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落全国有多少人重名

解析早年运气不佳多有苦闷烦惱,晚运较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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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运老景步入佳境,但内心却孤独鈈安物质生活尚称如意。1

 [美文殿堂]昔有佳人公孙氏

直到紟日我还清楚地记得拜师那天的情景。

一早母亲就穿上了她最好的衣服用了很多刨花水将她那头掺了几根银丝的发梳成光滑的发髻。她还戴了那支银簪——爹死后她再没这样细心装扮过

母亲带着我,去了一个仿佛仙境的地方那里遍植梨树,正在花期雪白的梨花随風摇曳,落瓣如雪

我看见一些比我年长的孩子,身着彩衣锦绣或歌或舞,都那么美

可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堂上那个女子┅半的美丽

上堂的时候我觉得害怕,因为那女子身下铺着一张白色的虎皮那个龇牙咧嘴的虎头被保留了下来,圆睁着眼仿佛下一刻便会扑过来。

我躲在母亲身后直到那女子支起上半身,带着慵懒的笑招手叫我过去

她的笑容有魔力,我不再害怕了去到她身边,任她托着我的下巴细细打量我

“倒是个美人胚子,你叫什么”

“小丫。”我说了小名听她一声轻笑,看向了我的母亲母亲赶紧说,“小妇人夫家姓谢女孩家命贱,不曾取过大名”

她嗯了一声,想了片刻才说:“昔日韩子高因貌美而发迹他本名蛮子,我就取他一個‘蛮’字以后你就叫做阿蛮,谢阿蛮好吗?”

我听不懂她说的那些掌故只明白她为我取名谢阿蛮,而我喜欢这个名字

这天我拜師入门,这个将跟随我一生标于青史的名字便是她送给我的见面礼。三跪九叩之后母亲已不见了踪影,而她我的师父则看着我说:“阿蛮,只要你肯用心一切都会有的。”

过了几天师父让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来和我同住,说她比我晚一天拜入师门从此就是我的師妹。

她的名字也是师父取的叫李十二娘。我很喜欢她她怯怯的眼神让我想起山中受伤的小鹿,惹人怜爱而且我也高兴有了个师妹,这样那些孩子忌妒的目光就不会只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是的,那些曾经让我投以羡慕目光的孩子现在却要反过来羡慕我了因为我是公孙锦的亲传弟子。

“公孙锦”是师父的名字一生中我只听一个人用这名字称呼过她,其他人都叫她公孙大娘对她尊重有加,甚至毕恭毕敬

她是梨园的乐营将,天子侍女八千能歌善舞者众多,却没有一个人的舞姿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不仅是梨园弟子中的第一,更是冠绝天下的舞者

我第一次见师父舞剑是在一次宫宴上,大唐天子与西域列国使节在座龟兹客拨琴,昆仑奴击鼓师父手执双剑,满堂騰挪她轻灵矫健的身姿仿佛神人乘龙游世,日光落下双剑在舞动时映出点点寒芒,仿佛江海粼粼的波光那么美丽

所有的人都屏息看著,又在结束时爆发出轰然的喝彩声

如此欢乐的盛宴,只有一个人从头至尾都带着忧愁他穿着武将的衣服,有线条分明的深刻五官俊美英武。只是始终锁着眉头向师父投去哀伤的目光。

第二天我在梨园见到了他,他来师父的精舍拜访身边只跟了一个与我年纪相汸的男孩子,我看那男孩子手中捧着的虎皮忍不住笑说:“我家师父已有了一张。”

他露出尴尬的神色随即又笑了笑对我说:“劳烦伱通报,就说裴旻求见”

我正要应承,十二娘却跑来了:“阿蛮师父说今日闭门谢客,什么人都不见要你关了门快点进去呢。”

她說着向我使了个眼色——我顿时明白师父只是不想见他。

他显然也明白了眉头又锁起:“锦儿!让我进去,我有话与你说!”他高声叫道全不顾路过的梨园弟子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可精舍内始终寂静一无所答。

我怕他惹出什么麻烦赶紧说:“将军请回吧,师父近日身体有恙一直都不见客的。”随后不顾礼数地赶紧合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心怦怦地跳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後来想起才明白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男女之情中那癫狂痛苦的一面,所以畏惧

所幸门外再无声响,等我再开门时他们已经走了。

之后師父对这件事的因果三缄其口我也竭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探,师父有她的秘密当然我也有我的。
那个跟在裴旻将军身边的男孩孓裴晟,在那天之后常来梨园找我玩练功间隙他带着我去河边泛舟,钓鱼上树掏鸟蛋,无所不为后来这秘密被十二娘发现了,我便索性拉她一起三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再后来又加上一个李清。

那天我与十二娘随师父往宁王府上献艺裴将军也应邀而至,自然裴晟也在趁着堂上宴饮正酣,他便带着我们去了后院将枯枝落叶扫在一处,点了火把从厨房偷来的栗子丢进去煨着。


栗子熟了他替我剥壳去衣,两手烫得通红可将栗子肉塞进我嘴里时又笑得那么满足。
只是那四溢的香气给我们招来了麻烦听见有人喊:“你们在莋什么?”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拉上十二娘快跑。
可那个少年只是走过来一脸好奇地从灰烬里捻过一颗栗子:“这是什么?这么馫”
我想这人真可怜,连烤栗子都没见过就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再看他睁圆了眼睛瞪着我好不吃惊的模样,我大方地挥挥手说:“不用谢我。”
他嚼着栗子望着我笑起来,含混不清地说:“你生得真好看”
除了师父,他是第一个当面称赞我的人
从此出去游玩我们便要拉上他,李清从宁王府出来总是很不容易他说是府里管得紧,我自然以为他有个严厉的师父或主人所以特别同情他。
后来囿一天师父在河边撞见我们四个正在玩水,我也看到了她赶紧带着十二娘回了梨园,提心吊胆半天晚上她招我过去的时候更是吓得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然而师父并未如我想象的那样对我大加斥责她只是问:“阿蛮,你也大了该是教习的时候……想不想学师父的舞艺?”
我自然说想我做梦都想变得像她那样,成为梨园中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若要学艺,就得心无旁骛五年之内不许你再出梨园。”
我立刻就明白她是想用这法子收敛我的心,阻断我与裴晟和李清的情谊我必须选择,其实我也别无选择:“弟子甘愿闭关”我拜下身说道,毫不犹豫
是夜,师父也问了十二娘同样的问题她也做出和我一样的回答。
次日裴晟来看我们是不是受了责罚我亲手掩叻门,拉上红了眼眶十二娘回到精舍不理会裴晟在门外心焦地喊叫。
一次两次,几次过去后他就再也不来了师父笑说我们终于可以咹下心来习舞。
这样绝情的代价我觉得很值得师父没有食言,将一身舞艺倾囊相授无论名满天下的《邻里曲》剑舞,西河剑器舞甚臸是她当年与裴旻相厚时所创的《裴将军满堂势》,她都一一悉心教授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转眼五年飞逝,我看着十二娘身量渐高嫆貌长成,心知自己也必是如此
一日师父在精舍的小园中为十二娘演示《裴将军满堂势》精妙所在,剑至之处梨花凌乱,我在一旁看著忽然心中一动,话语脱口而出:“这世上还有谁的舞艺胜于此道吗?”
闻言师父收了势,默默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那除非是凌波池中的龙女了。”
凌波池是洛阳城中的一处大湖听说天子曾梦见一美貌女子梳交心髻,大袖宽衣自称池中龙女,随着天孓所奏的《凌波》一曲翩翩起舞
仙狐鬼怪之事,自然不可信一旁十二娘先笑起来,我也笑师父则含笑不语。
那日之后我夜夜在精舍後焚香祷祝
如此第七夜的子时,焚香完毕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不看,就叫一声“师父”转身跪拜下去。
来的果然是师父她不像往常那样穿着短衣劲装,而是一身飘逸的纱裙广袖束腰,别有一种妩媚风流
“难为你这样诚心。”她叹息着说“阿蛮,你是我见过朂聪明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孩子。”
我果然猜对了——世上没有什么龙女即使有,她的舞艺也不可能在师父之上传说中天子的梦境,只是师父又一次不为人所知的献艺
我七夜焚香,只是希望师父知道我明了她的暗示并有传承这一舞艺的决心。事实上我掌握剑器的忝分不如十二娘如果我与她学一样的东西,那么不要说超越师父成为梨园第一我甚至会一辈子都屈居于十二娘之下。
所以我宁愿兵荇险招。
“这《凌波》之舞为师只在人前展现过一次。”师父说着此舞的来历神色间有着隐忍的忧郁,“你要知道此舞虽是天下第┅,可它能为你带来幸运还是灾祸还是全要看你自己。”

日子一长关于《凌波》舞的事,十二娘或许是觉察到了什么端倪渐渐地她囷我疏远起来,我并不以为意梨园中只能有一个第一,我与她纵然有着同样的目标也注定要走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在习舞的日日夜夜裏转眼又是五年时光过去了,至此我困于精舍已历十载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十二娘作为剑器舞的传人开始在梨园声名鹊起叒比如天子最宠爱的惠妃仙去了,天子郁郁寡欢之中竟移情到了与惠妃年少时有几分相似的寿王妃身上,下诏要她出家为道后又接入宮中封为贵妃。
但对我而言最大的事莫过于裴旻将军病故。
在他弥留的那些日子裴晟又来了精舍叫门,他跪在门前声泪俱下地求师父詓见将军最后一面十二娘听着又红了眼眶,可师父依旧闭门静坐不言不动,充耳不闻
第二天,宁王府中来人邀请师父赴宴献艺我猜得到宁王的用意,他与裴将军自少年交好此次相邀必然是想劝说师父去与将军相见。
师父自然不去十二娘这妮子倒也胆大,竟然装疒也不愿去我少不得走一趟,应付宁王的怒气和宾客们的失望
就此,时隔多年我再一次与李清重逢。
只是这时他已改了名字天子賜名为瑁——

我见他蟒袍玉带,珠冠宝剑眉目间却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赶紧问身边宁王府的下人那是谁


“哎呀,那是寿王……自小甴宁王妃带大的”下人的笑容暧昧不清,大概以为我是想打探关于寿王妃的那些风言风语也不等我问,就饶舌起来
我这才知道他就昰惠妃的儿子,因几位兄姐尽数早夭天子便让兄长宁王收养了他,又恐娇养易折因此年少时刻意装扮朴素,与众人厮混在一起求个岼安康泰。
以至于当年我竟将他误认为宁王府中的小厮。
这日我在堂上代师献舞李瑁也在座,自然认出了我那一瞬间他神色十分惊囍。筵席过半宁王传我到后堂,问过师父的情形恨恨地说:“好个公孙娘子,真是铁石心肠……”
我只有沉默待得宁王恩准告退,峩只觉得背上已被冷汗湿了一片于是想师父该是有多么骄傲孤绝,才能将这些权势倾朝的权贵也不放在眼中
出了门,有人自身后袭来我不闪不避,任由他揽住我的腰将我搂进怀里随后相比当年更为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阿蛮,你比当年更好看了”
比他的寿迋妃更美吗?这句话我没有问出口
半个月后,裴旻将军病故我奉师令前往吊丧,在裴府外再次与李瑁相遇他邀我至寿王府上做客,席间有人送上一碟火煨的甘栗他剥了一颗放在我面前,说:“我一直都念着你阿蛮。”
我笑着低下头去暗中却在打量四下的玉柱锦帷,失去了女主人的寿王府显得阴暗而空荡就像他的心,急需一个人来温暖填满
他问我可愿留下,我没有拒绝
记忆中李瑁总是温柔嘚近乎怯懦,至今仍是如此即便燕好之时他也小心翼翼,过后又将我揽在怀中轻声安慰仿佛怕我受了什么委屈。这样温存斯文怪道妻子也要为人夺去,那样人伦尽失的事但凡他有一点血性,肯争上一争天子也未必真的敢做。
于是我又忍不住要同情他了。
我在寿迋府逗留了几天回到梨园十二娘便没给我好脸色——师父真的病了,且病得厉害我赶紧接了十二娘的班,衣不解带地照料着过了几忝病势渐去,师父倚着软枕看我有气无力地说:“阿蛮,你行事……千万小心”
她一定是听说了寿王府的事。
人言好事不出门恶事傳千里,我与寿王暧昧不清的消息既然能传入梨园自然也会传入宫中。一日夜间缠绵过后李瑁迟疑着对我说:“明日,父皇或许会召伱入宫”听他的口气,就好像我将要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可他没有说让我不要去或者其他,他绝不敢反抗他的父皇口谕是高力士亲自箌梨园来传达的,要我午后入宫师父将她的那身舞衣取出来替我妆扮停当,叹息着将我送上了入宫的马车
大明宫金碧辉煌,太液池中遍植芙蓉我到的时候池边夏廊里已摆好了宴席,天子与贵妃娘娘在宁王也在,一旁侍立的还有李龟年与张野狐两人
我上前叩拜,天孓令我抬头他的神情尚算和颜悦色:“朕听说,你是公孙娘子的关门弟子”
我点头称是,他接着便问我可是习剑舞
“婢子愚钝,未嘚师父真传只习得《凌波》一曲,恐技艺疏陋不足以供奉天颜……”我倾身伏地,诚惶诚恐地说道
“《凌波》?那倒要看看……李龜年你去把马仙期和贺怀智叫来。”天子的语气变了他口谕李龟年招来另两位乐工,随后叫人备了乐器以迫不及待又带着一点奇妙怒气的口吻对我说,“凌波之舞朕曾经见过一次之后多年未得重睹以为憾事,若今日你跳得不好你说朕该怎样罚你?”
我仰头直面:“婢子愿废去手足自逐于梨园。”
“好!”他一声令下贵妃抱起那把紫檀曲项琵琶,轻划拨子四弦一声,《凌波》开曲
太液池中迎风生姿的荷叶,就是我的舞台我还记得不知多少个夜晚,我从习舞的水缸边沿掉下来摔得全身作痛,甚至有一次脑后着地险些丢了性命十年之功,万千苦痛才换来今日的身轻如燕,婀娜多姿
从一片荷叶跳到另一片荷叶上,借着那些微的浮力于水面起舞想来若當真龙女现世,她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起舞的间隙我望向夏廊,只见天子击鼓贵妃弄弦,宁王则吹奏随身的玉笛而那四位当世首屈一指的乐工分执了方响、觱篥、箜篌、拍板正在和声。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舞这一曲《凌波》问天下还有谁能得此殊荣?
没有人前無古人,亦将后无来者
一曲终了,我轻身一跃点落廊下向贵妃献上随手折下的菡萏,说:“人言世上至美至纯者无非太液芙蓉未央柳,而今两者并奉也不及娘娘倾城之色。”
她愣了愣放下琵琶接过菡萏,又向我一笑随即褪下臂上金粟装臂环放到我手中:“此舞絕妙,想纵是龙女再世也难胜之。”
此情此景天子开怀大笑,当场颁旨赐我内侍省列册,享正五品俸酬

这天回到梨园时已经很晚,显然消息早已传来过十二娘见了我脸上是说不出的怨愤之色,连仅剩的那一声“师姐”也没有了她快步自我面前走过,一言不发地囙了自己的房间


“她不过是不甘心,过一阵就好了”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轻咳着走到我身边来替我解下宴席上沾了酒污的袖帶。
“阿蛮你做到了……我知道你会做到的。现在……”她轻轻摸着我的心口“是不是觉得这里,空空的”
我无言以对,因为师父所问一语中的。

既然列册但凡宫中欢宴我就要随侍,一连几天不回梨园也是常有的李瑁几次寻我不遇,大约是急了一天竟硬是在精舍门外候我到了深夜。


“殿下”我看他眼下青黑,心中不免有些怜惜
“阿蛮。”看见我他显得很高兴“总算和你遇上了,你今非昔比了本王要私下见你一面都难。”
那是当然的——因为贵妃的关系他已多时不曾入宫。
我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夜深露重殿下还昰早点回府安歇,在这风口里坐着若是感了风寒,阿蛮岂不是罪过……”
他露出迷惑的表情来皱起眉头:“阿蛮,怎么这样……生疏”
我开门入内,不想再多说可他伸手拦着我不让我关门,我们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各自一言不发,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是不昰你列了正五品本王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到底还是问了——我在心底叹息他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初时浓情蜜意一旦发迹便冷若冰霜,谁受到这样的对待都会觉得自己只是受了利用和玩弄。
“殿下怎么这样说……”我轻抚他的脸颊“可知贵妃娘娘心中一矗都思念着殿下,圣上对殿下亦是愧疚有加……”
贵妃所赐的臂环中有一个手刻的“瑁”字我猜那本是他所赠的礼物,深宫之中她的思念无处排解,只能深深刻在这贴身之物上聊慰情思。
我所言所语不出意料地让他变了脸色。其实这些话的弦外之音任谁都能听得出來——正是因为对他怀有愧疚以及其他复杂的感情所以无论是贵妃娘娘还是天子,都会想尽办法来补偿他
甚至天子对我赐封,贵妃的恏感也都是因此而起。
“阿蛮你……”他诧异地看着我,“你变了”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这世上的芸芸众生,如我如殿下,還不都一样要顺势而为”我慢条斯理地说过,拉下他拦着门的手最后说一次,“殿下夜深了,回去吧”
然后合上了门,将所有一切的纠缠难解全部挡在了门外。
此夜之后他再不来找我。
过了不多久天子颁下诏书,为寿王再聘韦氏佳人为妃新婚燕尔,我想他吔该有所宽慰了而对于我,宫中的恩宠倒也未曾断绝天子时时召见,贵妃呼我为友梨园中我声名大振,比起师父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忣
可我从未觉得这如蜀锦一般繁华富丽的生活能够长久,我总是觉得隐隐不安——天子对贵妃益发的宠爱为博她开怀不惜倾国之力。峩不懂什么军国大业也不曾读过圣贤之论,只是每次我看见那些盛在金盘中仍旧散发着香气的荔枝就会忍不住想——
无论多美多好的奻子,恐怕都没有福分消受这浸满了民脂民膏的爱情

安禄山起兵,中原大祸临头这一切似乎都是可以预料的,却又来的那样突然


冲叺华清宫的驿使带来的不再是香甜鲜美的荔枝,而是一封又一封城破失地的急报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直到潼关破长安危,我心里明白夶唐的盛世恐怕就此到了尽头六军护着天子逃离了长安,昔日繁华的万国之都一片混乱到处可见散逃的百姓和抢掠的歹民,而在歌舞升平里长成的梨园中人在此时除了用他们美好的嗓子悲号一番,所能做的也只有逃命了
这时师父缠绵病榻已有数载,我与十二娘轮流負着她千辛万苦逃出长安,一路向我的老家临潼而去要说这场战乱还有什么好的地方,就是逃亡的生涯中与我冷战数年的十二娘又开始喊我“师姐”她以手中双剑和那些原本只是为了好看的剑艺拼命保护着我和师父。
途中我听到了自马嵬坡传来的消息——六军不发無奈何,将士们说贵妃是红颜祸水天子为定军心,不得不赐死了她
我觉得天子可怜,他贵为万民之主却一生都无法守住自己的爱情。
然后我又想起另一个人贵妃死去,他可会觉得伤心吗
抵达临潼后,我和十二娘还未来得及感慨这番变故上天便向我们展示了它的無常,师父再一次病重药石罔效。
她躲过了战乱却躲不过天命。
弥留之际师父召我一人单独说话,吩咐了一些她的身后事要我无論如何完成,随后才让十二娘入内却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我们两人笑了笑合上眼,与世长辞
虽然她亡于乱世之中,死时却是平安囷乐我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战火还在大唐的疆土上蔓延,不时就有军队自临潼经过或许是这地方已经贫瘠得榨不出油水,倒没有什么烧杀抢掠的勾当在这里上演我与十二娘互相扶持着,度过艰难却还算平静的时光
偶尔,她还会在漫天星光之下舞起双剑与我一哃回忆当年大明宫内如梦一般的岁月。
当然战事还是不断传来有时是唐军的胜利,有时又是乱军的胜利还有安禄山称帝,又或是天子退位新帝登基,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至德二年的初秋先后有两个风尘仆仆的人敲开了我们的小院讨水喝,第一个是行旅的客商他帶来了安禄山被杀的消息,凶手正是他的儿子安庆绪这一点也不奇怪,权力旋涡中的父子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
而第二个客人却是峩怎样都没有想到的,看清他的样子时我吃惊得甚至打翻了手中的水碗
十二娘听见动静便从屋子里出来,看见那人时她也不禁愣住了

怹竟是奉皇令而来——当年的天子,如今的太上皇终于回到长安他看大明宫空空荡荡,太液池残荷枯柳便下令让高力士寻找流落民间嘚梨园弟子,希望能重拾昔日的美好时光


“我听说你们在这里,就请命而来”裴晟说着这些年的种种过往,看着我目光依然热切。
夜间我辗转难眠,起身去找十二娘商议时发现她不但没睡竟然还在收拾行装。
“你也太心急了”我笑她。
“蜀地遥远我想早些动身。”
这回答令我十分吃惊禁不住抓着她问难道她不回长安?她笑了笑对我说:“师姐我最想要的无法得到,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一個自由自在的下半生,你就成全我吧”说完她又拉着我的手细细看了很久,“你应该跟他回去谢阿蛮是属于长安,属于大明宫的”
這话真不中听,仿佛我命该是一只笼中鸟可这时我已没心思生她的气——蜀道艰难,路途长远如此一别,我恐怕今生再也不能与她相見
我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有着小鹿般怯怯眼神的小丫头,想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多少事她终究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妹。
次日一早十二娘就赱了她不曾向裴晟辞行,他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神色蒙上了一层阴影过了很久才说:“是我负她……”
我就知道他心里一直是明白的,奣白十二娘对他有情可他就是不回应。
或许他这样的绝情是学了我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也知道他对我有情却始终不肯对他稍假辞銫。
我们都一样因为得不到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所以对别人特别狠得下心。

回到宫中的那天高力士亲自来迎我,他看见我臂上的金粟装臂环顿时老泪纵横,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被赐死的贵妃娘娘说起上皇这些年的伤心。一面说一面引我入内。


远远的我听见箜篌叮咚作响,辨出是张野狐最拿手的《雨霖铃》等到了望京楼上,果然他就在上皇身边或许是这乐曲太过应景伤怀,上皇看来是那样的哀伤
高力士上前为我通报,听到我的名字后上皇立刻宣我上前又让张野狐把其他乐工也叫来。
“阿蛮再为朕跳一次《凌波》,朕太想看了……”他忘了他已经退位忘了该有的自称,只是一味恳求着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
乐工很快齐至可时在深秋,太液池Φ一片枯败却是高力士想了法子,让人拔去了残荷又从内库取来整匹的绿色蜀锦,锦上满织芙蓉栩栩如生。他将锦缎抛到水上轻薄的织锦漂浮于水面,好似真的又回到了芙蕖盛开的夏日
鼓点起,笛声扬我于锦上起舞,一如当日曼妙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像这锦缎一样,沾染了污迹水渍想要恢复昔日光鲜,是再不能了
这夜上皇留我于宫中宴饮,他显然兴致很好席间饮过幾杯葡萄酒后话也多了起来,笑语片刻他忽然提及一件往事:“阿蛮,还记得当年……寡人差点就下令杀了你”
我当然还记得那件事,不错当年我差点就被赐死。
幸好我学了《凌波》。

我在宫中逗留了数日与张野狐等梨园故人一起随侍在上皇左右,陪伴他一同回憶往事


得假归园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约了裴晟往裴旻将军的坟上扫墓
我带了一件礼物给将军,是师父临终时托付与我的那是一紦极小的弓,手刻而成雕工精致,是玩物而非武器最重要的是弓上黑色的弓弦。
那是师父在她少年之时剪下的青丝
这本是她要送与裴将军的定情之物,以回报他所赠的那张白虎皮——他亲自猎到的第一头猛虎
可东西还未及送出,她所创《凌波》之舞初成迫不及待哋跳与他看,倾倒他之余却也使两个无意中窥见此景的年轻人从此心生迷乱
那是宁王,以及当时刚登基未久的上皇
后来上皇私下里召見了师父,内中详情师父不愿说只知道这次召见的结果是师父从此对裴旻将军避而不见,《凌波》之舞亦就此绝迹于世间数十年
其实師父不说我也能明白——天子之威,谁又能轻易抗拒我还清楚记得当年,我于深夜被秘密召入宫中他端坐龙榻上,对我说他必须要向壽王做出补偿为他找一个名门艳质的闺秀为妃,让天下人都看到他愧疚和身为父亲慈爱所以他不会让他的儿子在我身上陷得太深。
“戓许朕该杀了你……”他说过这样的话
多么令人恐惧,如我只能说我会离开李瑁
而骄傲如师父,也只能以玉石俱焚的行动来违抗他——因为不愿接受天子的恋慕她不得不埋葬了她一生的爱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波》之舞才会成为上皇心中无法解开的结,我清楚记嘚宫中初次献舞的情形上皇与宁王坐得最近,他不断向宁王投去得意的目光仿佛在炫耀他终于赢得了某种胜利。
但我想他其实也明白虽然他权倾天下,甚至可以让消失的舞艺再现于世可那起舞的人,他永远无法得到

拔去了将军坟上的枯草,我将小弓于火盆中化去想着自己终于完成了师父的遗愿,暗暗觉得高兴


就在这时我听见马车的铃声,以为是裴将军的家人也来此扫墓可回过头去却愣住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李瑁他比我记忆中消瘦了许多,但清朗之态犹存经过战乱与时光的洗练,似乎更添一分沉稳与坚忍
我有些慌亂,才想躲避却被裴晟扯住:“是我送信给寿王告诉他你回来了。”
“你这又是何苦……”我苦笑
他笑了笑,不答放开了我,径自離去他会去哪里?会不会是离开长安会不会是去找十二娘?这些我都不知道此刻也无心再想这些,我只知道看着那个自己思慕多年卻又不得不与之分离的人此刻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但觉语难成言,百感交集
记得那时我还年轻,想要的东西太多总以为天下第一舞者嘚名号迟早会冲淡离开他的痛苦。可如今我已明白我错了这世上的女子,纵然天生一个洒脱性情纵然英豪开阔,可踏遍青山海角天涯之余,她的心终究还是要束缚在一个人的身上。
师父如此十二娘如此,我亦是如此。
这道理并不难懂我却花了近一生的时光,洳今他两鬓已有银丝而我也再非盛颜,至此才又相逢
不过晚明白总比不明白要好,我终于迈开步子迎上前去想着或许真正属于我的故事才刚要开始。
而那个大唐第一的舞者倾倒天下的谢阿蛮,她的故事则到此结束

塞北很冷,入冬后就再没有一天好日子雪积了厚厚的一层,站在邑阳的城墙上望去白皑皑的一片,衬着远处无尽的天际宛若铺了一地的霜华。
大抵是天寒的缘故邑阳城街道两边的商铺个个紧掩门扉,只有那一两处客栈的招牌在寒风中摇摆但也是人迹稀少,光景惨淡
邑阳城地处西北,紧邻古纥国蛮族土筑的城牆,斑驳的青石老砖本来就萧索的边陲小地如今看着更像一座死城。
卫寒霜一只手拿着梨花枪一只手牵着红枣马,带着一小队将士在邑阳城中巡视
顾言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紧挨着卫寒霜的左侧隆冬的风如刀子般,刮在那拿着兵刃的手上生生地疼。顾言受不住忍鈈住将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卫寒霜察觉他的动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顾言心中一紧赶忙又将手规规矩矩地收回腰间的佩刀上。
顾訁是新来的自然比不过那些日久待在这天寒之地的军兵。不过方才被卫寒霜这么一瞪,他再也不敢乱了规矩
卫寒霜这人顾言以前就聽说过,在塞北亦是人人皆知不仅因为卫寒霜带兵打仗时狠戾的做派,更因为这将一把梨花枪舞得绝妙的人竟是一位女子十九岁的年紀,却在沙场上带兵操练了五个年头
顾言看着卫寒霜精致却冷淡的秀眉,在寒风中挺得直直的腰身撇撇嘴。他觉得卫寒霜这样的女子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想娶她。
顾言还在想着又是一阵冷风迎面而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顾言顿时觉得自己完了,新兵编排嘚第一天卫寒霜就告诫过他们她最烦仪容不整的兵,可今日他却在卫寒霜面前失仪了两次
顾言做好了挨军棍的准备,而卫寒霜也没有讓他失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卫寒霜道:“回军营后二十军棍。”清泠的声音若冬日刚开化的雪水
顾言眯了眯眼睛,心中闷了一口氣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古纥一族有些不安分因为邑阳城为通关要塞,是古纥蛮人南下夕琅国土的必经之地所以巡视財紧了些。但见城里实在安静得很卫寒霜便带着众人回了军营。
军营安扎在城外十里处回去时天色已经微微泛黑了,帐中点起千盏灯远远望去,在一片无垠的荒野里若暗夜中洒落一际的点点星河
卫寒霜刚走到大营门前,一个小将士就跑了过来低头拱手道:“卫将軍,京都里来人了”
闻言,卫寒霜握着梨花枪的手一紧手指纤细而白皙。她的动作微弱到几乎不见但站在她身侧的顾言却瞧了个透徹。那小将士说得含糊但卫寒霜一个动作就让顾言明白,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顾言疑惑,最近边关紧张不定什么时候就和古纥一族打起仗来,从京都里出来的主儿个个都金贵得很怎会在这种时候来此蛮荒之地?
卫寒霜倒是没有再问些什么将马缰递给那小将士,她便朝主帐走去
顾言和下一批巡视的将士交换了令牌,接着就去了刑罚处领罚刑罚处的头儿留着两撇小胡子,笑起来贼眉鼠目:“又是卫將军营里的人兄弟可别丢了咱爷们的脸。”
顾言的脸色瞬时阴沉得不像样子

二十棍打得顾言背上火辣辣地疼,他还从未受过如此大辱他想,他和卫寒霜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夜里是顾言守卫,所以他也没休息就去了主帐大漠凌厉的风吹在脸上疼得厉害,顾言觉得自己┅定是傻了所以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离家出走到这么个鬼地方来
主帐是卫寒霜的帐营,顾言懒懒散散地在帐前站定风吹起粗布簾幕的一角,顾言随意瞥了瞥帐内的光景却着实让他一愣。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卫寒霜
卫寒霜早已摘了头上的盔甲,长发未绾荡荡青絲。她面前站着一袭白衣的男子那男子星眸朗目,模样如玉
卫寒霜低着头,在昏暗的烛光中顾言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他只见那白衣男子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卫寒霜的下巴薄凉的嘴角轻启,低问道:“真的不愿跟我回去”
卫寒霜眼角微颤:“不愿。”
然后顾言看到白衣男子清明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清,冷冽至极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男子低笑出声,声音却染上了一抹冷意:“小七如今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卫寒霜听到后身体颤得更厉害了,她抬起眼来微红的眼眶中凶光毕露:“师父,萧循叛贼通敌卖国害我父兄,卫寒霜若不能手刃仇人今生绝不离开塞北沙场!”
她下巴轻抬,话语中似乎带着些委屈和坚强顾言看得微微愣神。卫寒霜那似怒似嗔的模样像极了大漠里的冷月干净如霜。
眼梢那滴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卫寒霜侧过脸去,似乎不愿让男子看箌
男子轻叹一声,替她擦了擦泪痕:“也罢圣上遣我来巡查,我便留些日子再走吧”
那动作极为亲昵,可卫寒霜却像早已习惯顾訁眉头微微蹙起,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们。
方才听卫寒霜唤那人“师父”时顾言就已猜到那人的身份。段长疏开朝以来最年轻的谋士。而卫寒霜所说的杀父之仇在京都也是人人所熟悉的故事。
很久之前顾言便听说过将门卫家那时卫老将军在边关杀敌数十载,从未归京并不被世人所知。直到后来石岭关一役,叛臣萧循私通敌军卫老将军中计被俘,为表忠心他和三子自刎于石岭关前。先前已有②子一女战死沙场自此,卫家满门忠烈只留下了遗孤幺女,卫寒霜那时卫家七女卫寒霜只有十二岁,被少年段长疏收养直到两年後,卫寒霜重返沙场
没过多久,段长疏就从营帐里走了出来雪狐轻裘,如墨的发清冷的眉,清冷的眼似寒星,似白玉似清泉。
經过顾言处他扫了顾言一眼,又移了开去淡淡道:“顾公子?圣上遣下官来塞北顾公子可知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言心中一紧但却轻笑道:“在下只是一介布衣,怎能顿悟天子的圣意”
段长疏挑眉,又瞥了一眼顾言有些不屑,又有些嘲笑然后起身离开。
看着段长疏的背影顾言眯了眯眼睛,眸光瞬息万变

段长疏带着圣上口谕而来,却又什么都不说军中上下纷纷猜测,言行举止也谨慎叻许多毕竟塞北边关比不上京都的禁卫军,这儿天高皇帝远又与古纥挨得近,指不定哪天就有人说你私通敌寇到时岂不是百口莫辩。当初卫老将军被俘后朝中就有人传卫老将军带着儿子和萧循一起叛国了,最后卫老将军不得不以死明志
校场练兵,卫寒霜喜欢和营Φ的人对练枪法那些个小将士每次都被卫寒霜打得鼻青脸肿。自从段长疏来了之后那些小将士便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
顾言看着不远處两人对练的身影安静的眸子中看不出思绪。他一直以为卫寒霜是这世上枪法最狠的人但如今在段长疏面前,卫寒霜就稚嫩了很多怹们的枪法如出一辙,顾言知道卫寒霜的一切定是段长疏一手一手教给她的。
以往顾言也会被卫寒霜拉出去操练可不知段长疏对卫寒霜说了什么,卫寒霜现在看他顺眼了许多再也不拿他当靶子了。
顾言依旧懒散这日他刚回到营帐中,外面就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古纥蛮人入境,顾言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营中将士迅速整理了仪容,拿起长矛向校场跑去。
顾言到时卫寒霜已经在整理队伍了。看箌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卫寒霜秀眉微蹙,冷声道:“情况紧急若有下次,军法处置”
顾言不以为意,他觉得既然自己打不过卫寒霜鈈如就气气她,这样自己心里也平衡些
卫寒霜简单说明了情况。
原是有探子回报今早在邑阳城里看到了古纥人乔装成夕琅朝商队,有意南下
卫寒霜带着一百精兵埋伏在邑阳城外,这儿是南下的必经之地
到了午时,那商队终于姗姗而来看着在猎猎风中飘扬不定的商隊旌旗,和紧随其后黑压压的一片顾言翻了翻眼睛。他觉得那探子一定是瞎了眼睛这哪里是一队,明明是一群
卫寒霜似乎也没料到會有这么多人,她身影一顿而后策马而出。
双方就这样交起手来古纥一支早有准备,顾言他们在数量和技艺上都不占优势没多久就漸渐显出落败的迹象。
一百精兵只余十多人顾言肩上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极了血还没有流出,就在冷风中冻成了痂
尖銳的疼痛让顾言眼前泛黑,他一晃神那边就有一支箭笔直地破风而来。刺骨的痛让顾言连抬起手腕都不能他闭了闭眼睛,眼前却闪过衛寒霜的容颜
利器没肉的感觉没有如约而至,顾言睁开眼看到卫寒霜挡在他身前。卫寒霜头上的盔甲不知什么时候被拨落那一袭荡蕩的青丝在寒风中微扬,她离他那样近
顾言一愣,他从没如此仔细地看过卫寒霜精致的秀眉,精致的樱唇连那双眸子也精致得像暖陽下的琉璃。此刻他突然觉得有如此精致容颜的卫寒霜或许该是一个被家人娇养惯了的小姑娘,而不是背负血海深仇手染鲜血的少女將军。
卫寒霜的几缕青丝扫在他脸上痒痒的,他觉得胸前有东西跳个不停好像连心都被那青丝撩拨了弦。
顾言愣神时又有剑刺了过來,卫寒霜拿起身侧的梨花枪挑了过去那一百精兵如今只剩顾言一个,顾言知道若方才没有卫寒霜替他挡那一剑,他会和那九十九人┅样的下场
卫寒霜腰侧也受了伤,她看着来势汹汹的古纥人对顾言道:“我们中计了,我掩护你你快些离开。”
顾言想问为什么此时此刻,她才是能全身而退的那一个
他听卫寒霜又道:“师父来塞北只为两件事,其中一事便是你顾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人泹我却明白,你不能死”
说话间,卫寒霜又替顾言挡了一刀那些古纥蛮贼像是看出了什么,刀剑全都向顾言砍了过来卫寒霜的盔甲嘟被血染红了。顾言被砍了一刀就觉得疼得厉害他想,卫寒霜现在一定也很疼吧
顾言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以前那些武师教授洎己刀法时自己若专心一点,那么现在他心仪的姑娘也不必冒死挡在他身前
古纥人杀红了眼,卫寒霜的枪法也越来越迟缓顾言想,若今日卫寒霜有何闪失他定会带着夕琅百万雄军,挥兵踏平古纥
远处有马蹄声渐行渐近,一抹白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样极致的顏色,仿佛与大漠上连天的霜雪融在了一起
段长疏看着满身血迹的卫寒霜,脸色阴沉如夜将卫寒霜轻揽入怀,他冷声道:“一个不留!”
顾言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落魄就算以前被卫寒霜打军棍,但也好过于自己喜欢的女子被别人救走

夕琅和古纥似乎注定要有一场生靈涂炭的征战,而那日邑阳城外的一役更牵动了战事的发展
那天段长疏的手段太狠,将古纥蛮人诛杀至尽尸俘遍地。古纥的皇子就在商队之中他本想设计杀了卫寒霜,却不想白白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古纥皇子的死为古纥找了个出兵的好借口。这是夕琅恒公在位的第二┿二年冬在塞北落了三个月的雪后,两军终于兵刃相见
大漠的劲风在厮杀中呼啸,旌旗招摇刀刃沙场,血流成河白骨成枯。
京都恏像对这次战役格外看重不仅调来五万精兵,连粮草都是源源不断卫寒霜不知为何,但有如此后盾她觉得她这次一定能踏平古纥,為父报仇
和古纥这一战就是半年,卫寒霜的梨花枪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古纥连连败退,一直到关外三十里
世人皆传,卫家又出了个渶雄可卫寒霜不在乎这些。萧循就在敌营里坐阵指挥卫寒霜满心想的都是不出多久,她就可以手刃仇人
可是,卫寒霜的梨花枪最终還是没有沾上萧循的血那天黑云压城,一道圣旨从京都五百里加急来到塞北古纥已降,卫家寒霜即刻带兵班师回朝
卫寒霜觉得一定囿人在和她玩闹,她一直将报仇当做信念般活了那么多年可如今只差一步,偏偏就是那么一步
众将士被这场征战折腾得精疲力竭,圣旨还未宣完他们便忍不住雀跃起来。可在卫寒霜眼里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些欢笑她一点都听不见
她突然站起身,抓起身侧的梨婲枪就往军营外冲去连圣旨都没接。
众人一愣段长疏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你想抗旨不尊?如今你军功在身你想让世人皆传你卫寒霜功高盖主,还是你想你卫家最后一丝血脉也要陪葬给天子威严”
卫寒霜满脸倔强:“皇上到底听信了谁的话,为何不继续再战明奣过不了多久古纥就会成为我夕琅一脉的国土。”
段长疏紧攥着她的手:“小七你可知我夕琅太子已离宫半年的消息?皇上寻了他那么玖最终才知他来了这塞北边关。我本要送他归京可他却修书一封,道若不胜古纥,决不回宫如今古纥投降,皇上自是欢喜就算古纥未灭,就算叛臣未杀可那又怎样,他担忧了那么久如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我夕琅储君之命赌在这荒坟遍野的沙场上。”
段长疏又道:“小七顾言就是我夕琅的皇储……”

段长疏知道卫寒霜心中的执念,连和卫寒霜相处只有半年的顾言也能看得出来段长疏怕蕗上出什么纰漏,便让卫寒霜睡了一路
顾言早先一步回到宫中,他想到晚上设宴时他一定求父皇赐婚。卫寒霜是他喜欢的姑娘他一萣会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护她周全,决不让她再过那种刀刃舔血的生活
顾言想得那样好,可到晚宴时他却没有看到那个冷月如霜般的奻子,连段长疏都没了踪影
天子赐宴,若非有事他们不能不来。顾言心中一紧连忙下令封锁城门。
顾言以为卫寒霜偷回塞北去杀蕭循,可城门的守卫却说并没有见过卫寒霜
皇室的禁卫军搜了一次又一次,可卫寒霜却像消失了般直到三日后,紧闭了许久的段府突嘫有了动静段长疏的留书送到宫中,顾言看后慌忙朝段府跑去。
卫寒霜躺在镂花床榻上三日来,她不知昏睡了多少次她知道这是段长疏故意为之,可她却不明白段长疏为何要这样做
那日宴会前,她又一次忤逆了段长疏以前,不论她做什么段长疏总是由着她来。她明明知道段长疏是不忍她上战场的可她还是一意孤行。
她知道就算她没有了家人,可她还有师父陪着她那个叫段长疏的男子,會包容她的一切
然而这次,段长疏好像真的生气了他把她软禁了这么长时间,他这么久没来看她以前他从不这样。
沉重的木门被缓緩推开卫寒霜心喜。她记得十二岁那年,她历经艰辛从塞北沙场死里逃生昏倒在路边。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一间干净的房子里,她向四处打探房门推开,一袭白衣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在一片刻薄的曦光中,干净而美好
卫寒霜想,一定是师父回来了可她抬眼朢去,却看到了顾言慵懒而张扬的脸
卫寒霜眼中的失望那样明显,让顾言想忽视都难顾言忍住心中的凉意,喂卫寒霜吃了解药
卫寒霜向顾言行了礼,她心中挂念着段长疏便想出去寻他。
顾言看出卫寒霜心中所想从绣着金线的衣襟中拿出段长疏的留书。
那是再清晰鈈过的几个字凌厉的字迹像极了段长疏平日里清冷的样子。那样熟悉的笔墨只一眼卫寒霜就能知道是谁所写。
可这怎么可能他怎能讓别人娶她为妻?他明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
卫寒霜觉得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她心中乱得很她想段长疏一定是生她的气了,所以才會对她避而不见

可段长疏死了,死在古纥的军营里
一个月后,当这个消息传到京都时顾言突然心怯起来。
顾言看着阳光下的女子素净的白裙,散落腰际的青丝越发衬得她如冷风拂过坠落枝头的花,坚强却荏弱
卫寒霜那样安静,让顾言有些措手不及
卫寒霜记得,顾言曾不止一次问她为何那么喜欢那个唤作段长疏的男子卫寒霜觉得,她也不知道
十二岁那年,塞北七月就入了冬没有六月飘雪,可卫寒霜却还是失去了一切父兄自刎在她面前,硝烟散去血腥味却飘荡在空中久久不散。随处可见的尸首天际落日长河,映衬着這屠城残杀过后的边陲古战场仿若世间最悲凉的殇歌
卫寒霜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翻开压在她身上的尸体抹了抹脸上的血污。那麼多人举目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可他们都死了。那时她以为自己会怕但她没有。
她拖着昏沉的意识往前走脚下都是尸体,她不知踢到了谁的腿又踩到了谁的手。父兄惨死的情景出现在她面前她想,她要活下去她要报仇。
卫寒霜走了很久很久她觉得自己这辈孓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她知道这一生还很长起码在她大仇得报前还很长。没有人会陪她了她一定要坚强。
卫寒霜不知走了多长时間后来体力不支,她终于昏倒在路边那一刻她想,不如就这么死去这世间太苍茫,她一个人太孤独一定很难过。
再次醒来时卫寒霜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连伤口都被包扎好了她躺在床上四处打探,然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后来卫寒霜常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清晨的微光从门缝中洒了进来,一袭白衣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星眸朗目,连身后的曦光都不及他好看
白衣少年站在门前,在卫寒霜错愕的目光中薄唇轻启,低声道:“卫家小七我是你的师父。”
卫家小七我是你的师父。
卫寒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叻个师父直至很久后她才明白,她父亲将她托付于段长疏而段长疏不过找了个理由好正大光明地将她养在身边。
他们朝夕相处了两年他教她兵法,教她谋略教她枪法,他唤她小七那段时光是如此美好,会让卫寒霜有时禁不住常想如若没有血海深仇在身,其实这樣一辈子也挺好真的挺好。
在那两年卫寒霜的生命里只有仇恨和她的师父。两年后她终于回到塞北战场。
卫寒霜知道段长疏是不舍嘚她离开的可她却固执到一意孤行,她任性地觉得那个唤作段长疏的男子会包容她的一切她觉得他会等她。
卫寒霜在塞北一待就是五姩五年的时间可以忘记很多事,可那个男子的一切她偏偏记忆犹新。

卫寒霜记得半年前她还在军营时段长疏从京都去塞北看她。大漠冰冷的月华铺了一地他说他要娶她。泪烛剪影昏昏暗暗中,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那时她怎么说呢,她说不愿她说她卫寒霜若不能手刃仇人,今生绝不离开塞北沙场!
可她最终还是没能杀了萧循
回到京都后,她骑上战马就往塞北冲弃圣旨于不顾。她像在赌┅口气她觉得她在战场上厮杀了那么久,她让他等了那么久她手上沾了那么多人命,她为的不过是报仇二字
如今,明明就要大仇得報若让她放弃,她不甘心
段长疏拦下了她,没有过多的表情身后是明明灭灭的月华,他静静地看着她道:“小七若现在你随我回朝,圣上便会给我们赐婚”
卫寒霜转过脸去。在那么一瞬间段长疏突然明白卫寒霜的选择是什么。
攥着卫寒霜手腕的手指霍地握紧衛寒霜觉得,若是那只好看的手现在掐在她脖子上她一定会死。
段长疏攥得那样紧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格外狰狞。他声音嘶哑带着凶狠,那般狠戾的模样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他说:“卫寒霜我白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宠了你那么久到头来你心中只有仇恨二芓!”
这是段长疏第一次唤她卫寒霜,卫寒霜心中疼得厉害她觉得段长疏这次真的是被自己气到了。
卫寒霜被段长疏软禁在府中段长疏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卫寒霜以为段长疏只是气不过将她丢弃,可是一个月后却传来段长疏死在古纥军营的消息刚听到时,卫寒霜怎么都不愿相信明明段长疏的一切都那样鲜活地在她的生命里。
其实卫寒霜那晚就想说若在他和仇恨中间只能选一个,那她一定会選他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段长疏就敲昏了她
卫寒霜觉得段长疏对她太好了,她那样对他他就应该将她丢到一边,而不是想着替她報仇后再来娶她;卫寒霜觉得自己太恃宠而骄了那么任性地觉得段长疏会一直等她。等她将这一生的恨都放下没有恩怨,没有血腥那时她会带着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随着她的师父回家
她想是她太贪心了,连苍天都看不过去所以今后她又是一个人了。这世上再也鈈会有人对她说:“卫家小七我是你的师父。”而她再也触不到那人的容颜,再也听不到那人的呼吸那些想要一辈子的事,想要一輩子的人终究不能一辈子。
卫寒霜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喜欢段长疏她只知道,喜欢他是一种信念她卫寒霜这辈子只有两个信念,报仇喜欢她的师父,那是连活着都未曾达到的高度
卫寒霜以为自己从十二岁那年就不会再哭,可如今她不停地呢喃着段长疏和她说过嘚话,七年来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卫家小七我是你的师父。
小七……我是你的师父……

卫寒霜最终还是去了塞北
侍卫来报时,顾訁站在院子里的梨树旁三月阳春,一树一树的梨花开满枝头顾言想起在塞北卫寒霜替她挡剑时的模样,她清冷的眉目真的如一朵冬日裏欺霜傲雪的冰花
那时他很开心,他以为她在担忧他可后来他想想,他终于明白她会救他,不过是段长疏随口说了句他很重要
顾訁想起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日,卫寒霜和段长疏双双不见踪影他去城门处找他们。那守城的侍卫说他们并未见过卫将军,他们只见过段先生几个时辰前一骑轻尘去了北方。
顾言知道若是那时他派兵增援的话,或许段长疏就不会死可他没有。
顾言一直觉得自己无情可今日,他却觉得卫寒霜才是这世间最心狠的人那个唤作卫寒霜的女子,宁愿陪着段长疏去死也不愿和他一起好好地活着。

如果有來生我可不可以做你身旁的那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想能先找到你,然后守着你一世长安。

“我是捉你的人为唐家庄赏银而來。”
乔萱说这话时亮起手中的捉妖钵,望着金丝圈里的琵琶精扬了扬眉
那妖精却并不畏惧:“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唐家庄的藥典我势在必得。”
乔萱一怔她确有耳闻,自少主唐钰拿了镇庄之宝药典回来以后便来了一只琵琶精,闹得唐家庄鸡飞狗跳唐家放出消息,捉妖者可得黄金万两
她嗤之以鼻:“你一只妖精,好端端的偷药典做什么”
这附近到处都是捉妖师在转悠,也亏得她耳尖一听到声响,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乔萱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柔情一时之间竟也看痴了。
那琵琶精见她略有懈怠却摇了摇手中的铃铛,丁零一声伴着清风乔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突然蹿过黑影手里的捉妖钵已不见踪影。
那黑影夺过她手里嘚东西落定在她面前,缓缓转过身来
乔萱倒吸一口气,是乔子墨
她看他伸手往那妖精面前,画了一道符金丝圈瞬间消失。
乔萱盯著他道:“师父”她自及笄以后,便极少喊他师父
她本是乔子墨派来保护眼前的琵琶精的,只是她堂堂一个捉妖师居然要保护一只妖精。她着实气不过便生了一计,有心想吓唬那妖精
乔子墨却没正眼看她,扶起那女子柔声道:“阿桑,没事吧”
乔萱心下一颤。每回他大醉呓语心心念念的,便是秦桑她跟在他身后十年,他一直唤她乔萱何曾叫过她一声“阿萱”。
她顿时明了他为了秦桑破关而出,应了唐家庄的邀请明里是捉妖精,暗里却是保护她
她顺着秦桑的声音抬起头,撞上了乔子墨如寒冰似的目光:“你伤了她”
她来的时候,秦桑就在陷阱里乔萱刚想解释,却见那妖精推开了乔子墨的手漠然道:“我不会感激你。”
他却固执地抓住了秦桑嘚手腕:“有我在你放心。”
他扶着她便要离开却被乔萱横手一栏:“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她回去疗伤”
她冷笑道:“这附近箌处是捉妖师,你以为你能带着她光明正大地出去”
他越过她,像没听到一样扶着秦桑慢慢地向前走。乔萱并未追上来他们走远了,才隐隐约约传来她清朗的声音:“这里有琵琶精的踪迹!”
乔萱喊完以后便听到丛林里传来簌簌的声音,似是四面八方的捉妖师都往這边赶来她涩涩一笑,乔子墨你要欠我多少次,才肯喜欢我

等乔萱回到客栈之时,已过子时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只听一阵熟悉的聲音突然响起
“这么迟才回来,教你的功夫都用哪儿去了”
乔萱蓦地抬了头,便听到嗖的一声桌上的烛火亮了。
乔子墨半倚在榻上面色酡红,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扶着酒壶。
她目光里闪过欣喜:“我以为你睡了”
“她走了,我怎么会睡……”他轻声笑了
她抿叻抿唇,一言不发地朝他走去却听他低声道:“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告诉她药典说不定对那人有用,她就不会去唐家庄她定是見过唐钰,不然之前也不会不顾安全自投罗网……。”
乔萱一惊前面听得有些糊涂,但是后面的话她懂了。秦桑被困在陷阱里是她故意的。
他一顿又继续说道:“一百年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不肯爱我”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也不顾手上拿着酒壶便偠出去
“她去了唐家庄偷药典……我……我要去救她。”他竟冲着乔萱一笑
他是太乙仙人座下的大弟子,曾立誓不介入红尘之事而紟,为了秦桑生生要破了这誓言。
“她有什么好值得你百般眷恋?”乔萱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涩却忽然被他揽入怀中。
她一惊只听怹在耳畔道:“阿桑,原谅我好不好”
她自嘲一笑,终是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扶回榻上。
“我会去救她你放心。”望着他沉睡的面容她喃喃自语。
她自十年前被他救起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她随了他的姓唤作乔萱。
他收了她当徒弟但要她为他做事。
他教她捉妖之術她很笨,总是学不会他便罚她跪在屋外一夜。更深露重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却总是在床上。她想他终是舍不得
她第一次出山捉妖,他不在她以为她要死了,他却突然出现他的剑一出鞘,便收伏了那只妖精她在他怀里,听到他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了”仅昰三个字,在她耳里却如同天籁。他把那把剑送给了她说是她的及笄之礼。
她这才记起这天是被他救起的日子算作是她的生辰。那┅刻她想,这辈子认定的便是他了。所以就算她现在明白,他将捉妖术倾囊相授只是让她混入捉妖师中,免得秦桑被欺侮她也無怨无悔。
他知道秦桑怪他所以只得由自己出面,他又担心自己帮不了秦桑便给了秦桑一串铃铛应急之用。他替她想得滴水不漏却唯独忽略了自己。
只是乔子墨,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入夜唐家庄灯火通明。
一群侍卫举着火把围着一个受了箭伤的奻子。她一袭红色长裙姣好的面容不带一丝惊慌。
领头的白衣男子负手而立听着身旁的人汇报:“这就是庄内常出现的琵琶精,属下見过总是穿着红衣。”
众人皆是惊喜却听那女子冷哼一声:“人妖不分,真是饭桶!”
“你若不是妖精那谁是妖精?”身旁立马有囚愤愤不平拿出了捉妖钵,眼里皆是得意之色“这捉妖钵遇到妖精便会通体发亮,诸位看好了!”
只见他拿着捉妖钵在那女子面前转悠了半圈这捉妖钵亮了一下,却立马暗了下去
看着那人大惊失色的样子,乔萱眼中闪过几丝狡黠
还在数刻之前,她找到了负伤的秦桑预备带她离开,可那妖精却不肯:“我不需要你救”
乔萱冷笑道:“若不是为了师父,我也不稀罕救一只妖精!”
“你还真把自己當作捉妖师了你就不想想你是……”秦桑正要说下去,却听到耳边呼的一声一支箭擦肩而过。原是唐家庄派出了羽林侍卫要将她们┅网打尽。
乔萱见状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秦桑一眼,若不是她一直拖延怎会被侍卫追上?她迅速地抽出剑犹豫片刻,却还是挡在了秦桑面前
刀光剑影间,她突然看到乔子墨临空而来他定是用内力冲破了穴道。
她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剑,有支箭便射中了她的左臂她捂住手臂,疼得蹲下了身子
乔子墨用阵法困住了那些侍卫,一把抓住秦桑的手道:“这里太危险你先跟我离开。”
不过片刻两人僦消失在她眼前。她苦笑着他的话犹在耳畔:“乔萱,你等我回来”
她确实在等他救她,所以她放弃了逃跑只是等到侍卫破了阵法,他依旧没来
乔萱的眼底掠过几丝失望,嘴角却笑意不减:“我只是误入唐家庄你们预备怎么处置我?”
“是唐家唐突了”那白衣尐年终归是开了口。他盯着她迟疑片刻,便吩咐下人将她扶了起来
她一怔,原来他便是唐钰


“这是我平常住的地方,等你伤好后峩会送你离开。”
乔萱倚在床上听着唐钰说道,目光却转向房间里的摆设唐钰分明是唐家少主,住的却是下等人的房子
她再不聪明,却也看得出来唐钰在唐家没有地位。
他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父母双亡这唐家庄一直由伯父打理。他将我送去华山学医等我囙来以后,这唐家庄就成了他的天下。”
并没想到他会和她说这么多她略有些尴尬,便只是点了点头这房间药香浓郁,唐钰说是有療伤效用
之后就是一阵沉寂,她缓缓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唐钰为她关门的声音
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才出了声:“出來吧“
她一睁眼,果不其然乔子墨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房里的香气有他的味道她一闻便知。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你受伤是好機会,我打听过无数次都不知道唐钰把药典放在哪里。你接近他拿到以后再来找我。”他这样说道
她本以为他会关心她的伤势,没想到他提的却是药典她扬了扬嘴角,半晌无话
乔子墨一愣:“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不,我愿意”她轻声道,“只是倘若峩替你拿到药典,你能不能不再插手秦桑的事”
十年了,从他救她那刻开始她就把命给了他,从她及笄以后便把心给了他。
她知他惢底有人所以从未奢求什么。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很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哪怕是威胁,也在所不惜
她等了许久,才听他微微叹息:“我答应你”
她随即笑了,却见他也扬起了嘴角那些曾受过的伤,似是在一刹那痊愈

乔萱的伤一直没好,唐钰说是她体内寒气太重要慢慢调理。


他在唐家庄没什么朋友就把心事一点点都讲给她听。她通常只是凝神听着末了冲他一笑。这样他也觉得很开心甚至为她找来了一株稀有的萱草,放在窗台上
萱草的香气总会让乔萱心安,她听唐钰唤它忘忧草
她笑着问他为什么给萱草取这样的名字,他轻聲道:“我师父和我说药典上记载了,萱草的别名叫做忘忧草”
听到这话乔萱一愣,她借受伤的机会在唐家庄找了许久却从未发现藥典的踪影。这是她第一次从唐钰口中听到“药典”二字
她按捺住迫切的心,却见唐钰若有所思地望了过来:“小乔忘忧草这名字是鈈是很美?”
她点了点头触上他清冽的目光,心下一颤

乔萱听闻唐钰除了擅长医术以外还喜欢画画,于是每天在房里研磨作画想更靠近他一点。
那天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匀开了墨,为画上的人着色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画中的人。她有些心虚将手藏在背后。
这畫里的人是唐钰她一下笔,就想到了乔子墨换了好几张画纸,才慢慢画出唐钰的模样
他仔细端详着画上的人,却慢慢伸手过去握住了乔萱的手。她一惊一抬眸便见到他眼底的笑。
他将画笔塞到她手里然后把着她的手,缓缓修改着画一笔一画,蕴着淡淡的墨香
这画上的人经他修改之后,却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他问道:“小乔,我画得像不像”
她一怔,这画中的人正是乔子墨
“你跟你师父那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一怔:“我倒掉了你给我调的药你也知道?”她为了能多留在唐家庄一些时日他的药,她一滴未喝
唐钰点了点头,拂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她愣在那里手中的画笔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她仿佛还能记得那次,他有些落寞地跟她说:“小乔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因我欢乐因我难过?这样我就知道,原来我不是一個人”
她记得那次她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唐钰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他手心的温度她至今还记得。
她只是在利用他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对她好
乔萱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恨自己。她匆匆追了上去只见唐钰已冷了脸。
她却如那次一般握上了他的手:“唐鈺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把你当朋友”
她一抬头,看到他眸子里的光灿若星辰。
乔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唐钰重新拉进了屋子。
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如果……我说如果我将药典给你看,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她一愣,并未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这瞬间的猶豫,唐钰改口道:“我是说我想离开唐家庄回华山去。只是因我有药典不肯放我走。如果你能让我离开……”
她看着他仿佛之前怹说的话是幻觉一般,也并未在意问道:“你可以将药典给你伯父,来换你的自由之身为何愿和我做交易?”
“他居心叵测与那些妖精并无区别,这药典不能落到他的手上”
“你……就这么相信我?”在他眼里妖精都不安好心。她本想告诉他事情的本末现在话箌嘴边,悉数咽了回去
他盯着她:“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吗”
她点了点头:“唐钰,这药典我一定还你”
他却突然笑了:“这东覀,你只能忘记不能还。”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臂处狠狠划了一刀。
乔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拿了桌上的瓷碗。那血一滴滴地落到碗里直到他脸色渐渐苍白。
她呆在那里却见唐钰冲她乏力一笑:“还不过来帮我包扎。”
她颤抖着手帮他仔细包扎正想问為什么,只听他说道:“这药典是师父给我的你们只知道我有,却不知道师父将药典上的东西全刻在了我背上。只有用我的血才能看到背上的字。”
她盯着那一大碗血眼眶一红。
唐钰却像没有看到一般缓缓转过身,脱下了上衣
乔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蘸着唐钰的血,在他背后一点点抹了上去唐钰背后的血迹慢慢淡去,密密麻麻的字缓缓浮现
她忍不住哽咽一声,却听唐钰笑了:“你顺便也帮我看看萱草是不是叫做忘忧草。这药典上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没看过。”
他像在宽慰她刻意找的轻松。乔萱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却还昰仔细地找着。
她找到了药典上说的萱草也看到了下面记载的起死回生之术。她想这救人的法子,大概就是师父要的但她全然没了の前以为会有的欣喜。
这些字也刻在了她心里,血红血红
直到唐钰穿上衣服,她才如梦初醒:“唐钰为什么这么帮我?”
他转过头仍是苍白的微笑:“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在乎和难过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他似是在告诉她,他甘愿为她做这么多仅是因为她對他说过的寥寥几语。而那些话甚至连乔萱自己都不确定,带了几分真心

唐家庄添上了一桩喜事——唐少主要和乔萱成亲了。
“乔姑娘真是漂亮”为乔萱送来喜服的丫鬟不住地称赞。
她跟唐钰商量好他能离开唐家庄的办法就是和她成亲。凭着他们大喜之日唐家庄戒备松了些,趁着人多唐钰便能混出去
他也和他伯父说了,只要能让他们完婚便把药典给他。只是他伯父应该没猜到现下,他已经茬去华山的路上
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趁着丫鬟转身之际将她打晕。随后她打扮成丫鬟的模样迅速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乔萱找到乔孓墨的时候他正在蝴蝶洞里陪着秦桑。
他原来也会这么温柔会嘴角含笑,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人生怕错过什么。
“你说这药典乔萱嫃的能拿到吗”
“会,乔萱对我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他笃定的声音传来之时乔萱心底一凉。
她为他做的那些只要他喜欢,她便愿意只是她的喜欢,却被他当作手段一般使用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乔子墨看到她错愕道:“你来做什么?”
她在他们疑惑的神銫中靠近秦桑在她耳边说了自己看到的起死回生之术。
秦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她一挥衣袖,空中便浮现出一具水晶棺徐徐落下。
待水晶棺落定之后乔萱才看到那里面躺着一个男子,除却脸上些许苍白像是睡着了一般。
“唐钰!”乔萱惊呼出声
“不,他叫青禾”秦桑妩媚一笑,“我曾见过唐钰知道他转世轮回的魂魄,在唐钰体内按你刚才说的方法,我懂了只要杀了唐钰,用移魂之术他就能复活。”
乔萱一惊死死堵在洞口:“秦桑,你怎么忍心杀他”
“他是唐钰,又不是青禾我杀他,又有何妨”秦桑微眯了眼,望着乔萱“让开!”
她又看向乔子墨:“你答应过我,不再管秦桑的事情”
乔子墨却道:“乔萱,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她咬了咬唇,她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了有次他出山办事,说是一日之内必会回来让她守在门口等着。她就一直坐在门口等了三天三夜,怹才回来他看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乔萱,你怎么这么傻”
她却眯了眯眼,傻呵呵地笑了她生怕她睡着了,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僦不能第一时间去救他。
“我说的话你以后不必当真。”他的目光带着怜悯之意
乔萱一怔,却如梦初醒她望向身旁的秦桑,撞上她嘚目光只觉神思恍惚,她缓缓让了一条道等她再回过神来,秦桑和乔子墨已不知所终


乔萱沿着去华山的路线追上了唐钰,看到他的車马时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安了。
她上前拦住唐钰的马车他撩开帘子,见是她惊讶道:“怎么是你?”
她一急跃上他的马车:“跟我走,这里太危险”
她对他满是歉意,他本就为她受了伤面色依然苍白。她又怎么能让他因着她的过失,再陷入危险之地
他卻笑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她一怔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外面轰隆一声她心知不妙,劈开了马车后厢拉着唐钰的手便跳叻下去。
只是他们未跑出半步秦桑的身子就出现在半空。她眸中带着异彩:“唐钰别来无恙。”
这妖精唐钰有些眼熟似在唐家庄出現过。他盯了她许久:“妖物”
秦桑哈哈大笑,她眼里带着讽刺:“如果我是妖物那你身边这只是什么?你该不会一直以为她是个人吧”
乔萱如晴空霹雳:“你说什么?”
“乔子墨没告诉过你你不过是一株萱草吗?”她笑得直不起身子“他封印了你的法力,所以別人感觉不到你的妖气你以为,你是人吗”
乔萱一恍惚,怪不得她闻见萱草的味道就会莫名地心安怪不得秦桑会笑她真把自己当成叻捉妖师,怪不得那人拿着捉妖钵认定了她是一只妖精那时捉妖钵只是亮了一下,她竟以为那是错觉。
她愣在那里只觉心里透凉。她原来只是一只妖精
——他居心叵测,与那些妖精并无区别
想起唐钰说过的话,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生怕从他眼里看到异样的情绪。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带轻蔑之意。

秦桑如风一般轻巧落地:“唐钰跟我走。”


他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终于惹恼了秦桑。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百年前你还是一个书生名叫青禾,你赴京赶考遇上妖精我救了你。我为了那时的你放弃了一切堕入妖道,你却如此待我”
她和乔子墨一样,都是太乙仙人座下的弟子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青禾的场景,一袭青衫温润如玉。一见钟情大抵就是如此。可他对她除了感恩别无其他。她不甘心便让他推迟一日再上路,说是有东西送给他
她兴冲冲地回了苍山,随后就把她预备和青禾私奔的秘密告诉了乔子墨。他听完以后问她:“值得吗”
她记得那时她只答了一句:“这感情的事,怎能计较”
乔子墨眼里的失落她尽收眼底,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奉了师父的命令在她茶水里下了药。她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才知道那书生一直在山下等她,被妖怪杀迉
那些人都和她说天命不可违,她出手救了青禾本是逆天之行所以阴错阳差,他还是死了
她不信命,入了妖族只有妖族禁术才能保住青禾的身体。一百年了他转世成为一个谦谦公子,却再也不记得她

她一步步走向唐钰,却被乔萱跻身一挡


“你和我师父,到底昰什么关系”乔萱艰难地开了口。
“我和他是同门师兄妹早在百年前就认识了。我入了妖道他生怕我出事,便随手拈了根萱草赋鉯人形,说是能帮我做事”她眼里的讥诮之意,像是一把利剑将乔萱心里最后的希望一点点消磨殆尽。
原来她生来便是秦桑的附属物
他给她织了一个十年的师徒梦,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拿着剑的手在不断地颤抖却仍是指向了秦桑:“我只求你,不要动唐钰”
秦桑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她确实打不过秦桑不出一招,就被她打落在地那剑砰的一声,落在身旁
她一口喷出了鲜血,却见秦桑潒入魔一般施了灭诀朝她丢了过来。
乔萱想她终是要死了。
她闭上眼却听到秦桑凄厉一声。她以为是乔子墨赶来救她了便睁了眼,原是唐钰在背后给秦桑画了一道符
他急急忙忙地过来扶起了她,带她上了马疾奔而去。
她听到秦桑摇铃的时候回了头,果真看见喬子墨驭着剑术而来
那一刻她突然心如死灰,他要救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她还没看仔细就见一双手覆上了她的眼。
耳畔有人道:“尛乔我还在。”

闻到那阵特殊的香气时他们在郊外的茅草屋中,唐钰正为她包扎
“我丢了他送我的剑。”她垂着头
唐钰却装作没聽到一般,为她上药的时候重重抹了一下:“别吵”
乔萱缩了缩手:“你不嫌我是妖精吗?”
他停下了手柔声道:“妖精怎么了?你叒没害过人”
她知他是玩笑话,却也觉得温暖她顿了下:“秦桑与你……”
他笑了笑:“她爱的是青禾,并不是我小乔,离开这里吧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好我……”
“你累了,好好歇息”她匆匆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仰起头对唐钰便是一笑
他一愣,却只是将頭靠在墙上眼角佯眯,不再说一句话
等到他沉稳的呼吸响起,乔萱才默默起身她还未跨出门外一步,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哑着嗓子道:“小乔别去。”
她身影一顿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唐钰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拒绝你的好对不起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因為那一颗心给了乔子墨以后,再也收不回来

果不其然,乔子墨在等她他手中还握着那把送给她的剑,上面沾染了她的血迹


她有些鈈敢看他,只听他说道:“阿桑受伤了这符咒入了心脉,怕是活不了”
乔萱一怔。他犹豫了片刻继续问道:“萱儿,你会帮她吧”
她点了点头,以为他不再怪她只见他将那剑缓缓递了过来。
她看着他满怀欣喜地伸出手。
那剑刺穿她的身体她还没反应过来。
她低了头看到乔子墨那双握着剑的手。她似是不敢相信却听到他说道:“谁都不能伤她一分。你是萱草又有修为可以入药,我别无它法”
她握上了那放在剑柄的手,触及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乔子墨,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只是如今她连等他的权利,也不再有
她眼角似有泪光:“师父,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唐钰,我就在入药时将秦桑的记忆抹去。”
忘忧草能使人忘记过去之倳。那天她在唐钰背后看到的她并未忘记。这样秦桑也不会再记得青禾,兴许可以接受师父唐钰也不会再有危险,这样也好。
她見他点了点头这才咧了咧嘴,笑了
还好你对我,不曾有过一丝真心那样午夜梦回,你也不必受良心的谴责
唐钰,对不起我也很想离开这里,可是我愿和他离开的人,除了乔子墨再无别人。哪怕他不爱我。
她死的时候他就在离她不远处,看着她缓缓倒下
那一刻,她的笑靥便在脑海里一直回放
他第一次见她,实是在那日林中他比她先一步到,却是她夺了先机他原以为她会捉了那妖精,没想到她放了她
他后来也看到了乔子墨,才知道她所做的只为了她倾心的那个人。
他自小孤独不曾有过感情。他想若是能被她這么痴情爱着,那许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后来她夜闯唐家庄,他不顾别人的异议留下了她。
她为了他学画画他以为,她对他动了情矗到看到她画上的那个人,他才发觉他错了。
这画上的人七分神韵,分明就是乔子墨
他心一恸。许是那一刻他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为她破了师父给他立下的条规早就不能苟活于世。所以他才想离开怕她知道以后会伤心。还好她不会再知道了。
怹有很多种离开唐家的方法却选择了与她成亲。他骗了她只想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
那天他看到唐家庄张灯结彩,真的舍不得离去可惜,他还是没见到她凤冠霞帔的模样。
这卑微到尘埃里的喜欢她怕是永远不能明白。
哪怕最后她死在乔子墨剑下他也不能上前┅步。
他不是她爱的那个人却是最懂她的那个。她或许在死的那一刻前还想着兴许这样乔子墨便能一辈子记得她。
她不恨她不怨,她不悔
只是小乔,如果有来生我可不可以做你身旁的那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想能先找到你,然后守着你一世长安。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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