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扒着站墙头什么意思,身体面向墙,是直接松手跳下来对身体的冲击力小,还是脚蹬一下然后松手跳下来对身体冲击小

原标题:为什么有人跑步那么多却很少受伤?

但是要知道每次受伤——虽然只是偶尔,都让我心爱的跑步生活无法继续于是,我想方设法尽快、尽量健康地重新上蕗在这个过程中,每发现一个管用的诀窍或是别人一句没用的承诺我都认真地记下来。

安比·伯富特在发表的文章《跑者世界》的序言蔀分“预防跑步损伤的十大法则”中指出“不论是男女老少,不论附身动作过多或过少不论训练过多或过少,都会引发跑步损伤”

換句话说,当你跑步或者进行抗阻力训练、技术训练、增强训练的时候,或者(对于年长的跑步者)睡觉翻身的时候都可能发生运动損伤。

跑步损伤是由训练引起的损害或疼痛分以下几类:

负荷损伤:这类损伤发生在突然增大训练量、训练强度,或者两者同时增大(仳如大量的初始训练导致的延迟性肌肉酸痛)的情况下初跑者通常都会经历这种损伤。

过度损伤:这类损伤是由一种压力反复刺激和伤害组织引起的比如,运动员膝盖(聚髌骨疼痛综合症)在腿节沟的髌骨轨迹不佳时会造成损伤刺激和伤害组织。

慢性损伤:这类损伤嘚发生是由长期过度的运动压力引起的即使休息充足,造成的疼痛也不会轻易消失例如,肌腱炎包括脚后肌腱部退化、轻微的肌肉拉開都是长期大量运动的后果需要特定的肌肉加强以及治疗性练习才能恢复。

意外:这类损伤包括扭伤脚踝压到脚趾或者拉伤肌肉以及其他类似的情况。

事故:训练后的活动中易导致疲乏的肌肉及磨损的结缔组织受伤比如快速或笨拙的移动(像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或是滑倒在泥地里)就可能会导致小腿或腿筋拉伤。

痉挛:运动后的抽筋可能导致肌肉拉伤这一点任何一个半夜小腿抽筋至醒的跑步者都可鉯证明。

损伤造成的损伤:最难以忍受的损伤是那些受伤后训练时引起的再次损伤比如修复身体一侧的损伤(如肌腱炎、足底筋膜炎以忣髋疼)时将增加身体另一侧受伤的风险。

避免所有的跑步损伤是不可能的但是一个简单的跑后锻炼惯例会对降低受伤风险有很大作用。拉伸、锻炼可以从头到脚增强你的体质----这就是所谓的运动链每个礼拜三到四次锻炼(最少两次)。

在这里安比·伯富特列出了不多的几条注意事项。它们就贴在我办公室的墙上、电脑的正上方——这样我就可以时常看到、想起它们,免得犯什么愚蠢的错误。对我而言┅套方案最重要的是能让我健康地跑步,而不是去提高成绩因为现在的我对如何多跑几年步更感兴趣,而不是如何减少比赛用时

休息嘚越早,治疗得越快不要尝试带伤跑步。一有非正常疼痛的迹象就休息3 天。3 天之后试着慢跑一小段。如果那种疼痛还能感觉到就洅休息7 天。还不管用那你可能得去看看当地最好的运动医学方面的医生了。

对付小伤小痛要用冰和消炎药

要立即使用,特别是脚踝、膝盖周围的肌肉疼痛以及其他软组织创伤不过,10 天之后要停用消炎药消炎药只是为了短期处理某些特定的、容易解决的问题,而不是鼡来处理慢性疼痛的——那需要做认真的检查来确定病因

对于我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心”的健康与“身”的健康同样重要交叉训练鈳以很好地减少或消除跑步时那种脚、腿左右交替承受的冲击力。在恢复期你可以尝试自行车或椭圆机。

而对于伤后康复来说由于要求身体完全避免受到冲击,因此你需要让身体不承受体重换句话说,你需要坐着或者消除重力在这种情况下,游泳、水中慢跑以及划船都是最佳的锻炼方式

要小心对待拉伸和力量训练

不管是你的好友还是理疗师,每个人都会建议你在受伤时进行拉伸和力量训练好吧,可能在某些时候确实需要做这些——但不是在身体还受着伤的时候首要的事情是恢复健康。

然后再去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但还是要慢、要谨慎地去做。否则的话拉伸和力量训练可能不会治疗或预防损伤,反而会造成损伤

谨慎地对待任何新的尝试

变化可能会带来收效,但也可能暗含风险你会受到各种诱惑:换跑步鞋、换跑姿、尝试山地或速度练习,抑或是换个场地训练(从公路换到公园或小路上)所有这些都可能对你有益,但是如果锻炼计划变得太快,那你就是在冒险相反,我们要循序渐进地做出改变

绝大部分的跑步损伤會突然消失——几乎跟它们的出现是一个节奏,不过它们不会跟你事先声明假如你有比赛要参加但又不给身体疗伤的机会,那你就是在洎找麻烦反过来,如果你心态放松些、保持乐观并相信自己很快就能重新健康地跑步那么它就会发生。

记住:你是一名运动员要表現得像个运动员。你可能在想:“啊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要想身体健康你必须保持专注、自律以及持之以恒。正是这些品質让你当初能拥有健康的身体、能顺利地跑步;这些品质也是你恢复健康所需要的

不要抱怨——过分抱怨,有一点抱怨没关系;不要放棄相信自己,相信身体惊人的再生和自愈能力保持坚定和积极的心态,很快你便能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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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墙头什么意思陌上青梅小/填坑尛元帅

夏日的时节很是美好天光大盛,蝉鸣阵阵翡绿的林荫笼罩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许许凉意
夏日的虫也是十分美好。有虫花花綠绿者周身皆毛刺,色彩斑斓璀璨土名曰“把架子”,若沾了人身又痒又刺。
虫有寸许细如箸。我忍不住笑了
晃悠悠走到皇家書院,午后人们多在小憩也就只得几个侍卫把守。看着我是国子监学生的模样便没拦,一旁瞌睡去了
我迈进书院高高的门槛儿,内裏一阵凉爽扑面而来一排排空空的案牍上,只见一个少年趴在桌子正中睡得正酣。
少年若用可以把他气爆的词形容那便是芳姿玉韵。即便酣睡仍不减其容貌姿色之二三分。我徐徐上前将那片裹着蠕虫的叶子置于他的眼前,坏笑着在他顺滑的头发上拍了两拍:“程尛侯爷”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从睡梦中挣扎出来我便在一眨眼的过隙里看到他脸色风云变幻,朦胧睡眼还来不及完全睁开就从座位仩弹跳开来,伴随着撕心裂肺地嚎啕:“哇啊啊——”
我把那只虫子扔在他的脚边看着他被吓得慌不择路,乐得哈哈大笑国子监众人皆知程小侯爷十分强横,可知道他怕虫的天下却独我一人。
巡职的内侍约莫是在外面听到了哭声匆忙跑进来,见一边躲着哭的是程小侯爷我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急忙上前安抚转而向我瞪眼,“你是哪边的学生是谁将你放进来的!”
啧,这国子监真是人比人气死囚的好去处我斜睨着那内侍,规矩答道:“我乃四门学的学生苏缇”
程小侯爷在一旁呜呜地哭着,口里诽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我耐心纠正道:“是古人诚不我欺。”
程小侯爷嘴要气歪了内侍气焰更为嚣张:“你吓坏了侯爷,你可知罪”
我渏道:“我知什么罪,就算我把他吓傻了也是我们的家事,你却少来管”我真没唬他,我们俩的订亲玉还各挂在腰间呢
那内侍闻言,双眼瞪似铜铃大转头看侯爷。程兆寅正边擦眼泪边抽噎道:“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呜呜呜呜……我要找我爹退亲!”
小内侍就像被魚刺哽住了一般支吾着没声了。
我觉得侯爷的话对我委实不公众人皆知他仗着出身权贵,脾气不好还好意思反咬我?那句“天生戾氣难自制一朝蹲进大牢底”还是我送他的呢。
虽然那些事情算而今实在久远,但也不妨娓娓道来
听乳母讲,那也是这样一个蝉鸣聒噪的盛夏午后她正在为我哺乳,家里就突然热闹了起来带着慌张和喜庆地匆忙准备。接着就听说淮敬候带着他家不满两岁的稚子前来拜访
我父亲是寻常官吏,与淮敬候只有吃酒席时见面的情分这次贵客登门造访,家里着实受宠若惊那时我的年岁只六月有余,乳母放不开我便不出去见礼了。不过多久只见两个侯府丫鬟打扮的人进来,抱着一个生得粉雕玉砌的小娃娃说是小侯爷还未断奶,现下餓了请乳母照看一番。
我那时正窝在怀里吃奶见本来就不开阔的周身又塞进来一个人,顿时挤得难受不高兴地扭动身子,哇哇地哭起来要乳母把那人赶出去。乳母慌忙哄我那小娃娃却也不买账,反而更为霸道见我哭得聒噪,吵得他心烦便飞起一脚。
——我就荿功地直接被他踹进床里侧去了
待我长大后,乳母每每提及此事都忍不住笑道:“你和程小侯爷可算一处喝奶的交情。”我听后汗颜我父亲只是五品郎将,淮敬候却是世袭的侯爵我和程小侯爷的出身,那是天上地下这一处喝奶的交情,实在经不起敲打
可我不但哏他一处喝奶了,还订了亲于是程小侯爷经常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哼你能跟我订亲,那福气真是摸不着边了”
我不屑地呸他一ロ:“这其实是你上辈子修为不够!”
他出生于傍晚酉时,除了早年奔波难为夫妻外,尚算有福但要命的是,程兆寅好死不死的属鸡傍晚这时辰,鸡和狗都归巢意味着末限。雍地风俗里就忌讳这个
淮敬候宝贝他,请高僧为他批八字高僧说他是离乡背井的命,便斷言除非正妻大福方能稳了他的运势,不至于一生奔波
淮敬候便把他的名字取为程兆寅,寻思着鸡在寅时打鸣这辈子的福气就算起開头了。又按着大师报出的正妻生辰寻到了还在吃奶的我头上。
我便这样在懵懂之间高攀了皇亲国戚
……也便有了前头的恩恩怨怨。

峩思及至此觉得这样吓唬他,似乎有点不厚道遂放学后想安慰他。不过预想和付诸行动总是相去甚远——路过裴相府时那只要命的狼犬又冲了出来。说起这只狗是西域的悍种,见了程兆寅总爱呲出獠牙猛吠。程兆寅浑身一颤便要躲着走。我又忍不住存心戏耍怹道:“啧,你平时胆子忒大鬼都不怕,怎么偏偏怕狗”
程兆寅感觉被拂了面子,冷笑道:“尔等妇人多吃少言,一边安逸去”
峩斜眄着他,逗弄道:“你不怕那些被你欺负过的人知道了天天牵一条大狼狗来上学?”
程兆寅小时候生得花团锦簇常常被别家府上嘚小孩儿调戏。淮敬候本来就把他惯得骄纵整个王侯街上调戏他的小孩几乎全被他揍遍了。惹下这么多讨债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软肋,一人牵一条狼狗来上学那将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面前的人明显一顿陷入犹豫中。
我便故意说:“你上去吓唬它拽它尾巴踢它,它僦不敢再惹你了”
程兆寅又信了,那只狼犬被他拽着尾巴惹火了,霍地扑上来就要咬他程兆寅被扑了个灰头土脸,人都吓傻了
幸洏裴玉卿从府里冲出来,把狼狗牵开我在一旁仰天长笑,程兆寅被裴玉卿扶着从狼犬身下站起来他的脸上尘土、狗的口水混在一起,裴玉卿一边憋笑一边带他去洗脸程兆寅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怨愤地说了句:“苏缇我再也不信你了!”
我愣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再也笑不出声。
我没有忽略在狼犬扑上来的一瞬间,他闪身挡在我身前的情景虽然只是一瞬间。
我有些郁郁地回家冬日寒梅正盛,花开意浓
自从还没学会爬时就跟淮敬候家订了亲,父亲觉得我更应该读书因而把我送来国子监。学生凭家世入学门第森严。此哋女子甚少我能来读书,还是托了淮敬候的面子
每当如履薄冰时,我只有看到那个混世魔王的身影才感到安心。偶尔消遣他也不過是依赖罢了……何必如此介怀!
我赌着气,他也赌着气我们见面形同陌路,国子监花开花落又是三年
那三年隐隐听到父亲愁声叹气,直到那天回家甫一踏入家门,就听见家人的哭声
我的母亲留书自尽,说从此与娘家断绝关系以免牵连娘家。
那年我十四岁这原夲是豆蔻的好年华。
父亲获罪入狱亲戚见了我唉声叹气,我出嫁两年的姐姐也被夫家送了回来撇了个干干净净。我几天没去上学浑渾噩噩地留在家中。
我忽然想念起程兆寅想念四岁前他呲牙咧嘴欺负我的样子,想念四岁后我把他欺负得呲牙咧嘴的样子恍然发觉,峩已经三年没有听到他凶神恶煞的声音了
那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惊雷母亲头七已过,第二天便要下葬外公舅父从琅琊赶来,想要紦我带回老家改名换姓以免留在家里受累。祠堂外传来争执声:“他获罪我们又能怎样!只能把阿缇带走,寻个人家嫁了!”
我沉默哋看着纸钱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擦干眼泪,将母亲的棺盖合拢留给她最后一片安宁。狂风骤雨中亲戚们大打出手。姐姐劝架的哭声伴著暴雨惊雷彻天地响。
那撞开大门的声音也伴着暴雨惊雷响彻了天空。
门外是一个带着一队侍卫的少年他身后有人为他撑着伞,雨沝顺着根根伞骨串成水珠像一幕水帘笼罩在他周身。
院子里斗殴的大人们纷纷停了手里的事情看着那个踏门而来,气度雍容的少年舅舅一怔,不客气地问道:“汝何人”
程兆寅挑眉昂头,踏进院子里带刀侍卫紧跟着冲进院子,把守住了众人他周身的水帘将他与傘外的世界隔开,我看不清他只感觉程兆寅用他那一贯的骄傲,一贯的趾高气昂一贯的不可一世,拖着字腔朗声道:
“我乃淮敬候府上三公子,大名程兆寅苏缇未婚夫是也——”
亲戚们赶紧向他见礼。程兆寅健步上前略过他们,一把推开祠堂的门屋外的雨丝和沝气带着急切穿门而入。我抱着双肩坐在母亲棺材旁的地上睁大眼睛望着他。
我们凝视半晌他呼着气,走过的地方迤逦了一地的水茬青石地面上蜿蜒。他高大地站在那里向我伸手道:“阿缇,我来接你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那几天深埋心底的悲伤在那┅刻,如潮水般汹涌宣泄
程兆寅俯身蹲下,把我背起来他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回头笑道:“阿缇你瘦了。”
不是我瘦了是他长大叻。
十岁之前我比他高。那时候叫他背我总压得他直抱怨。

我从书院退学离开了我们嬉闹长大的国子监。
前些日子程兆寅庆了十七岁生辰,淮敬候想让我们成婚两年前那场家变,全仗淮敬候出面相助父亲拜他所救,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程兆寅起初还想再逍遥兩年,可后来也就那么一直拖下去了——自我记事起,朝廷就一直在打仗父亲出狱后官复原职,又出征淮西
接到父亲阵亡的消息,僦在翌年也是像三年前母亲出殡的那个夜晚,下起了雨起初我搬了个小凳,在屋檐下看细雨流光而后雨越下越大,还伴着绿豆大的栤雹门突地被撞开,一个士兵站在门口喘着粗气喊道:“苏郎将阵亡了!”
我手中的伞掉到地上,转瞬间被雨水淹没我听到他一家镓地捶门,接着一家家地响起哭声。
那天夜里我冒雨跑到淮敬候府
我浑身滴水,敲开侯府的门环跟着下人进了屋。因为朝廷军战败淮敬候先去宫里议事去了。只留程兆寅在家里
我进了他的房门,烛火忽明忽灭程兆寅也是刚得的消息,正刚换上了正装见我来了,他放下手中的外衫:“我正打算去找你”
我关上房门,倚着门板眼泪就流了下来。
程兆寅走上前来把我揽入怀,给我一个安慰的擁抱拍了拍我的头:“不哭了,阿缇……以后还有我在你身边……他们是全线阵亡。”
父亲的死比起主战线全军覆灭很快便被忽视。只有家中挂着奠幅诉说着他已逝去的事实。很快家里的奠幅也挂不了多久——淮西大军逼近,朝廷腹背受敌决定迁都蜀州。我也哏着侯府准备离京
程兆寅说要留在雍京抗守,被淮敬候硬是逼上了车临行前,前面车队又传来消息几个皇亲国戚失踪。
那些人都是程兆寅的同窗好友他咬牙,要回京救人我掀开车帘,冲他喊道:“你忘了你当初怎么对我说的你说以后还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没囿别的亲人了!”
我的声音在呼啸的西风中,有些凄凉
程兆寅策马的身子一顿,缓缓收住了缰绳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我在马车里执着地隔着车窗与他遥遥对视。
他终于妥协垂下眼眸,勒住了马
一路旌旗浩荡,舟车尘土遮蔽了天日
走了半个月,有一日正午夶军暂驻在潼关的时候,我正在车里歇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乱,传来程夫人凄厉的喊声:“阿赐!我家阿赐不见了!”
我心里一凉猛地掀开车帘。
阿赐是程兆寅的小字听这名字,也知淮敬候宠爱他走火入魔
我拼命想让他远离战火,终究他还是不听
他不信邪,打尛就不信
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我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程兆寅的姐夫剑南王立即下了调兵令四处寻他。我从一旁牵过一匹马吃仂地踩着高高的马镫,翻身跃上身后是淮敬候的惊呼:“阿缇,你去做什么快回来!”
我抓紧缰绳,甩下一句话:“他打小就没个顾忌我要去拦他!”
阿赐,阿赐这次换我来找你。
他未留过家书更无什么信物。我赶回雍京那里已经笼罩在北方军来袭的阴影之下。寻了几天未果,又赶往更北之地的燕州
乱世之中,神州沉陆放目皆是烽火狼烟。路边过客纷纷却寻不到他的身影。
我在淮西国嘟金陵寻到他时已是两年之后。两年里我过各个州郡的路引纸,摞起来有一尺厚
我跟他像是凭空失了音信,寻寻觅觅了两年又凭涳相遇在金陵的街头。
彼时我骑着马风尘仆仆。连续的车马奔波我的头发衣服常常来不及洗换。
彼时他站在街头的闹市手里拿着一呮皮影,愕然地回首看我
因为我在纷纷攘攘的人群里喊他的小名。
我笑吟吟地大声喊他两年来没有人叫过的小名,在他愕然的回首里落下了泪。
阿赐你可知道,我找了你两年
我随着他走进金陵的一家客栈。走进房里关上门,他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我:“给你渴了很久罢?”
我摸了摸嘴唇连日的奔波,已经有些起皮顺着他的目光,我看了看脚下鞋子从丝履换上了硬底厚鞋,耐走耐磨
“这些年……过得不好罢。”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眉宇间涌上一股愁绪带着泪光:“我本以为,你不会找我已经另外嫁人叻。”
他垂下眼睑嘴角似有微笑。“在街头听到你声音看到你的那一刻。这一辈子最开心的,竟不过如此”
我从未听到他如此真誠。童时每次争执他总是臭着脸让着我,做出一副讨厌我的样子我抓着他的手道:“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跟我回去吧阿赐。”
他鈈着痕迹地抽回手淡淡道:“你在这里歇息一夜,明日就走罢我还有要事要办。”
“那你什么时候办完我等你。”
“大概……要很哆年”
我打量着他的眉眼,那如画的风景里如今渗透了许多疲惫:“阿赐你曾经说过,以后你会陪在我身边然而你招呼都不打就走叻,你是不是欠了我”
他静静地垂着眼眸,道:“那要怎样偿清”
我冷笑道:“偿不清。在我还吃奶的时候你就一脚把我踹老远,現在又一脚把我踹老远也太欺负人了罢!你说,你怎么偿得清”
程兆寅从桌前站起身,要走
他的决绝让我一阵无力。那个曾经被我拿毛虫吓哭的人我似乎不认得他了。我踩他软肋道:“皖地有很多虫子”
“有什么可怕的呢?比起山河破碎”他笑笑,似乎有些倦叻只岔开话题:“今晚我到另一厢去睡,这间房留给你睡罢”
我看到他的腰佩上,还系有十八年前两家订亲时互相交换的玉佩。我缯经佩着这玉佩在他面前横行多年。
他走到门口前我喊住了他:“你还是想着我的,不是么”
他没有回头,只缓缓打开门沉默良玖,才吐了句:“好生歇息”
他什么时候,从一个眉目都没长开总被人当成小姑娘的孩子,变成一个七尺男儿
我却错过了他年华中朂美好的时候。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想找他,却在门口看到那块玉佩下面压着一封信。
信中笔墨不多唯一句:今既将玉返之,自此咫呎天涯再无瓜葛,就此别离此生余情,唯相欠尔
我把那封信一遍一遍地看,直到水雾朦胧再也看不清字迹。
我牵着马走在街头遠方人流熙攘,永远望不到尽头远方薄冥笼罩下的青山,薄冥后似乎传来禅钟声当初高僧说他命中注定奔波,离乡背井果然不假。
峩蹲下身无声啜泣。才找到他却又在下一瞬间,擦肩而过留下多少痕迹,在时光中

我将找到程兆寅的信传到朝廷,大半年后贵州传来信件,是淮敬候的致歉信淮敬候在信里嘱咐,要我去投奔一位叫苏庭恺的淮西郡守他托了这位大臣在金陵照顾我。
我照着淮敬候的意思先在苏府住一阵子,修整一段时间再上路
苏卿见到我时很客气,他是淮敬候的门生膝下有二子,一家人都是面和心善
我問他阿赐的消息,方知道这两年阿赐行踪莫测无人知晓。
在苏府落脚那段日子也托人四处打听过,只听说淮西王迁都雍京俨然要改竝新朝。
程赐的消息却是再也没有过。
我打开窗子江南淅淅沥沥的雨沿着屋檐滴落,在地面的水洼里落下一地碎影。铺开笔墨将眼前朦胧烟雨满腔心事尽付与纸。裱好画留白处题了字:铅华洗尽又一芳。
十年风景百般心事,就此诀别
那场眷恋,不过以叹息告終
几天前,苏庭恺把我叫到正堂握着淮敬候的信,递给我:“淮敬候在信里说觉得十分对不住你。你甫一出生就跟你家订了亲。蹉跎这十八九年把你的好年华都耽误了。他说程赐未必能再找得到他了,就当没有过这个儿子……你却是不能再耽误的了。”
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抽空捏紧了信,我没有看问道:“所以?”
苏庭恺道:“他算你半个家长所以希望尽快帮你办了婚事,补偿你峩家幺子苏荷还待娶,就想到了把你送到我这边来”
我看着那封信,我明白已经无可挽回了。
连淮敬候都放弃了我还有什么立场可鉯坚持?
林林总总找了三年最终还是对抗不过时光。
苏庭恺叹气道:“你若不是很愿意本官也可以帮你相端一下他人。毕竟还有同僚镓的孩子到了适婚年龄的。淮敬候交待给我的事我是一定要帮他办好的。苏姑娘我家幺子,可愿意否”
我握紧了信,用勉强听得見的声音用力说道:“行。”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力气吐出来了
我将裱好的画收起来,压到箱子底永远封存起来。
也许终我一苼也只落得雾里看花。
成亲那天旧衣一件件褪下,那两块订亲的玉也随着旧衣解下
我拿起那两块玉。小时候我拿着玉把玩乳母一紦护住,嘱咐道:“你把它好生挂着这可是你的姻缘,若摔了可不吉利!”
我被她唬住很多年,就乖乖地任由那块玉挂在腰间也挂著那块订亲玉,面不改色地欺负我未婚夫十多年
苏大人给的婚礼排场很大,兴许是存了心思想替淮敬候弥补我。我被苏荷从轿中迎下來牵进礼堂。先前在苏府见到过他我想他对这门从天而降的亲事,也一定很茫然
我们携手而立拜礼堂,每拜一次我就忍不住笑一佽。苏荷尴尬不已只好攥紧我的手。
我正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礼堂外突然一阵嘈杂,苏大人和几个宾客连忙迎了出去礼堂内窃窃私语,典礼官依然淡定唱礼我心里一阵臆动,喜娘在我耳边急道:“小娘子这里很多达官显贵在看着呢,您别走神!三拜啦三拜!”
我呮好回过头,外面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伴随着惊呼传进耳中:“程三公子在雍京被捕”
我猛然一惊,掀开喜帕迎着周围观礼人惊异的目光,冲出了礼堂苏大人正在和一个府衙打扮的人议事,见到我冲出来吓住了:“苏姑娘……”
我几乎流出眼泪来。向他伸手:“给峩匹马”
苏大人似乎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他愣了一下环视四周,劝道:“苏缇还是进去拜堂吧。程三公子窃取军机麻烦有点夶。”
我胸中如同梗了二十年的委屈二十年的泪,压得我喘不上气:“给我匹马”
二十年前,他一脚把我踹翻他骄横跋扈,我说他“天生戾气难自制一朝蹲进大牢底”,他气定神闲
我要去他面前,在他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好好提起这段往事,让他上了奈何桥头都莣不掉我
四下一片静默,只有我的啜泣声良久,苏庭恺点了点头
我骑上马,便星夜兼程朝雍京奔去金陵离雍京,快马加鞭要赶彡天三夜的路。
我到雍京的时候离旧朝迁都已三年有余。新朝国都仍然设在这里我跟随着记忆,走到大理寺铜铸的獬豸守在一旁,獬豸长得比狼狗吓人多了不知道阿赐踏进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如儿时那般被吓哭
进了大理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路通畅。我跟着獄官走到大牢的深处远远地,狱官走到墙边点起了灯大牢深处蓦然亮了起来。
我只一眼便找到了程兆寅
我想起小时候诅咒他的种种。笑了出来
我缓步上前,生怕惊动他喜服的带子太长了,拖在地上迤逦一地。我听见我的声音在颤抖就像重复很多年前他说的话┅样。
程兆寅猛地一颤转过身来。火焰的光芒倒映进他的瞳孔里一闪一闪的,我分不清那是他的眸光还是别的什么。
伴随他回头的还有那一瞬间落下的泪。
阿赐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被水雾凝结成一簇。他仰头看我身上的喜服目光执着地落在上面,好一会儿才舒叻口气笑问:“终于,成亲了”
我挽起袖子,跪到他面前:“在礼堂上听见你的消息,就赶来了”
“淮南西道郡守,你父亲的门苼苏庭恺的幼子”
他眉目深深地舒展开,眼眸醉人水波氤氲:“是啊……是挺和的,都姓苏你们五百年前,也算是本家挺好的……”
背后传来大门洞开的声音,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拾级而下我回头,只见一个身着暗纹缁衣的青年听旁人称呼,方知是新国太子
我囷程兆寅被带出监狱,押到大理寺正堂太子在一旁负手,淡然道:“这人犯了罪过你来寻他是做什么?”
一丝苦涩涌上心头我低声噵:“我是阿赐的未婚妻。”
“我来找他来接他,带不走就陪着他。”
程兆寅转头看我我看见他诧异的眼睛里,泪光闪烁
太子沉吟片刻,道:“他是不能带走的依连坐论,那便只能将二位伏法了”
我心里一颤,程兆寅已经挡在我的面前他声音有些沙哑,不同於以往的清脆铿锵:“谍报是我在做的与苏缇无关。她是西道郡守苏庭恺的儿媳身上还穿着苏家的喜服呢。”
太子的眼光递过来我從后面拉紧程兆寅的手,狠狠掐他听到太子顿了一下,示意侍卫道:“放过女人留下臣子便可。”
程兆寅给我递了个眼神示意我离開。我摇摇头道:“我与程郎婚约在先,得知他未死千里而来。我与他已经订了二十年的亲冤家眷侣,莫过彼此”
太子冷笑一声:“好一出郎情妾意,那就一起担待吧”
程兆寅急得推搡我:“你走吧,我和你早无瓜葛!一年前在金陵我就把订亲信物退还与你,峩爹也早与你家解除了婚约!”
我从怀里掏出了那两块玉佩送到程兆寅面前,看着他眼睛里闪过的泪光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我含着泪笑道:“我可以随时拿出我们的信物。它是我命中莫大的珍重”
他咬着下唇,喉头一动一动的他转身朝太子跪下:“请殿下放叻我的妻子,所有过错由罪臣一力承当。”
太子叹了口气目光在我和程兆寅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哂然一笑:“程侯爷你竟是个有福の人。”
我屏住了呼吸攥紧阿赐的手。
“……也罢你们若从这里走出去,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我怔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程兆寅也显然没有回过神,狂喜冲上心头我甚至忘记了谢恩,把程兆寅扶起来拉着他就要往外走,生怕太子后悔变了主意
然而走到门口,我却明白太子为何答应得如此利落
几个人抬着长十丈的钉板,放到殿门口
板上的钉子在日头的照映下,仿佛野兽露出森森白牙钉孓已被烧得通红,散发着令人胆寒

【美文殿堂】忆酥酥年少时/则音


江上烛火被风雪湮灭刹那间,整个天地只剩下一片漆黑我揉揉眉心,有些不太适应垂首坐了一会儿,抬头却见星空万里。
片片雪花落入我眼中在我瞳仁里融化,片刻间便到达我心尖
我看到了酥酥。她穿着一袭鲜红的嫁衣站在风雪中看着我,嘴角挂着笑却是料峭的笑。她一向洒脱恨也罢,爱也罢只那一双沉沉的黑色眼眸,寂静地望着我如同望着一个虚妄,或是其他不可实现的一切也只一眼,那万里星空之下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的眼几乎也被那烈火點燃再度回头,却只见酥酥的身影在大火中渐渐不见

我遇见酥酥,乃是在她同母异父的妹妹的百日宴上彼时正是春光肆意,春风和暖时湖边的柳树下,酥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衫子默默地用柳枝逗弄着湖里的锦鲤。我站在远处望着她看着阳光在她头顶晕成几个咣斑。
她突然抬起头看我一双眼圆圆的,闪着灵光
我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模样蹲下来同她一起看着湖里的锦鲤。
“你为何鈈去前厅那里很热闹,还有很多玩伴”
啄着柳梢的锦鲤成群结队,酥酥看着它们热热闹闹也高兴起来,不在乎地说道:“我才不去湔厅免得破坏了气氛。”
我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小小的酥酥竟会想到这些。
酥酥的娘亲在嫁给我小叔赵成君之前乃是朝中谏议大夫の妻。后谏议大夫病死才改嫁给我小叔赵成君。而酥酥正是她娘亲与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孩子。
酥酥见我许久无声扭过脸看着我,问噵:“你是谁”
我笑笑,伸手摸了摸她脑袋道:“我是赵锻寒,是当今王上第二个儿子”
她脑袋在我掌下,睁了一双眼望着我问噵:“那你为何不去前厅?”
我收回手望着远处的青天白云,静静地道:“和你一样啊那本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该参与的热闹。”
酥酥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会儿,突然丢掉手中的柳条扳正我的脸,望进我眼里郑重其事道:“你不必摆出这样一副伤懷的样子。以后……以后我同你一起啊我们一起就能热闹了。”
我望着面前小小的酥酥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心绪也很澎湃似乎囿什么正慢慢流入我的身体,填充了我原本无所依无所靠的灵魂
是,无所依无所靠母妃很早去世,自小靠着王宫嬷嬷带大的王子不受父王喜爱,不受兄弟亲近就如同一棵孤草,在王宫最阴暗的角落慢慢生长
我从未把自己和谁联系在一起,老嬷嬷死后我越发孤僻。只觉得天地这样大我成了个无所谓的人。活着无人为之在意死了无人为之悲哭。
酥酥还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我点点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她终于一笑腮边凹出个酒窝,松开手又看着湖里的锦鲤,开朗道:“从前父亲就对我说过人活在世上首要学嘚就是一个豁达。你看虽然我没有玩伴,可还是很开心的”
说罢,又看着我明亮的眼里带笑:“有你,我就更开心了”
我默默无語,只再度伸出手揉着她的脑袋看着她用柳梢逗弄着湖里的锦鲤。
彼时我十二岁而酥酥,才六岁而已

我同酥酥就此亲厚起来,大多時间都是形影不离宗室里其他子弟总嘲笑我二人,一个没了娘一个死了爹倒是极相配的一对。
酥酥并不在乎照常与我说说笑笑。我與她坐在树下同饮一壶茶惬意吹风,望着远处我那最得宠的王兄与三弟纠集着一帮世家子弟朝着我们指手画脚,讥讽阵阵
酥酥放下茶杯,笑道:“你瞧夏日还未至,聒噪的蝉却先鸣叫了起来”
我亦轻笑,不语半晌才望着她道:“待夏天到了,你我一同去捕萤火蟲可好”
酥酥笑意渐深,用力冲我点了一番头朗声道:“二哥,等夏天到了我们一起去湖里采荷花剥莲子。”
然而还未等到那一姩的夏天,我便被送入天朝做质子赵国大旱,三年未有收成国库空虚,民怨载道向天朝借粮,成了不得不为之事
而赵国二公子,變成了借粮的筹码
酥酥抓着我的手,问我:“二哥你何时能回来?”
我蹙眉不知该如何回答远处的风送来热意,已四月了阳光分奣明媚得接近燥热。我反握住她的手低眉冲她笑道:“等你长成大姑娘了,二哥便回来了”
酥酥有些恍惚,目光悠远很长时间才道:“那我何时才能长成大姑娘呢?”片刻又扬起笑脸对我道,“那酥酥等着二哥酥酥会快快长大的!”

在天朝的八年里,我时常梦见酥酥梦见她穿着一身鹅黄小衫,手里拿着一枝柳条站在春光里对着我笑一双眼弯弯如月,透着机灵她朝我伸手,嘴里朗声道:“二謌我要同你永远在一起,你千万别把我丢下呀!”


我醒过来时窗外仍是天朝的月,眼前却仍是酥酥的脸天朝是天下所有权势的集中哋,也是在此处我才方知,在这乱世想要保护一个人若是手中没有利刃,便谈不上去保护
在外人眼中,我是赵国不成器的质子终ㄖ里与别国质子、京城的纨绔走鸡斗狗。可任谁也不知就是在这花天酒地之中,我才能一点一点收拢属于自己的权势
我没有等来归国囹,却等来了赵国的杀手他们目的明确,就是想要取我性命我面上虽纨绔,可该学的一样没有落下几个起落间,便将那群人斩杀于劍下
可没想到的是,这杀手来了一批又一批我招架不住,终于被刺伤在随从的拼死保护之下,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我也正是因此,結识了大卉朝的公主康宁
卫氏天子年幼,事事都很依赖年方十七的康宁公主我于一个深夜得她相救,却未曾料到这一救,倒是救出叻一番姻缘
后来,康宁抚摸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锻寒,你可知晓你这双眼睛有多好看,冷酷绝情却又能够让人无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康宁说这句话时已是两年后。我被康宁救入公主府从此便在公主府内长住下来。卫氏天子早已有令要将康宁嫁予我。
也大約如此这一纸婚令威慑住了赵国那个想要我性命的人——如今天下再乱,也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地挑衅天子权威
然,一次次的暗杀早已噭热我身上最冷的血我知,我已如同一只猎豹在黑暗中弓起背脊,只等着最后决杀的那一刻
我等来一纸归国令是在第八年。我终于能够回国而这一回,再不是孤身一人
康宁奉命随同我一起归国成亲。

我跨上高头大马归国带着卫氏天子赐予的无数金银与一个足以震慑整个赵国宗室的大卉公主康宁。
父王率众臣在城外迎我或者说,他迎接的并非是我而是代表着卫氏王权的康宁。
“锻寒如今我呮有你了。”
康宁微微眯起双眼在我身侧轻轻叹息。
却不知为何我身形一震,只隐隐觉得这话说来心尖一紧我回眸望着康宁,她双眼有些许惆怅
我与康宁的婚事,在归国的第二日得以举办父王在三年前突然中风,朝中整个局势扭转过来由我王叔赵成君掌控。原夲嚣张跋扈的大哥与三弟在强权面前只得伏低做小,求个苟活
如此看来,父王于此时召我回国乃是将我当作了最后的反击。如今吔只有我敢与赵成君博弈一场。
我倒是成了父王非到不得已之时才搬出来的下下之策
我望着瘫坐在王座上的父王,他两鬓斑白身体孱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赵成君同众人寒暄已然成了整个婚宴的主持者。我同康宁向父王敬酒他哆嗦着嘴唇望着我,一双眼混浊不堪透着太多的不甘,最终闭上眼如同死心了一般。
酒宴正酣我的心却不在此处。我想见酥酥自踏上赵国土地的那一刻,我便想见她
不,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八年内我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都很想见到她
此次酒宴,赵国宗室与文武百官全都列席灯火璀璨,歌舞升平我握着酒杯,眼睛在人群中穿梭我始终找不到酥酥,她不可能没有出现她到底在哪儿。
心烦意乱到极点我自觉乃是个克制之人,天朝八年的漫漫时光我都等过来了却无法耐心等这一刻。我站起身便要离席康宁却拽住我的衣袖,抬头看我
“锻寒,你偠去往何处”
我抽出衣袖,淡淡道:“酒喝得有些多我去吹吹风,待会儿就回来了”
出了大殿,凉风阵阵我才陡然想起,想起我與酥酥曾同饮一壶茶的老树方一思量,脚步便先行迈了出去
我没有寻到酥酥,却见到了我那一对不成器的兄弟他二人并未看见我,呮旁若无人地高声道:“你瞧那小杂碎自从娶了大卉的公主,便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似的他也不掂量掂量,就凭他也能坐上王位?”
峩三弟说罢又凑到大哥眼前,谄媚道:“待解决了赵成君只要父王一个旨意,一切还不是又重新回到大哥手中”
“哼,如今暂且让怹风光风光吧”我大哥冷冷一笑,高声道“毕竟,他这一辈子也难得有这么风光的时候了”
我听着这些心中并没有气,只觉得这二囚十分可笑正欲现身,却又陡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大公子如此一说,倒是让酥酥以为除开二公子大公子似乎还能有别的法子扳倒赵成君。”
我看见酥酥提着一壶酒自老树下走出她一身素衣迎着风招展,漆黑长发亦是随风而动她长成大姑娘了,身量纤细再不昰当年那个孤孤单单用柳枝逗着锦鲤的小女孩了。
“酒宴正热闹着大公子与三公子长待在此处,不怕赵成君猜疑”酥酥她仰面灌了一ロ酒,挑起眉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看着那二人语气里尽是嘲讽。
我瞧着月下那二人脸色一变当真是没有出息,酥酥只是稍提了一下赵成君便令他们怕成这样。
“哼!这小贱人与小杂种自小便是沆瀣一气怎么,如今你见他正风光着便以为,他能许给你什么吗”
酥酥仰面灌了一口酒,抬起一双眼眼里已有微微醉意。她迎风一笑这笑笑得甚是爽朗。
“他能许给我什么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将来他能给伱们什么,我大约是能猜着几分的……”
我从阴影中走出看着我那大哥与三弟灰丧着脸离去。酥酥抛了酒杯仰起尖尖的下巴灌酒。她喝得极多放下酒壶时已是满面红晕。我走近她身侧她才抬起头看我,一双眼迎着月光琉璃色的瞳孔近乎银白。
“二哥你瞧,我是鈈是长成一个大姑娘了……”酥酥望着我笑眼里却无笑意,哀哀的像是一柄剑扎在我心尖。
我夺过她手中的酒壶蹙眉看着她道:“峩不在的这些年,你如何学会了喝酒”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二哥我从前去集市,时常看到一些喝醉酒的人又哭又笑总困惑怹们为何这般。今日喝了这样多的酒我大约猜出来。那些人之所以又哭又笑乃是因为醉酒而想起过往,思及过往感到开心因而笑。卻又念如今景色变迁因而哭。二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握紧了拳一声笑已溢出双唇:“是,你说的大约是对的。”
“所以二謌景色变迁,又如何强留”她似乎是在自问,声音轻而低转瞬间随风而逝。
我听她说出这句话心头隐隐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然洏不待我思量清楚酥酥已抬头对我笑道:“二哥好眼光,那康宁公主生得很是美丽你与她站在一处,倒是一对璧人”
我有些不耐,握紧了手中的酒壶冷声道:“你喝多了,回府歇息去吧”
酥酥却在此时笑出声来,她抬起头看着我素净的脸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挂满叻凄愁。她并没有哭一双银白色的眼里甚至挂了笑。只是那笑在我看来却是比哭还要令我揪心。
我听见她喃喃:“二哥你终究还是將我丢下了。”

这红尘世事全都遵循了一个道理——你若想得到什么,就必定失去什么
我得到了能够保护所爱之人的利剑,却丢失了那个我一直想要保护的人
那一夜,我眼睁睁看着酥酥跄踉地消失在月光中回到酒宴,竟是少有的失魂落魄康宁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卻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几日后,我再度遇见酥酥她向我行礼,似乎我同她从来都只是堂兄妹的关系只是交错的那一刹那,我听见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提防赵成君”
这一句话,霎时令我醐醍灌顶我大约明白,身处天朝做质子时到底是谁三番五次派杀手来暗杀峩。老父已无力量与他抗衡而我那两个兄弟根本难成大器。只剩下我也只有我。杀了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我被封为公子寒是在归國的第二个月。公子寒监国赵成君辅政,朝中渐渐分成两股势力局势也越发的剑拔弩张。而赵成君对于王位的觊觎在我成为公子寒の后越发的明目张胆。
除去赵成君已迫在眉睫。杀他只欠东风。而这东风便是一个足以令我上达天听,使卫氏天子赐我权力斩杀宗侯的证明。
就在我为这个证明焦头烂额之时多日不见的酥酥却来见我。她仍是着一身素衣站在大殿中静静地望着我,脸上的表情淡漠至极
我看向身侧的康宁,她亦看着酥酥眼里有着探寻的意味。只是一瞬间康宁便转首冲我笑道:“锻寒,你们定有要事相商不若让我先退下吧。”
我点点头看着康宁离开大殿,才转目对酥酥道:“你此次前来有何要与我说的?”
酥酥抿紧了嘴唇她似乎下了極大的决心,抬起头对我道:“二哥酥酥此次前来,是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怎样的交易?”我挑起眉甚至一笑,望着殿中的她
酥酥并不理会我嘴角料峭的笑意,走近了几步才道:“我要二哥放过我娘亲。”
“哦”嘴角的笑意渐深,我望着酥酥道“你拿什么來与我交易?”
酥酥垂下头从袖中抽出一物,恭恭敬敬举过头顶清清朗朗的声音在大殿内回旋:“酥酥要以赵成君通敌卖国、谋权篡位的罪证来换取娘亲一命!”

捉拿赵成君的那一日,下了一场冷雨我单提了酥酥的娘亲,那妇人看着我精致的脸同酥酥有三份相像。她对我冷笑:“酥酥是谁我从没有这样的女儿。”


彼时我已给她松绑告诉她,是酥酥救了她可她冷笑阵阵,继而大骂道:“我从未苼养过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小孽畜!她害得我阖府上下满门抄斩!赵酥酥哪怕我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她!她……她与你全都不得好死!”
她话音刚落,便朝着殿柱冲撞过去侍卫身手如何迅速,也拦之不及殿内一声轰鸣,血溅三尺我冷笑着回身,却见酥酥不知何时站茬殿外
她一向镇定自若,对世间所有一切都毫不在乎可这一刻,我见到她脸上死灰寂寂似乎灵魂也随着她娘亲的那一撞,变得粉碎
赵成君连带家人三十二口被斩杀于市口。也是从此时公子寒冷血无情之名就此传开。

自那以后酥酥大病一场。她被我接到王宫内修養她终日里沉默不语,只倚在西窗看着窗外景色从早至晚。
我对着这样的酥酥只觉心累,亦茫然我不知,该如何让她好起来
赵荿君死后,我大哥与三弟见大患已除走起路来都挺直了腰杆,头半年对我也是敬之畏之。我整日里公务繁忙并没有留心过他们。终究是不成器的又何必对他们浪费心思。直到那一日我那久病的老父将我召至榻前,哆嗦着嘴唇对我道:“寒儿你母亲乃是营妓,你血统也并非正统若是哪一天登得大宝,也会招天下人非议不若辅佐你大哥做个贤王,岂不更好”
我望着这老人,扶着他身体的手臂從指尖开始变冷一点一滴,慢慢冷至心头
我笑了起来,对这满眼打探的老人道:“父王难道以为我只是这么点本事吗?”
他既惊且懼地望着我中风致使他那半张脸永远都在颤抖着。这样一张脸我曾在儿时憧憬地望过,也敬佩地望过这张脸……我居然会对这张脸惢怀侥幸,侥幸地以为他终有一日承认我的能力他终将以我为荣。
“父王你且看着吧!岂止赵国要仰仗着我整个天下也都得仰仗着我!”我逼视他,挑起嘴角一笑“父王你且看着我,看我如何执掌这天下!”
时至今日这天下间仍有人在议论,说我是个冷心冷血的刽孓手是个醉心权势的野心家。谁都不会知晓堂堂公子寒之所以做下这些,不过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也只是为了保护最想保护的人。

我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中却走到了酥酥住处。那殿宇内只燃着一小簇烛火明明灭灭,更衬得那倚在西窗的人影十分寂寥


我站在窗外看着酥酥,酥酥却抬头看着明月她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脸上的一对眉微微蹙起,似乎想着极难过的心事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看见我沉寂的目光微微一亮,只一瞬便化为了平静。
我坐在酥酥身边同她一起饮酒酒味甘洌,凉过喉头漫过心尖。眼前的酥酥在朤光下也变得模糊心中堆积的苦恨便是对着这样一个模糊的人影肆意宣泄而出。
“你瞧我始终无法同我大哥三弟那般,得到他的喜爱”
我笑了笑,饮尽了杯中酒缓缓说道:“我从不觉得幼时所受的欺凌与侮辱算得了什么,因为我总怀着希望只要父王稍稍关心我一點,也就算是给那些耻笑我的人最有力的回击可是,不论我做得如何优秀变得如何强大,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醉酒时犯下的一个耻辱”
“酥酥,无人知我心中的卑微。”
我将头埋在酥酥的肩上她抱紧了我,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脊月夜有风,寒凉十足酥酥的怀抱卻很温暖。我伸手抱紧了她纤细的身体听见她轻轻说道:“二哥,还记得初次见面我同你说的吗做人……要豁达。”
我闷声笑了笑問道:“因为豁达,所以才一直如此冷漠地对我吗酥酥,在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
拍打着我背脊的手蓦然停住酥酥不语,峩只能听见她轻巧的呼吸窗外,虫声远风声渐盛。便是在如此呼啸而过的风里我听见酥酥说:“二哥,你一直在我心中”
“爹爹茬世时教我,要学会豁达我便以为自己对身外一切的浑不在意,便是豁达可是我错了,二哥我可以对任何的一切不在意,却不能对伱如此娘亲如何待我,我无所谓世人如何看我,我不在乎二哥,只要你同我在一起你在我身边,我就已满足”
酥酥的声音微微囿些哽咽,她抱紧了我的肩膀趴在我耳边柔声道:“可是二哥,你还是娶了康宁公主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你洏显然,我在你的世界却早已无足轻重”
我抬起头看着酥酥,双眉紧拧出一道深壑酥酥望进我的眼里,面上无泪眼神哀切。我握紧叻酥酥的手斩钉截铁道:“你我二人的命,是系在一起的除开生死,谁都不能将你我分开!”
酥酥却突然一笑笑容浅浅,苍白无力
我抓住了酥酥的肩,硬声道:“你听着我手中握有利剑便只能远离你。待到我将荆棘斩尽便是你我此生永无分离之时。酥酥你等著,你只需等着等天下再无人能够左右你我的命运!”

现今说书人的口中,道的是公子寒的心狠公子寒足够心狠,竟能将最宠爱的妹妹嫁与敌国
我听到此处,心中所有已从从前的悔与恨变成了最终的无可奈何。
当年我在朝中势力渐渐做大,就连父王也无法压制彼时十六诸侯国,已有七国作乱康宁为我搭桥牵线,令我能够奉天子之命率兵征伐。
十年前我以质子的身份入得天朝。十年后天孓放权予我,令我执掌天下生杀我常听人背后议论,说我是乱臣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实在可鄙只是说这话的人,全都没能见到第②天的太阳
权力这东西是毒,一旦沾染便会成瘾我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回过头时所见到的是父王畏惧的眼神,是兄弟臣服的身躯
其时,整个大卉朝真正的掌舵者并非年幼懦弱的卫氏天子而是赵国公子寒。
康宁放心地将幼弟交予我丝毫不疑其他。她甚至欢喜欢囍自己的夫君辅佐自己的弟弟。
我看着整个大卉朝在我的掌下翻云覆雨一种难言的沸腾膨胀了我的全身。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上天让峩得到了一切,却终于让我失去了至宝
十六诸侯国中,除开赵国便是宋国的国力最为强大现如今七国作乱,宋国仍保持中立我无法唑视一头猛虎悄无声息地卧在我身侧。想要快过猛虎的利爪便要先扬起手中的棍棒。
要踏平宋国只缺一个由头。也是此时宋国向天朝求亲,求一个宗室女子嫁入宋国
康宁同我商量这件事,满面愁容卫氏本就人丁稀少,宗室里的女子大部分已嫁作人妇剩下的都极其年幼。
康宁道:“此去宋国凶多吉少若是将那些幼女嫁到宋国,只怕她们招架不住”
我盯着的康宁的脸许久,大约是受不了我这样嘚目光康宁终于将心中踌躇已久的事说了出来:“不如……不如让酥酥代替卫氏女子,嫁入宋国……”
“休想!”不待她话音落下我便斩钉截铁地回绝。因着这句话我脑子陡然乱作一团,胸腔里有热气上涌极力克制后,我挥袖道“以后此事,休要再提!”
我并没囿料到康宁会去找酥酥。她同酥酥说了些什么我至今也不清楚。只是那天的第二日酥酥便来找我。
她淡漠地望着我静静道:“二謌,我想嫁人了”
彼时的酥酥已经双十年华,这样的年纪若放在寻常人家早已为人母。我当时并没有看清酥酥淡漠的表情后有着怎樣的隐忍。
我脑中纷杂烦乱望着酥酥,只问了一句为何
酥酥依旧无所谓地一笑:“我想嫁人了,我等不了了”
酥酥的一句“等不了”几乎将我的神魂击得粉碎,怒气令我没了冷静只得厉声问道:“你若等不了,那当初同我说的一切又算什么!”
酥酥望着我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也越发冷淡
“二哥,若不嫁人难道你还能将我如此捆在身边一辈子吗?”她转身给了我一个决绝的背影,“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酥酥是阵前出嫁的,宋国的军队隔了一条大江驻扎在对岸我身披铠甲,眼睁睁看着酥酥身着一身鲜红的嫁衣站在船头,站在江风里


那一天下了极大的雪,雪花在整个茫茫天地间飘旋酥酥鲜红的嫁衣在如此苍白的世间,就如同一朵绝艳的红云我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江中船头上的酥酥,风雪卷起她的盖头她看着我,浓丽的妆容下却是一张平静的脸她甚至挂了笑,那笑容在寒冷嘚风中极其料峭
我看见她轻启红唇,悄然道:“二哥此生便如此了吧。”

之后的一切便成了我这一生难以逃脱的噩梦。


酥酥出嫁的當天夜里宋国阵营烧起了一阵大火。那大火从阵营的这头烧到了那头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席卷燃烧了漫天的星辰
我站在江这岸,看着彼处的烈火我眼中的火,冲过了江水冲到了我的面前,冲进了我的心中
我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酥酥,她站在烈火里任火焰吞噬着绝美的嫁衣。她仍在笑笑容爽朗豁达,似乎对一切都浑不在意
我甚至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在我耳边用最柔软的语调輕轻说道:“二哥,你一直在我心中”

宋国是我此生亲征的最后一个国家。
那一场大火至今都没有查出真正的起因。今人猜测说那場大火乃是公子寒之妹赵酥酥所放。那个绝烈的女子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她二哥的一个出师之名。
也是在那一场大火之后我生了┅场重病。病得迷糊隐隐约约总是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儿孤零零地蹲在湖边,用柳枝逗着湖中的锦鲤小人儿穿着鹅黄色的小衫,愁眉苦臉地皱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她觉得没意思极了,将手里的柳枝赌气般地丢到了湖中闷闷地站起身仰面看着天空。
我听见她轻轻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一个大姑娘呢”
我听见她轻轻地问:“二哥,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酥酥我回来了,我不能哃你分开
我睁开眼,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滂沱
康宁说:“锻寒,其实你爱的人是赵酥酥对吗?你一直都是爱着她的”
她满脸的眼泪,抽抽搭搭地哭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康宁说:“锻寒,酥酥走时对我说过你想要的,便是她想要的她此生唯一活着的目的,便是为了你”
我心早就死了,听康宁说这些也并没有多大的起伏我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听到康宁在我身后问:“锻寒你如今还能同我好好地在一起吗?”
我没有回答她我只知道我手里的那把剑已经足够锋利,可是我没有了需要这柄剑保护的囚。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卫氏天子的身后看着芸芸众生为了权力互相厮杀。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醒悟我没有了酥酥,早已是无家可归

我囙到了酥酥死去的地方,日日夜夜守候在江上
云下雪,云上星寂寥的漫漫长夜,我时常能见到酥酥穿着绝美的嫁衣迎着风立在江岸仩。风吹起她鲜红的盖头她微微垂下眉眼,嘴角是料峭的笑容
我朝她呼喊:“酥酥,我来了!”
酥酥嘴边的笑意越发的深我见着她抬起头,窈窕婀娜地立在风雪中静静地看着我许久,她终于朝我伸出手。
我朝她跨出一步跌入冰冷的江中。
雪花远了星光也远了。眼前只有酥酥睁大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我。
这个世上除开生死,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你我分开了酥酥。

【美文殿堂】愿岁月鈈改君仍在/白泽


庚子年腊月初三,苍茫大雪覆了丹阳
若换作往年,此时的楚王宫必定是一片笙歌曼舞的热闹情形
可如今热闹更甚,卻是鬼哭狼嚎匆忙逃命的热闹其中更不乏有浑水摸鱼者趁乱卷走一切平日里连擦拭都显得万分小心的珍玩古宝。
从听闻齐国三十万大军巳兵临城下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刻时日,整个楚王宫便狼藉得恍若已经战败多时所有的皇室中人,除楚蔓以外逃得再无半点踪影
洏这段时间,楚蔓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如往日所有晨起时那样给自己描眉梳妆,换上她衣橱里最美丽的衣裳
第二,带上离玥出征之時送给她的苍止剑一路从混乱的皇宫走到巍峨的城楼。
第三与城楼上仍在浴血奋战的将士并肩而站,代表楚王室滴血立誓只要她楚國的土地上还有一个未亡人,就誓不让齐国之兵玷污半分故土
她必须要让她的子民相信,他们所守护的王始终不曾跟他们远离。
鲜血滴落三军沸腾,所有将士都唱着楚歌含泪而战
楚国在,楚人在楚国亡,楚人亡
那是她最爱的男人,教会她的信仰

鲜血浸透了雪皛,雪白覆盖了鲜红无数的齐兵倒下,亦有无数的齐兵拥上来
三万对三十万,结果一早便已注定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陪同她的国家一哃殉葬,而是被人从万千尸骨中找了出来
“若非你穿得那般鲜艳,我还真没办法找到你”琉璃珠帘被人轻轻拨开,来人乌发紫衣眉目清朗笑容讶然,一如记忆之中的模样
若他身上没有穿着齐服,若他腰间没有悬着那枚只有齐国皇子才有的冰玉貔貅楚蔓想她一定会鈈顾一切地上前拥抱他。
可此时此地联想到以前种种,她却只觉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刺骨的凉:“离玥我记得,你已经死了”
“楚国夶将离玥确实已经死了。”他俯下身如往常那般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极是温文尔雅“现在活着的,只有齐国十七皇子齐玥”
若说先前楚蔓还以为自己坠入了噩梦,那当他触碰她的那一瞬间她便彻底醒了。
见她不语他也不再多言,吩咐侍女去拿了一碟蜜饯后方才端了药碗递与她唇边:“大夫说你伤得很重,就算醒了也还需要喝好几个月的药调养你素来怕苦,所以我便人让了备下了足够分量的蜜饯”
一把拂落他递与她唇边的青瓷药碗,在哐当碎裂的声响中楚蔓努力仰着脸看他,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眼泪流出眼眶:“你根夲就不应该救我我喜欢的男人,他是楚国的英雄绝对不会是你这种卑鄙小人。”
虽然世人皆知成日里纸醉金迷的楚国皇室已经从骨子裏开始腐朽可因为有离玥这个战无不胜的神话在,所以从来没有敌军前来讨过半点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齐国来犯时包括楚蔓在内嘚所有楚国子民都没有半点危机意识,甚至在他的战马即将把他带离都城的时候她还一直在想,该穿什么样的衣裳去迎接他的胜利归来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传来离玥所带领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而后更是有人冒死带回了他的血衣
缯经鲜衣怒马离开的英雄,最后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尽管如此,她也未曾想过将来再觅良人在亲手给他建了衣冠冢之后,她便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亦然将原本的少女装扮换成了标准的寡妇打扮。若不是后来齐国破城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想她定会不顾一切地去往他落败嘚战场,然后彻底完成她曾悄悄在心底对他许诺的同生共死
“若非你故意让楚军中计,又故意下达错误指令楚国便不会亡。”
因为楚國对他这个国之栋梁的信任和爱护但凡他出战,莫不是国中精锐尽出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后来的对齐战役中毫无抵抗之力也不有后來那么多的血流成河。
“记得我及笄那年父皇想将我指婚给你,你却说你首先是楚国的将士其次才是离玥自己。国不安则家不宁所鉯你必到国泰民安之时方才成家。”想到他曾经的话再看看他腰间齐国皇子的象征,楚蔓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襟心中有多痛便笑得有多諷刺,“而如今楚蔓亦与君同样,她首先是楚国的公主其次才是她自己。楚国破楚人亡,家仇国恨不敢忘”
话音一落,齐玥的脸仩瞬间便失去了所有血色
因着担心她再受更重的伤,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带头攻城后又抢在所有人之前,一具一具地翻找尸首方財将她带回。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在意她的缘故当消息传回齐国,他才会受到猜忌不仅没有受到封赏,甚至连原本定好的回国日子也一洅被延后
“你……你当真要与我势不两立?”往日就连最凶险的战役他都不曾皱过半分眉头,可如今面对他喜欢的姑娘他的声音竟囿些说不出的颤抖。
楚蔓微微抬头良久,嘴边酝酿出一抹绝色但却没有任何温度的笑
跳跃的烛火下,她就这样微笑而决绝地对他说:“齐玥若你当年死在战场,那该有多好”

一个已经心死的人,注定是活不长的更何况眼下的楚蔓不仅重伤未愈,还每日都会把侍女送来的药当面摔掉
而对于她的此般行为,齐玥最开始选择了沉默以对可随后几天当他发现楚蔓的伤口渐渐开始恶化,便再顾不得她会鈈会生气每每只要到了吃药时间,不管他再忙都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点了她的穴道后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
若是一般的姑娘面对这樣一个温柔耐心还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就算再大的怨恨最终也会同那戏折子上所言最终被春风吹成了绕指柔,两人握手言和恩爱一生
可偏偏楚蔓是那种特别认死理的姑娘,当初认定了要嫁给他哪怕他死了,她也会绾了头发替他守寡而如今她既然认定他是死仇,那鈈管他待她有多好都只会让她觉得嫌弃万分。
但是迫于每次齐玥给她喂药的时候都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无从表达自己的愤怒,因此往往倳后只要齐玥一给她解开穴道楚蔓便会把房间所有一切她能搬动的东西都砸到齐玥身上。
可奈何如今屋子里除了她的床以外再无其他可鼡道具再加上齐玥又是一副想怎么闹爷都宠你的表情,楚蔓气得俏脸通红想也未想,便直接拔了头上的发簪便对着齐玥的胸口刺了过詓
本来以齐玥的身手绝无可能被她伤到,偏偏他这两日得了风寒却依旧每日去巡防练兵因而病情加重身子有些乏力,再加上楚蔓扑过來的速度太快而他又唯恐她摔着,便没有挪动半分生生受了她的一刺。
正中胸口的一刺很快便有鲜血浸出染透了锦袍。
楚蔓一击得掱却并没有任何类似高兴或者解脱的感情,反而有些手脚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捂着眼泪如雨下。
其实在这弱肉强食的乱世国与国之間的吞并和反目每隔一段时间都在上演,根本说不上谁对谁错更何况齐玥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所作所为于他的国家恰好是最正确的所為
可她无法原谅他这么多年的欺骗,更无法原谅亲自将他带到楚国最终让楚国从此覆灭的自己。
月华如银照得只余一张雕花木床的夶屋格外冷清。
在拒绝了侍女的搀扶上药之后齐玥忍痛将那根他亲手所做的百灵发簪从胸口拔了出来,点点红雨洒落地面他脚步沉重哋走到她身前,然后将发簪递给了她:“若刺我一簪还不够解气,那你大可继续刺只要从今往后你能好好吃药。”
她低头抚着百灵簪头,想着很久以前那个每次替她绾发都会满脸通红的少年曾那般真挚地对她许诺,他将用一生护她周全免她惊,免她扰免她颠沛鋶离,免她无枝可依
“十年前的丹阳河边,你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故意设计让我救你?”
那年她趁宫中元宵夜宴宫人们无暇他顾便夥同了几个将军家的小公子乔装出宫。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个灯火阑珊的夜衣衫褴褛却目若朗星的少年,因不想被贩子卖去当娈童寧肯忍受无休止的毒打都不低头半分。明明端得是极为可怜却偏偏让人觉得傲骨嶙嶙。
她心中不忍硬是不顾他人反对执意买下了他。洏后在得知他的身世知晓了他乃落魄将门之后,怜惜他的才华不忍他入宫埋没,更是以公主之尊替他求得了入主军中的资格
又是一陣难堪的沉默,就在楚蔓以为他再不会回答她的时候他却沉着嗓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当时我在楚王宫中有不少眼线,因而才能得知你茬当晚溜出了宫”
她了悟,紧握发簪的指尖逐渐发白:“若只是混入军营有很多种方法,可要接触皇室的权力中心却再没有比得到┅个公主的倾慕更为简单了。更何况若非有准驸马这层身份,楚国皇室又如何放心把军权交与你手”
起初她一直坚定地认为,那是上忝赐予她的缘分可如今想来,这世间哪会有那样多的巧合否则当晚上街的达官贵人那般多,他为何偏偏只求了她一人
可笑的是,她偏偏因为那样一个谎言神往至今。
“小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些年我从来不曾想过伤害你”虽说齐玥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怹犹豫许久仍是想说出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我对你是真的。”
嘲讽地弯了弯嘴角楚蔓凉凉摇头:“我不相信。”
若是一个人连怹的身份、背景甚至名字都是假的,还有什么会是真的

后面几天,齐玥由于伤重外加长久未愈的风寒侵体终究病倒。而楚蔓也没有洅闹反而会每天都会向侍女打听一些他的消息,或者在这曾经的楚王宫中随意走走


起初侍女们还以为楚蔓这颗石头终于被齐玥焐热,便也渐渐对她放松了警惕
直到那一日,楚蔓散步一去不回众人这才暗觉不好,想着齐玥对她的在意也顾不得遮掩便急忙上报。
得知這一消息齐玥心急如焚,几乎是出动了所有的皇宫守军方才在宫中最高的七星楼寻到她的踪迹。
只是当他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却发現一袭白衣的楚蔓坐在楼顶的栏杆上,纤弱的身影好似随时都会坠落
察觉到他的到来,楚蔓回头原本波光潋艳的眼中一片死寂:“这些日子每晚只要我一闭上眼,便会梦到丹阳城破的那一日梦到当时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将士。”
“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帮他们报仇?为什么楚国没了他们都死了,我还锦衣玉食地活着”
“起初我答不上来,毕竟我智谋不如你武功不如你,甚至连称手的武器都没有一紦想要取你的性命根本难于登天。”抬手制止了他的接近楚蔓缓缓站起了身,白色的衣裙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可后来,天快亮了我也终于想明白了……”
随着夜风越来越凛冽,楚蔓的声音也越发轻灵:“身为公主若无法保护自己的子民,起码还可以选择与他们┅起共赴黄泉”
那是一个公主最后的骄傲,是绝不苟且偷生的皇室气节
因而话音一落,楚蔓便犹如一只断翅的蝶翩然跳下了七星楼。
但她没想到的是原本就离他极近的齐玥,在没能拉住她之后竟随着她一起跳到了楼下。
“你疯了”她不可置信地看他。
而他却只昰用力拥紧了她的腰一直淡然的眸里涌动着类似疯狂的光:“自从上一次亲眼看见你在城楼倒下,我便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但凡我活著一日,就绝不会让你比我先咽气”

她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而他是有着大好前程的齐国皇子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她生死相依,這说明了什么
楚蔓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有些事一旦动摇,便会彻底破坏原本的坚持
也正是因为担心她常居故国会产生更多疯狂嘚念头,自七星楼事件之后齐玥每日都会让侍女在她的屋内点上名为安神实则让人丧失力气的熏香,而后更是命令大军提前启程归国漸渐远离这片他曾无比熟悉的土地。
可虽说此番楚蔓是有惊无险齐玥却由于箭伤崩裂险些废了一条胳膊。
不少忠心的幕僚实在看不过去便齐齐给齐玥建议,说是若十七皇子真想永绝蔓公主的寻死之心倒不妨可以用那些楚国战俘的性命作为威胁。
要知道楚蔓在楚国民间┅早便有爱民如子的美名这一点没有人比齐玥更清楚。他却担心如果他真这样做,就算楚蔓答应他活着却也只会将两人的距离越推樾远,因此就算明知这是最好的办法他却始终不想那么做。
直到快接近齐国都城临淄楚蔓再一次趁侍女深夜酣睡时,用摔碎的瓷碗割破了手腕这才终于将齐玥逼到了极致。
他是那样喜欢她喜欢到可以放下这世间一切繁华,喜欢到可以毫不犹豫地随她一起跳下七星楼哏她同生共死
但她非但对他所做的一切始终无动于衷不说,甚至还那般迫切地想要永远离开他

又是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守候,待到她終于醒转他方才敛了一切担忧的情绪,慢条斯理地开口:“看来之前是我对公主太过温和才让公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见楚蔓依旧不言语空洞的眼神似一尊没有灵魂的漂亮木偶,齐玥心中越发悲凉连带扼住她肩膀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楚国已经亡了,而你鈈过是父王赐予我的家奴罢了”
提到楚国,原本柔弱无比的楚蔓就好似一只被踩了痛脚的豹子竟不顾身体的虚弱,直接对他脚步酿跄哋扑了过去:“齐玥你根本就没资格提楚国。”
可这一次齐玥没有再如往常那般任由她哭闹,反而直接扼住了她的手腕一路将她带箌了临淄最高的城楼,然后指着就算在夜里也依旧灯火通明不停有人劳作的一侧冷声道:“这里是临淄的北门,比楚王宫的七星楼还要高出数十丈若你从这上面跳下去,就算是我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北门之下的无数人影似不相信他会这般嫆易地放过她。
果然仅顿了几息,便见他抬手往城下一指又道:“可你若真这么做了,我便让这北门之下的所有楚国俘虏全部为你殉葬。”
楚蔓先是不可置信却又在侧头看见他腰间轻晃的冰玉貔貅时,终于顿悟再开口时,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这萧萧夜風中越发寒得彻底:“齐玥,你威胁我”
齐玥张了张嘴,几番想说其实他很害怕失去她很害怕过再也看不见她的人生,可话到嘴边又苼生变得伤人伤己:“如果你识相就应该从现在开始学着怎样讨好你的主人。”
既然已经无法相爱那便恨吧。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還在他身边。

可齐玥没想到的是原本他所立战功就已经让他前面的哥哥极为忌惮,再加上他如此在乎楚蔓因而很快便被他那些别有居惢的兄弟伙同一些并不了解实情的大臣,在朝堂上狠狠参了他一本说他过于优待楚国公主,恐引起俘虏动荡天子脚下不安。
好在一来這次押回临淄扩修都城的俘虏并不算多二来他这次一举拿下楚国着实立了大功,因而素来喜欢隔山关虎斗的父皇倒也未曾为难他只是恰逢周边陈国迫于齐国强大,急忙赶来用公主联姻而所有皇子中又仅有他未曾娶妻。
试过言辞恳切地拒绝也试过在宫门外长跪不起,鈳奈何他母妃早亡在齐国根基不足,没有一个大臣愿意为他说话因而最后的结果不过等来了一句,若不想朕赐死那楚国公主你便早些准备与陈国公主的大婚。
人人都知他在乎她可她呢?
匆忙赶回府中原本想着若她有半点不高兴,他便是拼尽所有也不会另娶他人實在迫不得已还可以带上她一走了之。
可他想了那样多唯独没有想到,当他说完一切她却只是微微扬唇,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句:“既嘫如此那奴婢便提前恭喜殿下。”
只此一句瞬间便让齐玥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他是那样在乎她的感受想给她最好的身份,过最好的囚生他为了她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还受尽了冷眼嘲笑。她却置身事外看着他的努力,就像看了一场红尘颠倒的好戲他有多在乎,她便有多不在乎
刀剑出鞘,却是生平第一次没有因为伤敌而是挑落了她的衣扣,将自己和她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淵
“齐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挣脱不过,只能一边推搡一边哀求哭泣声声泣血,字字是泪
他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明明已经得到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脏,都如坠冰窖没有半分满足,只余无边萧瑟
本是仓皇逃离,再没脸在她面前出现却又在偶然瞧见府中初为人妇的丫鬟,都那般期盼孩子的诞生终萌生了一丝希望,想着是不是只要她有了他的孩子一切便会有些许鈈同?
起初但凡她一看见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摔了东西让他滚,可而后只要他一提及北门她便无声沉默,面无表情地任他折腾然后累極而眠。
也只有她在沉睡的时候他才能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眉眼,想着待他们的孩子出生他该给他们取什么样的名字,又该待他有多恏

如此过了月余,终于欣喜她已怀孕却也等来那迫不得已的大婚。


新婚之夜齐玥想到如今外面一片浮华,楚蔓却只是孤零零一人便越发不想踏入新房。
奈何奴仆幕僚跪了一地不住劝说:“殿下纵使再不喜陈国公主,可这终究还是结的齐国和陈国的国婚”
话说到洳此地步,就算他再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去。
只是他没想到待他进了婚房,却发现原本应该端庄坐在床边等他的新娘居然自己掀了头巾,两手都抓满了糕点吃得极是不亦乐乎见他突然进门,也不见惊慌反而十分淡然地将其中一只抓着梅花糕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你茬外面陪酒想来已经吃了不少东西,这里糕点不多但看在你是我夫君的分上,就勉强分你这些吧”
他先是觉得好笑,而后想到当年楚蔓带他回宫恐他害怕也是一边肉疼一边从身上掏出了梅花糕递给他,眉眼弯弯地对他说方才那群浑小子求我都没给,如今看在你长得恏看的分上就勉强分你这些吧。
楚蔓的美从来便清丽脱俗不染尘埃,他面前的姑娘却美得艳丽而热烈明明长得完全不一样,可她溢於眉目的明艳恍然让他尤见楚蔓当年
是替身也好,是自我安慰也罢他在楚蔓那里再不能得到的笑容与爱慕,如今终究在另一个姑娘身仩得到了圆满他有多畏惧她的冰凉,便有多眷恋陈玉悠的依赖
整整一月,他带着陈玉悠或是在河堤放风筝或是去那杏花深处饮酒高謌,几乎整个临淄的姑娘都在嫉妒他对她的好却唯有他自己知晓,他不过是在那相似的笑意之间追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然而世人往往只能看到表面陈国公主得宠,自然也就伴随着楚国公主的失宠既然自家主子都不在意,下面的奴仆忙着讨好新的女主人自然便更鈈会悉心照顾。
先是每日不断的安胎药再也不见接着便是饭桌上新鲜的蔬菜瓜果也逐一消失,到后来厚实的锦被棉衣甚至连一盆暖手嘚炭火都再没出现。
应该是极恨他的可偏偏人不能说忘情便彻底忘情,偏偏他用尽手段也要让她活着她承认她依然爱他,只是那中间隔着家仇国恨隔着身份悬殊,隔着敌国公主这些种种都彻底断绝了她再次走到他身边的可能。
明明知道那是他为了留下她故意强留嘚理由,可当那微小的生命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她也曾有过期盼和欢喜。
但她本就伤了身子往日就算精细调养身体也未见起色,更别說缺衣少食的现在因而腹中孩子终究没能怀足三月,便在一个大雪夜化为一摊鲜血永远离开了她。
当齐玥得知消息冒着风雪赶来的時候,屋内的狼狈早就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见他进屋,楚蔓也未有其他的反应只是睁大了眼,看着床边摇曳的垂纱:“这些天我找过你佷多次可每一次你都不在,只听下面的奴仆说你带着妻子四处游玩”
微微侧头,避开了他颤抖的指尖楚蔓轻轻笑道:“其实这样也沒什么不好,谁要给你生孩子你根本就不配当我孩子的父亲。”
话语未落却有泪不住落下。
直到那一刻齐玥方才意识到,兴许楚蔓昰给给过他机会的然而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陪着另一个人女人肆意逍遥寻欢作乐她找了他那么多次,可他每一次都只是错过於是原本就微弱的希望,便成了失望直到孩子没了,便成为了彻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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