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没心没肺男主深情超级洒脱,男主骨灰级火葬场的小说推荐?

我唯一的徒弟取走了我体内的护魂花,只为救他的心上人。他步步设局,费尽心思地引我诱我,让我动了凡心,却在我动情最深时给了我致命一击。后来,他卑微地匍匐在我脚边求我原谅,还如同献宝一样地将刀捧给我,脸上全是病态的渴望,「师傅,你不是想杀我吗,刀给你。」「师傅,你杀了我,就不要再继续恨我了。」而我也如他所愿,将刀刺进了他的心脏。1.我是瀛洲上仙,名唤闻素,他们常叫我闻素仙君。由于我仙脉特殊,自幼便身体羸弱,难以修行。于是我师傅便收集了一万株梅花精的精元,炼制出了一朵护魂花。护魂花在我体内滋生,养我灵魂,护我心脉,时间一长,我的胸口处便生出了一朵鲜红的梅花印记。师傅临走前告知我,若想修为愈进,悟道成神,则需心静如水,最忌动情。不过因为身体缘故,我自小便性格清冷,既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周身更是萦绕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质,因此很多弟子也喜欢叫我冷面仙君。2.多年来,同辈师兄弟早已开始收徒,唯独我,仍是孑然一身。我偏居一偶,潜心修习,不为身外之物烦扰,也从没有收徒的打算。不过后来,瀛洲来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指名要拜我为师。那少年不过十五,年岁不大,却修为不凡,气质矜贵。师兄说,他是蓬莱君主之子,名唤白玉今,此人谦和温润,清贵卓然,是一个极难得的人才。他们都劝我收下他。但我并不打算收徒,任凭几位师兄弟如何劝说,我都不曾动摇。只是那少年看着温润,性格却执拗,竟是说非闻素仙君门下不入。我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后来,他竟然到我的住处外长跪不起。我居住的地方开满了白梅,十天十夜过去,他的身上沾满了落花,如淋了一身雪,但他仍跪在院外,脊背直挺,如竹如松。3.见他如此坚决,我终是出现在了他面前,问道:「你为何执意拜我为师?」他虽是跪着,却不卑不亢:「家父常言,闻素仙君芒寒色正,千仞无枝,心有沧海,却波澜不惊,若是谁能跟着您修行,必定沉稳如渊,修出一番好心性。弟子心性不佳,想修心静心,遂前来拜您为师。还望仙君收我为徒。」我轻笑道:「那倘若我不收你呢?」闻言,少年猛然抬头:「弟子性格执拗,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倘若仙君不收我,那我只有在这儿跪上个百年千年。」我摇摇头,轻声说:「你这性子,的确该磨砺一番。也罢,你起来吧。」少年丝毫未动,仍直挺挺地跪着,仿佛我不给个肯定的答案他便绝不起身。见状,我也未再多说,只伸手拂去了他头上落花,徐徐出声:「从此以后,你便是我闻素的弟子,也会是我唯一的徒弟。」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少年瞬间瞠大双目,他的眼底似闪烁着无数亮光:「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他身上的落梅随着身体的起伏漂落在地,那时,我并不知晓他是为了我体内的护魂花而来,只知自己的落梅居从此多了一人。多了一个名唤白玉今的如玉少年。4.我性子清冷,不喜人同我亲近,哪怕是同门师兄妹,也常与我说不了几句话。即使白玉今是我的弟子,我亦客气疏离,每次至少离他五尺有余。却不想有朝一日,少年主动打破了这五尺之距。且说那日,他于梅林中修习剑术,我则坐在树下抚琴。琴声忽小忽大忽顿忽扬,剑影随着琴音的变化忽轻忽重忽慢忽疾。落花飞舞,白衣翩然。约莫一刻钟后,琴声毕,剑影停。少年收剑,抬脚朝我走来,躬身行礼,声线温柔:「师傅。」我起身将琴抱于怀中,点头应声:「不错,比昨日长进了不少。」说罢,我便准备抬脚离去。身后的少年突然出声唤住了我,「师傅。」我一顿,转身朝他看去,「何事?」他垂下双眸,向来带着笑意的脸头一次写满了失落,「师傅是不是不喜欢弟子。」「为何这般说?」他抿唇未答,却抬脚走到了我面前,我们的之间距离从五尺变成了两尺。一时离得近了,竟让我有些不习惯。他嗓音里带着几分滞涩:「师傅,其实,你不必与我如此疏离。」「你勿……」我动了动唇,本想宽慰他两句,让他不要多想,但一看到他颇难过的样子,我最终还是变了说辞,「抱歉,是为师疏忽了。不过为师与旁人向来如此,没有刻意要疏离你。」他抬起眼睛看着我,神色稍显悲恸,「可师傅,我与旁人不同,我是你的徒弟。」「抱歉,为师……」少年垂眸苦笑,「师傅不必道歉,您能收我为徒,我已经很高兴了……弟子不该有旁的奢望。」他最后的声音轻得像是清晨间的薄雾,不过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我的耳朵。周遭沉寂如水,唯有浅风低吟。静默了良久之后,我拉过他的手,迎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出声抚慰,「是为师错了,你不是旁人,你是我的徒弟。之前的疏离是无心之举,放心,以后不会了。」「师傅!」少年的眸底一时泛起了许多惊喜的波澜,脸上的难过之色也转而被笑意取代。见状,我也忍不住弯了一丝唇角。大概是从来没见我笑过,他竟是惊地呆了过去,愣了许久,他才磕磕绊绊道:「师傅,你居然笑了!」他似乎很高兴:「师傅,你笑起来真好看,哪怕只有一瞬,也让我失神了许久!」少年用手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下,「师傅,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就应该多笑笑,别总是板着个脸。」说着,他又伸手将我怀中的玉琴抱了过去:「师傅,这琴颇有重量,让徒儿来拿。」我未作推拒,「好。」5.自从那日以后,少年同我愈发亲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带至我面前同我分享,久而久之,我们的关系也变得熟稔起来。「师傅,你可有见过这个?这个叫九连环,是我在民间得的物什。」「师傅,你吃过冰糖葫芦吗?」说着,少年便把藏在身后的糖葫芦递在了我面前,「给你师傅,甜的,好吃。」「师傅,这是我找隔壁师弟要的画本子,里面的内容都很是有趣,你无聊时可翻开看一看。」「师傅,我为你做了一碗红豆梅花羹,你尝尝好不好吃。」后来他不满我唤他全名,便道:「师傅不妨叫我玉今,至亲之人都如此唤我。」听师兄说他从小就没了娘亲,想来是把我当做娘亲了,于是我对他便愈发耐心温和:「好,玉今。」十年如一日,我同他的关系早已亲厚无间。原本同我一般高矮的少年,也比我高出一个头了。他的身姿越发挺拔高大,如玉的面庞也愈发俊朗,通身气度的更是比之前端方矜贵、清雅出尘。当初那个执拗少年真的长大了。不过,即使他成了一个清隽男子,我同他也如往常一般度日,没有什么不同。但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好像是在他从蓬莱回来之后。那时,我并不知晓他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青梅,也不知晓,那位女子于十岁时掉下溶河,从而伤了仙脉,无法修行,身体也薄弱不堪。更不知晓,那女子一日比一日消瘦,唯有护魂花才能让她恢复仙脉,重新修行。而这四海八荒,能炼制护魂花的,也唯有我的师傅,天亓元君。而她老人家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了。是以,能助她的,唯有我体内的护魂花。7.玉今已有十年未回蓬莱,我本以为此次他会在蓬莱待上许久。不曾想,他只一月便回来了。只是,他回来以后,对我便有些不同了。具体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不同,只知他好像对我更加亲近,这亲近与以往又有些不同。他会为我做羹汤,与我同抚琴,替我绾青丝。他偶尔亦会给我讲故事,大多是关于情爱的,有人间的,有九重天的,有蓬莱的,也有瀛洲的。不过这些,我都不知晓,每次听他娓娓道来,心中也甚波澜。因为我并不懂何为男女情爱。后来,九重天发生了一件令人唏嘘的大事。掌管天相宫的司禄星君犯下大错,爱上了自己的徒弟,被剔除仙脉,关进了天牢。这亦是玉今告诉我的。当他讲给我听的时候,我心中仍是一片风平浪静,只是不解司禄为何触碰禁忌,犯下此般不堪的错误。讲完后,玉今便问我:「师傅也觉得司禄星君的感情是错的吗?」我点头:「自然,师徒便只能是师徒,怎可产生男女之情。」听我说完,他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扬起了笑容:「师傅说的是。」8.除了同我更加亲近,玉今修行也愈加勤奋刻苦。短短十年,他的修为便达到顶峰,不多时,就可渡劫成仙。渡劫,除了雷劫,便是情劫。以他的性子,我本以为他会选择雷劫,却不想,他选择了下凡历情劫。下凡前日,他一早便来屋中寻我。「师傅,此次下凡历劫,我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你不必挂念我,想来也不会太久。」说完,他又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递与我:「师傅,你总是以一根木簪绾发,上面的纹路都被磨掉了。我为你做了一根白玉簪子,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接过玉簪,上面雕着白梅,栩栩如生,纯净无瑕,看得出雕刻之人用心至极。我莞尔:「簪子很好看,我很喜欢,有劳玉今了。」「师傅喜欢就好,弟子现下就替您簪上罢。」「好。」彼时我坐在铜镜前,他抬手抽走了我绾发的木簪,三千青丝倾泻而下。铜镜中,清隽男子神色认真,动作温柔,那双修长的手在不经意间触碰我的脖颈,冰凉的,如冷玉,让我平静的心泛起了一丝惊漪。他似乎,僭越了。9.在他下凡投胎后的第二日,九重天的司命星君找上了门来。司命面露急躁之色:「闻素仙君,令徒的命盘被人篡改,此次历劫,恐是有难。」「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篡改命盘?」「我也不知道,此人还没查出来。」「那如何才能保我徒弟安然无恙,顺利渡劫?」「这还需仙君下凡相助,只是不能以仙躯入凡间,怕扰乱三界秩序。」我了然:「可,我现下便去奈何桥边饮孟婆汤。其余的,还望星君相助。」「这是自然。」10.下凡投胎后,我忘却了自己是闻素,只知自己是武林盟主之女,名叫沈素。我自小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好,连多吹一点冷风都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我爹爹常说,我不好养活。但兜兜转转过去,我还是平安长到了十五岁。及笄当天,正值花灯节。我长这么大,出门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于是那日,我难得祈求爹爹和娘亲允我出去玩耍一番。爹娘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只好点头同意了。说是玩耍,其实也不然,因为我的身体根本不许我玩些什么,最多只是在丫鬟和侍卫的陪同下逛逛集市,长长见识。按照当地习俗,夜幕降临时,大家都会去河边放花灯祈愿。因着我要在天黑之前回家,于是便买了花灯提前去了桥下。天还未黑,故而河边并没什么人。我将花灯放入河水中,将要闭眼许愿祈福,却不想,忽而有一人从桥上掉落,直直滚入河水中,激起了一大片水花。侍卫迅速上前替我挡住扑面而来的水浪。河面渐渐平静,我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让侍卫前去救人。约莫过了半刻钟,侍卫终于将人带了上来。那人的模样不过比我大两三岁左右,却浑身都是伤口,皮开肉绽的,说是体无完肤也不为过,我惊了一惊,立即让侍卫将人送去医馆。等我和丫鬟小禾赶到医馆时,他已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口也被处理好了,只是他仍双眸紧闭,嘴唇发白。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是万万不可能将人带回去的,于是给了药馆大夫一锭银子,望他能够医治好那位落水少年。11.我知这次救人瞒不过爹爹和娘亲,于是惴惴不安地回家。不曾想,等待我的却是一场噩梦。仇家寻上门来了,沈家血流成河,爹爹和娘亲倒在血泊中,一百多口人无一生还,而我,不过是侥幸躲过一劫。我跪倒在爹娘身前,几乎是哭成了个泪人,任凭小禾如何拉我走,我都不肯起身,最后更是哭得晕厥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座山林中的破庙里,离沈家灭门已过去三日。小禾见我醒来,哭着说:「小姐,你总算醒了。」我艰难地扯起一抹笑,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小禾,别哭。」小禾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却是忍不住抽噎:「小姐,侍卫大哥说,他家中还有孤儿寡母,不敢再护在你身边了,于是他在摘了一堆果子后便离去了,现下当真只有我们两人了。」我声音艰涩:「不怪他。」遭受沈家灭门的打击,我的身体早就开始垮掉了,小禾照顾了我半月,最终还是含着泪水跪在我面前,她磕了好几个头:「小姐,对不起,我……我家中亦有亲人,我……」我也没听清她断断续续说了什么,只艰难出声:「小禾……你去吧,不必自责……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如今……也只会连累你。」「小姐……」最终,小禾还是走了,这破庙里,只剩我一人了。当夜,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冷流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钻。神志逐渐不清,我好像快要死了。外面的雨下得愈发大了起来,前方好似出现了一个玄色的身影。黑夜笼罩,视线模糊,我看不清他的模样。那是来带我去阴曹地府的黑无常吗?也许是吧。我再也坚持不住,终是闭上了双眼。12.清脆的鸟鸣声漫过我的耳朵。当我有意识的那一刻,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好像还活着。外头的鸟鸣声愈发清晰,我缓缓睁开眼睛,便有亮光直射而来。忽而,有人抬手放在我的眼睛上,遮住了刺目的光线。一道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日光刺眼,你先别急着睁开。」我本想应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疼痛无比,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手才收回,我适应了日光,也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一位极俊朗的少年。他身着黑衣,马尾高束,瞧着很是干净利落。他的模样有些眼熟,但我脑袋仍处于混沌状态,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醒了就先把药喝了。」说着,少年便倾身将我扶起,用枕头垫在我的身后。将我安顿好后,他才起身走了出去。不过片刻,他便返回,手中端了碗药。他坐在床前,用勺子滔了滔药汁,等它不再烫嘴之后,才将盛着药汁的勺子递到我的唇边。我看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将药喝了进去。少年一勺接着一勺地喂我,动作虽说不上温柔,却很有耐心。喝到一半,看着又递过来的药勺,我轻轻摇摇头。他问:「是喝不下了么?」我点头。「那便不喝了。」说完,他伸手将一块蜜饯放到了我的嘴边:「药苦。」我抿了抿唇,并未张嘴,他也没收回手,直到我含住了蜜饯,他才端着碗出去。少年一时半会儿并没进来,我抬眼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破庙,而是一间陈旧的木屋。屋子里很干净,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条板凳和我身下的这张床,而与门同侧的墙上还挂着一把木弓,下方则摆放着几支用木头做的锐箭。透过门框看向外面,能看到陈设简单的院落,院外便是茂密的树林。不难想到,这应是修建在山林中的木屋。13.被少年细心照顾了十来天天,我的身体逐渐好转。这十多天里,我们基本上没说过话。直到第二十日,在喝完药后,我终于小心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之前是认识吗?」这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他不由得一愣,而后轻轻摇头:「我们之前并不认识。」「那你为何救我?」少年抬眼看我,那双黑若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因为你之前救过我。」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又缓缓开口:「花灯节,桥下,医馆。」我恍然大悟的同时,心中也不由惊讶,没想到那遍体鳞伤的少年竟是活了下来,更没想到,我当初的善心竟也救了自己一命。真是因果轮回。看我未说话,少年轻抿嘴唇,继而又道:「我醒来过后,那大夫告诉我,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姑娘救了我。经过打听,才得知了那姑娘名叫沈素,是武林盟主之女。」「不过,没过多久,便听说沈家……」说到这儿,少年顿了顿,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脸上的神色未变,才放下心来继续说:「后来,我四处找你,也终于在破庙中找到了。」听完后,我努力扯了扯嘴角,扬起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多谢你。」一说完,我眼底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泄出,我捂住疼痛的心口,难过地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14.我又哭晕了过去,也再次大病了一场,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恐怕又要不行了,但少年硬是地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次,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整整半年。在这半年里,我们一起生活在这个小木屋中,他每日都会去林中为我采药,替我煎药,给我做饭,为我烧水……他好像什么都会。但他告诉我,他不是好人。他说,他从小在杀手阁中长大,经历过许多血腥之事,还杀过很多人。他问我:「怕不怕?」我莞尔:「不怕。你对我很好,在我眼里,你就是好人,顶好的人。」后来,在日渐的相处中,我们生了情愫。他说:「我叫白玉寒,你若是不介意,唤我玉寒便好。」我脸上浮出笑意:「玉寒哥哥。」他红了耳尖。我偷笑,而后也道:「我的乳名唤作素娘,玉寒哥哥以后不妨叫我乳名。」他红着脸,嗫嚅道:「素娘。」15.时间一晃,我与他在这林间木屋中已有两年。忽有一天,他说:「素娘,我要离开一阵子,你好好照顾自己。」他走之前,装满了水缸,砍了许多木材,打了许多猎物,还将它们都一一清理好了。他几乎是打理好了一切才离开的。他说:「等我回来,回来后我们就成亲。」不知道为何,我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在他没回来的日子里,我的整颗心几乎都是揪着的。我并不知晓,他是去替我报仇了,报沈家灭门之仇。直到半月后,他才终于回来,却带着一身的伤。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每一道伤痕都触目惊心,我抱着他哭了许久。他看我哭得伤心,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像哄小娃娃一样,用手轻轻抚拍着我的后背:「素娘,别哭。」殊不知,他这样一哄,我哭得更凶了。16.后来,我们成亲了。以黄天为媒,厚土为证,我与他结为了夫妻。我们的生活虽平淡,但却很幸福。渐渐地,我的肚子鼓了起来。他很高兴,总喜欢贴在我的肚子前,然后傻傻地说:「好孩子,叫爹爹。」我每次都会捂着嘴笑,「人都还没成型呢,哪能叫爹爹。」17.我期待着孩子的降生,也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幸福且平淡地过去。却不想,有一日,一批黑衣人闯进了小院中,打破了原本的平静。那日,他一早便去了林中狩猎。我醒后便睡不着了,于是起床去院中烧水。打了半桶水,我将要将其倒入锅中,突然间,院门啪地一声被破开,一群蒙面黑衣人鱼贯涌入。我被吓了一跳,木桶砰地掉落在地,水溅了我一身。他们迅速上前将我捉住,拿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后面玉寒回来了。他看到我被挟持,脸色大变,却不敢轻举妄动,黑衣人持刀将他围住。「总算是找到你了白玉寒,三年前你杀了阁主之时就该想到有这一日。」领头的人道。玉寒没有说话,只定定地望着我。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但我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悲伤。片刻后,他才说:「放了她,我随你们处置。」领头的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说得好像我不放她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往前送了半厘,血顷刻间流出。疼,疼得我眼泪忍不住冒出。「素娘!」玉寒猛地大喊,他欲挣脱众人朝我奔来,却被领头的警告:「你若再动,她就真的死了。」玉寒不敢再动,他嗓音喑哑的像是被火燎过:「她是无辜的。只要你们肯放过她,我愿意以死谢罪。」说完,他扔掉了手中的弓箭,而后也扔掉了别在腰间的铁镖。领头人见状,抬手一挥,便有三名黑衣人上前将玉寒禁锢在地,刀随之架在他的脖子上。想抓的人抓到手了,领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手下道:「把那个女人放了。」身上的束缚不见,我含着眼泪朝玉寒跑去,却被人拦住。泪珠一串串地从我眼角滚下来,我望着被压制在地的玉寒,早已语不成调:「玉寒哥哥。」他又像哄小孩子一般哄道:「素娘,别哭。」「素娘,你身子柔弱,生活难以自理,如今又有了身子……我当真放心不下你……」而后,他似想到了什么,悲伤地说:「若是你今后遇到了愿意疼你爱你护你的男子,你就嫁过去……不必为我守节,也不要……挂念我。」领头人不爱听了,直接大手一挥:「带走!」眼看着玉寒要被他们带走,我哭着上前去拦:「不要,玉寒哥哥。」一个黑衣人不耐烦了,直接抬手将我一推。「啊」我重心不稳,直直地往另外一个人的刀上撞去。那人始料未及,来不及收刀,「噗嗤」一声,我被贯穿了身体。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唯有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天彻地:「素娘!」再然后,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清了。18.我在凡间已死,回归上仙之位。不过离开短短十几日,落梅居的白梅好似凋谢了许多。不过,变得不只是梅树,还有我。自凡间回来后,我的心像是空缺了一块,再也不复以往平静。两日后,玉今回来了。他像是十万火急,一回来便直奔落梅居,看到我完好无损地坐在屋中,才仿若松了一口气。我在等他进来,却不想,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久久没见人进来,我抬眼朝他望去,与他墨玉般的眸子对了个正着。他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不过很快,他便垂目掩去了眸中神色,抬脚走了进来。玉今已列上仙之位,他白袍玉冠,容貌俊朗,周身更是萦绕着矜贵清雅之气,端得是风姿秀逸,俊雅出尘。他走到我面前,俯身朝我行礼:「师傅。」我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平静道:「玉……今,坐。」是玉今……不是玉寒。在我称呼他的那一刻,他似乎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说了一个「是」字。我简单慰问了几句后房中便静默了下来。默了良久,我正欲开口让他回去歇息,便听见他说:「师傅,弟子明日想回蓬莱。」他是有许久未曾回过蓬莱了,我自然点头应允:「你现在已是上仙,回去瞧瞧也好,你这次就在蓬莱多待上些时日,不用早早回来。」「多谢师傅。」说完,他倒了一杯清茶递给我,家常般开口:「师傅,你可去过蓬莱?」我接过茶,道:「不曾去过。」闻言,他抬眸看向我:「那师傅这次不妨与我一同前去蓬莱看看,去看看弟子的故乡。」我敛眸,抿茶未答。他又道:「蓬莱不似瀛洲这般仙气缭绕,除却雾山便是碧水,反倒是如人间一般有熙攘的长街,有放满花灯的静河和绚烂的烟火……师傅就不想去弟子从小生活的地方看看吗?」听到人间二字,我眼眸半抬,微微瞥了他一眼。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扬唇含笑:「师傅一天到晚除却修炼便是打坐,不免乏味,倒不如随弟子出去走走。」我思索片刻,放下杯盏,「那为师便与你去蓬莱看看。」19.翌日,我同玉今一早便起身前往蓬莱。在半道上,我捡到了一只通体火红的幼狐。这幼狐有九尾,约莫是青丘一族的,也不知它是走丢的还是被遗弃的。瀛洲与青丘交情一般,不过既是捡到了它,也是与我有缘,于是我便带上了这只可怜的幼狐。它身体消瘦孱弱,叫声细小无力,玉今伸手探了探这只幼狐,打趣说:「幸而它未遇见什么危险,要不然还怕是遇不到师傅了。」我莞尔道:「是啊。」我将它带在身边用灵力细细养着,不过四五日,它便活蹦乱跳了起来,全然没有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是这狐狸似乎是不大喜欢玉今,只要有玉今在,它便安分地蜷缩着身子,抑或是钻进我的广袖中不愿出来。玉今浅笑道:「师傅,想必是我体内的灵力与它相克,它不愿与我亲近。」「小事,无妨。」20.到了蓬莱之后,玉今带着我去见了他的父亲,蓬莱岛主白九衡。白九衡将我奉为座上宾,与我攀谈了一整夜,聊的皆是些万物之道,当然,除却道法,他还讲了一些玉今幼时的趣事儿。譬如,玉今儿时顽劣不堪,一连几次都打翻了祭祀用的鼎炉,气得他将人绑在炉鼎上,当着众人的面儿脱光裤子打了一顿。又如,当年玉今还喜欢同别人单挑术法,每回赢了,都要让输的那个人叫他一声爹,也不管那人是比他大还是比他小。当知道这些的时候,我的确感到讶异,心道,我莫不是遇到了个假玉今。白九衡也无奈笑道:「我同他母亲都是沉稳内敛的性子,也不知那小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跟个泼皮无赖似的。」21.天光微亮,我便告辞白九衡出了主殿。甫一出殿,便有一蓝衣宫娥便款款迎了上来,「仙君,我带您前往山水居。」山水居是白九衡为我安排的住处,闻言,我颔首:「有劳了。」宫娥在前面为我领路,待走完蜿蜒的长廊后,视野便被一大片开得正盛白梅占据。从白梅中间的小道穿过,便到了山水居。谁能想到,山水居附近没有山水,倒是有着一株株梅树。这倒让我不禁想起了落梅居。
王爷的白月光回来了。用三万两银子将我甩地出门。我拿着这三万两银子在京城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二婚那日,养尊处优的王爷却发疯似的闯入我的喜堂想要将我掳走。我撩起大红盖头,淡然一笑:【已经迟了,前夫!】1我嫁给萧玘属实是个意外。我本是江南首富蒋百道之女,蒋嘉儿。先不说蒋家家财万贯已然羡煞旁人,就凭我自己生的顾盼生辉,肤白貌美已经是江南人人求娶了。我是蒋百道的独女,要说我平时除了有钱任性外并无其他缺点。但是蒋百道还是觉得我败家,发誓要让我嫁个好男人来接管他的巨产。我原本是有个小相好的,五岁的时候,也能勉强算个青梅竹马吧。没过多久他父母带着他举家迁到京城去了。蒋百道了解了我的想法后,觉得再去找这个竹马回来确实不靠谱,于是决定为我举办一场招亲大会。江南男儿多是风流浪荡子,白玉袍金腰带,一把折扇是标配,鬓发飞扬,眉眼带笑,乍看是赏心悦目,看多了也无趣。招亲大会那日我带着两个丫头去百行逛街去了。逛到日落黄昏才回来。蒋百道看着装得满满的两个马车嘴角抽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揣着笑脸对我说,【嘉儿,你看爹为你选的夫婿你可满意否?】我这才看清堂上坐着一人,穿着藏蓝色长袍,袍上有金丝暗纹,低调矜贵,五官冷峻料峭倒是与江南男子相比,多了些清冷疏远之感。蒋百道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当今的三皇子承王殿下,你嫁过去就是承王妃,我蒋家世代为商,没想到到了嘉儿还能进皇家正统,光宗耀祖啊!光宗耀祖啊!】萧玘为人沉闷,不喜言辞。从相识到成亲,我俩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可他做事体贴入微,甚得蒋百道喜欢。萧玘封地江南足以证明圣上对这位三皇子的喜爱。可太子也只能有一个。东宫之争,暗潮汹涌!后萧玘以数万钱拉通江南知府周湾,并周湾勤政深受一方爱戴,不出半月萧玘之名已是人人皆知。周湾师承内阁大学士张之宵,是朝中最受宠内臣。假其之口,萧玘在朝中名声大噪。第二年,圣上于京中福地建府,诏萧玘回京。我亦离开江南水乡北上。那日,已经五十多岁的蒋百道在长亭外哭得稀里哗啦,我是他老来得女,从小备受宠爱,便是我直呼他名讳,他也不恼。江南烟雨最为出名,母亲撑着伞柔弱的身躯倒是比浑身横肉的蒋百道还要坚韧。“娃儿,你去了京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王爷事务繁忙你要多替他分忧解难,切不可再贪玩了!”我应着声朝母亲挥手,瞧着他们没入烟雨才松下帘子。2回京第二年,我依然无子嗣,萧玘日日忙于政务,更以重金觅得许多谋士于麾下。一日我于京郊外闲游,途中乏累便入一丛林小憩,恰逢撞见萧玘与一女子私会,此事我隐作心头只当全然不知。年底,边关大雪,数万士兵饿困于风霜雨雪。朝廷发放十万物资援疆,但仍传恶报,一千将士命丧恶寒。年后一七品官李植以血书呈奏,内容悉数讨伐东宫,原是闵溪镇的地方官职,因临边饱受战乱之罪,方圆百里壮丁皆参军筑边,今年遭遇极端天气,预留的御寒之物不足,上书多次才批获一批物资,一日放晴,随官将仓库打开晒霉,入目,竟是满满的秸秆草,哪还有棉絮袄子,沙棠屐之物。李植层层上报此事,但官官相护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敢接手此事。萧玘暗中助李植将血书呈给皇帝,一时之间全国皆知,储君之心不为民,龙颜大怒,立刻罢免了萧诏的储君之位,赐诏王封地西蜀。萧诏走后,萧玘成了储君最佳人选,便也是这时,他从金陵接回来一个人。宋霖青我见过她,不止京郊外那次。萧玘的书房,满是她的画像。她原是萧玘的青梅竹马,三年前被赐婚金陵侯府徐家,可惜徐家小侯爷本身就是病秧子,不出一年就没了,宋霖青为夫守孝两年,如今期满就被萧玘接了回来。他给我的休书,字字珠玑,密密麻麻。一数落的是我三年膝下无所出,可天知地知他知我知,三年我俩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可惜世人不知。二是我的家世,商户之女不宜入官籍。三是我的人才,无德无能无为,担当不起承王妃之名。我拿过休书时,脸上是令萧玘也诧然的从容,他给了我三万两,美曰其名体恤夫妻之情。我心里冷笑,这三年他上下巴结铺网拉线难道就凭他一个封地京外的皇子的俸禄能够完成?哪样无形之中不是我蒋家的资产?不过我还是接过了那三万两,只是提了一个条件,此事绝不能传至江南,此门婚事,蒋百道十分费心,我此刻总不能拿着休书折回江南告诉他,你看上的皇家女婿拿着你的钱攀强附势后就把你女儿踹了。那蒋百道可能得跟萧玘拼命!3这三万两加上我的嫁妆将将够我在京城买下一间商铺,稍作修整后筑成了一座三层楼的复式服装店。牌匾就叫---盛世嘉人同我一起来京城的两个丫头芙兰芙芝甚是满意,直夸我有经商天赋,若不是我一周后看到账房上寥寥无几的数字我差点就迷失了自我。我从小在江南繁华地段生长,平时仕女们流行的妆容服饰我都是第一时间接触的,这几年跟了萧玘倒是落了潮流许久。不禁懊恼不已。卖服饰看似简单不经能挣钱还能有新衣服穿,真接触了才知道,选料打板配色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缺一不可啊!原本我是请了两个账房,每层楼三个女店员帮顾客挑选,势必要做京城最大的服装楼,奈何半个月去了,生意惨淡无比,三天两头辞退几个员工,最后就只剩我们三个一人负责一层楼。期间也并不是全无事做,至少别人找我有事。说的就是宋霖青,也不知她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消息,一日晌午带着三五个丫鬟风风火火地踏入屋里,我正以手绢掩面假寐。她一来,手帕也掉了,我半觑着眼瞧她,一身水绿大袖衫嫩红色内衫,盘着的螺瑶发髻上插满珠钗,比起那日京郊外一身白衫素髻确实鲜活了不少,更显得珠圆玉润。宋霖青见我,嘲讽的口吻道:“想必你就是姐姐吧,这三年劳烦你照顾玘哥哥了,我本是不愿意让他休妻的,妹妹愿做妾,可是商女...”说着,她抬眸环顾了一周,“名声自古就不太好听。”我欠了欠笑,道:“我都已经离府三月有余了,承王还没娶宋姑娘为正妃,难道是介怀姑娘已做过人妻了?”“难不成姐姐现在比我好得过哪里去?”宋霖青挑眉道。“当然,我可以不嫁!”宋霖青掩面轻笑,“罢了,我不和可怜人计较,看在玘哥哥的面子上,我才来照顾你的生意,你为我挑选两套衣服,我进宫面圣穿。”她已经不能算暗示了,直接明示进宫面圣就是请示皇上赐婚!我的评价是四个字关我屁事!“我们这里是奢贵服装,宋小姐身上带够钱了吗?”这句话倒是把她激怒了,她踩着地板指着我鼻子,“蒋嘉儿,你一个商户之女,还敢瞧不起管家女儿了!你知道这京城什么地,我把你这话传出去,不到晚上你这摊子就被砸个稀巴烂!”我和她正吵得唇枪舌战,势有大干一架的趋势时,附近卖茶的年轻老板跑了过来将我俩劝服下来。宋霖青撂下狠话,定要将我这盛世嘉人搞成乱世乞丐。4茶商老板是个年轻的公子,长得清秀白净,我时常调侃他不去当书生真真可惜了。他只是笑笑,眉眼弯弯。我只知他姓李,初来乍到装潢店铺他颇有关照,街坊邻里都叫他李老板。开业那天,李老板领着众多小厮来为我撑场,还送了上好的皇宫御用茶叶,秉着礼尚往来我送了他两套衣裙回赠其夫人,他收下的时候神情略带凝疑。“京城的商圈我都混得很熟,蒋老板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李某帮忙,在下必当尽力!”李老板为人十分友善。不过我也知道这只是一些商业上的客套话罢了,真生意不好经营惨淡,更多的还是看笑话的人。开张没多久李老板就离京进茶叶去了,距今足足两月之久了。和宋霖青吵完架后我本想回屋躺着的,李老板捎来一壶茶非要拉着劝导我。“嘉..咳咳,蒋老板,这是闵地最新研制的白桃乌龙茶,十分受女性喜欢,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他亲手倒了一杯递给我。我接过后浅浅地抿了一口,我向来是不喜欢喝茶的,再顶级的茶叶我也只能品出苦味,可这杯茶真的不一样,白桃的果香味和茶叶的芬芳馥郁融合出淡淡的甘甜味,让人不免沦陷其中。我不禁称赞道:“李老板不亏是茶商大佬,擅长抓住消费者心理,连我这个十几年不沾茶的顽客都被你吸引了,不对,是被你的茶叶。”“谬赞谬赞!”“李兄,我看你年龄和我相仿,行商之道却如此沉稳老练,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我到时候赚了给你让利啊!”他笑了笑,“蒋老板说笑了,能为你服务是在下的荣幸,其实做生意也不难,而且蒋老板又是如此心怀大志之人,更加容易,不过嘛,策略上需要一点点的改动。”“怎么改动?”我急着抓住他的衣袖,倾身靠近他。咫尺之间我只顾着盯着他的嘴唇,想着那张嘴里能说出什么妙语连珠,全然不顾他已经发烫的耳尖。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这样吧,天色已晚,待我晚上回去整理一下思绪明日来与你详解。”我眼里心里只想着钱,一口就答应下来。5时隔三月再次见到萧玘是他带着宋霖青来兴师问罪。萧玘身着金丝麒麟长袍,比起往日深沉低调的着装更显奢贵张扬了,看来近日坊间传得纷纷扬扬的储君之争,承王十分胜券在握!自从前太子萧诏被罢黜之后,东宫之主就是三皇子萧玘和五皇子萧延的逐鹿罢了。萧延和萧诏同为已逝明淑皇后所出,他生性淡泊名利一直无欲皇位,不过自从萧诏被萧玘参了一本后,他就和萧玘水火不容了,近来愈发锋芒毕露势必要和萧玘争储君之位。正是因为有了萧延的参与,萧玘原本板上钉钉的太子爷迟迟没有响动。萧玘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淡,恍然间就回到了新婚夜,他循例挑开我的盖头,却只是淡淡的说,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我们合衣躺在床上,谁也没有睡意。我问他,是不是我长得不如他意?他说不是,只是性子难熟,须和我多处些日子。谁知这一处就是三年。三年呐!我都快‘人老珠黄’了,年近十八竟然还被休了!简直是奇耻大辱。一开始我还真是信了他的话,只想着用我的一颗心去感化他,我体恤他出身皇家,自小在勾心斗角中生存,但凡能帮上他忙的地方,蒋家绝不吝啬。直到那天,我误入他的书房看到挂得满墙的画像,翩若惊鸿的少女和他错愕的眼神,那是平日里相敬如宾的丈夫第一次对我发火,斥责我擅自闯入他的书房。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暖他了。甚至觉得从前的我像个傻子。熟悉的声线将我从平淡破碎的回忆里拉回来。“昨天,霖青看上的是哪两件衣裙?”芙兰抢着说道:“是彩蓝广袖留仙裙和凌波花笼裙,不过这两条裙子已经被人预定了!”宋霖青怒斥道:“什么?我前脚刚走你就卖给别人了?你当我傻呢蒋嘉儿,你这儿生意有那么好吗!”我耸了耸肩,“这不托你的福嘛?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我盛世嘉人的衣服连承王侧妃都买不起!”“你...你你!”宋霖青气得脸青一块白一块,扯着萧玘的袖口求助,“玘哥哥,你看她...”萧玘略带复杂的神情看着我,“嘉儿,你别为难她,就将衣服卖给我吧!”不等开口,门外又进来一拨人。未见人已闻声。“唷!这不是皇兄吗?赶巧了。”扭头看去正是靖王萧延携一行人,旁边还有李老板,他站在不远处眼里是宽然的笑,似乎在告诉我,他把靖王请来了,让我别怕!萧玘皱了皱眉,“你为何来此?”萧延挑了挑眉,一把揽住旁边的美人,我这才看清那是白城楼最有名的花魁繁莺,“当然是带我的马,呸,宝贝来拿裙子啊!”说完还不羁地朝繁莺抛了个媚眼,虽然这靖王长了一副刚柔并济的妖颜,但此刻我只觉得胃里翻腾。我让芙芝将打包好的两套裙子交给繁莺的女婢时,宋霖青的眼神如寒光般带着杀意朝我迸射。本着和气生财的经商之道,我欠着笑客气道:“不好意思啊承王殿下,靖王一早就派人送来定金,所以这衣服只能归他了,民女小本经营还请殿下不要为难!”街上看热闹的张大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掐着一口四川话对旁人嘀咕道,“看嘛,这个,就是爱情,爱你的人你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要给你摘下来,绝对不得让别个抢了的!”宋霖青听了直跺脚,一张小脸立马就哭得梨花带雨了。萧玘盯了张大婶一眼,吓得她瓜子都抖地上了,一边抬头张望一边吹着哨子若无其事地走了。萧玘朝那边仿若事外人一个的萧延说:“五弟,你一定要和我作对吗?”“我当然不想和三哥作对,毕竟我们是兄弟,可是,最先算计兄弟的好像是三哥吧。”萧玘沉声道:“那是他自作自受,黎民百姓不会拥护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做储君!”萧延轻笑一声,“呵!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李植会溺水身亡?”萧玘沉默不语。萧延却步步紧逼道:“一个七品官员扳倒了当朝太子,一个潜力无限的人应当被朝廷重用,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突然溺水而死?”宋霖青见状,拉着萧玘说,“玘哥哥我们回去了,霖青不要那破裙子了!”“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你李植的死是个意外,但那件事原原本本就他干的,没有任何人污蔑他!”萧玘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即便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的对峙,他也没有怒,好像一个史官一样陈诉此事。临走,萧玘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我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对立。”6“子业兄,许久没和你照面了,都不知你何时交了个这样貌美的女子。”萧延在白城楼设宴,盛情邀请李老板和我。我最是不喜欢别人打量的目光,更何况萧延是带着一些轻浮之色。李老板瞧出我的不自在,低声道:“蒋老板,恒王为人随和,他是想同你交朋友的,你莫要觉得不自在!”这恒王不是随和吧,分明就是浪荡子!萧延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举杯朝我笑道:“我自小不爱习规矩,多有唐突,蒋姑娘见谅。”被萧延盯得不自在,我抬起酒杯故意撒落裙上,借口离席透气。夜风吹得头疼,身后传来脚步声。繁莺温柔的声音响起,“嘉儿姑娘,恕我直言,你应当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恩惠,恒王今日费身来帮你,必定是有所谋的。”“谋什么?钱?还是我?”我冷笑道。“恒王可不像承王一心从政,有众多的经商手段,他手里的资产不见得比你父亲少?”繁莺淡淡道。“那就是图我咯,一个二度花?”我疑惑道,“你难道不怕我把他抢了?”“实不相瞒,繁莺自认风情万种,迷倒世间无数男子,”她笑了一声,又道,“可帝王家的人,繁莺向来不敢错付。”我听着并无言语。......回到席间,萧延已然微醺憨态,见我就笑着,“嘉儿,你不记得我了......”一时之间,我们三人都愣足于原地。繁莺和李老板不约而同地看向我。而萧延已然醉倒在李老板怀里。至于我,回忆起了我的前半生,始终不记得此前与他相识。7李老板告诉我下月十五将举办花朝节,若我能评选为百花之首,我的生意自然源源不断。因此我花了足足半个月在家里精心设计一件惊艳的花神服。势必要拿下百花之首的名号。那日天未亮我就让芙兰芙芝替我梳妆,在镜前顾了又顾才放心出门。沿途我让芝兰带着一群人发票单,单号上自然是我家的宣传广告。这一票不赚个盆满钵满都对不起蒋百道江南首富的名称。台上我按设计的动作表演完,台下一片欢呼,不出意外的我拿了第一。只是正当我准备退避时,台下响起一个声音,“花神须得未出阁女子,蒋嘉儿是承王弃妃,不可当选!”顿时,台下一阵哗然!一片寂静后,突然听见萧延的声音自旁边茶坊二楼传来。“抱歉了各位,本次选百花神是百花会与本王洽谈融资,本王本意呢就是看美女,至于出不出阁,本王不介意,不过呢这个百花神样貌甚得本王之心。”众人皆不敢做声,他继而又道:“本王愿意出高价捧这个百花神,如果大家不服的话,就憋着吧。”自那日萧延酒后至今,我们已经一月未见,今日他出现我才想明白李老板告诉我争夺花神的缘由。我俩相远而对视了片刻,不久后就有小厮请我上楼。我这才发现李老板也隐在暗处,见我只笑道:“恭喜蒋老板。”方才百花会的社长已与我谈恰了花朝节服装的供应,保底是十万两的红利。事实证明,我是萧延拿钱保住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我的金主。我自然得对二人笑脸相迎。小酌了几杯后,芙兰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惊慌道:“小姐,店里走水了!”
我下海成了卖酒女了。是和我青梅竹马的陈眠介绍我去的。我被明码标价,灌醉在金主酒桌上时,他拿着我卖酒挣来的钱,给绿茶买她喜欢的裙子和名牌包包。我对他死心后他又求我复合:「我知道错了,宝宝贴贴。」贴你老母,果断召唤大膀子,一击杀之。1「崔明月,听说你最近挺缺钱的?我这有一个发家致富的项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陈眠带着嘲弄问我。「陈眠,我自问很久没有招惹你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别想多了,我真的只想给你介绍一份兼职。」他边说边递过来张名片。暧昧的粉色纸片上,板板正正印着:舞厅招聘,陪舞,气氛组,年薪百万不是梦,请联系……陈眠接着说:「拿好这张名片,胆子放大,多喝几杯,再去床上滚几圈,软绵绵叫几声,你不就有钱了?何必花心思到处借?」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冲过去把名片抢过来,揉成一团扔在路边草丛里:「陈眠,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就请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看见你。」旁边插进来一个女声:「你不要这么和陈眠哥哥说话,他也是为你好呀!」「你们分手了他还这样为你着想,我都羡慕你呢!」何悠悠看着陈眠,声音甜糯软腻,「我吃醋了,怎么办?」他们浓情蜜意的样子好刺眼,我忍不住回嘴:「什么叫为我着想?羡慕我什么?这种工作给你要不要?」我还没说完,她的眼眶里立刻滚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明月,我真的是想帮你,我知道陈眠哥哥和我在一起,你有怨气,但感情是无法控制的,我只是想尽力弥补你……」看着她汹涌而下的眼泪,我心情烦躁:「何悠悠,你在我面前的颐指气使呢?整天在男生面前戴着柔弱小白花的面具,你不嫌累得慌?」她眼睛红红:「不管你编造关于我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反驳的,是我对不起你……」陈眠盯了我一眼,温柔的替何悠悠拭了泪,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你就是太善良,之前才会被她欺负到头上来。」转头看向我,嫌恶地开口:「崔明月,我警告你,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凭空编造悠悠的坏话!她和你不一样,你这样只会让人厌烦。」看着陈眠这张熟悉的脸,我眼眶酸涩,吸了吸鼻子, 防止自己不争气地哭出来。我学不会何悠悠的柔弱温软,更不懂用眼泪来博取同情。我早知道人心易变,哪怕那个人换成曾经我最爱的陈眠,我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2「喂?三叔吗?是我啊,明月,之前和您借钱的事您……」「嘟嘟嘟。」我还没说完,电话挂断了。这是今天第七个被挂断的电话,头上太阳火辣辣的,我不想自己窘迫的样子被寝室同学看到,特意来空旷的操场打电话,在太阳炙烤下,我汗流浃背。直到傍晚,我一分钱也没借到,周围的同学也借遍了,凑到的那点钱在医院还不够打水漂。我准备先回寝室想想办法。寝室里只有小妍一个人,我刚进去,她急忙过来问我:「明月,你看,是谁把你照片传学校网上的,还这么说你?太无聊了!」接过她递来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有一张图片,是今天中午我顶着太阳打电话借钱的样子,在学校论坛上,附着几个大字:垃圾女烈日当空谈业务。爆料者详细介绍了我的生平,送了我「垃圾女」的称号。他说,我妈捡垃圾把我养大,叫我垃圾女名副其实。接着撺掇大家不要再借我钱了,保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妈出事住院后,我干了 4 份兼职,最后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和周围的同学借钱的。我并不是白借不还,每个借钱给我的人,无论数目多少,我都清清楚楚写了欠条,按了手印。耳朵嗡嗡嗡的,听不清小妍后面和我说了什么,麻木地倒在床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整个学校,知道我妈靠捡垃圾把我养大的人,只有陈眠一个,所以,今天爆料的人,是你吗?陈眠?3数据线的抽打迎面而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臂上马上传来灼热的痛。我爸恼怒的声音传来:「没看见老子没酒了吗?还不快去买回来。」「爸,我没钱。」「没钱不会找你妈要?」他狠狠给了我一耳光,甩了甩打疼的手,问我,「那死婆娘去哪里了。」我妈出去捡瓶子了,每天很晚才回来,他总是记不住。将我提起摔出门,关门前附一句:「找你妈要钱买酒去,买不到不要回来了。」从我有记忆开始,被我爸打是最稀疏平常的事,他是个酒鬼,没有工作,天天在家喝得烂醉,然后把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在我身上。的确如爆料的那个人所说,我家很穷,我妈没有本事,靠去垃圾堆里捡瓶子卖钱把我养大。我和我妈都很瘦弱,瓶子卖不了几个钱,大部分还被我爸抢去买酒了。所以我经常鼻青脸肿,饿着肚子去上学。我爸的那一耳光,打得我耳朵轰鸣,脸颊肿起,我缩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昏暗楼道里,不敢下去。「崔明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陈眠开门从楼上下来,问我。他是房东的儿子,住在我们楼上,我知道他,和我在一个班,但我从没有和他说过话。老式楼房隔音并不好,他大概对我的悲惨生活十分了解。那天,他动了恻隐之心,将我带去他家,没有问我其他,默默给了我冰袋,保全了我最后的尊严。从此,我灰暗的人生照进来一束光。之后的很多次,陈眠总会在恰当的时机从楼上下来,以「崔明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为开头,把我带去他家。刚被我爸打肿的地方在冰袋的抚慰下迅速消肿,我终于不用鼻青脸肿地去上学,被周围的人嘲笑了。他还会默默地把自己的零食塞满我的书包,让我不至于饿着肚子去上课。陈眠可能不知道,最初他可怜我,为我做的这些,于他而言是稀松平常,于我则是救命稻草。我从没有见过他那么温柔善良的人,与我爸的暴虐形成鲜明对比,让我在对爱情懵懵懂懂的青春里,悄悄喜欢上了他。他和我说话时我会脸红,看他的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有他在的场合,我会用心打扮,有时是别在发间的玫瑰发卡;有时是喷在身上,他喜欢的百合香气。少女的暗恋无声隐秘又明目张胆,不用花心思就能觉察全貌。被其他人当着他的面点破,我羞红脸看向他,他回我温柔的对视,让我知道,那些让我悸动的时刻,他不是没有感觉。彼时高考在即,我们心照不宣地暂时掩藏下了这份情愫,只是填志愿时,不约而同地填了同一所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夜晚,我们坐在窗前,分享着蝉鸣和头顶的星光,栀子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少年坐在我身旁,眼底盛满细碎的柔和,他缓缓靠近,给了我蜻蜓点水的一吻。4我们确定了关系,但这份幸福没有持续多久。大学开学,何悠悠成了我们的同班同学。迎新晚会全班合唱,统一穿黑色漏肩长裙。「啊!明月你身上这是什么啊?好丑好难看呀!」何悠悠吃惊地问我。音量之大,引来许多同学侧目,陈眠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陈眠哥哥,你看明月胸前,那是烟疤吗?好大一片,太难看了。」是的,我的父亲,虐待人的法子很多,用滚烫的烟头烫我胸前,是他最喜欢的一种。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这片伤疤依旧鲜红刺目,时刻提醒着我那段过往,所以在此之前,为遮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我从来不穿裙子,都是长衣长裤。为了合群,我准备了一瓶高遮瑕的粉底,将它拿出来,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提前准备了这个,遮一下就看不出来了……」陈眠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我胸前那片疤痕,眼神晦涩得让我看不懂。「这是什么好东西呀?」何悠悠将它拿过去,大声念了出来,「阿玛泥,哈哈哈,笑死了,明月这是你哪里买的山寨货啊?」她边说边拿给其他人看,大家也跟着笑起来,陈眠则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有和我同寝室的小妍站出来,说:「没什么好笑的,马上上台了,大家快去准备吧。」她将那瓶粉底液接过来,对我说:「明月,过来,我帮你涂。」我刚往前走了一步,何悠悠斜刺迈出,将我绊倒,我和小妍滚在一起,那瓶粉底液也摔碎了。何悠悠立马落泪:「明月对不起啊,我是想让小妍拿给我,我帮你弄,没想到搞成这样,都是我的错……」陈眠递了纸巾给她:「别哭了,待会妆花了,不好看。」那晚最终我没有上台,坐在台下昏暗的角落,看着陈眠与何悠悠领唱。他们一同站在聚光灯下,优雅和谐,相衬极了,我捂着胸口的伤疤,感觉它是那样灼人,把我的心都灼痛了。5二.便传出他俩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同时传出的,还有我不干净,胸口上的烟疤是出去和男人鬼混留下的。知道我和陈眠青梅竹马的人问他:「陈眠,你和崔明月从小认识,知道她胸口的疤怎么来的吗?」他淡淡回道:「不知道啊,你们应该去问她。」可是我明明和他解释过,是我爸烫的,他没有帮我说点什么澄清,也压根不相信我。于是很多人为陈眠感到惋惜,那么温柔帅气的男生,居然有一个胸口上满是烟疤的女朋友。越来越多的人劝他和我分手,何悠悠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在寂静的楼道,她将我逼到墙角。「在台下看我们领唱开不开心?知道为什么人人都传你的事吗?「崔明月,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人吗?「明明肮脏低贱,却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占着不属于自己的好东西。「我不是多喜欢陈眠,我更喜欢的,是从你手上抢走的陈眠,你懂吗?」转头在陈眠面前,她又娇娇怯怯:「陈眠哥哥,今天天气好热,我能和你坐一块吹风吗?「陈眠哥哥,下星期是我生日,你能帮我庆祝吗?「陈眠哥哥,我喜欢你,你能和悠悠在一起吗?」她真的很勇敢,不像曾经的我。于是在流言传开后的几天,陈眠来找我:「明月,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的家庭、人品各方面都与我不合适,不如分手吧。」「陈眠,连你也不信我吗?」「不管我信不信,其他人信了,我不能忍受。」他目光坚定的告诉我。「所以,你要与何悠悠在一起吗?」「就目前来说,她和我更配,是比你更好的选择。」「那就分手吧,其实我也早就不喜欢你了。」我倔强地回他。大学开学仅仅两个月,我和陈眠分手了。原生家庭让我嘴硬,要强,自卑却不肯服输。何悠悠不一样,她温软,娇纵,耀目。她像美玉堆砌,幻彩华光,不能直视。我比不上她,也抢不过她。6醒来时是半夜,小妍应该是照顾我很久,趴旁边书桌睡着了。拿手机看了看,三点钟,未接电话若干,消息 99+,都是江潮发来的。「明月,你们学校论坛上的东西怎么回事?」「那个何悠悠是谁?」「他们这样说你,陈眠也不管管?」「你是不是缺钱?你把银行卡号发来,我转你。」「我在国外,最近有点忙,过几天我就回来。」才几个月没见,我不知道一向少言的江潮居然会一次性说那么多话。拿到录取通知书,知道我和陈眠在哪上学后,江潮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发生在这段时间的事,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他。如果说陈眠是第一个照亮我人生的人,那江潮就是老天派来拯救我脱离苦海的人。他大我和陈眠 5 岁,在我们 7 岁的那个夏天被他小叔送来,住在离我家只有一条街的房子里。我们从没有见过他父母,后面才知道他父母双双死在国外,小叔是他唯一的亲人,但这个亲人仅留下张叔照顾他,再也没有回来。少年孤寂地住在那栋大房子里,从不与人交朋友,偶尔出来走动,也只是用那双清波逐水般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我们一群孩子打闹。与他相熟是个偶然,那时我很害怕我爸在家时的暑假,陈眠暑假总是被父母带去全世界旅游,没人庇护我,被我爸打一顿撵出家门后,我只能在巷子里游荡到深夜,等我妈回来。那天也是一样,我爸打得格外狠,我头破血流地跑出来,用手捂了好一会,血还是止不住,走了一段路,昏昏沉沉坐下来,然后听到少年清冷的声音:「你要进来处理一下伤口吗?」我晕乎乎地跟着去了,张叔小心地替我处理了伤口,抬起头,透过被打肿的眼睛,我才看见坐我对面的正是不久前搬过来的孤僻少年。因为不熟,我很不自在,嗫嚅道:「今天谢谢你了。」少年看了看我身上新伤叠着旧伤,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崔明月,我叫崔明月,你呢?」「江潮。」从此,江潮全盘接手了关照我的工作,我也有了第二个庇护我地方。他曾认真地问我:「明月,你的愿望是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回他:「有很多很多钱,然后请人揍我爸一顿,带着我妈消失。」于是江潮在 14 岁时,第一次打了我爸。少年身量颀长,身手敏捷,三两下就把我爸撂翻在地,恶狠狠地对他说:「老混蛋,早就想打你了!」他回头别扭地和我说:「先实现一个愿望,后面的再等等。」看着我爸的样子,我笑弯了腰。从那以后,我爸每打我一次,他就打我爸一次,直到打到我爸求饶,消失在我和我妈的世界里。7江潮对我很好,但感情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它让我眼里只有陈眠。「江潮,你看,我新买的发卡好不好看?」「不好看,丑死了。」「陈眠都说很好看的。」「……」「江潮,我今天喷了香水,你闻出来了吗?」「闻不出。」「怎么可能?陈眠说他喜欢这个味道。」「……」「江潮,你就要去上大学了,会不会想我?」「才不会。」「我和陈眠都会想你的。」「……」如果说少女的暗恋是明目张胆,那少年的暗恋大概是口是心非。我和陈眠拿到录取通知书那晚,已经大学毕业的江潮给我们庆祝,坐在窗口,陈眠向我吻来,我没有拒绝,余光瞥见身后人影一闪而逝。没多久陈眠就被他妈叫回去了,我留下和张叔收拾残局。江潮醉醺醺地斜倚在沙发上,低喃道:「明月,你眼里为什么只有陈眠呢?我不好吗?」张叔悄悄退了出去,我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第一次见你,你被你爹打得满脸血污靠在路边,又瘦又小的一只,却一滴眼泪也没掉。「你像一株野草,坚韧得让人心疼,在我痛苦孤独的时候出现,让我忍不住靠近。」他站起身,眼神迷离地捧起我的脸,沮丧地问我:「你明明是我呵护着长大的宝贝,怎么会喜欢陈眠呢?」我无法对他作出回应。拖欠着别人的感情,在我看来是十分卑劣的行为,可我却成了这样的人。第二天,江潮就离开了。我大概伤了他的心。我很对不起江潮,且欠他良多。所以这段时间的事,我没想过要告诉他。8想了许多,我悄悄起身,离开了宿舍。不管曝光我的是陈眠还是何悠悠,我是不可能再借到钱了,但我妈那边不能拖,我决定暂时向命运妥协。草叶上凝出了许多露珠,把我的裤腿打湿了,我也终于把昨天扔掉的那张名片找了出来,小心展开。我明白等着我的是什么,但我别无选择。「是处吗?」「嗯,是,是的。」「好,等会和我进来检查,先陪几天酒,多跟着你珠珠姐学,不会的让她教你。」「好的。」……将身上的疤痕细细遮盖,我顺利地在这里干起了兼职,每天下课后赶来这边,喝到凌晨两三点,珠珠姐又把醉倒的我背回她那里去。她老家有一个女儿,知道我是为了妈妈的医药费才入行的,十分心疼我。「新来的小姑娘吗?过来这边坐。」一中年大叔招呼我。我刚想起身,珠珠姐拉着我,含嗔带怒地瞪他一眼,调笑道:「我妹妹什么都不懂,你可别想占她便宜!」我坐在座位上,心里暖暖的,因为有珠珠姐,我虽然每天喝到不省人事,但很少被占便宜。她一直告诉我,干这一行不是长久之计,让我挣够我妈住院的钱和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就不要干了。确实,白酒辛辣难喝,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也不是我向往的。干了几天后我和老板结了一次工资,把之前给同学借的钱全部还了。就是我拿到工资的那天,早上我还钱,下午何悠悠就来找我。「明月,你看我这条裙子好看吗?」她穿了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我不喜欢她,所以没有好脸色:「找你的陈眠哥哥,去问他好不好看,问我干什么?」她微微一笑:「肯定要问你啊,这毕竟是你挣的钱嘛。」「你什么意思?」「不是吧?你不知道?这可是你陪酒挣的钱,陈眠哥哥作为介绍人,是可以分成哦!」陈眠也走过来,眼神是毫不掩饰地鄙夷:「没想到你还真去陪酒了,品行不端就算了,还自甘堕落,真让人反胃!」「陈眠哥哥,你不要这样说明月,她每喝一杯酒,可是有十分之二是为你喝的,嘻嘻。」「别说这个了,下次她发工资你想买点啥?我带你去买。」「那人家要迪奥的那款包包,之前和你提过的。」「行,没问题。」陈眠爽快答应了。何悠悠转过头来:「明月,听到了吗?那款包包可是很贵的,你最好多喝几杯,多接几个客,明白吗?」9他们旁若无人地肆意调笑,每一句话,都像在我伤口上撒盐。我忍不住哭了,上前揪住陈眠的衣服,问他:「陈眠,为什么你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在我死心塌地爱上你后离开我?为什么选择何悠悠?「我已经放手,为什么还要去网上揭我的丑?曝光我?为什么在我走投无路下海陪酒后,你要带着何悠悠来嘲讽我?「为什么呀?我那么差劲吗?让你连一秒钟都不肯站在我这边?「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就是个笑话,我也是个笑话。」眼泪止不住地流,陈眠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崔明月,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曾经帮你那么多,现在和你分提成,你就当在还债吧,毕竟是你欠我。「对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看见你我嫌脏,你这种人居然做过我女朋友,想想我就毛骨悚然。」想起白天陈眠说的这些话,我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灯光暧昧,一只手在我胸前游移,我没有力气将他推开。张总公司顺利上市我要喝;他女儿上小学值得庆祝,我也要喝;南非干旱我要喝;伊拉克战争我要喝;喝少了是没诚意,喝多了是要比酒量。这里是他们的天堂,却是我的地狱。我默默忍受着,像案板上待宰的猪,一头有思想,会痛苦的猪。今晚没有珠珠姐帮我,好在平时辛辣的酒好像也没有多难喝,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多喝点,喝醉了就感觉不到痛苦了。周围闹哄哄的,我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喝到胃痉挛也没遇到电视剧里一杯酒一万块的桥段,我只能贱卖自己的第一次。5 个人,一人三万,刚好够我妈的手术费。趴伏在桌子上,眼泪无声滑落,放任自己被酒意淹没,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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