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图腾》作者:淮上
【文案】这是一个前期凛然正气的出家人,后期身世揭晓还俗的攻,末尾的话男主还登基了,受就是比较心狠手辣,有点邪性的人物刻画。这里有宫廷权谋,有江湖争斗。
【读者书评】这本书满足我对受的所有幻想。第一点因为这本书是强强,顺带还是师徒年下,谢云师父的身份在前中期一直压制着攻。第二点就是人设,佩银面具,执上古剑,还是杀手刺客出身,北衙禁军统领,俗话的大内第一高手。光看这些就能苏到心里头去,若是先不按耽美说,这种人设在古言里面就是妥妥的高冷男一!
皇帝想活一个人不奇怪,想死一个人也不奇怪,但想让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不生不死,这就非常难以理解了。
这个回答丝毫不出单超意料之外,他鼻腔中轻轻哼了一声。
“八年前慈恩寺,你问我到底是不是梦中的故人,如果我当时就把一切都和盘托出,那么今天你我应该在哪里呢?——你已经回漠北吃沙子去了,我怕早已死在了上阳宫。”
“而即便吃沙子你也活不长,天后一旦掌权,为了斩草除根,势必将派出大批杀手去漠北取你的项上人头……”谢云微笑道:“所以,世上没有那么轻易便能得到的答案,在寻找答案的路途中,你会逐渐发现更重要的东西。”
清晨灰霭渐渐散去,朝阳从天际闪现端倪,窗棂外透出一丝清亮的日光。
“那你呢?”单超终于忍不住问:“你就没有过内心迷惘,想寻求答案的时候么,师父?”
谢云半边侧脸仍旧映在灰蒙蒙的黄铜镜里,另一侧则在旭日光辉中勾勒出完美光洁的轮廓,半晌微笑起来摇了摇头:
黔州偏远,伏龙山下的小镇消息相对闭塞,两人在此盘桓数日都没有听见洛阳传来的任何消息,更不知道武后当日宫变的结果如何了。
很难说在富贵锦绣堆中过了大半辈子的谢云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单超却是很自得其乐的,每天出门去河里捞几条鲜鱼,山上打一些野味,和山菇、木耳、药材等一起煲汤,日出时分在空气清鲜的山野间练武,日落时在河边走走,倒也非常悠闲。
谢云的情况渐渐好转,毒素从创口排出体外,被毒弩擦过的皮肉很快愈合成了狰狞的伤疤。
他身材仍然保持着年轻人的优美利落,但全身上下明显或明显的伤痕并不比单超少,有些残存在腰椎、后心等致命部位的痕迹仍然无声彰显着过去的惊心动魄。有一天晚上他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昏昏欲睡时,忽然单超从桌边探过来,撩起他湿漉漉的鬓发,指着太阳穴后侧一道隐蔽的伤疤问:“这是怎么弄的?”
谢云抬手在发间摸索了一会儿,说:“尹开阳。”
“尹开阳好几次认真想弄死我,”谢云懒洋洋道,“玄武跟凤凰家都没几个好东西……白虎也一样。当然他们形容青龙也都差不多。”
单超斟酌片刻,才用一种几乎听不出任何异常的、平稳的语气问:“他为什么领养了你,然后又想杀了你?”
哗啦一声谢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抬起一边眼皮瞥了眼单超,问:“你知道玄武是龟蛇,对吧?”
纵使谢云再算无遗策,也不知道单超在宫变前一晚看见了什么,因此对孽徒内心的小九九毫无觉察。
“以前有种说法是,青龙对玄武中蛇的那部分有补足作用,炼化青龙印能令玄武的力量凌驾于四圣印的巅峰。虽然这只是传说,至少我没听说真有玄武印这么干过,但我确定有几次尹开阳是真动了杀心……”谢云面色一哂,说:“只是我又不是木头人坐着乖乖让他杀,后来我长大了,也不太好杀了。”
热气中他微合双眼,因此没看见单超的神情:“所以他抚养你的是因为这个?”
“……”单超紧绷的肩部肌肉松懈下来:“太好了。”
“唔,”谢云忽然反应过来,惊奇道:“——太好了?”
单超立刻啪地一甩干布巾,上来就从腋下勾住谢云往外抱:“水凉了,今儿徒弟来伺候你,小心别动别碰到伤口……”
“你刚才说太好了是什么意思?单超!别动我自己来,住手!”
孽徒不顾反抗,把他师父用宽大的布巾囫囵一裹,整个扛到肩上,两步跨到榻边往被子里一砸。砰地一声谢云摔了个七荤八素,刚要抖起为人师长的威严,奈何在全身赤|裸的情况下还真不太好抖,反而被单超屈起一个膝盖松松压在腰间,然后捞起头发,劈头盖脑一顿乱擦。
谢云怒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嗯?”
单超哼哼着,挑起一边锋利浓密的眉梢,满脸你能奈我何的桀骜神情。
孽徒长大了,不好管教了,这种一看十分叛逆的表情让谢云不由自主生出了找鞭子抽一顿的冲动。他伸手扳住单超的下巴,令他居高临下看向自己,对视片刻后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调侃地眯起眼睛:
“——你以为是什么原因,嗯?”
“满脑子整天想什么呢,”谢云戏谑道,“穷光蛋大将军?”
白天人来人往的客栈安静了,远处伏龙山在夜色中绵延起伏,投向浓黑的夜空。房间里一灯如豆,微微晃动着光芒,床榻窄小却洁净温暖,纱帐层层低垂,水汽犹在鬓发中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单超呼吸有点急促,但却无法移开视线。
暖黄昏暗的烛光犹如轻纱,那光裸身躯上的旧伤都似乎消失了,腰侧以下优美的弧度隐没在凌乱布巾里,只能展现出深色的阴影。
“……没有……想什么,”单超沙哑道。
他用干布巾一角轻轻揉搓湿润的发梢,俯下|身几乎紧贴着谢云,俊朗干净的眉眼低垂,倏而贴着鬓发轻轻在谢云脸颊上吻了一下。那一刻两人呼吸纠缠,迷恋的情愫无法隐藏,随着刚刚沐浴过后的肌肤气息萦绕在彼此的鼻端。
“荐寝低云鬓,呈态解霓裳……”
单超的声音低沉柔和,谢云笑了起来:“还说没想什么?”
“记住你教的东西也有错吗,师父?”
谢云刚要说什么,单超抓住了他另一边身侧的手腕,借力起来虚虚压在他身上,从上而下近距离盯着他的双眼,微笑道:“‘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谁整天教学生念这个,嗯?”
谢云反唇相讥:“那时候没纸没笔的,能教你念书就不错了,还这么挑。帝范、春秋、荀子也教了,如今还记得……唔!”
单超攫住了那淡红色柔软的唇,就像很久以前便注定应该相连在一起那样,温柔而不容推拒地辗转吮吻。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床榻上互相依偎,尽管不是谢府织金绣银的高床软枕,只是黔州客栈低矮简陋的木头矮榻,甚至稍微动作便会发出吱呀声响;但在危机伏动、风波叵测的人世中,一盏油灯所映照出的方寸之地,就是他们天长地久的时光。
纱帐流水般垂落,呻|吟和呓语断断续续,倏而就像被什么卡住一般猝然停止。紧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愈发急促起来,一声声仿佛直接抓挠在最敏感的神经上,逼得人无处可逃。
一只手颤抖着探出纱帘抓住了床榻边缘,五指深深没入被褥中,仿佛在发泄某种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情|欲,随着起伏频率一下下绞紧布面。
但紧接着另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来把它按住了,随即轻而易举把它拉回了纱帐。
“我爱你,师父……”最终高|潮那一刻,单超贴在他耳边呢喃道:“从很早以前……很多年以前就……”
谢云剧喘着抬起手,掌心却被单超压住了,拉到自己唇边在指节上印下了细微的齿痕。
油灯噼啪闪烁,继而熄灭了。黑暗中星光挥洒而入,重重垂纱里喘息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犹如此刻紧紧贴合的火热的体温。
谢云不舒服地动了动,声音还非常慵懒沙哑:“……你在干什么?”
单超聚精会神,片刻后低声笑道:“好了。”
只见昏暗中两人的几缕发梢绑在一起,中间松松束了跟早已褪色的浅红丝绳。
单超似乎有点踟蹰,半晌才一笑,说:“当年在漠北向你求……求爱的时候,你却说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毕生追求只是坐享从龙之功,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他指的是最后从漠北出逃之前,也是真相被血淋淋揭开的起始。
谢云默不作声听着,只听他低声问:“你当时真是那么想的吗?”
两人的呼吸错落起伏,许久谢云才“嗯”了一声,淡淡道:“即便豪门世家亦可一朝倾覆,这世上的功勋,再没有什么比从龙之功更稳的了。”
“我对你一心一意的爱慕,难道不比任何功勋和赏赐都稳固得多吗?”
这次谢云沉默了很久,甚至单超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忽然听他短暂的笑了一声:
“少年迷恋就像过眼云烟,而上位者的爱则如鸩酒般致命,越深刻越危险,不知何时就会于顷刻间颠覆成恨意和憎恶,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单超想要反驳什么,谢云却偏过头在他刚毅的薄唇上吻了一下,轻柔仿佛一声不曾出口的叹息:“睡吧。”
朝廷邸报抵达黔州,继而风一样传遍大山南北,打破了小镇客栈十多天以来平静的时光:
雍王毒杀太子,于府内暗藏兵甲,妄图在洛阳行宫起兵谋反,事败被杀;
皇帝受惊病情加重,决定退位静养,即日起诏令天下,从此由武氏天后临朝摄政。
【文案】狐在莲花池畔修行千年,因迷惑目连尊者座下弟子青灯而被贬下凡,临别时对青灯说:“轮回转世又如何,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不会忘你。”这句话的代价,是青灯的一滴眼泪,而眼泪的代价,是青灯的轮回转世。二十年后,人间再聚,一场惊世骇俗的旷古绝恋就此展开。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凌厉的冷风在耳边呼啸,此时此刻玄真也没了往日镇定,失去平衡的身体只能紧紧抱着霍玉郎等待即来的命运。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他几乎要以为这一切没有尽头。突然,一道诡异的气流从下方袭来,很快将两人包围,这一突变令玄真一震,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渐渐摆脱失衡状态,他甚至能轻松的立着,仿佛站在平地上一般。
月光下的景物飞快在眼前闪过,他谨慎的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在周围探寻,没多久便感应到一丝除他和霍玉郎以外的气息,他一怔,为那份隐约的熟悉感而困惑不已。
不过眼下也容不得他多做思考,尽管稳住身形,但他们依然在往下坠,之后迎接他们的很可能是粉身碎骨,这个认知让他慌乱了一阵,倍感无奈。倒不是怕死,而是觉得遗憾,漫漫人生路,不想竟只走了二十载就到了尽头。
他抱着霍玉郎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一些,与其说为自己,倒不如说是为霍玉郎感到可惜。这个俊美绝伦的男子,虽然有点痞有点不像话,可他大好年华,本就是肆意妄为的时候,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着实令人不忍。
就在他胡思乱想,即将绝望的时候,下坠的速度突然明显变得缓慢,下一刻,他的双脚已经接触到一片硬实,等他反应过来,围绕在他们周身的诡异气流已悄然消失。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他试探的用脚往下踩了几下,又走了几步,这才终于确信已经站在了地面上。头顶的月亮被云遮住了一半,他借着微弱的亮光往四周看了看,满眼都是长的埋没小腿的花草,被风一吹如海浪般一起一伏,他甚至能闻到沁人的芳香。
现在是夜里,他看不清这地方的全貌,但光看眼前这光景便能想象到这处的美妙。在深山老林活了二十年,他还从不知道附近有这样一处地方,当下觉得十分奇妙,不过自己这些年基本都在佛光寺内,就算出寺也不过是在林子周围的一带地方活动,最远也就是穿过林子到山脚的青山镇上,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抱着霍玉郎在附近饶了一圈,没找到能够栖身的地方,见人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夜又已深,他索性就在这花海中席地而坐,将霍玉郎放平躺在地上,又脱下身上的僧袍给霍玉郎御寒。看了眼身后高不见顶的岩壁,他心中的疑惑又冒了出来,之前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他和霍玉郎此时想必已经去见了阎王,一想到那股略显熟悉的气息,他不禁皱了皱眉,这会儿再集中精力却怎么也感应不到了,想来是离开了。
无奈的轻叹一声,他低头看向躺在他腿边的霍玉郎,刚才着地之后他就立刻检查了霍玉郎的伤势,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内息很紊乱,多半是受惊过度导致的,思及此,他看着霍玉郎的眼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悯,这么粉雕玉椓的一个人,生来就该是娇生惯养的,可现在却接二连三的遭受苦难,莫非真是红颜多劫?
霍玉郎精致的容颜沐浴在清冷的月色中,乍一看仿若人间仙子,美的惊心动魄,当触及到他颊边柔软细腻的肌肤,玄真才猛然惊醒,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不自觉抚摸霍玉郎脸庞的手,心中一片混乱。
凉风徐徐,耳畔不断传来花海起伏的沙沙声,玄真紧闭双眼,一声急似一声的诵念,想要借此将心魔扼杀。
当他再睁开眼,强烈的日光令他本能的将眼睛眯起,半晌才适应。昨夜的记忆回笼,他下意识寻找霍玉郎的身影,然而之前霍玉郎躺着的地方却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僧袍,他一愣,正要起身去找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唉哟!”,他立马认出这正是霍玉郎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过去。
在岩壁的另一面看到仰面躺着的霍玉郎,见他浑身狼狈,精神却是不错的样子,玄真暗自松了口气,边扶他边问:“怎么了?”
问话间,他发现霍玉郎细嫩的手指被刮伤多处,心中蓦地一阵烦躁,下意识就想将那双手握在手心里护着,可不等他有所动作,霍玉郎已经挣脱他的手,指着头顶道:“你看!我找到离开的路了!”
《铜钱龛世》作者:木苏里
【文案】天禧二十三年,坊间传言手眼通天的国师突遭大劫,不得不闭关潜修,百姓暗地里却拍手叫好。同年冬月,徽州府宁阳县多了一位年轻僧人。僧人法号玄悯,记忆全失,却略通风水堪舆之术,来宁阳的头一天,便毫不客气地抄了一座凶宅,顺便把凶宅里窝着的薛闲一同抄了回去。从此,前半生上可捅天、下能震地的薛闲便多了一项人生追求,如何才能让这个空有皮相的秃驴早日蹬腿闭眼、含笑九泉,受是一条龙。
江松山大泽寺是一间山间小寺,始建于三百多年前,因为位置偏僻,且未曾赶上好时候,是以寺中香火从未旺盛过。寺中僧人至多不过十来名,大多都是平淡性子,日子过得倒也恬静。至两百来年前,山寺遭雷火被烧前,所剩僧人不过五六,均在这山中生活了一辈子,垂垂老矣,也不算短寿。当时寺内唯一一位年轻人,便是拜入大泽寺的南疆少年。
说句实在话,那时候,大泽寺一干老僧慈祥又怜爱地看着那位上山来的南疆少年,心里直犯嘀咕:这孩子似乎是百年一遇的傻,放着那么多有名的家庙不入,怎么就挑中大泽寺了。
那南疆少年长了副清俊模样,高眉秀骨,一双眸子漆黑净透,小小年纪就显出一股平静的沉稳感。
就这副模样,去哪家僧庙都是有人要的,他就偏偏钟意于这江松山上的小小一隅。
那些老僧心里自然是欢喜的,然而面上还是为了这少年好,劝问了他一句。
少年却答:与大泽寺有缘。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受戒,这与他有缘的大泽寺就遭了雷劈,烧了个遍地狼藉。
满寺人都送了命,唯独那南疆少年活了下来。
后来的后来,这位少年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年龄相仿的知己。多年之后,少年摇身一变成了护国免灾的国师,直接执掌太常寺。
因为他那位知己身份有些特殊,相识时还是太子,后来成了皇帝。
再后来,皇帝寿数将尽,国师知己情深,甚为不舍,想了一些续命延寿的法子,只是仍然晚了一步,法子成时,天子已崩。
国师心怀悲悯,又与知己有所约定,要保这山河百年不衰。
可是凡人寿命终究有限,况且国师在先前为天子谋求续命延寿之法的过程中,损耗颇大,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兆。
因此,他掐指算了一番机缘,从江松山大泽寺外拾回了自己的接任者。
他希望能承故人遗愿,不论朝代如何更迭,总有一星不灭灯火引路指途,安民龛世。是以,国师从此改法号为同灯,代代相传。
不过当初那个接任者刚被抱回太常寺时,还是个无牙小儿,话都不会说。
小小年纪用那样重的法号,怕压不住命,况且国师还没到退位归隐之时呢。所以国师给他取了个少时用的法号:玄悯。
玄悯身世有些特殊,因为他出生便自带佛骨,是大功德之相,即便转世佛骨也不会丢,是个极佳的接任者人选。
国师对外虽是个寡言性子,对着玄悯话却也不少,颇有些亦师亦友的意味。
这教养期间,因为天机院不得擅入,也或许是国师有意为之,甚少有人得见其真容,也甚少有人知晓玄悯的存在。
又是多年之后,玄悯成人,顺利接任,早有油尽灯枯之相的国师即真正的同灯圆寂。
他一生所经之事带着些许传奇色彩,细细算来,不过有知己一位,有弟子一名,这便算得上圆满了。只是他始终有些记挂江松山的大泽寺……
尽管当年的那一场天雷确实是巧合,与他并无干系。但被说了那么些年的扫把星,他对大泽寺始终怀有一份微妙的愧疚感。
即便圆寂之后,他也颇为挂怀,所以……他“留在了”大泽寺,年年腊月、清明、中元,均会给百年前冲他笑得慈祥的老僧人们点一盏灯。
他这状态似鬼非鬼,似魂非魂,似执非执,谁也看不见他,术士高人阴阳眼,都不例外。
所以在外人看来,这百年空置的大泽寺每年都会偶现灯影。惊得周围人都不敢靠近,鬼寺之名由此而来。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江松山下的那一场惊心大战似乎就在昨日,实际已经过去大半月了。
山下的一片狼藉早已被人抚平,靠近年关的一场大雪将剩余的痕迹全都埋在其下,早已重归平静。
入夜之后,原本漆黑一片的废寺里倏然亮起几豆灯火,细细一数,刚好六盏。
“鬼火,鬼火又亮了师兄。”遥遥隔着几座山峰的小寺庙里,小沙弥趴在窗前伸头朝江松山的方向眺望,一边背手招呼师兄,让他也来看一眼。
这鬼火出现的时机时早时晚,也是难得才能亲眼见上一回。这小沙弥在这寺庙里住了十年出头,这才是第二回见。
不过传闻虽然诡异,但亲眼所见之时,却并无惧意。那几点灯火微黄而暖,非但不会让人忐忑心慌,反而会令人心神平宁。
而事实上,真正的大泽寺里也全无半点儿阴森鬼气。
那六盏“无人自亮”的平安灯前其实正站着一位白衣僧人,正仔细地挑着那六盏灯的灯芯,只是其他人都看不见而已,只除了同他情况相同的一位。
这位挑灯的僧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独身入寺的南疆少年,后来的初代国师,真正的同灯。
而和他情况相同、能看见他的那个人此时也身处在这间荒寺里,也是一袭白麻僧袍,看起来似鬼非鬼,似魂非魂,正面无血色地盘腿端坐于屋角的蒲团上,双目微阖,似乎在静养。
即便是这副不鬼不人的模样,也依然挡不住眉目间逼人的俊气和那股霜雪不化的冷意。
同灯挑完灯,又面色平静地站在六盏平安灯前,双手合十行了佛礼。而后一扫袖摆,转身走到了玄悯身边,借着屋内的六盏油灯光亮,看了眼玄悯搁在膝上的左手。
就见那左手食指指缝中,落了一枚小如针尖的血痣,摸起来微微有些凸,同薛闲锁骨上的那枚倒是能成对。
“痣显出来了。”同灯收回目光,又颇为没好气地瞥了玄悯一眼,不冷不热道:“也亏得你在那种境况下还能想起这么一手。倒出蜘蛛,咬你一口,再咬他一口,这就耗费了起码一句话的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再挣扎一番,兴许能同人家交代两句遗言呢。”
玄悯双眸依然阖着,嘴唇一点儿要动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还是不愿意搭理他。
“这蜘蛛虽比不上同寿蛛那样毒,但也不好受,你这是被咬出乐趣了?”同灯见他不说话,又凉丝丝地开了口。
玄悯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维持着阖眼的姿态,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左右都是你养出来的蛛。”
言下之意:你有脸让别人注意着别被咬?
自从肉身没了活气后,玄悯再有意识,便是在这废弃的大泽寺中了。他约莫是两天前凝出的体,昨天夜里刚稳住的形。这两天里,他不好睁眼,也不能说话,只听见身边有人叙旧似地说了些事情。
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他才知道,这人正是初代国师同灯,也是他上一世的师父。而那百虫洞中的两种蛛,均是出自他手。
玄悯曾经只尝过同寿蛛的滋味。早在多年以前,他还不曾彻底离开天机院去小竹楼独居时,便已经发现祖弘的寿数有了些变化。尽管祖弘即便在天机院内也不摘面具,但玄悯依然从他脖颈的细小纹路变化上,察觉出他重新变得年轻了。
其实那时候他心里隐约猜测,这种变化兴许跟自己有关,因为那阵子祖弘说话总是带着些深意,像是对他表达某种亏欠,又似乎是惦念着一些谢意。
只是那时候他依然惦念着师恩,即便有所觉察也根本不在意。
很久以后,当他真正探查到“同寿蛛”这件事上时,祖弘又贪心不足地抽了龙骨,再之后,他又失了忆。以至于“祖弘给他种了同寿蛛”这件事被几经耽搁,最终还是拖到了临死才算真正解决。
现今回想起来,玄悯平日十分克谨,能让旁人钻空子的机会少之又少,唯独有一次……
那是他离开天机院,将国师一职重新交给祖弘的前一年秋天,他在静修之中不小心入了狂禅境,三天三夜昏神不醒。那时他对祖弘防备不多,想要借机种下同寿蛛,倒是可行。
不过不论如何,肉身已死,这便已经前尘旧事了。
现今他身上带着的已经不是同寿蛛了,而是百虫洞中的另一种。
同灯当初真正的目的在于同寿蛛,养出另一种来纯属心神所扰而至的意外,那种蛛所含情谊过于复杂,以至于同灯也不知该如何称它,便干脆叫做无名。
薛闲曾经随口问过玄悯这种无名蛛究竟何用,是不是真如传说所言,能将人捆上三生三世。
他并不曾哄骗薛闲,这无名蛛确实跟三生无关。
同寿蛛乃一对母子蛛,而这无名蛛则是一对福祸蛛,红蛛意味福,黑蛛意味着祸。玄悯手上那枚小痣是黑蛛所留,而薛闲锁骨上的,则来自于红蛛。
血痣一旦形成,便意味着,黑蛛所咬之人肉身死后形不腐,神不散,非鬼非魂。他将另一方生生世世所受灾祸苦难俱揽于己身,而将自己生生世世所得福报俱归于对方……
这不是三生,而是无涯。
“这痣一显,往后就是孤独百世千世遥遥无涯了。”同灯站在屋门前,眯着眼朝天边的月色望了一眼,又回头问玄悯:“好处自然也是有的,你再也不会失忆了,该记得的都记得,还会越记越清楚,好比昨日才发生的一般。坏处么……就是不论你记得多深,人家也看不见你了,真龙也不行。怎么,后悔么?”
玄悯良久未曾说话,似乎依旧不想理他。这模样倒是同百年前的师徒相处有些相像。
又过了很久,玄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也种了这蛛,你后悔么?”
同灯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也不再开口了。
生死福祸从不是儿戏,既然许出去了,便是东海扬尘、白骨尽朽,也无怨无悔。
《小和尚下山》作者:宋央
【文案】湛明穿越成了一本书里的大反派,最重要的他还是个小和尚,一个武力值爆表身带万佛之光,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的人间凶器。有一天,他遇见一个小可怜,日行一善顺手救了他,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书中那个高冷的男主!从此,他的人生就走向了一个虽然前程金光闪闪,然而过程凶残的道路中去了。
【短介绍】这是一个外表高冷内心三俗稍微有点渣的年上和尚攻,与隐忍狠辣稍微有点痴汉的年下狼崽受的日常交流文。
湛明觉得像是有人在灼烧他的神经, 一寸一寸,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他想要大叫, 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那疼痛快要将他吞噬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撕扯着他的灵魂, 将他从这句皮囊中排斥出去, 湛明感到了恐慌,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慌,而是对于未知的恐慌,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但是根本不行, 尖利刺耳的声音持续在他耳边轰鸣, 然后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浮到了半空中,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原本的痛苦在这一刻消失了, 湛明在松了口气的同时, 突然有些茫然,自己现在是死去了吗?
他没来得及多想, 便有一股巨大的引力从身侧传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生生扯进了一个物体中,湛明猛地睁开眼,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他看到原本的那个自己, 神情冷淡的浮在半空中,而之前木魂所摆的阵法,此时已经七零八落,木魂整个人失神般的萎顿在地,其他的几个大乘修士看起来都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却并无大碍。
“谁如此大胆,竟敢试图放出魔尊?”湛明听到自己的声音,以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语气说话,他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佛子。”如一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双手合十向前行礼。
佛子清玄皱着眉看了一眼如一,继而释怀:“你是如一?如素可还在?”
湛明猛地瞪大了眼睛,佛子竟然认识那位如素师叔祖,难道说……
一听他这般说,如一急忙道:“如素师弟还在,只是修为再无寸进,如今只怕也时日无多了。”
“唉,都是因我之故。”清玄满目悲悯,似有不忍。
如一也眉眼微动,看起来有些难过,低声道:“此事并非您所愿。”
湛明此时终于明白了,若是他没有猜错,那位如素师叔祖,只怕就是上一代佛子转世,但是他却不知,原来真有佛子转世可以活下来。
听这两人拉扯这个,别的人却有些忍不住了,段家老祖段凌虚急忙道:“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只是不知魔尊如何?”
佛子一听这话,神色一正,转过头看了一眼萎顿在地神色绝望的木魂,叹了口气道:“魔尊已经被我暂时镇压,但是若想要再一次彻底封印,只怕还要生命之树帮忙,重现当年封印的阵法。”
说到此处,所有人竟然都看向了湛明的方向。
湛明大喜,以为大家都发现了他,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大家看得并不是他。
湛明想要移动自己的胳膊,想要开口说话,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地的傅子铮,他一直呆呆的看着浮在半空的佛子,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你想要出去吗?”就在湛明挣扎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湛明一愣,这个声音,正是自己进来之时见到的那个器灵。
湛明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白眉白须之人,正是那个无故消失的人。
“你现在要出去吗?你现在要是出去了会死的。”那人有些好奇的看着湛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人似得。
湛明一惊,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
他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是透明的。
“你将我的灵魂抽出来了吗?”他茫然的看向眼前之人。
那人点了点头:“你真是奇怪,竟然会一体双魂,我若不把你的魂魄抽出来,就你的修为,必然会被那人灭杀。”
湛明忍不住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那人有些愣住了,许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话让湛明有些惊讶,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经历了几万年的上古器灵。
“你先好生在这儿待着吧,等找到了合适的容器之后,你再出去。”那人语气温和道。
湛明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外面的事情好像又发生了改变。
“谁都不许过来!”一个绝望的吼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湛明急忙朝外面看去,却看见傅子铮眼神猩红的挡在生命之树前。
湛明心中大急,他这是要做什么?
“子铮,还不退下!”白玉京的临虚真人急忙道。
但是傅子铮丝毫都不退后,依旧站在原处。
“老祖,湛明没有了。”他的语气如此绝望,湛明只觉得心都在颤抖。
临虚真人看着傅子铮,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
佛子也看着这一幕,他深深叹了口气道:“傅道友,你用不着如此,湛明的灵魂并未湮灭。”
佛子这话一说出来,傅子铮突然呆住了,然后就在下一瞬,他双眼赤红的到了佛子跟前,死死的盯着他:“你若是敢骗我,我不管你是不是佛子,必然教你灰飞烟灭!”
佛子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傅子铮,温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湛明的魂魄在贫僧下降之前就已经被人抽走,至于去了何处,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并未湮灭他的神识。”
傅子铮像是一字一句将这番话咽下去又嚼了一遍一样,一直等到佛子说完,这才像是得到救赎一般跪倒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下一刻他就要窒息可一般。
如一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幸甚,当是海真的计划成功了。”
【文案】他为我开了闭口禅,毁了不坏身,破了戒。我却一心要偷他守的三卷佛藏,还一走了之,陷他背了不该之罪……裴无寂,你说,我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沈独这样问。分明伤怀的话,说来却一脸无情与淡漠,好似不曾为天机禅院那僧人动心。于是裴无寂觉得自己被剜了心。他回答他:你是妖魔道之主,你把万魔踩在脚下,你是心狠手辣的沈独——你本该是这么坏。
所有听清楚他这一句话、看清楚他手所指的人, 脑子里几乎都是“嗡”的一声,压根儿不知自己现在该往哪个方向去想。
先是被天机禅院方丈缘灭指认曾闯入禅院窃走什么圣物, 紧接着传说中的慧僧善哉出面证明确有此事, 听禅院这边的意思当初的沈独分明就是这善哉一念之差救下来的!
沈独这魔头伸手一指, 指着人和尚说什么“要他”, 到底什么情况?
天知道沈独在江湖上有多少暧昧不清的脏污传言, 大半都因间天崖上裴无寂而起。虽然很多都是捕风捉影, 但架不住他的确是个邪魔,所以什么样的脏水泼他身上都有人信。
这里面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当然是沈独喜欢男人这一点了。
众人只打量着沈独看那慧僧善哉时似笑非笑的神情, 也不知是心里有了这念头再看就觉得不对劲了, 还是沈独面上的确有这意思, 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几分爱恨难言的味道。
念头一冒上来就压不下去, 更不用说先前沈独的态度里还透出了种种的端倪, 一时是能往歪里想的都往歪里想了。
至于就站在沈独背后的裴无寂,却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不由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向那僧人。
江湖上风传此人佛学精湛, 于武学上也有奇高的造诣,向来被人传“惊为天人”,可如今看了才知道, 原来长得也是很好看的。
该说是他昔日心里那一点阴暗的想法应验了吗:孤高自负如沈独, 也有这样求而不得的一天!
在另一头的顾昭却是实打实地皱起了眉头。
他固然对沈独有感觉,可这一点感觉还不至于使他忘记自己今日为何来到此处,所以对于此刻沈独明显不在状况、甚而有些癫狂的模样,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棘手。
顾昭打量了打量眼下忽然僵硬的局势,终于还是破例站了出来,想要先开口规劝住沈独,缓解眼下的尴尬。
可没料想,沈独竟是半点也不想听,不待他开口把话说完,便直接开口问缘灭道:“方丈考虑得如何?”
天机禅院今日随同缘灭一道出来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沈独的厚颜无耻,更因听闻过沈独在外狼藉的名声,因此想到了一些不堪之处,由此越发难以忍受。
当下便有人没忍住,怒目金刚似的站出来呵斥道:“邪魔外道,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也就罢了,到了我天机禅院山门前还敢如此放肆!”
沈独说话时的尾音微微扬起,只斜睨了他一眼,出口的话却讽刺到了极点。
“本道主与缘灭方丈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换了是往常的沈独,这会儿早隔山打牛一巴掌甩过去叫这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哪里还能容他胡言乱语?
沈独就算是有一百种恶毒的心性,顾忌着此时此地的情状,也得收敛一些罢了。
一句话将那人喝了回去,他面上好像没有半点生气的神情,反还继续问缘灭:“方丈,考虑得如何?”
缘灭方丈根本就没考虑过沈独提出的条件,他方才皱着眉,也不过是因为沈独忽然出来的这一句话太过惊世骇俗。
即便是缘灭,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略带着几分疑虑的目光朝善哉递了过去,可善哉只是眨了眨眼,竟闭目垂首,似要将什么东西压下去。
这一时间,那不祥的预感,便陡然变得更为浓重起来。
“沈道主说笑了,善哉乃敝院首席弟子,一则与道主无冤无仇,二则敝院也绝做不出以人换物这等事来。”
所以沈独的条件,他根本不会考虑。
“圣物之事于我禅院而言兹事体大,道主今日既至山门前,若不交还此物,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哦,这是不理世事的天机禅院要向本道主动手了吗?”
沈独抚掌而笑,那佛珠就挂在他腕间,落在天机禅院僧人的眼底无比刺目。
“那可真是太好了。早闻贵院乃是武学圣地,院中随便一个扫地僧人都比外面的高手厉害。沈某人早存了讨教之心,未料今日竟得遇这般天赐的良机,少不得要向贵院切磋切磋了!”
他因无情而显得冷酷的目光,落在缘灭方丈的身上是讽刺,落在善哉身上时,便成了轻佻。
“是老秃驴你上,还是和尚你上?”
沈独的桃花眼是最精致的形状,昔日冷煞戾气凝聚时,总叫人看了害怕,不敢多看一眼。
在那戾气看似散尽偏偏还要故作出几分风流态时,才最叫人看了惊心。
善哉发现,他的确格外不喜欢沈独这般模样。
无需缘灭方丈多言,他已然无声地踏前一步,合十躬身,低沉的嗓音带着继续薄雾般的喑哑,向沈独道:“物因贫僧而失,自该由贫僧取回。今日失礼,不得已要向沈道主讨教一二,还望道主见谅。”
沈独听得一声冷笑,一时觉得自己这满腔真心挖出来都是喂了狗,恨不能三刀两剑把眼前这不识好歹的死秃驴剁个干净!
沈独却是随手便将腰间那一柄垂虹剑解了扔给身后的裴无寂,抬手握住的是那一柄新剑雪鹿。
妖魔道中有人想要说什么,但被他举剑拦了。
沈独也说不清这一刻心底到底是什么感受,手掌按在剑柄上,一寸寸拔剑之前,竟顿了顿,反向善哉道:“和尚,你既要讨回佛珠,为何不试试自己亲自开口问我要呢?”
便是你要我整个妖魔道,我都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还是那一点轻浮里带着戾气的笑意,不管那语气如何地伤怀,如何地让人深信不疑,可一旦触到这眉眼间的神情,便会令人觉得虚假甚而虚伪。
更不必说,他本就是从不说真话的魔头。
善哉既不曾将他这话听入耳中,也未将他神情看入眼底,慧眼低垂的瞬间,一身雪白僧袍已无风自动!
下一刻,沈独眼底所有的温度便都泯灭了,化作反手一剑袭来时那长天欲雪一样的利光,向他侵袭而来!
《史上第一佛修》作者:青丘千夜
【文案】闻春湘身为一代魔修宗师,自认见多识广,修为高深,唯独在一个人身上遭了秧。那便是明明顶着一头青丝,却笑眯眯说自己是佛修的谢征鸿。
【书评】貌似纯良吃人不吐骨头的佛修攻和貌似阴险实际纯良的魔修受的故事。这篇文讲的是一个佛修,是在其他修真文里的边缘人物。而且作者明显做了功课。或许用法,和作者的解释不甚妥当,但至少引起了我对佛教的兴趣。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个自己的修真三千世界。
形形色色的修士,法、佛、魔修,人类、妖兽、妖植、鬼、灵,在各种大、中、小世界都有自己的特色。虽然有些细节还可以补充,但是让人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世界。第三,人物的描写在很多方面很吸引人。很多都没有绝对的善和恶。虽然作者有比较主观的描写,但没有下定论,读者还是有自我判断的自由。本人比较肤浅,人生阅历也有限,竟然在很多人物和故事里找到了反省和深思的契机。就冲这个,偶尔的文笔掉线完全可以忽略。
闻春湘一开始看见玉芙蓉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此刻毕竟是分神状态,又藏在骨珠里,没有以前那般厉害。可是等到玉芙蓉再度出来的时候,闻春湘才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同为魔修,自然对魔修的气息很敏感。不过玉芙蓉的情况还要特殊一些,她并非一开始就是魔修,而是由道入魔,现在大概处于过渡期。
“她身上的魔气不是她的,想必是她练了什么吸食他人灵力的法子,结果不小心吸收到了一个魔修的灵力。那灵力顺着她的经脉冲入她的金丹中,又和她的源功法相抵触,现在一张脸算是毁了。”闻春湘的口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我看哪,她八成是被别人坑了,现在骑虎难下,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谢征鸿听着闻春湘的口气,心里有些了然。
“玉姑娘想要贫僧手里的青光佛灯么?”谢征鸿将青光佛灯拿出来,笑着说道。
果然,玉芙蓉的目光就放在青光佛灯上不动了。
“莫非这位道友想说可以将它送给我?”玉芙蓉掩嘴笑了起来,姿态依旧十分美妙,如果不去看她此刻魔气缠绕的脸的话,“道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玉姑娘身上的魔气是怎么来的?”谢征鸿没有接她的话,反而另起了一个话题,“我见姑娘身上的魔气和你本身并不相容。”
“和尚果然废话多!”玉芙蓉冷笑了一声,“既然你见到了我现在的样子,那就不要怪我下手狠了!”说完,玉芙蓉手上一个玉镯往天空一扔,顿时化作一张巨大的天网,将整座院落都罩的严严实实,瞬间那些星光月光消失的半点不剩,只有幽幽的青绿色的鬼火一闪一闪的在空空跳动。
“啊!”素素大叫了一声,和雯雯紧紧的抱在一起。
如果那个前辈赢了或许她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玉芙蓉马上就要去绣弦阁修行,是不可能留下她们这两个人的命的!
雯雯只好紧紧的抱着素素,暗暗为谢征鸿祈祷。
“哟,极品法器。”闻春湘吹了个口哨,脸上闪过一些好奇,“这法器可真有意思,不知道是哪个大家才能弄出这样的效果。”一般来说,这样效果的法器起码也得是个法宝级别,但是在下界法宝哪里是这么好炼制的,于是就只能别出心裁。
闻春湘有时候各个世界走的多了,偶尔也会发现不少堪比炼器大家的作品。
“这是‘蹈海幕’,你们出不去的。”玉芙蓉用了这个法宝之后,脸色明显苍白了不少。不过她的精神却是好了起来,哪怕对方是个佛修,金丹期的修为是不可能破了她这个宝贝的。以她的精血为祭,足够暂时遮蔽外界的感知!
这个来历不明的佛修,必须死在这里!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谢征鸿长叹了一口气,这杀人夺宝的事情玉芙蓉明显不是第一次干了。
“我见大师功法纯正,想必是大门派弟子。”或许是胸有成竹,玉芙蓉此刻反而不那么着急起来,“大门派的规矩,道友肯定也知道。若是没有找到足够的佛修法宝除去我身上的魔气,我刚进绣弦阁的门就会被踢出来。我战战兢兢修炼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快要一步登天,这个时候,大师偏偏要来到这里,也只能说是大师你时运不济了。”玉芙蓉看着谢征鸿的脸,忽然笑了起来,“不如我和大师做个交易如何?”
玉芙蓉也不急,“大师想必如今还是元、阳之身,若是大师愿意让我采补一二,大师如此俊俏,还俗与我做一对道侣也不错。我如今虽然魔气缠身,但是只要大师用身上的佛力为我清除魔气,姿容估计也能入的大师的眼。”玉芙蓉说着,便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办法。若是有一个佛修常年跟在身边,自己也不用再受这魔气缠身之苦,也可以混淆外界的视线。况且,谢征鸿的条件当真不能算差,起码玉芙蓉见过这么多修士,还真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谢征鸿的。
“想来也是因此,姑娘才会魔气缠身吧。”谢征鸿抓住了玉芙蓉口中的线索,“姑娘是不小心采补了一个魔修?那魔修死前心有不甘,于是将灵力化作魔气,流入姑娘身体,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玉芙蓉脸色一变,“大师知道的真不少。不错,我偶尔得来一秘法,换做‘素、女九转’,可以通过双修将对方的灵力提纯为我所用。有了它,我很快就在金丹期里脱颖而出,一度排上天丹榜前列。可惜……”可惜不小心遇见一个抱着同样心思想要采补她的魔修,最后虽然是她赢了,但是她现在也不好过!
“这采、补的方法谁能都用,凭什么那些男人用的,我们女人用不得?”玉芙蓉的脸色变得铁青,“我可不像阮言那个假模假样的,只知道欺压比自己弱小的修士,只要我练成功法成为一代大能,谁能管我以前做了什么?那些大能们杀的人难道还比我少么!”
“玉姑娘,我从未考虑。”谢征鸿平静的回答到。
“敬酒不吃吃罚酒。”玉芙蓉盯着谢征鸿忽然又笑了起来,“无妨,我和你废话这么多时间,我也恢复不少了。这个蹈海幕用起来真是太费工夫了。”
说完,玉芙蓉美目大睁,娇吒之下,五指一紧,瞬间一条白色的光芒横跨数十丈,直直的朝着谢征鸿刺了过去。
谢征鸿心念一动,三方印自眉间而出,似有感应,当即一迎,“咚”的一声正面撞上了那白光,原来却是一条白色的布帛,上面绣着不少符文,撞击之下隐约有金戈之声。
随后玉芙蓉身形一晃,已经凑到谢征鸿面前,并指成爪朝着谢征鸿的金丹处挖出!
谢征鸿低声一呼,右手顿时化出虚影,将玉芙蓉的爪拍开了去,右脚一移,堪堪避开玉芙蓉的攻击。
三方印光芒大盛,“痴”字字符对着玉芙蓉正面袭去。
玉芙蓉心里一惊,抛出一道梭子来,“碰”的一声,梭子爆炸,三方印转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玉芙蓉脸上一阵心疼,看着谢征鸿的目光已经不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
“你到底是谁?”玉芙蓉已经浪费了好几件宝贝,却连对方的一根皮毛都没有伤到。她自认为修为出众,哪里吃过这么不明不白的亏!
“贫僧谢征鸿。”谢征鸿依旧冷静的说道。
“你是谢征鸿!对,你怎么能不是?”玉芙蓉眼睛里浮现一抹后悔,若早知道对方是天丹榜排名前十几的高手,她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盏青光佛灯和对方对上!道春中世界这么大,修士何其多,半佛真君谢征鸿这几个字已经有了足够的名气,跑到哪里都是座上客。谁知道这人居然不声不响的来到她们玉桓门,和一群平庸之人坐在一起,现在跑来看她的笑话?
只有估错的修士,没有排错的天丹榜!
何况她和他的排名可差的远了。她都费了这么多功夫还没有伤到谢征鸿一根毫毛,对方明显还有一堆手段没有用出来。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会有长老发现这里的不对,到时候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是,自己若是这么一走,以后恐怕就要成为玉桓门的弃徒,亡命天涯了!
放弃了那么多东西才混到现在,差一点就可以成为绣弦阁弟子,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能在这里失败?
半佛真君又如何,拼一把也是可以的!
玉芙蓉咬咬牙,往眉间一拍,眉心间裂开一道缝,一颗半是金光半是魔气的金丹缓慢而出。
“去!”玉芙蓉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霎时金丹的金光被压制了大半,整颗金丹都化作一颗黑不溜秋的魔丹!
“咦?”闻春湘在谢征鸿脑海里惊讶了一会儿,赶紧补救到,“和尚你还不躲开?”
“不能躲!”谢征鸿拒绝了闻春湘的话,眼眸中闪现着卍字佛光,左手“日出佛山”右手“日月当空”就冲了上去!
“死和尚,本座可没有教你这个啊!”闻春湘大喊了一声,从骨珠里蹿出,眼中闪过怒色,见谢征鸿两只手都对上了那魔丹,当下竖掌而起,轻轻一抓,霎时平地风雷直上云霄。
“轰轰轰”那个所谓的“蹈海幕”一下子被这风雷冲击个粉碎,雷光直入天空,照亮大半个夜晚!
【文案】冯临川是个土匪,民国乱世里,他独霸了一方山头,然而盗亦有道,他给手下立了四条规矩:“年老不许劫,谁家堂上无爹娘?妇孺不许劫,谁家屋内无妻房?年幼不许劫,谁家膝下无儿女?残障不许劫,雪上岂可再加霜。”他手下有人破了他的规矩,惹了他的火气,也让他因为一场意外认识了二十九岁的念真和尚。穆绍勋也是个土匪,他和冯临川分别霸占着隔河相望的两座山头。那年,仅仅十七岁的他被逼无奈,带着八岁的弟弟落草为寇。他不信轮回不信命,不信因果不信佛。他杀人不眨眼却唯独不许手下劫掠出家人。然后,偶然的机遇让他知道了冯临川山上有个法天寺出家的叫念真的和尚,再然后,故事就复杂了。
舌尖的s润j缠透着适可而止的y`靡,冯临川不知是不是品到了念真口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蜜的甜香,亲吻结束时,他t了t嘴唇,如同刚尝到了血的滋味的虎王一般,半眯着眼,给了对方一个带着j分满足的浅笑。
“他要是把你带走,我追到天边儿,也得把你抓回来。他要是把你藏起来,我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你找着。他要是敢打你骂你碰你一根指头……我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要血洗他的东山头!到时候,就算你恨死我,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我可都顾不了那许多了。”
那j句话,冯临川是保持着那笑容说完的,但越到最后,笑容就越少。
因为他能感觉到,冯临川是来真格的。那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绍勋不会对我怎样的,他x格孤傲,脾气大,可并非不懂规矩。”紧张不觉抓住了冯临川的手臂,念真用总是无意间才会流露出来的哀求的眼神看着对方,“所以,要是b不得已和他对峙,你别伤了他!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他已然瞎了一只眼,我不想让他再……”
“行了,别说了。”被那慌不择路的哀求弄得心里软了下来,冯临川叹了口气,收起暴戾之气,沉默刻,点了下头。
“难不成我姓冯的还说话不算话么!”
“那……多谢。”知道那看似发脾气的态度只是没辙的发泄,念真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笑。冯临川看着那笑起来格外让人心动的人,抬起手来,摸了摸那清瘦然而光滑红润的脸颊。
“你哪年哪月,才能只为了我发自内心笑一回。”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根本就是在自问,不指望能得到答案的自问。那问题让脸红的人更加脸红,让无奈的人愈发无奈。冯临川轻轻一咋舌,自行终止了话题,说了句“回去吧”,便拉着念真的手腕往他们俩的住处走去了。
那天,他们各自辗转,都没怎么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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