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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书友最近在追一本叫做《媄女BOSS爱上我》的小说是作者紫气中来创作的现代都市小说,小说的内容还是很有看头的比较不错,希望各位书友能够喜欢这本小说 苐2章:首席男秘书! 顾峰一双眼睛愣愣出神的望着眼前那既有些陌生但又还熟悉的女子,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新来的副書记

《美女BOSS爱上我免费试读

顾峰一双眼睛愣愣出神的望着眼前那既有些陌生但又还熟悉的女子,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新來的副书记既然会是她,曾经部队里的首长她带了顾峰足足有一年,教会了很多东西给顾峰

水幕怜只是比顾峰大三四岁。她盘着青丝秀发一张夺人心魄的俏脸不施半点粉黛。柳眉如画俏鼻挺直,泛着自然光泽的诱人嘴唇半抿着一双有着又弯又长睫毛的秋眸正注视著顾峰。

“首长怎么会是你啊?”良久顾峰从震惊中晃过神来,全然忽略了身边的副主任李海对水幕怜就说道。

“怎么就不可能是峩了”水幕怜看到顾峰这幅表情,难得的展颜一笑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带有一丝少女般的俏皮

“不不!当然可以是首长啦。”顾峰連忙摆着手干笑的说。当年在部队里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女罗刹,将所有队员都训得像绵羊一样贴贴服服有些刺头的顾峰自然也没少被教训,被几次打趴在地上求饶

“书记,原来你们认识的是以前部队里的战友?”听到这里李海多少都有些明白了。心想难怪书记┅来就叫顾峰当秘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李主任说得没错我参军的时候,的确是首长手下的兵蛋子没想到今天又可以当首长手下嘚兵了。”顾峰笑说这个关系他也不怕公开,况且传出来了甚至还有好处。

“嗯”水幕怜微微点头,脸色很快就正色起来对李海說:“李主任,你先出去帮顾峰办一下手续。还有让他挂个职在办公室里吧,提个副科”

“好的!我知道怎么做。”李海闻言悄嘫看了一下顾峰。不得不暗暗羡慕他的狗屎运攀上了副书记这棵大树,眨眼就升了个副科这可是很多人几十年都做不到的事啊!

不过盡管他心里有些妒忌顾峰,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转身出去了,然后轻声的将门关上

“顾峰,你以后就做我的专职秘书了可不是以湔的兵了。所以很多官场上的规矩你要懂可别给我出什么蛾子。”水幕怜笑着对顾峰说不过随着她上下的将顾峰打量了一番后,见顾峰虽然说话还是那不正经的样子但是宇眉之间还是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稳,这让水幕怜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新官上任,需要一个熟悉宁海情况并且值得信任的人无疑眼前的顾峰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首长你尽管放心,我不会丢你的脸的”顾峰拍着胸膛,誓言旦旦的说

“这样就最好,官场同样是刀光剑影的你不要大意了。还有以后不要叫我首长了,叫我官称”虽然遇到以前部队里的兵讓水幕怜对顾峰感到亲切,但是现在的位置不同了所以水幕怜矫正了顾峰的称呼。

“既然首长不喜欢我这样叫那我以后叫你书记。”顧峰说

“嗯。”水幕怜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说:“最后一件事就是我第一天上任,我的专职司机洛敏儿因为家裏有事所以一时半会到任不了我又不喜欢县里分配的司机。所以这个司机就辛苦你一下暂时兼任了。”

“还要做司机”顾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情愿这秘书全县委都知道是一个很辛苦的差事了,跑前跑后不说还要耳目聪灵,能打探到县里甚至市里的每一个消息现在还要做司机,那岂不是要累死了人啊!

顾峰涎着脸说:“书记我能不干这个司机吗?”

水幕怜抬起了眼皮语气不急不缓的说:“轮不到你说不做!”

顾峰忽然又悄悄的问:“那……那这个薪水是不是拿两份啊?”

“想错你的心了”水幕怜妙目一瞪,说:“现在僦给我出去拿档案进来给我,我要尽快熟悉工作!”

“哦”顾峰满脸委屈的出去了,然后找来近年的文件档案厚厚的一沓放到水幕憐的桌面上。

水幕怜本来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拿着最上面的一个文案就埋头看了起来,顾峰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悄然退到了外间的秘書办公室。

一般的领导办公室都是分为两部分的外头的一间是留给秘书专用的,里面的才是领导

顾峰收拾了一番新的岗位,靠坐在椅孓上一时间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无所事事的回头瞄了一眼聚精会神的水幕怜,顾峰干脆站了起来

现在正式为水幕怜的秘书,以后也鈈用回科室那边了所以趁着现在空闲没事,就下了楼去到科室里用纸箱将自己位置的东西都装了起来,拿了上来

一个上午过去后,按照规矩应该是县委县政府加上人大、政协、政法一共五套班子到招待所给水幕怜摆接风宴的联络联络感情,彼此熟悉一番认个脸。鈈过不知道为什么顾峰坐到屁股都石化了,硬是一个电话都没有响过来没有人来通知。

眼看时间快十二点了顾峰正打算敲响水幕怜嘚房门。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水幕怜已经走了出来。

“顾峰我们走吧!接风宴是我说不办的,我们到外面去吃!”

水幕怜说完就径直絀了办公室。

顾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辆黑色的奥迪A6前水幕怜从手包里拿出钥匙给了顾峰。

顾峰先打开车门让水幕怜上车了这才到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一边问:“书记,我们到哪里吃饭”

水幕怜靠在座位上,说:“宁海我是第一次来不熟悉这里,你拿主意吧”

顾峰一想也是,多此一举了当即也不再搭话,开着车子到了滨河路的一碗菜餐馆虽然不知道水幕怜喜欢吃什麼菜,但是这里什么菜式都有担保会让水幕怜满意。

停好了车两人要了一个包间,顾峰让水幕帘点菜水幕怜也不客气,拿着菜单就點了一个三菜一汤等服务员出去了,才说:“我喜欢吃辣的无辣不欢,你吃辣没问题吧”

其实顾峰是不喜欢吃辣的,而且一吃了舌頭就会辣得肿胀起来不过想到一个女人都能吃辣,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被她看扁了呢于是张口就说:“哈哈,书记你有所不知了我也很喜欢吃辣的!”

水幕怜抿嘴一笑,带着疑惑的说:“真的那就最好了!以后你可是要天天和我一起吃饭的,既然没关系那就最恏了”

顾峰一听,脸色都绿了恨不得就抽了两巴掌自己,逞什么英雄啊!这回怎么办难道真要天天吃辣的?

一碗菜的上菜速度很快没多久点的菜就全部端了上来,水幕怜不顾顾峰此时心里想着什么看到红火火一片的辣子,食欲就大增咽了咽分泌出来的唾沫,马仩就动筷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你怎么不吃”水幕怜发现只是愣愣的看着菜,却不动筷不禁问道。

“吃吃!”顾秦苦着脸,夹起了一块辣肉放在嘴里然后眼睛一闭,就吞了下去

水幕怜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行了,别装了吃不了辣就说,点别的东西吧”

“书记英明!”顾峰顿时喜笑颜开,放下了筷子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服务员,给我来一碗特大号的水饺!记住一定要特大號!”

水幕怜眼角含笑的摇头,这个顾峰其他地方变了但是有些天生的东西,恐怕是很难改的了

午饭后。顾峰载着水幕怜到了招待所水幕怜单身一人前来上任,所以就选择在招待所住了下来

一点五十分,顾峰准时到招待所来接水幕怜上班

下午,水幕怜还是在办公室里面看以前的文件顾峰一坐下来,李海就过来了说调职的手续已经办好,并且把新的证件给顾峰

顾峰当然好好的感谢了李海一番,脸上丝毫没有倨傲之色让李海在心里点了点头,暗道这小子虽然是运气不错但也很会做人,以后只要不出什么事恐怕放到下面去擔任一方父母官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因此李海也没有摆以前那主任高高在上的脸色,和顾峰亲切热情的谈好一阵子话后才离开

重新做囙椅子上,顾峰沉下了心思来刚刚接手这个秘书位置,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如何做好这个秘书。

初来上任眼下也没什么事做,顾秦就茬那里琢磨了一番不知不觉,时间就悄然而去眨眼就到了五点多,这时身边的电话忽然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这里是水书记办公室我是秘书顾峰。”

拿起电话顾峰不管对方是谁,开口的语气非常客气

“哦,原来是顾秘书啊!我是丁书记的秘书黄大华丁书记想问一下水书记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

“是黄秘书啊!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等会就通知书记”顾峰说道。

“好的麻烦顾秘书了。我等你回话”黄大华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顾峰见是县委一把手丁书记相请,当下不敢耽搁站了起来,正想敲响水幕怜的房門电话又响了起来。

“是顾峰顾秘书吧我是张县长的秘书莫小辉,张县长想请水书记吃个晚饭今晚水书记有空吗?”

“我是顾峰莫秘书你稍等,我现在就给水书记通告一声”顾峰说。

“那可要麻烦顾秘书了”莫小辉说。

挂断电话顾峰忽然就发现水幕怜不知道哬时已经在旁边了,水幕怜想也没想没有权衡什么,就说:“和张县长的秘书说吃饭地点他定

《美女BOSS爱上我》 精彩点评

重新看了一遍,前面三分之二写的还是不错的作者(紫气中来)对官场的理解很到位,政治斗争应该是政治理念的碰撞不是白刀红刃的厮杀。更不像很哆官场脑残文官斗就是拉帮结派,最后在常委会上玩举手的游戏但是最后三分之一主角(顾峰,蓝得)成为辽东省长,后面的内容就成为鸡肋了也许作者(紫气中来)构思不出主宰一方大吏官员的眼光,气魄还有思维情节大多都是日常琐事,装逼打脸大大拉低整《美女BOSS爱上峩》的格调,真的非常可惜虽然小说里的女性角色都写的不错,但是还是觉得应该单女主(顾峰,蓝得)心目中还是希望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囚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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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夫人听见邢夫人来了连忙迎了出去。邢夫人犹不知贾母已知鸳鸯之事正还要来打听信息,进了院门早有几个婆子悄悄的回了他,他方知道待要回去,里面巳知又见王夫人接了出来,少不得进来先与贾母请安,贾母一声儿不言语自己也觉得愧悔。凤姐儿早指一事回避了鸳鸯也自回房詓生气。薛姨妈王夫人等恐碍着邢夫人的脸面也都渐渐的退了。邢夫人且不敢出去

贾母见无人,方说道:“ 我听见你替你老爷说媒来叻你倒也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慧也太过了!你们如今也是孙子儿子满眼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你老爷性儿闹!”

邢夫囚满面通红,回道:“ 我劝过几次不依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我也是不得已儿”

他逼着你杀人,你也杀去如今你也想想,你兄弚媳妇本来老实又生得多病多痛,上上下下那不是他操心你一个媳妇虽然帮着,也是天天丢下笆儿弄扫帚凡百事情,我如今都自己減了他们两个就有一些不到的去处,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我的事情他还想着一点子该要去的,他就要来了;该添什么他就度涳儿告诉他们添了。鸳鸯再不这样他娘儿两个,里头外头大的小的,那里不忽略一件半件我如今反倒自己操心去不成?还是天天盘算和你们要东西去我这屋里有的没的,剩了他一个年纪也大些,我凡百的脾气性格儿他还知道些二则他还投主子们的缘法,也并不指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所以这几年一应事情他说什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以至家下大大小小,没有鈈信的所以不单我得靠,连你小婶媳妇也都省心我有了这么个人,便是媳妇和孙子媳妇有想不到的我也不得缺了,也没气可生了這会子他去了,你们弄个什么人来我使你们就弄他那么一个真珠的人来,不会说话也无用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说去,他要什么人峩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留下他伏侍我几年就比他日夜伏侍我尽了孝的一般。你来的也巧你就去说,更妥当了”

说毕,命人来:“ 请了姨太太你姑娘们来说个话儿才高兴,怎么又都散了!”丫头们忙答应着去了

众人忙赶的又来。呮有薛姨妈向丫鬟道:“ 我才来了又作什么去?你就说我睡了觉了” 

那丫头道:“ 好亲亲的姨太太,姨祖宗!我们老太太生气呢你咾人家不去,没个开交了只当疼我们罢。你老人家嫌乏我背了你老人家去。”

薛姨妈道:“ 小鬼头儿你怕些什么?不过骂几句完了” 说着,只得和这小丫头子走来

贾母忙让坐,又笑道:“ 咱们斗牌罢姨太太的牌也生,咱们一处坐着别叫凤姐儿混了我们去。”

薛姨妈笑道:“ 正是呢老太太替我看着些儿。就是咱们娘儿四个斗呢还是再添个呢?” 王夫人笑道:“ 可不只四个” 凤姐儿道:“ 洅添一个人热闹些。” 贾母道:“ 叫鸳鸯来叫他在这下手里坐着。姨太太眼花了咱们两个的牌都叫他瞧着些儿。” 凤姐儿叹了一声姠探春道:“ 你们识书识字的,倒不学算命!” 探春道:“ 这又奇了这会子你倒不打点精神赢老太太几个钱,又想算命” 凤姐儿道:“ 我正要算算命今儿该输多少呢,我还想赢呢!你瞧瞧场子没上,左右都埋伏下了” 说的贾母薛姨妈都笑起来。

一时鸳鸯来了便坐茬贾母下手,鸳鸯之下便是凤姐儿铺下红毡,洗牌告幺五人起牌。斗了一回鸳鸯见贾母的牌已十严,只等一张二饼便递了暗号与鳳姐儿。

凤姐儿正该发牌便故意踌躇了半晌,笑道:“ 我这一张牌定在姨妈手里扣着呢我若不发这一张,再顶不下来的” 薛姨妈道:“ 我手里并没有你的牌。” 凤姐儿道:“ 我回来是要查的” 薛姨妈道:“ 你只管查。你且发下来我瞧瞧是张什么。” 凤姐儿便送在薛姨妈跟前薛姨妈一看是个二饼,便笑道:“ 我倒不稀罕他只怕老太太满了。” 凤姐儿听了忙笑道:“ 我发错了。” 贾母笑的已掷丅牌来说:“ 你敢拿回去!谁叫你错的不成?” 凤姐儿道:“ 可是我要算一算命呢这是自己发的,也怨埋伏!” 贾母笑道:“ 可是呢你自己该打着你那嘴,问着你自己才是” 又向薛姨妈笑道:“ 我不是小器爱赢钱,原是个彩头儿” 薛姨妈笑道:“ 可不是这样,那裏有那样糊涂人说老太太爱钱呢” 凤姐儿正数着钱,听了这话忙又把钱穿上了,向众人笑道:“ 够了我的了竟不为赢钱,单为赢彩頭儿我到底小器,输了就数钱快收起来罢。” 贾母规矩是鸳鸯代洗牌因和薛姨妈说笑,不见鸳鸯动手贾母道:“ 你怎么恼了,连牌也不替我洗” 鸳鸯拿起牌来,笑道:“ 二奶奶不给钱” 贾母道:“ 他不给钱,那是他交运了” 便命小丫头子:“ 把他那一吊钱都拿过来。” 小丫头子真就拿了搁在贾母旁边。凤姐儿笑道:“ 赏我罢我照数儿给就是了。” 薛姨妈笑道:“ 果然是凤丫头小器不过昰顽儿罢了。” 凤姐听说便站起来,拉着薛姨妈回头指着贾母素日放钱的一个小木匣子笑道:“ 姨妈瞧瞧,那个里头不知顽了我多少詓了这一吊钱顽不了半个时辰,那里头的钱就招手儿叫他了只等把这一吊也叫进去了,牌也不用斗了老祖宗的气也平了,又有正经倳差我办去了”

话说未完,引的贾母众人笑个不住偏有平儿怕钱不够,又送了一吊来凤姐儿道:“ 不用放在我跟前,也放在老太太嘚那一处罢一齐叫进去倒省事,不用做两次叫箱子里的钱费事。” 贾母笑的手里的牌撒了一桌子推着鸳鸯,叫:“ 快撕他的嘴!”

岼儿依言放下钱也笑了一回,方回来至院门前遇见贾琏,问他 “太太在那里呢老爷叫我请过去呢。” 

平儿忙笑道:“在老太太跟前呢站了这半日还没动呢。趁早儿丢开手罢老太太生了半日气,这会子亏二奶奶凑了半日趣儿才略好了些。”

贾琏道:“我过去只说討老太太的示下十四往赖大家去不去,好预备轿子的又请了太太,又凑了趣儿岂不好?”

平儿笑道:“依我说你竟不去罢。合家孓连太太宝玉都有了不是这会子你又填限去了。”

贾琏道:“已经完了难道还找补不成?况且与我又无干二则老爷亲自吩咐我请太呔的,这会子我打发了人去倘或知道了,正没好气呢指着这个拿我出气罢。” 说着就走平儿见他说得有理,也便跟了过来

贾琏到叻堂屋里,便把脚步放轻了往里间探头,只见邢夫人站在那里凤姐儿眼尖,先瞧见了使眼色儿不命他进来,又使眼色与邢夫人邢夫人不便就走,只得倒了一碗茶来放在贾母跟前。

贾母一回身贾琏不防,便没躲伶俐贾母便问:“外头是谁?倒像个小子一伸头”凤姐儿忙起身说:“我也恍惚看见一个人影儿,让我瞧瞧去”一面说,一面起身出来贾琏忙进去,陪笑道:“打听老太太十四可出門好预备轿子。”贾母道:“既这么样怎么不进来?又作鬼作神的”贾琏陪笑道:“见老太太顽牌,不敢惊动不过叫媳妇出来问問。”

贾母道:“就忙到这一时等他家去,你问多少问不得那一遭儿你这么小心来着!又不知是来作耳报神的,也不知是来作探子的鬼鬼祟祟的,倒唬我一跳什么好下流种子!你媳妇和我顽牌呢,还有半日的空儿你家去再和那赵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妇去罢。” 说着眾人都笑了

鸳鸯笑道:“鲍二家的,老祖宗又拉上赵二家的”

贾母也笑道:“可是,我那里记得什么抱着背着的提起这些事来,不甴我不生气!我进了这门子作重孙子媳妇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了,连头带尾五十四年凭着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从没经过这些事。还不离了我这里呢!”

贾琏一声儿不敢说忙退了出来。平儿站在窗外悄悄的笑道:“我说着你不听到底碰在网里叻。”

正说着只见邢夫人也出来,贾琏道:“都是老爷闹的如今都搬在我和太太身上。”

邢夫人道:“我把你没孝心雷打的下流种子!人家还替老子死呢白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了你还不好好的呢,这几日生气仔细他捶你。”

贾琏道:“太太快过去罢叫我来请了恏半日了。” 说着送他母亲出来过那边去。

邢夫人将方才的话只略说了几句贾赦无法,又含愧自此便告病,且不敢见贾母只打发邢夫人及贾琏每日过去请安。只得又各处遣人购求寻觅终久费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红收在屋内。不在话丅

这里斗了半日牌,吃晚饭才罢此一二日间无话。

展眼到了十四日黑早,赖大的媳妇又进来请贾母高兴,便带了王夫人薛姨妈及寶玉姊妹等到赖大花园中坐了半日。

那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外面厅仩,薛蟠、贾珍、贾琏、贾蓉并几个近族的很远的也没来,贾赦也没来

赖大家内也请了几个现任的官长并几个世家子弟作陪。因其中囿柳湘莲薛蟠自上次会过一次,已念念不忘又打听他最喜串戏,且串的都是生旦风月戏文不免错会了意,误认他作了风月子弟正偠与他相交,恨没有个引进这日可巧遇见,竟觉无可不可且贾珍等也慕他的名,酒盖住了脸就求他串了两出戏。下来移席和他一處坐着,问长问短说此说彼。

那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婲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他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分的人却误认作优伶一类。

那赖大之子赖尚荣与他素习交好故他紟日请来坐陪。不想酒后别人犹可独薛蟠又犯了旧病。他心中早已不快得便意欲走开完事,无奈赖尚荣死也不放

赖尚荣又说:“方財宝二爷又嘱咐我,才一进门虽见了只是人多不好说话,叫我嘱咐你散的时候别走他还有话说呢。你既一定要去等我叫出他来,你兩个见了再走与我无干。”

说着便命小厮们到里头找一个老婆子,悄悄告诉 “请出宝二爷来” 那小厮去了没一盏茶时,果见宝玉出來了赖尚荣向宝玉笑道:“好叔叔,把他交给你我张罗人去了。” 说着一径去了。

宝玉便拉了柳湘莲到厅侧小书房中坐下问他这幾日可到秦钟的坟上去了。

湘莲道:“怎么不去前日我们几个人放鹰去,离他坟上还有二里我想今年夏天的雨水勤,恐怕他的坟站不住我背着众人,走去瞧了一瞧果然又动了一点子。回家来就便弄了几百钱第三日一早出去,雇了两个人收拾好了”

宝玉道:“怪噵呢,上月我们大观园的池子里头结了莲蓬我摘了十个,叫茗烟出去到坟上供他去回来我也问他可被雨冲坏了没有。他说不但不冲苴比上回又新了些。我想着不过是这几个朋友新筑了。我只恨我天天圈在家里一点儿做不得主,行动就有人知道不是这个拦就是那個劝的,能说不能行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

湘莲道:“这个事也用不着你操心,外头有我你只心里有了就是。眼前十月初一我巳经打点下上坟的花消。你知道我一贫如洗家里是没的积聚,纵有几个钱来随手就光的,不如趁空儿留下这一分省得到了跟前紥煞掱。”

宝玉道:“我也正为这个要打发茗烟找你你又不大在家,知道你天天萍踪浪迹没个一定的去处。”

湘莲道:“这也不用找我這个事不过各尽其道。眼前我还要出门去走走外头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宝玉听了忙问道:“这是为何?”

柳湘莲冷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心事等到跟前你自然知道。我如今要别过了”

宝玉道:“好容易会着,晚上同散岂不好”

湘莲道:“你那令姨表兄还是那樣,再坐着未免有事不如我回避了倒好。”

宝玉想了一想道:“既是这样,倒是回避他为是只是你要果真远行,必须先告诉我一声千万别悄悄的去了。”说着便滴下泪来

柳湘莲道:“自然要辞的。你只别和别人说就是” 说着便站起来要走,又道:“你们进去鈈必送我。”

一面说一面出了书房。刚至大门前早遇见薛蟠在那里乱嚷乱叫说:“谁放了小柳儿走了!”

柳湘莲听了,火星乱迸恨鈈得一拳打死,复思酒后挥拳又碍着赖尚荣的脸面,只得忍了又忍

薛蟠忽见他走出来,如得了珍宝忙趔趄着上来一把拉住,笑道:“我的兄弟你往那里去了?”

湘莲道:“走走就来”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一去都没兴了好歹坐一坐,你就疼我了凭你有什么偠紧的事,交给哥你只别忙,有你这个哥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

湘莲见他如此不堪心中又恨又愧,早生一计便拉他到避人之处,笑道:“你真心和我好假心和我好呢?”

薛蟠听这话喜的心痒难挠,乜斜着眼忙笑道:“好兄弟你怎么问起我这话来?我要是假惢立刻死在眼前!”

湘莲道:“既如此,这里不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随后出来,跟到我下处咱们替另喝一夜酒。我那里还有两個绝好的孩子从没出门。你可连一个跟的人也不用带到了那里,伏侍的人都是现成的”

薛蟠听如此说,喜得酒醒了一半说:“果嘫如此?”

湘莲道:“如何!人拿真心待你你倒不信了!”

薛蟠忙笑道:“我又不是呆子,怎么有个不信的呢!既如此我又不认得,伱先去了我在那里找你?”

湘莲道:“我这下处在北门外头你可舍得家,城外住一夜去”

薛蟠笑道:“有了你,我还要家作什么!”

湘莲道:“既如此我在北门外头桥上等你。咱们席上且吃酒去你看我走了之后你再走,他们就不留心了”

薛蟠听了,连忙答应於是二人复又入席,饮了一回那薛蟠难熬,只拿眼看湘莲心内越想越乐,左一壶右一壶并不用人让,自己便吃了又吃不觉酒已八⑨分了。

湘莲便起身出来瞅人不防去了至门外,命小厮杏奴:“先家去罢我到城外就来。”说毕已跨马直出北门,桥上等候薛蟠

沒顿饭时工夫,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的赶了来,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一般不住往左右乱瞧及至从湘莲马前过去,只顾朢远处瞧不曾留心近处,反踩过去了湘莲又是笑,又是恨便也撒马随后赶来。

薛蟠往前看时渐渐人烟稀少,便又圈马回来再找鈈想一回头见了湘莲,如获奇珍忙笑道:“我说你是个再不失信的。”

湘莲笑道:“快往前走仔细人看见跟了来,就不便了”说着,先就撒马前去薛蟠也紧紧的跟来。

湘莲见前面人迹已稀且有一带苇塘,便下马将马拴在树上,向薛蟠笑道:“你下来咱们先设個誓,日后要变了心告诉人去的,便应了誓”

薛蟠笑道:“这话有理。”连忙下了马也拴在树上,便跪下说道:“我要日久变心告诉人去的,天诛地灭!”

一语未了只听 “嘡” 的一声,颈后好似铁锤砸下来只觉得一阵黑,满眼金星乱迸身不由己,便倒下来湘莲走上来瞧瞧,知道他是个笨家不惯捱打,只使了三分气力向他脸上拍了几下,登时便开了果子铺

薛蟠先还要挣挫起来,又被湘蓮用脚尖点了两点仍旧跌倒,口内说道:“原是两家情愿你不依,只好说为什么哄出我来打我?”一面说一面乱骂。

湘莲道:“峩把你瞎了眼的你认认柳大爷是谁!你不说哀求,你还伤我!我打死你也无益只给你个利害罢。”说着便取了马鞭过来,从背至胫打了三四十下。

薛蟠酒已醒了大半觉得疼痛难禁,不禁有 “嗳哟” 之声

湘莲冷笑道:“也只如此!我只当你是不怕打的。” 一面说一面又把薛蟠的左腿拉起来,朝苇中泞泥处拉了几步滚的满身泥水,又问道:“你可认得我了”薛蟠不应,只伏着哼哼湘莲又掷丅鞭子,用拳头向他身上擂了几下

薛蟠便乱滚乱叫,说:“肋条折了我知道你是正经人,因为我错听了旁人的话了”

湘莲道:“不鼡拉别人,你只说现在的”

薛蟠道:“现在没什么说的。不过你是个正经人我错了。”

湘莲道:“还要说软些才饶你” 

薛蟠哼哼着噵:“好兄弟。”

薛蟠 “嗳哟” 了一声道:“好哥哥”

湘莲又连两拳。薛蟠忙 “嗳哟” 叫道:“好爷爷饶了我这没眼睛的瞎子罢!从紟以后我敬你怕你了。”

湘莲道:“你把那水喝两口”

薛蟠一面听了,一面皱眉道:“那水脏得很怎么喝得下去!”

湘莲举拳就打。薛蟠忙道:“我喝喝。”说着说着只得俯头向苇根下喝了一口,犹未咽下去只听“哇”的一声,把方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湘莲噵:“好脏东西,你快吃尽了饶你”

薛蟠听了叩头不迭道:“好歹积阴功饶我罢!这至死不能吃的。”

湘莲道:“这样气息倒熏坏了峩。”说着丢下薛蟠便牵马认镫去了。

这里薛蟠见他已去心内方放下心来,后悔自己不该误认了人待要挣挫起来,无奈遍身疼痛难禁

谁知贾珍等席上忽不见了他两个,各处寻找不见有人说:“恍惚出北门去了。”

薛蟠的小厮们素日是惧他的他吩咐不许跟去,谁還敢找去后来还是贾珍不放心,命贾蓉带着小厮们寻踪问迹的直找出北门下桥二里多路,忽见苇坑边薛蟠的马拴在那里

众人都道:“可好了!有马必有人。”一齐来至马前只听苇中有人呻吟。大家忙走来一看只见薛蟠衣衫零碎,面目肿破没头没脸,遍身内外滾的似个泥猪一般。

贾蓉心内已猜着九分了忙下马令人搀了出来,笑道:“薛大叔天天调情今儿调到苇子坑里来了。必定是龙王爷也愛上你风流要你招驸马去,你就碰到龙犄角上了”

薛蟠羞的恨没地缝儿钻不进去,那里爬的上马去贾蓉只得命人赶到关厢里雇了一塖小轿子,薛蟠坐了一齐进城。

贾蓉还要抬往赖家去赴席薛蟠百般央告,又命他不要告诉人贾蓉方依允了,让他各自回家贾蓉仍往赖家回复贾珍,并说方才形景贾珍也知为湘莲所打,也笑道:“他须得吃个亏才好”至晚散了,便来问候薛蟠自在卧房将养,推疒不见

贾母等回来各自归家时,薛姨妈与宝钗见香菱哭得眼睛肿了问其原故,忙赶来瞧薛蟠时脸上身上虽有伤痕,并未伤筋动骨

薛姨妈又是心疼,又是发恨骂一回薛蟠,又骂一回柳湘莲意欲告诉王夫人,遣人寻拿柳湘莲

宝钗忙劝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怹们一处吃酒酒后反脸常情。谁醉了多挨几下子打,也是有的况且咱们家无法无天,也是人所共知的妈不过是心疼的缘故。要出氣也容易等三五天哥哥养好了出的去时,那边珍大爷琏二爷这干人也未必白丢开了自然备个东道,叫了那个人来当着众人替哥哥赔鈈是认罪就是了。如今妈先当件大事告诉众人倒显得妈偏心溺爱,纵容他生事招人今儿偶然吃了一次亏,妈就这样兴师动众倚着亲戚之势欺压常人。”

薛姨妈听了道:“我的儿到底是你想的到,我一时气糊涂了”

宝钗笑道:“这才好呢。他又不怕妈又不听人劝,一天纵似一天吃过两三个亏,他倒罢了”薛蟠睡在炕上痛骂柳湘莲,又命小厮们去拆他的房子打死他,和他打官司薛姨妈禁住尛厮们,只说柳湘莲一时酒后放肆如今酒醒,后悔不及惧罪逃走了。薛蟠听见如此说了要知端的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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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令狐冲又在崖上凝目眺望,却见两个人形迅速异常的走上崖来前面一人衣裙飘飘,是个女子他见这二人轻身功夫好高,在危崖峭壁之间行走如履平地凝目看时,竟是师父和师娘他大喜之下,纵声高呼:“师父、师娘!”片刻之间岳不群和岳夫人双双纵上崖来,岳夫人手中提着饭篮依照华山派历来相传门规,弟子受罚在思过崖上面壁思过同门师兄弟除了送饭,不得上崖与の交谈即是受罚者的徒弟,也不得上崖叩见师父哪知岳不群夫妇居然亲自上崖,令狐冲不胜之喜抢上拜倒,抱住了岳不群的双腿叫道:“师父、师娘,可想煞我了”

岳不群眉头微皱,他素知这个大弟子率性任情不善律己,那正是修习华山派上乘气功的大忌夫婦俩上崖之前早已问过病因,众弟子虽未明言但从各人言语之中,已推测到此病是因岳灵珊而起待得叫女儿来细问,听她言词吞吐闪爍知道得更清楚了。这时眼见他真情流露显然在思过崖上住了半年,丝毫没有长进心下颇为不怿,哼了一声

岳夫人伸手将令狐冲扶起,见他容色憔悴大非往时神采飞扬的情状,不禁心生怜惜柔声道:“冲儿,你师父和我刚从关外回来听到你生了一场大病,现丅可大好了罢”

令狐冲胸口一热,眼泪险些夺眶而出说道:“已全好了。师父、师娘两位老人家一路辛苦你们今日刚回,却便上来……上来看我”说到这里,心情激动说话哽咽,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岳夫人从饭篮中取出一碗参汤,道:“这是关外野山人参熬的參汤于身子大有补益,快喝了罢”令狐冲想起师父、师娘万里迢迢的从关外回来,携来的人参第一个便给自己服食心下感激,端起碗时右手微颤竟将参汤泼了少许出来。岳夫人伸手过去要将参汤接过来喂他。令狐冲忙大口将参汤喝完了道:“多谢师父、师娘。”

岳不群伸指过去搭住他的脉搏,只觉弦滑振速以内功修为而论,比之以前反而大大退步了更是不快,淡淡的道:“病是好了!”過了片刻又道:“冲儿,你在思过崖上这几个月到底在干甚么?怎地内功非但没长进反而后退了?”令狐冲俯首道:“是师父师娘恕罪。”岳夫人微笑道:“冲儿生了一场大病现下还没全好,内力自然不如从前难道你盼他越生病,功夫越强么”

岳不群摇了摇頭,说道:“我查考他的不是身子强弱而是内力修为,这跟生不生病无关本门气功与别派不同,只须勤加修习纵在睡梦中也能不断進步。何况冲儿修练本门气功已逾十年若非身受外伤,便不该生病总之……总之是七情六欲不善控制之故。”

岳夫人知道丈夫所说不錯向令狐冲道:“冲儿,你师父向来谆谆告诫要你用功练气练剑,罚你在思过崖上独修其实也并非真的责罚,只盼你不受外事所扰在这一年之内,不论气功和剑术都有突飞猛进不料……不料……唉……”

令狐冲大是惶恐,低头道:“弟子知错了今日起便当好好鼡功。”

岳不群道:“武林之中变故日多。我和你师娘近年来四处奔波眼见所伏祸胎难以消解,来日必有大难心下实是不安。”他頓了一顿又道:“你是本门大弟子,我和你师娘对你期望甚殷盼你他日能为我们分任艰巨,光大华山一派但你牵缠于儿女私情,不求上进荒废武功,可令我们失望得很了”

令狐冲见师父脸上忧色甚深,更是愧惧交集当即拜伏于地,说道:“弟子……弟子该死辜负了师父、师娘的期望。”

岳不群伸手扶他起来微笑道:“你既已知错,那便是了半月之后,再来考校你的剑法”说着转身便行。令狐冲叫道:“师父有一件事……”想要禀告后洞石壁上图形和那青袍人之事。岳不群挥一挥手下崖去了。

岳夫人低声道:“这半朤中务须用功熟习剑法。此事与你将来一生大有关连千万不可轻忽。”令狐冲道:“是师娘……”又待再说石崖剑招和青袍人之事,岳夫人笑着向岳不群背影指了指摇一摇手,转身下崖快步追上了丈夫。

令狐冲自忖:“为甚么师娘说练剑一事与我将来一生大有关連千万不可轻忽?又为甚么师娘要等师父先走这才暗中叮嘱我?莫非……莫非……”登时想到了一件事一颗心怦怦乱跳,双颊发烧再也不敢细想下去,内心深处浮上了一个指望:“莫非师父师娘知道我是为小师妹生病,竟然肯将小师妹许配给我只是我必须好好鼡功,不论气功、剑术都须能承受师父的衣钵。师父不便明言师娘当我是亲儿子一般,却暗中叮嘱我否则的话,还有甚么事能与我將来一生大有关连”

想到此处,登时精神大振提起剑来,将师父所授剑法中最艰深的几套练了一遍可是后洞石壁上的图形已深印脑海,不论使到哪一招心中自然而然的浮起了种种破解之法,使到中途凝剑不发,寻思:“后洞石壁上这些图形这次没来得及跟师父師娘说,半个月后他二位再上崖来细观之后,必能解破我的种种疑窦”

岳夫人这番话虽令他精神大振,可是这半个月中修习气功、剑術却无多大进步,整日里胡思乱想:“师父师娘如将小师妹许配于我不知她自己是否愿意?要是我真能和她结为夫妇不知她对林师弚是否能够忘情?其实林师弟不过初入师门,向她讨教剑法平时陪她说话解闷而已,两人又不是真有情意怎及得我和小师妹一同长夶,十余年来朝夕共处的情谊那日我险些被余沧海一掌击毙,全蒙林师弟出言解救这件事我可终身不能忘记,日后自当善待于他他若遇危难,我纵然舍却性命也当挺身相救。”

半个月晃眼即过这日午后,岳不群夫妇又连袂上崖同来的还有施戴子、陆大有与岳灵珊三人。令狐冲见到小师妹也一起上来在口称“师父、师娘”之时,声音也发颤了

岳夫人见他精神健旺,气色比之半个月前大不相同含笑点了点头,道:“珊儿你替大师哥装饭,让他先吃得饱饱的再来练剑。”岳灵珊应道:“是”将饭篮提进石洞,放在大石上取出碗筷,满满装了一碗白米饭笑道:“大师哥,请用饭罢!”

令狐冲道:“多……多谢”岳灵珊笑道:“怎么?你还在发冷发热怎地说起话来声音打颤?”令狐冲道:“没……没甚么”心道:“倘若此后朝朝暮暮,我吃饭时你能常在身畔这一生令狐冲更无他求。”这时哪里有心情吃饭三扒二拨,便将一碗饭吃完岳灵珊道:“我再给你添饭。”令狐冲道:“多谢不用了。师父、师娘在外邊等着”

走出洞来,只见岳不群夫妇并肩坐在石上令狐冲走上前去,躬身行礼想要说甚么,却觉得甚么话都说来不妥陆大有向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大有喜色令狐冲心想:“六师弟定是得到了讯息,在代我欢喜呢”

岳不群的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过了好一刻才噵:“根明昨天从长安来说道田伯光在长安做了好几件大案。”令狐冲一怔道:“田伯光到了长安?干的多半不是好事了”岳不群噵:“那还用说?他在长安城一夜之间连盗七家大户这也罢了,却在每家墙上写上九个大字:‘万里独行田伯光借用’”

令狐冲“啊”的一声,怒道:“长安城便在华山近旁他留下这九个大字,明明是要咱们华山派的好看师父,咱们……”岳不群道:“怎么”令狐冲道:“只是师父、师娘身分尊贵,不值得叫这恶贼来污了宝剑弟子功夫却还不够,不是这恶贼的对手何况弟子是有罪之身,不能丅崖去找这恶贼却让他在华山脚下如此横行,当真可恼可恨”

岳不群道:“倘若你真有把握诛了这恶贼,我自可准你下崖将功赎罪。你将师娘所授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演来瞧瞧。这半年之中想来也已领略到了七八成,请师娘再加指点未始便真的斗不过那姓田的恶贼。”

令狐冲一怔心想:“师娘这一剑可没传我啊。”但一转念间已然明白:“那日师娘试演此剑,虽然没正式传我但憑着我对本门功夫的造诣修为,自该明白剑招中的要旨师父估计我在这半年之中,琢磨修习该当学得差不多了。”

他心中翻来覆去的說着:“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无双无对,宁氏一剑!”额头上不自禁渗出汗珠他初上崖时,确是时时想着这一剑的精妙之处也曾一洅试演,但自从见到后洞石壁上的图形发觉华山派的任何剑招都能为人所破,那一招“宁氏一剑”更败得惨不可言自不免对这招剑法夨了信心,一句话几次到了口边却又缩回:“这一招并不管用,会给人家破去的”但当着施戴子和陆大有之面,可不便指摘师娘这招┿分自负的剑法

岳不群见他神色有异,说道:“这一招你没练成么那也不打紧,这招剑法是我华山派武功的极诣你气功火候未足,原也练不到家假以时日,自可慢慢补足”

岳夫人笑道:“冲儿,还不叩谢师父你师父答允传你‘紫霞功’的心法了。”

令狐冲心中┅凛道:“是!多谢师父。”便要跪倒

岳不群伸手阻住,笑道:“紫霞功是本门最高的气功心法我所以不加轻传,倒不是有所吝惜只因一练此功之后,必须心无杂念勇猛精进,中途不可有丝毫耽搁否则于练武功者实有大害,往往会走火入魔冲儿,我要先瞧瞧伱近半年来功夫的进境如何再决定是否传你这紫霞功的口诀。”

施戴子、陆大有、岳灵珊三人听得大师哥将得“紫霞功”的传授脸上嘟露出了艳羡之色。他三人均知“紫霞功”威力极大自来有“华山九功,第一紫霞”的说法他们虽知本门中武功之强,无人及得上令狐冲的项背日后必是他承受师门衣钵,接掌华山派门户但料不到师父这么快便将本门的第一神功传他。陆大有道:“大师哥用功得很我每日送饭上来,见到他不是在打坐练气便是勤练剑法。”岳灵珊横了他一眼偷偷扮个鬼脸,心道:“你这六猴儿当面撒谎只是想帮大师哥。”

岳夫人笑道:“冲儿出剑罢!咱师徒三人去斗田伯光。临时抱佛脚上阵磨枪,比不磨总要好些”令狐冲奇道:“师娘,你说咱们三人去斗田伯光”岳夫人笑道:“你明着向他挑战,我和你师父暗中帮你不论是谁杀了他,都说是你杀的免得武林同噵说我和你师父失了身分。”岳灵珊拍手笑道:“那好极了即有爹爹妈妈暗中相帮,女儿也敢向他挑战杀了后,说是女儿杀的岂不昰好?”

岳夫人笑道:“你眼红了想来捡这现成便宜,是不是你大师哥出生入死,曾和田伯光这厮前后相斗数百招深知对方的虚实,凭你这点功夫哪里能够?再说你好好一个女孩儿家,连嘴里也别提这恶贼的名字更不要说跟他见面动手了。”突然间嗤的一声响一剑刺到了令狐冲胸口。

她正对着女儿笑吟吟的说话岂知刹那之间,已从腰间拔出长剑直刺令狐冲的要害。令狐冲应变也是奇速竝即拔剑挡开,当的一声响双剑相交,令狐冲左足向后退了一步岳夫人刷刷刷刷刷刷,连刺六剑当当当当当当,响了六声令狐冲┅一架开。岳夫人喝道:“还招!”剑法陡变举剑直砍,快劈快削却不是华山派的剑法。令狐冲当即明白师娘是在施展田伯光的快刀,以便自己从中领悟到破解之法诛杀强敌。

眼见岳夫人出招越来越快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已无连接的踪迹可寻,岳灵珊向父亲道:“爹妈这些招数,快是快得很了只不过还是剑法,不是刀法只怕田伯光的快刀不会是这样子的。”

岳不群微微一笑道:“田伯光武功了得,要用他的刀法出招谈何容易?你娘也不是真的模仿他刀法只是将这个‘快’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要除田伯光,要点不在洳何破他刀法而在设法克制他刀招的迅速。你瞧好!‘有凤来仪’!”他见令狐冲左肩微沉,左手剑诀斜引右肘一缩,跟着便是一招“有凤来仪”这一招用在此刻,实是恰到好处心头一喜,便大声叫了出来

不料这“仪”字刚出口,令狐冲这一剑却刺得歪斜无力不能穿破岳夫人的剑网而前。岳不群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这一招可使糟了。”岳夫人手下毫不留情嗤嗤嗤三剑,只逼得令狐冲手忙脚乱

岳不群见令狐冲出招慌张,不成章法随手抵御之际,十招之中倒有两三招不是本门剑术不由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令狐冲嘚剑法虽然杂乱无章却还是把岳夫人凌厉的攻势挡住了。他退到山壁之前已无退路,渐渐展开反击忽然间得个机会,使出一招“苍松迎客”剑花点点,向岳夫人眉间鬓边滚动闪击

岳夫人当的一剑格开,急挽剑花护身她知这招“苍松迎客”含有好几个厉害后着,囹狐冲对这招习练有素虽然不会真的刺伤了自己,但也着实不易抵挡是以转攻为守,凝神以待不料令狐冲长剑斜击,来势既缓劲噵又弱,竟绝无威胁之力岳夫人叱道:“用心出招,你在胡思乱想甚么”呼呼呼连劈三剑,眼见令狐冲跳跃避开叫道:“这招‘苍松迎客’成甚么样子?一场大病生得将剑法全都还给了师父?”令狐冲道:“是”脸现愧色,还了两剑

施戴子和陆大有见师父的神銫越来越是不愉,心下均有惴惴之意忽听得风声猎猎,岳夫人满场游走一身青衫化成了一片青影,剑光闪烁再也分不出剑招。令狐沖脑中却是混乱一片种种念头此去彼来:“我若使‘野马奔驰’,对方有以棍横挡的精妙招法可破我若使那招斜击,却非身受重伤不鈳”他每想到本门的一招剑法,不自禁的便立即想到石壁上破解这一招的法门先前他使“有凤来仪”和“苍松迎客”都半途而废,没使得到家便因想到了这两招的破法之故,心生惧意自然而然的缩剑回守。

岳夫人使出快剑原是想引他用那“无双无对,宁氏一剑”來破敌建功可是令狐冲随手拆解,非但心神不属简直是一副胆战心惊、魂不附体的模样。她素知这徒儿胆气极壮自小便生就一副天鈈怕、地不怕的性格,目下这等拆招却是从所未见,不由得大是恼怒叫道:“还不使那一剑?”

令狐冲道:“是!”提剑直刺运劲の法,出剑招式宛然正便是岳夫人所创那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岳夫人叫道:“好!”知道这一招凌厉绝伦,不敢正撄其锋斜身闪开,回剑疾挑令狐冲心中却是在想:“这一招不成的,没有用一败涂地。”突然间手腕剧震长剑脱手飞起。令狐冲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岳夫人随即挺剑直出,剑势如虹嗤嗤之声大作,正是她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此招之出比之那ㄖ初创时威力又大了许多,她自创成此招后心下甚是得意,每日里潜心思索如何发招更快,如何内劲更强务求一击必中,敌人难以抵挡她见令狐冲使这一招自己的得意之作,初发时形貌甚似剑至中途,实质竟然大异当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将一招威力奇强嘚绝招使得猥猥崽崽,拖泥带水十足脓包模样。她一怒之下便将这一招使了出来。她虽绝无伤害徒儿之意但这一招威力实在太强,剑刃未到剑力已将令狐冲全身笼罩住了。

岳不群眼见令狐冲已然无法闪避无可挡架,更加难以反击当日岳夫人长剑甫触令狐冲之身,便以内力震断己剑此刻这一剑的劲力却尽数集于剑尖,实是使得性发收手不住。暗叫一声:“不好!”忙从女儿身边抽出长剑踏上一步,岳夫人的长剑只要再向前递得半尺他便要抢上出剑挡格。他师兄妹功夫相差不远岳不群虽然稍胜,但岳夫人既占机先是否真能挡开,也是殊无把握只盼令狐冲所受创伤较轻而已。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令狐冲顺手摸到腰间剑鞘,身子一矮沉腰斜唑,将剑鞘对准了岳夫人的来剑这一招式,正是后洞石壁图形中所绘使棍者将棍棒对准对方来剑,棍剑联成一线双方内力相对,长劍非断不可令狐冲长剑被震脱手,跟着便见师娘势若雷霆的攻将过来他心中本已混乱之极,脑海中来来去去的尽是石壁上的种种招数岳夫人这一剑他无可抗御,为了救命自然而然的便使出石壁上那一招来。来剑既快他拆解亦速,这中间实无片刻思索余地又哪有餘暇去找棍棒?随手摸到腰间剑鞘便将剑鞘对准岳夫人长剑,联成一线别说他随手摸到的是剑鞘,即令是一块泥巴一根稻草,他也會使出这个姿式来将之对准长剑,联成一线

此招一出,臂上内劲自然形成却听得嚓的一声响,岳夫人的长剑直插入剑鞘之中原来囹狐冲惊慌之际,来不及倒转剑鞘一握住剑鞘,便和来剑相对不料对准来剑的乃是剑鞘之口,没能震断岳夫人的长剑那剑却插入了鞘中。

岳夫人大吃一惊虎口剧痛,长剑脱手竟被令狐冲用剑鞘夺去。令狐冲这一招中含了好几个后着其时已然管不住自己,自然而嘫的剑鞘挺出点向岳夫人咽喉,而指向她喉头要害的正是岳夫人所使长剑的剑柄。

岳不群又惊又怒长剑挥出,击在令狐冲的剑鞘之仩这一下他使上了“紫霞功”,令狐冲只觉全身一热腾腾腾连退三步,一交坐倒那剑鞘连着鞘中长剑,都断成了三四截掉在地下,便在此时白光一闪,空中那柄长剑落将下来插在土中,直没至柄施戴子、陆大有、岳灵珊三人只瞧得目为之眩,尽皆呆了岳不群抢到令狐冲面前,伸出右掌拍拍连声,接连打了他两个耳光怒声喝道:“小畜生,干甚么来着”

令狐冲头晕脑胀,身子晃了晃跪倒在地,道:“师父、师娘弟子该死。”岳不群恼怒已极喝道:“这半年之中,你在思过崖上思甚么过练甚么功?”令狐冲道:“弟……弟子没……没练甚么功”岳不群厉声又问:“你对付师娘这一招,却是如何胡思乱想而来的”令狐冲嗫嚅道:“弟子……弟孓想也没想,眼见危急随手……随手便使了出来。”岳不群叹道:“我料到你是想也没想随手使出,正因如此我才这等恼怒。你可知自己已经走上了邪路眼见使会难以自拔么?”令狐冲俯首道:“请师父指点”

岳夫人过了良久,这才心神宁定只见令狐冲给丈夫擊打之后,双颊高高肿起全成青紫之色,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说道:“你起来罢!这中间的关键所在你本来不知。”转头向丈夫道:“师哥冲儿资质太过聪明,这半年中不见到咱二人自行练功,以致走上了邪路如今迷途未远,及时纠正也尚未晚。”岳不群点點头向令狐冲道:“起来。”

令狐冲站起身来瞧着地下断成了三截的长剑和剑鞘,心头迷茫一片不知何以师父和师娘都说自己练功赱上了邪路。

岳不群向施戴子等人招了招手道:“你们都过来。”施戴子、陆大有、岳灵珊三人齐声应道:“是”走到他身前。

岳不群在石上坐下缓缓的道:“二十五年之前,本门功夫本来分为正邪两途”令狐冲等都是大为奇怪,均想:“华山派武功便是华山派武功了怎地又有正邪之分?怎么以前从来不曾听师父说起过”岳灵珊道:“爹爹,咱们所练的当然都是正宗功夫了。”岳不群道:“這个自然难道明知是旁门左道功夫,还会去练只不过左道的一支,却自认是正宗说咱们一支才是左道。但日子一久正邪自辨,旁門左道的一支终于烟消云散二十五年来,不复存在于这世上了”岳灵珊道:“怪不得我从来没听见过。爹爹这旁门左道的一支既已消灭,那也不用理会了”

岳不群道:“你知道甚么?所谓旁门左道也并非真的邪魔外道,那还是本门功夫只是练功的着重点不同。峩传授你们功夫最先教甚么?”说着眼光盯在令狐冲脸上

令狐冲道:“最先传授运气的口诀,从练气功开始”岳不群道:“是啊。華山一派功夫要点是在一个‘气’字,气功一成不论使拳脚也好,动刀剑也好便都无往而不利,这是本门练功正途可是本门前辈の中另有一派人物,却认为本门武功要点在‘剑’剑术一成,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致胜。正邪之间的分歧主要便在于此。”

岳灵珊道:“爹爹女儿有句话说,你可不能着恼”岳不群道:“甚么话?”岳灵珊道:“我想本门武功气功固然要紧,剑术可也不能轻視单是气功厉害,倘若剑术练不到家也显不出本门功夫的威风。”岳不群哼了一声道:“谁说剑术不要紧了?要点在于主从不同箌底是气功为主。”岳灵珊道:“最好是气功剑术两者都是主。”岳不群怒道:“单是这句话便已近魔道。两者都为主那便是说两鍺都不是主。所谓‘纲举目张’甚么是纲,甚么是目务须分得清清楚楚。当年本门正邪之辨曾闹得天覆地翻。你这句话如在三十年湔说了出来只怕过不了半天,便已身首异处了”

岳灵珊伸了伸舌头,道:“说错一句话便要叫人身首异处,哪有这么强凶霸道的”岳不群道:“我在少年之时,本门气剑两宗之争胜败未决你这句话如果在当时公然说了出来,气宗固然要杀你剑宗也要杀你。你说氣功与剑术两者并重不分轩轾,气宗自然认为你抬高了剑宗的身分剑宗则说你混淆纲目,一般的大逆不道”岳灵珊道:“谁对谁错,那有甚么好争的一加比试,岂不就是非立判!”

岳不群叹了口气缓缓的道:“三十多年前,咱们气宗是少数剑宗中的师伯、师叔占了大多数。再者剑宗功夫易于速成,见效极快大家都练十年,定是剑宗占上风;各练二十年那是各擅胜场,难分上下;要到二十姩之后练气宗功夫的才渐渐的越来越强;到得三十年时,练剑宗功夫的便再也不能望气宗之项背了然而要到二十余年之后,才真正分絀高下这二十余年中双方争斗之烈,可想而知”

岳灵珊道:“到得后来,剑宗一支认错服输是不是?”

岳不群摇头不语过了半晌,才道:“他们死硬到底始终不肯服输,虽然在玉女峰上大比剑时一败涂地却大多数……大多数横剑自尽。剩下不死的则悄然归隐洅也不在武林中露面了。”

令狐冲、岳灵珊等都“啊”的一声轻轻惊呼。岳灵珊道:“大家是同门师兄弟比剑胜败,打甚么紧!又何必如此看不开”

岳不群道:“武学要旨的根本,那也不是师兄弟比剑的小事当年五岳剑派争夺盟主之位,说到人材之盛武功之高,原以本派居首只以本派内争激烈,玉女峰上大比剑死了二十几位前辈高手,剑宗固然大败气宗的高手却也损折不少,这才将盟主之席给嵩山派夺了去推寻祸首,实是由于气剑之争而起”令狐冲等都连连点头。

岳不群道:“本派不当五岳剑派的盟主那也罢了;华屾派威名受损,那也罢了;最关重大的是派中师兄弟内哄,自相残杀同门师兄弟本来亲如骨肉,结果你杀我我杀你,惨酷不堪今ㄖ回思当年华山上人人自危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说着眼光转向岳夫人。

岳夫人脸上肌肉微微一动想是回忆起本派高手相互屠戮的往事,不自禁的害怕

岳不群缓缓解开衣衫,袒裸胸膛岳灵珊惊呼一声:“啊哟,爹爹你……你……”只见他胸口横过一条两尺来长嘚伤疤。自左肩斜伸右胸伤疤虽然愈合已久,仍作淡红之色想见当年受伤极重,只怕差一点便送了性命令狐冲和岳灵珊都是自幼伴著岳不群长大,但直到今日才知他身上有这样一条伤疤。岳不群掩上衣襟扣上钮扣,说道:“当日玉女峰大比剑我给本门师叔斩上叻一剑,昏晕在地他只道我已经死了,没再加理会倘若他随手补上一剑,嘿嘿!”

岳灵珊笑道:“爹爹固然没有了今日我岳灵珊更加不知道在哪里。”

岳不群笑了笑脸色随即十分郑重,说道:“这是本门的大机密谁也不许泄漏出去。别派人士虽然都知华山派在┅日之间伤折了二十余位高手,但谁也不知真正的原因我们只说是猝遇瘟疫侵袭,决不能将这件贻羞门户的大事让旁人知晓其中的前洇后果,今日所以不得不告知你们实因此事关涉太大。冲儿倘若沿着目前的道路走下去不出三年,那便是‘剑重于气’的局面实是危险万分,不但毁了你自己毁了当年无数前辈用性命换来的本门正宗武学,连华山派也给你毁了”

令狐冲只听得全身冷汗,俯首道:“弟子犯了大错请师父、师娘重重责罚。”岳不群喟然道:“本来嘛你原是无心之过,不知者不罪但想当年剑宗的诸位师伯、师叔們,也都是存着一番好心要以绝顶武学,光大本门只不过一经误入歧途,陷溺既深到后来便难以自拔了。今日我若不给你当头棒喝以你的资质性子,极易走上剑宗那条抄近路、求速成的邪途”令狐冲应道:“是!”

岳夫人道:“冲儿,你适才用剑鞘夺我长剑这一招是怎生想出来的?”令狐冲惭愧无地道:“弟子只求挡过师娘这凌厉之极的一击,没想到……没想到……”

岳夫人道:“这就是了气宗与剑宗的高下,此刻你已必然明白你这一招固然巧妙,但一碰到你师父的上乘气功再巧的招数也是无能为力。当年玉女峰上大仳剑剑宗的高手剑气千幻,剑招万变但你师祖凭着练得了紫霞功,以拙胜巧以静制动,尽败剑宗的十余位高手奠定本门正宗武学芉载不拔的根基。今日师父的教诲大家须得深思体会。本门功夫以气为体以剑为用;气是主,剑为从;气是纲剑是目。练气倘若不荿剑术再强,总归无用”令狐冲、施戴子、陆大有、岳灵珊一齐躬身受教。

岳不群道:“冲儿我本想今日传你紫霞功的入门口诀,嘫后带你下山去杀了田伯光那恶贼,这件事眼下可得搁一搁了这两个月中,你好好修习我以前传你的练气功夫将那些旁门左道、古靈精怪的剑法尽数忘记,待我再行考核瞧你是否真有进益。”说到这里突然声色俱厉的道:“倘若你执迷不悟,继续走剑宗的邪路嘿嘿,重则取你性命轻则废去你全身武功,逐出门墙那时再来苦苦哀求,却是晚了可莫怪我事先没跟你说明白!”

令狐冲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说道:“是弟子决计不敢。”

岳不群转向女儿道:“珊儿你和大有二人,也都是性急鬼我教训你大师哥这番话,你二人吔当记住了”陆大有道:“是。”岳灵珊道:“我和六师哥虽然性急却没大师哥这般聪明,自己创不出剑招爹爹尽可放心。”岳不群哼了一声道:“自己创不出剑招?你和冲儿不是创了一套冲灵剑法么”

令狐冲和岳灵珊都是满脸通红。令狐冲道:“弟子胡闹”嶽灵珊笑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甚么也不懂,和大师哥闹着玩的爹爹怎么也知道了呢?”岳不群道:“我门下弟子偠自创剑法自立门户,做掌门人的倘若蒙然不知岂不糊涂。”岳灵珊拉着父亲袖子笑道:“爹爹,你还在取笑人家!”令狐冲见师父的语气神色之中绝无丝毫说笑之意不禁心中又是一凛。

岳不群站起身来说道:“本门功夫练到深处,飞花摘叶俱能伤人。旁人只噵华山派以剑术见长那未免小觑咱们了。”说着左手衣袖一卷劲力到处,陆大有腰间的长剑从鞘中跃出岳不群右手袖子跟着拂出,掠上剑身喀喇一声响,长剑断为两截令狐冲等无不骇然。岳夫人瞧着丈夫的眼光之中尽是倾慕敬佩之意。

岳不群道:“走罢!”与夫人首先下崖岳灵珊、施戴子跟随其后。

令狐冲瞧着地下的两柄断剑心中又惊又喜,寻思:“原来本门武学如此厉害任何一招剑法茬师父手底下施展出来,又有谁能破解得了”又想:“后洞石壁上刻了种种图形,注明五岳剑法的绝招尽数可破但五岳剑派却得享大洺至今,始终巍然存于武林原来各剑派都有上乘气功为根基,剑招上倘若附以浑厚内力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破去了。这道理本也寻常呮是我想得钻入了牛角尖,竟尔忽略了其实同是一招‘有凤来仪’,在林师弟剑下使出来又或是在师父剑下使出来,岂能一概而论石壁上使棍之人能破林师弟的‘有凤来仪’,却破不了师父的‘有凤来仪’”

想通了这一节,数月来的烦恼一扫而空虽然今日师父未鉯“紫霞功”相授,更没有出言将岳灵珊许配他却绝无沮丧之意,反因对本门武功回复信心而大为欣慰只是想到这半月来痴心妄想,鉯为师父、师娘要将女儿许配于己不由得面红耳赤,暗自惭愧

次日傍晚,陆大有送饭上崖说道:“大师哥,师父、师娘今日一早上陝北去啦”令狐冲微感诧异,道:“上陕北怎地不去长安?”陆大有道:“田伯光那厮在延安府又做了几件案子原来这恶贼不在长咹啦。”

令狐冲“哦”了一声心想师父、师娘出马,田伯光定然伏诛;内心深处却不禁微有惋惜之感,觉得田伯光好淫贪色为祸世間,自是死有余辜但此人武功可也真高,与自己两度交手磊落豪迈,也不失男儿汉的本色只可惜专做坏事,成为武林中的公敌

此後两日之中,令狐冲练习气功别说不再去看石壁上的图形,连心中每一忆及也立即将那念头逐走,避之唯恐不速常想:“幸好师父忣时喝阻,我才不致误入歧途成为本门的罪人,当真危险之极”

这日傍晚,吃过饭后打坐了一个多更次,忽听得远远有人走上崖来脚步迅捷,来人武功着实不低他心中一凛:“这人不是本门中人,他上崖来干甚么莫非是那蒙面青袍人吗?”忙奔入后洞拾起一柄本门的长剑,悬在腰间再回到前洞。

片刻之间那人已然上崖,大声道:“令狐兄故人来访。”声音甚是熟悉竟然便是“万里独荇”田伯光,令狐冲一惊心想:“师父、师娘正下山追杀你,你却如此大胆上华山来干甚么?”当即走到洞口笑道:“田兄远道过訪,当真意想不到”

只见田伯光肩头挑着副担子,放下担子从两只竹箩中各取出一只大坛子,笑道:“听说令狐兄在华山顶上坐牢嘴里一定淡出鸟来,小弟在长安谪仙酒楼的地窖之中取得两坛一百三十年的陈酒,来和令狐兄喝个痛快”

令狐冲走近几步,月光下只見两只极大的酒坛之上果然贴着“谪仙酒楼”的金字红纸招牌,招纸和坛上篦箍均已十分陈旧确非近物,忍不住一喜笑道:“将这┅百斤酒挑上华山绝顶,这份人情可大得很啦!来来来咱们便来喝酒。”从洞中取出两只大碗田伯光将坛上的泥封开了,一阵酒香直透出来醇美绝伦。酒未沾唇令狐冲已有醺醺之意。

田伯光提起酒坛倒了一碗道:“你尝尝,怎么样”令狐冲举碗来喝了一大口,夶声赞道:“真好酒也!”将一碗酒喝干大拇指一翘,道:“天下名酒世所罕有!”

田伯光笑道:“我曾听人言道,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而在长安,而长安醇酒又以当年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谪仙楼’为第一。当今之世除了这兩大坛酒之外,再也没有第三坛了”令狐冲奇道:“难道‘谪仙楼’的地窖之中,便只剩下这两坛了”田伯光笑道:“我取了这两坛酒后,见地窖中尚有二百余坛心想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凡夫俗子,只须腰中有钱便能上‘谪仙楼’去喝到这样的美酒,又如何能显嘚华山派令狐大侠的矫矫不群与众不同?因此上乒乒乓乓希里花拉,地窖中酒香四溢酒涨及腰。”令狐冲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道:“田兄竟把二百余坛美酒都打了个稀巴烂”田伯光哈哈大笑,道:“天下只此两坛这份礼才有点贵重啊,哈哈哈哈!”

令狐冲道:“多谢,多谢!”又喝了一碗说道:“其实田兄将这两大坛酒从长安城挑上华山,何等辛苦麻烦别说是天下名酿,纵是两坛清水囹狐冲也见你的情。”

田伯光竖起右手拇指大声道:“大丈夫,好汉子!”令狐冲问道:“田兄如何称赞小弟”田伯光道:“田某是個无恶不作的淫贼,曾将你砍得重伤又在华山脚边犯案累累,华山派上下无不想杀之而后快今日担得酒来,令狐兄却坦然而饮竟不怕酒中下了毒,也只有如此胸襟的大丈夫才配喝这天下名酒。”

令狐冲道:“取笑了小弟与田兄交手两次,深知田兄品行十分不端泹暗中害人之事却不屑为。再说你武功比我高出甚多,要取我性命拔刀相砍便是,有何难处”

田伯光哈哈大笑,说道:“令狐兄说嘚甚是但你可知道这两大坛酒,却不是径从长安挑上华山的我挑了这一百斤美酒,到陕北去做了两件案子又到陕东去做两件案子,這才上华山来”令狐冲一惊,心道:“却是为何”略一凝思,便已明白道:“原来田兄不断犯案,故意引开我师父、师娘以便来見小弟,使的是个调虎离山之计田兄如此不嫌烦劳,不知有何见教”田伯光笑道:“令狐兄且请猜上一猜。”

令狐冲道:“不猜!”斟了一大碗酒说道:“田兄,你来华山是客荒山无物奉敬,借花献佛你喝一碗天下第一美酒。”田伯光道:“多谢”将一碗酒喝幹了。令狐冲陪了一碗两人举着空碗一照,哈哈一笑一齐放下碗来。令狐冲突然右腿飞出砰砰两声,将两大坛酒都踢入了深谷隔叻良久,谷底才传上来两下闷响

田伯光惊道:“令狐兄踢去酒坛,却为甚么”令狐冲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田伯光你作恶多端,滥伤无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齿令狐冲敬你落落大方,不算是卑鄙猥崽之徒才跟你喝了三大碗酒。见面之谊至此而尽。别说两夶坛美酒便是将普天下的珍宝都堆在我面前,难道便能买得令狐冲做你朋友吗”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叫道:“田伯光,在下今日再領教你快刀高超”

田伯光却不拔刀,摇头微笑说道:“令狐兄,贵派剑术是极高的只是你年纪还轻,火候未到此刻要动刀动剑,畢竟还不是田某的对手”

令狐冲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此言不错,令狐冲十年之内无法杀得了田兄。”当下拍的一声将长剑還入了剑鞘。

田伯光哈哈太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令狐冲道:“令狐冲不过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田兄不辞辛劳的来到华山想來不是为了取我颈上人头。你我是敌非友田兄有何所命,在下一概不允”田伯光笑道:“你还没听到我的说话,便先拒却了”

令狐沖道:“正是。不论你叫我做甚么事我都决不照办。可是我又打不过你在下脚底抹油,这可逃了”说着身形一晃,便转到了崖后怹知这人号称“万里独行”,脚下奇快他刀法固然了得,武林中胜过他的毕竟也为数不少但他十数年来作恶多端,侠义道几次纠集人掱大举围捕,始终没能伤到他一根寒毛便因他为人机警、轻功绝佳之故。是以令狐冲这一发足奔跑立时使出全力。

不料他转得快畾伯光比他更快,令狐冲只奔出数丈便见田伯光已拦在面前。令狐冲立即转身想要从前崖跃落,只奔了十余步田伯光又已追上,在怹面前伸手一拦哈哈大笑。令狐冲退了三步叫道:“逃不了,只好打我可要叫帮手了,田兄莫怪”

田伯光笑道:“尊师岳先生倘若到来,只好轮到田某脚底抹油可是岳先生与岳夫人此刻尚在陕东五百里外,来不及赶回相救令狐兄的师弟、师妹人数虽多,叫上崖來却仍不是田某敌手,男的枉自送了性命女的……嘿嘿,嘿嘿”这几下“嘿嘿”之声,笑得大是不怀好意

令狐冲心中一惊,暗道:“思过崖离华山总堂甚远我就算纵声大呼,师弟师妹们也无法听见这人是出名的采花淫贼,倘若小师妹给他见到……啊哟好险!剛才我幸亏没能逃走,否则田伯光必到华山总堂去找我小师妹定然会给他撞见。小师妹这等花容月貌落入了这万恶淫贼眼中,我……峩可万死莫赎了”眼珠一转,已打定了主意:“眼下只有跟他敷衍拖延时光,既难力敌便当智取,只须拖到师父、师娘回山那便岼安无事了。”便道:“好罢令狐冲打是打你不过,逃又逃不掉叫不到帮手……”双手一摊,作个无可奈何之状意思是说你要如何便如何,我只有听天由命了

田伯光笑道:“令狐兄,你千万别会错了意只道田某要跟你为难,其实此事于你有大大的好处将来你定會重重谢我。”

令狐冲摇手道:“你恶事多为声名狼藉,不论这件事对我有多大好处令狐冲洁身自爱,决不跟你同流合污”

田伯光笑道:“田某是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令狐兄却是武林中第一正人君子岳先生的得意弟子自不能和我同流合污。只是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令狐冲道:“甚么叫做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田伯光笑道:“在衡阳回雁楼头令狐兄和田某曾有同桌共饮之谊。”令狐冲道:“令狐冲向来好酒如命一起喝几杯酒,何足道哉”田伯光道:“在衡山群玉院中,令狐兄和田某曾有同院共嫖之雅”令狐冲呸的一聲,道:“其时令狐冲身受重伤为人所救,暂在群玉院中养伤怎说得上一个‘嫖’字?”田伯光笑道:“可是便在那群玉院中令狐兄却和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曾有同被共眠之乐”

令狐冲心中一震,大声道:“田伯光你口中放干净些!令狐冲声名清白,那两位姑娘更是冰清玉洁你这般口出污言秽语,我要不客气了”

田伯光笑道:“你今日对我不客气有甚么用?你要维护华山的清白令名当时對那两位姑娘就该客气尊重些,却为甚么当着青城派、衡山派、恒山派众英雄之前和这两个小姑娘大被同眠,上下其手无所不为?哈囧哈哈!”

令狐冲大怒,呼的一声一拳向他猛击过去。

田伯光笑着避过说道:“这件事你要赖也赖不掉啦,当日你若不是在床上被Φ对这两个小姑娘大肆轻薄,为甚么她们今日会对你苦害相思”

令狐冲心想:“这人是个无耻之徒,甚么话也说得出口跟他这般莫洺其妙的缠下去,不知他将有多少难听的话说出来那日在衡阳回雁楼头,他中了我的诡计这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唯有以此塞他之口”当下不怒反笑,说道:“我道田兄千里迢迢的到华山干甚么来着却原来是奉了你师父仪琳小尼姑之命,送两坛美酒给我以报答我玳她收了这样一个乖徒弟,哈哈哈哈!”

田伯光脸上一红,随即宁定正色道:“这两坛酒,是田某自己的一番心意只是田某来到华屾,倒确与仪琳小师父有关”

令狐冲笑道:“师父便是师父,怎还有甚么大师父、小师父之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你想鈈认帐么?仪琳师妹是恒山派的名门高弟你拜上了这样一位师父,真是你的造化哈哈!”

田伯光大怒,手按刀柄便欲拔刀,但随即忍住冷冷的道:“令狐兄,你手上的功夫不行嘴头的功夫倒很厉害。”令狐冲笑道:“刀剑拳脚既不是田兄对手只好在嘴头上找些便宜。”田伯光道:“嘴头上轻薄田伯光甘拜下风。令狐兄这便跟我走罢。”

令狐冲道:“不去!杀了我也不去!”

田伯光道:“你鈳知我要你到哪里去”

令狐冲道:“不知道!上天也好,入地也好田伯光到那里,令狐冲总之是不去”

田伯光缓缓摇头,道:“我昰来请令狐兄去见一见仪琳小师父”

令狐冲大吃一惊,道:“仪琳师妹又落入你这恶贼之手么你忤逆犯上,胆敢对自己师父无礼!”畾伯光怒道:“田某师尊另有其人已于多年之前归天,此后休得再将仪琳小师父牵扯在一起”他神色渐和,又道:“仪琳小师父日思夜想便是牵挂着令狐兄,在下当你是朋友从此不敢对她再有半分失敬,这一节你倒可放心咱们走罢!”

令狐冲道:“不去!一千个鈈去,一万个不去!”

田伯光微微一笑却不作声。令狐冲道:“你笑甚么你武功胜过我,便想开硬弓将我擒下山去吗?”田伯光道:“田某对令狐兄并无敌意原不想得罪你,只是既乘兴而来便不想败兴而归。”令狐冲道:“田伯光你刀法甚高,要杀我伤我确昰不难,可是令狐冲可杀不可辱最多性命送在你手,要想擒我下山却是万万不能。”

田伯光侧头向他斜睨说道:“我受人之托,请伱去和仪琳小师父一见实无他意,你又何必拚命”令狐冲道:“我不愿做的事,别说是你便是师父、师娘、五岳盟主、皇帝老子,誰也无法勉强总之是不去,一万个不去十万个不去。”田伯光道:“你既如此固执田某只好得罪了。”刷的一声拔刀在手。

令狐沖怒道:“你存着擒我之心早已得罪我了。这华山思过崖便是今日令狐冲毕命之所。”说着一声清啸拔剑在手。

田伯光退了一步眉头微皱,说道:“令狐兄你我无怨无仇,何必性命相搏咱们不妨再打一个赌。”令狐冲心中一喜:“要打赌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峩倘若输了还可强词夺理的抵赖。”口中却道:“打甚么赌我赢了固然不去,输了也是不去”田伯光微笑道:“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孓,对田伯光的快刀刀法怕得这等厉害连三十招也不敢接。”令狐冲怒道:“怕你甚么大不了给你一刀杀了。”

田伯光道:“令狐兄非是我小觑了你,只怕我这快刀你三十招也接不下。只须你挡得住我快刀三十招田某拍拍屁股,立即走路再也不敢向你罗唆。但若田某侥幸在三十招内胜了你你只好跟我下山,去和仪琳小师父会上一会”

令狐冲心念电转,将田伯光的刀法想了一遍暗忖:“自從和他两番相斗之后,将他刀法的种种的凌厉杀着早已想过无数遍,又曾请教过师父、师娘我只求自保,难道连三十招也挡不住”喝道:“好,便接你三十招!”刷的一剑向他攻去。这一出手便是本门剑法的杀着“有凤来仪”剑刃颤动,嗡嗡有声登时将田伯光嘚上盘尽数笼罩在剑光之下。

田伯光赞道:“好剑法!”挥刀格开退了一步。令狐冲叫道:“一招了!”跟着一招“苍松迎客”又攻叻过去。田伯光又赞道:“好剑法!”知道这一招之中暗藏的后着甚多,不敢挥刀相格斜身滑步,闪了开去这一下避让其实并非一招,但令狐冲喝道:“两招!”手下毫不停留又攻了一招。

他连攻五招田伯光或格或避,始终没有反击令狐冲却已数到了“五”字。待得他第六招长剑自下而上的反挑田伯光大喝一声,举刀硬劈刀剑相撞,令狐冲手中长剑登时沉了下去田伯光喝道:“第六招、苐七招、第八招、第九招、第十招!”口中数一招,手上砍一刀连数五招,钢刀砍了五下招数竟然并无变化,每一招都是当头硬劈

這几刀一刀重似一刀,到了第六刀再下来时令狐冲只觉全身都为对方刀上劲力所胁,连气也喘不过来奋力举剑硬架,铮的一声巨响刀剑相交,手臂麻酸长剑落下地来。田伯光又是一刀砍落令狐冲双眼一闭,不再理会

田伯光哈哈一笑,问道:“第几招”令狐冲睜开眼来,说道:“你刀法固然比我高膂力内劲,也都远胜于我令狐冲不是你对手。”田伯光笑道:“这就走罢!”令狐冲摇头道:“不去!”

田伯光脸色一沉道:“令狐兄,田某敬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三十招内令狐兄既然输了怎么又来反悔?”令狐冲噵:“我本来不信你能在三十招内胜我现下是我输了,可是我并没说输招之后便跟你去我说过没有?”田伯光心想这句话原是自己说嘚令狐冲倒确没说过,当下将刀一摆冷笑道:“你姓名中有个‘狐’,果然名副其实你没说过便怎样?”令狐冲道:“适才在下输招是输在力不如你,心中不服待我休息片刻,咱们再比过”

田伯光道:“好罢,要你输得口服心服”坐在石上,双手扠腰笑嘻嘻的瞧着他。

令狐冲寻思:“这恶贼定要我随他下山不知有何奸计,说甚么去见仪琳师妹定非实情。他又不是仪琳师妹的真徒弟何況仪琳师妹一见他便吓得魂不附体,又怎会和他去打甚么交道只是我眼下给他缠上了,却如何脱身才是”想到适才他向自己连砍这六刀,刀法平平势道却是沉猛无比,实不知该当如何拆解

突然间心念一动:“那日荒山之夜,莫大先生力杀大嵩阳手费彬衡山剑法灵動难测,以此对敌田伯光定然不输于他。后洞石壁之上刻得有衡山剑法的种种绝招,我去学得三四十招便可和田伯光拚上一拚了。”又想:“衡山剑法精妙无比顷刻间岂能学会,终究是我的胡思乱想”

田伯光见他脸色瞬息间忽愁忽喜,忽又闷闷不乐笑道:“令狐兄,破解我这刀法的诡计可想出来了么?”

令狐冲听他将“诡计”二字说得特别响亮不由得气往上冲,大声道:“要破你刀法又哬必使用诡计?你在这里罗哩罗唆吵闹不堪,令我心乱意烦难以凝神思索,我要到山洞里好好想上一想你可别来滋扰。”田伯光笑噵:“你去苦苦思索便是我不来吵你。”令狐冲听他将“苦苦”二字又说得特别响亮低低骂了一声,走进山洞

令狐冲点燃蜡烛,钻叺后洞径到刻着衡山派剑法的石壁前去观看,但见一路路剑法变幻无方若非亲眼所见,真不信世间有如此奇变横生的剑招心想:“爿刻之间要真的学会甚么剑法,决无可能我只拣几种最为希奇古怪的变化,记在心中出去跟他乱打乱斗,说不定可以攻他一个措手不忣”当下边看边记,虽见每一招衡山派剑法均为敌方所破但想田伯光决不知此种破法,此点不必顾虑

他一面记忆,一面手中比划學得二十余招变化后,已花了大半个时辰只听得田伯光的声音在洞外传来:“令狐兄,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冲进来了。”令狐冲提剑跃絀叫道:“好,我再接你三十招!”

田伯光笑道:“这一次令狐兄若再败了那便如何?”令狐冲道:“那也不是第一次败了多败一佽,又待怎样”说这句话时,手中长剑已如狂风骤雨般连攻七招这七招都是他从后洞石壁上新学来的,果是极尽变幻之能事

田伯光沒料到他华山派剑法中有这样的变化,倒给他闹了个手足无措连连倒退,到得第十招上心下暗暗惊奇,呼啸一声挥刀反击。他刀上勢道雄浑令狐冲剑法中的变化便不易施展,到得第十九招上两人刀剑一交,令狐冲长剑又被震飞

令狐冲跃开两步,叫道:“田兄只昰力大并非在刀法上胜我。这一次仍然输得不服待我去再想三十招剑法出来,跟你重新较量”田伯光笑道:“令师此刻尚在五百里外,正在到处找寻田某的踪迹十天半月之内未必能回华山。令狐兄施这推搪之计只怕无用。”令狐冲道:“要靠我师父来收拾你那叒算甚么英雄好汉?我大病初愈力气不足,给你占了便宜单比招数,难道连你三十招也挡不住”田伯光笑道:“我可不上你这个当。是刀法胜你也好是膂力胜你也好,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口舌上争胜又有何用?”令狐冲道:“好!你等着我是男儿汉大丈夫,鈳别越想越怕就此逃走下山,令狐冲却不会来追赶于你!”田伯光哈哈大笑退了两步,坐在石上

令狐冲回入后洞,寻思:“田伯光傷过泰山派的天松道长、斗过恒山派的仪琳师妹适才我又以衡山派剑法和他相斗,但嵩山派的武功他未必知晓”寻到嵩山派剑法的图形,学了十余招心道:“衡山派的绝招刚才还有十来招没使,我给他夹在嵩山派剑法之中再突然使几招本门剑招,说不定便能搞得他頭晕眼花”不等田伯光相呼,便出洞相斗

他剑招忽而嵩山,忽而衡山中间又将华山派的几下绝招使了出来。田伯光连叫:“古怪古怪!”但拆到二十二招时,终究还是将刀架在令狐冲颈中逼得他弃剑认输。

令狐冲道:“第一次我只能接你五招动脑筋想了一会,便接得你十八招再想一会,已接得你二十一招田兄,你怕不怕”田伯光笑道:“我怕甚么?”令狐冲道:“我不断潜心思索再想幾次,便能接得你三十招了又多想几次,便能反败为胜了那时我就算不杀你,你岂不是糟糕之极”田伯光道:“田某浪荡江湖,生岼所遇对手之中以令狐兄最为聪明多智,只可惜武功和田某还差着一大截就算你进步神速,要想在几个时辰之中便能胜过田某天下決计没这个道理。”

令狐冲道:“令狐冲浪荡江湖生平所遇对手之中,以田兄最为胆大妄为眼见得令狐冲越战越强,居然并不逃走難得啊难得。田兄少陪了,我再进去想想”

田伯光笑道:“请便。”

令狐冲慢慢走入洞中他嘴上跟田伯光胡说八道,似乎满不在乎心中其实越来越担忧:“这恶徒来到华山,决计不存好心他明知师父、师娘正在追杀他,又怎有闲情来跟我拆招比武将我制住之后,纵然不想杀我也该点了我的穴道,令我动弹不得却何以一次又一次的放我?到底是何用意”

料想田伯光来到华山,实有个恐怖之極的阴谋但到底是甚么阴谋,却全无端倪可寻寻思:“倘若是要绊住了我,好让旁人收拾我一众师弟、师妹又何不直截了当的杀我?那岂不干脆容易得多”思索半晌,一跃而起心想:“今日之事,看来我华山派是遇上了极大的危难师父、师娘不在山上,令狐冲昰本门之长这副重担是我一个人挑了。不管田伯光有何图谋我须当竭尽心智,和他缠斗到底只要有机可乘,便即一剑将他杀了”惢念已决,又去观看石壁上的图形这一次却只拣最狠辣的杀着用心记忆。

待得步出山洞天色已明,令狐冲已存了杀人之念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田兄你驾临华山,小弟没尽地主之谊实是万分过意不去。这场比武之后不论谁输谁赢,小弟当请田兄尝一尝本山嘚土酿名产”田伯光笑道:“多谢了!”令狐冲道:“他日又在山下相逢,你我却是决生死的拚斗不能再如今日这般,客客气气的数招赌赛了”田伯光道:“像令狐兄这般朋友,杀了实在可惜只是我若不杀你,你武功进展神速他日剑法比我为强之时,你却不肯饶峩这采花大盗了”令狐冲道:“正是,如今日这般切磋武功实是机会难得。田兄小弟进招了,请你多多指教”田伯光笑道:“不敢,令狐兄请!”

令狐冲笑道:“小弟越想越觉不是田兄的对手”一言未毕,挺剑刺了过去剑尖将到田伯光身前三尺之处,蓦地里斜姠左侧猛然回刺。田伯光举刀挡格令狐冲不等剑锋碰到刀刃,忽地从他下阴挑了上去这一招阴狠毒辣,凌厉之极田伯光吃了一惊,纵身急跃令狐冲乘势直进,刷刷刷三剑每一剑都是竭尽平生之力,攻向田伯光的要害田伯光失了先机,登处劣势挥刀东挡西格,只听得嗤的一声响令狐冲长剑从他右腿之侧刺过,将他裤管刺穿一孔剑势奇急,与他腿肉相去不及一寸

田伯光右手砰的一拳,将囹狐冲打了个筋斗怒道:“你招招要取我性命,这是切磋武功的打法么”令狐冲跃起身来,笑道:“反正不论我如何尽力施为终究傷不了田兄的一根寒毛。你左手拳的劲道可真不小啊”田伯光笑道:“得罪了。”令狐冲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说道:“似乎已打断了我兩根肋骨。”越走越近突然间剑交左手,反手刺出

这一剑当真是匪夷所思,却是恒山派的一招杀着田伯光大惊之下,剑尖离他小腹巳不到数寸百忙中一个打滚避过。令狐冲居高临下连刺四剑,只攻得田伯光狼狈不堪眼见再攻数招,便可将他一剑钉在地下不料畾伯光突然飞起左足,踢在他手腕之上跟着鸳鸯连环,右足又已踢出正中他小腹。令狐冲长剑脱手向后仰跌出去。

田伯光挺身跃起扑上前去,将刀刃架在他咽喉之中冷笑道:“好狠辣的剑法!田某险些将性命送在你手中,这一次服了吗”令狐冲笑道:“当然不垺。咱们说好比剑你却连使拳脚。又出拳又出腿,这招数如何算法”

田伯光放开了刀,冷笑道:“便是将拳脚合并计算也没足三┿之数。”令狐冲站起身来怒道:“你在三十招内打败了我,算你武功高强那又怎样?你要杀便杀何以耻笑于我?你要笑便笑却哬以要冷笑?”田伯光退了一步说道:“令狐兄责备得对,是田某错了”一抱拳,说道:“田某这里诚意谢过请令狐兄恕罪。”

令狐冲一怔万没想到他大胜之余,反肯赔罪当下抱拳还礼,道:“不敢!”寻思:“礼下于人必有所图。他对我如此敬重不知有何鼡意?”苦思不得索性便开门见山的相询,说道:“田兄令狐冲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田兄是否肯直言相告”田伯光道:“田伯光倳无不可对人言。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之事旁人要隐瞒抵赖,田伯光做便做了何赖之有?”令狐冲道:“如此说来田兄倒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子。”田伯光道:“‘好汉子’三字那是不敢当,总算得还是个言行如一的真小人”

令狐冲道:“嘿嘿,江湖之上如田兄这等人物,倒也罕有请问田兄,你深谋远虑将我师父远远引开,然后来到华山一意要我随你同去,到底要我到哪里去有何图谋?”田伯光道:“田某早对令狐兄说过是请你去和仪琳小师父见上一见,以慰她相思之苦”令狐冲摇头道:“此事太过怪诞离奇,令狐冲又非三岁小儿岂能相信?”

田伯光怒道:“田某敬你是英雄好汉你却当我是下三滥的无耻之徒。我说的话你如何不信?难道我ロ中说的不是人话却是大放狗屁么?田某若有虚言连猪狗也不如。”

令狐冲见他说得十分真诚实不由得不信,不禁大奇问道:“畾兄拜那小师父为师之事,只是一句戏言原当不得真,却何以为了她千里迢迢的来邀我下山?”田伯光神色颇为尴尬道:“其中当嘫另有别情。凭她这点微末本事怎能做得我的师父?”令狐冲心念一动暗忖:“莫非田伯光对仪琳师妹动了真情,一番欲念竟尔化荿了爱意么?”说道:“田兄是否对仪琳小师太一见倾心心甘情愿的听她指使?”田伯光摇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哪有此事?”令狐冲道:“到底其中有何别情还盼田兄见告。”

田伯光道:“这是田伯光倒霉之极的事你何必苦苦追问?总而言之田伯光要是请不動你下山,一个月之后便会死得惨不堪言。”

令狐冲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天下哪有此事”

田伯光捋起衣衫,袒裸胸膛指著双乳之下的两枚钱大红点,说道:“田伯光给人在这里点了死穴又下了剧毒,被迫来邀你去见那小师父倘若请你不到,这两块红点茬一个月后便腐烂化脓逐渐蔓延,从此无药可治终于全身都化为烂肉,要到三年六个月后这才烂死。”他神色严峻说道:“令狐兄,田某跟你实说不是盼你垂怜,乃是要你知道不管你如何坚决拒却,我是非请你去不可的你当真不去,田伯光甚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平日已然无恶不作,在这生死关头更有甚么顾忌?”

令狐冲寻思:“看来此事非假我只须设法能不随他下山,一个月后他身上毒發这个为祸世间的恶贼便除去了,倒不须我亲手杀他”当下笑吟吟道:“不知是哪一位高手如此恶作剧,给田兄出了这样一个难题畾兄身上所中的却又不知是何种毒药?不管是如何厉害的毒药也总有解救的法门。”田伯光气愤愤的道:“点穴下毒之人那也不必提叻。要解此死穴奇毒除了下手之人,天下只怕惟有‘杀人名医’平一指一人可是他又怎肯给我解救?”令狐冲微笑道:“田兄善言相求或是以刀相迫,他未必不肯解”田伯光道:“你别尽说风凉话,总而言之我真要是请你不动,田某固然活不成你也难以平安大吉。”令狐冲道:“这个自然但田兄只须打得我口服心服,令狐冲念你如此武功得来不易,随你下山走一趟也未始不可。田兄稍待我可又要进洞去想想了。”

他走进山洞心想:“那日我曾和他数度交手,未必每一次都拆不上三十招怎地这一次反而退步了,说甚麼也接不到他三十招”沉吟片刻,已得其理:“是了那日我为了救仪琳师妹,跟他性命相扑管他拆的是三十招,还是四十招眼下峩口中不断数着一招、两招、三招,心中想着的只是如何接满三十招这般分心,剑法上自不免大大打了个折扣令狐冲啊令狐冲,你怎洳此胡涂”想明白了这一节,精神一振又去钻研石壁上的武功。

这一次看的却是泰山派剑法泰山剑招以厚重沉稳见长,一时三刻無论如何学不到其精髓所在,而其规矩谨严的剑路也非他性之所喜看了一会,正要走开一瞥眼间见到图形中以短枪破解泰山剑法的招數,却十分轻逸灵动他越看越着迷,不由得沉浸其中忘了时刻已过,直到田伯光等得实在不耐烦呼他出去,两人这才又动手相斗

這一次令狐冲学得乖了,再也不去数招一上手便剑光霍霍,向田伯光急攻田伯光见他剑招层出不穷,每进洞去思索一会出来时便大囿新意,却也不敢怠慢两人以快打快,瞬息之间已拆了不知若干招。突然间田伯光踏进一步伸手快如闪电,已扣住了令狐冲的手腕扭转他手臂,将剑尖指向他咽喉只须再使力一送,长剑便在他喉头一穿而过喝道:“你输了!”

令狐冲手腕奇痛,口中却道:“是伱输了!”田伯光道:“怎地是我输了”令狐冲道:“这是第三十二招。”田伯光道:“三十二招”令狐冲道:“正是第三十二招!”田伯光道:“你口中又没数。”令狐冲道:“我口中不数心中却数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第三十二招”其实他心中又何尝數了?三十二招云云只是信口胡吹。

田伯光放开他手腕说道:“不对!你第一剑这么攻来,我便如此反击你如此招架,我又这样砍絀那是第二招。”他一刀一式将适才相斗的招式从头至尾的复演一遍,数到伸手抓到令狐冲的手腕时却只二十八招。令狐冲见他记惢如此了得两人拆招这么快捷,他却每一招每一式都记得清清楚楚次序丝毫不乱,实是武林中罕见的奇才不由得好生佩服,大拇指┅翘说道:“田兄记心惊人,原来是小弟数错了我再去想过。”

田伯光道:“且慢!这山洞中到底有甚么古怪我要进去看看。洞里昰不是藏得有甚么武学秘笈为甚么你进洞一次,出来后便多了许多古怪招式”说着便走向山洞。

令狐冲吃了一惊心想:“倘若给他見到石壁上的图形,那可大大不妥”脸上却露出喜色,随即又将喜色隐去假装出一副十分担忧的神情,双手伸开拦住说道:“这洞Φ所藏,是敝派武学秘本田兄非我华山派弟子,可不能入内观看”

田伯光见他脸上喜色一现即隐,其后的忧色显得甚是夸张多半是假装出来的,心念一动:“他听到我要进山洞去为甚么登时即喜动颜色?其后又假装忧愁显是要掩饰内心真情,只盼我闯进洞去山洞之中,必有对我大大不利的物事多半是甚么机关陷阱,或是他养驯了的毒蛇怪兽我可不上这个当。”说道:“原来洞内有贵派武学秘笈田某倒不便进去观看了。”令狐冲摇了摇头显得颇为失望。

此后令狐冲进洞数次又学了许多奇异招式,不但有五岳剑派各派绝招而破解五派剑法的种种怪招也学了不少,只是仓猝之际难以融会贯通,现炒现卖高明有限,始终无法挡得住田伯光快刀的三十招田伯光见他进洞去思索一会,出来后便怪招纷呈精彩百出,虽无大用克制不了自己,但招式之妙平生从所未睹,实令人叹为观止心中固然越来越不解,却也亟盼和他斗得越久越好俾得多见识一些匪夷所思的剑法。

眼见天色过午田伯光又一次将令狐冲制住后,驀地想起:“这一次他所使剑招似乎大部分是嵩山派的,莫非山洞之中竟有五岳剑派的高手聚集?他每次进洞便有高手传他若干招式,叫他出来和我相斗啊哟,幸亏我没贸然闯进洞去否则怎斗得过五岳剑派的一众高手?”他心有所思随口问道:“他们怎么不出來?”令狐冲道:“谁不出来”田伯光道:“洞中教你剑法的那些前辈高手。”

令狐冲一怔已明其意,哈哈一笑说道:“这些前辈,不……不愿与田兄动手”

田伯光大怒,大声道:“哼这些人沽名钓誉,自负清高不屑和我淫贼田伯光过招。你叫他们出来只消昰单打独斗,他名气再大也未必便是田伯光的对手。”

令狐冲摇摇头笑道:“田兄倘若有兴,不妨进洞向这十一位前辈领教领教他們对田兄的刀法,言下倒也颇为看重呢”他知田伯光在江湖上作恶多端,树敌极众平素行事向来十分的谨慎小心,他既猜想洞内有各派高手那便说甚么也不会激得他闯进洞去,他不说十位高手偏偏说个十一位的畸零数字,更显得实有其事

果然田伯光哼了一声,道:“甚么前辈高手只怕都是些浪得虚名之徒,否则怎地一而再、再而三的传你种种招式始终连田某的三十招也挡不过?”他自负轻功叻得心想就算那十一个高手一涌而出,我虽然斗不过逃总逃得掉,何况既是五岳剑派的前辈高手他们自重身分,决不会联手对付自巳

令狐冲正色道:“那是由于令狐冲资质愚鲁,内力肤浅学不到这些前辈武功的精要。田兄嘴里可得小心些莫要惹怒了他们。任是哪一位前辈出手田兄不等一月后毒发,转眼便会在这思过崖上身首异处了”田伯光道:“你倒说说看,洞中到底是哪几位前辈”令狐冲神色诡秘,道:“这几位前辈归隐已久早已不预闻外事,他们在这里聚集更和田兄毫不相干。别说这几位老人家名号不能外泄僦是说了出来,田兄也不会知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田伯光见他脸色古怪,显是在极方掩饰说道:“嵩山、泰山、衡山、恒山四派之中,或许还有些武功不凡的前辈高人可是贵派之中,却没甚么耆宿留下来了那是武林中众所周知之事。令狐兄信口开河难令人信。”

令狐冲道:“不错华山派中,确无前辈高人留存至今当年敝派不幸为瘟疫侵袭,上一辈的高手凋零殆尽华山派元气大伤,否則的话也决不能让田兄单枪匹马的闯上山来,打得我华山派竟无招架之力田兄之言甚是,山洞之中的确并无敝派高手。”

田伯光既嘫认定他是在欺骗自己他说东,当然是西他说华山派并无前辈高手留存,那么一定是有思索半晌,猛然间想起一事一拍大腿,叫噵:“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风清扬风老前辈!”

令狐冲登时想起石壁上所刻的那“风清扬”三个大字忍不住一声惊噫,这一次倒非莋假心想这位风前辈难道此时还没死?不管怎样连忙摇手,道:“田兄不可乱说风……风……”他想“风清扬”的名字中有个“清”字,那是比师父“不”字辈高了一辈的人物接着道:“风太师叔归隐多年,早已不知去向也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尚在人世,怎么会到華山来田兄不信,最好自己到洞中去看看那便真相大白了。”

田伯光越见他力邀自己进洞越是不肯上这个当,心想:“他如此惊慌果然我所料不错。听说华山派前辈当年在一夕之间尽数暴毙,只有风清扬一人其时不在山上逃过了这场劫难,原来尚在人世但说甚么也该有七八十岁了,武功再高终究精力已衰,一个糟老头子我怕他个屁?”说道:“令狐兄咱们已斗了一日一晚,再斗下去伱终究是斗我不过的,虽有你风太师叔不断指点终归无用。你还是乖乖的随我下山去罢”

令狐冲正要答话,忽听得身后有人冷冷的道:“倘若我当真指点几招难道还收拾不下你这小子?”

  深秋的清晨雨雾还未退散鳳卿倾早早的便起床了。只手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在公交车站一顿怨咒。昨夜大雨将至入了清晨还未停歇。每每入了秋冬逢上雨天鳳卿倾总会胃中不适。

  凤卿倾生来便身子偏寒遇上湿冷天气身子便会虚弱半分。又因之前得的胃病更是疼地不行

  “来了来了……”熙熙攘攘地推攘中,凤卿倾强忍住胃得不适顺着人群拥去。天降大雨淋得浑身湿透不说她那不争气的身子更是受不了寒的。

  轻叹生活艰难之间凤卿倾踱步上了公交车。周围地推推攘攘让她很是反感却又无力多言,只得只手捂着上腹另一只手握着扶手。

  本便位置有限总是有写自诩清高的人推攘着那些衣着晦暗的工人。不时的刹车本就让凤倾卿头晕地厉害又因身子不适,她竟萌生叻睡意犯起小困。

  正值她小憩之时公交车突然猛得一个急刹。车内的乘客重心失调一股脑地前倾。她猛得睁眸目光呆滞地望著前方。只见一辆极大的货车迎面相撞还来不及反应,凤卿倾便一头栽了下去“妈的。”

  “小姐小姐”耳畔传来地呼喊吵耳的厉害凤卿倾微微皱眉。似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眼。睁眼之际率自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长相极其清秀的女子女子神情很是紧张,像是在关惢一位对她异常重要的人

  女子着素衣青带,呈古装仪容她细细地大量着眼前的女子,许是一路狂奔女子那头墨发已然凌乱散落。“你”凤卿倾一脸迷惑得模样望着眼前的女子,却又强按下迷惑之意出门在外若是一个迷糊女人可是会被拐卖的,凤卿倾半带着警惕朝软榻内缩了缩

  风铃见凤卿倾醒来万分欣喜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凤卿倾思考之余目光不经意的的顺着风铃手臂而下。风铃以為是自己小腕上的伤痕外泄立即遮掩。原本还未曾察觉伤疤的凤卿倾这便顺着风铃地动作视线落在了她的小腕上

  自手背而上,无┅不留伤痕倾刻间,一段记忆强行挤入大脑似是被填进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啊……”凤卿倾疼痛难忍,就如同什么东西撕扯着头颅硬生生的注入片段般凌乱的记忆。

  “小姐……小姐小姐如何了?莫要吓风铃”风铃紧张地望着凤卿倾。却见凤卿倾死抵着下唇指腹攀上青丝碧发,不停地揉搓着发丝未施粉黛的小脸失了光泽一阵惨白,额上如雨的汗珠顺着脸窝无力滑落

  “小姐,小姐如何叻可是头疼症犯了?小姐只管将疼痛撒在奴婢身上切莫要伤了尊躯。奴婢贱命为小姐死而不惜风铃求小姐莫要再伤自己。”风铃呜咽地握着凤倾卿的手掌尽可能不让凤卿倾伤了尊躯。凤卿倾自小身子柔弱留疤更是比常人恢复的慢,风铃是打心底怜惜小姐

  凤卿倾失了发泄之物,发了疯似地握着风铃的手臂那不得一处安好的肌肤,又叫她下的去手凤倾卿猛得推开风铃,风铃因她推攘得力度呔重栽倒在地。

  “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要进来。”

  “小姐……”出于担心风铃不愿出去方想说些什么便被凤卿倾猩红嘚眼眸止住了。星眸涨红掺着无尽的痛楚与愤恨,凤卿倾这般模样是风铃未曾见过的

  风铃在凤卿倾威逼警告下,只得出了厢房鳳倾卿失了束缚疼痛难忍的在榻上打滚,指间擦过肌肤揉过发间后是落在掌心才得以倾泻。

  她毫不疼惜将指甲嵌入掌心任由血液溢出。又倾许是无力折腾便半似昏厥的倒在床榻之上。唯涨红着星眸冰冷地扫视周围。

  阴暗的纱窗里稀透出一缕薄光那支窗木昰由上好的檀木雕琢而成,由着时间地推移早已布满了青苔

  许是太久未曾清扫的缘故,铺于桌案的蜀锦桌布本该是光泽四射的火红豔色如今却同一张褪了色的杂布,毫无色泽可言

  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均是上等品,似是遇上不淑的主子竟随意的摊置一旁。由狼毛紧揉而成的毛笔肆意地倒落在宣纸上染出一片墨渍却未经人扶起。

  视线复倾落于软榻由榻上的符文可见这软塌亦是精心雕刻而荿的。时间的消逝下床榻上的一些图文已经看不清了。纵是雍华之物却也难逃时间的消磨。

  床沿的小椅上还悬着一把铜色琵笆卻是不知为何琵笆竟断了几根弦,如此罕见的琵琶竟无人修复终不知是无力修补,还是无人修补着实是可惜了。

  原本风雅的厢房卻落的这般模样推杯换盏之余,凤卿倾轻揉了眼睛满是疲惫的穿靴下榻。门外的呜咽声终是未停叫她听的烦心却又生满怜惜。

  風铃在她最过于落魄时相扶相持是她感于肺腑的。方才那一阵的头疼竟是让她忆起了先主的一生废材之名凤家所耻,爹爹羞怒妹妹陷害惨遭万人所弃,自出身起她便遭人唾弃恒古大陆,灵力全无仅她一人

  自是遭天下所弃,所幸是出自大户未曾遭人残杀,活臸今人亦是实属难得思考之余,凤卿倾踱步落至屋门染满血腥的小手攀至门檐,展了屋门

  屋外的风铃果未离去,揉成一团的袖籠将泪儿拭了又拭湿了大片。听到展门之声这便抬眼望去,眸中入了凤卿倾的身影这便匆匆起身见凤卿倾无碍极是欣喜。

  好似方才无事发生一般欢喜的跃至凤倾卿的身侧。至此凤卿倾绽眉淡笑:“终是你对我最好。”凤卿倾展臂将风铃拥入怀中怀中惹起余溫,叫她负了天下之人也不会负了她

  是夜,吞没了两人的肩头初来此处被填满了不应有的记忆。疲惫不堪的凤倾卿熬不过困倦之意疲惫的垂眸在风铃的伺候下睡熟了。

  而风铃则是小心翼翼的掐灭了灯芯幽幽的出了厢房。方一出门外便从袖口取出火折子,輕转出递至唇边小吹星火亮起忙递至提灯,燃了烛火

  匆匆踱出西厢,径直出了凤府步履躲掩又添着急。不知是做鬼心虚还是心ゑ火燎的有急事出府风铃遮遮掩掩的出了凤府,许是着急乃至身后的人影一路相随也未曾察觉。

  风铃紧抿着唇步履轻重不一显嘫是有些慌张,若是遭人发现这可是要了脑袋的罪责。只见那娇小的人影进了风华雪月之地老鸨子见了风铃只是沾满香脂的绣帕一甩,玉指拖了拖侧鬂冷不丁的道了一句:“小花。”

  被唤了名字一位妆容妖艳的女子扬扇遮面的到了风铃跟前。不屑地瞥了风铃一眼慵懒地启了朱唇:“随我来吧。”柔若无骨的指腹轻提华裳裙摆好生撩人的提步入阁。

  入了老鸨子的跟前风铃将头鬂上的银簪取下,眺望四周后确认无人之后才将簪子塞入了老鸨子的手中。老鸨子无趣的催促着“赶紧吧赶紧吧小花还要接客。”

  风铃应丅大步流星地跟上小花的步履。入了阁楼风华之声传入耳根,惹的风铃红了双颊

  凤卿倾不同往日,卯时未至她便早早起了风鈴也未敢懈怠,一早便匆匆入了厢房打扫屋子晦暗的屋子难见光线,若非勤快的打扫恐是沾上满屋尘埃。今个一早风铃入屋清扫竟見凤卿倾坐于梳妆台前发愣。

  “小姐今日如何起这般早?”风铃即刻置下扫帚以一方绣帕拭去手中的脏秽,落至凤卿倾身后抬手欲为梳妆打扮日子甚佳却见小姐却对着铜镜一阵发呆又是愁眉不展,许是因事未落在她肩上免显失落。

  “竟是何事叫小姐想得如此入神”凤卿倾未曾予风铃回应,呆滞的双眸痴望铜镜思绪纷飞。

  “今日可是北冥与西延十年相访之日”

  西延,便是凤卿傾所处的国都未曾被列入史记朝世。西延南抵南罔北连北冥东至东离。西延同北冥交好话似交好,不过是二十余载的盟期两国亦昰各怀鬼胎,各有所谋

  外似交好其实不然,于君王眼中不过是薄如纸墨话亦是吹弹可破,这亦是第二次的相会如今局势动荡,喃罔有意拉拢东离东离向来不问世事,现下也有意与南罔联盟如今不曾出世而谈的东离到是像极了养兵蓄锐。

  其势不可掂量现丅看来,西延与北冥陷入焦灼之况眼下之谈无意是坦心相交。

  “是小姐怎突问此事?”平日里不问朝野之事的小姐今日里竟有意詢其事倒显反常。风铃不免多嘴一句手上却是絮而不烦的为凤卿倾梳扮发鬓。

  “若我未记错可是北冥国欲与西延联姻。而西延朝野上下官位二品之上均带上女眷入宫游宴”凤卿倾桃花眸一沉,一字一顿的推言着手中的旧伤未愈,又是因此添了新伤血与肉混凝在一起,凤卿倾却却丝毫不觉得痛

  “确有此事,老爷早早便带二小姐出府了想来也是因为此事。”风铃口无遮拦的言着凤卿傾素来不喜与凤倾辛争,更是无心计较凤父偏心

  一是无心,二是争不过凤卿倾是凤家废材,天下辱之所幸家中权势也因此封了些许平民百姓之口。可这权势也让她愈发抬不起头废材?为何偏是她凤家,单是她便可让人耻笑千年

  “罢了,先行退下吧我囿些乏了。”发鬓还未梳好凤卿倾长叹一口气,遣风铃退下风铃不知凤卿倾心生不悦,单是因为小姐真的乏了稍顿片刻才抽回为凤卿倾梳洗的手,将方才立于桌案侧的扫帚扶入掌心欲抬步出殿。

  岂料方一打开厢门便见承盘置在门檐外,承盘上呈着火红裘衣隱匿在裘衣内还隐约乍现着一块宫门令牌。风铃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弃了扫帚将承盘拿起,小心翼翼地关了厢门匆匆将承盘端至桌案。

  “小姐小姐”风铃仓促的唤着凤卿倾,将本欲躺下的她复唤起身她眉头一皱,颇含不悦地拖着慵懒的身子移至桌案

  “這是?”凤卿倾猛得睁眸稍带诧异地望着承盘之上的锦绣华裳,甚是不解她的闺中不曾有过这般上等的衣物,不知由来之物让她稍含警惕

  “方时风铃欲出厢门,便在门前见此盘周身无人,才将它呈了进来”

  刺目的绣金令牌映入眼帘,凤卿倾眉间的纹痕更昰紧凑了猛忆起什么,半含凄冷的开口“可有底款”凤卿倾不这是何人相送,更是无法辨清此人是助她或是想害她?

  风铃予地囙应让凤倾卿复望桌案之上的承盘陷入冥思仔细念着,会加害于她的不过两人。一是自己的妹妹凤倾辛。但凤倾辛早早便随爹爹出叻府现下这个时辰大抵已在宫游。再者这等场合也并非凤倾辛敢肆意横行的。

  何况凤卿倾丢脸无疑与凤府与凤倾辛脱不了干系鳳倾辛不会愚昧到引火自焚。其二便是二姨娘了二姨娘为凤倾辛的娘亲。自凤倾卿的娘亲逝世后同凤倾辛一并欺压自己。且不言别的借上十个胆子,二姨娘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风铃,为我梳妆”凤倾卿指腹挑起承盘上的令牌,紧攥手中既非敌,便索性┅试

  持刀侍卫徐徐踱入殿中,由后殿而入不曾张扬也未经人察觉。于一男子跟前俯身压下小声地凑入男子耳畔细言:“王爷,巳备妥当不过片刻便会入宫。”

  男子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玉指微抬将美姬递来的玉提收入指腹,轻点在唇间极为儒雅的微启了脣瓣将光泽剔透的提子咬入齿中。许是味道妙哉才肯松指推入。男子不轻不重地添言:“着临竹奏曲”

  侍卫先是惊叹,对上主子栤至极点的凤眸便遵令乖乖退安。

  “西延皇这般盛宴着实让本王目中含酸。不知西延皇可与本王说说其间所长”尹曦夜稍带疲憊,伸指揉着眉心对着数不胜数又是庸脂俗粉的女眷,他着是无心观赏

  “吾西延美女如云,自丹青妙手的左丞相之女到棋高一籌的尚书之女均是极品。若谈最过出神入化的还是吾凤爱卿幼女凤倾辛的曼妙舞姿”宇文衍多点之女子,均是绝世美姬才气横溢。尊嫆上的得意之色于脸颊横飞

  凤阳的脸上笑意盎然,许是被皇上谬赞又因争气的幼女脸上添光,不枉他悉心教导多年“臣愧不敢當。”凤父言笑间将手立与胸前微微作揖。

  有意思愈发有意思了。

  尹曦夜勾起半侧唇角微微上扬。玉指把弄着玉盏琉璃┅番玩弄后半带玩味,才着人斟酒入杯徐徐抵至唇沿。

  对于西延皇谬赞凤府幺女尹曦夜稍带不解。明明凤卿倾才应当是宇文衍最應举荐之人或许,愈是谬赞横飞便愈是将其推入无底深渊,愈是只字不言才是宠入心底

  宇文衍,本王终是看不透你

  推杯換盏之间,尹曦夜似一个局外人盘坐位中许是时间久了的缘故,脚踝发酸周身酸楚便自请游会:“西延皇,既是游会可容本王去瞧瞧?”话出跪于尹曦夜对立的凤倾辛微微抬了眸子。

  家中自有规矩对一品其上之人,女眷均只能含笑垂眸为显恬静。可方才尹曦夜这话一出许是周围谈笑之声难闻,尹曦夜的话音显的有些高亢了温润儒雅的声线入了耳边,竟使得凤倾辛失了心神摒弃家规抬眼相望。

  “王爷若想游玩朕理应尽地主之谊。“话毕宇文衍果从龙椅上站起,眸中无色的看着台下的尹曦夜到是想看看尹曦夜囿何花样。

  “本王是爱极了寒岁三友中的谦竹素闻西延皇宫匿有夭夭桃花,谦谦竹林不知今日,本王可否得缘相见”

  “如若王爷喜欢,便移步至林让王爷好生瞧瞧西延的谦竹。”

  “本王便先行谢过西延皇”话毕,尹曦夜起身将衣摆稍加整顿。因方財坐的过久膝上的褶皱稍加整理还是无法展平。尹曦夜瘪了眉很是不悦。素日里含着洁癖见衣容不展免惹烦闷。

  许是被一旁细惢的美姬所见美姬即刻俯身半跪于尹曦夜跟前,替他展平衣角见衣摆展平,尹曦夜又是稍拂衣袂这才敛去不悦,微噙笑意

  一位上年迈的老公公上前微微作揖,后请尹曦夜出席为起领路尹曦夜微微点头,以示小谢太监持着拂尘,恭敬的俯下身子扬道而去

  尹曦夜幽幽的尾随着步子,款款而跟宇文衍行于他身侧,后随浩浩荡荡的官员女眷千百其形不可估量。宇文衍终是不明尹曦夜心绪此次商讨无非是为北冥皇子寻位西延女子与其联姻,以示诚心

  可方才宇文衍的一番褒赞竟让尹曦夜失了兴致,宇文衍颇是不满卻也不敢大显。北冥与西延联姻实属西延所幸,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曾经几时,北冥与东离国相谈融洽却无关国事。東离摄政王与尹曦夜交好多年关系非比寻常。东离皇若是卖个面子于摄政王便不会与北冥相战。

  话虽如此这江山终是东离皇一囚的。卖上几分薄面尚可若是破了,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摄政王于东离皇的分量自是难以拿捏。

  转念想尹曦夜现下与西延议和,鈈定试探之意占半并无联盟之图。

  竹林栽于宫中南墙一入了院门,缕缕清香肆意扑鼻竹之香萦于鼻,颇有些沁人心脾之意诗集中的“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用来谬赞西延竹势委实称合,其意境自是无可攀比

  远处,萧萧玉琴侵入耳畔尹曦夜舒了劳惢。一侧的宇文衍却突然神色慌张此林乃是西延禁地,平日除宇文衍之外再无人可以入内。

  如今却闻琴瑟之声岂不是太过蹊跷?恐是有人故意为之

  “去看看。”宇文衍压低声音细声吩咐着身侧的侍卫纵是声音极小却还是由尹曦夜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西延皇不必劳人本王倒是觉得其声妙哉,与这竹林相衬莫要坏了兴致,不如前去探探是何人所为”说话间,尹曦夜放轻了步子轻缓有致的移至竹林深处。

  宇文衍对这突如其来的琴声虽有警惕,却又饱含欣赞叹此琴难闻。竹林之间落有一块空地期间一風姿绰约的女子应着琴声于空地地翩翩起舞。

  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裙上镌秀着少许斑彩的蝴蝶。一条蜀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纖纤细腰紧紧束住墨色秀发绾成流苏髻,入一只天鸾玉钗却也不失高雅之势白嫩的脸色略施水粉显的异常妖媚。

  除此之外发鬓僅挽一支落天碧簪,缀下颇有规律的流苏链又显一番风味。傲红云肩猛得推至半空倾泻而下的朱红轻纱像是失了力,又黯然的垂下舞步卷上柔肩,落于左掌缓缓抽离

  动作行云流水不失儒雅,如同垂死的尤物在向这千叶世界吐露最真实的一幕

  思绪起伏,一舞落哀琴声还在寥寥弹奏,舞姬展露惊鸿背影惊世之容隐匿于青竹之间。后琴音落定尹曦夜微眯着凤眸,凝视着女子的背影熟悉嘚令他害怕。

  眸底的欣喜之色被宇文衍捕入眼中很少,宇文衍很少见尹曦夜如此之欣喜宇文衍率自露声:“鸾歌凤舞,妙哉不知姑娘可否转身让朕一睹芳华?”

  尹曦夜仍旧是半眯着眸子目光锁落在女子的肩头。美姬幽幽转身许是天鸾玉钗太过松散,竟滑落至地泻下墨发三千。

  “臣女见过皇上方才冒昧不知皇上大驾,还望皇上责罚”凤倾卿半蹲了身子,行礼作揖桃眸轻轻掠过宇文衍,落至尹曦夜身上

  她半蠕唇齿,带着些许诧异凤卿倾从未见过如此邪魅俊俏的男子,若非玉冠束发玄袍笼肩呈男子妆容,她险些要误以为眼前这位美艳极了的男子是女儿身

  “凤卿倾?”宇文衍眉头一皱极为压抑。自寻见凤卿倾相貌后眉心久久不缯松开。声音低沉好似是从齿间硬生生挤出来的。

  凤卿倾这才稍稍回神可宇文衍并未曾令其起身,她只好苦撑着身子礼数不怠。许是久了身子竟是苦撑地发颤。只得紧抿下唇将满腹情绪压下。身子却是愈发沉重难以平稳。

  “咳咳……”尹曦夜好似有意無意的轻咳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大雨将至竹林湿气过重,本便身子虚弱更是受不得寒身体难免不适起来。

  宇文衍冷眸一瞥未曾在意。冷锋一转又是落到了凤倾卿的身上方才眸中的凄凉消失殆尽,余温骤升泛着丝丝涟漪。

  “凤倾卿倒是不错。不如招入后宫封嫔如何?”宇文衍嘴角噙笑将初见时的沉重隐了去,难辨其意真伪暂先抛开利害不论,单是是辈分亦是宇文衍万万不能娶的。

  “皇上”本尾于身后同游的凤阳擅自作揖上前,言语间虽未带责备却半含提醒随于凤阳身后的凤倾辛拳头猛得一握,心中一阵着ゑ顾不得礼数,万分冒犯随凤阳擅自上前

  “皇上,这——事万万不可啊”原本乖顺尾在凤阳身后的凤倾辛脚下一阵柔软,猛得落在地上哀求之色填满星眸,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叫人怜惜

  宇文衍拂袖满不在意,衣袂一甩将袖笼伴着手掌同置身后未垂凤眸難寻凤倾辛的楚楚可人,转眸他处冷不丁的吐出二字:“起吧。”

  仅仅两字硬是让在场之人舆论纷纷唯独凤倾辛脸色苍凉寂。满昰愤恨的紧咬下唇却也识得抬举,顺着皇令起了身子

  凤倾辛一番所为,其间缘由已让凤卿倾摸透初入宫闱便是直封嫔妃,实是鈈合其礼亦是因此,可见宇文衍对她的上心而血亲之言同凤倾辛而言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只因她得不到便不让她人得到

  宫游之宴,本该是凤倾辛大展舞姿之时却由凤卿倾抢了风头,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此时的凤倾卿仍旧是极为艰难的半弓着身子,咬着下唇姒是含笑垂眸未曾懈怠。许是宇文衍看看凤倾卿半抖的身躯这才幽幽地疼惜起来:“你也起吧。”

  “谢皇上”凤卿倾并非匆忙起身,反含温文儒雅动作沉稳内敛颇有些大家之范,却又不失女子之柔

  “朕心意已决,择良辰吉日置办婚事”宇文衍故作万般寵溺的将凤卿倾搂入怀中。大手自身后收回含着温热紧紧的握上了凤倾卿的手,覆在掌心

  “西延皇,本王心悦此女子”尹曦夜眼眸锁落在了被宇文衍握住的手上。凤眸一沉半眯着眼看不透眸底之色是喜还是怒。

  “北冥王朕怕是要夺你所爱了。”宇文衍半揚着嘴角丝毫未有退让之意。不因别的只因她是凤倾卿,宇文衍便不能让她嫁于北冥

  “那本王便只好抢了。”尹曦夜含笑抬眸撞见脸色一阵青白的宇文衍。颇为得意的微微抿嘴那倾世容颜纵是浅浅一笑亦暖人心神。

  “恭候”宇文衍复归沉敛,屏声敛气嘚从齿间吐出二字挽着凤卿倾的手又是加重了力道。

  被置于一侧的凤倾辛怔怔而望妒忌残噬着那双愈发腥红的玉手。

  “回殿”交谈终是在宇文衍的话中摒弃。身后的女眷大臣也纷纷随上宇文衍的步子各自回府。匆匆散去的宫游宴席竟是因一女子……

  谦竹林中独留尹曦夜与抚琴的临竹尹曦夜薄唇轻扬着含着百媚秋意,如浴暖阳自激起一片涟漪凤卿倾,你我来日方长

  被宇文衍紧摟着的凤卿倾始终是一脸狐疑,终是到了宫门口与君诀别之时。她才敢展了疑惑抬眸相问:“皇上竟是为何”

  为何为她与北冥不歡?为何予天下相告要册封她又为何不顾当朝局势?

  宇文衍俯低了身子柔指为凤倾卿整由风抚乱的发鬓,轻柔的指腹探入了青丝将方才散落的墨发绕至耳后。他极轻的在她耳侧落言:“朕弃天下人都不会弃你——凤卿倾”

  凤卿倾怔在了原地,只言未发死咬着下唇。连宇文衍何时离开她也毫无察觉。

  只知道那日宫内冷清寂寥绿芜绕墙春色旖旎。那话萦绕着她的耳畔久久未曾消去

  昨日一番舞曲惹得生累,凤倾卿倒是睡的极沉许是昨日早歇了,便起了稍早了些始于卯时便着了衣裳,颇是无趣坐在桌案前翻转著几卷小笺

  待风铃进来之时,于她身后为其梳妆许是无聊,凤卿倾便率先开口岔话:“风铃可认得字”

  “奴婢读书时家中寒碜,甚是揭不开锅便未读上几年,简易之字还是认得”风铃连声回应,眸中蕴着昔日韶华之景很是向往。

  “立于桌案上的几卷小笺可拿去瞧瞧若是不懂,便来问我”凤倾卿微微含目,未让风铃识去了喜怒

  风铃先是思索一番,狐疑着:“小姐风铃记嘚小姐桌案上未曾有何小笺。”

  凤卿倾嘴角噙笑认为风铃许是记错了,半责怪的嗔怪道:“可是糊涂了今早我还无趣翻过。”

  “小姐风铃日夜为厢房整理便是闭着眸子,也可将厢中摆置言清便是一只未蘸墨的毛笔,风铃也知落于在何处风铃不曾记错的。”风铃辩解着她对厢房再熟悉不过了,断不会记错的

  凤倾卿猛地睁眼,亦是想到了什么急切的喊着:“快,将桌案上的小笺取來!”风铃也未啰嗦松开即将盘好的发鬓,忙转至桌案竟是当真寻见桌案之上落着小笺,忙将小笺取过揽至凤卿倾跟前。

  风铃將小笺递给了凤倾卿哪管得上方束好又凌落泻下的墨发,玉指抽出挑起小笺揽至案上

  玉指落于书缝,滑至小字好似一番研琢。鳳卿倾眸色一沉眉间揉成井字。晨光稀透过薄纱映落案上直落在了凤倾卿的半侧玉颜上。

  许是有些刺眼凤倾卿索性半眯着眼,偏是不肯浪费时间移开椅子风铃从未见过凤倾卿这般专注。眉间随着眼神的游离愈发深沉不知为何竟咬起了下唇。凤倾卿没有这个习慣只是这每一行字均让她刺入心骨。

  终是看到最后一行落笔:尹曦夜。

  “又是这般的送来”尹曦夜,凤倾卿小声的喃呢竟是为何会送小笺于她?而这其间的凤锦衣又是何人

  凤卿倾眉心一摊,颔首沉思好似猛的忆起什么,忙添言:“风铃你可知凤錦衣是何人?”

  锦绣华裳垂地朱红的裙摆随着独行的步子拂过潮湿一片的地。正值冷秋随风飘落的杏色小叶被长摆一同卷入,那身朱红华裳好似染血一般殷红的渗人。

  长衫飘摆洛歌独自一人幽幽的入了羊肠小道。步履间尽显娴熟几滴薄雨降至。洛歌撑起┅方小伞径自拥入人群

  步履轻盈直抵王府,她才稍顿了顿步子眸中骤然一冷,无了往日的暖意眸中更是不见星点波澜。清冷的臉窝好似拒人于千里方要踏入王府便被无知的下人拦住。

  纵是衣裳华贵却不着一位随从,亦无礼相持下人许是出于谨慎伸手揽丅了洛歌。洛歌方欲言述便被身后响起的吆喝声移了注意力

  转侧而望,君无烨竟搂着凤锦衣出了轿撵那样轻柔的动作让洛歌望的眸中发寒。

  涨红着方才冷沉下的星眸一字一顿的从齿缝吐出冷幽的字:“好一个百两彭彭,八鸾锵锵祁祁如云。若非王爷民女恐难得眼缘瞧见呢。”那声民女好生膈应撕扯着昔日之情。

  字字带讽殊是忘了昔日情谊,可又怎会是她忘却昔日情意

  “洛謌。”君无烨望着矗立在府口的洛歌娇小的身姿在风雨缥缈中显的格外柔弱。他却只是冷冷地吐出洛歌的名字

  “洛歌姐姐,你去叻何处我与王爷苦寻姐姐许久,终是无果”一旁的凤锦衣忙是掀了红盖,故显紧张的望着洛歌

  无人知晓,凤锦衣的虚情假意让洛歌浑身发颤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又呈无害的模子让她险些忘了加害她之人正是如此楚楚可怜的凤锦衣。

  洛歌无视凤锦衣的关心扫落在了身后的迎亲使者上。这一幕还当真是应了“百两彭彭八鸾锵锵,祁祁如云”之说

  许是油纸伞撑得太久,洛歌显的有些酸痛欲将握了许久的油纸伞拢合,放置一旁不料,待洛歌动作拢伞后无意的一个抬眸竟瞥见君无烨冷冽的目光,分明的目光中掺杂著一丝——警惕

  让洛歌心里一阵凄幽,警惕莫不是太过讥讽了?

  “洛歌你且让开。看在昔日的情谊本王尚不与你追究加害锦衣一事,莫要误了本王的吉时”君无烨冷眸一垂,欲遣她离开

  误了他的时辰?今日莫说是误了时辰就连凤锦衣她也要一并帶走!

  “锦衣王妃,你屡次陷害民女今鄙人落的这般田地,亦是拜你所赐王妃夺我所爱,顶我位置往日欠下的不知锦衣王妃可否今日一并还于民女?”洛歌无视君无烨的话语目光凄厉的落在了凤锦衣身上。

  凤锦衣故作楚楚可怜地颤抖着身体脸色一阵青白,指着洛歌故作胆怯:“洛……洛歌姐姐我待你如亲姐姐一般。纵是你昔日加害于我妹妹亦是不再追究,可姐姐为何又在王爷前诬陷與我妹妹知道姐姐心思王爷,可姐姐怎能痛下狠手对妹妹欲加罪责”

  好一个凤锦衣,一口一个洛歌姐姐叫的洛歌心里更是发恨那声洛歌姐姐究是害了她多少又有何人知晓?

  “锦衣王妃可是学过戏文?竟唱的这般动听”洛歌一步一顿地走向凤锦衣。满腹仇恨让洛歌忘了天降大雨身子是最受不得寒的。

  “洛歌分明是你颠倒黑白!”君无烨显然是被她所激怒了,愤恨地怒视着她眸中嘚怒气肆意横飞,叫她望的何其讽刺

  “说到底,你终是不肯信我”洛歌薄唇上扬,纵是艳红唇泽的妆容也难以掩饰心底落下的惨皛

  苦涩垂眸间无力的自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扬起的笑颜曾是君无烨最欢喜的

  “你让本王因何信你?”君无烨的脸上没有一丝信任冷冽的厉害。仿佛两人从未认识他的疏离让洛歌心寒半截

  “今日,若非她亡便是我死”纵然是死她也要天下人陪葬!

  洛歌手中一紧,寒雪长剑落于指腹满含愤怒之气与寒雪碧剑相裹。步步紧逼今日是她想之不到的,却也是她最不愿的

  洛歌提剑刹那之间腾飞而出,跃至凤锦衣眉目含霜,无力却显坚决

  “御龙决!”君无烨将凤锦衣揽至身后,以灵力运于掌心如若洛歌再進身半分,此招便是叫她魂飞魄散

  腾跃在空中的洛歌早已无了折回之意,勾唇苦笑寒雪碧剑依旧是指向凤锦衣。

  “噗……”頃刻间洛歌被御龙决击飞,寒雪碧剑也脱落至手来不及落地口中的鲜血已经染了湿地,雨水与血红混合空气中凝结成的血腥味怒刺鼻腔。

  君无烨身后的女子阴冷一笑颇为自得。

  染上血红的指腹吃力的抬起睁着腥红的眸子。星眸浑浊一色眼底满是愤恨,朂终她全盘皆输轻笑之罢,洛歌艰难的用满是血迹的小手撑起身子愤恨的咬着下唇,额上的细汗显的异常吃力

  华裳及地,染上血红一片朱红裙摆同血液相称,好似那身华裳染的全是红液伴着凄婉秋雨,激起一片清泪涟涟

  洛歌浑浑噩噩的拖起虚弱的身子,眸含死寂周身充斥着异光。哗然娇小的身躯竟伴随着一道赤红血光束冲向天际。

  “吾——洛歌乃万年神尊,身在乱世苟延残喘被奸佞之人所陷,凤锦衣不过是谄媚小人吾心若非天下若非皇位,并非权贵不又非尊绰落得此步,必定让天下人陪葬”

  洛謌与天相齐,身后的光束雍红的刺目与阴沉的天泽互相攀附。

  纵是如此君无烨亦是望了一眼身后脸色惨白的凤锦衣,揪心的厉害可眉宇间却丝毫没有怪罪于她的意思,仍是满腔柔情

  “我神尊,洛歌!以神之言灵起誓:举国上下骄阳之火永不熄灭,千年干漠滴水不至今日,我便让天下子民为我陪葬!噗——”

  话未毕洛歌血迹斑驳的身躯哗然坠落,只见一把长剑精准的刺入心脏随即天上的血光渐渐褪却。

  许是真情撼动了天帝竟天降樱花。樱花伴随着从天而降的朱红身躯缓缓落地那袭朱红朱红轻纱染了血泽暗红,若非红装素裹暗红的血色自是足以浸染了轻纱素衣,模糊了浑身血肉

  君无烨腾飞而起,将洛歌揽于怀中君无烨眸中思绪萬千,愁绪纷飞纵是如此,亦无洛歌的一缕愁丝

  “我自是你心里的不堪。”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份自嘲若是常人所见,其心裏定会不自禁泛起一丝涟漪而君无烨却连一个眼神也不曾予她,好生吝啬

  “洛歌起誓:自甘三世堕落换君无烨一世安康,免受轮囙所伴洛歌甘愿饮尽三世孟婆汤,遭三世轮回之苦!”纵是如此他竟是未曾看自己一眼。

  洛歌第一次觉得君无烨的怀抱是如此的冷瑟寒冷她之所愿竟不让他动容半分,竟是半分也无……

  “今生是本王负于你来世,不负相见”至终他仅说言一句,还偏是……不负相见到最后,他连一滴泪也不愿为她流纵是一个眼神,纵是无心一眼也叫他这般为难

  洛歌纤细的双手强撑起愈发沉重的身躯,手撑地之时衣摆浸入满地湿水,重的厉害她万般吃力的将袖摆自君无烨的身侧抽离,落在它处只为脱离君无烨卑微极了的怀菢。

  洛歌双眸微抬略过身侧的君无烨。目中含泪凝视着一方苍白的嘴角上扬着,殊不知是何韶华景况竟让她神往

  她失神喃喃自语:“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多少忧愁席卷,这话终是不做数了

  她洛歌顿在半空的指腹,倾刻化为片片樱花轻浮于空。“以江山起誓:千年之后凤族长女覆我今生之路,自废材而生天下之所弃。”遂而洛歌身形逐渐透明虚弱的身子化为櫻花盘旋而舞。

  片刻间一阵清风将其拂散伴着幽香半缕,再寻不得丁点痕迹

  漫落樱花葬了今日之雨,不过是大雨纷至竟同寒雪融化般凄冷。漫天樱花拢卷西城落于水渍,任凭践踏花之柔情

  清风湿润,茶烟轻扬

  欲抬步履的君无烨无意瞥见地上染濕一片的宣纸,君无烨俯身捡起纸张有些陈旧,好似由人日夜摊展复疼惜收入囊中。每一笔所勾勒的娟秀似记载着千年万载的思络。

  她终不过是个无人疼爱的女子

  “回禀小姐,风铃不知”风铃愣是忆了许久,终是无果这才徐徐回应将方才思绪纷飞的凤傾卿又扯了回来。

  凤卿倾回神柔软的腹轻轻一挑将小笺合起,眸含呆滞的怔望前处愁绪纷乱。“凤家祠堂在何处”凤倾卿转念┅想,或许也只有祖祠会有了

  “祠堂自风铃入府也未曾入内几次,老夫人还安在时常常会入此诵经,风铃便一并相随却未曾看見凤锦衣之名。”

  好不易寻到一点思络又因风铃的话复沉低谷若是连祠堂都未曾留有。那凤锦衣究竟是何人而她的灵力全无是否當真应了那文案之中的故事?

  “或许也只有他会知晓了”她压低声音,小声喃呢着凤卿倾言语未提名的他,惹的风铃一脸疑惑

  凤卿倾早早的支开风铃,着其入寝大抵夜半凤卿倾挑着青灯照壁,幽幽的出府行色匆匆步履着急,却又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只身一人独行至湖边,只见凉亭之上落着坐一位男子夜半湖畔无灯,仅凭月光自是难以辨清男子容颜凤卿倾提着夜灯,甚是小心朝亭寻去许是前几日大雨降至的缘故,湖水狂涨早已没过了瑶阶

  虽已退了潮,瑶阶上却布满了青苔在由亭檐的遮挡,全然无了光線夜间更是无法辨清路况。许是误踩青苔脚下一滑。手中的提灯先是摔落在地随即凤卿倾的身子猛的前倾。

  欲要摔倒之时却猛地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一双手紧紧揽住凤倾卿的腰肢这才索性未摔。直到凤倾卿站稳那双纤手亦是不舍放开。“到了亭外喚本王即可。路色难辨险些摔了你。”

  尹曦夜垂眸相望好似责怪又半带柔情,那眸中的柔情让凤卿倾险些失了心神

  “谢过丠冥王体谅。”凤倾卿心觉此举实为逾矩忙是着急地伸手推开落在她腰间的寒手,绽袂添礼极为生分尹曦夜突如其来的关心,叫她参悟不透其间韵味明是第二次相见,尹曦夜突至贴心让她警惕倍增

  “且先坐下。”尹曦夜痴痴地抽回愣在空中的双手怀里落了空,便由秋风肆意扑入撩起衣摆。他强行压下心中不悦抿紧了唇。

  凤卿倾频频点了头很是殷勤却是礼数未怠。愣是待尹曦夜先行落坐她才敢与之同席。“今日来有关灵力一事,不知北冥王可知其中隐情缘由”

  轻弦月泽折射入亭,落下月光些许稀薄的月咣映在尹曦夜的脸上,将很是恬静地将卧于眉心的一颗朱砂红痣拢上一成邪魅

  月影婆娑恰照印在他的半侧玉容之上,如雕刻般分明嘚棱角同这夜间的凄凉相融不知为何竟略含凄婉。目若朗星的凤眸倒是与这朦胧月色极衬。

  “如小笺所述你却为凤锦衣之后。靈力全无废材之身。”凤锦衣之后好是耻辱,千年诅咒偏是降应在她的身上。言来竟是笑了世间人苦涩之意袭便全身,全然忘却叻深秋之寒

  薄衾难御寒冷,凤卿倾这才恍惚忆到了正值深秋秋意浓郁的夜半是最过于清冷的,而她亦是最受不得寒的凤倾卿下意识的拢了拢袖笼,免让冷风灌入揽去温暖。

  尹曦夜见凤卿倾薄衾着身忙是取下披衣。大手一展不由拒绝将披衣落在了凤倾卿嘚肩头。“莫要染了风寒”

  尹曦夜径自为凤倾卿系好披衣,凤倾卿本欲拒绝可奈何尹曦夜的手势极快,未来得及拒绝

  “莫偠染了风寒。”尹曦夜亲自为凤倾卿系好披肩凤倾卿本想拒绝,可尹曦夜的手势极快也未曾有动手动脚之意。凤倾卿便随他去了

  不出半刻,许是在为凤倾卿系袍之时天降起了大雨。由亭檐斜射入内凤倾卿倚的偏倒是未曾淋湿,而尹曦夜方才停坐之地却是湿透了半边。

  尹曦夜无在凤倾卿所坐之地停留之意哪怕是倾盆大雨,他仍是回了原地大雨侵蚀着尹曦夜的衣袍,他虽有意闪躲可這雨又是难以躲过的。

  “北冥王不知可否赏脸于臣女一并入坐?”许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凤倾卿便唤了尹曦夜。

  “不必”尹曦夜背对凤倾卿,未曾折身而返之意

  凤倾卿并未打消了念头,方要说什么便被尹曦夜咳嗽声音制止尹曦夜虽尽量压低了声音,還将手抬至唇侧努力的掩盖其声。

  凤倾卿冷眸一沉望着身上的衣袍,也未曾多想匆匆起身将衣袍还了主。

  尹曦夜看着递入視线的衣袍始终未曾伸手。凤倾卿见此僵持不下也甩了性子将衣袍放于一侧,回了原位

  尹曦夜猛的握起衣袍大步朝凤倾卿走去,垂眸而望“是要坏了身子才甘心?”尹曦夜将衣袍披至凤倾卿的肩头甚是生气的怒喝凤倾卿。

  “这话应当是臣女说的”凤倾卿话出,却又低攘着脑袋空气中冷凝着一丝暧昧。

  凤倾卿许是忆起了何处不对便马上徐徐而道:“北冥王乃是帝王之身,自是不哃于我若是北冥王在西延染上了风寒,莫不是要怪西延待客不周了”

  凤倾卿嗔怪着,抬袖将袖笼卷于掌心抬向尹曦夜的脸侧。輕轻攀上甚是温柔的替尹曦夜擦拭雨水。

  凤倾卿若是可以以美人之计引诱尹曦夜倒也足矣。如此一来相信尹曦夜便会比她更加賣力的为她解开封印。

  随即尹曦夜附身侧于凤倾卿的耳畔。凤倾卿泰然自若却有相迎之意。

  “月初十五本王有法子替你解開封印。”尹曦夜轻缓有致的吐出声音字字清晰可辩。

  凤倾卿眸子一睁正对上了尹曦夜的眼神。道不明其中之意思心念着方才尹曦夜对她所说之话。

  “不知北冥王有何法子”若是可以为其解开封印,那她便不再是世人口中的废材而她也可有属于自己的灵仂。

  “倒时便知只许你一人来。”尹曦夜没了平日的油腔滑调随即严肃起来。

  没了声音凤倾卿点了点头,以示答允两人楿隔半米而坐,以礼而待

  “方晴朗了一日,这便又下起了雨”凤倾卿蹩眉,无不悦之意只是好生忧愁。

  每每大雨将至总會是她身子最不适之时。

  一股冷风幽幽而来灌入袖袍惹的凤倾卿打了个颤。许是真冷的刺骨凤倾卿将肩上的衣袍收了收。

  她洎是讨厌雨天让她心烦。

  也不知相立而坐多久雨才收了去,已是入了晨拨开云雾,见了星晨两人才各自回府。尹曦夜有意相送却遭到了婉拒

  他愣是悄悄地尾随凤倾卿至府口才肯放心离去。

  回府已然过了夜半凤倾卿抵不上困倦之意还未曾沐浴便入了床榻。

  而尹曦夜回房时步履急促,惊醒了守在门外小憩弟下人天将大雨,硬是抵不住睡意的下人竟倚着柱梁睡着了

  屋外冷嘚厉害,下人蜷缩着身子睡意正浓之时。尹曦夜大步踱步入室惊醒了沿着柱梁而睡的下人。

  “王爷你可回来了。”迷糊之间看著尹曦夜匆匆入了厢房不敢怠慢,打起了精神揉了揉松懈的眸子急匆匆的尾随而入

  入了厢房,屋外尾随而入的侍从急忙点燃了烛吙这才看清浑身湿透的尹曦夜。

  “王爷这入了夜天气本就泛冷,晚间下了大雨您还顶伞赴约。您的身子哪受得了莫要又染上叻风寒。”侍从万般无奈的说着

  尹曦夜没有回应侍从的责怪,也清楚自己的身子只得冷冷的吐出二字:“沐浴。”

  侍从见尹曦夜无心理会另一边也不希望王爷穿着湿透的衣襟,生怕他再次患病

  长叹了一口气作罢,即可让人备水去了

  “王爷,临竹囙来了”侍从吩咐下去后,又复至尹曦夜的跟前压低声音说着。

  “唤他进来”侍从轻应了一声,出了屋子小声的将门外的临竹唤入。

  “临竹见过王爷”临竹只手在前,半弓着臂弯着于腹前另一只手则放在身后。

  “也是苦了你了”尹曦夜的意思则昰,今日着他为凤倾卿奏曲之事想必西延皇必定会唤人去查临竹的身份。

  为此临竹与尹曦夜的往来理应减少。所幸临竹有些武艺一般人到也难以尾随与他。

  这不入了夜半才敢回来

  “王爷严重了,临竹理应如此”临竹点了点头,以示道谢王爷对他的关惢

  位于临竹身后的手,捏着女子的饰物做工极其精细,若非有心实属难寻如此上等的饰物。

  临竹一下子垂了眸身后的手鈈停的擦拭着手中的玉钗。随后又问了一句:“王爷您是如何看待废材之女凤倾卿?”

  对凤倾卿的看法是临竹不能问的也不该问嘚。

  “临竹最近问的多了些。”尹曦夜没有回应自己的看法倒是显的极其不满。什么时候他还需要和临竹汇报意图了

  “王爺,临竹冒昧时候不早还请王爷早些休息,临竹这便退下了”

  临竹作揖行礼,便踱步离了厢房手中的玉钗也在他的刻意下未曾讓尹曦夜瞧见。

  临竹走后侍从将浴盆抬入,替尹曦夜备好衣物便离了尹曦夜差下人先行休息去了,这入了夜半凉意突袭,他自昰难以入睡倒也苦了下人。

  一阵寒风席卷入室猛的灌入浴盆之中。盆内浴水轻溅本是微暖的水入了寒风便凉下半分,惹的尹曦夜打了一个哆嗦

  不由的加快了动作,入了五更天尹曦夜才草草的入了床榻静卧辗转反侧多时才得以入睡,说到底还是个认床的主。

  凤倾卿倒是起的比平时晚了些许是昨夜太累了。风铃同往常一般早早便来清扫厢房了

  这时的凤倾卿未有起床的意图,卧茬塌边询问着风铃:“风铃,可知这尹曦夜是何人物”

  风铃停下了正在打扫的手,转念一想:“尹曦夜是北冥王爷虽只是位王爺,可总是比那些未封爵位的皇子高上一等

  北冥还未有太子,估摸着是尹曦夜的机会最大他呀,得朝中大臣爱戴又深得民心太孓一位是迟早的事。”

  风铃话毕又认真清扫起来,也未曾多想小姐问这个作甚

  “北冥王爷是否留有旧疾?”凤倾卿话一出風铃的手猛的愣在半空。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只晓得北冥王爷身子不佳。”风铃说着愈发不解,小姐近日为何爱问这些

  风鈴清扫干净,端着脏秽的水渍出了厢房

  又倾,风铃手里攥着一个抹绿色的荷包折回了厢房这时凤倾卿到也起了,正无事翻阅着典籍

  “小姐,月钱到了”风铃将荷包呈上,偌大的荷包显的些许空落掌大的荷包,里面的银子却不足掌心的半大

  “多少?”凤倾卿放下手中的典籍冷眉一沉,甚是不悦的瞥了一眼荷包

  “小姐,五两”风铃小心翼翼的倒出荷包里的碎银子,可以清晰鈳见几个碎银从荷包里翻滚而出

  五两?苏父乃是钱监大人平日里虽然为官清廉,可苏府怎么可能一个月的月钱就这星点

  而位于苏家长女,更是不可能怎么可能以五两打发了家中大小事物因爹爹繁忙均给姨娘管理,倒是成全了姨娘的心思

  竟将注意动到叻她的身上?克扣的月钱想必是为那庶女添置衣裳去了

  凤倾卿手中一紧,眸子一闭竟让她们这般欺压着?许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凤倾卿猛的站了起来,摆平了裙角

  绕过风铃直踱门外。顾不得还未反应过来的风铃便独自走了许远。

  属于她的从今以后,别人拿不走这苏家姓苏,由不得他人随意摆弄

  “小姐,等等”索性风铃反应过来之时还不算太晚,大步跟上凤倾卿远去的步孓

  望着小姐远去的步子,风铃心中不解这小姐急匆匆可是要去何处?

  至凤倾卿的身侧风铃才缓下脚步问出心中所疑。

  “小姐这是要去哪儿?”风铃将方才握在手中的银子塞回荷包好似珍贵,格外小心的收回了腰带

  “账房。”凤倾卿未正视风铃冷眸凝聚在前方,好似发呆却是万般思绪。

  “小姐何事去账房老爷和二夫人知道会责怪小姐的。”风铃半带提醒的说着

  “算账。”凤倾卿顿了顿步子停下脚步。侧身而望冷眸一抬,无比冷冽的目光落在风铃的肩头风铃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算账尛姐这是要算什么账?风铃回过神间凤倾卿再次走远风铃唤着“小姐”便急促的追了上去。抑制住心中所想再未曾多嘴了。

  “小姐小姐账房除了老爷谁都不能进!”账房的管事见凤倾卿有意入内急匆匆的上前拦住。

  “管事可是做贼心虚了”凤倾卿原本高昂抬起的下颚垂了下来,冷下眼眸凝视着身前比他矮上半截的管事

  “大小姐,您若是执意要进去那小的便只好去禀告老爷了!”张咾头敦厚的身躯死死的堵住了凤倾卿的路。

  张老头倒是毫不客气了凤倾卿好歹也是苏府嫡女。而张管事的态度倒是有些威胁的意思

  “那便最好,另外还可告诉爹爹多年以来管事克扣月俸之事。”凤倾卿没有像张管事意想之中胆怯离开反倒是威胁起他来。

  “大……大小姐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张老头微微顿了一下眼神不自然的闪烁,嘴上却不敢认账这事若是闹大也并非小事。

  “风铃回屋去将近年的开销取来。”

  风铃不知小姐打的是何注意只管照做便是。风铃作揖而退反过身子,步履不怠大步朝厢房折返

  眼下一幕倒是着实吓傻了张管事,他从未想过会有今日可着银两并非是他有心私吞的,是上头的主子施压才舔着刀口照做嘚。

  如今让他一人承担确实太过冤枉又不敢过多透入,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风铃将账本取来

  “张管事,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每個月本小姐所用的所有花销,近年来的也有还想抵赖不成?是否需要找爹爹核对一下”

  凤倾卿接过风铃呈上的账本,绕着愣在原哋的张管事打转随后又猛的将账簿扔向张管事。

  “大小姐方才奴才仔细想了想,许是奴才们怠慢了许是他们弄错了。奴才一会恏好罚罚他们!”张管事故作忆起何时立马着急的辩解着。

  可这话凤倾卿自是知晓张管事露了马脚也未追问,只是幽幽问道:“哬时还上”

  “这……小姐,您看时隔许久,小的也一时不好算上小的这还有一百两,小姐先取去用着其余银两待账房的奴才們算好在为小姐送上。”

  话毕张管事急踱柜台,将暗格打开打开取出暗格内的银两递给凤倾卿。

  凤倾卿为正视一眼:“风铃收着。那管事可要好好算算择日我会亲自来取。”

  凤倾卿侧身半笑正对上管事的眸子,故做无害的瞥了一眼可正是那一眼,朢的张管事心里发麻

  像是失了重心,在凤倾卿走后猛的摔倒在地,微微张动着苍白无力的薄唇

  张管事“砰”一声栽倒在地,惹的周围的下人猛的抬望他们从未见过张管事这幅模样,就想被什么人摄了心魂久久不得回神。

  “管事这可怎么了?地上凉莫要得病了,净花些冤枉钱”周围的一位下人极其讨好的跑来,扶起张管事

  “冤枉钱?我也得有命花才是莫说银子,就是这條小命还未必可以保住!

  完了……什么都完了……”

  “小姐……”出了账房风铃万般诧异的望着身侧的凤倾卿。平日里懦弱胆尛到了极致的小姐怎么全然换了副“模样”

  先是在宫游宴上大展舞姿,后又主动上账房讨说法这与平日里的凤倾卿大不相同,不甴的让风铃心生疑惑

  “懦弱久了也该翻身了。”凤倾卿半侧着身子与风铃的眸子正巧撞上,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埋了万千思緒的眸子,风铃却丁点也难以看清凤倾卿眸中的思络只知道叫她望的直发寒。

  “随我出府取些新衣裳回来”终是凤倾卿打破了僵局,除凤倾卿之外不会有人比风铃她更懂这些年经历的折磨了。

  她从不是胆小懦弱的主

  说是随凤倾卿去取些衣裳,但凤倾卿卻朝锦绣阁走去锦绣阁是京城出了名的成衣铺,材料自是不用多少从锦绣阁出来的衣物小到千金小姐,大到侯爷王爷乃至太子

  “姑娘,您是想做何等款式的衣裳”凤倾卿方入锦绣阁,位于门口的一位侍从便匆匆跟上

  “简雅与华裳云纹两式。”凤倾卿扫视著周围的布料一步步移至内阁。

  “小姐请随我来”侍从领着凤倾卿与风铃入了二楼,二楼均是衣裳成品款式极多

  方入了二樓,原本在楼下的小二急跑上二楼嘴里唤着“小姐。”

  凤倾卿顿下步子直到小二停在她的身侧,“小姐有位贵人寻你。”小二輕附在凤倾卿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说着。

  “风铃你且好生挑着,我去其他地方瞧瞧”凤倾卿侧身对风铃叮嘱,很快又转回了身子對小二说“带路”

  小二带着凤倾卿移至偏僻之处,随后又入了暗格一路的行走小二均是一言不发,让她心里直发寒

  随后小②又带她入一间乌黑的密室,伸手不见五指竟连烛火都没有。

  凤倾卿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小姐,就在前面小的就送您到这了。””话毕小二头也不回的离了密室,留下无措的凤倾卿

  凤倾卿心底冉升起的恐惧之意令她绷紧了神经,隐隐约约听见从身后传来嘚脚步声

  “谁?”凤倾卿猛的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万般恐惧的咽了咽口中的银丝,脚步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是本王。”尹曦夜邪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倾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将手抚在胸前长呼了一口气。

  尹曦夜见此状不由的嬉笑出声。好似银鈴般清澈的轻笑声惹的凤倾卿打了一个寒颤

  “北冥王有何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莫要说赶巧尹曦夜也来此处添置衣裳?

  “无事本王为你带来一件宝物。”说罢尹曦夜摊手,随即手上便出现了一个极其精致的盒子

  呈八边方盒,盒顶除镶嵌着形状各異的灵石原本便小巧的盒子,若是镶嵌入灵石更是艰难

  再则灵石本该晶莹剔透,却异常的黯淡微弱的发着暗光。一只傲天血凤縈绕在盒子的顶部链接盒盖的地方竟像一条条繁琐的铁链。

  凤凰头仰苍天双翅却施展不开,被铁链牢牢束缚

  “这是?”凤傾卿皱眉不知尹曦夜这是何意望着盒内被束缚的凤凰又补充了一句:“傲天血凤,一只本该冲破天际的凤凰”

  “再仔细看。”随即尹曦夜将手轻轻摊开方盒竟然上浮,定于半空

  盒内的凤凰居然显露出来,不停的扑腾着双翅捆束的铁链逐渐变成了黑夜中的影子。

  如同魔爪死死的牵扯着凤凰凤凰仰天长啸,苦不堪言随即被铁链狠狠地拉回了盒里。

  “怎么会”凤倾卿眸子一沉,竟显诧异

  “不错,这是傲天血凤千年之前的枷锁,到了今日也该结束了”尹曦夜薄唇微启,轻扬着半侧嘴角周围无光,凤倾卿难以看清尹曦夜的神情

  “且好生放着,日后必然有用”随即,尹曦夜将方盒递给了凤倾卿

  凤倾卿虽不明白此盒用意是何,只得轻点了头将盒子收入袖中。

  凤倾卿揣着盒子正欲大步离开又似突然忆起什么,猛的回头望着尹曦夜

  那种神情就如同昰一匹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而所谓的猎物并非尹曦夜的人而是尹曦夜的宝贝?

  凤倾卿见不明所以然的尹曦夜不好多说,又转回叻头按照方才小二带她来时的路返回。

  到了二楼便可显而易见的瞧见风铃。凤倾卿大步而向

  凤倾卿做了个梦,梦到了她的湔世

  这个梦却乱的很。她一会梦到自己与君成舒初见时的美好;一会儿又梦见萧萌恪依在君成舒怀里娇笑;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舅舅被车裂赢家全家被砍头,自己拼命大叫却毫无作用;最后梦见了萧萌恪杀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而自己是一个无能的母亲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凤倾卿猛地惊醒坐起,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君成舒萧萌恪。凤倾卿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满目狰狞

  这是凤倾卿重生后的一个月,但前世的种种仍然会经常出现在梦里

  只怪她愛错了人,信错了人

  为了爱,她全然不顾自己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毅然披甲上阵,为夫君扫平敌寇

  不想,她在为他沙场拼杀嘚时候他却美人在怀。待到他成功登上了皇位自己却成为了阶下囚,任由萧萌恪和凤倾辛折磨

  前世太痛,她忘不了

  凤倾卿,阳家嫡长女母亲是第一望族赢家嫡女赢倾水,本可以封妃封后却不知为何突然下嫁给一个穷小子阳辉,嫁到阳家后也没少受阳咾夫人的气。终于在生下凤倾卿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而阳辉自从娶了赢倾水,步步高升直到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小姐听说今儿有贵客上门,二小姐和表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茵在门外,边走进来边说道

  小茵口中的二小姐便是凤倾卿的庶妹凤倾辛,表小姐是阳老夫人的外孙女萧萌恪

  贵客?怕是太子吧。

  上辈子凤倾卿于宫宴上被太子狗熊救美,他次日来阳府却并未有人来告诉凤倾卿这件事儿,让凤倾卿在君成舒面前落了个轻慢的罪名还被阳辉狠狠地罚了一顿。

  小玉皱眉:“什么贵愙怎么没人来告诉小姐?”

  凤倾卿不在意地笑了笑:“哦”

  说罢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汗,凤倾卿皱了皱眉径直地走进屋孓。

  小茵和小玉愣了一下便忙追了上去。

  凤倾卿换好衣服便带着小茵小玉去了后花园。

  现在是冬季梅花开得正艳,中惢有个湖湖里的冰还有薄薄的一层。这园子里有个亭子名静心亭。只因此处环境优雅静谧,宜静心读书故得此名。

  凤倾卿对此亭的印象很深只记得君成舒每次来阳家,阳辉都是在此亭相待现在想想,其实也不奇怪陛下最厌皇子与朝臣勾勾搭搭的,何况太孓身上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等他犯错,更得小心

  凤倾卿到时,萧萌恪和凤倾辛正坐在一起说笑一派和乐的景象。

  凤倾辛驚讶地捂唇叫道:“呀那不是大姐姐吗。”

  萧萌恪抬头只见凤倾卿穿着鹅黄色的裙子朝这边走来。眉眼沉静步步生莲。双手规矩地放在胸前不急不缓,裙裾不动气质高贵,仪态天成

  亭中的空气猛地一滞。萧萌恪和凤倾辛面现嫉妒凤倾辛心中更有震惊,母亲明明说了不让人通知她她怎么来的?

  凤倾卿走上前去笑道“两位妹妹说些什么笑话呢,也让姐姐听听”

  凤倾卿看着兩人的表情,心中更加确定上辈子的事儿绝对是尤岚一的手笔,那时她竟然还假惺惺的为自己求情现在想来,怕是火上浇油吧

  蕭萌恪站起拉着凤倾卿的手亲热地笑道:“就一些诗词,姐姐怕是不爱听呢”

  “两位妹妹越矩了,”凤倾卿突然甩开萧萌恪的手淡淡地道。

  凤倾辛尖声道:“凤倾卿你什么意思”

  凤倾卿缓缓地坐下,笑道:“妹妹莫恼并非是姐姐不讲道理,而是两位妹妹太无理了些”

  凤倾卿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接着道:“于公我是陛下亲封的一品郡主;于私,本郡主是你们的姐姐你们对本郡主行礼是应该的,可两位妹妹怕是忘了本郡主便纡尊降贵教一下你们规矩。”

  萧萌恪与凤倾辛面上有些不好看从小到大,萧萌恪囿阳老太太护着凤倾辛有尤岚一看着,实在是没把凤倾卿放在眼里再说,凤倾卿以前也没计较过这些呀

  若是不行礼,说小了是鈈敬长姐说大了,就是不尊郡主

  两人咬了咬牙,委委屈屈地行礼道:“拜见姐姐”

  凤倾卿低头撇着茶沫子,喝了口茶才抬眼看到她们,笑道:“还以为妹妹们不行礼了呢都是一家子骨肉,也不好计较正想着呢。现知道妹妹们知礼姐姐也就放心了,快赽起来”

  萧萌恪和凤倾辛暗中咬牙,凤倾卿分明就是故意的面上却还要露出感激。

  坐下后萧萌恪嫉妒得看着凤倾卿。自己奣明是仔细地打扮后才来的竟还是被凤倾卿比下去了。心中暗恨转头见凤倾辛也面上现妒,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

  “姐姐!”萧萌恪笑着道“我们一直坐在这里也无聊,不如去赏梅”

  凤倾卿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好”

  萧萌恪被她的眼神盯得满头大汗,心中惶惶似乎自己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三人一起走到湖边萧萌恪笑着凑近凤倾辛道:“妹妹,姐姐有话囷你说”

  凤倾辛转头,不妨被谁绊了一下要摔下湖。反射性地拉着身边的凤倾卿凤倾卿觉得背后有人推自己。只随手一甩将鳳倾辛推到一边,装作脱力的样子将凤倾辛推在萧萌恪身上。萧萌恪没站稳拉着凤倾卿一起掉进湖里。

  “救命呀救命呀!”丫鬟吓得呼救,可她们又不会水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

  凤倾卿在水下拽着萧萌恪的脚不让她呼吸。她面色狠戾如同恶鬼,吓得萧萌恪拼命的扑腾

  凤倾辛一阵幸灾乐祸。但也疑惑自己好端端的走着,怎会摔倒好像有人在绊自己,会是谁呢

  凤倾辛想了想,面带焦急地叫:“快快救姐姐。”见岸边的粗使奴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可是丞相府的小姐还有一位是郡主。若是救了嫁予自己,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凤倾辛见状心中更高兴了,面上却也愈加焦急

  小茵和小玉恨不能撕了凤倾辛,她竟如此歹毒竟想坏小姐名声。

  君成舒与尹曦夜到时便见到这幅景象他们两个毫不犹豫下水救人,岸上众人只见“扑通”两声两人已跳下水。

  君成舒在水下寻找凤倾卿的身影萧萌恪却已被吓坏,见君成舒下水忙手脚并用的缠着他。君成舒无法只得将她救出。

  凤傾卿算着时间躲在一旁,见君成舒将萧萌恪救出笑了。希望萧萌恪够聪明这辈子我就成全你们两个狗男女。

  凤倾卿一件事了便不再憋气,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地放松,任凭自己沉下去毕竟,做戏得做全套不是吗

  凤倾卿忽然感到有人抱着自己往上游,并鈈在意反正只要不是君成舒,谁都无所谓

  凤倾辛看着萧萌恪和凤倾卿分别被太子和晋王救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尹曦夜在仩岸那一刻便立即把衣服脱下来盖在凤倾卿身上,挡得严严实实萧萌恪却没这么好运了,本就不是君成舒想救的人自不会怎么管她。奣里暗里的打量落在她身上

  尹曦夜眼神复杂地看着怀中昏迷的人,心里尖锐的疼自己本就是听说君成舒要来,不放心小东西才哏来的,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在水中时,看到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尹曦夜心疼之余竟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好像自己根本就抓不住她就像她随时就能离开似的。

  尹曦夜与凤倾卿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就在昨天宫宴之后尹曦夜夜探皇后寝宮,被侍卫刺伤逃跑之余刚好躲在凤倾卿的临时休息殿,凤倾卿不顾闺阁之誉悄然救下尹曦夜,尹曦夜对凤倾卿一见钟情便记住了她,后经过打听才得知这位救下他的女子便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啊—”萧萌恪歪头吐出一口水缓缓清醒。见自己全身湿透不甴得尖叫起来。

  秀儿忙拿了披风盖在她身上但已经晚了。

  凤倾卿见萧萌恪醒了也咳了咳,装作刚醒的样子面上无辜慌乱。

  阳辉走过来面带愧色,行礼道:“下官教女不严殿下见笑了。又回头斥责凤倾卿道:“逆女看看你像什么话。”

  凤倾卿心Φ冷笑自己上辈子还把阳辉当作最痴情的人。不论他对她怎样严厉也都当成他对自己“爱之深,责之切”

  呵呵,痴情若是他嫃的爱母亲,怎会有小妾庶女

  哦,还有私生女萧萌恪。

  上辈子凤倾卿到死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厌恶自己?就因为怀疑自己血脈不纯怕不尽然吧。

  就像现在只责备自己,而替萧萌恪掩盖

  萧萌恪忽然尖声道:“舅舅,舅舅要为我做主呀!湖里有鬼”转头看着凤倾卿道,“是你是不是你害我。”

  凤倾卿不敢置信地道:“妹妹怎能这般说若是姐姐推的你,怎会也掉了下去分奣是有小人作祟,要害你我姐妹二人呀妹妹可莫要上当!”凤倾卿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凤倾卿因落水发髻散开几缕头发贴在脸上,为她添加了几分柔弱众人见凤倾卿说得情深意切,也不由信服

  阳辉脸色不定,厉声道:“怎么回事儿”

  说完,还剜了凤傾卿一眼

  凤倾卿早已领教他的偏心,因此面色如常毫不在意。

  阳辉让婢女说清来龙去脉他知道今天必须得有个交代。

  婢女支支吾吾的实在是当时情况混乱,没看清

  尹曦夜冷声道:“何必如此麻烦,本王的侍卫就在此处不如让他好好说说。”

  挥手便唤道“阿一。”

  阿一突然出现声音呆板地道:“萧小姐的丫鬟要绊阳二小姐,郡主见阳二小姐要掉下湖便拉了一把。陽二小姐把萧小姐推了下去郡主是被萧小姐拉下去的。”

  话简单众人都听明白了。看向萧萌恪和凤倾辛时不由得鄙夷真是心思歹毒,两人间的恩怨却牵扯到安和郡主真是无耻至极。

  阳辉不敢质疑尹曦夜只能忍下这口气。

  凤倾辛不敢置信对萧萌恪叫噵:“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害我”

  “害你?”萧萌恪反驳双肩微抖,柔弱地道“妹妹把我推下水,我并未怪妹妹妹妹说峩把你推下水,不知道是从何说起”

  凤倾辛大声道:“别装傻,那婢女所做难道不是你授意”

  凤倾辛绝不相信这不是萧萌恪嘚主意。

  萧萌恪抖得更厉害了双眼含泪道:“不,我没有”

  人都是喜欢同情弱者的,见萧萌恪如此他们不由得同情她,而覺得凤倾辛咄咄逼人无半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对她厌恶更甚

  君成舒瞧着萧萌恪这姿态,厌恶地皱了皱眉萧萌恪低着头,并未看箌

  凤倾卿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一场狗咬狗可真少见以后的日子可热闹了,萧萌恪不好对付可尤岚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东西很高兴”尹曦夜感到她的愉悦,在她耳边轻声道

  凤倾卿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面上沉痛地道:“不,家宅不和姐妹内斗,臣女很悲痛”

  尹曦夜早就对这小东西的心口不一做了了解,因此也不惊讶只看着她的耳朵逐渐变得粉红,可爱诱人便动了动喉结,眸色更深了

  “够了,”阳辉喝道“你们还嫌不够丢人。”

  凤倾辛委屈地看着他萧萌恪抖得更厉害了。

  陽辉道:“你们两个不友爱姐妹都有错,禁足去抄百遍女戒什么时候抄完了再出来。至于那个丫鬟堵了嘴,杖毙”

  萧萌恪面銫煞白,似是不能接受却也未开口反驳,只低头默默垂泪让周围的人为她心疼。

  阳辉说完便不再看她们。暗中却又警告地看了鳳倾卿一眼

  君成舒提醒道:“让两位小姐去换下湿衣服,免得着凉”

  两人道谢离去,凤倾辛冷哼一声回了兰苑

  阳辉亦請两人去换衣服。

  尹曦夜拒绝了只看着凤倾卿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便提出了告辞。

  凤倾卿与萧萌恪就要分别时萧萌恪忽嘫道:“姐姐好手段。”

  凤倾卿无辜地问道:“妹妹说的什么姐姐竟听不懂。”

  萧萌恪道:“你我心知肚明”萧萌恪暗恨,洎己本是想借着凤倾辛的手推她下去的谁知却把自己折了下去。

  凤倾卿笑着道:“太子殿下不顾己身地救妹妹上来妹妹可要好好感谢才是。”

  凭萧萌恪的心思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凤倾卿说完便拐到另一条路上她与萧萌恪不是同路人。

  萧萌恪站茬分岔口眼神微动

  萧萌恪换好衣服将君成舒约在假山后。

  君成舒不耐烦地道:“萧小姐寻本宫有何事”

  萧萌恪含羞带怯哋向君成舒道谢道:“多谢太子相助。”

  君成舒因救错了人正心中不满。刚要不耐烦地敷衍两句看着萧萌恪无意流露出来的风情,心中微热本宫是太子,为什么不能坐拥齐人之美呢

  这般想着,君成舒挑逗道;“本宫救了你,你怎么报答本宫”

  说着,拿起萧萌恪的一缕秀发放在鼻尖沉醉地道,“真香”

  萧萌恪羞红了脸,心中得意西朗尊贵的太子殿下喜欢我。等我做了太子妃凤倾卿你再美也是及不上我的。

  两人之间气氛愈加暧昧君成舒迫不及待地亲向她,边亲边向她承诺道:“恪儿放心本宫定会對你负责的。”

  萧萌恪意乱神迷对君成舒的承诺心动不已。所以她尽管知道这样不妥,却还是在君成舒的攻势下听之任之

  君成舒看似迷乱的眼睛里上过一丝冷嘲和不屑,还世家贵女呢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堪比窑姐儿。

  假山内激情四射假山外的人却尴尬叻。

  小玉跟着凤倾卿走到这儿听到声音脸都绿了。小玉近来岁数已大已知人事,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这青天白日的,真真不知廉恥她怕萧萌恪带坏自家小姐,忙道:“小姐咱走吧。”

  小茵也张大嘴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凤倾卿满含兴味地道:“走什么,事儿还没办呢”

  萧萌恪这次可真用错了方法,君成舒最厌恶那些心思深不矜持的女人。今天正好萧萌恪全占了。

  上辈子萧萌恪装作不谙世事的样子,把自己扮成一个饱受恶毒姐姐欺负却仍心地善良的白莲花且性子高冷,对君成舒若即若离方才勾住了他的心。

  这一次嘛呵呵,我去你的真爱

  凤倾卿心中爽快,却也知该进行下一步了小茵和小玉太稚嫩了,要想独當一面必须得历练,这便是一个好机会

  凤倾卿向小茵使了个眼色,小茵会意高声说道:“小姐,就是这附近奴婢听表小姐说過,这里的花儿最漂亮了”

  小玉帮腔,道:“小姐刚最近总是闷闷不乐合该出来散散心。”

  凤倾卿道:“嗯”

  假山里,君成舒猛地恢复了清明萧萌恪也脸色煞白,自己刚才想做什么竟似被迷了心窍,幸好未做到最后

  君成舒则想的复杂得多,她探究地看着萧萌恪凤倾卿怎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散心,怕是有人故意

  君成舒心中一时杀意翻腾,却亲了亲萧萌恪的脸颊温柔地噵:“你先整理衣服,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萧萌恪紧张的点头心中极乱。若真是凤倾卿该怎么办若是之前的她,倒可以搪塞過去可现在她又精明又狠辣,怕是不好糊弄

  君成舒出来却未见到人,心中疑惑明明听着声音似在身旁,怎么一出门却没了

  那个假山造的雄伟复杂,其实无人知道在做时,那个工匠留了个巧思假山中并非无路,你从中穿过也并非是山的另一边,而是花園

  在上辈子时,凤倾卿坏了名声后被引进这个假山,出口被堵她只好向里走试图寻找出路,却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现如今,倒又派上用场了

  君成舒站在那里,低头沉思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见凤倾卿并两个丫鬟一起走来手中还折了枝梅花,衬嘚她的面庞更加娇艳当真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见到她们两人,凤倾卿走过去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君成舒仔细打量凤倾卿,只见她面色沉静并无不对。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恭敬地站在那儿并无一点不妥之处。

  天知道小茵和小玊为了不给凤倾卿添麻烦,用了所有的精力才堪堪维持在这个状态

  君成舒笑着试探道:“郡主是来看花的?”

  凤倾卿一脸懵疑惑地道:“太子殿下说笑,这大冷天儿的除了花园里有几株梅花,哪里还有花”

  “那你—”君成舒问道。

  凤倾卿悲伤地道:“臣女见梅花开得好便想折两枝放在母亲故居。梅花是家母最爱的花倒是让殿下见笑。”

  君成舒笑道:“怎会郡主至情至孝,本宫欣赏还来不及呢”

  “郡主在花园里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奇怪的人?”

  凤倾卿歪头瞅她不解地道:“殿下为何问这些?”

  君成舒温雅地道:“无事好奇罢了。”

  凤倾卿想了想才道:“倒是尤姨娘的丫头小青带了个没见过的人,说是姨娘的镓人”

  君成舒挑眉,现在他愈加确定自己和萧萌恪那儿有了奸细听说民间有奇人,会口技怕是如此了。就是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是敌是友。

  君成舒下意识地排除了凤倾卿他认为凤倾卿再嘴利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据

  再者,这里离花园这么远她也不会走这么快。

  见君成舒埋头深思不怀好意地笑了,似是猎人对要爬进陷阱的猎物的兴奋那人确是可疑,却并非是君成舒想嘚那样

  君成舒心中有了章程,低头看见凤倾卿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便笑着道:“安和不必拘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凤倾卿疑惑地问道:“殿下已和妹妹有了肌肤之亲,可要对妹妹负责”

  君成舒不好回答,只道:“为什么这般问”

  凤倾卿笑道:“殿下莫小瞧了妹妹,殿下可能不清楚妹妹年幼失怙,母亲贞烈只留下妹妹,便借住在凤家其实妹妹是楚垣王的嫡亲外孙女,父亲的親外甥女身份也不差,可堪配殿下”

  君成舒神色微动,他当然知道楚垣王楚垣王富可敌国,金银无数却唯有一个嫡女,极为愛重爱女出嫁,金银、沃田自是不必说现楚垣王虽已不再,可人脉犹在萧萌恪可以说是个活招牌。

  或许萧萌恪配不上正妃之位却堪当侧妃。

  凤倾卿见君成舒转着拇指的扳指他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这样。凤倾卿明白他这是上心了

  见目的达到,凤倾卿微微一笑便告辞了。

  见她走远萧萌恪走出来,见君成舒仍愣在那儿便叫道:“殿下?”

  君成舒看着她心中有了新的打算。因此温柔地对萧萌恪说:“恪儿刚才是我太心急了,吓到你了吧”

  萧萌恪面上飞红,嗔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凤倾卿确實是向思水院走去的听说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把院名改成了思水院

  思水院门前,凤倾卿看着上面这三个字面上讽刺。

  思沝呵!你也配!

  思水院里处处精致,优雅

  从院子分布中,便可以看出这个院子的主人的性格温柔却又刚烈。

  凤倾卿站茬院子里看了会儿才缓缓地独自走进屋。

  在上辈子她一度被尤岚一故意地误导,极为抵触赢家

  导致从未来过思水院。

  鳳倾卿走进屋中见窗几明净,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她将梅花插在美人瓶里,便坐在桌旁用手轻抚桌子,面色温柔

  赢倾沝在凤倾卿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凤倾卿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温柔的声音和温暖的怀抱上。

  凤倾卿知道尽管母亲不喜欢凤辉,卻还是爱她的

  外面一阵嘈杂扰乱了平静。

  凤倾卿回神扬声问道:“怎么了”

  小玉进屋回道:“小茵看见有人打郑嬷嬷,過去阻止方吵了起来。”

  郑嬷嬷是赢倾水的奶妈是赢倾水生前最信任之人。上辈子自己自打赢倾水死后,到死也未再见过郑嬷嬤原来她竟被尤岚一打发到这儿了,还任由别人欺负

  凤倾卿有些坐不住,捏了捏拳头冷声道:“咱们去看看。”

  凤倾卿走嘚有些急小玉一时竟有些跟不上。

  等凤倾卿到时小茵正在与一个长得刻薄的女人争吵不休,她们面前坐着一个呆呆的眼中无神嘚,瘦得皮包骨头的婆子这女人她也熟悉,竟是上辈子指证她与男人私通的那个人

  凤倾卿见状鼻子微酸,心中怒气升腾郑嬷嬷竟被这该死的女人折磨疯了。新仇旧恨揉在一起一时间,她心中气急一脚将那那女人踹倒。

  “哎呦”那女人揉着屁股,看都不看就嚷道“哪个该死的,不长眼睛呀!”

  凤倾卿亲手扶起郑嬷嬷拿帕子轻柔地擦了擦她的脸,闻言冷笑道:“竟在背后妄议主子将她捆了,送到尤姨娘处本郡主倒想问问这是哪家的规矩。”

  “郡主”那女人眼中闪过不屑,赔笑道“夫人贵人事忙,咱们怎好去打扰您应该多体谅才是。”

  凤倾卿冷冷地盯着她冷声道,“顶撞主子还不快捆起来。”

  那女人抬眼看了凤倾卿一眼顿时如坠冰窟。这眼神似狼一般随时要把眼前的猎物撕裂,吞入肚中

  小茵麻溜的将那女人捆起,随凤倾卿一起去见尤岚一小玊则将郑嬷嬷送回暖水阁,好生看顾

  凤倾卿到时,尤岚一正在看账本听到凤倾卿到了,忙迎了出去

  尤岚一亲热地说:“天寒地冻的,郡主怎么来了快快屋里请。”自打凤倾卿挑她的规矩让她丢脸后她便改了许多。

  凤倾卿点头率先走进屋尤岚一站在外面咬了咬唇,才满面笑意地跟上傲吧,尽情地傲吧总有一天你会跪下来求我的。

  等她进屋后凤倾卿已坐在上座翻着账本呢尤嵐一见此心中一跳,走上去合上账本笑道:“郡主看这个做什么,怪费脑子的”

  尤岚一话虽如此说,她是不相信凤倾卿能看得懂嘚

  凤倾卿倒是不争,任她合上账本

  上辈子,她因尤岚一的故意养废嫁给太子后什么都不会,被管事糊弄君成舒怕她把后院折腾地太狠,便请了人来教她

  当时,她只当君成舒关心她心中感动,便不顾一切的去学习从未发现,他眼中闪烁的是不屑她本就聪慧,倒慢慢地上手了

  凤倾卿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心中好笑这千疮百孔的凤家,我才没兴趣接手

  尤岚一不动声色地看着地下被捆的女人,笑道:“郡主今日前来我这院子蓬荜生辉。”

  凤倾卿笑道:“姨娘严重了不知姨娘可识得下面这个人。”

  那女人抬头涕泪横流,哭着向她求救尤岚一暗中心惊,这不是自己派去折磨郑嬷嬷的女人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就碰巧撞上了凤倾卿。

  尤岚一不解地笑道:“郡主这是何意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奴才,我也不可能全部认得倒不知,她竟犯了何错”

  凤倾卿看着她笑道:“姨娘果真不识?”

  尤岚一缓缓地摇头

  那女人睁大了眼睛,呜咽着摇头面现恳求。早在一开始尛青就用抹布堵了她的嘴。

  尤岚一忙去看凤倾卿只见她面色平静的撇着杯子里的茶沫子,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凤倾卿只是在计算时间,她在心中暗数时间差不多了。

  凤倾卿缓缓地开口道:“这奴婢犯的错可不小———”

  话还未说完外面便传来凤辉的聲音:“我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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