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办一场户外电影BBQ,哪些户外电源值得买?

1. 交通:三亚市区全域往返巴士接送
2. 餐饮:午餐烧烤、啤酒、水果、饮料
3. 潜水:珊瑚岛精品浮潜
4. 海上娱乐:冲浪板、欢乐皮划艇、协作独木舟、急速摩托艇、动力香蕉船
5. 沙滩拓展项目:疍家射箭、沙滩足球、沙滩排球、魅惑草裙舞、人形沙雕
6. 赠送全程团队跟拍、上岛门票、景区电瓶车
7. 领队:中文领队服务

注意:浮潜套餐不含物品寄存+一次性呼吸咬嘴

 深潜套餐费用包含:
1. 交通:三亚市区全域往返巴士接送
2. 餐饮:午餐烧烤、啤酒、水果、饮料
3. 潜水:珊瑚岛潜水(深潜)、浮潜项目
4. 海上娱乐:冲浪板、欢乐皮划艇、协作独木舟、急速摩托艇、动力香蕉船
5. 沙滩拓展项目:疍家射箭、沙滩足球、沙滩排球、魅惑草裙舞、人形沙雕
6. 赠送全程团队跟拍、上岛门票、景区电瓶车
7. 领队:中文领队服务

注意:深潜套餐不含物品寄存+一次性呼吸咬嘴

 一价全包套餐费用包含:
1. 交通:三亚市区全域往返巴士接送
2. 餐饮:午餐烧烤、啤酒、水果、饮料
3. 潜水:珊瑚岛潜水(深潜)、浮潜项目
4. 海上娱乐:冲浪板、欢乐皮划艇、协作独木舟、急速摩托艇、动力香蕉船
5. 沙滩拓展项目:疍家射箭、沙滩足球、沙滩排球、魅惑草裙舞、人形沙雕
6. 赠送全程团队跟拍、上岛门票、景区电瓶车
7. 领队:中文领队服务
8. 物品寄存+一次性呼吸咬嘴(包含鱼食一包)+深海潜水写真照15张

 陪同套餐(不含深潜)费用包含:1. 交通:三亚市区全域往返巴士接送
2. 餐饮:午餐烧烤、啤酒、水果、饮料
3. 海上娱乐:冲浪板、欢乐皮划艇、协作独木舟
4. 沙滩拓展项目:疍家射箭、沙滩足球、沙滩排球、狂欢夏威夷草裙舞、人形沙雕
5. 赠送全程团队跟拍、上岛门票、景区电瓶车 
6. 领队:中文领队服务

适用人群:身高1.2米-1.39米儿童,55岁以上老人、孕妇及特殊游客等不宜深潜人群

注意:陪同套餐不含物品寄存+一次性呼吸咬嘴

 儿童占座费费用包含1. 交通:三亚市区全域往返巴士接送
2. 餐饮:午餐烧烤、啤酒、水果、饮料
3. 领队:中文领队服务
4. 上岛门票、景区电瓶车

适用人群:身高0.8米-1.19米儿童,身高不足0.8米儿童不占座不收费

注意:儿童占座费不含物品寄存+一次性呼吸咬嘴

音乐不是文字和旋律的合作曲,它还有更深刻的一面,使我们获益匪浅。

  • 歌手3第七期 | 吴青峰唱开心扉,齐豫清新登场

  • 离开你,才收获了全新的自己

  • 歌手3第六期 | 波琳娜霸气夺冠,声入人心男团强势来袭

  • 元宵节特辑 | 点一盏灯,团圆在今夜

  • 情人节特辑 | 和音乐来一场浪漫约会

  • 热闹的节日里,你也是一个人么

  • 歌手3第五期 | 刘欢新编好汉歌,吴青峰满满小清新

  • 春节特辑 | 开启新年flag的N种方式

  • 歌手3第四期 | 波琳娜一鸣惊人,杨坤极致深情

  • 终于明白,爱一个人有多痛

  • 关于春晚的音乐记忆 | 上篇

  • 关于春晚的音乐记忆 | 下篇

  • 这首歌陪你在春节回家路上

    播放量:1万 总时长:12:43

  • 歌手3第三期 | 杨坤热情似火,刘宇宁唱出心声

  • 2019贺岁档电影音乐盘点(上)

【题目取自  《 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威尔·格雷厄姆决定去死。为了将这个伟大想法付诸现实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三天前他打电话去缴清了所有水电费和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两天前他将车库里那辆没怎么派上过用场的SUV托付给银行卖掉,昨天他给窗台上所有多肉植物浇了一遍水。剩下最后一件事得在今天搞定,威尔对着手机深吸一口气,他得给佛罗伦萨唯一的英语报纸打电话退订。

这是他搬来意大利的第三年七个月零六天。他的意大利语也就比刚来那会儿好了那么一点点,能完成五句话以内的交谈的程度。不过至少他能正确地发音不少单词了,可喜可贺。“Boungiorno,”电话接通了,“这里是佛罗伦萨烤饼报。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Boungiorno,”威尔打了招呼后迅速切回英语,“我想取消我的订阅。”

“当然没问题,”接线员小姐的英语带着意大利口音那种打着卷的尾音,“请告诉我您的姓氏。”

“格雷厄姆,”威尔答道,“G-r-a-h-a-m。”

“好的。您的名字是?”

“亚历山大。”威尔及时想起了自己之前胡诌的名字。

“非常感谢,格雷厄姆先生。您今天需要的是暂停订阅佛罗伦萨烤饼报对吗?”

“对,”威尔补充,“不是暂停,是停止。”

“了解。”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请给我一分钟,马上就好。”客服声音轻快地说道。

威尔胡乱想象了一下那个尽职尽责的客服。一位典型的意大利小姑娘,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今天上班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居然是他妈的退订报纸。威尔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里去,调整了一下坐在沙发里的姿势。

“好的,您的退订申请已经提交了,今天晚上六点前将有另一个电话打给您告知结果和退款事项。”小姑娘的金发应该每天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现在正因为这几天都没和男朋友吵架而高兴着呢。“冒昧地问一句,是什么原因让您决定退订佛罗伦萨烤饼报呢?您知道的,小小的调查问卷。”

是有点冒昧了,威尔不得不想了一秒。“我要搬家了,”他说。

“噢,”小姑娘接道,“那您可以改变接收地址,这项服务不收费。”

“我要搬出意大利了。”完美。

“噢!”年轻的接线员果然深信不疑,“那祝您一切顺利,生活开心!如果今晚接到来自这个号码的电话请别忘记接听哦!”

“当然,”威尔抢先说道,“谢谢你。Ciao。”

他飞快按了红色圆圈。这一大段没什么用的电话社交让他略微烦躁,他需要一点别的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把手机搁到茶几上,转了两下头环顾一圈自己的小房子。壁炉的灰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地板也被拖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几乎有些过分整齐,自打他搬进来之后这屋子里大概还没试过这么干净。威尔满意地收回视线,转去盯着餐桌边上唯一一个破坏房间整洁度的塑料袋子——白色的,带着三道莫名其妙的绿色花纹,以及大大的紫色加粗斜体字:“Grazie!”

这附近的大小超市统一使用这款丑陋的环保杀手,威尔厨房的倒数第二个橱柜里大中小三个型号应有尽有。“Grazie”的i和e软绵绵地陷进一道塑料褶皱里,橙黄色的登山绳得以在后边探出半个脑袋,威尔盯得聚精会神。

人类有一万种方法杀死自己,威尔在那些眼花缭乱的选项之中选择了最为传统且简便的上吊。他已经在客厅正中央的天花板上找好角度打了一个承重能力拔群的钩子,接下来的步骤简单至极:拆掉他新买的登山绳,穿过钩子打一个上帝创世以来最结实的结,找个方法把自己的脑袋挂上去,万事OK。唯一的美中不足,威尔愤愤地想,就是那条绳子的颜色。

居然是他妈的橙黄色。在他的伟大计划里并没有橙黄色登山绳的一席之地——他想要的是黑色或者棕色,再不济深蓝色也勉强过关,而不是像一根搓成条状的该死的煎蛋黄。“这可是最后一条,”收银的黑人小哥比他高了得有半个头,“抢手货!”

哈哈,抢手货,威尔心想,看来这个街区的大家搞不好是心照不宣地都要去死。说不准一个月内这个片区就能荣登新闻头版,带着个“诡异街区居民相继自杀”的大字标题,有趣。威尔把中号的塑料袋狠狠摔进副驾驶里,开车回家的途中咬牙切齿地想象了一路自己被橙色登山绳勒死的美丽照片。他妈的。

他妈的。威尔没好气地把眼神又给挪开。这次没什么地方可放了,屋子里已经一切完美,他发现自己在去死之前有点无所事事。

外边天气晴好。冬日干燥的阳光洋洋洒洒倾倒在室外,有一只黑白斑纹的猫踮着脚从邻居的矮围墙上走过,威尔打了个哈欠。佛罗伦萨的午后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他的计划只是要在今天去死,倒没有细致到要在几点几分执行。规整叠好的毛绒毯子软绵绵地挨着沙发角,威尔瞥了一眼。

深灰色的长方形软毛毯,倒跟电视剧里警察局的安抚毯子长得差不太多,威尔把它扯了过来。管他呢。

睡觉显然不是最明智的决定,但并没有任何备选方案能成功上位,他普通地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威尔原本已经做好了这一觉难以入睡的准备——他可是醒来之后就要和这个美丽人间道别的人!——但事实上他并没有。他想着做肉酱意面的步骤,到把番茄切丝那一步就迅速睡着了,煮意面的水都还没烧开。

梦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按部就班地接着把意面煮好,拌着鲜红色的一大堆酱胡乱盛到碟子里,然后拿了个叉子。他在餐桌前坐下,舀起一大口意面准备塞进嘴里。意面距离他的嘴唇还剩五厘米。四厘米。三。

一声闷闷的巨响突如其来。听起来介于“当”和“嘭”之间,从窗户外边来的。威尔手里的意面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睁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上帝看他死意已决,干脆安排个什么天使恶魔来把他直接带走。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不是了,有人敲门。

威尔依旧歪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直到他确认那种格外礼貌的敲门声听起来并不打算停。他一把扯开毛毯,赤着脚拖拖拉拉地到他的小木门边去。

然后他把门拉出一道大小刚好的缝。“Ciao?”

门外的人顿了两秒才开口,“你好,格雷厄姆先生,”说的竟然是英语。

威尔这下抬起眼来好好打量这人了。典型的欧洲佬长相,金发梳得一丝不苟,还要配上过度服帖的三件套西装和大衣。认真的吗?三件套?“你好,”他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三件套微微侧了下脑袋,“这附近久居的外国人并不算多,”他答道,“佛罗伦萨是座小城。”

这倒是真的。威尔耸耸肩,“有什么事吗,先生...?”

“莱克特,”三件套自我介绍道,“汉尼拔·莱克特。”他从大衣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威尔,“我就住在对面。”

威尔扫了一眼那张带着暗纹的白色纸片。汉尼拔·莱克特,他想,还是个心理医生。“好吧,莱克特医生,”他说,“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事实上,我是来道歉的,”医生终于得以进入正题,“我想您刚才应该有听到一点异常的响声。那是我的车,我在倒车时不小心撞到了您的信报箱,恐怕一段时间内它都不能正常工作了。”

不就是个信报箱,威尔在心里咂了下舌头,他可是在等退订报纸的确认电话!“噢,”他说,“别担心,我没什么邮件要收。”谁还要在意一个见鬼的信报箱!

“不,当然不行,”莱克特医生匆忙说道,“我会为您支付维修信报箱的所有费用,请您一定不要拒绝。”

威尔叹了口气。“好吧,”他说,“谢了。再见。”他迫不及待要关上门。

“恕我冒昧,”但那个医生又开口了,“但我想要招待您一顿晚餐,作为我如此失礼的赔罪。您今晚有时间吗?”

威尔想答没有。只是他的大脑不合适宜地当机了,一时间竟然没能给他翻出个头头是道的理由。“...呃,”他犹豫不决,“其实不必...”

“请务必接受我的歉意,”医生坚持道,“我实在是太不得体了。”

老天,这些欧洲佬到底怎么回事?“...好吧,”他又叹了口气,“在哪里?”

拜托千万别是什么花里胡哨的需要穿三件套的餐厅,威尔又扫了医生深蓝领带上的佩斯利一眼。“就在我家,”莱克特医生答,“晚上八点如何?”

信箱确实被撞得有点惨不忍睹,变形的红色金属块七扭八歪地扎在边上的草丛里,顺带着祸害了三棵在冬天里还莫名其妙绿着的野草。威尔花了一个小时思考自己该穿什么,最后五分钟他决定就穿现在这身去,外加一件迷彩灰的棉外套。

他有一整套礼貌非常的西装压在衣橱最底,但他迫不及待想要看那个打扮考究得近乎浮夸的医生的表情——看到他穿着街边随便什么小店里五十欧元五件的格子衬衫去享用晚餐时的表情。他不介意自己显得再失礼一点,毕竟他吃完晚饭就回来去死,医生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威尔为自己过分聪明的决定沾沾自喜,以至于差点迟到。不过当他在八点差五分准时敲响那栋豪华别墅的门时他又后悔了:他就应该迟到。迟到个十五分钟,不,半小时。那样更失礼。

他还没来得及多后悔一会儿门就打开了,莱克特医生穿着衬衫和马甲出现在门后。“欢迎,威尔,非常感谢你的到来。”他说,“我可以叫你威尔吗?”

随他的便。“当然,”威尔说,“莱克特医生。”

威尔失望地发现这个莱克特医生并没有对他的着装表示出任何不满,哪怕轻微地皱一下眉都没有。他的计策居然失败了。“请跟我到餐厅来,”汉尼拔把门关上,“前菜已经准备好上桌了。”

这栋房子大得不可思议。跟威尔的小木屋简直天差地别,难以相信他俩的屋子居然在同一个街区里。“呃,医生,”威尔装着不经意地扫过客厅墙上硕大的油画,“我以为这是个空房子。”

汉尼拔回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是的——曾经是的,”他说,“两年半前我受邀到美国的一所大学担任客座教授,上周刚回来。我知道这听起来像个借口,但这就是我为什么撞到你的信报箱——我太久没有在这里开车了。”

上周,威尔回想了一下,他正为策划他伟大的去死计划忙得不可开交呢。“美国哪里?”他随口问。

“马里兰的巴尔的摩。”医生为他拉开一把椅子,“请坐,威尔。”

威尔从善如流地坐下。“巴尔的摩怎么样,”他问,“你喜欢吗?”

汉尼拔给他倒上散着芳香的褐红色酒精,“那是一个下雪时非常漂亮的城市。”他说道,“我记得你是美国人,对吗?”

威尔在喝酒的间隙点了下头,“我住在弗吉尼亚。这酒真不错,”他又喝了一口。

医生满意地扬了一下嘴角。威尔看着他走进厨房再出来,手上多出来两盘造型夸张的前菜。“新鲜捕捞的生蚝,”汉尼拔将碟子放在他跟前,“配覆盘子果汁调和的甜洋葱酱。Boun Appetito。”

“Grazie,”威尔忙着研究那只水汪汪的生蚝,“看起来真好吃。”

汉尼拔在他对面坐下,“希望你喜欢。”

威尔小心翼翼地把那只生蚝对半切开。粉红色的洋葱酱满满当当铺在柔软的贝类动物身上,他抬起叉子送进嘴里。

汉尼拔正看着他,他知道。他试着咬了一口,酸甜的红洋葱和橄榄油一起把刺身特有的肥美拉扯出来,舌尖上只剩下海洋腥咸的鲜味不断盘旋。“这太好吃了,”他可没法在这上边撒谎。

“我的荣幸。”医生答道。他这才开始享用自己的一份,威尔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剩下半只送进嘴里。这年头考心理医生的执照还得会做饭了么?“你每天都自己做饭吗?”

汉尼拔仔细地把洋葱酱涂满生蚝,“我对此确实有固执的讲究。”

威尔迅速扫了一眼这张餐桌。带着暗纹的桌布,金灿灿的烛台,还有插在形状古怪的花瓶里的紫红色鲜花。典型的欧洲佬品味,“你一个人住吗?”他问。

问完他就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冒失。好在医生宽宏大量,“就像你一样,”他笑道。

威尔看了他一眼,医生在他开口前站起身来。“我们的下一道菜是低温烤制的小鹌鹑,”他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威尔确实很喜欢那道鲜嫩多汁的小鹌鹑。以及再后边的一道米兰烩饭,以及再后边的提拉米苏甜点,以及晚餐途中的好多好多杯红酒。吃到最后他都快听不太清医生在讲什么了,搞不好医生压根没讲话。他连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好像回过神来就已经在厨房里咕咚咚地给自己灌白开水,试图从甘醇的酒精里找回自己的脑袋。

他觉得自己忘了件什么重要的事,但又有点不太确定。威尔搁下杯子到客厅里去,撑着餐桌环顾了一圈客厅,最后看见桌角的塑料袋子。

威尔顿时觉得自己重新清醒起来。他打算在心里咒骂那个心理医生一万遍,不过在第二遍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他可悲地为这顿多姿多彩的晚餐屈服了。

不过这不能怪他,威尔想着,把登山绳掏了出来。他,威尔·格雷厄姆,还差一年就要到四十岁的独身美国男人,住在阿诺河边上一栋黄唧唧的小房子里,每天不吃速冻披萨难道吃他妈的满汉全席么?

“他妈的,”威尔开口骂了一声。他想起现在他知道一个每天吃满汉全席的独身男人了。

威尔恶狠狠地把标签纸扯开,跨着大步走到客厅正中央的钩子下边,顺带给自己拖了个圆圆的沙发凳,好让自己够的着那个过高的钩子。他举着那条丑陋的黄色登山绳的一头,试图让它从那个小孔中间穿过去。

酒精还在勤勤恳恳地发挥作用,威尔有点看不大清。他的手臂一直举着,肌肉酸的要命。再试一次。他稍微踮了踮脚,这次好些了。

好多了。他把绳子往前一伸,粗糙的绳头终于颤巍巍地过去了。很好。

下一步是把绳子打上一个高度合适的结实的结。威尔扯着绳子专心致志地比划起来,还真有点难。

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度聚精会神,不然听到敲门声时他也不至于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三更半夜的,他还有另一个信箱让人撞坏吗?“威尔,”门外的人用大小正好的音量喊着,“威尔?”

威尔只花了一秒钟去辨认那个声音。他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门边去像白天一样拉开一道缝。千万不能让这个好医生看穿他的计划,威尔紧张起来,心理医生语重心长给他讲大道理的几率高得快戳破天花板了。

“有什么事吗?”他抢先问道,把身子卡在门缝间,严严实实挡住他的客厅。

“真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医生朝他笑笑,“你忘了这个。”

威尔低头。该死,是他毫无品味可言的棉外套,他居然把这么大一件衣服忘在别人家里。“噢,太谢谢了,”他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

莱克特医生礼貌地点点头。“晚安,威尔,”他说,“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威尔这次真紧张起来了。他妈的,酒精害人,政府说的对。“不好意思,”他决定硬着头皮发问,“什么约定来着?我喝得实在有点多。”

莱克特医生了然地笑了,“我们约定明天早上由我带着早餐来拜访你。”

威尔一点也不记得这回事了,完蛋。“噢,对,”他勉强笑了下,“晚安。”

“明天见,”医生彬彬有礼地和他道别,“晚安。”

威尔把门关上,独自按着门框站了一会儿。明天见,好一个明天见。他转过身去,那个条状的煎蛋黄在半空中静止不动,威尔只觉得心烦意乱。

去他妈的。威尔把外套丢到沙发上,大步流星地走回卧室去,没再看那根不上不下的登山绳一眼。

威尔在他收拾得异常齐整的卧室里睡着了。上好的红葡萄酒让他昏昏沉沉,不长不短的夜里似乎只做了半个梦,余下的大片的时间里只剩空白。外边也许天亮了,也许没有。他在等一点东西,一点能把他从空白里扯出来的东西。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来了。那种过度礼貌的、控制好力度的、不肯罢休的敲门声。威尔觉得自己正被从空白里剥出来,像一片脱落的墙纸。

他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变成一个头重脚轻的人形,再半睁着眼强迫自己去开门。路过客厅时他好歹记得把那条黄绳子扯了,手忙脚乱地绕了两圈抛到矮沙发后边的空隙里。他终于够着门把手了,“早上好,医生。”

清晨阳光灿烂,莱克特医生在他灰棕色的休闲西装下边套了件米色的毛衣,和他的金发一起被自然光笼罩得温和柔软。“早上好,威尔。”他说,“我能进去吗?”

“当然,”威尔把门拉开,“请进。”

汉尼拔把黑色的保温袋放到威尔的餐桌上,开始一件一件地往外拿他的烹饪成果,威尔只来得及匆匆把桌角那个塑料袋揉成一团弄走。“一点蛋白质来帮我们开启新的一天,”汉尼拔把玻璃盒的透明盖子揭开,“有一些炒蛋,还有香肠。”

威尔和他面对面在自己的小餐桌前坐下,“闻起来真不错,”他说。

汉尼拔忙着把刚冲好的咖啡倒进保温瓶的小杯子里,威尔先胡乱叉起了香肠和什么绿色的蔬菜一起塞进了嘴里。“噢,真好吃,”他忍不住又看了那堆早餐一眼,“谢谢。”

汉尼拔无声地笑笑,“很高兴你喜欢。”

威尔坚信高级酒店里的米其林厨师做出来的早餐也不过如此,说不定还比不上心理医生的一半水准。所有食物都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温热香气,配上滚烫醇厚的咖啡,简直没有哪个早晨能更完美了。“你不像是意大利人,医生。”威尔评论道。

“为什么?”汉尼拔饶有趣味地抬起眼。

威尔耸耸肩,“意大利人早上永远喝卡布奇诺,而不是手冲的黑咖啡。”

汉尼拔这回明显地笑起来了。“是的,”他承认道,“我是立陶宛人。”

炒蛋完美的嫩滑程度已经超出了威尔的想象范围,他试着把香肠和鸡蛋同时放到舌头上。“为什么到意大利来?”

“那你呢,”医生把杯子送到嘴边,“你为什么到意大利来,威尔?”

威尔想了一会儿。昨晚残留的酒精和低质量的睡眠让他的大脑拒绝正常运转,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到意大利来时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我不知道,”他无所谓地答道,“也许是看了什么旅游杂志的大促销,一时冲动。”

汉尼拔看起来很满意自己的咖啡,“佛罗伦萨是我成人的地方,”他道,“当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我便已经被这片土地所散发的艺术氛围所深深吸引。”

“那是自然,”威尔赞同道,“这里有米卡朗基罗,伽利略,但丁,还有波提切利。”

汉尼拔握着叉子的手停了停。“我常为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而沉醉,”他应道。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短促的沉默。他和这个不过是第三次见面的医生无言地享用着精美的早餐,一切却显得顺理成章,好像生活本该如此,而这搞不好就是他到意大利来的全部理由。莫名其妙的想法在他脑中相互纠缠推搡着,威尔疑惑了一瞬。

“虽然我明白这很唐突,”医生说,“但——你今晚有时间吗?”

威尔于是得以从那团乱麻里挣脱出来,“没什么特别的,”他下意识回答,“怎么了?”

汉尼拔放下刀叉,微微前倾着身子看向威尔。“我已经有一段长得难以忍受的时间没能欣赏过佛罗伦萨的夜景了,”他微微笑着,“或许今晚你会愿意和我一起散散步。”

见鬼的,威尔想,他居然他妈的真的愿意,发自内心的那种。“没问题,”他听到自己答,“你是想去城里还是去米开朗基罗广场?”

佛罗伦萨的冬天同美国东部比起来简直暖和得要命。医生一定恰好与他同感,只在白天那套休闲西装外边多加了件薄薄的大衣外套。威尔则心安理得地继续穿着他的棉大衣,只在里边换了个别的颜色的长袖格子衫。他们约定在威尔家门前碰面,于是医生在不到三十小时内第四次敲响了他的家门。

他们绕过天主圣三桥一侧古旧斑驳的雕像,顺着阿诺河畔慢悠悠往前走。晚上九点半显然不再是个旅游的好时间,白天挤得熙熙攘攘的小城一下被清空了,剩下昏黄湿润的小巷横七竖八地交错。他们隔着河流路过乌菲兹美术馆的后墙,不知安在哪里的投影仪把配色土气的花纹持续不断地投到对岸的建筑上,威尔盯着看了一会儿。

“你在想什么,威尔?”

威尔花了一点时间反应过来汉尼拔在和他说话。他从急促流动的河水上收回眼神,尽力说服自己它们并不会在夜晚突然变得更加浓稠。“什么?”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汉尼拔。

汉尼拔朝他温和地笑笑,“你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没有,”威尔呼出口气,“我只是在走神,大脑空空的那种。”

我思考,所以我存在。“笛卡尔。”威尔点点头,“我们现在是准备要在历史名城里大谈哲学了吗?”

汉尼拔又一次笑起来,“有何不可呢?”他说道,“这里也是诞生了马基雅维利的地方。”

威尔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路过了老桥边上冷清下来的冰淇淋店,汉尼拔带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道里。继续往前走就会路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古城门,然后就能迎来长溜溜的通向玫瑰园和米开朗基罗广场的石阶,威尔记得。他刚到这儿定居的头两个月里去的次数可不少,热情程度不亚于络绎不绝的观光客。“你觉得自己活着吗,威尔?”

这个问题有够古怪的。威尔看了汉尼拔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点什么来。

也许吧。自他决定要去死之后他花了大半个月时间辞掉自己在成人语言学校里教英语的无聊工作,仔仔细细决定好一切着急的不着急的事项,再费尽心思从万千个死亡选项里挑出最心仪的一个,几乎忙得马不停蹄了。在他去死前的每一秒钟里他都应被算作是活着。

但又好像不是。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张褪色的旧墙纸,或者一个缺口的马克杯,总之都是些下一秒就能化得比灰还细碎的东西。他的生活好像无所事事,也许他应该在到意大利来之前就死去。

也许他只有在去死时才能觉得自己活着。威尔什么也没说。

汉尼拔也没再开口。他们绕过石阶下人声鼎沸的小酒馆,小心翼翼地遵守着一言不发的默契。夜里看不见尽头的台阶就在他们眼前,四下空无一人。

威尔先踏上了扁平的石阶,汉尼拔紧随其后。树影昏昏沉沉地笼着,隔上许久才有一盏吝啬的路灯,他们几乎是在摸黑前行。他们一直沉默,空气里除了踩在碎叶上的声响外什么也没有。

“威尔,”医生轻声道,“我们到了。”

威尔抬起头来。新鲜劲过去之后他几乎再没爬过这一堆石阶,但当他抬起头时那阵熟悉的气喘吁吁感又重新回来了,连带着夜里莹莹的阿诺河。汉尼拔现在走到了他前边,威尔跟着他停在观景台的一个角落。

早就过了晚上十点,偌大的广场上只有几对年轻情侣还在嬉笑,他和汉尼拔藏在一个硕大的树影背后。“真美,”威尔喃喃说道。

不论看多少次都是美的。两岸的商铺慷慨地把暖光洒在行色匆匆的河流身上,远处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像是在一群平庸不过的土黄色小房子中间拔地而起,趾高气昂地立在这座比指甲盖还小的城市中央。再远些就是数不清的细小的光亮,一点一点的白色和黄色,交错着散落在隐进夜色的山峦里,像熠熠闪光的星。冷风轻巧地擦过他的脸颊,威尔眨了眨眼。

威尔于是侧过头去。汉尼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威尔忽然把英语全忘光了。

“威尔,”但汉尼拔显然还能记得正确语法,“我知道这很荒唐且十分老套...,但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他自顾自说着,“就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一样。”

威尔强迫自己把眼神聚在医生脸上。他的心里忽然统统搅成了一团浆糊,然后不上不下地卡在他的嗓子里,逼得他说不出一句话。他不敢承认自己也有一样的感觉。

在汉尼拔拎着早餐来敲他的门之前,在汉尼拔用生蚝招待他之前,甚至在汉尼拔撞到他的信箱之前——他们好像早就熟知彼此。一切都自然得无可挑剔,好像他已经在医生的餐桌边吃掉了无数摆盘花哨的菜品,好像他早就和汉尼拔谈过更多比笛卡尔和苏格拉底更虚无缥缈的随便什么鬼东西。他觉得就该如此。

一切都就该如此。他借着橘红色的路灯看清了正在汉尼拔耳朵上方不得章法地跳跃的灰尘,让他没由来地想起弗吉尼亚一月末的雪。细小的雪末总是在空中毫无秩序地混乱飞行,再不知疲倦地旋转着攻击他在沃夫查普同样白色的小木屋。那时候他有一大群热烘烘的狗,他靠做飞钓用的假铒度过无数无所事事的夜晚。他那样生活了太久了。

也许他应该要在那时候认识汉尼拔。他应该开车到巴尔的摩去,从沃夫查普开车明明也就那么一小时,管他到底要去那里做什么。在无数的乱七八糟的平行世界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他能在那里遇到汉尼拔,一定能。

但是没关系,现在这样也不赖,他已经遇到汉尼拔了。威尔想到这里,不自觉笑了起来。

“汉尼拔,”他叹了口气。

他飞快地凑上前去吻了医生的脸颊一下。或许都不能算是一个吻,顶多是嘴唇擦过了医生的脸颊。不过这足以让心理素质良好的医生愣在原地了,威尔往后退开一步。

“威廉,”汉尼拔低低说道。

“我很抱歉,莱克特医生。”威尔说,“再见。”

威尔·格雷厄姆光明正大地从莱克特医生眼睛底下逃走了。他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他需要一点时间搞清楚。

他坚信这段时间是必需品,不然他这辈子都没法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四十八小时内对一个穿他妈的三件套西装的心理医生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威尔几乎要从鼻子里哼出来,两百年前的小说就已经嫌这个词老土了。

但没办法,威尔本来就不是个多么时髦的人,一切老土在他看来都名正言顺,包括这个。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大半张脸捂在枕头里。九点的阳光茸茸地投进来,威尔开始想念汉尼拔的早餐了。

天知道那个医生是往鸡蛋和香肠里放的什么,做出来比威尔这辈子吃过的鸡蛋都要好。他已经从米开朗基罗广场上逃走四天了,在这四天里他迅速回归到速食披萨和意面的大沼泽里去。他总是想起汉尼拔。

这个点汉尼拔应该在做午饭,这个点应该在会诊病人,这个点应该在超市买食材,这个点应该在做晚饭。该死,威尔对自己无语得要命,怎么想都矫情得跟个十六岁小姑娘似的。

但他,威尔·格雷厄姆,堂堂一个马上就能被划分进中年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继续漫无目的地矫情下去的。说到做到。威尔跳下床,花了五分钟在浴室里收拾好自己,十分钟后他就站在莱克特医生家的门外。

这一周来天气都意外地不错,天气预报上下着雨滴的图标总是在真正到来前就消失掉,由金灿灿的太阳取而代之。威尔深吸一口气,敲了莱克特医生家的宽厚的木门。

然后他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应门,威尔皱着眉疑惑了一会儿。然后他又敲了一次。

又敲了一次,又敲了一次。这就不对了,威尔想,这可一点都不礼貌。

他这才想起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他就懂了,今天周日。

今天是他妈的周日,汉尼拔当然不在家。威尔咬牙切齿地转过去背对着门,他就应该来之前打个电话。

或许应该现在打个电话。之前的名片放哪儿了?威尔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大概率是丢进可回收垃圾里去了,谁当时会想到要留着那个!

算了。威尔走下那几级台阶,把手插在口袋里掉头往家走。这时候他就觉得佛罗伦萨大了,大得不可思议,他这辈子都找不出汉尼拔在哪。

或许也没有那么大,威尔突然想到点什么。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在他面前挤挤挨挨地排着队走过,他或许知道汉尼拔在哪。

他一定知道汉尼拔在哪。威尔转过身,朝家的反方向大步走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汉尼拔在哪。整个佛罗伦萨引以为傲的珍品二十多年来都呆在同一个位子上,汉尼拔肯定也不会挪地方。威尔匆匆穿过还没来得及开始闹哄哄的老桥,拐了个弯走到乌菲兹美术馆里去。时间还早,这里不是旅游团开始一天的好地方,威尔飞快地买到了票。

“不好意思,”他问,“请问波提切利的展馆是哪一个?”

售票处的棕发男人热情地递给他一本小册子地图,“标号1014,”他讲地图翻开指着给威尔看,“在二楼,你一定不会错过的。”

他当然不会。“谢啦。”威尔把地图卷成一个厚厚的方形塞进口袋里,飞快转身朝入口走去。他隐约记得那个展馆,藏在文艺复兴时期众多展厅中央,还得先穿过几个别的小展馆。威尔三步并两步上着楼梯,到达美术馆入口时不禁气喘吁吁。

“祝你愉快,先生。”检票员的机器“滴”地叫唤一声,威尔朝她道了个谢。他把别的展馆统统掠过——什么雕像,什么壁画,什么十三世纪十四世纪,他才不在乎。950号,962号,970号。就是这里,威尔记得,他得从986号进去。他绕过那些聚在画作前煞有介事的三两的人群,迫不及待朝着藏在最深处的小展厅走去。

991,995,998,下一间就是1014。威尔在小厅外那四幅皮耶罗德尔边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抬起头迈进专属于波提切利的小小画廊里。

他一眼就看到了汉尼拔。医生穿着他那件黑色的大衣,旁若无人地坐在波提切利的《春》前。四下还有一些别的游人在忙着拍照,威尔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好着急的了。威尔一步一步走着,慢吞吞地绕过那张长凳,再挨在汉尼拔边上坐了下来。他微微仰起脸看着那幅名画,汉尼拔看着他。

“如果我每天都能看见你,直到永远,威尔,”汉尼拔微微笑着,“我也会记得这一次。”

听起来有点像什么老套的情话,但威尔笑了起来。他把眼神挪到医生脸上,滑溜溜地拂过汉尼拔的眼睛,鼻梁,嘴唇,还有那些细碎的皱纹。“画得真好,”他说。

汉尼拔只是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问。

“也许我们是相连的,”威尔笑着说,“分离一词不在我们的字典里。”

“威廉,”医生低声说道,“我真想吻你一下,但这里是公共场所。”

“我没意见,”威尔接道,“但还请你不要再叫我威廉了,让我想起小学拿着数学卷子的班主任。”

汉尼拔看着他笑了。威尔发现医生笑起来时脸上的线条不那么像拿着刻刀一笔一画削出来的了,连一丝不苟的发都一起不可思议地变得柔软。“我们走吧?”汉尼拔说。

汉尼拔轻轻把那本黑色的素描本合起来,夹着铅笔换到左手去。威尔跟着他站起身,和他肩并肩穿过馆内逐渐熙攘的人流。“午饭想吃点什么?”汉尼拔问他。

“你真的打算问我吗?”威尔故意皱着眉看他,“我只会说出八种不同的披萨。”

汉尼拔又把嘴角扬成一个高深莫测的角度了,“你可以回去先休息一会儿,”他说,“我来准备午饭。”

“披萨要帕帕罗尼香肠的,加两倍芝士和蘑菇。”威尔说道。

他和汉尼拔一起笑起来。一个讲着不知什么语言的旅游团浩浩荡荡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迎着过度璀璨的阳光朝人流的反方向走去。

威尔·格雷厄姆又在沙发上睡着了。医生的最终妥协是用威尔冰箱里有的东西弄一顿午饭,而不是再搞一堆前菜主菜甜点。“这只是午饭!”威尔抗议道,医生投降了。

汉尼拔负责在这段时间内用他库存的什么意面之类变出一顿午饭来,他则负责睡觉。那张软绵绵的毛毯舒适地环在他身上,他于是理所当然地跌进梦里。

只是这个梦罕见地不断持续,像是打算把这一周来缺少的分量一次补足了。不知道梦究竟是能昭示未来还是读取过去,威尔梦到了自己。

确切地说是梦到自己和汉尼拔。有时他戴着副黑框眼镜在一个形状古怪的教室里侃侃而谈,有时他在一些血流成河的犯罪现场反复徘徊。而汉尼拔——汉尼拔依旧穿着他不同花样的三件套,一次一次地为他打开同一扇木门。他梦见他和汉尼拔在一个天花板过高的房间里面对面坐着,光顾着装模作样地谈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佛罗伦萨也得以在这个梦里一闪而过。他和汉尼拔又坐在波提切利前了,带着不知怎么搞的一身伤还一起笑得那么愉快。但这次他们没能走出乌菲兹的回型长廊,他被一颗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击中了。

他不想再看了。漫天纷飞的大雪和烦人的警车,奇怪的玻璃墙,丢在火堆里的花体字写的信。威尔在梦里头痛欲裂,他想醒来。

但他的梦不让他逃开。他吻了和自己一样血淋淋的汉尼拔的唇,然后带着他一起落下悬崖。冰凉的海水翻滚着淹没他,淹没他们。他已经要窒息了,他一定会死。

但他没有。他在一个夜晚里独自醒来,被一大堆仪器混乱地紧紧包围,在他够不着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纯白的信封。他想方设法挣脱出一只手臂去碰到了它,里边只有一张两个月后到佛罗伦萨的机票。他的探视者里有一个东方面容的女子,趁着夜色来了又走。“走吧,”她对他说。

走吧,走吧。拜托了,来点什么,让他快点离开这个梦。什么都好,来点什么都好。他要撑不下去了。

谢天谢地,他的手机响了。简直是震天响,威尔猛地醒了过来,艰难地伸出手去摸起电话。

外边的天已经沉下来了,残缺的云被染成不明不白的暗紫,威尔深深呼吸两次才接起电话。“Ciao?”

“Ciao,格雷厄姆先生,”这回是个稳重的女声,“这里是佛罗伦萨烤饼报。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本报的支持,这个电话是来通知您,您的退订手续已经完成了,退款将在十四个工作日内退还到您的指定账户内。”

威尔觉得自己平静下来了。“好的,”他说,“谢谢。再见。”

“再见,”那个女声回道,“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威尔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桌上。他站起身来把毛毯整整齐齐地叠好,重新放到沙发角上去。

然后他从桌角边上的塑料袋里把惹人厌的橘黄色登山绳拿了出来,拆着标签走向客厅正中央的钩子。

由米开朗基罗广场俯瞰的

波提切利在乌菲兹美术馆的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自驾游户外电源品牌排行榜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