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找一部小说,开头女主小时候救过男主现言考试那天,刚走出家门摔倒在雪里,被男主扶起来的,男主家很有钱

他,出征的前一晚,我有了身孕。古城外、长亭边,芳草碧连天。我鼓瑟吟唱,他踏歌而行。一种悲凉的意境从眉头到心头。你听:狼烟风沙口还请将军少饮酒前方的路不好走我在家中来等候可愿柳下走满头杨花共白首十两相思二两酒我才把爱说出口狼烟风沙口还请将军少饮酒前方的路不好走我在家中来等候可愿柳下走满头杨花共白首十两相思二两酒我才把爱说出口他一路凶险一路漂泊从未安静过活也受过挫折依旧执着也曾信仰过佛她风月佳人傲骨温存似桃花般撩人也曾有座坟住着亡人她说她不信神可她等了有三载她等到碧落沧海她等到四季交换她依旧死不悔改她口口声声风和雪中只手掌着孤灯她醉醉疯疯渺渺空空终日敲着佛钟她诵经 她敲钟她扑空 她成疯水成冰 风无声雪冻松 她寿终她最后也没等到他他最后也没回家她见到一朵彼岸花她却说那好像他我的将军啊你究竟去了哪啊你说你去把敌杀啊何故你不回家我的英雄啊你爱上别人了吗如果是的告诉我吧让我随风飘吧狼烟风沙口还请将军少饮酒前方的路不好走我在家中来等候可愿柳下走满头杨花共白首十两相思二两酒我才把爱说出口....歌声住、人迹无。我忽然泪如雨下:早知道他走的那么快,我唱什么歌啊?我应该好好看看他,也让他好好看看我。毕竟,就在前一晚,我有了身孕。可能有人疑惑,为什么刚一晚,你就那么确定有了身孕?这种事哪能知道的这么快?我也不知道,你们问题主吧。
我曾幻想过我能刀枪不入,也曾幻想过我屁股能吐丝,到我从没有幻想过,我能让人在大街上拉屎。一切都还得从我遇到一个古希腊的神开始说起,他拥有神奇的魔力,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但不是所有的愿望。对,只能实现特定范围的愿望,因为他只是一个古希腊掌管——“社死”的神。1在我家的楼后,有一个古街,里面摆放售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古董”,为什么要加引号,因为大部分都是拼多多独家赞助。我从小对古董没什么兴趣,毕竟小男孩都是只相信光的。所以虽然家的楼后就是古董一条街,但是我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去过。就像作为一个山东人,我却从来不打扑克一样,导致后来的同事大都提出过一个匪夷所思的疑问“你一个山东人不会打够级?”但往往不平凡的事情就发生在平凡的生活里。两个月前的周日,我的晾在阳台的本命年限定红色招财猫裤衩,迎着和煦的春风,到楼下古董街出差考古去了。一般来讲,作为一名社恐分子,我宁可不要了也不会下去捡回来,但我还是下去了,支撑我的是什么——它是我目前的最后一条裤衩。硬着头皮来到古董街,凭借着记忆中裤衩的飞行轨迹,我来到了一个大爷的摊位前小声问道:“大爷,我有一个朋友……”“你大点声说,我听不见。”我清了清嗓子,“大爷,我有一个朋友,他掉了个裤衩下来,不知道您看见了吗。”我刚说完,这个大爷立马变身帅小伙,一蹦三尺高,“你个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原来是你小子,我在这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哦,哦~”大爷一愣“你哦你大爷,你裤衩子飘特么我脸上来了,还一股骚气味子,你今天要不从我这里买东西补偿我,我就把它塞你嘴里。”“大爷,大爷,您别激动,首先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为了不让自己太社死,说是朋友的裤衩的时候我故意提高了音量“买东西的话,我就要这个吧。”本来我对古董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这个大爷的嗓门太大了,旁边的人都在看着我笑,我只想赶紧拿到裤衩开溜。回到家里我才发现,刚刚走的太急,随手买的古董被我裤衩的招财猫抱在了怀里,并且,这个古董居然掉色,招财猫已经变成了黑猫警长。无奈之下,我只能去再重新洗一遍,心中默默祈祷“明天一定要干啊,后天新买的裤衩才到,不干明天只能挂空挡了。”就在我洗裤衩的时候,那个未曾被我注意的古董,幽的冒出一股蓝色的烟雾,在屋顶形成一道漩涡后又迅速凝聚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有点像一个大号的蓝精灵。满满的问号在我脑中崩腾,最后凝聚成一个叹号——“这尼玛阿拉丁!?”“请给我新的红裤衩!”电光火石间,我居然许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愿望,不过幸好,他实现不了。“首先,我不是阿拉丁那个肥宅,其次,你也没有三个愿望。”“那你是?”“我是古希腊掌管社死的神——阿拉老登。”2“那老登哥,你能干什么?”“顾名思义,我只能让人社死!”“擦!”我毫不犹豫地表达出了我的不屑,转头继续搓裤衩。“我刚刚观察了你,你很有社死天赋啊小伙子。”我更不屑的斜过脸看他“那你能让刚才那个老头子在大街上拉屎吗?”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下后街一阵骚动,还有人大喊“你个老不要脸的,屁眼子是松了怎么滴,在大街上拉屎,呕~”我看向“蓝精灵”心想“这么吊?那说不定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我那个沙雕领导,嘿嘿嘿~”“emmm,你好猥琐啊。”看着我不由自主漏出的邪恶微笑,老登甚至有些发怵。“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首先,这个裤衩是不可以的。”“谁要你裤衩,我也想的得到自由而已,但是需要被人类真正接纳,但这个接纳到底是什么,几千年了,我也没搞明白,但刚才见到你,我就有种直觉,跟你在一起,我可能会有所感悟。”我邪魅一笑,“那好,明天开始我带你去好好感悟感悟!不过你这样不行啊,太扎眼了,谁都不会注意不到我身边有一个蓝精灵。”“这个你放心,只有将体液擦到我的壶面上,才能跟我建立羁绊,才能看见我,对了,你刚刚擦的是什么,一股骚味。”听完,我看着裤衩裆部靠上位置一摊刮有一根弯曲毛发的白色印迹陷入了沉思,“血液我是没有,至于是什么,我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老登瞥了我一眼之后恍然大悟,瞬间满脸通红,打了一个响指。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半退了裤子,蹲在了大街上,甚至发出了一声舒畅的叹息“额~”往右一看,赫然就是那个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老头。为了不让人知道我是谁,顾不上收尾,一只手提裤子,一只手捂着脸,围着家的周围七绕八绕才灰溜溜的跑回了家。回到家以后,听着家后街的骚乱,我的悲欢与他们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现在算扯平了吧。”我咬着牙看向那个老逼登。“算,后面只有你要求我我才会行动。”“好,现在你让后街上看到我的每一个人都在大街上拉一次屎”,能够消除刚才的影响的办法只有让大家都成为我的同类,这样我才不会显得特殊。一个响指清脆而又令人绝望,随之而来的是后街更大的骚乱的幽幽的臭气。我想,明天新闻的头条我知道是什么了。3当晚幻想着如何整蛊领导,我竟然激动的一夜没睡着,时不时还笑出了声音。来到公司楼下,我深吸一口气心想“李总啊,我怎么开始有点心疼你了。”李总是我们公司一个秃头油腻中年男人,还十分的猥琐,经常借助职务便利,占公司女同事的便宜,对男员工也是无尽的压榨和嘲讽。天天都把“要感恩公司,感恩他”之类的pua话术挂在嘴边。今天,我决定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我的感恩之心。“都过来集合,做早训。”循声望去,首先出现在拐角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和半截被撑撑虎皮豹纹一样的腰带,另外半截被埋在了肚子和裆部中间,给人一股莫名的窒息感。“下辈子转生一定不能当腰带,这也太憋屈了。”心里暗道。早训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企业文化”,是他最能够寻找自尊弥补自卑的场合。听着他在前面嘟嘟囔囔,颐指气使,肥胖的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口水像轰炸一样飞溅。第一排的同事一定在努力找寻前世的记忆,试图找到此生如此悲惨的孽缘罪行。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我开始快速思考感恩的方法。“老登,你在吗?”随着心中默默的呼唤,阿拉丁老登随着一股蓝烟出现在我的面前,但好像他不存在一样,除了我没有人发现这老登的出现。“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半兽人?”看着台上的油腻老总,老登不禁发问。“兽人,什么兽人?”“这个不是野猪战士吗?也不像,只是感觉有猪的血统,战士倒是一点边不沾。”果然,他像猪这件事,连不是人的家伙都能一眼明了。“额,这个有点难解释,但我们人类目前确实有很多这种杂交品种。”“好吧,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吐,说吧,叫我出来干什么?”“我有一个想法,你能不能让这个猪猪社死?”“你得明确一点啊,怎么社死,再由我来判断。”“他不是喜欢讲吗,那就让他讲出他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给他泄泄火!”一声响指,清脆而又令人兴奋。“你们这些个人,能不能想我一样,提高点工作效率,干什么动作快一点,我每次打飞机都绝对不会超过7下,多一下我都抽筋,每次我男朋友给我……”意识到不对之后,李胖子赶紧捂住了嘴,一脸震惊。下面的人则鸦雀无声,还在处理刚刚的信息。我也愣了一下,“这伙计,好像还男女通吃啊。”“噗!”一时没忍住,我居然笑出了声,李胖子在台上憋红了脸,怒视着我,其他人则向我投来了钦佩的目光。“你,下班之后来我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他指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居然菊花一紧的感觉,“他要干什么?”只要赞够多,大街拉屎不是梦,谢谢!
《容婉》by虞含章【完结】#小夫妻的帝后之路##糙汉与娇娘的恩爱日常##论二皇子如何在他哥眼皮底下逃生#将军VS闺秀他出征的前一晚我有了身孕。那是我和他唯一的一次情爱缠绵,第二天他就离开京城,策马奔赴漠北烽火连天的战场。一个月后,我诊出了喜脉。(一)我叫容婉,我是大理寺卿容彦博的长女,也是燕王虞铮的妻子。其实以我的家世原是轮不到我做这个燕王妃的。我们家是在父亲这一代才兴起的,父亲考中进士之前,祖母和母亲一起在淮安城开了一间早点铺子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父亲说,当年家里过的很苦,父亲赶考要花费一大笔钱,母亲和祖母在经营早点铺子之余还千方百计的找一些别的活计来补贴家用,母亲那手精妙绝伦的顾绣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祖母对这种精细手艺一窍不通,就接了许多浆洗衣裳的活来做。每每说到这里,在朝堂上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面上都会有着异样的柔软,他总是跟我们这些孩子们说,你们要记得,咱们家现在的好日子,都是你们祖母和母亲一针一线绣出来,一点一点攒出来的,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祖母和母亲。等到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维扬县令了,这些充满着艰辛与幸福的故事我也只是在每年中秋的时候听着父亲一遍遍跟我们讲述。每当父亲讲述这段过往的时候,母亲向来贞静的脸上就会露出一种即骄傲又满足的神色来。父亲母亲总是静静地待在一处,长久不说话,却自有一种安谧祥和的氛围在,只要你曾经看见过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你就会不自觉的对婚姻生出向往来,好像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我能嫁给燕王,正是因为我有这样一对恩爱的父母。那时永昌公主正因为驸马嫖妓的事情大闹一场之后跑回了皇宫,驸马出身世家,门第清贵,纵是皇室也不好因此斥责驸马。太后硬下心肠劝女儿,说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就是常态,更何况驸马并未纳妾,只是和友人去酒楼言行放肆了些罢了。永昌公主怒,说大理寺卿容彦博就和妻子伉俪情深,家中五子一女皆为正室嫡出,这些年来也不曾听闻容大人对别的女子有过什么想法,只一心一意守着妻子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皇后在一旁十分尴尬,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小姑子,容彦博是寒门出身,他和妻子是实打实共患难过的,你嫁的可是世家公子,实话说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甚至以和皇室攀亲为耻,驸马这么多年来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且老老实实的不纳妾,只是偶尔喝个花酒在皇后看来已经是很合格的世家丈夫了。“容彦博大人吗?他倒是难得的耿直清介,没想到还是个专情之人。”说这话的正是刚从漠北回来,来跟太后请安的燕王殿下。燕王殿下是皇后与皇帝的嫡次子,自从八岁那年见到当世名将霍破虏之后就一心从戎,十二岁便随霍将军出征西南,最开始隐姓埋名从霍将军的亲卫做起,一直到现在二十四岁,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国之栋梁了。只这亲事却因他常年领兵在外,就这么耽搁了下来。皇后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就活泛起来了,想着就她这儿子这个样子,以后就是给他娶个世家女两个人迟早也得闹开,倒不如给他找个寒门出身的岳家,即打消了长子对次子的忌惮,又能让这个小儿子早点成家。况且,皇上早就看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不顺眼了,跃跃欲试想要提高寒门地位……这么一看,给小儿子聘个寒门女简直是一举多得。想到这里,皇后也不管小姑子心里有多大委屈了,随意安抚了两句之后就把人劝出了皇宫。在皇后端着一碗亲手煲好的鸡汤进入御书房后的第二天,皇宫内就传出圣旨,赐婚燕王虞铮与大理寺卿长女容晚。(二)我在十七岁生辰前一个月接到圣旨,三个月后嫁与燕王为妃。本朝女子出嫁年龄较之前代要晚,二十岁出嫁的人大有人在,父亲母亲本想在家多留我几年,故而直到圣旨下来之前,娘亲连给我相看人家的意向都没有,更别提筹备嫁妆了。圣旨下来之后,最慌乱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母和三位嫂嫂。阿娘还好,毕竟她之前已经操持过三个哥哥的婚事了,头一回嫁女儿,虽然新鲜但也算有章程。三位嫂嫂就不同了,本府人际关系简单,她们从嫁过来第一次操持这般大的场面,大嫂对此事尤为重视,天天抓着二嫂和三嫂忙活,生怕出什么纰漏。三嫂与我年龄相仿,刚嫁进来不过一年,我们两个关系极好,她私下里跟我说,没想到结婚这么累,想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就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着我哥去接就是了,没想到现在我结婚,才真正让她体会到了成婚的不易。我俩齐齐笑出了声,不想却被大嫂和二嫂逮了个正着,大嫂黑着脸把三嫂捉回去清点账目。二嫂苦口婆心,催我赶紧把盖头和给新郎的绣品修好。嫁衣来不及自己绣,这些小物件可不能假他人之手。三位嫂嫂为了我的及笄礼和婚礼忙的焦头烂额,在她们的映衬下,我这个新娘子显得格外的清闲。燕王虞铮是个怎样的人呢?我七岁的时候,父亲调任京中,改任大理寺丞。那个时候燕王就已经在朝中传出骁勇的名声了,据说当年年仅十三岁的七皇子随霍将军出征,领一小队兵士连夜潜入敌营,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掉了叛军的粮草。第二年更是悍勇无匹在两军对阵之时一箭射倒了叛军旗帜,最后更是一马当先将叛军首领的头颅斩于马下。一时之间在朝中风头无两,是响当当的少年英杰。可以说我从小就是听着这位王爷凶悍的名声长大的,甚至在相熟的姐妹家里还听过长辈们用这位王爷的名号恐吓家里哭闹不休的孩童。现在我要嫁给他。(三)新婚那日异常迷乱。三日之前西戎衅边,燕王二话不说直接要领兵奔向西北。皇帝和皇后苦口婆心软硬兼施,最后还是户部尚书用清点粮草为由才勉勉强强让燕王同意在京中多留几日,完成婚礼。“婉婉,燕王是你的丈夫,你嫁过去要好好经营你们的日子。”出嫁之前,娘亲对我反复叮嘱。我知道她是怕我碍于传言和身份对燕王有所隔阂。但他是我的丈夫呀,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我会用我全部的心力去爱他,去经营我们的生活。婚礼上最轻松的人就是新娘了,盖头蒙上之后,每一步都有人带着我做,像个布偶娃娃一样被摆布着走完了所有的流程之后,我抱着一颗苹果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喜房的床上。三嫂说新郎要在前厅应酬,一般不会回来的很早,她偷偷塞给了我一小包饴糖,让我饿的时候偷偷吃一块。只我的新郎似乎格外与众不同,我还没有感到饥饿,他就已经回到了喜房。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似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力,隔着盖头也让人紧张不已。一只大手率先出现在盖头底下。接着眼前就是一亮,盖头被取下来。乍然重见天日让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只觉眼前烛光刺眼。“倒是个美人。”我听见我的夫君如是说,声音平直,似是在点评一副画卷而不是他的夫人。还不等我张开眼仔细看一看他的样貌,嘴唇就被堵住了。随后就是颠鸾倒凤,被翻红浪。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畔空无一人。王府的下人们说,王爷昨晚连夜带亲卫赶往边城。不会有人相信,经历了昨晚那样一番恩爱缠绵,我事实上对燕王的样貌还处在一种混沌状态。提起他,脑子里想到的是炽热的体温,滴到胸口的汗水和强力的征伐。这些模糊的感官体验,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人像来。他作为一个名为丈夫的符号,模糊却又强烈的存在于我的生命中。(四)做燕王的王妃好像很轻松。燕王因为久在边疆,故而京中的燕王府虽然规制齐全,但是人口简单,连着我从家中带来的一个贴身侍女也不过只有十余人。太后和皇后因为燕王在大婚当日就连夜离开,故而对我也是十分温厚。日子过得比在闺中还要清净省心。只是我很想他。燕王府里此刻只有我一个主人,可是他不回来,我总觉得我是客人。(五)我开始为燕王缝制冬衣。回门的时候父亲说漠北之地八月即飞雪,现下已是十月了。我总要做点和他相关的事情,才能确认我是真正的嫁给了这个男人。(六)冬衣寄出去之后我就病了。嗜睡、头晕、发热。原以为只是季节变换引发的风寒,几服药下去就好了。没想到女医沉吟良久之后温声询问我最近的月事情况,最后恭喜我已经有孕一月有余了。本朝风俗,胎儿不满三月之时不宜大肆宣扬,三月之后胎儿坐稳方可秉明长辈,告知亲友。我心下喜悦难言,让侍女眷春为女医封了一个大大的喜封,嘱托她在这段时间不要把我怀孕的事情告知旁人,女医笑着答应了,并且给我留下了一张记满了孕期注意事项的清单。多奇妙,那一晚的兵荒马乱,本以为若春梦了无痕,谁曾想会给我带来身份上的巨大改变。我将成为一个母亲。有一个融合了我和燕王血脉的小人正在我腹中缓慢成长。嫁与燕王一月之久,我方才有一种和他生命交融的实感。(七)我给燕王去了信。未满三月不能告知长辈亲友,但是他是我的夫君啊,是孩子的父亲。告诉他的话,应该没关系的吧?(八)他没给我回信。(九)两个月后,我把怀孕的消息告诉给了母后。一向端庄雍容的皇后娘娘喜极而泣。她为了燕王这个儿子实在忧心太多,现下一听说他将要成为父亲,情绪失控也是情理之中。母后拉着我和太子妃的手,说太子和燕王是亲兄弟,未来燕王会是太子最忠心的助力,嘱托太子妃在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太子妃含笑答应了。太子妃出身太原王氏,世家贵女,身份高华,据说当年太子为了求娶这个高门贵女,足足磨了王家家主三年的时间。让这样一个目下无尘的贵女照顾我一个寒门女子,皇后敢吩咐,我却不敢应下。回府之后没多久,太子妃就带着两个嬷嬷来到了燕王府。她是在认真完成母后交给她的任务。(十)前线战事如火如荼。京中本以为只是西戎每到冬天惯例来犯,小打小闹,抢一点粮食和财物就收手了。谁也没想到燕王虞铮居然这么狠。新婚之日连夜赶往边境,一鼓作气打到了西戎王庭。元日那天,漠北传来消息,燕王率军重创西戎,至此西戎广袤土地并入大齐版图,燕王请求皇帝派官员来整饬新地。一时间朝野上下山呼万岁。上首的元德帝意气风发,朗笑三声之后感叹,燕王似我。众多女眷羡慕的恭维声中,我总觉有一道似怨似毒的目光钉在了我的身上。等我找寻的时候,却一无所得。(十一)合并版图是不世功勋,实行的过程也异常艰难。在朝廷任命的完整文武官员建制赶往西戎新地之前,新地的秩序只能靠着燕王的军威来维持。各种艰辛我在京中着实不能详尽体会,只能在一封封的家书里提醒我的夫君注意身体,他一次也没有回过我。朝堂上,太子党人极力劝说皇上将燕王召回,将他开疆拓土的功勋贬低的不值一提。水草丰茂的西戎新地在太子党人的口中成了不毛之地,西戎人也不会真心归化,迟早有一天会起兵叛乱,朝廷吸纳此地无益于养虎为患。事实上,西戎之地是养马牧羊的最优草场,合并西戎将会解决本朝军马告急的困窘,同时也会大量丰富百姓餐桌上的肉食。且虞铮率军直攻西戎王庭,西戎旧部四散溃逃,余下的均为平民百姓,归化是早晚的问题。然而朝中附和太子的声音愈发高昂,甚至有人居心叵测上书言燕王手段残忍,西戎并未有大的过错就将其灭国,失之仁义。我心急如焚,一封封家书连着寄往漠北,只盼他回我只言片语,好让我有个应对章程。燕王依然杳无音信。(十二)太子妃对我的孕相很是关心,几乎每隔两日就要来燕王府和我说话。母后对我和太子妃妯娌和睦很是欣慰,多次称赞太子妃有长嫂风范,宽仁友善。然而我却不是很喜欢太子妃这种看似亲热的关心。她的关心与我而言若饭中砂砾鱼中骨刺,总在不经意间给我不痛不痒但是难以释怀的伤害。她会在亲热的问明嬷嬷我这两天的身体状况之后,状似不经意的叹息,感慨当日燕王在新婚之夜抛下我离去,随后又赶紧道歉,称赞我有福气,虽然丈夫远行,但身边总还有个孩子陪伴。她也会状似无意的问我燕王在边城有没有侍妾,会问我燕王传来的家书中说了些什么。凡此种种,都是点点小事,我无从计较,但每次和她说完话心头总是郁郁。(十三)燕王与我虽无深厚夫妻情分,但我亦知,自我嫁他后,我们二人荣辱与共,命运交织。更何况我现在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就算是为了这个小家伙,我也不能放任燕王的名声在京中日益不堪,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党人将我夫君以命搏出的功勋污蔑成不仁不义。时下朝中高位均有世家把持,今上即位后大力扶持寒门,然而世家势力根深蒂固,满朝重臣从头到尾数几遍,寒门出身依然寥寥无几。我虽是燕王妃,然而出身寒门,朝中高官女眷少有能说上话的。且燕王此番立下不世功勋,作为他的夫人,我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若在此时频繁拜访朝中重臣,更是授人以柄。一时间,我竟不知如何破局。正当我忧思不已之时,三哥与三嫂的孩子满月了。我与母亲和三嫂商议,借孩子办满月酒的时机,联系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大臣,以期为燕王取得一线转机。若是任太子党人继续污蔑,燕王势必要背上不仁不义的大帽子,我尚不知燕王是否对那个位置有意,可这个名声一旦扣上了,无论他以后做什么,都将受阻。孩子已经五月了,这个小家伙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成天在我腹中翻来覆去,三位嫂嫂看着我的怀相都很担忧,说没见过到这个时候还这般清瘦的孕妇。女医倒是安慰我,她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孩子在我身体里很健康。自从太子开始在朝堂上污蔑燕王之后,我就把当初为我看诊的女医从济世堂请来做府医。碍于母后的情面加上与太子妃依然保持着表面的亲善,两位嬷嬷依然被我留在身边伺候,但膳食、衣物之类贴身入胃的事物总也不许她们插手。初始两位嬷嬷还会趁着太子妃来燕王府的时候向她诉苦,说辜负了太子妃的信任无法更好地照料我。太子妃眼眸低垂,问我是否对她有戒心,她指天发誓生生要把一个多疑生事的名头安在我身上,生生要逼我放权给两位嬷嬷。一通唱念做打,我险些要笑了出来,这世家贵女耍起无赖来,倒像是幼时随父亲在田间视察时遇见的乡野村妇。太子妃在我这里没有讨到便宜,出了燕王府就进了宫,我在府中对着两位忐忑不安的嬷嬷心下却是安然,既然战鼓已经敲响,那么也不必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脚了。我甚至没有接到宣我进宫的旨意,看来皇后也对她这两个儿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心知肚明。(十四)京中风向突转,朝中清流纷纷站出来为燕王说话。陛下即位二十多年一直致力于提升寒门地位,可当朝还是世家居高位,然而这次争论却让人恍惚,原来寒门的势力在这几年已经发展的如此壮大了吗?清贵高位均尤世家把持,然而那些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虽然品阶不高,却每一个都是扎扎实实从基层做出来的,能力强有实权,平时交往不若世家紧密,此刻共同发声,方显出实力雄厚来。这天下,早已不是世家的天下了。然而燕王还是惜墨如金。那些寄往漠北的家书,如水滴入海,再无回音。(十五)燕王回来那天,我晕过去了。门房小厮传话来说燕王入宫的消息时,我正在产房疼的死去活来。乍一听到燕王回京的消息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又一阵阵痛袭来,才恢复意识,得以趁着神智清明将迎王爷回府的事宜一一交代下去。眷春脸上带着泪,不住地哭,“王妃,您安心生产吧,府里的事情有赵管家看着呢,出不了岔子。”女医也在一边劝我。剧痛袭来,强烈的疼痛让我的神智时而清晰敏捷时而模糊不知事。不知疼了多久,我终于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飘飘渺渺,如从天上来。“恭喜王妃,是个小郡主。”我精神一松,就要睡去,只听女医在一边焦急呼唤,“王妃您可千万别睡啊,还有一个呢,您再撑一会儿啊!”我四弟和五弟是双胞胎,母亲生他们的时候伤了身,所以我素来知晓双胎对于母体来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没想到我第一胎就是双胎。思绪混乱,下一阵剧痛袭来之前,我的脑海里全是若我没能熬过去,下一任燕王妃一过门就要当两个孩子的后妈,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燕王会不会护着她们。“王妃您撑住啊!”女医给我加油打气。撑什么撑,我又不是个晾衣架,撑不住了。我都佩服我自己,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来想这些有的没的偷偷抬杠。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我听见女医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生了个啥啊?四肢都齐全吗?你说清楚点啊……意识越来越模糊。(十六)我再醒来已是两天之后了。“王妃,您醒了?”刚一张开眼,眷春惊喜的声音就充斥了我的耳膜。“您要喝水吗?还是要吃东西?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啊?”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吵得我头疼。“孩子,孩子们还好吗?”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小麻雀眷春瞬间化身气势汹汹的老母鸡,噼里啪啦就把我晕过去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原来在我晕过去之后,太子妃派来的两个嬷嬷趁着兵荒马乱之际想要溜进来掐死我的两个孩子,若不是燕王赶回来的及时,她们就要得逞了。“孩子现在怎么样?”我抓住眷春的衣袖,急切询问。“小世子和小郡主现在可好了,乳娘带着他们宿在外间。”“把她们抱过来我看看。”我的孩子受了这么大苦,我这个当娘的居然一无所知,何其难过。(十七)出乎意料的,抱着两个孩子过来的除了我几个月前找的乳母,还有一个陌生的高大的男人。眷春和女医在男人进来之后一齐退下了。这个陌生的男人大马金刀的在我的床边坐下,目光灼灼的看向我。“王爷?”我试探性的开口。男人突然就笑了,“王妃可安好?”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涌出来。生产那日都没有哭的这么惨过,见到他之后所有的委屈难过都收不住了,只想当着他的面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十八)我的哭声是在燕王把我们的女儿放到我怀里宣告终结的。那样娇软的一个小宝贝,乖乖的躺在襁褓里,脸上还带着一点粉粉的初生的光泽。小手无意识的动,可爱的让人心都化了。我的眼泪就这样止住了,这是我的女儿啊,我会护着她,让她成为这世间最快乐的小娘子。“这是姐姐还是妹妹?”我压低声音问燕王,眼睛还不舍得从怀中的宝贝身上移开。在我身后环着我的燕王闷闷的笑,我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觉他笑的一颤一颤。他挥挥手招呼侍立一侧的奶娘抱着孩子过来,“王妃自己来看这是妹妹还是弟弟。”(十九)皇上迟迟不宣布给燕王的封赏,也不曾让他重赴边疆,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有这样一个天资卓越功勋彪炳的儿子。燕王看上去对此丝毫不以为意,早朝的时候准时去朝堂上亮相,余下的时间就留在家里乐呵呵的陪着两个孩子长大。大齐威名赫赫的燕王殿下,抱孩子的动作比我还熟练许多。龙凤胎的名声太响,洗三的时候宫中就赐下名来,女儿名宝珠,儿子单名一个信字。府中人对于龙凤胎得陛下赐名一事均感荣耀,只燕王看上去有些不快,他给孩子们准备了好多名字,还没等挑出一个喜欢的,孩子的命名权就被他父皇抢了去。“王妃,孩子的小名我们一人取一个!”他气咻咻的抱着宝珠跟我宣告。燕王就这样强势却理所当然的进入了我的生活中。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的夫君。(二十)“虞铮!你敢给信哥儿起名叫妹妹我就跟你拼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这个男人面前放纵到如此程度。这样泼辣的宣言,此前的十八年我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出自我口。惊愕之后我羞愧的低下头,抱着怀里的宝珠就往房里躲。身后传来某人朗笑的声音,我益发羞愤欲死。(二十一)爱上虞铮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的长相不是京都时下推崇的白净瘦弱,是典型的武人的身姿,阳刚硬朗。言谈举止也绝少文质彬彬,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跟我那个嗜书如命的书生父亲相谈甚欢的。然而他对我们的孩子耐心细致,对我也敬重呵护。我能感到他最开始对我并不如何上心,只是把我当作他孩子的母亲来对待,可是随着相处日久,我相信我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他的王妃,他孩子的母亲这样简单。(二十二)太子在朝堂上愈发嚣张。在年初寒门官员联名上书陈情为燕王解释之后,世家终于正视了朝堂上的寒门势力,屡次出手试图打击寒门官员。各世家在皇上那里占不到便宜,转而更加真诚的支持起了太子,一时间,太子在朝堂上声望极高,隐隐有一呼百应的态势。燕王倒是沉得住气,他好像对外间风雨欲来的态势一无所知,干脆利落的上交军权之后对政事也没有伸手的欲望。每日在王府逗闺女惹儿子,时不时带着我乔装打扮去街上四处找好吃的小铺子。日子居然过得比我在闺中时更为惬意。(二十三)“夫君啊,你说你回京不过半年,怎么胖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吃了?”“这是你点的糟鸭掌。”“我吃不了了嘛。”“……”“夫君你真好。”(二十四)两个孩子虽是龙凤胎,但越长大越能看出来他们在相貌和性格上的不同。宝珠从长相到性格都像虞铮,一个不满意就大哭大闹。信哥儿的长相像我,性格不知道像了谁,傻乎乎的见人就笑。两个孩子越长越大,我抱一个都费劲,幸亏虞铮臂力惊人,一手一个拿着孩子玩儿举重。头一次看的时候惊得我一身冷汗,后来看这两个孩子每天不被虞铮这样颠两回就浑身难受,只得随他们去了。虞铮对这两个孩子可以说得上极致宠爱,纵是我当年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幼时都没有得到过如此周全细致的父爱。所幸虞铮对这两个孩子的宠爱还没到盲目自信的地步,在两个孩子睡着的时候,他常常拉着我的手皱着眉端详床上的两个小宝贝。“你说这俩孩子的长相以后能不能换一换?”威风凛凛的燕王殿下愁眉苦脸。我懒得理这个没事找事的老父亲。但是他的手又实在温暖,我有点舍不得抽出来,只好不说话陪着他一起端详着两个孩子。“信哥儿的样貌是不是有点太精致了,一个男孩子长成这样,不好吧……”老父亲愁的简直要把两个孩子的面皮撕下来换一换了。我长吸一口气,正想反驳他这种狭隘的审美观,又听这厮喜滋滋的感慨,“还是宝珠会长,大气,随我!”你手就是一个暖炉老娘今儿个也非要把你甩开!“夫人,你说同样的五官怎么长在你脸上就这么好看呢?”暖炉把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专注的盯着我的脸。这……这谁顶得住啊!手到底是没抽出来。(二十五)我一直认为虞铮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欲望,直到某日他一如往常的拉着我说要带我去城西新开的戏楼听戏。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夫君当着我的面跟一位相貌平平的中年人探讨京城防务,这个中年人的身份我心知肚明,当日太子往虞铮身上扣不仁不义帽子的时候,我曾经挺着肚子求他家女眷帮我说话,希望他能够在陛下面前为虞铮说话。九门提督蒋照麟大人,正二品驻京武官,整个京城守备军的最高指挥官,位高权重,真正的朝中重臣。现下看起来却隐隐有以虞铮为主的意思。自从蒋大人出现以后我的心思已经不在楼下的戏台上了,脊背僵直,强撑着一副波澜不惊温婉贤良的面具坐在那里。虞铮这个王八蛋也不管我内心是如何惊涛骇浪,一边跟蒋大人探讨军务,一边手不停歇的给我剥花生。“吃啊,这儿的五香花生味道可是一绝。”燕王殿下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这种情况下还能给媳妇喂花生。蒋大人含笑看了我好几眼,我强笑着接过了虞铮递过来的花生,下意识的送一颗到嘴边。咦,这花生的味道真是绝了!纵是我现在这般思维放空的状态依然被它的美味俘虏。(二十六)“婉婉,你生气了?”虞铮平素只叫我夫人、王妃,夜晚最放肆时也不过低着声音唤一声娘子,现下连婉婉都叫出来了,看来他心里对我是否能够接受他的敞开心扉也是忐忑。我没有理他,安静地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虞铮渐渐也不说话了,抿起唇坐在我身边,面无表情一张脸在进府时让下人们纷纷打起了眉眼官司。我们俩一路行至正房,吩咐下人们退下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这里说话安全吗?”我凑近虞铮的耳朵悄声询问。虞铮一怔,轻轻点头。“你有意——”我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虞铮目光灼灼盯着我,显然是默认。“你容我缓缓。”虞铮沉默,缓步行至窗前,背对着我,给我留下了充分的思考的空间。这个男人,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是大齐开疆拓土的英雄。眼下太子步步紧逼,燕王府与太子一系已然势同水火,若真有一日山陵崩,太子即位,燕王的结局可以想见。这个男人十三岁的时候就在军中闯下赫赫威名,十余年来纵马驰骋于边疆,为大齐开疆拓土,护佑百姓,他不该落得悲剧收场。他该是天边最骄傲的雄鹰,而不该是囿于方寸之间的家鸽。我看着他如山岳般稳重的背影,心下竟生出一腔豪气。“想好了?”他感受到我从背后拥着他,沉声询问。“嗯,想好了。”“不后悔?”我更紧的环住他,闷闷开口,“不后悔。”“好姑娘。”他回身环抱住我,下颚轻轻地蹭我的发顶。(二十七)“她爹,你是什么时候有那个心思的?”夜半时分,我趴在虞铮胸口好奇发问。此时心满意足的虞铮极好说话,摆出了一副知无不言的架势,“十二岁吧。”我一惊,那个时候他刚刚隐姓埋名闯荡军营啊。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惊愕,虞铮一下下摸着我散开的头发刻意安抚。“我确实有志于从军,但十二岁那年隐姓埋名跟着霍将军出征西南更多的还是为了避祸。”他抚摸我后脑的手节奏不乱。“太子比我大五岁,当年早已参与政事,然而他与父皇的施政理念背道而驰,常有争执,父皇在朝堂上与太子争执过后总会来到上书房,对我们几个还未成年的皇子进行考校,久而久之,就有了父皇有意另立太子的谣言。”说到这里虞铮甚至笑了一下,“太子之下论嫡论长最先轮到的就是我。”“可是当年在你之前不是还有惠妃娘娘的二皇子吗……”我说着说着就自动消音了,惊恐的抬头看着虞铮。虞铮黑眸沉沉,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没有接我的话。二皇子在十三年前死于赈灾途中,算算日子,正对上虞铮所言出去避祸的那段时光。气氛过于沉闷,我果断转移了话题。“那我突然嫁进来有没有打乱你的计划。”我故意撒娇扮痴,想要让他周身的气息不再如此晦暗。“有啊。”他直言不讳,倒是让我傻了眼。他笑的胸腔起伏,趴在上面的我被他带的一颤一颤,“娘子息怒,在下实在没有想到会娶到如娘子这般蕙质兰心行事有法的贤内助。”算他识相。“那你还近一年不回贤内助的信!”我忿忿的捏着他的耳垂,对于他当初的渣男行径很是不满。某位渣男对于自己当初的行为供认不讳,声称他不看信不回信才是对我最大的保护。这是一条凶多吉少的险路,没必要让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小姑娘跟着他赔上命。“那你现在就不怕我这个小姑娘跟你赔上命了!”我愤怒。虞铮不屑,“孩子都生俩了,你还好意思当小姑娘呢?”这狗男人!!我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松嘴!松嘴!娘子饶命啊!”虞铮龇牙咧嘴,一点也没有一代名将的沉稳风范。笑闹过后,我攀着虞铮的手臂渐入梦乡。“婉婉……”迷迷糊糊间我听见虞铮在耳畔轻声唤我的名字。随后,一个克制又真切的吻落在我眉间。今天一天实在太累了,我很快陷入了沉睡。(二十八)彻底摊牌之后,我和虞铮的生活一如既往。我开始还问他有没有我需要做的事情。虞铮抱着宝珠笑的云淡风轻,“什么都不要做,现在这种情况多做多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我愁眉苦脸的抱着信哥儿埋怨虞铮,“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挺能沉住气的。”虞铮就笑。“我可是把我的命门都给王妃娘娘看了,王妃还有什么沉不住气的呢?”我横他,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你的命门我才慌啊!虞铮贼兮兮的抱着宝珠凑过来,“婉婉别气,你看,我和孩子们都陪着你呢。”宝珠和信哥儿在我俩怀中极为活跃,小手一刻也不停的动来动去。我心里突然就安稳了,不管虞铮要做什么,现在我们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叫爹,叫爹,爹,爹爹……”“哎,怎么觉得教你俩半天我辈分都降了呢?咱几个谁是爹呀?”宝珠和信哥儿歪着脑袋,冲着怀疑人生的虞铮咿咿呀呀。(二十九)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个执掌天下权柄二十余载的帝王步入了人生的隆冬时分。太子和他身后的世家势力行事益发猖狂,父皇隐在高台之上不辨喜怒。“父皇,身体还好吗?”我私下里偷偷问虞铮。太子如此高调的动作,父皇都没有反应,甚至有一种顺水推舟的默认,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位江山之主的身体状况。“慎言。”虞铮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凝重的暗。虞铮开始限制我和孩子们的外出,空气中满是山雨欲来的压抑。我益发严格的约束王府下人,生怕会给虞铮本就凶险的处境增添负担。娘家那里不用我担心,我的父兄本就是坚定地保皇党,这段时间更是谨言慎行。虞铮看起来倒是比我自在很多,他甚至迷上了木匠活,给宝珠和信哥儿做小木马做小推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像个不知世事的富家翁。看着他这样我心里也稳当了不少。小孩子这个时候长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我心血来潮在两个孩子一周岁的时候画了她们的嬉戏图,打算绣在屏风上等着她们长大了再拿出来看。虞铮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是某天晚上神神秘秘拿出来一副画工拙劣的夫妻对望图,告诉我先不急着绣宝珠和信哥儿,他认为他手里这幅更有艺术价值。我拿着那副画横看竖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若说这画有什么突出的可能就是在用色上足够大胆吧……虞铮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未说之言,脸色不是很好看,背着手就要去内间沐浴。看着他这样我突然福至心灵,“夫君,这不会是你画的吧……”高大的背影一顿。我突然就开了窍,“这画上的两个人是我们两个?”虞铮低低的嗯了一声。心头一甜,手中的画突然就显得无比珍贵。低下头想要再细细观赏一下虞铮眼里的我们,然而……“虞铮,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画里的我腿这么短?!”啊啊啊啊啊啊虞铮你混蛋!(三十)京都的气氛越来越严肃,府中之人出门采买都能听见街头巷尾有人偷偷议论今上病重的事情。我只能更加约束燕王府众人。黎明前的黑暗是最为浓重的,看不见一丝光亮,因而群魔乱舞百无禁忌。在我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忧心忡忡的心理状态下,燕王府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那日,我正坐在长廊下给虞铮跟两个孩子绣汗巾,虞铮带着宝珠和信哥儿在廊前“做游戏”——他所谓的游戏就是让两个孩子在沙坑里比赛爬行,时不时还亲自下场把本来已经快要爬到终点的某个孩子拽回原点,让孩子们从小就体会到了大人们都是一群黑心肝的家伙。外间小厮急匆匆来报:王爷、王妃,陛下来了。还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文士就从月门那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仪态严整的随侍。“父皇。”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虞铮已经在沙坑边笑呵呵的跟来人打招呼。我赶紧回过神来,冲着来人行礼。宝珠和信哥儿因为刚刚的游戏现在正是兴奋,看到有陌生人来也不害怕,张着两对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看向来人。“不必多礼,”父皇抬手免了我的礼,“今儿出宫转转,顺道来看看你们。”您这道可真是太顺了,从燕王府落成开始头一回顺过来。“那感情好,您吃饭了吗?中午婉婉要做焖锅,您跟我们一道尝尝?”虞铮没心没肺,随口就把我卖了出去。“好啊,可巧我最近嘴里没什么滋味,正想吃些新鲜的。”陛下此刻也没什么架子,两父子间的对话无比随意。我突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跟眼前这二位爷说了几句话就退下去操持午餐了。现在这位陛下对于媳妇的要求就是以夫为天,贤惠大度。我若是多说话反会引起他的不喜,倒不如去做些事来,让我的这位异常尊贵的公公在我家待的舒服些。(三十一)等我把一切都准备好,过来叫这祖孙三代一起吃饭的时候,宝珠已经神气十足的爬到陛下腿上了,一双小胖手不安分的四处抓握,对抱着她的爷爷的胡子兴致勃勃。远远见此景象,我险些一口气没倒匀呛在原地。陛下乐呵呵的跟着宝珠玩,像普通人家慈祥的祖父一样纵着宝珠胡作非为,信哥儿有点累了,乖巧的倚在虞铮怀里休息。“可以吃饭了?”陛下看见了我,温声开口。“是,请父皇移步。”陛下拒绝把宝珠交给我,和虞铮一人抱着一个小娃娃,大步流星的向前厅走去。“父皇,您可一定要试试婉婉的手艺,她做什么都好吃!”我偷偷的瞪了虞铮一眼。我常常怀疑我就是给虞铮炒盘树叶子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然后大肆夸赞,现在居然把牛皮吹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可不像他这么嘴壮……“的确不错,虽不及宫中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出乎意料的,陛下很捧场的顺着虞铮的话夸了两句。我暗暗松了口气,然而看着虞铮那得意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想要记下来回头拧他的胳膊。“老三家的,你这给孩子喂饭的心思可巧啊。”我一怔,笑着答,“这是夫君想出来的,他说这样两个孩子可以一起吃饭,也不会磕碰,更不用担心厚此薄彼。”虞铮迷上木匠活不久就给宝珠和信哥儿一人做了一把儿童椅,吃饭的时候把他们抱进去,省心又省力。之前给这俩孩子喂饭我和虞铮一人喂一个还忙不过来,现在我们随便一个人喂他们俩都绰绰有余。陛下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头和虞铮说话。我忙着喂宝珠和信哥儿蔬菜泥和肉糜,虽然两个孩子身边不缺照看的人,但我和虞铮都认为养孩子这件事尽量要亲力亲为,因此喂饭这件事一般都是我们夫妻俩轮着来的。正当我忙的不可开交之时,冷不丁听陛下向我提问,“容卿近来可好?”我茫然抬眼看向虞铮,他隐晦的冲我点头。“前些日子母亲来过,说父亲身体很好。”“有空多回去看看,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容卿外放,朕还是头一回见到外放官这么开心的,差人去问才知道那天你出生了。”陛下拉起家常来不似执掌天下的铁血君主,平添了几分令人心声亲近的烟火气。虞铮大咧咧的把话头又接过去了,宝珠和信哥儿吃完了饭,坐在儿童椅上动来动去,一心想要逃脱禁锢出去玩。“带孩子下去吧。”虞铮说。陛下是在傍晚离开的王府,我和虞铮送他上了马车。回房以后,虞铮一把抱住了我。“婉婉,以后的日子可就没这么清静了,怕不怕?”我紧紧回抱住他。第二日,圣旨下,命燕王前往闽州平海患,归期不定。(三十二)虞铮对我迅速清点家业,收拾包裹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一起赴任闽州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赞扬。行至半途,有亲信来报,说京城乱了。太子联合世家逼宫,岂料陛下早有准备,本以为被太子收买的九门提督突然反水,将太子连同他背后的世家们一齐拿下。太子当场被废,因太后皇后苦苦哀求才免于牢狱,现被软禁于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陛下早有意清除世家势力,如今这般局面,想让陛下留情已是不可能,皇权与世家的斗争此番算是正式拉开帷幕。我问虞铮这些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虞铮笑的像一只狐狸,“我若不离京,太子怎敢起兵逼宫?”“那我们还去闽州吗?”“当然要去。”“可是……”“娘子莫急,我们去闽州才能更好的帮助父皇下赢这盘棋。”虞铮伸手扯了一下宝珠头上的小揪揪。“毕竟,世家的钱袋子可都在闽州啊!”宝珠哇的一声哭出来,虞铮这个混蛋下手没轻没重,一下子扯散了宝珠稀罕了一早上的小揪揪。“乖啊,别哭了啊!你别干看着啊!快来哄哄!”“你弄哭的闺女,自己哄!”我抱着信哥儿笑眯眯的看着闺女雷声大雨点小的吓唬她爹。(三十三)到了闽州的虞铮和在京都之时截然不同。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周身的气场由一个逍遥王爷变成一个真正的国之栋梁。严肃、端凝、令行禁止、杀伐决断。恍惚中我会生出一丝怀疑来,这个人,是我的丈夫虞铮吗?他看起来是如此陌生。某次我不小心把这句话问了出来,虞铮当时没有反应,晚间的时候却拉着我胡天胡地深入交流了一番。“现在还陌生吗?夫人。”我想锤他,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三十四)京中局势变幻莫测,陛下纵然谋划多年手腕强硬,然世家亦是千年积淀底蕴深厚,故而双方目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衡,谁也不敢再多前进一步。虞铮把这些京中动向当睡前故事讲给宝珠和信哥儿听。我对他这种超前进行的厚黑学教育持保留态度,想想我小时候的睡前故事,好像也都是维扬县的风土人情以及各种因时制宜的时政事例。这些老父亲给子女们讲故事还真是具有职业特点啊!平海患这边已经有了进展。本朝开国之初循前朝旧例实行海禁,只在闽州设口岸与外国通商。世家与海盗勾结,各种走私、偷税行为层出不穷,有时甚至联合起来打劫朝廷的商船,实在是一大毒瘤。“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平定海患,切断世家的财源是吗?”“不止。”虞铮搂过我的肩,“父皇的意思是让我清理出一条平稳安全的海上商路来。日后我大齐子民出海,将再也不为海盗所忧。”我惊的一下子弹出了虞铮的怀抱。虞铮顺手把我塞回怀里,“你说你挺大个人了怎么这么不稳当?”我破天荒的没计较他的嘴贱。“陛下……有意开海禁?”虞铮含笑点头。(三十五)我们初到闽州时,前任太守战死,朝廷迟迟不派新任太守来接任。虞铮上书询问,得到陛下命他暂代太守职务的回复。这一代就是四年。虞铮长于军事,于农政、水利、教育、诉讼方面却是鲜少涉猎。刚开始的时候他每天忙的团团转,带着手底下人上山下地的勘察情况,晚上回来常常是一言不发,倒头就睡。闽州穷,不仅是因为海寇,更因为它本身的文教凋敝,土地贫瘠。“现在还想那个位置吗?”虞铮又一次带着人不知道跑哪个山沟里勘察,回来的时候汗水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盐印子,躺在我腿上一动都不想动。我轻轻用手抓梳他的头发,问。根本没想要他的回答。“想,更想了。”虞铮迷迷糊糊的回我。我叹口气,拿湿手帕一点一点给他擦脸。第二年,有被世家排挤离京的寒门官员千里迢迢来闽州投奔虞铮。“我们留下他们会不会惹人忌惮?”我问。毕竟这些人都是官身,若是一个搞不好不但会引得太子忌惮,也容易令陛下不喜。“没事,父皇不会怪罪的。”虞铮满不在乎,对于前来投奔的官员来者不拒,也不在乎人家在士林的名声,所有人一概派到一线岗位上,闽州太苦了,缺钱缺粮,最缺人才。我的两个弟弟中了举之后被父亲压下了劲头,打发他们出门游学,过两年再参加会试。两个小崽子包袱款款就这样结伴出发了。途径闽州的时候,本来只是想来看我和两个孩子一眼就接着南下琼州。怎料虞铮一听这两个人一人主攻算学一人主修律法就把人扣下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忽悠我这两个弟弟的,他们俩就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虞铮投身建设幸福闽州的事业中来了。虞铮这个死不要脸的还偷偷跟我说,“咱家俩弟弟好啊,实诚人啊,听话还肯出力。”我看着两个原来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弟弟,现在两个人脸都晒成了古铜色,长衫也换成了短打,一口闽州土话说的无比流利,深觉虞铮嘴里不是什么好话,狠狠的照着他的胳膊掐了一下。(三十六)我们来闽州第四个年头的时候,京中传来消息,太子复立。我本以为虞铮听到这个消息会难过,正想着说点什么来安慰他,转身却看见这个人笑的一脸欣慰。没多久,虞铮带兵一举清剿了大齐南部海域所有成建制的海盗团伙。一万三千多战俘让我那已经成为闽州钱袋总负责人的四弟乐开了花。“快快快,这些人去挖水沟,这些人去采矿,城墙也要修……”四弟的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五弟赶紧阻止他,“战俘按律要上报京城,地方无权决定他们的去向,而且这些人底细不明,你把他们聚在一起,一旦哗变,你怎么办?”四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冲着五弟咆哮,“那就让这些人留在这啥也不干光吃饭?!你当咱们闽州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架势,好像只要五弟点头他就先把五弟吃了。五弟咬死了要按规矩办事,四弟拒不同意用闽州的钱财白白养活这几万海盗。两个人吵的很凶,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虞铮出面平息的这场争执。他在听了四弟数据充分的演说之后,深觉这批人用对了就是财富,俘虏就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先是大手一挥派军士对这些被俘海盗进行思想教育,而后在战报折子上向陛下申请对这些战俘的处置权。一门心思想要把这些前海盗身上的价值翻来覆去榨出来。“都是年富力强的大小伙子,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建设闽州呢?”虞铮义正言辞。派去给海盗们进行思想教育的人们打出口号“幸福闽州,幸福你我。”有些非闽州籍甚至非大齐人士的海盗对此表示不屑一顾。那些去洗脑的工作人员就胡萝卜大棒一起上的给他们讲道理。你看你们都当海盗了,除了我们闽州你们家乡的父老乡亲们都恨不得没有你们这帮不肖子孙,现在我们闽州太守仁惠,给你们一个获得堂堂正正身份的机会,只要你们在闽州做出的贡献足够多,三年期满,若是通过我们的考核,就可以在闽州安家落户,官府会给你们发放正式户籍……海盗们对此还有疑虑,不敢相信这件事的真假。觉得这些人一天不干活就是在多消耗金钱的我的四弟冲上去,扯着脖子对他们喊“你们还怀疑什么?难道你们还想着不干活就能白吃白喝?你们之前抢了闽州那么多东西,怎么着也得把破坏的东西加倍还会来才好意思在这边继续生活吧!”四弟被一脸嫌弃的军士薅了下来,主要负责的长官教育他要以德服人,不要伤害未来的闽州百姓的自尊心。也不知是四弟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军士们以德服人效果拔群,那些海盗们确确实实在闽州踏踏实实的搞基建了。宝珠和信哥儿长大了,已经可以离开人了。他们三岁的时候,我联合闽州一些官员家眷成立了女子学堂,专教妇女们纺织、刺绣等谋生的手艺。初心本是为闽州百姓添一条生计之路,没想到女学越办越大,在闽州境内全线开花,有的地方的女学甚至有了简单的识字课、厨艺课,真正意义上的共同致富。此时我和虞铮一起走在街上,看到百姓虽然衣衫简朴,但都精神十足的生活着,和四年前初到闽州所见真真恍若两个世界。虞铮拉着我的手,安定自若的走在闽州的街道上,“婉婉,我要出海了。”(三十七)虞铮带着四弟、五弟和一些年富力强的专业人才就这样乘船出发了。一走就是一年多。这一年闽州绣娘的名声越来越大,女学中甚至吸引了一些邻省的女孩子前来就学。之前让四弟和五弟不管不顾吵起来的海盗们在闽州适应的也很好,开始的时候闽州百姓还对这些前任海盗怒目以对,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这些海盗们为闽州做的工作越来越多,随着水渠、河道、道路、城墙等等基础设施在海盗们的手中一点点建成,闽州人真正的接纳了这群曾经抢掠他们财务的曾经的敌人们。我带着宝珠和信哥儿看闽州日新月异的变化,心里满是骄傲。这方天地,是我们和闽州百姓共同奋斗出来的啊。虞铮还没回来,家书写了一封又一封,可我不知道谁能把我的思念带给他。“你们的父亲是个英雄,他要征服自己的大海。”我这样跟吵着要见父亲的两个孩子解释。我的丈夫,是个英雄。(三十八)虞铮回来时不光带回来了大批财物,还带回来了沿岸十六国的使者。前年闽州水师肃清海盗的举动不光惠及大齐,更是解决了这些沿海国家的心头大患,再加上虞铮此次出海带去的各种商品,过硬的品质和低于世家走私商队的定价让这些国家的国君决意来大齐走走,与大齐建立正式的商贸往来。至此,世家的钱袋子算是彻底被虞铮抖落干净,海上贸易这块肥肉终于落到了朝廷的手里。虞铮上岸后甚至没在闽州停留,一行人浩浩汤汤走水路直奔京都。我牵着宝珠和信哥儿远远在码头看着开往京都的大船,试图从那渺渺茫茫的一点里辨认出虞铮的身影。随行商队不需要进京述职,陆陆续续回到家中,我看着码头上那些抱着丈夫、儿子喜极而泣的商家妇,心里不能说不羡慕。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三十九)又是半年,京中传来消息,开海禁,与沿海十六国建交,政府鼓励民间商贸,于闽州设市舶司。又三月,太子再度被废。算算虞铮已经离开两年多了,宝珠和信哥儿由原来的每天来问爹爹去哪儿了,到现在几乎不再过问爹爹的踪迹。虞铮在抵达京都之后给我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报平安。我紧接着寄过去一封封家书,向他讲述他不在的这些年家中发生的事情,以及询问他我们一家什么时候才能团聚。虞铮的反应让人心凉,他的回信都是简短的,说教式的话语,关于团聚日期也总没有个回答。反而是四弟和五弟寄来了厚厚的家书,滔滔不绝的跟我分享他们远航的经历。我愈发仓皇,总觉得在分离的日子里,我和虞铮的心越走越远,他似海上孤鸿,拥有浩渺苍穹与无涯大海,我没有和他比翼齐飞的能力,我和孩子们对他而言似乎更像是负累。我们分开的第三年,虞铮被立为太子,新任闽州太守和虞铮派来接我和孩子们的人马一同到达。(四十)人说近乡情更怯,这话用在我与虞铮身上却也合适。从闽州到京都这一路,越临近京都,我内心的胆怯和忐忑就越深重。我想了他三年,念了他三年,可我不知道三年后的虞铮,是否像我思念他一样思念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是那个和我两情相悦的虞铮。“王妃,请您和小主子们先下车,我们今晚在驿站安置,明天一早就能到京都了。”虞铮派来的人规矩极好,一路上对我和两个孩子恭恭敬敬,但是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不问。“还叫王妃,现在难道不应该叫太子妃吗?”眷春这些年一直没有嫁人,跟在我身边帮我料理王府庶务,此刻这位老练持重的管家娘子居然流露出了几分年少时期的冲动,对着门口那军士小声抱怨。“眷春,慎言。”我冷着脸,在军士开口之前叫住了眷春。虞铮是燕王的时候我是他的燕王妃,可当他是太子的时候,我却不能确定我会是他的太子妃。三年毕竟是如此漫长的一段时光,我着实没有底气隔着日月流年和世事变化坚定不移的相信我在虞铮心里的位置一如当初。(四十一)宝珠和信哥儿有点认床,我哄好他们再回房时已是亥时了。月色西沉,竹影萧萧。驿馆里的滴漏一滴一滴惊破满室空寂,这样清寒的夜晚我已经一个人挨过了三年多,早已习惯与孤独相伴,只今晚格外难捱,内心的凄惶不安让今夜显得格外萧索。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半梦半醒间,嘴唇被堵住,下一秒,亵衣的带子被解开。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昏暗的床帐里看不见来人的样貌,只觉对方体温火热,几息之间我身上的寝衣几乎被那人褪了个干净。“大胆!来……唔唔……”温热的大掌覆在我唇上,顷刻间把我换人前来的声音堵了回去。“多年未见,娘子是不记得为夫了吗?”来人的语调戏谑,缓缓松开了覆在我唇上的大手。虞铮!我心下一松,继而心头不知为何泛起委屈,竟然背过身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婉婉,婉婉,你别哭啊,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连夜赶过来的,你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回去,明天一早带人在城门口等你们……”虞铮手忙脚乱的揽过我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哄。可这眼泪不听使唤,他越是小心翼翼眼泪越是收不住。这些年里,我是宝珠和信哥儿的母亲,是燕王府的当家主母,是闽州的女主人,我必须宽容、冷静、沉着、成熟,没有任何一个角色能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没有任何一个机会能让我无所顾忌的表达我心中的软弱和委屈。到后来虞铮也放弃哄我不哭了,只把我揽进怀里一点点听我语不成句的念叨。“乖啊,婉婉,我回来了,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陷入沉睡之前,我隐隐约约似是听见虞铮如此向我承诺。(四十二)再醒来已是在东宫。“婉婉,你醒啦?”我刚掀开被子,就听见虞铮的声音。“这……我怎么会在这里?”“因为我升官发财了?”虞铮试探性回话。我心头一阵无语,这人怎么就爱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我是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明明睡前还在驿馆啊。”“我把你抱回来的。”虞铮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这种行径有多出格,“已近午时了,婉婉你想吃点什么?”我想一拳打死你这个不着调的!众目睽睽之下你抱我进来,让我怎么做人?!“小酥肉怎么样,椒盐小酥肉,我前两天吃了一回,味道不错。”见我久久不接话,虞铮已经自顾自的开始给我提供点菜灵感了。深吸一口气,淡定淡定。夫妻就是这么回事儿,分开的时候天天想,聚在一起时不时的想拍死对方。“好啊,再来一盘苋菜吧,宝珠和信哥儿这段日子胃口不好,吃点清淡的也好适应。”我微笑着接过话茬。(四十三)等着下面人传菜的功夫我已经把东宫目前的状况摸的七七八八了。在我和孩子们没来之前,只虞铮一个人住在这里,原来东宫服侍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他招了几个退伍军士留在身边帮忙,真正做到了守身如玉。“这,府里没有女婢还是不方便吧……”我斟酌着开口,毕竟有些事情总归还是女性做起来更便利。虞铮很好说话,“父皇早就说要给东宫拨一批侍女,你回头去内务府说一声,他们就能把人送过来。”“那你之前怎么不让他们把人送过来?”我深感诧异。虞铮的脸居然有些泛红,他轻咳一声翻开手边的奏疏,“这不是怕你担心我乱搞男女问题吗?”我的脸也红了,这混账说的是什么话?!“那这些年你身边一直没有女子?”我轻声问。“也不能说没有吧……”察觉到我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虞铮慌忙解释,“不是,婉婉,你信我,出使的时候他们非要送给我,但我保证我一根头发丝都没让她们碰到我,我把我自己保护的老好!真的!”我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见面之前的惶恐不安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走上前去轻轻亲了虞铮的右脸一口,“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家夫君真棒!”还是高估了一个禁欲多年的老男人的自制力,我话音刚落就被他一把揉进怀里,几乎是同时,腰间的带子就被扯开了。激烈但温柔的吻伴着他鼻端灼热的呼吸将我的意识彻底搅乱,我整个人似是没了骨头,只得软软的依附在虞铮的身上。“娘亲!”“爹爹!”狂乱的动作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下去,门外传来了两个孩子欢快的声音,我慌乱的伸手想要推开虞铮,却被他牢牢地束缚在怀里动弹不得。“快放开我,孩子们该看见了!”我急的在虞铮怀里拼命挣扎。“别动!”虞铮低低的吼,我感受到他胸腔此刻剧烈的起伏,宝珠和信哥儿的声音越来越近,虞铮在我耳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我,“婉婉别心急,我们晚上再继续。”我忙着整理衣着,听了这句话恨的牙根痒痒,混账虞铮,晚上你自己一个人继续去吧!(四十四)当天晚上,虞铮到底是如愿以偿了,五更天的时候,他总算是鸣金收兵。我已经是意识涣散,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被他揽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可把老子想死了,舒坦。”这厮当了太子不光没有稳重下来,反而更加不修口德,满嘴糙话。我费力的抬手照着他胸口打了一下,以示我对他语言风格的不满。没成想这混账顺手牵过我的手放在嘴边啃了一下,“乖,缓缓再给你。”什……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辱斯文!我被他这句话吓老实了,躺在他怀里不敢造次。(四十五)入京以后的事情顺利的有一些玄幻。陛下在重重动摇世家生存根基,将此前被世家攫取的权力尽数收归中央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退位。“这就是我这大半年为啥这么忙的原因。”虞铮冲着我大吐苦水,恍惚中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长大了的信哥儿在冲着我告状,“父皇他根本不给我喘口气儿的机会!就等我能上手之后他就撂挑子不干了!”这话一出吓得我一身冷汗。“夫君!”我惊慌失色,这种话说出来乃是大不敬。虞铮冲我摆摆手,“没事没事,这话在父皇面前也过过明路,”他任劳任怨的坐在那里给我扒核桃,“父皇说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想出海看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下时机正好,父皇决意退位之后以太上皇身份出海巡游。”这……会玩还是你们爷俩会玩。今上六岁时就被封为太子,二十五岁登极天下,至今已掌乾坤权柄三十余载,谁曾想这位天子心中还有一个巡航四海的脱俗愿望呢?“那……我们还能在东宫住多久?”我迟疑着提问。虞铮神秘笑笑,死活不肯向我透露一星半点的信息。七日后,先帝退位,太子登基。同登基大典一同举行的,是我的封后大典。阳光耀眼刺目,我穿着端肃的皇后禕衣静静立在太极殿的长阶之下,长阶之上,虞铮衮冕严整,表情隐没在冕下前旒之后看不真切。我突然就想到了好多年前,我与虞铮那场混乱的婚礼。赞礼官的声音响起,提醒我该走上台阶。一阶两阶……当年懵懂无知嫁入燕王府,满以为日后纵不若父母那样情深意重也可做到举案齐眉,谁曾想新婚当晚新郎就连夜赶往漠北。九阶十阶……虞铮回京,流言止息,我们两个恩爱有加,一同抚育我们的孩子。十九二十……初到闽州,看当地民生凋敝,海盗横行,官员非死即逃,虞铮一个皇子为了闽州的发展硬生生做出了一副土匪样,去临近州府挖人才,带着军士去打劫海盗……二九三十……虞铮出海,我留在原地,闽州无主,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归到我手里,生生把我逼成了另一个代理太守……三九四十……我很想他。四九五十……我很怕他忘了我。五九六十……他来接我们回京,孩子们都很高兴,我却有些不安。六九七十……他爱我。我继续往前走着,太极殿的长阶不算短,穿着皇后禕衣戴着赤金凤冠的我步速更是放缓,足够我在脑中过一遍我与虞铮共同经历的一切。从十七岁到二十六岁,算来我与虞铮已成婚九年。他威震大齐的少年英雄形象在这九年里一再被打碎重塑,直至构成了我心中独一无二的,专属于我的夫君,我的爱人。九十五级台阶走完,我看见虞铮静静地朝我伸出手。帝王冕下万民臣服,至此以后,他不光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更是天下万民的君父,心中除开我们一家四口,更要装着天下苍生。一时之间,我竟有些生怯。下一瞬,虞铮上前一步,坚定地拉起我的手,转身面向众臣。“婉婉,别怕。”在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里,这声安慰显得如此隐蔽,却比阶下的高呼更能给予我力量。我回握住虞铮的手,将视线转向阶下众人。巍巍宫室,煌煌江山,只要身边的这个人还在,我就有勇气和他一起走下去。【正文完结】【番外】女帝十年前,女帝二十岁,那时的她还是大齐的长公主。长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她的寝殿里有当年还是燕王的父亲亲手为她打造的小木马、小玩具甚至还有各种木枪和木剑。她的父皇一生只娶了她母后一人,膝下也只有她和太子两个孩子。太子是储君,身上承载着未来天下的重担,故而在父皇登基之后,他们两个的教育方针就展现出了不同。长公主愈发明媚肆意,是整个京都最快活的少女。太子殿下日益老成,喜怒不形于色,稚嫩的肩膀上渐渐能担起东宫之责。那时的长公主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作为这个帝国出身最为高贵的女孩,她的父皇和母后把全部的期望给了她的弟弟,给她的却是满满的宠爱。她不喜诗书,耽于弓马,她的父母也纵着她。甚至她的父亲还把御林军其中一队交由她管理,她的母亲虽然常常念叨她没有女孩的样子,然而她身上的猎装、官服全部都出自她母亲之手。“为什么信哥儿能当太子,我却只能是长公主呢?”某次秋猎,她猎得的猎物数量遥遥领先,兴高采烈之下问出了这样一个在外人听来大逆不道的问题。猎场上原本欢快的气氛此时凝滞了,早在皇帝把一队御林军的指挥权交由长公主管理时朝中就有人对长公主颇有微词,现下这句话更是挑动了御史们敏感的神经,有几位大臣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来驳斥胆大包天的长公主殿下了。然而这句让众位大臣心惊胆战的提问在皇家却没有引发多大的忌惮。皇后轻轻笑,“可能是因为信哥儿能耐下性子在书房坐一下午吧。”皇上更是大笑,“吾儿有志气,子诚可记好了,若是你日后做不好,你的姐姐可是不打怵接手啊!”太子脸上亦是一派轻松,“那就有劳姐姐监督了。”长公主跟着父母说说笑笑,这个险些在朝臣中引起轩然大波的问题就这样无波无澜的掀过去了。长公主二十一岁那年,匈奴进犯,双方在西戎故地展开了大规模的战争,新任的匈奴单于年富力强,对土地与财富有着巨大的野心,他急需一场足够惊艳的胜利来宣示自己的权威。皇帝掌权十余年,养气功夫一流,旁人轻易看不出他的喜怒,现下却重重地把匈奴的国书掷到地上,指天怒骂,“竖子无礼!”皇后和太子的脸色也不好,匈奴单于在国书上求娶大齐长公主,声称若是得不到长公主就要纵兵南下,饮马京都。“他娘的,老子这几年当皇帝没工夫收拾他们,他们是不是都忘了疼字怎么写?!敢拿老子的女儿作筏子!”皇帝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父皇,儿臣愿带兵与匈奴决战!”太子单膝跪地,向皇帝请命。皇帝怒火未消,“你身为太子,怎可轻易以身犯险?再者说,你一点指挥作战的经历都没有,让我怎么放心把大军交给你?!”太子还要再说些什么为自己争取,只听得皇帝面无表情的起身,“传首辅姚思廉、户部尚书韩祺、太尉肖怀安到书房来商议朕御驾亲征的事宜。在朕出征期间,由太子监国。”君令一出,整个朝堂围绕着天子亲征而高速运转,大齐自当年兼并西戎之后已有二十余年不曾有过大型战争,武将们升迁困难,此番出战更是磨刀霍霍迫不及待。皇帝一走就是三月,在这三月里,太子和皇后在京都维持着整个帝国的正常运转,同时也提心吊胆的担忧着身处战场的皇帝和长公主。长公主女扮男装混入西征大军之中,等到皇帝发现他,已经是在与匈奴交手之后了。皇帝给身处京都的皇后写信,信中除了跟皇后报平安之余,还对自家闺女的表现进行了一番明贬暗褒的描述,戏称作战骁勇的长公主为“吾家雌虎,天生将才。”皇后收到信之后如何反应不得而知,长公主在听见父亲对自己的评价之后确实十足开心。三月之后,匈奴单于投降,大军班师回朝。皇帝封长公主为征西大将军,镇守西戎故地。又三年,匈奴卷土重来。征西大将军率军直捣匈奴王庭,斩匈奴王首级于马下。不到一月,征西大将军及其手下士卒已接手了全部的匈奴领土。捷报传至京都瞬间引发了惊涛骇浪,三年前长公主擅自出征就有人上书要求严惩,而皇帝封长公主为征西大将军且让她担任西北军最高军事主官一事更是引发了朝臣的议论,反对的奏折雪花样飞到皇帝的桌案上。首辅姚思廉更是在朝堂上破口大骂,声称皇帝此番行为颠倒阴阳,动摇国本。御史大夫岑寄北更是在早朝的时候跳着脚骂皇帝昏君。皇帝当时顶住了大臣们一波一波的压力,任首辅和一干老臣把他喷成了筛子,也没有改变对长公主的任命。“本朝科举不禁女子参加,长公主做征西大将军又有何不可?”最后还是太子一句话把皇帝从骂声中解救出来。朝臣们的注意力都被太子那句女子也可参与科举一言吸引过去了,忙着攻击打消太子这种在他们看起来大逆不道的念头,一时间竟没人继续弹劾长公主颠倒阴阳一事了。现如今长公主攻下匈奴全境,朝中流言之甚更胜当年皇帝兼并西戎。大齐境内众多女子纷纷以长公主为榜样,要求走出家门获取和男子同样的建功立业的机会。由此引发的朝臣们的讨论愈发热烈,许多人对这种女子不安于室的行为忧心忡忡甚至横加指责,极少数人持平和态度,却也对扩张版图一事心有疑虑。最终,竟是无人提及长公主开疆拓土,捍卫和平的不世功勋。他们好像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情遗忘了,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长公主骄人的战绩和夺目的功勋。皇帝表情淡淡,冷眼看着朝堂上的众人吵来吵去,有志一同的对长公主饮马瀚海的功绩忽略不提。一月后,新任的征西将军到达西疆,全面接手了西北军防。与此同时,太子抵达匈奴王庭,为时任征西大将军的长公主带去圣旨。第二日,长公主于龙城登基,在原来的匈奴故地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国家,国号大燕。当日,大齐太子虞信向大燕新君递交国书,两国建交,约为盟友。大齐内部的反对声忽略不提,皇后对此结局倒是颇觉有趣,起居注女官于御书房听见皇后心情极好的跟皇上和太子开玩笑,“你们看我多了不起,嫁了一个皇帝,生了两个皇帝。”女官手一抖,墨在纸上洇开一大团,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记录。【新年最后一天,这篇文刚好更完。祝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在新的一年里步履不停,继续前行。愿我们在新年里,每一分热爱都不会被辜负,每一分努力都有所收获。】【婉婉和虞铮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是明舒的故事,第一次写文,多有不足,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江湖路远,我们后会有期。】这是明舒的故事:这是清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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