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自学跆拳道品势舞音乐,到了七章还是觉得使不上劲,身体怎样能变得有力气!

身体发软,使不上劲,严重时连刷牙都没有力气,到医院检查说我是甲减,是吗?_百度知道
身体发软,使不上劲,严重时连刷牙都没有力气,到医院检查说我是甲减,是吗?
我有更好的答案
赶快找个好中医治治,西医治甲减是吃优甲乐,吃优甲乐往往是治不好的。
诊断甲减,必须要看甲状腺功能的
那要看什么科啊,内分泌科可以吗?
那要看什么科啊,内分泌科可以吗?
可以的,如果有甲状腺科更好,因为更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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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
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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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我们那个地方虽然也还算是黄土高原,却只有黄土,见不到真正的平坦的塬
  地了。由于洪水年年吞噬,塬地总在塌方,顺着沟、渠、小河,流进了黄河。从
  洛川再往北,全是一座座黄的山峁或一道道黄的山梁,绵延不断。树很少,少到
  哪座山上有几棵什么树,老乡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有打新窖或是做棺木的时候,
  才放倒一、两棵。碗口粗的柏树就稀罕得不得了。要是谁能做上一口薄柏木板的
  棺材,大伙儿就都佩服,方圆几十里内都会传开。
  在山上拦牛的时候,我常想,要是那一座座黄土山都是谷堆、麦垛,山坡上
  的胡蒿和沟壑里的狼牙刺都是柏树林,就好了。和我一起拦牛的老汉总是“唏溜
  唏溜”地抽着旱烟,笑笑说:“那可就一股劲儿吃白馍馍了。老汉儿家、老婆儿
  家都睡一口好材。”
  和我一起拦牛的老汉姓白。陕北话里,“白”发“破”的音,我们都管他叫
  “破老汉”。也许还因为他穷吧,英语中的“poor”就是“穷”的意思。或
  者还因为别的:那几颗零零碎碎的牙,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尤其是他的嗓子
  ——他爱唱,可嗓子像破锣。傍晚赶着牛回村的时候,最后一缕阳光照在崖畔上,
  红的。破老汉用镢把挑起一捆柴,扛着,一路走一路唱:“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
  受苦人①过得好光景……”声音拉得很长,虽不洪亮,但颤微微的,悠扬。碰巧
  了,崖顶上探出两个小脑瓜,竖着耳朵听一阵,跑了:可能是狐狸,也可能是野
  羊。不过,要想靠打猎为生可不行,野兽很少。我们那地方突出的特点是穷,穷
  山穷水,“好光景”永远是“受苦人”的一种盼望。天快黑的时候,进山寻野菜
  的孩子们也都回村了,大的拉着小的,小的扯着更小的,每人的臂弯里都着个
  小篮儿,装的苦菜、苋菜或者小蒜、蘑菇……孩子们跟在牛群后面,“叽叽嘎嘎”
  地吵,争抢着把牛粪撮回窑里②去。
  越是穷地方,农活也越重。春天播种;夏天收麦;秋天玉米、高粱、谷子都
  熟了,更忙;冬天打坝、修梯田,总不得闲。单说春种吧,往山上送粪全靠人挑。
  一担粪六、七十斤,一早上就得送四、五趟;挣两个工分,合六分钱。在北京,
  才够买两根冰棍儿的。那地方当然没有冰棍儿,在山上干活渴急了,什么水都喝。
  天不亮,耕地的人们就扛着木犁、赶着牛上山了。太阳出来,已经耕完了几垧地。
  火红的太阳把牛和人的影子长长地印在山坡上,扶犁的后面跟着撒粪的,撒粪的
  后头跟着点籽的,点籽的后头是打土坷拉的,一行人慢慢地、有节奏地向前移动,
  随着那悠长的吆牛声。吆牛声有时疲惫、凄婉;有时又欢快、诙谐,引动一片笑
  声。那情景几乎使我忘记自己是生活在哪个世纪,默默地想着人类遥远而漫长的
  历史。人类好像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清明节的时候我病倒了,腰腿疼得厉害。那时只以为是坐骨神经疼,或是腰
  肌劳损,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么严重。陕北的清明前后爱刮风,天都是黄的。
  太阳白蒙蒙的。窑洞的窗纸被风沙打得“唰啦啦”响。我一个人躺在土炕上……
  那天,队长端来了一碗白馍……
  陕北的风俗,清明节家家都蒸白馍,再穷也要蒸几个。白馍被染得红红绿绿
  的,老乡管那叫“zichui”。开始我们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也不知道什
  么意思,跟着叫“紫锤”。后来才
  知道,是叫“子推”,是为纪念春秋时期一个叫介子推的人的。破老汉说,那是
  个刚强的人,宁可被人烧死在山里,也不出去做官。我没有考证过,也不知史学
  家们对此作何评价。反正吃一顿白馍,清平湾的老老少少都很高兴。尤其是孩子
  们,头好几天就喊着要吃子推馍馍了。春秋距今两千多年了,陕北的文化很古老,
  就像黄河。譬如,陕北话中有好些很文的字眼:“喊”不说“喊”,要说“呐喊”;
  香菜,叫芫菜;“骗人”也不说“骗人”,叫作“玄谎”……连最没文化的老婆
  儿也会用“酝酿”这词儿。开社员会时,黑压压坐了一窑人,小油灯冒着黑烟,
  四下里闪着烟袋锅的红光。支书念完了文件,喊一声:“不敢睡!大家讨论个一
  下!”人群中于是息了鼾声,不紧不慢地应着:“酝酿酝酿了再……”这“酝酿”
  二字使人想到那儿确是革命圣地,老乡们还记得当年的好作风。可在我们插队的
  那些年里,“酝酿”不过是一种习惯了的口头语罢了。乡亲们说“酝酿”的时候,
  心里也明白;球是不顶!可支书让发言,大伙总得有个说的;支书也是难,其实
  那些政策条文早已经定了。最后,支书再喊一声:“同意啊不?”大伙回答:
  “同意——”然后回窑睡觉。
  那天,队长把一碗“子推”放在炕沿上,让我吃。他也坐在炕沿上,“吧达
  吧达”地抽烟。“子推”浮头用的是头两茬面,很白;里头都是黑面,麸子全磨
  了进去。队长看着我吃,不言语。临走时,他吹吹烟锅儿,说:“唉!‘心儿’
  家不容易,离家远。”“心儿”就是孩子的意思。
  队里再开会时,队长提议让我喂牛。社员们都赞成。“年轻后生家,不敢让腰腿
  作下病,好好价把咱的牛喂上!”老老小小见了我都这么说。在那个地方,担粪
  、砍柴、挑水、清明磨豆腐、端午做凉粉、出麻油、打窑洞……全靠自己动手。
  腰腿可是劳动的本钱;唯一能够代替人力的牛简直是宝贝。老乡把喂牛这样的机
  要工作交给我,我心里很感动,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农民们不看嘴,看手。
  我喂十头,破老汉喂十头,在同一个饲养场上。饲养场建在村子的最高处,
  一片平地,两排牛棚,三眼堆放草料的破石窑。清平河水整日价“哗哗啦啦”的,
  水很浅,在村前拐了一个弯,形成了一个水潭。河湾的一边是石崖,另一边是一
  片开阔的河滩。夏天,村里的孩子们光着屁股在河滩上折腾,往水潭里“扑通扑
  通”地跳,有时候捉到一只鳖,又笑又嚷,闹翻了天。破老汉坐在饲养场前面的
  窑顶上看着,一袋接一袋地抽烟。“‘心儿’家不晓得愁,”他说,然后就哑着
  个嗓子唱起来:“提起那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破老汉是
  绥德人,年轻时打短工来到清平湾,就住下了。绥德出打短工的,出石匠,出说
  书的,那地方更穷。
  绥德还出吹手。农历年夕前后。坐在饲养场上,常能听到那欢乐的唢呐声。
  那些吹手也有从米脂、佳县来的,但多数是绥德人。他们到处串,随便站在谁家
  窑前就吹上一阵。如果碰巧那家要娶媳妇,他们就被推去,“呜哩哇啦”地吹一
  天,吃一天好饭。要是运气不好,吹完了,就只能向人家要一点吃的或钱。或多
  或少,家家都给,破老汉尤其给得多。他说:“谁也有难下的时候”。原先,他
  也干过那营生,吃是能吃饱,可是常要受冻,要是没人请,夜里就得住寒窑。
  “揽工人儿难,哎哟,揽工人儿难;正月里上工十月里满,受的牛马苦,吃的猪
  狗饭……”他唱着,给牛添草。破老汉一肚子歌。
  小时候就知道陕北民歌。到清平湾不久,干活歇下的时候我们就请老乡唱,
  大伙都说破老汉爱唱,也唱得好。“老汉的日子熬煎咧,人愁了才唱得好山歌。”
  确实,陕北的民歌多半都有一种忧伤的调子。但是,一唱起来,人就快活了。有
  时候赶着牛出村,破老汉憋细了嗓子唱《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也
  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到大门口。走路你走大路,再不要走小路,大路上
  人马多,来回解忧愁……”场院的婆姨、女子们嘻嘻哈哈地冲我嚷,“让老汉儿
  个《光棍哭妻》嘛,老汉儿唱得可美!”破老汉只做没听见,调子一转,唱起了
  《女儿嫁》:“一更里叮当响,小哥哥进了我的绣房,娘问女孩儿什么响,西北
  风刮得门栓响嘛哎哟……”往下的歌词就不宜言传了。我和老汉赶着牛走出很远
  了,还听见婆姨、女子们在场院上骂。老汉冲我眨眨眼,撅一条柳条,赶着牛,
  唱一路。
  破老汉只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孙女过。那孩子小名儿叫“留小儿”。两口人
  的饭常是她做。
  把牛赶到山里。正是晌午。太阳把黄土烤得发红,要冒火似的。草丛里不知
  名的小虫子“磁——磁——”地叫。群山也显得疲乏,无精打采地互相挨靠着。
  方圆十几里内只有我和破老汉,只有我们的吆牛声。哪儿有泉水,破老汉都知道:
  几镢头挖成一个小土坑,一会儿坑里就积起了水。细珠子似的小气泡一串串地往
  上冒,水很小,又凉又甜。“你看下我来,我也看下你……”老汉喝水,抹抹嘴,
  扯着嗓子又唱一句。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
  夏天拦牛可不轻闲,好草都长在田边,离庄稼很近。我们东奔西跑地吆喝着,
  骂着。破老汉骂牛就像骂人,爹、娘、八辈祖宗,骂得那么亲热。稍不留神,哪
  个狡猾的家伙就会偷吃了田苗。最讨厌的是破老汉喂的那头老黑牛,称得上是
  “老谋深算”。它能把野草和田苗分得一清二楚。它假装吃着田边的草,慢慢接
  近田苗,低着头,眼睛却溜着我。我看着它的时候,田苗离它再近它也不吃,一
  副廉洁奉公的样儿;我刚一回头,它就趁机啃倒一棵玉米或高粱,调头便走。我
  识破了它的诡计,它再接近田苗时,假装不看它,等它确信无虞把舌头伸向禁区
  之际,我才大吼一声。老家伙趔趔趄趄地后退,既惊慌又愧悔,那样子倒有点可
  陕北的牛也是苦,有时候看着它们累得草也不想吃,“呼嗤呼嗤”喘粗气,
  身子都跟着晃,我真害怕它们趴架。尤其是当年那些牛争抢着去舔地上渗出的盐
  碱的时候,真觉得造物主太不公平。我几次想给它们买些盐,但自己嘴又馋,家
  里寄来的钱都买鸡蛋吃了。
  每天晚上,我和破老汉都要在饲养场上呆到十一、二点,一遍遍给牛添草。
  草添得要勤,每次不能太多。留小儿跟在老汉身边,寸步不离。她的小手绢里总
  包两块红薯或一把玉米粒。破老汉用牛吃剩下的草疙节打起一堆火,干的“噼噼
  啪啪”响,湿的“磁磁”冒烟。火光照亮了饲养场,照着吃草的牛,四周的山显
  得更高,黑魆魆的。留小儿把红薯或玉米埋在烧尽的草灰里;如果是玉米,就得
  用树枝拨来拨去,“啪”地一响,爆出了一个玉米花。那是山里娃最好的零嘴儿
  留小儿没完没了地问我北京的事。“真个是在窑里看电影?”“不是窑,是
  电影院。”“前回你说是窑里。”“噢,那是电视。一个方匣匣,和电影一样。”
  她歪着头想,大约想象不出,又问起别的。“啥时想吃肉,就吃?”“嗯。”
  “玄谎!”“真的。”“成天价想吃呢?”“那就成天价吃。”这些话她问过好
  多次了,也知道我怎么回答,但还是问。“你说北京人都不爱吃白肉?”她觉得
  北京人不爱吃肥肉,很奇怪。她仰着小脸儿,望着天上的星星;北京的神秘,对
  她来说,不亚于那道银河。
  “山里的娃娃什么也解③不开,”破老汉说。破老汉是见过世面的,他三七
  年就入了党,跟队伍一直打到广州。他常常讲起广州:霓虹灯成宿地点着、广州
  人连蛇也吃、到处是高楼、楼里有电梯……留小儿听得觉也不睡。我说:“城里
  人也不懂得农村的事呢。”“城里人解开个狗吗?”留小儿问,“咯咯”地笑。
  她指的是我们刚到清平湾的时候,被狗追得满村跑。“学生价连犍牛和生牛也解
  不开,”留小儿说着去摸摸正在吃草的牛,一边数叨:“红犍牛、猴④犍牛、花
  生牛……爷!老黑牛怕是难活⑤下了,不肯吃!”“它老了,熬了⑥。”老汉说。
  山里的夜晚静极了,只听得见牛吃草的“沙沙”声,蛐蛐叫,有时远处还传来狼
  嗥。破老汉有把破胡琴,“吱吱嘎嘎”地拉起来,唱:“一九头上才立冬,阎王
  领兵下河东,幽州困住杨文广,年太平,金花小姐领大兵,…”把历史唱了个颠
  三倒四。
  留小儿最常问的还是***。“你常去***?”“常去。”“常能照着
  ⑦**?”“哪的来,我从来没见过。”“咦?!他就生⑧在***上,你去
  了会照不着?”她大概以为**总站在***上,像画上画的那样。有一回她
  扒在我耳边说:“你冬里回北京把我引上行不?”我说:“就怕你爷爷不让,”
  “你跟他说说嘛,他可相信你说的了。盘缠我有。”“你哪儿来的钱?”“卖鸡
  蛋的钱,我爷爷不要,都给了我,让我买褂褂儿的。”“多少?”“五块!”
  “不够。”“嘻——我哄你,看,八块半!”她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有两张一
  块的,其余全是一毛、两毛的。那些钱大半是我买了鸡蛋给破老汉的。平时实在
  是饿得够呛想解解馋,也就是买几个鸡蛋。我怎么跟留小儿说呢?我真想冬天回
  家时把她带上。可就在那年冬天,我病厉害了。
  其实,喂牛没什么难的,用破老汉的话说,只要勤谨,肯*心就行。喂牛,
  苦不重⑨,就是熬人,夜里得起来好几趟,一年到头睡不成个囫囵觉。冬天,半
  夜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尤其五更天给牛拌料,牛埋下头吃得
  香,我坐在牛槽边的青石板上能睡好几觉。破老汉在我耳边叨唠:黑市的粮价又
  涨了,合作社来了花条绒、留小儿的袄烂得露了花……我“哼哼哈哈”地应着,
  刚梦见全聚德的烤鸭,又忽然掉进了什刹海的冰窟窿,打了个冷颤醒了,破老汉
  还没唠叨完。“要不回窑睡去吧,二次料我给你拌上,”老汉说。天上划过一道
  亮光,是流星。月亮也躲进了山谷。星星和山峦,不知是谁望着谁,或者谁忘了
  谁,“这营生不是后生家做的,后生家正是好睡觉的时候,”破老汉说,然后
  “唉,唉——”地发着感慨。我又迷迷糊糊地入了梦乡。
  碰上下雨下雪,我们俩就躲进牛棚。牛棚里尽是粪尿,连打个盹的地方也没
  有。那时候我的腿和腰就总酸疼。“倒运的天”!破老汉骂,然后对我说:“北
  京够咋美,偏来这山沟沟里作什么嘛。”“您那时候怎么没留在广州?”我随便
  问。他抓抓那几根黄胡子,用烟锅儿在烟荷包里不停地剜,瞪着眼睛愣半天,说:
  “咋!让你把我问着了,我也不晓得咋价日鬼的。”然后又愣半天,似乎回忆着
  到底是什么原因。“唉,毬毛擀不成个毡,山里人当不成个官。”他说,“我那
  阵儿要是不回来,这阵儿也住上洋楼了,也把警卫员带上了。山里人憨着咧,只
  要打罢了仗就回家,哪搭儿也不胜窑里好。毬!要不,我的留小儿这阵儿还愁穿
  不上个条绒袄儿?”
  每回家里给我寄钱来,破老汉总嚷着让我请他抽纸烟。
  “行!”我说:“‘牡丹’的怎么样?”“唏——‘黄金叶’的就拔尖了!”
  “可有个条件,”我凑到他耳边,“得给‘后沟里的’送几根去。”“憨娃娃!”
  他骂。“后沟里的”指的是住在后沟里的一个寡妇,比破老汉小十九岁,村里人
  都知道那寡妇对破老汉不错。老汉抽着纸烟,望着远处。我也唱一句:“你看下
  我来,我也看下你……”递给他几根纸烟,向后沟的方向示意。他不言传,笑眯
  眯地不知道想了什么。末了,他把几根纸烟装进烟荷包,说:“留小儿大了嫁到
  北京去呀!”说罢笑笑,知道那是不沾边儿的事。
  在后山上拦牛的时候,远远地望着后沟里的那眼土窑洞,我问破老汉:“那
  婆姨怎么样?”“亮亮妈,人可好。”他说。我问:“那你干嘛不跟她过?”
  “唏——老了老了还……”他打岔,“算了吧!”我说:“那你夜里常往她窑里
  跑。”我其实是开玩笑。“咦!不敢瞎说!”他装得一本正经。我诈他:“我都
  看见了,你还不承认!”他不言传了,尴尬地笑着。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
  破老汉望着山脚下的那眼窑洞。窑前,亮亮妈正费力地劈着一疙瘩树根;一
  个男孩子帮着她劈,是亮亮。“我看你就把她娶了吧,她一个人也够难的。再说
  就有人给你缝衣裳了。”“唉,丢下留小儿谁管?”“一搭里过嘛!”“她的亮
  亮也娇惯得危险⑩,留小儿要受气呢。后妈总不顶亲的。”“什么后妈,留小儿
  得管她叫奶奶了。”“还不一样?”山里没人,我们敞开了说。亮亮家的窑顶上
  冒起了炊烟。老汉呆呆地望着,一缕蓝色的轻烟在山沟里飘绕。小学校放学的钟
  声“”地敲响了。太阳下山了,收工的人们扛着锄头在暮霭中走。拦羊的也
  吆喝着羊群回村了,大羊喊,小羊叫“咩咩”地响成一片。老汉还是呆呆地坐着,
  闷闷地抽烟。他分明是心动了,可又怕对不起留小儿。留小儿的大⑾死得惨,平
  时谁也不敢向破老汉问起这事,据说,老汉一想起就哭,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听
  说,都是因为破老汉舍不得给大夫多送些礼,把儿子的病给耽误了;其实,送十
  来斤米或者面就行。那些年月啊!
  秋天,在山里拦牛简直是一种享受。庄稼都收完了,地里光秃秃的,山洼、
  沟掌里的荒草却长得茂盛。把牛往沟里一轰,可以躺在沟门上睡觉;或是把牛赶
  上山,在山下的路口上坐下,看书。秋山的色彩也不再那么单调:半崖上小灌木
  的叶子红了,杜梨树的叶子黄了,酸枣棵子缀满了珊瑚珠似的小酸枣……尤其是
  山坡上绽开了一丛丛野花,淡蓝色的,一丛挨着一丛,雾蒙蒙的。灰色的小田鼠
  从黄土坷垃后面探头探脑;野鸽子从悬崖上的洞里钻出来,“扑楞楞”飞上天;
  野鸡“咕咕嘎嘎”地叫,时而出现在崖顶上,时而又钻进了草丛……我很奇怪,
  生活那么苦,竟然没人逮食这些小动物。也许是因为没有枪,也许是因为这些鸟
  太小也太少,不过多半还是因为别的。譬如:春天燕子飞来时,家家都把窗户打
  开,希望燕子到窑里来作窝;很多家窑里都住着一窝燕儿,没人伤害它们。谁要
  是说燕子的肉也能吃,老乡们就会露出惊讶的神色,瞪你一眼:“咦!燕儿嘛!”
  仿佛那无异于亵渎了神灵。
  种完了麦子,牛就都闲下了,我和破老汉整天在山里拦牛。老汉闲不着,把
  牛赶到地方,跟我交待几句就不见了。有时忽然见他出现在半崖上,奋力地劈砍
  着一棵小灌木。吃的难,烧的也难,为了一把柴,常要爬上很高很陡的悬崖。老
  汉说,过去不是这样,过去人少,山里的好柴砍也砍不完,密密匝匝的,人也钻
  不进去。老人们最怀恋的是红军刚到陕北的时候,打倒了地主,分了地,单干。
  “才红了⑿那阵儿,吃也有得吃,烧也有得烧,这咋会儿,做过啦⒀!”老乡们
  都这么说。真是,“这咋会儿”,迷信活动倒死灰复燃。有一回,传说从黄河东
  来了神神,有些老乡到十几里外的一个破庙去祷告,许愿。破老汉不去。我问他
  为什么,他皱着眉头不说,又哼哼起《山丹丹开花红艳艳》。那是才红了那阵儿
  的歌。过了半天,使劲磕磕烟袋锅,叹了口气:“都是那号婆姨闹的!”“哪号?”
  我有点明知故问。他用烟袋指指天,摇摇头,撇撇嘴:“那号婆姨,我一照就晓
  得……”如此算来,破老汉反“四人帮”要比“四·五”运动早好几年呢!
  在山里,有那些牛做伴即便剩我一个人,也并不寂寞。我半天半天地看着那
  些牛,它们的一举一动都意味着什么,我全懂。平时,牛不爱叫,只有奶着犊子
  的生牛才爱叫。太阳偏西,奶着犊儿的生牛就急着要回村了,你要是不让它回,
  它就“哞——哞——”地叫个不停,急得团团转,无心再吃草。
  有一回,我在山洼洼里,睡着了,醒来太阳已经挨近了山顶。我和破老汉吆
  起牛回村,忽然发现少了一头。山里常有被雨水冲成的暗洞,牛踩上就会掉下去
  摔坏。破老汉先也一惊,但马上看明白,说:“没麻搭,它想儿了,回去了。”
  我才发现,少了的是一头奶犊儿的生牛。离村老远,就听见饲养场上一声声牛叫
  了,儿一声,娘一声,似乎一天不见,母子间有说不完的贴心话。牛不老⒁在母
  亲肚子底下一下一下地撞,吃奶,母牛的目光充满了温柔、慈爱,神态那么满足,
  平静。我喜欢那头母牛,喜欢那只牛不老。我最喜欢的是一头红犍牛,高高的肩
  峰,腰长腿壮,单套也能拉得动大步犁。红犍牛的犄角长得好,又粗又长,向前
  弯去;几次碰上邻村的牛群,它都把对方的首领顶得败阵而逃。我总是多给它拌
  些料,犒劳它。但它不是首领。最讨厌的还是那头老黑牛,不仅老奸巨猾,而且
  专横跋扈,双套它也会气喘吁吁,却占着首领的位置。遇到外“部落”的首领,
  它倒也勇敢,但不下两个回合,便跑得比平时都快了。那头老生牛就好,虽然比
  老黑牛还老,却和蔼得很,再小的牛冲它伸伸脖子,它也会耐心地为之舔毛……
  和牛在一起,也可谓其乐无穷了,不然怎么办呢?方圆十几里内看不见一个人,
  全是山。偶尔有拦羊的从山梁上走过,冲我呐喊两声。黑色的山羊在陡峭的岩壁
  上走,如走平地,远远看去像是悬挂着的棋盘;白色的绵羊走在下边,是白棋子。
  山沟里有泉水,渴了就喝,热了就脱个精光,洗一通。那生活倒是自由自在,就
  是常常饿肚子。
  破老汉有个弟弟,我就是顶替了他喂牛的。据说那人奸猾,偷牛料;头几年
  还因为投机倒把坐过县大狱。我倒不觉得那人有多坏,他不过是蒸了白馍跑到几
  十里外的水站上去卖高价,从中赚出几升玉米、高粱米。白面自家舍不得吃。还
  说他捉了乌鸦,做熟了当鸡卖,而且白馍里也掺了假。破老汉看不上他弟弟,破
  老汉佩服的是老老实实的受苦人。
  一阵山歌,破老汉担着两捆柴回来了。“饿了吧?”他问我。“我把你的干
  粮吃了,”我说。“吃得下那号干粮?”他似乎感到快慰,他“哼哼唉唉”地唱
  着,带我到山背洼里的一棵大杜梨树下。“咋吃!”他说着爬上树去。他那年已
  经五十六岁了,看上去还要老,可爬起树来却比我强。他站在树上,把一杈杈结
  满了杜梨的树枝撅下来,扔给我。那果实是古铜色的,小指盖儿大小,上面有黄
  色的碎斑点,酸极了,倒牙。
  老汉坐在树杈上吃,又唱起来:“对面价沟里流河水,横山里下来些游击队……”
  那是《信天游》。老汉大约又想起了当年。他说他给刘志丹抬过棺材,守过灵。
  别人说他是吹牛。破老汉有时是好吹吹牛。“牵牛牛开花羊跑春,二月里见罢到
  如今……”还是《信天游》。我冲他喊:“不是夜来黑喽⒂才见罢吗?”“憨娃
  娃,你还不赶紧寻个婆姨?*心把‘心儿’耽误下!”他反唇相讥。“‘后沟里
  的’可会迷男人?”“咦!亮亮妈,人可好!”“这两捆柴,敢是给亮亮妈砍的
  吧?”“谁情愿要,谁扛去。”这话是真的,老汉穷,可不小气。
  有一回我半夜起来去喂牛,借着一缕淡淡的月光,摸进草窑。刚要揽草,忽
  然从草堆里站起两个人来,吓得我头皮发麻,不禁喊了一声,把那两个人也吓得
  够呛。一个岁数大些的连忙说:“别怕,我们是好人。”破老汉提着个马灯跑了
  过来,以为是有了狼。那两个人是瞎子说书的,从绥德来。天黑了,就摸进草窑,
  睡了。破老汉把他们引回自家窑里,端出剩干粮让他们吃。陕北有句民谣:“老
  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汉和两个瞎子长吁短叹,唠了一宿。
  第二天晚上,破老汉*持着,全村人出钱请两个瞎子说了一回书。书说得乱
  七八糟,李玉和也有,姜太公也有,一会是伍子胥一夜白了头,一会又是主席语
  录。窑顶上,院墙上,磨盘上,坐得全是人,都听得入神。可说的是什么,谁也
  含糊。人们听的那么个调调儿。陕北的说书实际是唱,弹着三弦儿,艾艾怨怨地
  唱,如泣如诉,像是村前汩汩而流的清平河水。河水上跳动着月光。满山的高粱
  、谷子被晚风吹得“沙沙”响,时不时传来一阵响亮的驴叫。破老汉搂着留小儿
  坐在人堆里,小声跟着唱。亮亮妈带着亮亮坐在窑顶上,穿得齐齐整整。留小儿
  在老汉怀里睡着了,她本想是听完了书再去饲养场上爆玉米花的,手里攥着那个
  小手绢包儿。山村里难得热闹那么一回。
  我倒宁愿去看牛顶架,那实在也是一项有益的娱乐,给人一种力量的感受,
  一种拼搏的激励。我对牛打架颇有研究。
  二十头牛(主要是那十几头犍牛、公牛)都排了座次,当然不是以姓氏笔划
  为序,但究竟根据什么,我一开始也糊涂。我喂的那头最壮的红犍牛却敬畏破老
  汉喂的那头老黑牛。红犍牛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肩峰上的肌肉像一座小山,走
  起路来步履生风,而老黑牛却已显出龙钟老态,也瘦,只剩了一副高大的骨架。
  然而,老黑牛却是首领。遇上有哪头母牛发了情,老黑牛便几乎不吃不喝地看定
  在那母牛身旁,绝不允许其它同性接近。我几次怂恿红犍牛向它挑战,然而只要
  老黑牛晃晃犄角,红犍牛便慌忙躲开。我实在憎恨老黑牛的狂妄、专横,又为红
  犍牛的怯懦而生气。后来我才知道,牛的排座次是根据每年一度的角斗,谁夺了
  魁,便在这一年中被尊崇为首领,享有“三宫六院”的特权,即便它在这一年中
  变得病弱或衰老,其它的牛也仍为它当年的威风所震慑,不敢贸然不恭。习惯势
  力到处在起作用。可是,一开春就不同了,闲了一冬,十几头犍牛、公牛都积攒
  了气力,是重新较量、争魁的时候了。“男子汉”们各自权衡了对手和自己的实
  力,自然地推举出一头(有时是两头)体魄最大,实力最强的新秀,与前冠军进
  行决赛。那年春天,我的红犍牛处在新秀的位置上,开始对老黑牛有所怠慢了。
  我悄悄促成它们决斗,把它们引到开阔的河滩上去(否则会有危险)。这事不能
  让破老汉发觉,否则他会骂。一开始,红犍牛仍有些胆怯,老黑牛尚有余威。但
  也许是春天的母牛们都显得愈发俊俏吧,红犍牛终于受不住异性的吸引或是轻蔑,
  “哞——哞——”地叫着向老黑牛挑战了。它们拉开了架势,对峙着,用蹄子刨
  土,瞪红了眼睛,慢慢地接近,接近……猛地扭打到一起。这时候需要的是力量,
  是勇气。犄角的形状起很大作用,倘是两支粗长而向前弯去的角,便极有利,左
  右一晃就会顶到对方的虚弱处,然而,红犍牛和老黑牛都长了这样两支角。这就
  要比机智了。前冠军毕竟老朽了,过于相信自己的势力和威风,新秀却认真、敏
  捷。红犍牛占据了有利地形(站在高一些的地方比较有利),逼得老黑牛步步退
  却,只剩招架之功。红犍牛毫不松懈,瞧准机会把头一低,一晃一冲,顶到了对
  方的脖子。老黑牛转身败走,红犍牛追上去再给老首领的屁股上加一道失败的标
  记。第一回合就此结束。这样的较量通常是五局三胜制或九局五胜制。新秀连胜
  几局,元老便自愿到一旁回忆自己当年的骁勇去了。
  为了这事,破老汉阴沉着脸给我看。我笑嘻嘻地递过一根纸烟去。他抽着烟,
  望着老黑牛屁股上的伤痕,说:“它老了呀!它救过人的命……”
  据说,有一年除夕夜里,家家都在窑里喝米酒,吃油馍,破老汉忽然听见牛
  叫、狼嗥。他想起了一头出生不久的牛不老,赶紧跑到牛棚。好家伙,就见这黑
  牛把一只狼顶在墙旮旯里,黑牛的脸被狼抓得流着血,但它一动不动,把犄角牢
  牢地*了狼的肚子。老汉打死了那只狼,卖了狼皮,全村人抽了一回纸烟。
  “不,不是这。”破老汉说,“那一年村里的牛死的死,杀的杀(他没说是
  那年),快光了。全凭好歹留下来的这头黑牛和那头老生牛,村里的牛才又多起
  来。全靠了它,要不全村人倒运吧!”破老汉摸摸老黑牛的犄角。他对它分外敬
  重。“这牛死了,可不敢吃它的肉,得埋了它。”破老汉说。可是,老黑牛最终
  还是被人拖到河滩上杀了。那年冬天,老黑牛不小心踩上了山坡上的暗洞,摔断
  了腿。牛被杀的时候要流泪,是真的。只有破老汉和我没有吃它的肉。那天村里
  处处飘着肉香。老汉呆坐在老黑牛空荡荡的槽前,只是一个劲抽烟。
  我至今还记得这么件事:有天夜里,我几次起来给牛添草,都发现老黑牛站
  着,不卧下。别的牛都累得早早地卧下睡了,只有它喘着粗气,站着。我以为它
  病了。走进牛棚,摸摸它的耳朵,这才发现,在它肚皮底下卧着一只牛不老。小
  牛犊正睡得香,响着均匀的鼾声。牛棚很窄,各有各的“床位”,如果老黑牛卧
  下,就会把小牛犊压坏。我把小牛犊赶开(它睡的是“自由床位”),老黑牛
  “噗通”一声卧倒了。它看着我,我看着它。它一定是感激我了,它不知道谁应
  该感激它。
  那年冬天我的腿忽然用不上劲儿了,回到北京不久,两条腿都开始萎缩。
  住在医院里的时候,一个从陕北回京探亲的同学来看我,带来了乡亲们捎给
  我的东西:小米、绿豆、红枣儿、芝麻……我认出了一个小手绢包儿,我知道那
  里头准是玉米花。那个同学最后从兜里摸出一张十斤的粮票,说是破老汉让他捎
  给我的。粮票很破,渍透了油污,中间用一条白纸相连。
  “我对他说这是陕西省通用的。在北京不能用,破老汉不信,说:‘咦!你
  们北京就那么高级?我卖了十斤好小米换来的,咋啦不能用?!’我只好带给你。
  破老汉说你治病时会用得上。”
  唔,我记得他儿子的病是怎么耽误了的,他以为北京也和那儿一样。
  十年过去了。前年留小儿来了趟北京,她真的自个儿攒够了盘缠!她说这两
  年农村的生活好多了,能吃饱,一年还能吃好多回肉。她说,黑肉⒃真的还是比
  白肉好吃些。
  “清平河水还流吗?”我糊里巴涂地这样问。
  “流哩嘛!”留小儿“咯咯”地笑。
  “我那头红犍牛还活着吗?”
  “在哩!老下了。”
  我想象不出我那头浑身是劲儿的红犍牛老了会是什么样,大概跟老黑牛差不
  多吧,既专横又慈爱……
  留小儿给他爷爷买了把新二胡。自己想买台缝纫机可没买到。
  “你爷爷还爱唱吗?”
  “一天价瞎唱。”
  “还唱《走西口》吗?”
  “唱。”
  “《揽工调》呢?”
  “什么都唱。”
  “不是愁了才唱吗?”
  “咦?!谁说?”
  关于民歌产生的原因,还是请音乐家和美学家们去研究吧。我只是常常记起
  牛群在土地上舔食那些渗出的盐的情景,于是就又想起破老汉那悠悠的山歌:
  “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受苦人过得好光景……”如今,“好光景”已不仅仅是
  “受苦人”的一种盼望了。老汉唱的本也不是崖畔上那一缕残阳的红光,而是长
  在崖畔上的一种野花,叫山丹丹,红的,年年开。
  哦,我的白老汉,我的牛群,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①受苦人,即庄稼人的意思。陕北方言。
  ②窑里,即家里之意。陕北方言。
  ③解:陕北方言中读hai。
  ④熬:累。
  ⑤活:病。
  ⑥猴:小。
  ⑦生:住。
  ⑧照着:望见。
  ⑨苦不重:活儿不重。
  ⑩危险:严重、厉害之意。
  ⑾大:爹。
  ⑿才红了:指红军刚到陕北。
  ⒀做过啦:弄糟了。
  ⒁牛不老:牛犊。
  ⒂夜来黑喽:昨天晚上。
  ⒃黑肉:瘦肉或精肉。白肉:肥肉。
-------------------【神秘的池塘】-------------------
  当我面对池塘,凝视着它的时候,我可从来都不觉得厌倦。在这个绿色的小小世界
  里,不知道会有多少忙碌的小生命生生不息。在充满泥泞的池边,随处可见一堆堆黑色
  的小蝌蚪在暖和的池水中嬉戏着,追逐着;有着红色肚皮的蝾螈也把它的宽尾巴像舵一
  样地摇摆着,并缓缓地前进;在那芦苇草丛中,我们还可以找到一群群石蚕的幼虫,它
  们各自将身体隐匿在一个枯枝做的小鞘中——这个小鞘是用来作防御天敌和各种各样意
  想不到的灾难用的。
  在池塘的深处,水甲虫在活泼地跳跃着,它的前翅的尖端带着一个气泡,这个气泡
  是帮助它呼吸用的。它的胸下有一片胸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佩带在一个威武的大
  将军胸前的一块闪着银光的胸甲。在水面上,我们可以看到一堆闪着亮光的“蚌蛛”在
  打着转,欢快地扭动着,不对,那不是“蚌蛛”,其实那是豉虫们在开舞会呢!离这儿
  不远的地方,有一队池鳐正在向这边游来,它们那傍击式的泳姿,就像裁缝手中的缝针
  那样迅速而有力。
  在这个地方你还会见到水蝎,只见它交叉着两肢,在水面上悠闲地做出一副仰泳的
  姿势,那神态,仿佛它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游泳好手。还有那蜻蜓的幼虫,穿着沾满泥巴
  的外套,身体的后部有一个漏斗,每当它以极高的速度把漏斗里的水挤压出来的时候,
  借着水的反作用力,它的身体就会以同样的高速冲向前方。
  在池塘的底下,躺着许多沉静又稳重的贝壳动物。有时候,小小的田螺们会沿着池
  底轻轻地、缓缓地爬到岸边,小心翼翼地慢慢张开它们沉沉的盖子,眨巴着眼睛,好奇
  地展望这个美丽的水中乐园,同时又尽情地呼吸一些陆上空气;水蛭们伏在它们的征服
  物上,不停地扭动着它们的身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成千上万的孑孓在水中有节奏
  地一扭一曲,不久的将来它们会变成蚊子,成为人人喊打的坏蛋。
  乍一看,这是一个停滞不动的池塘,虽然它的直径不超过几尺,可是在阳光的孕育
  下,它却犹如一个辽阔神秘而又丰富多彩的世界。它多能打动和引发一个孩子的好奇心
  啊!让我来告诉你,在我的记忆中的第一个池塘怎样深深地吸引了我,激发起我的好奇
  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除了我妈妈继承的一所房子和一块小小的荒芜的园子之外,
  几乎什么也没有了。“我们将怎么生活下去呢?”这个严重的问题,常常会挂在我爸爸
  妈*嘴边。
  你听说过“大拇指”的故事吗?那个“大拇指”藏在他父亲的矮凳子下,偷听他父
  亲和母亲所说的一些关于生活窘迫的对话。我就很像那个“大拇指”。但是我没有像他
  那样,可以藏在凳子底下,我是伏在桌子上一面假装睡着了,一面偷听他们的谈话。幸
  运的是,我所听到的,并不像“大拇指”的父亲所说的那种使人心寒的话,相反地,那
  是一个美妙的计划。我听了以后,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快乐和欣慰。
  “如果我们来养一群小鸭”,妈妈说,“将来一定可以换得不少钱。我们可以买些
  油脂回来,让亨利天天照料它们,把它们喂得肥肥的。”
  “太好了!”父亲高兴地说道,“让我们来试试吧。”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美妙的梦。我和一群可爱的小鸭子们一起漫步到池畔,它们
  都穿着鲜黄色的衣裳,活泼地在水中打闹、洗澡。我在旁边微笑地看着它们洗澡,耐心
  地等它们洗痛快,然后带着它们慢悠悠地走回家。半路上,我发现其中有一只小鸭累了,
  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来放在篮子里面,让它甜甜地睡觉。
  没想到就在两个月之后,我的美梦就实现了:我们家里养了二十四只毛茸茸的小鸭
  子。鸭子自己不会孵蛋,常常由母鸡来孵。可怜的老母鸡分不出孵的是自己的亲骨肉还
  是别家的“野孩子”,只要是那圆溜溜、和鸡蛋差不多样子的蛋,它都很乐意去孵,并
  把孵出来的小生物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对待。负责孵育我们家的小鸭的是两只黑母鸡,
  其中一只是我们自己家的,而另一只是向邻居借来的。
  我们家的那只黑母鸡,每天陪着小鸭们玩,不厌其烦地和它们做游戏玩耍,让它们
  快乐健康地长大。我往一只木桶里盛了些水,大约有两寸高,这个木桶就成了小鸭们的
  游泳池。只要是晴朗的日子,小鸭们总是一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一边在木桶里洗澡嬉
  戏,显得无比的美满、和谐和舒适,令旁边的黑母鸡羡慕不已。
  两星期以后,这只小小的木桶渐渐地不能满足小鸭们的要求了。它们需要大量的水,
  这样它们才能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翻身跳跃,它们还需要许多小虾米、小螃蟹、小虫子之
  类作为它们的食物。而这些食物通常大量地蕴藏在互相*的水草中,等候着它们自己
  去猎取。现在我感觉到取水是个大问题。因为我们家住在山上,而从山脚下带大量的水
  上来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夏天,我们自己都不能痛快地喝水,哪里还顾得了那些小
  鸭呢?
  虽然在我们家附近也有一口井,可那是一口半枯的井,每天要供四五家邻居轮流使
  用,还有学校里的校长先生养的那头驴子,它总是贪得无厌地对着那井水大口大口地喝
  水,那口井很快就被喝干了。直到整整一昼夜之后,才看见有井水渐渐地升起来,恢复
  到原来的样子。在这么艰难的水荒中,我们可怜的小鸭子自然就没有自由嬉水的份了。
  不过,在那山脚下,有一条潺潺的小溪。那倒是小鸭们的天然乐园。可是从我们家
  到那小溪,必须穿过一条村里的小路,可是我们不能走那条小路,因为在那条路上我们
  很可能会碰到几只凶恶的猫和狗,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冲散小鸭们的队伍,使我没法把它
  们重新聚拢在一起。于是,我只得另谋出路。我想起在离山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
  草地和一个很不小的池塘。那是一个很荒凉很偏僻的地方,没有什么猫狗的打扰,的确
  可以成为小鸭们的乐园。
  我第一天做牧童,心中又快活又自在。不过有件事很令我难受,那就是**裸的双
  脚,渐渐地起泡了。因为跑了太多的路,我又不能把箱子里那双鞋子拿出来穿。那双宝
  贵的鞋子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能穿。我**的脚不停地在乱石杂草中奔跑,伤口越来越
  大了。
  小鸭们的脚似乎也受不了这么折腾,因为它们的蹼还没有完全长成,还远不够坚硬。
  当它们走在这么崎呕的山路上时,不时地发出“呷呷——”的叫声,似乎是在请求我允
  许它们休息一下。每当这个时候,我也只得满足它们的要求,招呼它们在树荫下歇歇脚,
  否则恐怕它们再也没有力气走完剩下的路了。
  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池水浅浅的,温温的,水中露出的土丘就好像是一个个
  小小的岛屿。小鸭们一到那儿就飞奔过去忙碌地在岸上寻找食物。吃饱喝足后,它们会
  下到水里去洗澡。洗澡的时候,它们常常会把身体倒竖起来,前身埋在水里,尾巴指向
  空中,仿佛在跳水中芭蕾。我美滋滋地欣赏着小鸭们优美的动作,看累了,就看看水中
  别的景物。
  那是什么?在泥土上,我看到有几段互相*着的绳子又粗又松,黑沉沉的,像熏
  满了的烟灰。如果你看到它,可能会以为它是从什么袜子上拆下来的绒线。于是我想:
  可能是哪位牧羊女在水边编一只黑色的绒线袜子,突然发现某些地方漏了几针,不能往
  下编了,埋怨了一阵子后,就决心全部拆掉,重新开始,而在她拆得不耐烦的时候,就
  索性把这编坏的部分全丢在水里。这个推测看起来合情合理。
  我走过去,想拾一段放到手掌里仔细观察,没想到这玩意儿又粘又滑,一下子就从
  我的手指缝里滑走了。我花费了好大的劲,就是捉不住它,并且有几段绳子的结突然散
  了,从里面跑出一颗颗小珠子,只有针尖般大小,后面拖着一条扁平的尾巴,我一下子
  认出它们了,那是我所熟悉的一种动物的幼虫。它就是青蛙的幼虫——蝌蚪。
  在这里我还看到了许多别的生物。其中有一种不停地在水面上打旋,它的黑色的背
  部在阳光下发着亮光。每当我伸手去捉它们的时候,它们似乎早就预料到危险来临似的,
  不等我碰它们,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我本想捉几个放到碗里面仔细研究,可惜就是捉不
  到它们。
  看啦!在那池水深处,有一团绿绿的、浓浓的水草,我轻轻拨开一束水草,看到立
  刻有许多水珠争先恐后地浮到水面聚成一个大大的水泡。我想在这厚厚的水草底下一定
  藏着什么奇怪的生物。我继续往下探索,看到了许多贝壳像豆子一样扁平,周围冒着几
  个涡圈;有一种小虫看上去像戴了羽毛;还有一种小生物舞动着柔软的鳍片,像穿着华
  丽的裙子在跳舞。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样不停地游来游去,也不晓得它们叫什么,
  我只能出神地对着这个神秘、玄妙的水池,浮想联翩。
  池水通过小小的渠道缓缓地流入附近的田地,那儿长着几棵赤杨,我又在那儿发现
  了美丽的生物,那是一只甲虫,像核桃那么大,身上带着一些蓝色。那蓝色是如此的赏
  心悦目,使我联想起了那天堂里美丽的天使,她的衣服一定也是这种美丽的蓝色。我怀
  着虔诚的心情轻轻地捉起它,把它放进了一个空的蜗牛壳,用叶子把它塞好。我要把它
  带回家中,细细欣赏一番。
  接着我的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清澈又凉爽的泉水源源不断地从岩石上流
  下来,不停地滋润着这个池塘。泉水先流到一个小小的潭里,然后汇成一条小溪。我看
  着看着就突发奇想,觉得这样让溪水默默地流过就太可惜了。可以把它看作一个小小的
  瀑布,去推动一个磨。于是,我就开始着手做一个小磨。我用稻草做成轴,用两个小石
  块支着它,不一会儿就完工了。这个磨子做得很成功,只可惜当时没有小伙伴和我一起
  玩,只有几只小鸭来欣赏我的杰作。
  这个小小的成功大大地激发了我的创造**,一发不可收拾。我又计划筑一个小水
  坝,那里有许多乱石可以利用,我耐心地挑选着可以用来筑坝的石块,挑着挑着,我忽
  然发现了一个奇迹,它使我再也无心去继续建造水坝的事了。
  当我打开一个大石头时,有一个小拳头那么大的窟窿,从窟窿里面发出一簇簇光环,
  好像是一簇簇钻石的小面在阳光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又好像是教堂里彩灯上垂下来的
  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子。
  多么灿烂而美丽的东西啊。它使我想起孩子们躺在打禾场的干草上所讲的神龙传奇
  的故事。神龙是地下宝库的守护者,它们守护着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现在在我眼前闪
  光的这些东西,会不会就是神话中所说的皇冠和首饰呢?难道它们就是蕴藏在这些砖石
  中吗?在这些破碎的砖石中,我可以搜集到许多发光的碎石,这些都是神龙赐给我的珍
  宝啊!我仿佛觉得神龙在召唤我,要给我数不清的金子。在潺潺的泉水下,我看见许多
  金色的颗粒,它们都粘在一片细砂上。我俯*子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金粒在阳光下随
  着泉水打着转,这真是金子吗?真是那可以用来制造二十法郎金币的金子吗?对一个贫
  穷的家庭来说,这金币是多么的宝贵啊!
  我轻轻地拣起一些细砂,放在手掌中。这发光的金粒数量很多,但是颗粒却很小,
  得把麦杆用唾沫浸湿了,才能用来沾住它们。我不得不放弃这项麻烦的工作。我想一定
  有一大块一大块的金子深藏在山石中,可以等到以后我来把山炸毁了再说,这些小金粒
  太微不足道了,我才不去拣它们呢!
  我继续把砖石打碎,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可是这下我看到的不是珠宝,我看到有一
  条小虫从碎片里爬出来,它的身体是螺旋形的,带着一节一节的疤痕,像一条蜗牛在雨
  天的古墙里蜿蜒着爬到墙外,那有节疤的地方显得格外沧桑和强壮。我不知道它们是怎
  样钻进这些砖石内部的,也不知道它们钻进去干嘛。
  为了纪念我发现的“宝藏”,再加上好奇心的驱使,我把砖石装在口袋里,塞得满
  满的。这时候,天快黑了,小鸭们也吃饱了,于是我对它们说:“来,跟着我,我们得
  回家了。”
  我的脑海里装满了幻想,脚跟的疼痛早已忘记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尽情地想着我的蓝衣甲虫,像蜗牛一样的甲虫,还有那些神龙所
  赐的宝物。可是一踏进家门,我就回过神来,父母的反应令我一下子很失望。他们看见
  了我那膨胀的衣袋里面尽是一些没有用处的砖石,我的衣服也快被砖石撑破了。
  “小鬼,我叫你看鸭子,你却自顾自地去玩耍,你捡那么多砖石回来,是不是还嫌
  我们家周围的石头不够多啊?赶紧把这些东西扔出去!”父亲冲着我吼道。
  我只好遵照父亲的命令,把我的那些珍宝、金粒、羊角的化石和天蓝色的甲虫统统
  抛在门外的废石堆里,母亲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孩子,你真让我为难。如果你带些青菜回来,我倒也不会责备你,那些东西至少
  可以喂喂兔子,可这种碎石,只会把你的衣服撑破,这种毒虫只会把你的手刺伤,它们
  究竟能给你什么好处呢?蠢货!准是什么东西把你迷住了!”
  可怜的母亲,她说得不错,的确有一种东西把我迷住了——那是大自然的魔力。几
  年后,我知道了那个池塘边的“钻石”其实是岩石的晶体;所谓的“金粒”,原来也不
  过是云母而己,它们并不是什么神龙赐给我的宝物。尽管如此,对于我,那个池塘始终
  保持着它的诱惑力,因为它充满了神秘,那些东西在我看来,其魅力远胜于钻石和黄金。
-------------------【玻璃池塘】-------------------
  你有一处建在房子里面的小池塘吗?在那个小池塘里,你可以随时观察水中生物生
  活的每一个片断。它没有像户外的池塘那么大,也没有太多的生物,可这些恰恰又为观
  察提供了有利条件。除此之外,还不会有行人来打扰你专注的观察。其实这并不是什么
  天方夜谈,这是很容易实现的。
  我的户内池塘是在铁匠和木匠的合作下造成的:先用铁条做好池架,把它装在木头
  做的基座上面。池上面盖着一块可以活动的木板,下面的池底是铁做的,底上有一个排
  水的小洞。池的四周镶着玻璃。这是一个设计得相当不错的玻璃池,就放在我的窗口,
  它的体积大约有十到十二加仑。
  我先往池里放进一些滑腻腻的硬块。那是一种分量很重的东西,表面长着许多小孔,
  看上去很像珊瑚礁。硬块上面盖着许多绿绿的绒毛般的苔藓,这苔藓能够使水保持清洁,
  为什么呢?让我们来看一看吧。
  动物在水池里和我们在空气中一样,要吸入新鲜的气味,同时,排出废气(二氧化碳)。
  这些废气是不适宜人呼吸的。而植物刚好相反,它们吸入二氧化碳。所以池中的水草就
  吸收这种不可以呼吸的废气,经过一番工作后,释放出可以供动物呼吸的氧气。
  如果你在充满阳光的池边站一会儿,你就能观察到这种变化,在有水草的珊瑚礁上,
  那一点点发亮的闪烁的星光,好像是绿苗遍地的草坪上点缀着的零零碎碎的珍珠。这些
  珍珠不断地消逝,又接连不断地出现,它们会倏然在水面上飞散开来,好像水底下发生
  了小小的爆炸,冒出一串串的气泡。
  水草分解了水中的二氧化碳,得到炭元素,炭可以用来制造淀粉。淀粉是生物细胞
  所不可缺少的东西。营养物水草所吐出来的废气是新鲜的氧气。这些氧气一部分溶解在
  水中,供给水中的生物呼吸,一部分离开水面跑到空气中。你在外面看到的像珍珠一样
  的气泡就是氧气!
  我注视着池水中的气泡,作了一番遐想:在许多许多年以前,陆地刚刚脱离了海洋,
  那时草是第一棵植物,它吐出第一口氧气,供给生物呼吸。于是各种各样的动物相继出
  现了,而且一代一代繁衍、变化下去,一直形成今天的生物世界。我的玻璃池塘似乎在
  告诉我一个行星航行在没有氧气的空间里的故事。
-------------------【石蚕】-------------------
  我往我的玻璃池塘里放进一些小小的水生动物,它们叫石蚕。确切地说,它们是石
  蚕蛾的幼虫,平时很巧妙地隐藏在一个个枯枝做的小鞘中。
  石蚕原本是生长在泥潭沼泽中的芦苇丛里的。在许多时候,它依附在芦苇的断枝上,
  随芦苇在水中漂泊。那小鞘就是它的活动房子,也可以说是它旅行时随身带的简易房子。
  这活动房子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很精巧的编织艺术品,它的材料是由那种被水浸
  透后剥蚀、脱落下来的植物的根皮组成的。在筑巢的时候,石蚕用牙齿把这种根皮撕成
  粗细适宜的纤维,然后把这些纤维巧妙地编成一个大小适中的小鞘,使它的身体能够恰
  好藏在里面。有时候它也会利用极小的贝壳七拼八凑地拼成一个小鞘,就好像一件小小
  的百纳衣;有时候,它也用米粒堆积起来。布置成一个象牙塔似的窝,这算是它最华丽
  的住宅了。
  暴徒的袭击
  石蚕的小鞘不但是它的寓所,同时还是它的防御工具。我曾在我的玻璃池塘里看到
  一幕有趣的战争,鲜明地证实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小鞘的作用。
  玻璃池塘的水中原本潜伏着一打水甲虫,它们游泳的姿态激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有
  一天,我无意中撒下两把石蚕,正好被潜在石块旁的水甲虫看见了,它们立刻游到水面
  上,迅速地抓住了石蚕的小鞘,里面的石蚕感觉到此次攻击来势凶猛,不易抵抗,就想
  出了金蝉脱壳的妙计,不慌不忙地从小鞘里溜出来,一眨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野蛮的水甲虫还在继续凶狠地撕扯着小鞘,直到知道早已失去了想要的食物,受了
  石蚕的骗,这才显出懊恼沮丧的神情,无限留恋又无可奈何地把空鞘丢下,去别处觅食
  可怜的水甲虫啊!它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聪明的石蚕早已逃到石底下,重新建造它的
  新鞘,准备着你们的下一次袭击了。
  潜水艇——石蚕
  石蚕靠着它们的小鞘在水中任意遨游,它们好像是一队潜水艇,一会儿上升,一会
  儿下降,一会儿又神奇地停留在水中央。它们还能靠着那舵的摆动随意控制航行的方向。
  我不由想到了木筏,石蚕的小鞘是不是有木筏那样的结构,或是有类似于浮囊作用
  的装备,使它们不致于下沉呢?
  我将石蚕的小鞘剥去,把它们分别放在水上。结果小鞘和石蚕都往下沉。这是为什
  么呢?
  原来,当石蚕在水底休息时,它把整个身子都塞在小鞘里。当它想浮到水面上时,
  它先拖带着小鞘爬上芦梗,然后把前身伸出鞘外。这时的小鞘的后部就留出一段空隙,
  石蚕靠着这一段空隙便可以顺利往上浮。就好像装了一个活塞,向外拉时就跟针筒里空
  气柱的道理一样。这一段装着空气的鞘就像轮船上的救生圈一样,靠着里面的浮力,使
  石蚕不致于下沉。所以石蚕不必牢牢地粘附在芦苇枝或水草上,它尽可以浮到水面上接
  触阳光,也可以在水底尽情遨游。
  不过,石蚕并不是十分擅长游泳的水手,它转身或拐弯的动作看上去很笨拙。这是
  因为它只靠着那伸在鞘外的一段身体作为舵桨,再也没有别的辅助工具了,当它享受了
  足够的阳光后,它就缩回前身,排出空气,渐渐向下沉落了。
  我们人类有潜水艇,石蚕也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潜水艇。它们能自由地升降,或者停
  留在水中央——那就是当它们在慢慢地排出鞘内的空气的时候。虽然它们不懂人类博大
  精深的物理学,可这只小小的鞘造得这样的完美,这样的精巧,完全是靠它们的本能。
  大自然所支配的一切,永远是那么巧妙和谐。
-------------------【樵叶蜂】-------------------
  如果你在园子里漫步,会发现丁香花或玫瑰花的叶子上,有一些精致的小洞,有圆
  形的,也有椭圆形的,好像是被谁用巧妙的手法剪过了一般。有些叶子的洞实在太多了,
  最后只剩下了叶脉。这是谁干的呢?它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因为好吃,还是好玩
  呢?这些事都是樵叶蜂干的,它们用嘴巴作剪刀,靠眼睛和身体的转动,剪下了小叶片。
  它们这么做,既不是觉得好吃,也不是为了好玩,而是这些剪下来的小叶片在它们的生
  活中实在太重要了。它们把这许多小叶片凑成一个个针箍形的小袋,袋里可以储藏蜂蜜
  和卵。每一个樵叶蜂的巢都有一打针箍形的袋,那些袋一个个地重叠在一起。
  我们常看到的那种樵叶蜂是白色的,带着条纹。它常常寄居在蚯蚓的地道里,如果
  你走到泥滩边,蹲*子细细搜索,不难发现这样的地道。樵叶蜂并不利用地道的全部
  作自己的居所,因为地道的深处往往又阴暗又潮湿,而且不适合排泄废物,有时还会遭
  受昆虫的暗袭。所以它用靠近地面七八寸长的那段作自己的居所。
  樵叶蜂一生中会碰到许多天敌,那地道毕竟不是一个安全坚固的防御工事,它用什
  么办法来加强对自己家园的护卫呢?你瞧,那些剪下来的碎叶又派上大用场了。它用剪
  下的许多零零碎碎的小叶片,把深处给堵塞了。这些用来堵塞的小叶片,都是樵叶蜂漫
  不经心地从叶子上剪下来的。所以看上去非常零碎,不像筑巢用的那些小叶片一样整齐。
  在樵叶蜂的防御工事之上有一叠小巢,大约有五六个。这些小巢由樵叶蜂所剪的小
  叶片筑成,这些筑巢用的小叶片比那些做防卫工事的碎片,要求要高得多,它们必须是
  大小相当、形状整齐的碎叶,圆形叶片用来作巢盖,椭圆形叶片用来做底和边缘。
  樵叶蜂的小叶片,都是用它那把小刀——嘴角剪成的。为了适应巢的各部分的要求,
  它往往用这把剪刀剪出大小不同的小叶片。对于巢的底部,它往往精心去设计,一点儿
  也不含糊。如果一张较大的叶片不能完全吻合地道的截面的话,它会用两三张较小的椭
  圆的叶片凑成一个巢底,一直到紧密地与地道截面吻合为止,决不留一点空隙。
  做巢盖子的是一张正圆形的叶片。它好像是用圆规精确地规划过的,可以完美元缝
  地盖在小巢上。
  一连串的小巢做成后,樵叶蜂就着手剪许多大小不等的叶片,搓成一个栓塞把地道
  塞好。
  最值得我们思量的是,樵叶蜂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当模子用的工具。它怎么能够剪下
  这么多精确的叶子呢?它有可以依照的模型吗?还是它有什么特殊仪器可以测量呢?有
  人推测,樵叶蜂的身体可以当作圆规来使用,一端固定住,即尾部固定在叶片某一点上;
  另一端,也就是它们的头部,像圆规的脚一样在叶片上转动。这样就可以剪下一个标准
  的圆。就像我们的手臂那样,固定肩肿挥动起来就是一个圆形。但是我们的手臂不会像
  樵叶蜂那样巧妙又精确地画出大小一样的圆圈,这些用来做巢的盖子的圆叶片,恰好天
  衣无缝地盖在巢上,非常完美。而小巢在地道的下面,它们不知道随时测量小巢的大小,
  它们只靠摸索得到的感觉,来决定这只小巢所需要的叶盖大小。
  圆形的叶片,不能剪得太大或太小。太大了盖不下,太小了会跌落在小巢内,使卵
  活活闷死。你不用担心樵叶蜂的技术,它能很熟练地从叶子上剪下符合要求的叶片,虽
  然没有什么模子,却是那么精确。樵叶蜂为什么有这么深厚的几何学基础呢?
  冬天的一个晚上,我们都围着炉子坐着。我想起樵叶蜂剪叶片的事情,于是我设计
  了一个小实验。
  “明天是赶集的日子,你们中有人得出去采办这个星期所要用的东西。我们厨房里
  一只天天要用的罐子的盖子被猫打破了。我要求他买一只盖子回来,不大不小,恰好能
  盖上我们那个罐子。在去买之前,我们允许他仔细地把那罐子的大小估计一下,但不可
  以用任何东西来测量,然后明天到集市上,凭记忆力选择合适的盖子。”大家听了都面
  露难色,谁也不敢立即站出来承担这项任务。
  的确,这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樵叶蜂的工作比我们这事更难以估测,它没有
  看到自己的巢盖,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印象;它也不能像我们选择盖子似的在摊贩的一大
  堆罐中,靠着互相比较来选择一个最合适的盖子。对樵叶蜂来说,它必须在离家很远的
  地方,毫不犹豫地剪下一片大圆叶,使它恰好能做巢的盖子。我们觉得很难的事,对它
  来说像小孩游戏一样稀松平常。我们如果不用测量工具的话,比如绳子之类,或一个模
  型或是一个图样,我们就很难选择一个大小适宜的盖子。可樵叶蜂什么都不需要。对于
  如何治家,它们的确比我们聪明得多。
  在实用几何学问题上,椎叶蜂的确胜过我们。当我看到樵叶蜂的巢和盖子,再观察
  了其他昆虫在“科技”方面创造的奇迹——那些都不是我们的结构学所能解释的,我不
  得不承认我们的科学还远不及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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