟就起来,在这儿干了一整天的活了。这一整天,她一言不发,聚精会神,老在工作着,可是仍旧只刮洗了三桶鱼。总共只赚了两克郎二十五厄尔。可怜的女人,不说她的工作,单论她的年纪,她也应该得了一份奖金呀,可是--唉!她却没有得到奖金。
这位老态龙钟的洗鱼女工,从前在这峡江上曾经一天刮洗过四十桶青鱼。那时候她得过奖金。而今天---包工头一边检查着青鱼,一边想起了从前全村淬的一支老曲子:
我们的卡达,没有人比得上,
你很快地就起床,
你刮洗的鱼儿的数量,
我们跟着点数也跟不上。
从前有一个时期,每逢星期天,全村子都能听到这支歌,可是现在,谁也不再记得老卡达得过奖金,老卡达在“鲸鱼公司”干活的那个时代了。卡达那时候在“鲸鱼公司”干活真勤快,就像是嗖着先知伊昂尼在鲸鱼的肚皮里待过三天三复仇主义夜呢。
她从前也有过满屋子的孩子。顺便提一句,打渔人家的生殖力都很强,就像跟他们有关系的那些鱼一样。她的老年就在一个儿子的家里过的,那个儿子是这峡江最穷的一个渔夫。多少年来她都在等待着青鱼,就像一个虔诚信神的女人等待着天国的救世主似地。瞧,现在青鱼来了。
在漫长的年月里,卡达看见她添了许多孙女,可是都没有养活。那些孩子就象是天空中偶然出现的一朵朵小白云,下过了一阵雨以后它们就消散了。她有过一个女朋友,在叶古里达尔靠教堂的救济过日子。很早以前,她们一块儿在“鲸鱼公司”干过活,常常你来我往地互相探望,在一起喝杯淡淡的别啡,谈谈鲸鱼。以后她们都变成了叫化子,挨门挨户地求乞。那个老妇人每年都要从叶古里达尔寄给她一小团绒线,老卡达就坐在自己的破屋里,把绒线织成连指手套,卖给渔夫们,换得几个厄尔。她把这几个厄尔存在儿子那里,如果有什么人到叶古里达尔去,卡达就用破豐包上一点儿咖啡,托他捎给自己的老朋友。现在那个老妇人已经不在人世,她死在叶古里达尔了。
我的卡达,没有人比得上,
你很快地就起床……
  现在卡达就像往日那样弯着身子在盛着青鱼的桶帝站着,她这漫长的一辈子的生活顺到了她的眼前。她又在这个雨天尝受着她这一辈子没有尽头的雨天的滋味。除了牧师以外,谁也不知道她生在什么时候,生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谁是她的父母。她这一辈子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就像这些青鱼似的无声无息地从她的手里滑了过去。她连她年青时候的情人都不记得了,她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她和她的丈夫一司在东方的某鲸鱼公司里干过活。他们有过一幢紧挨着峡江的小屋子。她生过孩子,生过不少孩子,好容易才把他们抚养大了。关于自己的孩子,她只记得--她出现过,又走开了,她边他们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
你刮洗的鱼儿的数量,
我们跟着点数也跟不上。
   她这漫长的平凡的一生就只留下了这几句奇怪的叠句。
   实际上,她这整整九十年的一生并没有给她留下了什么快乐的回忆,然而值得自慰的是,她并没有指望过什么快乐的日子。至少对于她臫来说是如此。她从来也没有想像过会有快乐的日子。如果这儿江水里出现了鲸鱼,如果青钍来了,那她就要感谢上帝了。鲸鱼绝迹了,现在生活的一切幸福都靠青鱼来决定。可是青鱼也离开了。于是卡达不再感谢她的上帝。在宽裕的日子,她不容许臫喝一杯咖啡,尽管很少掺牛奶。并且她从来也没有生活得那样大方,可以不必节省砂糖。
  在光景好的时候,男人们常常给自己买点酒喝喝,喝得醉醺醺的,当然,这要看上帝和鲸鱼允许不允许。不过卡达向来没有喝酒的习惯,她只是替男人们擦干净他们喝醉时呕吐出来的脏东西。
  不能说她这灰色的漫长的一生的回忆全是沉重的、辛酸的。诗人们所谓悲怆的感情,她倒是从来也没有经验过。她的一生中充满着无休止的争吵,充满着毫无意义的也是莫名其妙的谩骂。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全爱骂人;而骂得最凶和最不堪入耳的是废品检查员和包工头。买卖人、牧师和教区长老也都骂人。现在她至少也该感谢上帝让她的两只耳朵几乎完全聋了,再也听不见那些骂人的话了。她这一辈子除了不绝于耳的骂人话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她的儿子,有的在航海,有的在陆地上工作,有的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女儿们也是这样。她的丈夫在五十年以前就已去世,去世前没有一点要死的预兆。谁也没有特别为他哀悼。照着一切仪式把他安葬了;牧师得到了他所应得的报酬,商人也是如此。卡达知道她已经付清了一切帐目。今天早晨,她听说青鱼来了,她一起床,就像别人一样来干活挣钱。不过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并不欠谁的债。
四  天黑了,码头上亮起了一片灯光。妇女们仍然站在盛着闪闪发光的青鱼的桶旁;由她们那些一会儿弯曲、一会儿伸直的背脊构成的起伏的波浪,仍然象先前那样,泛出彩虹一般缤纷的颜色。被电灯光一照,青鱼闪耀得列厉害了,瑰丽得象克隆依克的金子。一阵雨落在所有这些丰盛的海产上面。
  最后的一批渔船靠拢了码头。黎明以前不再有人出海去了。可是妇女们发疯似地继续工作着,以便在下一批鱼运来以前,把这一批刮洗完。这活儿够她们干个通宵的。
  有一个长了满腮胡子的男人,刚从海上回来,走下码头,就在老太婆跟前站住,他嗅了一下鼻烟,说:
 “妈妈,回家去吧。”
  可是老妇人没有听见。在他重新对她说了一遍的当儿,她又打发了几条青鱼到另一个世界去。
  “妈妈,我们回家去。唉,老太太,见鬼,快半夜了,你会连站都站不住的!”
   可是老妇人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骂人的话都不再理会了。她继续刮洗着青鱼。
  “老太太真不理睬我吗?”那男子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大声喊道:
  “够了,你她妈的穷忙!趁你的两只脚还支持得住,早些停止吧!”
  他见老太婆即不听他的劝告,也不听他的命令,实在忍耐不住了,就抓住了母亲那双可怜的、衰老的手,夺下了她手里的刀子。老太婆这才向他转过身来,尽管就她来说,这是很困难的,并且用她那双恍惚失神的眼睛望了望他,像被一个“小孩子”的淘气行为弄呆了,终于严厉地说道:
  “把刀子还给我,希吉!”
  “见鬼啦,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妈妈?”她说着,试着把她拖走。
   可是老太婆抵抗着,她拚命地抓着桶边。那只鱼桶翻倒,滚到下边去了。
  “趁你还活着,回家躺到床上去!唉呀,你这个老糊涂!要知道你已经九十岁了呀!你就是从床上爬起来也不容易呀。让我来扶着你吧。”
  可是母亲仍然抵抗着、嘟哝着:
  “瞧我这就揍你一顿,希古里昂!该死的淘气鬼!要是你不马上把刀子还给我,我就揍你!听见了吗?”
  可是儿子继续把母亲从码头上拉走。好一直挣扎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才向儿子恳求道:
  “稍许等一等,希古……听我说,儿子,别拿走我的刀子,要知道今天一分钟也不能随便放过呀:青鱼来了呀……”
  她不知怎么一来,她挣脱了儿子的手,可是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不得不在一段木头上坐了下来,等一阵咳嗽过去。她的咳嗽声好像一辆大车沿着斜坡向下滚去的嘎嘎声,又象给大轮船装卸货物的起货机的轧轧声。
  “你完全累坏了,老太太。”他温和地说,“你扶住我,我来搀你吧。”
  可是只有绵羊的倔强劲儿才能够跟老年人的固执劲儿相比。她站了起来以后,又向摆着鱼桶的码头那边走去。如果不是儿子挡住 她去江边的路,象挡住一头倔强的绵羊的去路一样,那她就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老位置上去的。
  “见你的鬼去吧,希古里昂!”她终于明白她不得不认输了,就这样唠叨着。
  儿子却一句话没有回答。他跟在她后面把她撵回家去。老太婆弓着背,迈着小步,沿着江岸走去;帽子从她头上滑了下来,一路上她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委屈的呜咽声里夹杂着从胸膛深处发出来的嘶嘎声,过了一会儿,老太婆就放声大哭起来。她又一次站住了转身向着儿子,噙着眼泪说:
  “上帝永远也不会宽恕你的,希古里昂!……”
  这个可怜的九十岁的老大婆从胸中发出来的这声沉痛的绝望的呻吟,就象是把整个大地的悲苦都倾吐出来了。
  可是儿子对她的呻吟丝毫也没有加以注意,老婆悲伤地哭泣着,拖着两条腿,在雨夜中穿过了市镇。要知道老年人哭起来,也象孩子们那样哭得又响亮、又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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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与理查德·费舍尔吃午餐
  香港富豪机场酒店地下的华岸酒吧扒房像一片只有白色台布和杯子的海洋。我独自在当中坐了半小时,只有一小瓶San Pellegrino矿泉水在身边。
  一名侍者经过,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问我是否一切妥当。
  “没问题。”我说,并正想说中央银行家这些日子都很繁忙,但我最终还是继续阅读我的克鲁格曼(Paul Krugman)。
  我等的是美国达拉斯联储银行行长理查德o费舍尔(Richard W. Fisher)。达拉斯联储银行是组成美国经济核心──联邦储备系统──的十二个地区机构之一,座落在一栋五层的地下保险库上,这个保险库任何时候都存有数以亿计美元的钞票。
  费舍尔来亚洲,是要向这里的投资者保证,那些美钞的价值是安全的,尽管美国政府正为了拯救银行体系及振兴经济而印发大量新钞。
  最后,一名先遣人员来到,一边道歉,他后面是费舍尔,身材高大如棒球员,虽然已经六十岁,但看来很有气势,像个运动员。他相貌英俊,而且充满魅力,很爱笑,并有政客触摸对方手臂的习性。他给我一个强而有力的握手,充满展现了他的自信。
  我们坐下后,侍者们涌过来。餐厅经理向我们推荐一个套餐,但这个主意很快便被驳回。
  “我们要快,什么是最快的?” 费舍尔问道。他跳过了牛排──从蒙大拿州运来的黑安格斯牛,选了炸鱼薯条。“既丰盛又健康。”他笑道。这是个很实际的选择,就如这个用餐地点的挑选。
  费舍尔和他的人员即将飞往北京,而华岸酒吧扒房就位于香港国际机场的东北面,只要走一段小距离便可到达登机地点。
  我们离达拉斯很远,但费舍尔是个经常四处走动的人,而他和中国的渊源虽然有点离题,但出奇地恰当,而且似乎一直环绕着金钱。
  他是其父母在一九四八年十月到中国出差时所“创造”出来的。他们当年住在今日上海的和平饭店,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在共产党接管政权之前,为美国一家肥皂制造商拿回现金。他三十多年后以美国政府成员的身份回到中国,为当年未能成功及时拿走现金的美国人与中国商讨协议。
  那次他参与磋商的协议为中美双边贸易清除了障碍,令美国的贸易赤字在其后三十年大幅膨胀,刺激中国经济强劲增长。很多人认为贸易不平衡是全球经济危机的根源。换言之,在一切之初,费舍尔是在场的。
  现在轮到中国开始忧虑其资产的安全,因为北京持有大量美国政府债券──由双边贸易累积而来的财富。随着美国政府印制新钞,北京愈来愈担心其美国债券投资的价值会下跌。货币膨胀会损害货币购买力,而且通常会导致货币贬值。
  事实上,费舍尔被视为是联储局内最担心通胀的成员之一。他形容通胀是“侵蚀经济繁荣核心的恶灵”,去年五次投票反对减息。虽然信贷危机阴霾日重,但他去年夏天一直主张通胀仍然是个威胁,因为商品价格上升。
  然后,全球经济危机爆发,一切都改变了,包括费舍尔对通胀的忧虑。
  “我期待通胀再次成为忧虑的那天会到来。”他说。“因为现在通胀不成问题。”
  费舍尔的炸鱼来了,薄薄的脆蛋浆包着松软的白色鱼柳。这个令人分心的东西来得正是时候:与一个中央银行家对话,即使是像费舍尔这么精彩的人,也会令人觉得乏味。我已喝干了我的San Pellegrino矿泉水。
  费舍尔支持联储局最近的一次减息行动,表示他希望他身为“通胀鹰派”的往绩,能令更多人相信他现在所发表对通胀的看法。
  “我不认为我们正在为未来通胀播下种子。”他说,然后停了一下再说:“如果我们没有出错牌的话。”
  费舍尔知道,美国面对的金钱问题从远处看来是可怕的。联储局去年开始购买按揭抵押证券和商业票据,以刺激信贷市场,令当局的资产负债表大升至二万亿美元,并预料会进一步扩大。最近,联储局开始买入总值三千亿美元的长期政府债券。
  “当我们买入这些资产,释放现金时,”他一边吃着炸鱼,一边说:“就会令货币供应增加。”
  不过,费舍尔强调,联储局可以在物价上升及不良后果出现前,中和这些新货币供应所带来的影响。他简单地说了中央银行一般用来控制货币供应的机制,并提出了一些不常见的,例如联储局自行发债的可能性。
  他继续说道,随着经济复苏,联储局将把其行动掉转,把从市场买来的资产重新卖出,吸纳过多的美元,并把资产负债表缩回正常的大小。
  他把这一切说得好像很简单。
  他停下来,手握着叉子,再次专注在谈话上。他开始转白的头发有点长,身穿一套灰色西装,配以淡粉红的衬衫和花式温和的领带,是个切合中央银行家身份的打扮。
  “所有这些行动的目的是振兴经济。”他说:“目前的问题不是通胀。”
  费舍尔来自不平凡的家庭:他在澳洲出生的父亲自小无家可归,六岁被母亲抛弃,后来因为睡在一家面包店前的台阶而被警察带走,从此也与父亲分开。他十九岁时到南非,在那儿遇到来自一个挪威捕鲸家庭的费舍尔的母亲。两人都没有受过什么教育。
  他的双亲在一九三九年尝试移民到美国,但最后只有他母亲获得所需文件,于是夫妻两人分开住在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母亲在洛杉矶,父亲在提华纳。
  “我把自己在对冲基金业的所有成就归功于父亲在提华纳赚取生计的方式。”费舍尔说:“他打败了提华纳马场的庄家。他很有数学的天份。”
  费舍尔形容父亲是个“拳击家,一个刻苦耐劳的人”。其父后来被一家肥皂公司聘用,要到中国为他们收回欠款,他成功做到──“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费舍尔说:“我不想知道。”──把钱放进皮箱,登上在共产党封港前其中一艘最后从上海前往美国的船。
  费舍尔翌年三月在加州出生,幼年在墨西哥渡过,上墨西哥学校。后来经济不景令家景再度转差,全家暂时搬到佛罗里达州,他的父亲在那里做二手车买卖的工作。
  “我们当时是‘手停口停’。”费舍尔回忆到,并说他的母亲一度需要当掉订婚戒指。
  由于英语太差,费舍尔被迫重读小五,但他的西班牙语极为流利,当年有很多古巴小孩因卡斯特罗的革命逃到美国,校长要他充当这些小孩的传译。费舍尔说,他因此被给予很好的成绩,让他获得机会,可前往法拉格将军学院(Admiral Farragut Academy)一所位于新泽西州的军事高中就读。
  他说,那是“新生活的开始”。
  在加入私人银行前,他曾就读于美国海军学校,哈佛、牛津和史丹福等大学,后来进入卡达政府的财政部工作,在政府任职一年后,他开设了自己的投资公司。
  费舍尔后来重返政府担任副贸易代表,协助美国前贸易代表白茜芙处理中国加入世贸的问题,其后出任基辛格顾问公司的副主席,直到二○○五年四月被委任为达拉斯联储银行的行长。
  美元现在占中国外汇储备百分之七十至七十五。有人说,中国开始放慢购买美国政府债券的速度,也有人说,北京大幅减少美元在外汇储备中所占的比例。费舍尔不以为然。
  “他们(中国)可能会使用其它美元工具,但他们不会放弃美国政府债券或美元。”他平静地说:“那是不会发生的事。”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建议创立新的国际储备货币来取代美元,方法是透过发展国基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特别提款权(SDR)。费舍尔对此感到好笑。
  “这些讲话被过度分析和过度传译。”他指出,并开玩笑说,他要再打开商学院的教科书才记得什么是SDR。
  他似乎是要说,大家需要做的是冷静下来,信任美国政府。
  他说,到目前为止,对中国而言,以美元做外汇储备要比其它货币好。美国政府过去一年采取行动,令美元兑欧罗上升了百分之十七,兑英镑上升值了百分之二十九;兑另一主要货币日圆也只下跌了百分之二。
  他为随后在北京进行的演说做了一个计算:如果中国去年三月买入了三个月期的美国政府票据,并在今年三月前,每三个月续期一次,损失为百分之一点五;而同样的欧罗区三个月政府票据,损失达到百分之十六。
  十年期债券的对比就更震撼,以人民币计算,美国政府债券有百分之九点五的回报,而欧罗区的会损失百分之十一点六。
  他承认,今年美国大量出售政府债券意味投资者将面对负面回报,但欧洲和日本的情况更差。
  也就是说,中国没有其它选择,只可维持现状。
  “中国是需要美国增长的。”他说,喝了一下水。“我们是这种共生关系,最符合美国利益的也就是最符合中国利益。”
  炸鱼已经仅剩下一些碎屑,薯条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堆拌卷心菜。费舍尔仍然流露着自信,但当中渗着一丝不安。
  “我们有责任振兴经济。”他说:“如果我们成功做到,并展示出美国经济是如何地灵活及具适应能力,以及复苏倾向是如何的大,那我们就可以赢得投资者的信心。否则,我们将得不到任何的信心──无论是我们自己的,还是其它人的。”
  侍者端上了咖啡,但费舍尔已经开始动身。他有飞机需要赶上。“可以吃炸鱼薯条真好。”他说道,一边站起来。“很好的垃圾食物。”
(魏紫媚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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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浪简介:财讯传媒(seec)集团常务副总裁。上世纪80年代起先后在《中国青年报》、《三联生活周刊》、《中国青年》杂志、《财经时报》、《财经》杂志任高级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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