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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有吉娜在场，无论阿瑟与阿果鲁两人互相有多么看对方不顺眼，这场晚餐最终还是在僵硬沉闷的气氛下进行了下去。。a597ee3e25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晚餐之后的甜点刚结束，阿果鲁伸手便抱向吉娜，打算送吉娜回房间休息去。　　阿瑟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挡在了出门必经之路上，直直地盯着阿果鲁，满眼不赞同。　　“你要做什么？”阿果鲁嘴角抽搐，他受够了自从见面起就喜欢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板着一张冰冷的脸瞪着自己的奇怪女人，“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吗？吉娜需要休息。”。192fc044e74d　　“放下她，”阿瑟强硬地坚持道，“你，工作；吉娜，学习。”。4f4adcbf8c6f66dc　　休息？。eccbc87e4b5ce2fe2a7baf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么好的时光浪费在休息上？。19b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瑟清晰地记得自己幼时的作息时间，晚饭过后便休息？开什么玩笑，阿瑟为了掌握更多的力量，日夜不眠都是常有的事情。。0d7de1aca9299fe63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她还是个孩子，”阿果鲁抗议道。。1d7f7ab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不是借口。”。17d63b47a73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我反对你对我的女儿......”。3ad7c2ebb96fcba7cda0cf54a2　　阿果鲁的话说到一半，被不耐烦的阿瑟打断了。。2f2bac652fd　　“我是老师。”。84d9ee44e457ddef7f2c4f25d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老师？。fe73f687e5bc6b273a5f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果鲁惊讶地睁大眼睛，低头轻声问吉娜，“她刚才说什么？”。06eb61b839a0cefe　　“阿瑟说，她可以成为我的老师，”吉娜揪着阿果鲁的衣摆，轻声道，“教导我掌握自己的力量。”。e6b4b2a746ed40e1af829d1fa82daa1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吉娜想像妈妈一样，用自己的能力帮助阿果鲁，吉娜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阿果鲁震惊地看着阿瑟，莫非阿瑟和吉娜一样，有别人所没有的能力吗？　　“你也会占卜？”阿果鲁干涩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55a7cf9c71f1c9cd　　他期翼地看着阿瑟，她会和吉娜的妈妈一样，有占卜的能力吗？或者说，她根本便是吉娜妈妈的亲人之一？。14bfa6bb14875e45bba028a21ed3804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想错了，”阿瑟解读出阿果鲁的想法，摇头，“没有血缘关系。”。f57a2f557b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瞬间的失望还是打击到了阿果鲁。他摸摸吉娜的小脑袋，深深地看了眼阿瑟，“希望你没有欺骗我们。”。2a4a7c5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欺骗是没有意义的，”阿瑟言简意赅地回答，为吉娜抹去嘴角残留的汤汁，“我喜欢吉娜。”　　斜瞥阿果鲁，阿瑟补充道，“讨厌你。”。6aa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好话对我说。。4558d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果鲁感慨万千地离开房间。。060ad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吉娜歪着小脑袋，任由阿瑟用毛巾为自己清洁嘴角与脸颊，脆生生地问阿瑟道，“阿果鲁要工作到很晚吗？”。b73ce398c39f506af761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面对吉娜，阿瑟的话多了许多，声音虽然听不出太多的柔和，但总算不是那种万年冰封的冷淡了，“吉娜睡觉前，可以与他交流一个......不，半个时辰。”。efe748e698　　便宜那个家伙了！。0a113ef6b61820daa5611c8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瑟哼哼地暗想。。fe73f687e5bc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d61e4bbd26ea173a7c8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等到阿果鲁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阿瑟领着吉娜顺着走廊一直向最尽头的房间走去，光线昏暗人影摇曳，幸好小吉娜眼盲看不见自己周围的环境，否则定会惊惧不已。。　　每走几步，阿瑟便挥动袖中暗自掩藏的一根树枝状小棍，时不时一两抹光芒闪过，让这走廊的气氛愈加诡异起来。。c8c41c4ac8a20e8a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瑟，你在做什么？”吉娜仿若有所察觉，天真地问。。ddb7187ee1　　“你感觉到了吗？”阿瑟惊喜地抱起只到自己腰际的小豆丁，盼着她真的能够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9dcb88ebafa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早在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初，阿瑟便发现这个世界上有魔法元素的存在，她能够自由地使用魔法便是一个极为有利的证明。。ffd51418ec58b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可惜的是，无论是在她穿越之前的世界还是她穿越之后的世界，拥有成为巫师潜力的人类实在是太少了。。6c524f9d5d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魔法生物倒是不少，但普遍来说智商极低，几乎无法与它们交流，这让阿瑟多少有些遗憾。　　假如说吉娜有占卜方面的天赋就让阿瑟很是惊喜了的话――她原本只是想大略地教导吉娜一些即使不需要魔力也可以施用的某些小伎俩，那么现在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被梅林恩赐了一般。　　要知道就算是在前世那个巫师界，大部分的孩子在11岁以前也都根本就感知不到魔法元素存在。　　“有奇怪的东西从阿瑟身上跑出来，”吉娜不负所望地说道，她皱着可爱的小眉毛，纠结万分地问，“很熟悉的感觉，那是什么呢？”。26dd0dbc6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magic，”阿瑟自豪地回答，她点点吉娜的鼻尖，冰凉冰凉的，触感极好，“想要吗？”　　“想~~~~”吉娜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很厉害吗？”　　“是，”阿瑟眨眨眼。。9ff55a9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她抑制住自己现在就对吉娜倾诉魔法神奇之处的冲动，她要一点点地教导吉娜，引导着她，让她明白，能够拥有魔法能力是一件多么令人自豪的事情。。821fa74b50ba3f7cba1e6c53e8fa　　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门前，阿瑟停了下来。。e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她慎重地在房门锁孔上仔细检查了一阵，发现锁孔里故意撒入的灰尘依然保持原样后，轻轻一挥魔杖，“阿瓦达洞开。”。f0e52b27a7a5d6a1a8737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房门慢慢地打开了。。59c16be97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咦？”吉娜惊异地轻咦一声，“不需要钥匙就能开门？”。e49b8be1f4　　“这只是一种魔法，”阿瑟富有深意地在后面的几个字上加重读音。。0　　魔法的用途多着呢，就算是阿瑟自己，也只能说自己掌握了一些皮毛而已。可就是这些皮毛，已经让她与平凡之人不同了。。ba0f67c1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好厉害~~~”吉娜轻呼道。。9b04da《》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摸摸吉娜的头，阿瑟眼中闪过一丝暖意。。7a5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个小丫头，竟是意外地符合阿瑟心目中乖巧徒弟的形象。。8d317bdcf4aafcfc2214　　。5e9f92a01c986bafcabbaf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果鲁垂头丧气地趴在酒吧角落，不能亲自教导吉娜，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是没用。　　“帅哥~~~~”酒吧兔女郎晃着小蛮腰，摇曳生姿地走到阿果鲁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引诱道，“不请我喝一杯酒吗？”。54a367d749e187b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果鲁的脸霎时通红，狼狈不堪地后退，脚下一软差点被自己的椅子绊倒在地，“对、对不起.......我......”。b0b183c207f46f0cca7dc63b2604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不会吧？”兔女郎欢喜不已地凑上前去，整个人都黏上了阿果鲁，“帅哥怎么脸红了？”　　眼尖的巴特匆匆自吧台后跑过来，苦笑着将阿果鲁从兔女郎妮塔手下拯救出来，“妮塔，这个是我们的新伙伴。”。f20aa6c7c996a5ee5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不早说，害我白浪费了我的表情，”妮塔顿时失望地甩甩手，扭头转而勾引起其他人来。　　呼――。4b04a686b0ad13dce35fa99fa4161c6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果鲁大大地松了口气。。addfa9b7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眼睛一瞥，他发现巴特的眼神有点不对。阿果鲁戒备地后退半步，疑惑道，“你怎么了？巴特？”。ebcb58c6ce932b957b6f332《》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巴特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阿果鲁看，半晌竟似是收到了极大的打击，摇摇晃晃地走开了，嘴里嘀咕道，“怪不得大姐头从不在酒客里挑男人呢，原来她喜欢的是这种羞涩型的......”　　阿果鲁身体一晃，悲愤道，“我不是羞涩！”。22ac3c5a5bf0b520d281c122d1490650　　在佣兵界，羞涩往往是新手菜鸟的代名词。他阿果鲁再怎么洁身自好，再怎么为吉娜的妈妈守身如玉，男人该有的应酬他还是会去的。方才尴尬脸红，只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吉娜也在这个酒吧，他不愿自己为吉娜竖立出一个不好的形象啊！。b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好啦，阿果鲁兄弟，”侍应生小弟翘起脚尖，谅解地拍拍阿果鲁的肩膀，摆出一副我是大人我善解人意的模样，安慰他道，“我们明白的，男人的面子问题嘛，你就不要再狡辩了。”　　阿果鲁郁卒地叹了口气，摆手挣扎着说道，“说实话你们不信，我真的真的不是在羞涩。”　　“哦~~~”妮塔狡黠地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可爱万分，让人不由地想到了森林中自由自在玩耍自如的小狐狸，“那我们便试一试吧！”。1aa48fcb8a3bf979d3b9　　说罢，手臂一勾便搭在了阿果鲁的脖子上，红唇一翘就凑了上去。。b5dc4e5d9b495d　　就在阿果鲁即将享受到一份免费送上门的艳福时，他忽然心中一丝警兆闪过，抱着妮塔飞速地向右方躲避过去。。fe9fc289c3ff0af142b6d3bead98a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酒吧里瞬间寂静了几秒，目瞪口呆地看向出手偷袭阿果鲁与妮塔两人的阿瑟，齐刷刷地吞咽了一口唾沫。。5b69b9c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妮塔冷汗涔涔地从阿果鲁怀中挣脱出来，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呢喃自语，“原来这个男人果真是大姐头的......面首啊！”。60c13a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瑟自然知道下面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却不屑于对无关之人做过多的解释说明，只是点点阿果鲁，嘱咐道，“不许乱来。”。c5080b　　身为父亲，理当给自己的女儿树立起一个良好的榜样才是。。185c29dc　　她扫视一圈酒吧，众人立刻伪装什么都不曾注意到一般，该大口喝酒的重新大口喝酒，该高声聊天的高声聊天，刚才凝滞的气氛再也不复存在。。0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果鲁怔怔地点点头。。884d247c6f65a96a7da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阿瑟苦恼地看着阿果鲁，重重地抽了口烟，迟疑着对阿果鲁勾动手指，道，“跟我来。”　　反正自己在镇子上的名声恐怖至极，不会有什么人真的不长眼在酒吧里闹事，阿果鲁的保安职位便只是个虚晃。。1e056d2b0ebd5c878c550da6ac5d3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为了不让这个男人在自己的酒吧里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意外，阿瑟决定――当自己教导吉娜魔法的时候，就让他呆在隔壁书房看书去。。4e0928de0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至于说让阿果鲁旁听一类的，阿瑟还没有那个心情去教导一个没有魔法天赋的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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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不赞叹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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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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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者倒是熟门熟路，跟宝象只略一点头，便即进来。宝象仓促行了礼，赶忙三步两步跑去通报：“郑先生，梅先生来了！”那屋子里郑不健素性早起，这时正坐在翘头案后喝茶，一抬头，便见他师兄百草堂主梅知节袖着双手，慢慢踱上台阶。 。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人如其名，二十多年不见，还跟从前一样，生得梅竹般劲节。可能几个月前会稍许丰腴一点，如今是越见清瘦了，连颊上皮肤也因为失去肌肉的撑持，在脸上打了无数的细碎褶子。大概是缺乏睡眠，眼底的褶子尤深，看起来像是眼眶上镶了道深刻的黑边。一直走进堂屋里来，便朝郑不健微笑道：“师弟一向安好？” 。c16ad9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搁下茶杯，轻哼一声：“残废一个，好得了么？” 。c7e1249ffc03eb9ded908　　梅知节微觉尴尬，扫了其余人一眼。那堂屋里原本还呆着路无痕跟清风，此时见师兄弟俩言语参差，哪一个不是识相的，早一溜烟跑开去，却到院子里摘葡萄玩耍。 。01f78be6f7cad02　　宝象顷刻间送上茶来，也立即避开了。梅知节自掇张椅子坐下，揭开盖碗，徐徐拨弄里面飘浮的茶叶。拨了半天，也没喝上一口，又重新盖起：“我遇上麻烦了。” 。647bbac　　郑不健冷冷道：“关我什么事？” 。08419be8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并不理会，自顾低声道：“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仍然无法从这么多相同的表征中，找出内里真正的病因。寒热燥火？七情疫疠？痰饮？虫积？都有相象之处，却又都似是而非。好在病人也多，便每一个，试用一种治法。治了几个月，结果你也看见了，昨天已经去了一个。而剩下这些，我也肯定没有走对路子。所以接下来的事，应该就是他们一个接一个……嘿，行医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毫无办法……” 。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就放开手。你是医生，又不真是救生救死的菩萨。” 。ab5106526b　　梅知节长长吐一口气：“帮我一帮！当年在师门，也总是你受师父褒奖。我知道师父心里，一直都认为你是他最好的弟子。” 。edd424a《》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亏你想得出！”郑不健微微一哂：“多远的事了……为了师父的几句夸奖，病人廉价的感谢，那样卖命，以为正在攫取医者的光荣――嘿嘿，有时候想起来也好笑，我毕竟也还干过这样的蠢事。” 。f1c2af340cbaedd6fc3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所以每次听人说你见死不救，我总是无法相信。” 。a5ea　　“你现在总该信了。” 。812b4ba287f5ee0bc9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凝视着他，忽地起立，一把抓住椅背，推着轮椅便往外走。郑不健怒道：“你做什么？”梅知节并不答应，直将轮椅推下台阶，转向边门。郑不健看看身不由已，拍着扶手叫道：“清风，快拦住他！” 。b5dc4e5d9b495db26ef33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清风慌忙丢下一串葡萄，赶来救驾。刚刚奔到近前，便被梅知节长眉一掀，瞪眼道：“我跟你家先生有些话说，不干你小孩子家事！” 。《》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清风吓得一缩，哪里还敢再往前去。院子里路无痕跟宝象正是战果丰硕，一人捧着满满一盆紫晶晶的熟葡萄，看师兄弟俩如此纷争，也不晓得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梅知节将轮椅推出边门，扬长而去。 。1343aa7acb6a06a751e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半晌，还是宝象先醒过神来，忙抱着葡萄直嚷嚷道：“没关系，没关系！吃葡萄，吃葡萄！师兄弟俩吵吵架，什么大事呢，什么大事呢！” 。1679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b7ee6f5f9aa5cd17ca1aea43ce84849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虽然不是大事，梅知节这一动粗，两个闹得却未免都有些上火，一路上只是默不作声。出了边门，外面就是百草堂的药圃，一径里浓阴匝地，碧树参天，藤萝牵衣，朝花待放，清晨露蝉声声下下，从树叶底下替两人噪出一腔烦闷。只见轮椅穿花拂柳，顺着卵石小径，曲折转往药圃深处。 　　不一晌到得一间木屋前面。那屋门从内关着，梅知节上前敲门，里面便传来喝问。听得回答，那门才吱呀一声，开了。这一开，倒让郑不健吃一惊，只见门里面贴着两边墙壁，齐刷刷坐了整两排人。 。4a47d2b120b627e0e1cab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两排人还都不是好相与的。看面相，一个个已经眉横目怒，更不提腰间全实沉沉挂着兵刃，有刀有剑，有鞭有锏。更有几个披麻戴孝的，也作这番威猛打扮，不用说，自是昨日出殡的那个什么陇西金刀的亲属了。 。07e1cd7dca89a3b7a《》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些人见是梅知节，一起恭恭敬敬站起身来。梅知节只是随意一点头，从旁拿支蜡烛，点燃了，推着郑不健进去。这一进去，才又发现木屋原来并不真是屋子，只是个地道口，往里一走，便见光线霎时暗了，地面打着螺旋，渐渐沉将下去。 。632c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两人在烛光中顺着地道一直下行，拐了几个弯，抛开后面两排人马，走不多久，前面又是一扇门。这回门内却只有两个人，也不象前面那些人形容可怖，却是二十八九岁的一位青年公子，带着个少年小厮。小厮开了门，公子便立起身，向两人微笑道：“梅先生，这位就是郑先生么？” 　　梅知节点点头：“有劳六公子。” 。bea5955b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份所当为，”那公子微一躬身，态度温雅地目送两人离开，一柄长剑吊在腰上，剑柄端头镶着块胭脂宝玉，烛火中光滟滟的，看起来不象凶器，倒似是王子公孙的贵重玩物。 　　再往前走，便到了地道尽头的平地上。平地约有四五间房屋大小，触鼻一股浓郁的辛香味道，应该是百草堂平时放细料的地方。此时也不知是从哪儿采来的光，这深深地底下，竟豁然明亮起来，可以看出里面深深浅浅，被板壁隔成数间小屋。 。11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到这里，便灭了蜡烛，将郑不健推向第一间小屋。小屋里听得声音，早有人过来开门，这回却是百草堂的弟子，向两人行礼道：“师父，师叔！” 。98b　　进了屋，便见那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是一张被铁柱圈起来的木榻，榻边一桌一椅。那桌上除了药罐食水，最引人注目的是还放着柄黑黝黝的单刀。病人身躯长大，躺在榻上，几乎与榻一般长短。出乎郑不健意料，竟是个癫狂患者。两手两脚都被铁环紧紧锁在铁柱上，腰间也横了一道老粗的铁链，看见生人靠近，抑不住暴躁起来，便欲跳起，往上连连耸身，被几道铁家伙锁住了，只顾挣扎。 　　“今天怎么样？” 。67d16db118dd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弟子道：“比昨天又觉得狂躁些，清晨还叫了一阵。” 。db85edafa　　梅知节转眼问郑不健：“你看是什么症候？” 。a3c65c3ee8a9bf8ae7d0　　郑不健微微一笑：“师兄是天下名医之首的百草堂堂主，何等精深的医术，还用得着我看？要依我看，也不过就是个疯子罢了。” 。38db3aed920c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并不管他奚落：“疯子没错。却不是一个，再跟我来。” 。2a79ea27c279e47　　木屋用板壁隔开，从侧门穿过，便到了另一间。一眼望去，这间屋子一模一样，有一名百草堂弟子照料病人，卧榻上也锁着个彪形大汉，正在那里拼命扭动。如此一连往前穿过七间屋子，便见着七个疯子。前面几个身量跟躁劲都大些，越往后，肌理消损，躁劲减小，只另有一股慑人的神气，从眼神中透将出来。 。7f100b7b3dfb4fac36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在最后一间屋子停下轮椅，道：“疯子原不奇怪。只是七个人一起疯了，你说是不是怪事？” 。539fd53b59e3bb12d203f45a912eeaf2《》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也不算什么。无非是百草堂生意兴隆，师兄医术高明，所以普天下疯子，都到你这儿求医。既如此，别说七个，就是七十个撞在一起，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9ff　　梅知节苦笑点头：“倒是没错，病人是来自好几个省。不过好好的人，突然发病，连症状都一模一样，这不奇怪么？而且，身量也比普通人大了一号。要说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原生得魁梧，那也罢了，更绝的是还有一种，七个人也都一样，你猜？” 。adf1c81e24ae954d935e8　　“那还用猜，吃喝拉撒总是一样。” 。ac1dd2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也无奈他何，只得道：“说来真是咄咄怪事。这七个人，要论武艺，江湖上都可称得一流高手。这也罢了，更巧的是，连兵刃也竟一样，统使一把单刀，这可怪不怪？总不至于真是巧合？” 。b5b41fac3ecb926af5a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样说不是生病，原来是江湖仇杀？”郑不健却还是隔岸观火，且带着些形容不出的幸灾乐祸：“怪不得这么防卫森严。那呆在地道口的，就是这些人的家人？守得那么死，想是怕人进来再次加害？至于地道里那位，不用说，更要厉害了。” 。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便是东方世家的六公子。算来江湖四大世家，东方南宫西门北宫，论名望论武功，自然都以东方世家为首，有他守在这里……” 。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人家守得一时，可守不得你一世，” 郑不健微微冷笑：“这样说来，这就根本治不得了。天知道是什么人跟使单刀的犯了红眼，做下这等手脚，你却把他治好――那人恼火起来，不要把百草堂一把火烧掉？” 。1c383cd30b7c298ab50293adfecb7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也不暇去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叹道：“医者父母心，若真能治好，便被人烧了这几间屋子，倒也罢了。只是几个月过去，哪里有个头绪？所以远迢迢请你过来，大家可以集思广益。你先看看这人脉象。” 。7fa732b517cbed14ac11《》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哪里肯动，却被梅知节捉定右手，放到那人腕上。只这么微微一握，脸色忽地一变，原本透着浓浓的讥嘲，刹时间翻成一张白纸。 。a76088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兴奋起来：“怎么样？” 。《》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并不答应，两只手都切过脉，脸上愈加没有表情。却反转轮椅走回去，一一取过其余六位病人的脉象，半晌，终于道：“奇怪！” 。eaae33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确实奇怪，你看出什么了？” 。1afa34a7f9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以为能看出什么？”郑不健冷笑起来：“我是奇怪象这样的，你也居然肯治，明摆着都是死人！” 。8e296a067aded05f5a3bf3e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脸色一黯：“你也这样说？可是古来素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说，虽知病情不好，总是希望能够挽回。我先把这几个月的症状、治法以及我的推想跟你说说。” 。c81e728d9d4　　郑不健微微冷笑：“这可真是感谢得很！其实呢，你要想不起我时，便从头至尾想不起来，那也罢了。治了这几个月，治得差一口气，这才想起你师弟，一古脑塞来七个死人――你是嫌我还不够穷？人家砸了我医馆，你还要砸我招牌？” 。14bfa6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便是砸了招牌，这次也只好强你帮这个忙，”梅知节愁眉苦眼的，长叹一声：“不是小事，七条人命！再说，还不晓得有完没完。半年来，这已连续发生九宗，另一例是河南青龙寨的二寨主，黑道上我就不管了。江湖上都管这叫连环疯魔案，或者干脆就叫单刀案。从案情上看，九个人天南海北互不相识，同遭此厄，不像是有共同的仇家。假设最不幸的猜想属实，江湖上突然出现奇怪魔头，专跟单刀作对，那麻烦可就大了，不尽早找出治法来，那还了得么？” 。5b69b9cb83065d4　　郑不健哂道：“你倒挺会杞人忧天。” 。496e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怎么是杞人忧天？” 。6c9882bbac1c7093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左右你又不使单刀，想那么多干什么？”郑不健淡然道：“再说，难道江湖上使单刀的，就都有那么蠢，瞧着势头不对，还不统统改使双刀。” 。17e6dfa4d1bc0e1742c08　　梅知节气结，一时想不出词儿反驳，只得忍下口气，继续向下介绍病情：“说正经的，这病怪就怪在，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点伤痕。若说是中了毒，八个人发病时，有一半以上是在亲朋身边。其它人武功不济，倒安然无恙，那这毒究竟是怎么下的呢？若说是慢性毒，下在饮食中，则他们与家人所食又并无不同。而且，说到几种厉害的慢性毒药，比如苗疆和湘西的蛊毒……” 　　正在娓娓叙来，忽见郑不健扳开轮椅扶手，从里面取出针盒。梅知节一喜，以为他就要放手诊治，却见郑不健从针盒里拈出一根毫针，一回手，竟朝他自己左手扎了下去。 　　那扎的地方却是神门穴，医理上主治惊悸、怔忡，极有安神作用。眼见他轻扎三分，进留搓捻，只把梅知节师徒看得莫名其妙。也不过片刻功夫，郑不健退出针来，依旧放入针盒，收回扶手之中。 。dceb2e219dce49e64c885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看不明白他的花样，也不想被这不相干的花样岔开话题，继续道：“比如苗疆与湘西的蛊毒，中在人身，必有外部症状，皮肤上或青或紫……”正说到这里，忽被那照料病人的弟子很小心地截断了：“师父……” 。138bbafbab3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怎么了？” 。5d44ee6f2c3f71b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弟子也不好说的，只表情尴尬地看了眼郑不健。梅知节顺着他的视线一瞅，顿时一把无名火，焰腾腾不知打什么地方直窜将起来。只见郑不健靠在椅背上，微仰着头，双目闭合，呼吸匀静，已经睡得忒煞香甜了。 。3b5dca501ee1e6d8cd7b905f4e1《》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41ae36ecb9b3eee609d05b90c14222f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一觉醒来，已是一天里最为炎热的午后，窗外鸣蝉只争朝夕也似，叫得欢快。郑不健睁开眼，便见自己躺在卧室的木榻上，一条凉被自脚底直拉至肚皮，将没有感觉的下身盖得严严实实。 　　院子里三个少年正在葡萄架下，乘着荫凉谈天。童音未脱的是清风，有些淳厚的是路无痕，宝象的语调利落明快。三个人不着边际聊了一会，只听清风长长叹了口气。 。839ab46820b52　　“又怎么了？”宝象笑道。 。c4ca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是想着七哥哥，”清风道：“举动尽是骗人！还说到了扬州，带我们玩这玩那，这倒好，打昨儿去了，直到如今，干脆连面也不照一个！害大家在这里巴巴守着，吃葡萄吃得牙齿都酸了，也没见什么保障湖一个影子呵？” 。8757150decbd89b0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宝象失笑：“你还想指靠他？那真是不明白咱这扬州城里，大名鼎鼎的玉七爷了――那是多忙的一个大忙人！说是有闲了过来，只怕等你离了扬州，他那里也腾不出半分空闲呢！” 　　路无痕吃了一惊：“不是吧？他还答应过我，要带我领略这扬州城里最高明的武功！” 　　“最高明的武功，你不是已经领略过了么？” 。ebde9fa31ce　　路无痕一怔，下意识摸摸屁股上正在结痂的创口：“那是偷袭！” 。7f　　“我是说……” 。f2cea2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宝象话刚出口，叮铃铃鸾铃响中夹着“吁”的一声，院外忽地停下一驾马车，跟着就有人跳下来拍门。啪啪两响，甚是清脆。 。335fd9b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来了！”清风精神一振，顿时一跃而起，直窜过去开门。抽开门闩只一拉，刹时间没了声音。 。49ae49a23f67c759bf4fc791ba842aa2《》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是谁呀？”宝象伸长脖子去看。 。8f855179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说是谁？” 。3d2d8ccb37df977cb6d9da15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腔调却忒有些甜美了。话音刚落，自清风背后转出个人来，说是老七未免风马牛不相及，却是个形容娇美的韶龄少女，穿一身爽眼的水绿衫子，头上伶伶俐俐向上扎着两个丫角，一直走进院来，笑盈盈看着宝象。 。4b7b7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宝麝姐姐！” 宝象直是惊喜交迸，再仔细一看：“呵呀，珠姑娘！” 　　原来宝麝后面，还跟了个人。跟宝麝差不多的年纪，可有十五六岁，头发没有往上梳起，只在两侧编成十数根小辫，总在一起，贴耳朵边打成两个鬟，用柳黄丝带扎紧。极天真的打扮，配上那眉眼神气，却只是觉得清艳端妍、明媚高华。那姑娘走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满院里一扫，不只清风跟路无痕哑口无言，一刹时连蝉鸣都觉得清静了些。 。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呵呀！”宝象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你看这姐姐，大热天的，怎么连姑娘也带出来了！这可……快坐！我来倒茶，可是这里的茶杯……” 。a67f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姑娘扫了众人一眼，老实不客气在宝象腾出来的位子上坐下，从袖子里摸出块松花汗巾，轻拭额头上的微汗，道：“哪有那么讲究？不拘什么，洗干净了就是。走了这些时，也渴了。” 　　宝象连忙答应，慌忙从水井里现打一桶净水，拼命洗出两套从未用过的白瓷茶具，然后才从茶壶里倒出凉茶，递给两人。宝麝趁着这当儿，早满院子打探清楚，连屋里也觑了一眼：“奇怪！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在这里？” 。aa169b49b583a2b5af8920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宝象怪道：“本来就是我们在这里。” 。fa14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七爷呢？” 。e820a45f1dfc7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七爷？”宝象诧异道：“这里几位还在找呢！打昨儿一拍屁股，哪里见着他半个影子――难道竟没回家？” 。1f4477bad7afa02bfabe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可不是，”宝麝道：“只听人说他回来了，自昨儿起，就把姑娘给等的！今日索性更没影响。左右闷着无事，姑娘便带我出来闲走走，走到这附近，想起可能会在这里，这才过来看看。” 　　那姑娘插口道：“我也不等他。春风玉七么，春风得意马蹄疾，天知道会匪到哪里？我只是问他句话儿，这次去乐清，我托他带的竹雕、木雕跟草编玩意，不知可买到了没有？” 　　宝象便问那两个人：“你们是跟七爷一路回来的，这些日子，可见着什么草编、木雕、竹雕没有？” 。8efb100a295c0cff4467bb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路无痕跟清风茫然对视。清风道：“恐怕没有。七哥哥刚到乐清就走了，只怕没时间买这些东西。姑娘要是喜欢，下次我买了，托人带来？” 。9b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姑娘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宝麝笑骂道：“死小鬼头，我家姑娘真好稀罕你的东西！你也不看看你那双眼睛，打一进门起，可挪开过没有？天底下有你这么看人的么？是不是嫌一双眼睛还不够用呵！” 。6fb0a03bb19f2d8d9524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句话辞锋所及，却不专指清风一人。路无痕自那姑娘坐下，早欠着屁股站起，赶忙走开几步。只是离得虽远，眼睛未免如铁屑之于磁铁，到最后还是被牢牢吸引过去。一听这话，脸上腾地红了。那姑娘却浑不在意，喝了一杯茶，也歇够了，摇着汗巾子风，忽道：“好香！隔壁是什么地方？” 。d61e4bbd26ea173a7c8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就是百草堂的药圃，想是药草的香味，”宝象道。 。98b　　“好闻！”那姑娘用力吸了两下鼻翼：“这香气，比沉速、龙涎什么的还好闻呢，宝麝，我们过去看看。” 。5ceb5ef72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宝象忙道：“还是不要过去了。这段时间那边乱得很，带刀带剑的江湖人物挤了一堆，又认不得姑娘，万一……” 。bca82e41ee7bb1fc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不要紧，我也不走远，只是看看是什么香草。在这里枯坐，到底有什么趣儿？”那姑娘一边说，一边早已起身，走到边门，伸手拉开。 。84f7e6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不想这一拉却出了问题。原来外面正好有人推门，这一拉，自然无巧不巧，就势拽进一只手，直往胸前摸来。那姑娘“呵”地一声，却见那只手堪堪摸到胸前，半空里停住了，原来又是梅知节，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是珠儿姑娘呵，到这里做什么？” 。a97da629b098b75c294dffdc3e4　　“梅……叔叔，”珠儿慌道：“我来找我哥哥。” 。89fcd07f20bbd6c1d　　“你哥哥在看护病人，这时候恐怕不方便见你。” 。61b4a64becb037d9719　　“那……七哥呢？” 。bfa3bb4700c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老七昨天从这里离开，就直接吊祭王大侠去了――现在还没回家？” 　　“是呵，家中好不惦念。” 。bca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点头道：“这也就是他，年轻轻挑这么副担子……你宽坐着吧，我还有事，不耽搁你。”一壁说，一壁径进院中，历阶登堂，直入郑不健的卧室。 。5ea2c05438df9　　珠儿只得把门重新掩上，又坐回葡萄架下。宝象见梅知节神气不对，一边搬来两把椅子，让五人都坐下闲话，一边不免竖着耳朵尖子，提心吊胆地注意着卧室里面。 。e96ed478dab8595　　不一会儿，只听那里面先是梅知节道：“早晨我还没有说完，这次的事件不象中毒。说到普天下厉害的慢性毒药，譬如苗疆与湘西的蛊毒，再加上西域追风教的百日追魂散，发作出来，都不是这种表征。但要说到天底下致人疯狂的武功，象摧心掌、散魄指之类，这些人却又都没跟人打过架，你说可怪不怪？” 。ec5aa0b5f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后面便半晌没有声息。然后是梅知节蓦地提亮嗓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之后是郑不健怠惰的声音：“你说什么？” 。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强忍怒气：“我忙得很，也没心思跟你穷耗。你只给我一句话吧，这七个人，你到底愿不愿意治？” 。8dd48d6a2e2cad2c0be53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的规矩素来‘六不’，心情不好，自然不治。” 。b703e6acf9c726　　“你心情怎地不好？” 。7f24d71c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淡然道：“只一看见你，又怎么好得起来？” 。0　　梅知节冷笑起来：“那是呵，我一把年纪了，又不能倒活几十年，生得嫩嫩小小的，俊俊俏俏的，讨你的喜欢，给屁股你H，你自然看着我，心情大恶。” 。903ce9225fca3e988c2af21　　郑不健大怒：“你什么意思？” 。692f93be8c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梅知节厉声道：“你枉费了师父一番教训，知道什么叫做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智愚，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这是医圣的教诲，你看看你都做到了哪一点？似你这般行径，枉学了歧黄一道，其实乃是医贼！” 　　郑不健冷笑道：“我便是医贼，可笑你这苍生大医治死了人，却要医贼来替你收手拾掇，也可谓得习业了，也可谓得精诚了！” 。430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梅知节怒不可遏，一拂袖，径从卧室里直冲将出来。冲到外面，一眼看见葡萄架下的珠儿主仆，这才猛省说错了粗话，怒气上头也管不得许多，自顾破门而去。 。5b8add2a5d98b1a652e　　院子里五个人早听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他去了。清风脸上阵红阵白，呆立不语。还是宝象伶俐，连忙倒上一杯茶，若无其事端进屋内：“原来郑先生已经醒了。这是冰好的茶，您看是不是太凉了些？” 。afb776ea057788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并不理睬，从床上挣起身，两手用力，爬往床边。宝象连忙放开茶杯，上前帮手，却被他一把甩开。依旧只凭着自身的力量，爬到床边，拉过轮椅，双手握住扶手只是用力一撑，整个身子顿时落将进去。刚一坐好，便又转着轮子从屋内出来，去下那台阶。 。250cf8b51c773f3f8　　那台阶原有一半做成轮椅专用的缓坡，郑不健这一出门，狂怒之中未曾留意，却只有一只轮子上了缓坡坡面，另一只落在台阶上，带着椅身歪斜，咯咯噔噔一路直冲下来。宝麝看着不妙，慌忙将珠儿往身后一拉。清风回过神来，却冲上去，猛一把将快要颠出来的郑不健按回椅中。 　　郑不健喘一口气，略略坐稳，顺手按住清风领口只往旁一K，一下子将他K了个仰面朝天，夺路出门。出到门外，跟外面停着的马车又一撞，撞得椅头朝东。索性就一路往东走去，上了天宁街。天宁街再往北，便是北城的拱宸门。郑不健怒不择路，一直往前出得城门，更不思索，只顺着北护城河往西而去。那扬州城运河之地，城里城外水道交错，相互间贯通无碍，顺着此河西行，不要多久，便到了保障湖口。 。437d7d1d9a6a0fb41《》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保障湖便是后世的瘦西湖，狭长的湖面瘦腰一握，比之西湖丰腴，更多了份清健秀美。因为两堤种的全是柳树桃花，春季烟笼长堤，花娇柳润，自然别是一番风味。此时桃花早谢，那一堤杨柳、一池荷花却生得浓郁，正好赏玩。这天正值日暮，恰是游人游湖歇凉的开始，但见那些品类繁多的画舫灯船，诸如沙飞、江船、摇船、划子、双飞燕、牛舌头、丝瓜架、玻璃船等等等等，全都被船娘撑出来，在湖面上摇弋来去，招揽游客。 。0a09c8844ba《》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趁着一股怒气，直走到红桥边上，发了一身热汗，才渐渐觉得平静下来。也不理船娘的声唤，转着轮椅慢慢行过红桥，便看见红桥边的柳荫下，有不少人在那里垂钓。左右茫无目的，走了许多路，终于觉出些疲累来，便在桥边歇下，呆着脸，看这些人钓鱼。看了半天，似乎瘦西湖水产丰富，人人都有收获，就只有离他最近的一个，至今不见动静。 。c4b31ce7d95c75ca70d50c1　　那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子，柳荫下还低低压顶竹笠，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持着长竹竿，钓得比别人格外专心，全身上下，再不晃动一分，连竹竿也端得平稳，纹丝不动。虽然如此，选的地方却不好，临着红桥桥洞，是个风口，不断有风吹来，凉快虽凉快，未免把那细细的渔线吹得在水面上飘动不止。 。9c838d2e45b2adef36764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呆呆看着，见那渔线受了风力，紧一分，松一分，紧一分，又松一分，只没个半分安静。似这般，自然什么也钓不上来。看得久了，不觉心里一灰。自思一场人生，何尝不似这根渔线，不能半分自主。而况自己更生成天残地缺，畸零孤另，扎挣半世，毕竟又有何益？人面前再怎么逞强争胜，转背后还不知被如何糟蹋，何尝不是给大家作了半世的笑柄闲谈――罢，罢，罢！ 　　思量半晌，只觉万事皆休。微微低头看往湖内，那湖水清粼粼的，斜阳下泛出万道波光，犹如美人破颜一笑，刹那间光华尽绽――今生今世，何尝见过这样一种艳惊四座的风情绝世？止不住便有个念头直窜将上来：只须再用上两把力气，卟通一声，从此之后，省却多少艰辛，也再不必人前逞骄傲，也再不必人后伤怀抱…… 。db85eda《》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专心致志的垂钓者忽地缓缓转过头来。郑不健已有一只手搭在轮子上，此时不由自主，竟被他的动作吸引过去。原来那人年纪也不轻了，斗笠下面，鬓边已见星星白发，容长脸上浅浅刻着几道皱纹，却仍是掩不住一种风流娴雅的态度，两粒瞳子深不可测，宛如两口古井，沉沉静静地看将来。 　　郑不健被他这一看，蓦地心头一醒。只见那人微微一笑：“沧浪污我，我污沧浪。先生濯足之不足，尚欲污之以躯乎？” 。c0e190df95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郑不健一怔，只觉无话可答。在梅知节面前那般的牙尖嘴利，这当儿，竟好象根本架不住这种翩然风度。眼见灰衣人欲要再说什么，忽然眉头微皱，勉强一笑，依旧转过头去。郑不健仔细一瞅，这才注意到他为什么一直不动。原来那根钓竿，别人都是将根部横在腰后，只有他象是犯疼，紧紧抵住肋下。看那用力的程度，想来必不只是习惯动作而已。 。4b7b7f　　这景象并没让郑不健看多久。只一刻，灰衣人轻叹一声，忽而站起，将钓竿往岸边一插，湿淋淋的丝线便从湖面上挑将起来，挂在半空。线头那一只鱼钩呢，也不知是早让鱼儿咬空了，还是根本就没放饵，明亮亮地晃悠着，一串串往下滴水。 。a7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数尽更筹，听残玉漏。倒是生而何欢，只是……”灰衣人叹息一声，忽又没话，袍袖一拂，大踏步上桥，自从红桥上往西去了。水面上吹过风来，逼紧了那一袭灰袍，郑不健这才发现，这人原来瘦得厉害，一把骨头挑着灰袍，有如湖堤上被晚风吹斜的，那一线伶仃细柳。 　　。093f65e080a295f2a46aa2《》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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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萧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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