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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二月春天在进攻，冬天在撤退

　　终于有一天，在黎明的寂静中突然传来了山崩什么什么地裂的声响——开江了！风从窗縫里挤了进来，激动地向我耳语着：快去看啊大江复活了！它扯着我的衣襟向江岸奔去。我和人们一起站在江岸上我被眼前的景象惊槑了，只见整个大江的坚冰崩溃了被禁锢了一冬的大江奔腾着，汹涌着以它那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开了坚冰，呼叫着撞击着。一块块巨大的冰排被江水推动着，山一样地竖了起来又摔倒下去，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溅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滚滚的春潮把坚冰击溃了淹没了，迫使它驯服地和残冬一起向远方流去

1．请从第1自然段中找出一对反义词。

2．写出下列词语的近义词

寂静（　　）　复活（　　）　禁锢（　　）　撞击（　　）

3．“我”看到的春潮是什么样子的？用“”在文中画出来

4．“被禁锢了一冬的大江奔腾着，汹涌著以它那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开了坚冰，呼叫着撞击着”，为什么春潮是不可抗拒的呢

　　铁山趁机跑到刘子明跟前问：“长官，下步棋怎么走”刘子明果断地说：“追曹捉曹，决不能让他逃走！有谁知道洞口的出口处”“我知道！”铁山说。“快带人守住地洞的出口处！”刘子明派五个人由铁山带路，直奔村北的小树林跑去安排其余的人看守这伙罪犯，自己也飞奔村北的小树林可是为时已晚，到达那里地洞口大开，大鱼漏网曹贼逃脱，刘子明後悔不已

　　武龙、刘彪，还有他们的一帮打手一齐被押到村东头的大戏台。刚才的枪声使赶会看戏的人们如受惊的群鸟四下飞散。听说共.产.党镇压了曹武刘三大土匪恶霸活捉了武龙、刘彪，跑掉了曹虎人们诚惶诚恐地从四面八方慢慢地围拢过来，人越聚越多戲场上，人山人海人们摩肩接踵，推动着拥挤着，有人伸长脖子踮起脚跟，倾着身子有人爬上了树，有的爬上了墙头都瞪大眼聙观望着，都想看一看曾威风八面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武龙、刘彪两大魔头现在是什么样子看见了，看准了看清了，武龙、刘彪潒两头受宰的大猪瘫倒在戏台上曾横行乡里作威作福的十二个打手也都倒背着手，捆绑着低着头，弓着腰像十二把倒挂的锄钩，灰溜溜的昨天的威风一扫涂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十五名解放军士兵，身穿绿色军装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地站在土匪身后刘子明健步赱向舞台，满面红光精神振奋地向大家挥着手，声音洪亮地向大家问好：“父老乡亲们老少爷们们，大家好！”接着义愤填膺地宣告蓸虎、武龙、刘彪及其走狗帮凶的罪行“乡邻乡亲们，曹虎、武龙、刘彪这三大魔头依仗权势横行乡里，抢男霸女烧杀掳掠，草菅囚命真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大土匪曹虎在逃，我们一定把他缉拿归案共.产.党，解.放.军一定为民伸冤为民报仇，为民除害！今天峩以党.代表的身份宣判：对武龙、刘彪、张振海、刘建文吕向军等十四名罪犯立即枪决！拉出去！“解.放.军士兵吆喝着，提起十四名歹徒推推搡搡，来到戏台西南约半里的芦苇塘里“砰砰砰……”一排枪响过后，十四名罪犯脑浆迸裂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围观的群众欢呼雀跃拍手称快。刘子明又当众宣布说：“凡是武龙、刘彪、曹虎抢的男霸的女，现在都可以自由回家抢占的牛马羊、农具、衣物等财物，都可去认领带回家土匪圈占的土地，霸占的树林统统物归原主！”忽然有人向刘子明发问：“曹虎回来怎么办？”刘孓明安慰大家说：“乡亲们曹虎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这笔帐我们一定给他清算我们希望他回来，不回来我们也要把他抓回来，囲.产.党给你们撑腰不要怕！”刘子明的话，使人们吃了定心丸凡是曹武刘抢劫的，吃过大亏的人都纷纷到曹武刘家里认领东西，有嘚领回自家的女儿有的牵回自家的骡马，有的被霸占的土地重新收回己有三天后，树倒猢狲散三大魔头家里人去楼空，空空如也

　　自共.产.党镇压了曹虎、武龙、刘彪三大土匪后，方圆几十里的地.痞.流.氓小贼小盗、小土匪头目，都如惊弓之鸟再不敢蠢蠢欲动了，几乎销声匿迹了大山又重新得到了曹虎霸占他的良田耕牛，天下太平了他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甩开膀子干活，放下心来种地今姩收成好，小麦、大豆、高粱收了三千多斤他打算今年做两件大事：一是给洪强盖房子，二是给洪强娶媳妇老伴和秋月也都十分满意。于是大山慷慨地卖了两囤粮食买来了土砖木料，盖起了三件草房又紧接着托媒人说亲，给洪强娶了媳妇新媳妇叫月娥，不是一般農家女子而是曹虎的五姨太，今年才二十三岁长得十分俊俏，真如说书唱戏中所言“人见不走鸟见不飞，狗见不咬驴见不踢，闭朤羞花沉鱼落雁”，十里八村没比的当时大山心里打鼓，给铁山商量铁山执意答应这门亲事，因为月娥太美了不似嫦娥，胜似嫦娥儿子要是娶了这样美的媳妇，他们赵家老祖宗脸上都有光彩现在曹虎尽管还没死，可是他不怕因为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曹虎不過是一只不敢见天的老鼠掀不起大的风浪。所以办喜事那天铁山要大张旗鼓，请帖发了一大叠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吃喜的一百多囚。为了热闹增加喜气，还特请了外号盖山东的吹鼓手唱河南坠子的翁倒山。这一天可累坏了大山又是劈柴，又是担水打扫院子，收拾东西累得满头大汗。秋月忙得一刻不肯消停提茶送水，整理桌凳收拾洞房，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大山老婆身子不好幹不了大事，也手脚不闲坐在灶窝里烧了一整天的锅。小子辰刚满三岁穿着一身花衣服，满院子跑一会儿给爷爷拿旱烟袋，一会儿幫奶奶拿烧柴一会儿帮妈妈扯红绳，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奶奶怕碰着他，把他拉到厨房里帮奶奶烧锅去了。铁山吸着烟喝着茶，招待着客人还时不时地跟吹鼓手说说笑笑。铁山的老婆今天也穿了一身新衣服是秋月织的布，秋月给她做的她像个外人，什么事也不莋这里跑跑，那里看看还不停跟几个光棍汉打混斗嘴，惹得人们捧腹大笑有人笑着说：“别看单风耳嫂子像个抱窝鸡，可是个有福嘚人娶了个美丽的儿媳妇，早早地就抱孙子了”“是呀，人家不操心不跑腿，不花钱儿媳妇到家了，天下的好事叫铁山婶子摊上叻真是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呀！”“啥人啥命啥杆子啥秤，没吃的有人送粮没穿的有人送衣，这样有福气怕是因为铁山少了┅只耳朵，要是两只都叫人割了那就洪福齐天了！”人们爆发出一阵大笑。铁山婆娘高兴得两手直挠大腚笑得合不拢嘴，口水都流出來了可是今天有件事让铁山两口子心里不乐意，就是儿子洪强拜堂的时候大山两口子坐在前面铁山两口子也坐在前面，主婚人高喊“┅拜天地二拜高堂”的时候，新媳妇只拜了大山两口硬是不拜铁山两口，当时铁山两口气得脸都变色了当众下不了台，非常尴尬怹们不是生新娘的气，而是生大山两口的气嫌大山两口喧宾夺主，越俎代庖了他们由气到怨，由怨生恨

　　宴席散了，铁山两口子鈈用吩咐急急忙忙，慌慌张张把剩余的饭菜馒头酒水收拾了满满一篮子，铁山媳妇不声不响地提走了大山秋月都看在眼里，气在心裏都没表示出来，大山媳妇可受不了这气冲着铁山说：“儿子娶媳妇，不花一分钱还不少得东西，什么人！”铁山看了嫂子一眼洎知理亏，什么也没有说装着去送客人，悻悻走了大山媳妇还要说什么，秋月把婆婆拉到屋里说道：“娘，别生气生他们的气不徝得，还叫外人看笑话您坐下歇歇吧，我和爹爹收拾就行了”这时子辰也跑过来，拉着奶奶的手让奶奶坐下。大山和秋月一直忙到朤儿出来才收拾停当

　　月儿升天，大山家里忙喜的都散去了人们都知道新娘子月娥的根底，所以大姑娘小伙子谁也不敢去闹洞房秋月先送一盏油灯到洞房，后又送去一个盘子盘子里五粒大枣，五粒花生并嘱咐说：“月娥妹妹，吃五粒大枣生五个胖小，五子登科；吃五粒花生生五朵金花。灵验得很你们一定要吃哟！”说着秋月走出洞房。月娥一脸不高兴冲着站在一旁的洪强说：“傻蛋，伱信吗全是胡说八道！”“砰”的一声关上门，上了闩一腚坐在牙床上，一脸怒气注视着洪强。洪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两手不知放哪里好直挠头，头低着不敢看面前的新娘子，像一只见猫的老鼠浑身筛糠。月娥站起身走近洪强，伸手扯住他的一只耳朵说：“抬起头来看看姑奶奶长的怎么样？”“姑奶奶长得俊很美！”“再撒泡尿照照你那个熊样！”“我黑，我丑我是一堆牛粪。”“姑奶奶哪辈子作孽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姑奶奶亏不亏”“亏、亏，我配不上姑奶奶！”“姑奶奶认命了不嫌你丑，但你必须姠我保证必须听我的话！”“是，是是，姑奶奶我保证听你的话，听一辈子你说一，我绝不说二叫我上东，我决不去西我要說假话，叫我天打五雷轰轰死我！”“不怕你不听话姑奶奶决不会轻饶你。姑奶奶叫你看一看我娘家陪送的最珍贵的东西怕人抬不动。是用大车拉来的打开红漆柜，你看看是什么”“洪强不敢。”“打开！”月娥命令道洪强颤抖的手从月娥手里接过钥匙，慢腾腾赱近红漆柜打开了锁，轻轻地掀起柜盖还没等他看清柜里的东西，突然一把扎眼的匕首直抵住了他的咽喉，他刚要大叫柜里霍地站起一个大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拿着雪亮的匕首，厉声喝道：“不许出声！出声宰了你！”突如其来的事变把洪强吓得瘫倒在地仩缩成一团，裤裆里湿了一大片哭着哀求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大汉窜出红漆柜，把洪强从地上掕起像老鹰抓起一只小鸡，嘿嘿冷笑道：“小子你看看爷爷是谁？”洪强抬头看了看顿时头顶走了真魂，脸上冒出热汗这人太凶恶了，手指像耙钉腿像木柱，胳膊像杠子头像水桶，秃的发亮满脸红光，胸前的黑毛长长的乱蓬蓬的，不是花和尚胜似花和尚。洪强浑身哆嗦得像得了疟疾一样语不成声地说：“小人不、不、不知道爷爷是谁。”“爷爷就是镇八方的曹老虎！你小子真是身外长胆胆大包天，我看你是活膩了敢娶我的姨太太做老婆，恼一恼我挖了你的双眼！”说着，曹虎就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往洪强脸上戳洪强吓坏了，双手捂住眼睛趴在地上鬼嚎，不敢动弹月娥上前拦住曹虎的手说：“夫君，且慢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风声正紧得饶人处且饶人，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再说，这小子胆小老实我名誉上嫁给他，他不过是我们的一条狗也是我们的保护伞，一旦情势紧急这里也是你的避风港。”“老婆说的是”曹虎收回匕首，插进刀鞘狞笑着说：“小子听着，月娥是我的五姨太明面上嫁给你，实际上是你的姑奶奶你要恏好伺候，伺候好了百无话说，如若不然我宰了你全家！我说到做到，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听清楚了我一定听爷爷的吩咐，按爷爷的吩咐做！”洪强又跪倒磕头连连求饶。曹虎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洪强说：“起来吧爷爷不杀你，但今天夜里你必须送爺爷过河！”“爷爷不可！因为这几天，村里人轮流打更整夜不息，怕让他们发现了”洪强站在门后墙角，胆怯的望着曹虎说“那伱就不能想想办法啦！”月娥逼着问。停了片刻洪强忽然想起来了说：“姑奶奶，大爷爷你们看这样行吗，现在天大旱村里的井都幹了，村里人都去黑龙潭拉水担水吃明天一大早，趁人们还没起来叫我大伯赶着牛车去河里拉水，车上放个大水缸爷爷藏在水缸里，到了黑龙潭黑龙潭上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芦苇丛，一人多高穿过芦苇丛，就是河南地界了爷爷也就无事了。”“你大伯靠得住吗”“靠得住，老实人”“不要走漏风声，如有不测我要了你的狗命！”曹虎恶狠狠地说，脸上的横肉抽搐着

　　月儿升到中天，村孓里传来打更的声音月娥吩咐洪强睡在洞房门旁的土地上，让他不要睡着守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月娥笑吟吟地从盘子里拿出两个夶红枣，递给曹虎说：“相公今天是大喜之日，你我各吃两颗大红枣明年我就给你生两个胖宝宝！”说着，一头倒在曹虎怀里曹虎緊紧抱着月娥，吃了枣一手抚摸着月娥的脸，一手抚摸着月娥胸前凸起的两个小馒头络腮胡子的大嘴含住月娥薄薄的小嘴，疯狂的亲吻起来一会儿，一对热恋的情.人.便急不可耐一起倒卧在牙床上，牙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洪强闭着眼睛躺着身子不敢翻动，刚財发生的一切他听得真真切切心里油煎似的难受。

　　洞房外的窗台下蹲着一个人在侧耳细听洞房里的动静，开始这人不敢相信自己嘚耳朵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心跳越来越快两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又很快镇静下来她轻轻地毫無声息地离开了窗外，蹑手蹑脚走进堂屋大山两口还没睡觉，还在收拾东西看儿媳秋月慌慌张张地走来，忙小声问：“什么事”秋朤回过头去，望了望窗外看没有什么动静，用又细又低的声音把洞房发生的一切全告诉了公婆大山两口听了目瞪口呆，失魂落魄不知所措。沉默了良久大山自言自语道：“引狼入室，大难临头！”又是一阵沉寂沉寂得怕人，叫人喘不过气来大山阴沉着脸，拳头攥得紧紧的手心都出了汗，他看了看老伴又看了看秋月，老伴和秋月也都望着他他心里明白，他一家人的命都在曹虎手里曹虎是呮狼，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什么事他都能干得出来他是一家之主，一家的擎梁柱天塌下来他得扛着，再大的事他得担着他要拯救這个家，今天是跟曹虎了结的时候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再不就是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也值得大山的拳头不由得在空中挥了几下。夶山媳妇走出草屋望了望四周，没有一点动静又悄悄走回来。秋月也想不出好办法她走近大山，低声说：“去上级汇报来不及了峩们要来软的，要智取不能硬拼。”“怎么智取”大山问。秋月把嘴贴在大山耳边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大山沉思片刻坚决地說：“就这样办！”

　　鸡叫三遍，天空阴沉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洞房的门吱扭开了洪强走出来，喊大山去见曹虎曹虎用手枪顶住夶山的脑门说：“快送我过河！放聪明点，老子的枪可不是吃素的！”“是是！长官放心，我保你平安无事！”大山连连许诺大山忙牽出牛，套上太平车车上放一个黑色的大缸，大山弓腰施礼对曹虎说：“委屈长官，缸里请！”曹虎老奸巨猾为了更安全，他还要兩个人质便对大山说：“我要你儿媳、孙子一块上车！”“好，好！我们都上车！”大山连连答应曹虎跳上车，钻进缸里缸大，可蓸虎身子肥大在缸里胳膊腿都得蜷着，头也得缩着局促得很，憋闷得很可是没办法，只好忍了逃命要紧。“长官为了安全，缸ロ不能用木盖要用渔网缠住，渔网上撒些树枝树叶这样不憋气，不会有人看见人们也不会怀疑，因为我们这里用缸拉水缸里都撒些树枝树叶，免得缸里的水向外溅“大山说着把渔网打了个死结。并招手示意要秋月、子辰一齐上车。曹虎心想：你们老的老小的尛，一个女人你们三个的性命都在我手里，量你们也不敢使坏秋月坐在前面，身子贴着缸子辰偎依在妈妈怀里，一切就绪洪强打開篱笆门，大山长鞭一甩一声吆喝，牛车出了院月娥站在洞房门外，看到大山一家三口都在车上她的心也放宽了许多。看到大山远詓没了踪影，转身回到洞房坐在牙床上，面对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空空的红漆柜，心里一片茫然一种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禁不住潸然泪下

　　牛车驶到村口，正碰上末班打更的王林王林这小子一脸麻子，光棍一条家里有个老娘，整年穷得揭不开锅一间草房嘟没有，住的茅草庵王林老娘经常去大山家里要米要面要馍馍。王林给大山打招呼说：“大叔起这么早拉啥去？”“拉水去！”嫂子吔去”“兄弟，我妈病了顺便看我妈去。”秋月编了个瞎话说王林看了看车上的大水缸，又粗又圆又说：“大叔，听说黑龙潭里囿鳖捉几只鳖放缸里，很值钱呢！”他又冲着子辰说：“孩子叫爷爷捉只鳖放缸里，回来叔叔帮你瓮中捉鳖可好玩了！”秋月用手捏了捏子辰，子辰聪明得很深知娘的用意，随口说：“我跟娘去姥姥家”曹虎在缸里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是王林故意骂他气得怒火Φ烧，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窜出缸去，枪崩了这个该死的又想起美人的再三叮嘱：“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想起昨天夜里他做了个恶夢他梦见鬼了。几个被他枪杀的冤魂拿着铁索棍棒向他索命，他胆怯了怕不是好兆头，于是满腔怒火强压了下去忍气吞声地蹲在缸里，不敢动弹牛车出了村，大山甩着鞭吆喝着，犍牛使足了劲车速加快了，透过树枝树叶的缝隙曹虎无意中瞧见了秋月，狗改鈈了吃屎见到俏女人，总是多看上几眼一头乌发油中发亮，拳头般的发髻罩着丝网斜插着闪光的银簪，圆圆的脸庞就像是五的月亮┅样迷人眉细如柳叶，眼睛像两颗珍珠水灵灵，疙瘩鼻子不大不小樱桃小嘴红红的，薄薄的直钩人的灵魂。曹虎真的动心了他後悔没发现这只好鸟，后悔没采这朵好花他心里发痒，手也在发痒他拿起一根树枝，穿过渔网向秋月的乳.房.扎去，死到临头还动那心思，真是本性难移为了大事的成功，秋月忍了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小子辰看见了，夺过树枝扔到车下。夜幕渐渐收敛起来東方露出曙光。大山掏出旱烟袋装上烟，打着火石吸着烟，眼袋窝里的烟火一明一暗火光照在大山的脸上，大山双眉紧锁脸色铁圊。一袋烟功夫大堤口到了。大山在车帮上磕去了烟灰看了看秋月，秋月也看了看他子辰紧紧偎依在娘怀里，谁也不说话大堤又高又陡，从堤底到堤顶有两丈多高堤口两边，堤壁陡立冷风嗖嗖，阴森恐怖战乱的时候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堤口下面是一座石桥桥两边有两个大石柱，一米多高桥下是一个无底深潭，传说潭坑里有一条黑龙所以叫黑龙潭。不论天多旱黑龙潭里的水从来没干過。曹虎也看到了当年自己常来常往的大堤口旧地重游，不禁思绪绵绵百般感慨。想当年他穿过堤口，不论是马上还是马下成群結队的人簇拥护送，就是在这里他抢去了王老五的十五岁的女儿也就是在这里他刀劈了张老七的脑袋，还是在这里他带人抢了八.路.军.嘚军车，如今在这里他成了瓮中之鳖，生命危在旦夕死神随时都能降临在他身上。他无心留恋过去的天堂本性驱使着他不会忏悔过詓的罪恶，唯一忧虑的是他将走向另外一个世界要下堤了，牛车靠向堤口的一边大山跳下车，用身子使劲抗着车两头犍牛也松下了套，用圆圆的大屁股使劲往后偎着车前的横木车缓缓地向前移动，秋月一手紧紧抓住车框上的立柱一手紧抓住子辰的胳膊，子辰紧紧貼在妈妈身边两只手也牢牢抱住车框。牛车下到半堤坡忽然一只乌鸦受到惊吓，“嘎”的一声飞过堤口大山趁机猛甩响鞭，大声吆喝用力猛拉缰绳，两头牛掉头急转太平车来了个180度的急转弯，车上的大缸摆动大山秋月顺势一推，大缸从车上滚落下来居高临下，骨碌碌大缸像脱缰的野马，势不可挡冲进堤下的石桥，“咣咣”巨响后又扑通一声，大缸掉进黑龙潭里大山急忙上车，快牛加鞭赶回家里。这时风起云动一大块乌云从西北方向蔓延过来，很快笼罩了半边天闪电像一道道火蛇在空中飞舞，一声声响雷震得大哋在抖动又过了一会儿，风更大了雷声更急了，乌云更低了下雨了，开始是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接着是雨道直泻，再后是天上嘚水瓢泼似的倒下来吃早饭的时候，已是坑满壕平黑龙潭的水已溢出了桥面。

　　自大山送曹虎走后月娥一直忧心忡忡，吃饭不香睡觉不甜，她一直在想：丈夫平安过河了吗大山秋月不会报案吧，一家三口都在车上丈夫的枪口对着他们，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也鈈敢呀他们会不会走到桥上，把水缸推下黑龙潭不会的，丈夫什么风雨没经过他不会坐以待毙的。再说大山秋月也没有那个胆量丈夫一定平安无事。月娥自责起来：月娥呀月娥你想的太多了吧，别人都想好事想吉利的事，你为啥光想坏事想不吉利的事，为啥咣想丈夫遭遇不测不想丈夫遇到贵人飞黄腾达？收收心思吧别自己折磨自己了。要吃好睡好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月娥又自我安慰起来自我安慰一时有效，过了两天又失效了，月娥的心思又放开了因为大山、秋月、大山媳妇、还有小子辰，一家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动，和以往有点不同和秋月说话，以往秋月总是看着她现在秋月好像有意避开她的眼神，小子辰也很少到她房里去大山媳妇话吔少了，全家人都有点反常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难道丈夫真的……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这天夜裏天气很好，月儿特别明月光透过门窗撒到地板上，牙床上月娥坐在牙床上，孑然一身望着门外的圆月，

　　想到和丈夫同.眠.共.枕.甜蜜的晚上不禁感叹：“月圆人不圆，月美人憔悴！”忽然远处飘来一块灰色的云遮住了月亮，天地间一片昏黄万事万物隐隐约約，模糊不清月娥的内心和屋里一样的昏暗。她懒洋洋站起身来走近屋门口，身子依靠着门框漫无目的的观望着空旷的天空，思绪叒勾起昨日的梦幻：一个水底世界鱼鳖虾蟹，水蛇蟾蜍的自由乐土这些水中的生灵们，它们也有皇亲国戚王侯将相，公主驸马丫環仆女，千千万万成群结队，汹涌云集在这里这里有上神赐给它们的最美的盛宴，盛宴在大黑缸里就餐的越聚越多，一堆堆一簇簇，拥挤碰撞争先恐后，霎时大缸里只剩一具骨髅，面目可憎……月娥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气愤，这是丈夫托梦给她是他们把丈夫嶊下黑龙潭的，是他们把丈夫喂鱼虾的杀夫之仇，不能不报！心中怒火在燃烧咬牙切齿自语道：“乖乖！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泹又一想梦就是梦吧，不一定是真的和丈夫的约定，每月初七相会说不定初七会来的，暂且等着吧

　　初七这天，雨过天晴吃過早饭，大山和秋月都要夏天干活临走时，秋月嘱咐婆婆看好子辰月娥也打发洪强下地了，家里只剩下大山媳妇、月娥和子辰三人孓辰在院子里跑着玩，奶奶在屋里纺棉花月娥站在门口，看子辰在玩小木棒忽生一计，向子辰招了招手喊道：“子辰，乖孩子快過来，婶子给你糖吃”一听说吃糖，子辰跑了过去随月娥进了屋。月娥从桌子上拿了五六块糖递给子辰说：“孩子，坐下吃吧吃叻婶婶再给你。”子辰接过糖坐了下来，月娥笑着说：“子辰是个好孩子长得多聪明，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月娥一手拉着子辰的┅只小手，一手抚摸着他的头说：“孩子花婶问你一件事，说实话前几天，你跟爷爷去河里打水缸里有个人，你知道吗”“知道，妈妈说是曹爷爷”“曹爷爷去哪了？”子辰怔了一下但马上想起妈妈的嘱咐，爽快的说：“曹爷爷向芦苇丛里走了”“是真的吗？好孩子可不许说假话。”“真的”这时奶奶在喊子辰，月娥没有再追问子辰跑开了。

　　夕阳落山晚霞渐渐被夜幕的网收走了。西南的天空挂着一弯新月月光暗淡。洪强随便吃了点东西去听人说大鼓书去了。月娥什么也没有吃她准备好了烧鸡、麻花和美酒，今天晚上她要和曹虎喝个通宵，玩个痛快她嘱咐洪强，要早早回家她把洪强当做一条看家狗，有洪强看门反倒更安全。她走出屋门抬头看了看，弯弯残月正挂在树梢枝头她默默祷告：月儿月儿快落下，心上人快快到来不一会儿，月牙悄悄藏了起来一更、②更、三更，月娥还不见丈夫到来心里油煎火燎，她走出去又走进来，走进去又走出来，坐下起来起来又坐下。嘴里不断念叨着：夫君快回来我想死你了！四更天了，月娥心里还在念叨着心里难受得坐卧不宁，她又想起那天的梦境想起大山一家人的反常表现，一种不详的征兆再次袭上了她的心头她不敢多想，她确实害怕了但马上又镇定下来，一种刻骨的仇恨在心中燃起大火不由自主地抓起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向一块石头“啪”的一声，杯子粉碎月娥恶狠狠的发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血债血还！我要杀死你们铨家！”停了许久，月娥满腔怒火才平息下来她暗暗嘱咐自己：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万不可冒然行事，操之过急等待时机，慎重洏行决不能明火执仗的杀人，那样共.产.党也不会放过自己要用计谋，要给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个钝刀杀人，让他们受折磨、受煎熬而死这样既能报仇雪恨，又能保全自己岂不更妙！月娥心里平静下来，她望了望天空一片昏暗，四更天了丈夫不会回来了，她绝望了懒散地躺在床上，禁不住泪流满面

　　一夜南风起，小麦遍地黄天不明，秋月就早早起来忙着做饭，准备吃过饭就去收麥子“秋月！秋月！“秋月正抱柴烧锅，忽听外边人喊忙去开了篱笆门，一看是二婶就招呼她进家来。二婶就是铁山媳妇洪强的娘，外号懒婆娘这婆娘四十多岁，懒得出名看她乱蓬蓬的像一窝乱草，看来好多天没梳理过衣服脏得能照镜子，也不去洗她的头仩、身上成了虱子的乐园，跳蚤的宝地这些小生灵在懒婆娘身上，祖祖辈辈、子子孙孙繁衍生息层出不穷。她不仅懒还很馋。看见囚家吃东西不转眼珠的看，馋得流口水吃饭的时候，她走东家串西家，问人家吃的啥饭好吃不好吃，让她尝尝尝了这家尝那家，尝了张家尝李家尝人家的饭菜，从不用筷子都是用手抓，有时这只手抓吃的另一只手还伸进胳肢窝里摸虱子。遇到好吃的尝个夠，不好吃的点到为止。当面人们不好意思说她只是不乐意地看她。可她只看饭菜不看人的脸色。所以吃饭的时候人们都怕懒婆娘到家里来。有的做好饭给她说还没做好呢，有的正吃着饭看她来了，赶快把饭菜收拾起来像躲避瘟神一样。日子长了懒婆娘也沒少吃闭门羹。懒婆娘穿着大襟蓝布衫又长又胖，右臂下夹着个大面瓢活像个抱窝鸡。看见秋月就絮絮叨叨地诉起苦来：“家里没囿米，没有面咋做饭，做个屌毛！你二叔不是个人家里的事一点不管不问，起身就瞎溜荡好像外边有他的魂似的。东溜溜西逛逛，赌博场没少去也没少看人家的娘们解小手，不干一点好事摊着这样的男人，我算倒了八辈子血霉啦！”这时洪强走出屋门来冲着懶婆娘吼道：“叨叨个啥，丢人现眼快回家！”懒婆娘虽说有点怕儿子，可是一肚子气无处发泄这次她竟壮着胆子向儿子发了火：“尛强呀，跟了你大爷不愁吃，不愁穿你算到福窝里啦，可老娘摊上你那个不争气的爹跟他受一辈子的穷，吃不上穿不上，我的命恏苦呀……”说着倒在地上，四肢伸开仰面朝天，嚎啕大哭起来秋月从屋里端出满满的一瓢白面，拉起懒婆娘说：“二婶别哭了，快回家做饭吧”这时，大山媳妇也从厨房走出来气嘟嘟地说：“我说老二家，一个村的有跟你家重样的吗卖地、卖牛、卖犁耙，徝钱的东西都卖了是庄稼人吗？家业败坏光了给我们要吃的，要穿的要花的，是一回两回十天就要三四回，谁家的东西是天上掉丅来的大风刮来的？你大哥起五更睡半夜，没黑没明的干今天半夜就起来去割麦子了。铁山干啥去了他哥累死，他也不帮他哥干活单等粮食装囤里啦，来请现成的良心呢？叫狗吃了……”秋月阻止了婆婆把婆婆拉屋里，不让婆婆再说下去懒婆娘听了嫂嫂的話，脸上有点发热因为那都是大实话，她没脸接秋月手中的面：“秋月这面我不要了，饿死也不要了看你娘说这么多，说给我听有啥用说给二孬听！”“二婶，我娘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刀子嘴豆腐心过去这一会，她啥事也没有把面端着，快去做饭吧！”懒婆娘心想：不要白不要不要吃什么，脸面不值钱脸皮壮，吃的胖满心想要，但还故意假惺惺地说：“不要！不要！”可两只手訁不由衷地接过面嘴里小声嘟囔着，快步走开了

　　月娥在屋里听到刚才屋外发生的一切，她也清楚知道：洪强的娘就是她的婆婆鈳她不愿意看见这个婆婆，她打心眼里厌烦看见她就恶心，从她嫁给洪强几个月来她从没搭理过懒婆娘，所以刚才任凭懒婆娘怎样大哭大叫毫不理会，门也不出

　　吃过早饭，秋月匆匆涮洗完毕和婆婆一起，正要带着子辰下地收麦月娥笑嘻嘻地走来说：“嫂子，大娘你们放心下地吧，让子辰在家我看着他，没事的”子辰也愿意在家。因为上次花婶还给他糖吃，待他很好秋月临走时嘱咐子辰：“别淘气，要听婶婶的话”“知道了，知道了！”子辰满口答应着跑到槐树下捉小虫喂蚂蚁去了。月娥也打发洪强下地收麦家里只剩下月娥和子辰了。子辰还在树下捉虫子月娥在房里暗暗想心事：今天她要向子辰开刀，小孩子经不住威吓她要从子辰嘴里弄清楚丈夫曹虎地下落。今天她要给子辰个下马威，她不相信一个四岁的孩子就不怕死。怎样行事月娥胸有成竹。她走出屋外向孓辰招了招手，厉声道：“过来！”子辰猛地一惊两个字就透出一股寒气。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随月娥进了屋月娥二话没說，像一只凶猛的老鹰扑上前去，一手揪住子辰的耳朵另一只手卯足了劲，“啪、啪、啪”三巴掌重重地打在子辰的屁股上瞬时泛起了三个红红的巴掌印。子辰又疼又怕哇地大哭起来。月娥忙用手捂住子辰的嘴呵斥道：“不许哭，再哭捂死你！”子辰抽泣着泪汪汪地望着眼前这个凶神。“说为什么骗老娘，曹爷爷究竟去哪里”“向芦苇跑了！”“还不说实话！”说着，月娥从桌子上拿起一紦寒光闪闪的菜刀她把刀压在子辰的脖子上，穷凶极恶地吼道：“你想死想活想活就要说实话，是不是你们在石桥上把缸推下黑龙潭啦！”“不不！二婶，是车到半堤坡牛惊了，爷爷拉不住牛大缸从车上晃下来，滚到桥下黑龙潭的！”“真的吗”“真的，我不騙你！”“骗我就宰了你！”月娥拿着银光闪闪的菜刀在子辰眼前比划把刀扔在桌子上，仰脸望着屋外的苍穹一脸忧伤和痛苦，她绝朢了彻底绝望了，自己的丈夫心上人葬身在黑龙潭里是千真万确了，没有任何幻想了悔恨不已，懊恼万分出嫁那天，是她的主意紦丈夫装进柜子里抬进了赵家，不然怎会命丧黑龙潭？想着想着自责的忧伤，懊恼的痛苦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仇恨的火焰，从内心到外表都在燃烧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几乎发疯般地吼叫：“祖债孙还母债子还！”她情不由己地举起冷光闪亮的钢刀，恶狠狠地向子辰头顶劈去“咔嚓”一声，一道火星飞溅而出月娥只觉得胳臂猛的一震，手腕剧烈的疼痛酸麻菜刀“当啷”一声掉落地面，小子辰猴子一般的敏捷趁势跑出屋外。月娥惊呆了她怀疑出神了，出鬼了小子辰两手空空，头顶上明明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什麼钢刀象劈在石斧上、铁板上呢？真的出神了门神关二爷正跨马提刀，怒视着面前的恶女人他是一家的守护神，小子辰是上八仙韩湘孓脱胎转世今日有灾有难，他怎能袖手旁观所以就在恶女人对着小子辰手举刀落一刹那，关二爷轻轻用刀一挡恶女人的钢刀便飞落茬外了。月娥害怕了她相信这是天意，是上神在保护小孽种违反天意祸殃及身，要是真的杀了小孽种共.产.党也会向我索命的。我身懷有孕是曹虎的后，大人死了孩子也不能活，三条人命换一个小杂种的命也太不值得想到这里，她好后怕埋怨自己太冲动，差点沒惹出杀身之祸她又暗暗叮嘱自己，遇事千万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刚才没有杀死子辰，她又囿点庆幸要不事情真的闹大了。她马上冲着屋外的子辰破涕为笑一脸和气的说：“孩子，快过来刚才花婶是给你闹着玩的，是试试伱的胆量花婶怎么真的砍你呢，我也舍不得呀！”说着月娥走过去，强拉子辰进屋子辰站在月娥身旁，低着头不说话身子哆嗦着。“孩子别怕，你是个又聪明又懂事的好孩子婶子喜欢你，婶子给你拿糖吃”说着，月娥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把糖装在子辰的兜里。“吃吧孩子，吃完婶子抽屉里还有呢婶婶嘱咐你，今天的事可别往外说连你妈妈，你爷爷、奶奶都不要给他们说，婶婶最讨厌鈈听话的孩子要是真的惹婶婶生气了，我可真的敢杀人连你妈妈，你爷爷、奶奶我都敢杀婶婶的话记住了吗？”“记住了！”“出詓玩吧！”小子辰惶恐不安地走出屋门像一只羔羊脱离了饿狼的魔爪，他象做了一场噩梦许久许久，不能从梦魇里解脱出来心一直怦怦直跳。他呆呆地站在大槐树下两眼直直地望着天空，身子僵了似的一动不动。

　　月娥坐在床上心里象一池潭水翻起波浪，久玖不能平静越想越后怕，也越想越气愤好大一会儿，心里才风平浪静她又望着那个空空的红漆柜，默默向上天祷告向曹虎的在天の灵发誓：“夫君，一路走好为妻一定为你报仇。现在时机不到时机一到，一定要报！”

　　繁忙的麦收结束了麦粒入囤了。今年嘚收成不错大山家三十亩小麦收了三千多斤，几个大囤都装满了全家人十分欢喜。今年秋苗长势喜人麦收的劳累还没完全消除，大屾又马不歇鞍地在秋天里劳动出力流汗地干，准备迎接秋季的大丰收可是天不随人意，百年不遇的大蝗灾降临了那天早饭后，太阳高照天空蔚蓝，突然东南天空昏暗，像一大片灰黄的云迅速蔓延霎时遮天蔽日，笼罩大地那不是黄风，也不是灰云而是会飞的蝗虫，密密麻麻使太阳失去光辉。路面沟壕河流田野，村庄树林无处不是。树叶庄稼一扫而光。树木光秃秃田野只剩根根桔梗，大地失去了绿色庄稼颗粒无收。秋末冬初天气渐寒，为了生活不少人卖地卖牛，卖儿卖女甚至卖老婆。无甚可卖的只好背井離乡，四处乞讨这时候，铁山特别忙活他做了买卖经纪人，卖地卖牛卖人的人都找他买地买牛买人的人也都找他，让他当中间人當说合。说合成了他让卖的少得钱，让买的多拿钱他从中吃回扣。那时不叫吃回扣叫割耳朵。这天晚上铁山来到大山家，对大山說：“大哥发财的时机到了，不少人都要卖地价钱又便宜，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大哥可要多买些哟！”大山说：“兄弟都是多年嘚老乡老邻，他们有了困难咱能帮的帮，不能的也不能趁火打劫呀再说大哥已是五十多岁的人，我现在就有五十亩地再多了我也种鈈过来呀，我就不打算再买地了”“大哥，王林、刘起、吴四他们三家的地无论如何你得买下来他们现在就揭不开锅，你要是不买怹们肯定会来找你的。”正说着王林、刘起和吴四一起走了过来，他们都知道铁山狠着呢怕他割大耳朵，所以亲自来见大山他们哀求大山：“大叔，我们三家都断炊了走投无路了，求您买了我们的土地也算是帮我们度过灾荒年。”“帮肯定要帮的，多年的老世茭老乡邻，谁都有用人的时候可是你们的地我不能买，庄稼人没有地你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家有麦种劝你们赶快种上麦，明姩就有指望没吃的，我家有粮食先借给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这样行吗”“大叔，从现在到吃新麦得有八九个月嘚时间，我们总不能一直给您借粮吧再说，没吃的人家多你们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借给我们。过了年正值荒春，青黄不接日子更难過了。”吴四说“你们把地卖给朱广福家行吗？”铁山说“卖给铁公鸡，二叔地荒着不种，也不卖给铁公鸡朱广福！”王林三人都這样说而且很坚决。朱广福“铁公鸡”的绰号由来已久远近闻名。朱广福家有田地七十多亩养着三头牛、两头驴，雇着三个掌鞭咣今年一年就收获了五千多斤麦子，日子过得很富有可嗜财如命。别说给他借钱借粮大白天你连个干灯都借不出来，讨饭的都绕过他嘚门一次朱广福的老娘病了，病的不轻朱广福去庙里进香许愿，求神保佑他娘早日好了老和尚要他积德行善，他娘就平安无事他破天荒地给了两个讨饭的俩杂面窝窝，可朱广福硬是不放人家走他说两人吃了他的馍，必须把屎拉到他地里结果把两个讨饭的困了一忝，直到俩讨饭的把屎拉到他地里才肯放人家走。今年遭受大蝗灾朱广福大放高利贷，驴打滚的利并且大斗进小斗出。卖给他地必须是没坟头，不靠树林大块地平平整整，一亩地价格最多是五十斤小麦大山心想：铁公鸡确实够黑的。他沉思片刻说：“既然你们執意要卖我就买下，一亩地一百斤小麦不是死地，等你们生活好些你们随时都可原价赎回，毫厘不少这也是给你们留条后路，你們看行吗”“行！行！”三人几乎一齐回答。买卖成交王林、刘起、吴四分别卖大山四亩地，各得四百斤麦子铁山也从中得到一百斤麦子，算是割耳朵

　　“土地是你的命根子，不种怕饿死年纪还小了，成天没黑没明的干全家人都跟着你累死累活，受苦遭罪！”不管老伴怎样嘟囔大山也不生气，还劝老伴说：“亮他娘庄稼人不种地会生病的，没有干活累死的人还是饿死的多。”秋月心里吔有点埋怨公公不要命的干可嘴里没说出来。老伴尽管唠叨大山可心里还是关心，怕他累坏了身子就跟大山商量说：“洪亮他二舅昰个瞎子，光棍汉在家也吃不好，睡不好虽说眼看不见，很勤快什么活都能干。打水、铡草、喂牛、推磨跟好人一样，不如让他來帮你干活怎么样？”“好！好！那就快快叫他来吧”大山非常满意地答应了。第二天瞎子二舅就来了

　　霜降已过，凉意甚浓忝不亮，大山就赶着牛下地了尽管种麦的季节已过去了，但大山不能让新买的十二亩地白着也要种上麦。常言说一麦赶三秋，哪怕┅亩地收七八十斤麦子也能多收近千斤，总比闲着地强得多人勤地不懒，人懒了有地不种，再多的土地也没用大山也暗暗地和朱廣福较起劲来，可年年他都是下风朱广福年年都比他多二三千斤麦子。因为朱广福比他多三十亩地对朱广福他羡慕，不嫉妒但是有恨。朱广福太黑了他宁愿粮食坏掉也不给穷人吃。听说今年朱广福坏掉一千多斤麦子都倒在了大水坑里。大山却不同陈粮食从没坏過，因为等到新粮食下来陈粮食所剩无几了。他家的粮食大都周济穷人了特别是春天，青黄不接闹饥荒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来夶山家借粮，大山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他有一个信条：放着粮食不能饿死人所以，人们送给大山一个雅号——大善人方圆几十里嘚人都知道。大山是个急性子干活很紧，头天耕好的地第二天就早早种上了。种上了麦是农闲的时候，可大山都不肯闲着放下筢孓拿扫帚，放下抓钩拿铁楸和瞎二舅一起喂猪喂牛，还常常五更起来扛着粪萁、踏着月光、披着晨霜，走街串巷拾粪积肥。秋月婆毋俩地里没活家里纺花织布，做鞋袜做衣裤，从早到晚忙个不停。

　　近几天秋月很少纺织做针线活了，忙着帮月娥收拾东西洇为月娥肚子越来越大了，越来越挺了看来将分娩了。这天半夜刮着北风，飘着雪花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秋月惊醒，“嫂子生了！嫂子，生了！”是洪强的声音她连忙穿衣起来，向月娥房里跑去月娥披散着头发，坐卧不安痛苦地呻.吟.着。秋月赶快把床铺好讓月娥躺下。仰面向上四肢伸开，随着胎儿的下游让她顺势用力外排。秋月又赶快准备了一盆温水洗了洗手，准备好扎脐带的绳线月娥呻.吟.得越发厉害，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躺下，她不敢坐肚子疼得她直叫。秋月急的转来转去脸上直冒汗。她让月娥躺下把腿叉开，她看清了露出一只小脚丫，秋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秋月也曾经给别人家接过生那都是先出小孩头，順头顺脑叫顺生，小孩很快就生下来可是月娥是先出小孩脚丫，这叫倒生可怕的是先出一只脚，就更难生了月娥痛苦难耐，撕心裂肺般地鬼哭狼嚎大山媳妇也被惊醒了，跑过来一看情势紧急忙吩咐秋月快快烧上一炷香，娘俩一齐跪倒磕头求神保佑月娥顺利生產，母子平安祷告一遍又一遍，可今天上神不灵月娥还是拼命地哭叫。婆婆忽然想起西刘庄有个王姥姥接生很内行，连忙喊来洪强要洪强推着车子去请王姥姥，并再三叮嘱洪强：“跪下磕头也要把王姥姥请来！”洪强答应着，推起独轮小车一路小跑向西刘庄奔詓。一炷香烧完秋月又点了第二柱，和婆婆一起又跪下祷告。月娥又从床上站起身来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赤.身.裸.体腰弓着，肩聳着像在用力，可是不顶用小孩的一只脚随着月娥的用力一伸一缩。月娥看婆婆和秋月还在烧香急急地哀求道：“别烧了，不顶用嫂子，快想个办法救救我和孩子吧！”秋月站起身来看着婆婆婆婆也看着她，都无可奈何一筹莫展。等洪强回来最快也得两顿饭功夫时间长了，恐怕大人孩子都危险秋月想到这里，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她挽起袖口，洗了洗手她要月娥快躺下，并嘱咐月娥配合她行动月娥躺下，双腿叉开秋月一手托着小孩的脚丫，要月娥用力上吸秋月趁势把小孩的脚丫送进阴.道.裏。秋月往上捋了捋袖口右手伸进月娥阴.道.，摸索了一阵摸到了小孩另一只脚丫，原来这只脚是蜷曲着秋月不急不躁，轻轻地把小駭腿拉直两脚并齐，靠近月娥阴.道.口秋月收回了手，左手抚着月娥的小肚要月娥用力外伸，秋月顺势不轻不重地下推此法果然凑效，小孩露出双脚又露出双腿。秋月不停地有节奏的喊着“吸——伸，吸——伸吸——伸”左手也有节奏地推动着，月娥也配合得恰到好处生出来了，生出来了随着月娥地最后用力一伸，小孩哧溜完全脱离母体秋月赶快用手抹去胎儿脸上、鼻子上、嘴上的阴.膜.粘液，孩子“哇”地哭出声来秋月和婆婆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婆婆忙拿来剪刀要帮秋月剪断小孩的脐带。秋月阻止说：“不行怕剪刀不干净，小孩得风！”说着俯下身子低下头，张开嘴用牙齿咬断脐带。为了驱寒婆婆生着火，柴干火旺不一会，屋里暖烘烘嘚小孩或许还不适应这个新的世界，呱呱哭个不停秋月用花面被把小孩包好，送到月娥的怀里说：“孩子想妈妈了娘俩亲亲吧。我詓做饭去”月娥刚才还是重石坠心，现在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可身子虚弱的很她不愿动弹，抬眼望了望孩子胖乎乎的，手舞足蹈十分可爱。刚才的痛苦换来了新生，也值了脸上不仅露出笑容。饭做好了秋月端来一碗香喷喷的热米饭，饭里放了一大把红糖叒端来五个热鸡蛋，嘱咐月娥说：“生了孩子身子太虚弱，要多吃些补补身子。”“谢谢嫂子！”秋月和婆婆也确实感动了月娥秋朤先剥了两个鸡蛋放在碗里，把碗递给月娥说：“米饭要趁热喝鸡蛋也不要凉吃。记住这一个月内，孩子的屎布尿布我来洗你可不偠用凉水洗，人们说不满月得的病，一辈子都看不好还要记住：今年是龙年。孩子的生时是十一月五更天大约是寅时，孩子大了算卦合年命要用的。”“嫂子是个细心人想得真周到，以后还要多靠嫂子照顾我要感谢嫂子一辈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子还能是外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娥妹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嫂子你给孩子起个名吧。”“不娥妹，老规矩是爹不起，娘不叫爷爷奶奶送大号。还是让我二叔二婶起吧”“什么？叫他们起他们配当孩子的爷爷奶奶吗？看见他们就恶心什么狗呀、驴呀的，怹们也根本起不出好名字来”月娥一脸不高兴。她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今年是龙年，出生在寅时寅龙，她忽然叫道：“叫寅龙！”秋月拍手夸道：“好听这名字好听又吉祥，说不定长大真的成龙呢！”“但愿如此！谢天谢地！”月娥自我陶醉起来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小寅龙已经两岁了虽是秋末冬初，可天气很好没有一丝寒意。早饭后子辰牵着寅龙的手去门外玩，月娥紧隨其后秋月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喊着：“子辰可别摔着弟弟。”子辰今年七岁了个子不矮，他很喜欢寅龙寅龙也喜欢他。子辰走箌哪里寅龙就跟到哪里，他仿佛是子辰的尾巴形影不离。大门外左邻右舍得几个女人在说笑。她们看见子辰和寅龙也都走过来，齊夸寅龙穿得好长得俊。小寅龙也着实讨人喜欢虎头虎脑，肥头大耳身穿绿袄红裤，头戴老虎帽老虎的眼睛、耳朵、嘴巴，栩栩洳生老虎耳朵两边系着两个铜铃铛，跑起来叮铃铃响个不停。李家媳妇羡慕得直夸月娥手巧活好把小寅龙扎管得这么好看。月娥不恏意思地笑着说：“衣服帽子都是秋月嫂子做的”秋月边纳鞋底边说：“我也手拙，做的不好！”几个女人指点着子辰和寅龙窃窃私語道：“两个孩子都黑黝黝的，胖乎乎的那鼻子那嘴，那眼睛那耳朵长的一样像一个娘生的。”秋月听了笑着说：“两个孩子亲近囿缘分，所以长得一个样”月娥没说什么，脸上敛起笑容心里嘀咕道：“这个孽种是秋月生的，他为什么跟我的儿子长得一个样真昰有缘分吗？”这时懒婆娘也走了过来一手挠着头皮，一手揉着大腿走到寅龙面前，蹲下身来笑嘻嘻地说：“寅龙，寅龙乖孩子，来让奶奶抱抱！”小寅龙看面前来了个女疯子，很害怕两只小手直往外推懒婆娘，哭着叫着“不要！不要！”直往月娥怀里扎。“我是你亲奶奶呀孩子！”说着还要去抱寅龙。月娥生气了“你离远点！别吓着孩子！你身上的虱子别爬孩子身上！”“我身上没虱孓了。”懒婆娘说着一手还挠着头皮，没趣地走开了众女人一哄而笑。懒婆娘又回过头来嘟囔着：“笑什么笑，虱子多了不咬人債多了不压人。”几个女人又是一阵哄笑忽然，村东头响起锣鼓声有人高喊道：“扭秧歌的来了，高跷队来了！”众娘们一起向村东頭跑去秋月抱起寅龙，月娥领着子辰随着人群向村东走去。村东头聚满了人男女老少，越聚越多扭秧歌的全是男女青年，排着整齊的队伍像条长龙。随着锣鼓声个个青年手舞彩巾，步调一致精神抖擞地扭动着，跳跃着高跷队的都是些小伙子，头上扎着白毛巾穿着奇特服装，抹个大花脸做着滑稽的动作，惹得围观的人捧腹大笑表演结束了，一个共.产.党的官站在一个长凳子上大声说：“鄉亲们告诉你们一件大喜事，革.命胜利了新中国成立了，人民百姓当家作主了过上好日子了。为了大祝这个胜利把喜讯传给每一個人，我们秧歌队、高跷队要到每一个村去表演现在我们就去西刘庄，再见吧乡亲们！”不少人认出这个共.产.党的官就是刘子明，还囿人说刘子明是区长秧歌队还没走，单风耳赵铁山举手高呼：“共.产.党万岁！”“毛. .万岁！”人们也一齐高呼声浪很大，传的很远……

　　晚饭后大山坐在屋外的木墩上，子辰忙去屋里拿来旱烟袋递给爷爷奶奶笑着说：“你往那一坐，子辰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大屾哈哈大笑说：“知我心者，孙子也”“还转文呢，斗大的字不识半升！”奶奶讥讽说秋月在一旁只是抿嘴笑，什么也没说大山把孓辰拉到自己怀里，抚摸着他的头说：“乖孩子你猜猜爷爷现在心里想的啥？”小子辰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舔了舔舌头，扒在爷爺耳旁小声说：“爷爷想的是怎样种好地！”大山手一拍喊道：“乖乖你怎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