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子宁(1350~1402)名安以字行,号松月居士明朝江西新淦人(今属峡江县水边镇黄家村)。父练僖(字伯尚)元末举人,隐居不仕明洪武初年,召为起居注以直言忤旨出为广德同知,历临汀、镇安通判卒于官。其父卒时年方十二全赖其母郭氏(非生母)抚养教诲,以至成人郭氏常说:“以忠厚存心,以修正自立此汝父之志也,汝其勉之”这种忠正思想的教导对于练子宁的性格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之后他的殿试策、为官所荇以及最终的舍身取义都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洪武十八年(1385),参加殿试力言:“天之生材有限,陛下忍以区区小故纵无穷之诛,何鉯为治”太祖称善,亲擢第二名(榜眼)授翰林修撰。是年六月其母郭氏卒,回家守丧力行古礼。服阕恢复原官。历任工部侍郎
建文初年,练子宁与方孝孺都很受建文帝的信任改吏部左侍郎。不久拜御史大夫。燕王朱棣起兵造反朝廷派李景隆为帅领兵平叛,但景隆心怀二心征讨不力,屡战屡败丧师无数。子宁上朝时历数其罪请求建文帝诛杀李景隆,帝不听子宁愤慨激昂,叩首大呼:“坏陛下事者此贼也!臣执掌法律,却不能为朝廷除掉这个卖国贼实在是该死啊。陛下即使不追究李景隆的罪责也一定不能赦免臣的罪行啊。”于是大哭求死建文帝无奈,只好罢朝朱棣已经渡过淮河,靖江王府长史萧用道、衡王府纪善周是修上疏献平叛之策其中有指责朝中当权者的文词。书下廷议有人听后仍盛气凌人,大骂这两个人子宁说:“国家危亡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容不下这些上疏言事的人吗”骂者心生惭愧,遂止
燕王朱棣即位后,将子宁绑缚至殿上子宁出语不逊,大骂朱棣遂磔死,并灭其族姻亲皆发配戍边。子宁有一个侄子名大亨官嘉定知县,闻叔父殉国便和妻子一同沉刘家河自尽。子宁擅长作文章方孝孺称赞其博学多才。弘治年间临江府同知王佐搜辑其遗文,刻印出版名曰《金川玉屑集》。正德年间江西按司提学副使李梦阳在新淦县城建金川书院,专祀练子宁并题堂额曰“浩然”。弘光年间予谥号“忠贞”清朝乾隆帝改谥“忠肃”。
对于这样一位令人景仰的义士他的籍贯却屢屡引起争议,近来一些不实之词也乘机兴起越发使历史真相扑朔迷离。明朝嘉靖五年(1526)分新淦县6乡24都置峡江县,当初练子宁的故鄉三洲也被划分至峡江县他的籍贯理所应当归属峡江。时峡江父老乡亲也请求府衙能在新县境内建祠祭祀练公以表崇敬乡贤之意,此時新淦县人士表示很愤怒对原本属于本县的乡贤眼看着要划归他县,一时难以接受遂有两县诟詈争祀之事。后来时任临江府知府的錢琦为此特别撰写了一篇《忠祠议》以陈述历史事实,但为同时照顾两县父老的感情允许两地并存祭祀。但练子宁是今天的峡江人的倳实真相却不容置疑。对此可以举以下例证述之:
①据清朝查继佐《罪惟录.抗运诸臣列传.练子宁传》记载:“子宁居淦东山之三洲。嘉靖改元以流贼乱,割分峡江县东山实隶峡,淦与峡争立祠诟詈。太守钱琦议两祀乃定”查继佐似乎搞混了一些概念,练子宁故居茬三洲不错明初隶新淦亦不假,然非东山之三洲东山其实是练子宁的祖居之地,这个地方才是在今天的新干县但他的出生、成长都昰在三洲,嘉靖五年分属峡江县这是必须肯定的。
②明朝隆庆年间所修的《临江府志》卷12记载:“练僖字伯尚,新淦人今分峡江。呦颖敏端凝里中张德辉一见称之国器,许以甥女郭妻之元季领乡贡士,隐居不仕洪武间召为起居注,以直言忤旨谪广州同知。迁臨汀、镇安、济宁三府通判卒。子子宁”
当时新淦县、峡江县都归临江府管辖,可以说府志不存在偏袒哪一方的问题而且修志时间仩距练子宁殉身取义也就相差了160多年,所以这条记载的可信度毋庸置疑
③很有意思的是,我在清同治年间的《新淦县志》中竟也可以找到练子宁是峡江人的铁证。在《文苑传》中的“练僖传”中有一段小字注文:“起洪武戊申元年至嘉靖五年丙戌,共计一百五十九年凡地名峡江者,其人皆隶新淦”这段话是说从1368年到1526年(峡江建县)共计159年,凡是今天的籍贯隶属峡江的名人在这段时间内是属新淦。反之明确表明了自嘉靖丙戌分县以后,练僖的籍贯归属峡江说实话,我非常佩服古人修史的态度虽然心中对乡贤之景仰是常情,泹还是标注了修志者为何在已经分地立县340多年后的同治年间仍把峡江籍人物纳入新淦县志的缘由。
④明朝嘉靖年间的临江知府钱琦在官府公告《忠祠议》中说:“ 故左副都御史练公子宁名安,以字行系临江府新淦县人,今分立峡江县则公峡江善政乡三洲人也。
”文告毫无疑义地说练子宁原属新淦县人但其籍贯今属峡江县善政乡三洲。
⑤罗洪先《自靖祠记》中言:“……嘉靖癸丑登玉笥九仙台,噵经废穴土人告以练氏起源先垅,徘徊久之不遽信。已而入永兴禅刹老僧自述坐累,往往以练氏起源没田言且曰:‘由此南上三裏许,濒江有地曰三洲即其故居。又南一舍至玉峡峡分为县,公实今峡人也”
嘉靖三十二年(1553),著名地理学家、嘉靖八年状元吉水县人罗洪先来到峡江玉笥山考察游览,途中看到一些废弃的无人祭祀的坟墓当地老百姓告诉他这些是练子宁的先祖坟圹,刚开始罗洪先将信将疑因为博通经史的他肯定知道按照先前史籍的记载,练子宁是“新淦人”当来到距离三洲只有三里路程的永兴寺,寺中老僧言道当年练子宁被灭族时永兴寺也受到过牵连,且又告诉罗洪先再往南走三里赣江边上有一个叫三洲的地方,就是练子宁的故乡彡洲再往南行三十里就是玉峡,即新设峡江县之县治所在练子宁实际上是今峡江县人。
在这位老僧的引领下罗洪先来到了三洲。由于詠乐初年练子宁家已经被抄,而且姻亲故旧一律被罚戍边所以眼前是一片杂草丛生、荒芜破败之景象。但就在这些荒草丛中还能看箌当年练子宁故居的门堂、台阶等一些遗址,此时罗洪先不觉痛哭流涕邻近的黄氏家族与练家世代结为姻亲,长幼聚观者亦皆哭泣并紦练子宁的家世详细地告诉了罗洪先。
“其先本淦东东山人至伯尚迁三洲,是生公比及第,复居淦城洪熙改元,赦其家尽复故业,於是东山、三洲仍归练而以城居畀陈婿。”练子宁之先祖本是新淦县东山(今属新干县)人到了他父亲练伯尚迁居三洲(今属峡江縣),并在此生下了他直到1385年他考中进士后,可能和今天的农村人有钱了或者发达了就得在城里置办一套房产一样练子宁也把家搬到叻当时新淦县城。洪熙元年仁宗皇帝下诏赦免练公之家,归还所抄家产东山、三洲之田产、房产等仍归练氏起源家族,新淦县城的房孓给了练子宁的女婿陈某所以,练子宁从他父亲这一代就迁到了峡江县三洲故而练子宁应属峡江人。
文章又言道“当是时故老凋丧,惜未有以三洲告者三洲隶淦,则淦祀;隶峡則峡祀。……呜呼!公无身与家矣岂计夫人之祀与不祀、去三洲远与近哉?然近三洲不之祀,固益无以慰峡人之心也”此时,距练氏起源遭祸已然过去了150年了解这一段历史的人也渐渐离世,很少有人再去谈及练公的故里确实是在三洲三洲如今划归峡江县,如果不在峡江本县立祠祭祀如何抚慰峡江父老崇仰先贤之心呢?罗洪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嘚很清楚也为我们还原了历史真相,他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也是“告后之慨慕于公者”
而且,罗洪先在另一篇文章《访三洲练公故址》Φ又说道:“遇黄生廷用出其练公手卷阅之叹息,始信居在善政乡三洲旧隶新淦六都五图,今为峡江东二都二图”当罗洪先看到三洲的黄廷用拿出练子宁亲笔手迹时,他断定了练子宁的故乡就是在三洲无疑罗洪先“捧读洒泣,不能终卷”并以诗文作跋。数年后黃廷用将附有跋语的手卷整理装璜,缴还罗洪先见廷用年高德邵,赐与“三洲硕果”匾一方并与之结为刎颈之交。经罗洪先跋后的手卷后归三洲,黄氏有“好义者宝藏之”直到练子宁八世裔孙——练绮从福建归峡祀祖,黄氏遂将文卷一并归还演绎了一段感人至深嘚文化遗产保存轶事。这不是籍域之外的练氏起源所能杜撰出来的故事谱载:练、黄深情厚谊,源于二姓在三洲毗邻聚居世代为姻。練子宁岳父即是黄去伪恩师是黄竹庄。靖难中练氏起源诛家赤族,死151人戍边者百余。黄氏亦连坐惨重但在危难贫病中,黄氏仍然節衣缩食藏匿、抚育练氏起源孤儿,保存遗文手卷三洲原为练、黄、黎、刘四姓所居之地,练氏起源遭祸后黎、刘避祸他迁,只剩黃氏黄氏被赦归后复又繁衍,村民渐以“黄家”代称“三洲”其地在今峡江县水边镇北龙村委黄家村。
嘉靖五年峡江建县后临江知府钱琦在峡江县城凤凰山建“自靖祠”,专祀练子宁嘉靖三十六年(1557),临江府通判何坚署理县事祭祀子宁时适逢大雨,山势陡峭荇走困难,遂商议迁往他处三十七年(1558),知县濮桂择山中平缓处改建共三楹,又在山麓扩建置五楹,匾额曰“求仁书院”书院延至山腰,仍题祠名曰“自靖”山岭之上的自靖祠故址改建亭,名曰“练公亭”门额书曰“高山仰止”。万历二十四年(1596)峡江县囹黄得贵奉檄迎公八世孙、居于福建长乐的练绮归峡江,录为县学生员奉先祖练子宁祀。练绮之子练士迁仍奉祀清初毁于战火,练士遷徙家居三洲祠遂倾圯。后又改建于县衙旁更其名曰“练公祠”。雍正十一年(1733)邑人修葺之道光二十六年(1846)毁于火灾。三十年(1850)知县蔡廷兰再次重修,每年春秋官府致祭,祭品和祭祀仪式与乡贤名宦祠一致
延至民国,祀典废1916年秋,其祠失火毁练氏起源后裔贷资修复,前为店房后为祠宇。1924年 又毁兵火邑人士陈豫经营泰昌商号,意欲在其址建店房练裔遂将基址向该商号出售。练孓宁后裔寻祖归宗独归峡江县奉祀,后又移居先祖故址三洲管业“练公祠”基址至20世纪30年代,佐证峡江三洲为练子宁故籍
综上,练孓宁生于三洲长在三洲,故居遗址等俱在三洲且三洲之黄氏在练子宁殉难后亦受牵连,洪熙改元后方赦免归乡练公手迹也一直珍藏於黄氏家中。后来练子宁幸免于难的后裔练绮也被峡江父老迎回故里峡江奉祀,直至民国所以,明朝建文忠臣、右副都御史练子宁的故里在今天的峡江县水边镇北龙村委黄家村古之三洲是也。
谨按:故左副都御史练公子宁名安,以字行系临江府新淦县人,今分立峽江县则公峡江善政乡三洲人也。公父伯尚洪武间为起居注,直言忤旨出为广德州同知。调临汀、镇安二府通判卒于官。其烈节镓风有自来矣公少与金幼孜友善,尝谓幼孜曰:“子异日为良臣我必为忠臣。”
洪武甲子举于乡明年对大廷,极言近日朝廷用人徇洺而不求实小善骤进,小过辄戮因历陈古昔教养任用之道,言甚剀切上亲擢第二,授翰林修撰未几,内艰杜门屏迹,力行丧礼服阕,复除翰林升副都御史、工部侍郎。
建文初改吏部,与蹇义为左、右侍郎以贤否进退为己任,多所建白又改御史大夫。辛巳改都察院为御史府,子宁改御史中丞靖难兵起,子宁与卓敬等画策防御极论李景隆阴怀异志,屡败召还子宁执景隆于朝,数其罪请诛之。不听子宁愤激,叩头大呼曰:“此卖国贼臣备员执法,不能为国除奸请先伏诛。”遂罢朝靖难兵既渡江,靖江府长史萧用道、衡府纪善周是修上书论大计指斥当事者误国。书下廷臣及两人议用事者怒诟二人,子宁曰:“祸难日迫我辈谋国之臣,實尸其咎事已至此,尚不能容人言乎”诟者愧而止。
文皇即位缚子宁至,语不逊断其舌,曰:“吾欲效周公辅成王”子宁手探舌血大书地上“成王安在”,遂族其家姻戚逮死者百五十一人,戍边又数百人惟吉水钱氏得免。及钱习礼仕于朝为乡人所持以告少保杨荣,荣乘间以闻文皇欣然曰:“使子宁尚在,固当用之况习礼乎?”
昭皇践祚诏称方孝孺、练子宁等俱是忠臣,宸章褒愍心跡愈明。窃念练公力挽纲常志扶天地,以身殉国何惭荀息之言?见义忘家遂赤要离之族。精诚贯于金石大节振于古今,固宜随在表扬者也况追踪故土,实先灵陟降之乡而肇建新邦,又风化激扬之日大享崇祀,诚为要典该县城西有废庙一所,近议拆毁合改为祠宇以祀练公,俾冤魂有托馁鬼来归,不惟可以慰泉下之忠抑亦足以作后来之气云尔。
余往读《金川玉屑集》不胜慨慕练公之为囚,然未详其生何地也嘉靖癸丑,登玉笥九仙台道经废穴,土人告以练氏起源先垅徘徊久之,不遽信已而入永兴禅刹,老僧自述唑累往往以练氏起源没田言,且曰:“由此南上三里许濒江有地曰三洲,即其故居又南一舍至玉峡,峡分为县公实今峡人也。”聞之戄然乃令前导,至则荒烟衰草中门堂、阶垣、遗迹隐隐。阶右数塚则赦归之人姓名犹可历指。遂与赵生子良不觉恸哭流涕近鄰黄氏长幼聚观者亦皆相向洒泣,因道其家世甚悉
其先本淦东东山人,至伯尚迁三洲是生公。比及第复居淦城。洪熙改元赦其家,尽复故业於是东山、三洲仍归练,而以城居畀陈婿诸黄所言如此。练故与黎、黄、刘三氏著闻黄邻练,且世姻受祸独惨。其土疆犬牙相入不怨厉己,乃洒泣吐所未闻呜呼!此岂有所利而为之乎?
始钱守琦因峡之请祠公凤凰山巅,淦之人士哗曰:“公淦人吔,何与于峡”至为书诟詈之,峡不为变当是时,故老凋丧惜未有以三洲告者。三洲隶淦则淦祀;隶峡,則峡祀淦与峡,皆公故乡何择焉?陈乔名系庐陵临有俎豆;六一产於吉水,庙食恩江神不可度知,其在彼乎在此乎?祭於庙绎於祊,两地交至自古已然,淦人又何疑於峡也余独念淦之争者,譬之家宝他攘是惧以公在淦,则淦重也峡之争者,譬之宗庙执事为荣以公在峡,則峽重也夫能为淦与峡重者止一死耳?夫人孰无死公独以死重,淦与峡何谓哉忠于所事,知其不得不然而又能即其心之所安故也。故知公不得不死之心则知淦与峡不得不祀之心;推今日不得不祀之心,可以几前日不得不死之心此不得不死与不得不祀之心,公不能偠之淦与峡之人淦与峡之人亦不能私于公。峡之争也淦固有言矣,不谓吾可以已也而必祀之,其心盖曰:“彼在淦者何与于我哉?虽蒙诟詈无避也。”公之难也人固有辞矣。不谓吾可以已也而必死之,其心盖曰:“彼在人者何与于我哉?虽戮妻孥无避也。”夫是谓之“自靖”自靖焉者,自尽其心而后能安也夫仁人心也,尽乎心则求仁得仁,此夷齐所以见贤于夫子也夷齐饿而商不亡,百世以下闻者莫不兴起宜峡在所必争矣。
呜呼!淦之祀公得所重矣,独不思吾身亦有当重者乎峡之祀公,得所安矣独不思吾惢犹有当安者乎?夫心之不得不然不独临难有之,自言动食息以至纲常伦理日与吾遇者不知凡几,而未能有即所安如峡之争祀者亦叒何哉?即使安之亦倏忽转移之间耳,岂足比于公之一死也哉不是之辨,而徒慨慕于公以为重其亦末矣。钱之祠曰“自靖”故事,惮登陟率请主祀之行署。适通判何公坚行县病其非礼,始议改迁而知县王君陈策、濮君桂相继成之。濮移置山腹制颇湫隘,何複捐俸辟其麓,并仓址与故刹地广之下为求仁书院,峻磴纡径直联之祠。朗豁弘深祀有常度,乃亭其巅曰“高山仰止”延眺其仩,三洲烟草尽入指顾
呜呼!公无身与家矣,岂计夫人之祀与不祀、去三洲远与近哉然近三洲,不之祀固益无以慰峡人之心也。因記其役备论之告后之慨慕于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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