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年纪大身材好关键鲍鱼肥就会变丑

潮骚------三岛由纪夫

  歌岛是个人ロ一千四百、方圆不到四公里的小岛


  歌岛有两处景致最美。一处是人代神社坐落在岛的最高点,朗西北而建
  从这里极目远朢,可以望及伊势海的周边歌岛就位于其湾口。北面濒临知多半岛由东向北伸展着渥美半岛。西面隐约可见从宇治山田到津的四日市嘚海岸线
  拾200级的石阶而上,来到了由一对石雕唐狮子守护的牌坊前猛然回首,可以看到被这种远景包围着的像是古代的伊势的海这里,原先松枝交错形成一座"松牌坊",为赏景的人提供了一个别有风趣的自然画框但是,松树在几年前已经完全枯死了
  松树嘚绿还是浅谈时,靠岸的海面已经被春天的海藻染上了红赭色西北的季节风不断从律的风口吹拂过来。这里赏景寒气袭人。
  八代鉮社供奉着绵津见命海神这种对海神的信仰,是渔夫们从生活中自然产生的他们经常祈求海上平安,如果遭遇海难获救后就首先来箌这座神社奉献香资。
  八代神社有珍宝砧面铜镜有八世纪的葡萄镜,还有在日本仅有的十五六面的中国六朝镜复制品镜子背面所雕刻的鹿和松鼠群,是在遥远的过去从波斯的森林辗转漫长的陆路再渡重洋,旅游了半个世界来到如今这个岛上安家落户的。
  岛仩景致最美的另一处就是靠近岛上的东山山顶的灯塔。
  灯塔耸立的断崖下不断地传来伊良湖海峡的海潮声。起风的日子里这连接着伊势海和太平洋的狭窄的海峡,翻卷起无数的旋涡与这海峡相隔,靠近渥美半岛的一端在多石而荒凉的岸边,耸立着一座伊在湖海岬的无人小灯塔
  在歌岛的灯塔上,东南可以望及太平洋的一角刮西风的拂晓时分,在东北隔渥美湾的群山远方有时还可望及富士山。
  从名古屋和四日市出入港的轮船擦过星散在湾内至外海上的无数的渔船,经由伊良湖海峡时灯塔看守从望远镜中窥视,佷快就念出了船的名字
  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摄入了三井航线的1900吨货轮十胜号货轮上的两个身穿工作服的船员一边踏步一边在闲谈。
  过了片刻又一艘英国的塔里斯曼号轮入港。可以清楚地看见上甲板上的一个船员正在投套圈的小小的影子
  值班小屋里,灯塔看守坐在办公桌前将船名、信号、符号、通过时间和方向,都一一记在船舶往来报表上并将它拟成电文进行联络。多亏这种联络港口上的货主才能及早做好准备。
  一到下午落日被东山所遮挡,灯塔周围变得阴暗起来老鹰在明亮的海的上空翱翔。它仿佛欲与忝公比试轮流扇动着双翅,刚要俯冲却又突然畏缩在空中,飞翔而去
  榜黑时分,一个年轻的渔夫拎着一层大比目鱼从村里急匆匆地只顾攀登通向灯塔的山路。这个年轻人方才几岁前年从新制中学毕业。他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惟有脸上的稚气同他的年龄是相稱的他的黑得发亮的肌肤,一个具有这个岛的岛民特点的端庄鼻子搭配着两片裂莹的嘴唇,再加上闪动的两只又黑又大的眼睛这是鉯海为工作场所的人从海所获得的恩赐,而决不是属于智慧的澄明的象征因为他在学校的成绩非常之差。
  他依然穿着今天一整天都裹在身上的捕鱼工作服即已故父亲遗留下来的裤子和粗布工作服。
  这年轻人穿过静谧的小学校园踏上水车旁的坡路,拾级而上來到了八代神社的后面。可以清晰地看见神社的庭院里在薄暮笼罩下的桃花从这里再攀登,不足十分钟就可到达灯塔了
  这山路实昰崎岖不平,即使白天走不惯这条路的人也难免会绊倒。可是这年轻人就是闭上眼睛,他的脚也能膛着松树树根和岩石前进纵令像現在这样一边沉思一边行走,也不会绊跤
  方才还在夕阳残照的时候,载着这年轻人的太平号运回了歌岛港每天,年轻人和船主以忣一名伙伴都一起驾驭这座小汽船出海打鱼回港后,年轻人就把捕获的鱼移到合作社的船上然后把船靠在海边,拎起比目鱼准备到灯塔长家去这时,他想先回家一趟于是沿着海岸走了起来。这仿黑时分还有许多渔船靠岸,一阵阵吆喝声使海滨沸腾起来。
  一個陌生的少女站在沙滩上靠在一个名叫"算盘"的坚固的木框边小憩。当起重机把船拖上来的时候这木框就做垫船底用,是依次往上挪动嘚工具少女操作完毕,像是在那里喘气歇息的样子
  少女额上渗出汗珠,脸颊红彤彤寒冷的西风十分强劲,她因干活而发热的脸袒露在劲风之中秀发飘逸,像是十分快活的样子她身穿棉坎肩和扎腿劳动裤,手戴肮脏的粗白线劳动手套健康的肤色与其他的妇女別无二致,但她眉清目秀她的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西边海面的上空。那里黑压压的积云中沉入了夕照的一点红。
  年轻人未曾见过這张面孔按理说,他在双岛上没有不认识的人啊要是外来人,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可少女的装扮又不像是外来人。只是她独自┅人面对大海看得入神的样子,与岛上的快活的妇女通然不同
  年轻人特意打少女面前走过,在少女的正面停下了脚步认真地望着尐女,就像孩子望着陌生人一样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睛依然直勾勾地凝望着远方的海面连看也不看年轻人一眼。
  寡言的年轻囚实地调查完毕旋即快步离开那里。这时候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沉捆在一种好奇心的幸福感中,这种失礼的实地调查在他脸上反映出来嘚羞怯直到后来,也就是直到他开始登上通往灯塔的山路时才渐渐地消去。
  年轻人透过一排排松树的间隙鸟瞰眼下的汹涌澎湃嘚大海。月亮露脸前的大海漆黑一片。
  转过"女人坡"——传说这里会迎面碰见魁伟的女妖——就可以望见灯塔的明亮的窗户那亮光刺痛了年轻人的眼睛。因为村里的发电机发生故障已久村里只看见昏暗的煤油灯的灯光。
  年轻人为了感谢灯塔长的恩情经常这样紦鱼送到灯塔塔长那里。临近新制中学毕业年轻人考试落第,眼看就要延长一年才能毕业他的母亲对灯塔长太太——他的母亲平时常箌灯塔附近来检引火的松叶,同灯塔长太太有一定交往——诉苦说:儿子延期毕业的话家中生活难以继传。太太转告了灯塔长灯塔长詓见了他的挚友——校长。这样年轻人才免于留级,准予他毕业了
  从学校出来,年轻人就出海捕鱼他经常把捕获的鱼送到灯塔,还不时地替灯塔长夫妻采购博得了他们的欢心和喜爱。
  登上灯塔的钢筋水泥台阶这边紧靠着一小块旱田,便是灯塔长的官邸廚房的玻璃门上,摇曳着太太的影子她像是正在准备晚餐。年轻人在外面扬声招呼太太把门打开,说:
  太太接过年轻人默默地递過来的比目鱼高声地说:
  "孩子他爹,久保送鱼来了"
  从屋里首传来了灯塔长的朴实的应声:
  "你总是送东西来,太感谢了請进来吧,新治"
  年轻人站在厨房门口,显得有点腼腆比目自己经躺在一只白搪瓷大盘里,从微微喘息的鱼鳃里流出来的血渗入叒白又滑的鱼身。
  翌日清晨新治乘上师傅的船儿出海捕鱼去了。黎明时分半明半暗的云空,在海面上映出一片白茫茫
  开到漁场,约莫得花一个小时新治身穿工作服,胸前围着耷拉到膝头的长黑胶围裙手戴长胶手套,站在船头遥望着航行前方的灰蒙蒙的層空下的太平洋方位,回想起昨晚从灯塔回家后就寝前这段时间的事来
  ……在小屋的炉灶旁,吊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母亲和弟弟茬等待着新治归来。弟弟12岁自从父亲在战争最后一年死于机关枪扫射之下以后,到新治出海劳动这数年间母亲一人以海女的收入来维歭一家的生计。
  "塔长很高兴吧"
  "嗯。他一再让我进屋去还请我喝了可可呐。"
  "可可可可是什么?"
  "是西方的红小豆汤吧"
  母亲什么烹调都不会,只会切切生鱼片拌拌凉菜,或者烤整鱼一锅煮熟。盘子里摆了一尾新治捕捞上来的绿鳍鱼是整条煮熟嘚。由于没有好好洗干净就下锅吃鱼肉时,就连鱼肉带沙子一起吃了
  在饭桌上闲谈的时候,新治盼望从母亲的嘴里吐露出有关那位陌生少女的一些传闻然而,母亲这个人是不爱发牢骚也不喜欢背地议论人的。
  饭后新治带弟弟到澡堂洗澡去,他想在澡堂里聽到少女的一些传闻但时间太晚,浴池空空荡荡洗澡水也脏了。天花板上回响着粗哑的嗓音原来是渔业合作社主任和邮局局长泡在浴池里谈论起政治问题来。兄弟俩以目致意后就泡在浴池的一端。新治一味竖起耳朵倾听他们的政治话题总是没有移到少女的新闻上來。这时候弟弟很快就洗完澡走出了浴池,新治也只好一起走了出来问明缘由。原来是弟弟阿宏在玩剑戟游戏的时候用刀击中了合莋社主任的儿子的头,把他打哭了
  平时一仰脸躺下就入睡的新治,这天晚上上床后却兴奋得久久未能成眠他从来没有生过病,这囙他担心起自己是否生病了
  ……这种奇妙的不安情绪,一直持续到今天早晨眼下新治站在船头,眼前展现广大无际的海只要眼┅望见海,他平日那种熟悉的劳动的活力就在全身沸腾起来心情自然而然地就会平静下来。发动机一震动汽船也随之微微震动。凛冽嘚晨风扑打在年轻人的脸颊上。
  右边悬崖高处灯塔的光早已熄灭。早春的褐色树林下伊良湖海峡飞溅起的浪花,在清晨的迷蒙景色中呈现一派白花花。太平号由师傅熟练地操纵着橹乘风破浪地顺利穿过海峡潮水的旋涡。要是巨轮航行这海峡必须通过总是掀起浪花的两处暗礁之间的一条狭窄的航道。航道水深约140多米至180多米而暗礁上则只有23米至36米左右深。由是从这条航道标志的浮标周围,姠太平洋方位深深投下了无数的捕章鱼的陶罐
  歌岛年捕鱼量八成是章鱼。11月开始的捕章鱼汛期在起始于春分的捕乌贼汛期以前已經接近尾声。伊势海天气寒冷秋天章鱼群为了避寒,顺流游向太平洋的深处所以捕章鱼的陶罐正等待着捕捉这些章鱼。就是说捕章鱼季节快结束了
  对干练的渔夫来说,非常熟悉岛屿的太平洋一侧的浅海海底全部地形就像熟悉自己的庭院一样。
  "海底黑沉沉簡直像瞎子按摩一样呐。"渔夫经常这么说
  他们靠指南针辨别方向,仔细观察比较远方海角的群山通过高低的较差,来弄清船儿的所在位置弄清位置,就知道海底的地形每条缆绳分别挂上上百个捕章鱼陶罐沉入海底,很规则地排成无数的行列拴在缆绳的一处处仩的许多浮标,随着潮涨潮退而摇动捕鱼的技术之老练,得数既是船主又是师傅的捕捞长了
  新治和另一年轻人龙二都认为,只要致力于适合自身的力气活儿就行
  捕捞长大山十吉的脸,活像被海风鞣熟的皮子连皱纹的深处也被晒得黝黑,手上的疤不知是渗透在皱纹里的污垢,还是打鱼的旧伤痕如今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这个人难得一笑平时很是冷静,虽然为了指挥捕鱼而扯大嗓门可昰不会因生怒而大声吼叫。
  打鱼的时候十吉基本上不离开掌橹场,用一只手调节发动机到了海洋,许多原先看不见的渔船都麇集茬这里互致平安。十吉降低发动机的马力一开进自己的渔场时,就向新治示意让他把传动皮带挂在发动机上,再绕在船舷的旋转轴仩船儿沿着挂上捕章鱼肉罐的缆绳缓缓行驶,这个旋转轴带动了船舷外的滑轮青年们把挂着捕章鱼陶罐的缆绳拴在滑轮上,倒了上来必须不停地倒,否则缆绳会滑回去再说,要把饱含了海水而变得沉重的缆绳拉上来就需要加倍的人力。
  微弱的阳光笼锁在水平線上的云层里两三只鱼鹰把长长的脖颈伸出水面游来游去。朝歌岛望去向南的断崖被群栖鱼鹰的粪便染成一片白花花。
  风格外嘚寒冷。由滑轮将缆绳卷上来的同时新治望着湛蓝的海,从中感受到马上就应使自己出汗的劳动的活力涌了上来滑车开始转动,湿漉漉的沉重的缆绳从海里被倒了上来新治带着胶手套的手,紧握住冰冷而坚硬的缆绳倒上来的缆绳通过滑轮的时候,四处溅起了像冷雨般的水花
  接着,红赭色的章鱼陶罐从海面露了出来龙二在等待着,倘使罐子是空的他就不让空罐接触滑轮,迅速将蓄满罐里的沝倒出来然后靠缆绳把陶罐再放回海里。
  新治叉开双脚一只踩在船头,接连不断地把长长的缆绳倒上来他心想:从海里会拉上什么来呢?他不停地倒着缆绳新治胜利了。但是实际上海也没有输。不断倒上来的都是空罐子它们像是在嘲笑。
  拉上来的相隔七至十米一个的意鱼罐已有二十多个全都是空的。新治仍在倒着缆绳龙二把空罐里的水倒了出来。十吉不动声色手握住橹,默默地紸视着年轻人的操作
  新治的脊背上渐渐渗出了汗珠。裸露在晨风中的额头上的汗珠在闪闪生光脸颊火辣辣的。阳光好不容易透过雲层把年轻人跃动的淡淡的身影投射在脚下。
  花二把拽上来的罐子不是倾倒在海里而是倾倒在船里。十吉停止了转动的滑车新治这才回头望了望章鱼罐。龙二用木棍连续捅了几下罐里总是不见章鱼出来。他又用木棍搅动章鱼才勉强从罐里滑了出来,蹲在船板仩就像人午睡正酣的时候不愿意被人唤醒一样。机械室前的大鱼糟的盖子弹开了今天的第一次收获,一古脑地倾泻在槽底里发出了低沉的声响。
  整个上午太平号几乎都是以捕章鱼度过的。仅仅捕获了五尾章鱼风已停息,和煦的阳光开始普照大地太平号驶过伊良湖海峡,回到了伊势海准备在这捕鱼禁区里偷偷垂钓。
  所谓垂钓就是一种捕鱼的方法,即把结实的一串串的鱼钩放在海里船儿向前行驶,鱼钩就像铁耗子在海底耙来耙去许多挂着钓钩的绳子被平行地系在缆绳上,缆绳水平地沉人海里相隔一段时间再拉上來,四条(鱼甬)鱼和三条舌鳎鱼从水面上蹦了上来新治赤手把它们从鱼钩上拿了下来。(鱼甬)鱼露着白腹躺倒在沾满血迹的船板上舌鳎鱼那两只被埋在皱纹里的小眼珠、那濡湿了的鱼身,都映照者蔚蓝的天空
  午餐时间到了。十吉将捕获的(鱼甬)鱼放在发动机部的盖子上切成生鱼片,分成三份放在三人各自的铝饭盒盖上浇上小瓶装的酱油。三人端起了在一角放上两三片罗卜咸菜的麦饭饭盒渔船在微波中荡漾。
  "宫田的照大爷把女儿叫回来了你们知道吧月十吉突然说道。
  两个年轻人摇了摇头十吉又说道:
  "照大爷生了四奻一男,他觉得女儿过多三个出嫁,一个送给人家做养女了幺女名叫初江,已经过继给志摩老峡地方的一个海女独生子阿松去年不料得了心脏病,猝然死去照大爷就成了鳏夫,他突然变得寂寞了于是,他把初江唤回来重新落了户口,还打算把个养老女婿初江長得格外标致,小青年都想当他的入赘女婿这是一桩了不起的事吧。你们怎么样"
  新治和龙二面面相觑地笑了起来。的确两人都臉红了。只因为肌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看不见那股泛起的红潮罢了。
  新治心中已将这个议论中的姑娘同那个昨日在海滩上看见的姑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同时他也感到自己财力的缺乏,丧失了信心昨日近在咫尺的姑娘,今日却变得远在天边了宫田照吉是个财主,又是拥有山川运输公司出租用的185吨级的歌岛号机动机船和95吨级的春风号轮的船主还是个闻名遐迩的爱申斥人的老家伙。他申斥人的時候那头像狮子鬃毛般的白发就竖了起来。
  新治考虑问题是很切合实际的他觉得自己才18岁,考虑大人的事为时尚早因为歌岛的環境与受到许多刺激触发的城市少年的环境不同,岛上没有一家弹子房没有一家酒吧间,甚至没有一个陪酒的女招待再说,这年轻人朂朴素的幻想就是将来自己拥有一艘机动帆船,同弟弟一起从事沿海运输业
  新治的四周是宽广的海,他却不曾向往不着边际的雄飛海外的梦对于打鱼人来说,海就像农民在观念上之执著于自己所拥有的土地海,是打鱼人的生活场所它的不定形的白色波涛,就潒田间的稻穗和麦子在容易感受到绿油油的软土上不断地摇曳着
  ……尽管如此,那天作业将结束的时候年轻人竟带着一种奇妙的感动,遥望着一艘从水平线上的晚霞前通过的白色货轮的影子世界竟以迄今他连想也没想过的巨大的宽广,从遥远的天际逼将过来这個未知的世界的印象,宛如远雷从远处轰隆过来,尔后又消失了
  船头的甲板上,有一只小海星干瘪了坐在船头上的年轻人,把視线从晚霞移开轻轻地摇了摇他那用白厚毛巾缠着的头。
  这天晚上新治去参加青年会的例会。从前称做"寝屋"的青年寄宿制度如紟改称这个名字,依然有许多年轻人喜欢这里他们宁可在这间坐落在海边的煞风景的小屋里泊宿,也不愿在自己的家中过夜在这里,怹们认真地就请加教育、卫生、打捞沉船、抢救海难或者就诸如狮子舞和孟兰盆舞等自古以来属于年轻人的活动展开争论年轻人一来到這里,就可以体会到一个堂堂男子汉应负的愉快的重担
  海风把紧闭的木板套窗吹得咯咯作响,把煤油灯吹得摇摇曳曳时而明亮,時而又变得昏暗黑夜户外的大海逼将过来,海潮的轰鸣总是冲着在煤油灯投影下勾画出来的年轻人那快活的脸倾诉着大自然的不安和仂量。
  新治一走进屋里只见在煤油灯下匍匐着一个年人,让他的伙伴用带锈的推子给他理发新治微微地笑了笑,抱膝坐在墙脚下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倾听别人的意见。
  年轻人或笑着夸耀自己今天的埔鱼收获或无情地攻击对方。喜欢读书的则以同样出热情在埋头翻阅漫画书。有的则用与其年龄相比显得大了些的骨节突出的粗手在按住书页,乍看不明白这一页画中的幽默含义仔细地琢磨了②三分钟后才笑了起来。
  新治在这里也听到了那位少女的传闻一个齿列不齐的少年张嘴大笑过后说:
  "要说初江嘛……"
  这只訁片语传入了新治的耳膜里,后来的话则被嘈杂的人声和笑声所掩盖听不见了。
  新治是个毫无心思的少年然而这个名字却像是个非常难的问题,使他的精神苦恼不已仅仅听见这名字就觉得脸烧心跳。依然这样纹丝不动地坐着竟产生了一种只有在剧烈劳动时才会絀现的变化,这真令人不快他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试了试,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恍如他人的脸颊似的。这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嘚存在伤了他的自尊心,莫名的愤怒使他的脸颊更加通红了
  大家就这样等待着会长川本安夫的到来。安夫年仅19岁是村中的名门絀身,具有强行把人拽走的力量他这点年纪却已经懂得树立自己的威严,每次集会一定姗姗来迟
  门轻易地打开,安夫走了进来怹胖墩墩,还有一张像他父亲酒后的红脸那样的脸他的长相虽不令人讨厌,但那双稀疏的眉毛却显得有些奸狡他用一口漂亮的标准话說:
  "我来晚了,很抱歉那么,我们马上商量一下下个月要办的事吧"
  说着,安夫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摊开了笔记本。不知为什麼他显得特别焦急。
  "这是早就预定要办的事嘛譬如举办敬老会,运石修路还有村民会委托我们办的清扫下水道灭鼠。这些事都偠在暴风雨天不能出海捕鱼的日子里做的灭鼠嘛,什么时候都没有关系即使是在下水道以外的地方杀了老鼠,警察也不会抓嘛"
  "囧哈哈,好说得好。"有人说
  有人还建议请校医做有关卫生的报告和举办辩论大会等,可是旧历新年刚过年轻人很腻顿集会,对此并不感兴趣此后就是共同举办评论会,讨论油印的机关报(孤岛》有个爱读书的年轻人朗诵了在随想最后所引用的保罗·维拉列①的诗句成了众矢之的。这诗句是:
  不知为什么从海底深处
  "什么叫兴冲冲啊?"
  "兴冲冲就是兴冲冲呗"
  "恐怕是慌慌张张吧,念错了吧"
  "对啊,对啊准是'慌慌张张地疯狂',这样的句子才通啊"
  "保罗·维拉列是什么呀?"
  "是法国著名诗人嘛。"
  ①保羅·维拉列():法国象征派诗人。
  "什么谁认识他呀。这是不是从哪支流行歌里选出来的"
  每次例会,照例如此交锋一番就结束了会长安夫匆匆回家去了,新治不明个中原因便抓住一个伙伴询问。
  "你还不知道吗"伙伴说,"他是应邀到宫田老大爷家参加宴會祝贺女儿回村的呀。"
  新治没有被邀请参加这个宴会要是平时,他与伙伴有说有笑地走回家现在一反常态,独自溜出来沿着海滨向八代神社的石阶走去。从鳞次栉比的屋宇中他找到了宫田家的灯光。那灯光与其他人家的一样都是煤油灯的灯光。虽然看不见屋内的宴会进行的情形但是毫无疑问,容易感触到的煤油灯的火焰会将少女那清秀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摇摇曳曳地投映在她白脸庞上。
  新治来到台阶的最底下一级抬头望着落上了稀疏松影的二百级的白石阶。他开始拾级而止本展发出咯咯声。神社四周渺无人影神富家的灯火也早已熄灭了。
  年轻人一口气登上了二百级台阶毫不气喘。他站在神社前将结实的胸膛倾向前方虔诚地施了个礼,然后将十元硬币投入了香资箱接着又果断地将另一个十元硬币投了过去。在响彻庭院的拍手声中新治心中祈祷:
  "神啊!请保佑峩出海平安,丰收归来保佑渔村愈发繁荣!我虽然还是个少年,但总有一天会当上堂堂的渔夫请保佑我熟知任何事,精通任何事诸洳海的事、鱼的事、部的事、天气的事!保佑我的和蔼可亲的妈妈和年幼的弟弟!保佑妈妈在海女季节里潜水避免各种危险,平安无事!……此外还有一个或许是不合理的祈求,请保佑我有朝一日也能娶上一个性情温柔长用标致的新娘吧!……例如像回到宫田照吉家那樣的姑娘……"
  一阵风吹拂过来,松树梢沙沙作响这时候,直吹到神社黑暗深处的一阵风发出了森严的响声。它让人感到佑怫海神俯允了年轻人的祈求
  新治仰望星空,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暗自想道:
  "提出这种任性的祈求,神灵不会处罚吧!"
  此后过了四伍天一个刮大风的日子,海浪越过歌岛港的堤防飞溅起高高的水花。海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浪峰一个接一个地炸成了浪花。
  天气雖然晴朗但由于刮风,全村人都不出海打鱼母亲让新治上午搬运完青年会的石料后,去把山上的柴火背回家里来这是母亲在山上打來的柴火,她用红布捆绑起来藏在山上原陆军观测演习的哨所遗址处。用红布捆着的柴火就是母亲采集的那一份
  新治背着用做装柴火的木框从家里出来,向观哨所遗址走去这条路是要通过灯塔的。绕过女人坡就没有一点风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灯塔长的家静悄悄的,人家大概都在午睡吧灯塔的值班小屋里,回荡着收音机的乐声可以望见灯塔员坐在办公桌旁的背影。在登上灯塔后面的松林陡坡的时候新治出汗了。
  山上鸦雀无声不仅渺无人影,连一只徘徊的野狗也没有在这岛上,由于忌讳镇守神岂止野狗,就是镓狗也没有岛上净是斜坡,土地狭窄连供运输用的牛马也没有。要说家畜只有家猫一类,它们走在流落下来的石头将一排排房屋分別割成一段段的小路上一边用尾巴抚弄着一户户轮廓分明、错落有致的房檐的影子,一边走了下来
  年轻人登上了山顶。这里是歌島的最高处四周围满是杨桐、荣萸等灌木林和高高的野草丛,视野也不开阔了惟有从草木之间传来了海潮的声音。从这附近通向南方嘚路几乎都被灌木和野草埋没,要到现哨所遗址必须走相当迂回曲折的路。
  走不多久在松林沙地那边,可以望及三层的钢筋水苨的观哨所遗址在周围渺无人影的大自然的幽寂中,这个白色的废墟显得格外神秘当年的士兵就靠二楼观望台上的望远镜,来确定从伊良湖海岬对面的小中山靶场发射出来的试验炮弹的弹落点室内的参谋询问炮弹落在什么地方,士兵马上就回答上了直到战争期间,野营的士兵在这里一直来回重复着这种生活他们总是把不知不觉地减少了的粮株当做是被狐狸精化走了。
  年轻人窥视了一下观哨所嘚一楼只见堆积如山的一捆捆枯松叶。似乎是用来堆放东西的一楼因为外头窗户窄小,里首也有些窗玻璃没有损坏他凭借着一丁点煷光,马上找到了母亲做了记号的柴火其中好几拥系上了红布条,上面用笨拙的毛笔字写着自己的名字"久保富"
  新治把背着的木框卸下来,然后将枯松叶和成捆的枯枝捆绑好他好久没有到这观哨所来了,觉得马上折回去未免太可惜于是他把要背回去的东西放在一起,迈步登上了钢筋水泥的楼梯
  这时,上面传来了像是木头和石头相撞的轻轻的声音年轻人竖起耳朵倾听。声音戛然止住他想:这一定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吧。
  再登上楼梯看见废墟的二楼上,一个大窗户既没有玻璃也没有窗框窗外是寂寞地环绕着的大海。觀望台的铁栅栏也没有了淡墨色的墙壁上,留下了士兵用粉笔胡乱涂写的痕迹
  新治再往上攀登。他透过三楼的窗口将视线投在倒塌了的升国旗的旗台上,这回他确实听到了有人哭泣的声音他一个箭步跑了上去。他脚蹬运动鞋轻盈地登上了屋顶。
  正在哭泣、脚蹬木屣的少女没听见脚步声就突然看见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年轻人的身影。她顿时止住哭声呆然不动。她原来就是初江毋宁说,這使对方大吃一惊
  这种意想不到的幸福的邂逅,使年轻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两人的警惕心和好奇心交织,好像是森林中耦然相遇同类动物似的彼此只顾面面相觑,呆呆地位立着新治好不容易才开口问道:
  初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露出驚讶的神情: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憋足一股子劲儿的年轻人,那双乌黑的诚实的眸子似乎使初江回忆起某天在海滨上定睛凝视著自己的那个年轻人的脸庞来。
  "方才是你在哭吗"
  新治像警察似地盘问。
  没料到少女竟爽快地回答说事情原委是这样的:燈塔长夫人为村里有志的姑娘举办一个集会,讲授礼仪她第一次参加这种集会,早到了就想登上后山看看,没想到竟迷路了
  这時候,鸟影从他们两人头上掠过原来是只隼。新治认为这是吉兆于是不灵的舌头也自如起来。他恢复了平日的男子汉的态度建议说:他回家要经过灯塔,可以送她一程少女微笑了,却无意将流淌下来的泪水抹掉宛如雨中射出的阳光。
  初江下身是黑色哗叽裤子上身是红毛衣,脚穿红色天鹅绒袜子蹬着木屣。她站起身来一边从屋顶的钢筋水泥边缘鸟瞰大海,一边问道:
  "这样的房子是什麼建筑物"
  新治走近边缘,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回答说:
  "原先是观哨所,从这里可以望见炮弹飞到什么地方"
  山峦遮挡著歌岛的南侧,没有一丝风日光照耀下的太平洋尽收眼底。悬崖的松树下耸立着被鱼鹰粪染成白色的岩石角,靠近岛的海海底的海藻的茶色,使海面呈现一片黑褐色新治用手指着一块正被怒涛击起的水花冲刷着的大岩石解释说:
  "那是黑岛,据说有个叫铃木的警察在那里钓鱼被海浪卷走了。"
  这样新治虽是十分幸福,可初江必须赶到灯塔长家的时刻逼近了初江离开钢筋水泥的边缘,冲着噺治说:
  新治没有回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因为他发现身穿红毛衣的初江的胸前斜划着一道黑线。
  初江意识到了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方才靠在钢筋水泥边缘的地方正好沾上了一道黑色的污线。她低头用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几乎完全隐藏在坚硬的支撐物里的、在毛衣下微微隆起的胸脯被胡乱地拍打,微妙地摇晃起来新治惊喜地注视着。在她拍打的巴掌下乳房反而像逗着玩的小动粅一样。年轻人为这种运动弹力的柔软性所感动那条黑色的污线被排掉了。
  新治率先从钢筋水泥楼梯走下来时初江的木屣发出轻輕的清澈的声音,在废墟的四壁引起了回响刚要从二楼下到一楼,新治背后的木屣声公然而止新治猛然回过头来。少女笑了
  "我嫼,可你也够黑的"
  年轻人无缘无由地笑了,他一边走下楼梯正想径直走去,又折了回来因为他忘记了背母亲托付过要拿回家去嘚那些柴火捆。
  从那里通向灯培的路是新治回家必经之路。他背着一大捆松叶走在少女的前面少女探问他的名字时,他这才第一佽自报了姓名然后他又赶忙补充了一句,求她不要把自己的名字以及她和自己在这里邂逅的事告诉别人。新治深知村里人是多嘴多舌嘚初江保证不告诉别人。避讳爱说闲话的村里人最正当的理由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使他们的邂逅变成了两人的秘密。
  下次相会的办法新治连想也没想过。他只顾默默地行走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可以俯视到灯塔的地方。年轻人告诉少女一条可以下到灯塔塔及住宅后面嘚捷径而自己却特意绕远路回家,就在这里和少女告辞了
  年轻人迄今过着虽是贫穷却很安稳的生活,可是自从这天起他竟受一種莫名的不安所侵扰,落入了沉思他总是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一点是可以吸引初江的心的自己陈幼时出过麻疹,不知道什么叫做病这健康的体魄,这能环游歌岛五圈的本领这自信不亚于任何人的力气,似乎都不可能吸引初江的心
  从此以后,很难有机會遇见初江每次打鱼归来,他总是Liao望海滨偶尔即使认出她的身影,也由于她忙着干活连搭话的空隙也没有。上次她那种独自凭倚在堅固的木框"算盘"上眺望大海的情景再也不会遇上了但有时年轻人想初江想苦了,就下决心不想了可偏偏这当儿他在渔船返航时海滨的喧嚣中,窥见了初江的身影
  城市少年首先是从小说和电影里学到如何恋爱,可歌岛的少年压根儿就没有可以模仿的对象因此新治從观哨所到灯塔这段仅有两人的宝贵时间里,即使想起该做点什么也无法想像该怎么做,留下的只是痛失良机的悔恨
  虽说不是祥朤的忌辰,但父亲的忌辰到来全家齐聚一起去扫墓了。新治每天出海打鱼就挑选了出海前的时刻,同上学前的弟弟、手持香火和鲜花嘚母亲三人从家里走了出来在这岛上,即使无人在家也不会发生被偷盗之类的事。
  墓地坐落在村庄尽头连接海滨的低崖上涨潮時,海水没到低崖的紧下方坑洼的斜坡上埋着无数的墓碑,有的坟碑由于沙地地基松软而倾斜了
  天未明,灯塔那边的天际却已是吐白的时刻面向西北的村庄和海港则还被留在黑夜中。
  新治拎着灯笼走在前头弟弟阿宏一边揉着惺松的睡眼,一边跟了上来拽叻拽母亲的和服袖子,说:
  "今天的盒饭给我四个豆沙糯米饭团吧。"
  "傻瓜只给两个。吃三个就会拉肚子"
  "不,给我四个嘛"
  为庚申家和家把祖先忌辰而做的粘糕团像枕头那么大。
  墓地上劲吹着寒冷的晨风被岛屿遮挡着的海面一片昏只,远处的海面卻已染上了曙光环绕伊势海的群山清晰可见。拂晓微明中的墓碑恍如无数停泊在繁华的海港里的白帆船。那是不会再鼓满风的帆、在過长的休息期间沉重地垂下来并完全化为石块的帆把钱抛入黑暗的地底,深深地扎进去再也拽不起来了
  来到父亲的墓前,母亲把婲插上划了好几根火柴都被风吹灭,好不容易才将香火点燃了然后,她让两个儿子叩拜自己则在儿子们的后面叩拜、哭泣。
  这村子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许女人与和尚上渔船"父亲死时的船,就是犯了这个禁忌有个老太婆死了,合作社的船载着这具尸体到答志岛去接受验尸船儿从田岛驶到约奖三海里的地方,遇上了B24舰载飞机飞机投弹,接着机枪扫射这天,轮机手不在替代的轮机手鈈熟悉这只船的机械性能。停泊时发动机冒出的黑烟成为敌机轰炸的目标。
  船上的导管和烟囱被炸裂新治父亲的头部从耳朵以上吔被炸得血肉模糊。另一人眼睛挨作当场毙命。还有一人腿部受伤一个被削去臀部肌肉的人出血过多,不久就死了
  甲板上、船艙里都成了血池。石油槽被击中石油扔到血潮上。因此没能采取匍匐姿势的人腰部被击伤。躲在船首舱的冷藏库的四人得以幸免于难一人不顾一切地从Liao望塔的背自穿过去,逃跑了可是折回来之后,想再次从这小圆窗钻出去却怎么也钻不出去了。
  就这样十一個人当中有三个人丧生。尽管如此盖着一张粗草席横躺在甲板上的老太婆尸体却没有被击中一发子弹。
  "捕捞玉筋鱼的时候父亲害怕极了。"新治回头看了看母亲说"几乎每天都挨打,简直连消肿的工夫都没有响"
  捕捞玉筋鱼是在七米多深的浅海进行操作,要有很高的捕鱼技术要模仿海鸟追寻海底鱼的捕鱼法。这种捕鱼法使用绑上鸟羽毛的柔韧的竹竿来进行还要憋足一口大气。
  "是啊就是漁夫捕捞玉筋鱼,也要棒劳力来干呐"
  阿宏觉得哥哥与母亲的对话与己无关,他只顾梦想着十天后的修学旅行哥哥在弟弟这个年龄嘚时候,由于家境贫寒无钱参加修学旅行,这回哥哥可以用自己挣来的钱给弟弟积攒旅费了。
  一家人扫完墓新治独自一人朝海濱的方向走去,因为他必须做好渔船出海的准备工作母亲必须回家把盒饭取来交给出海前的新治。
  新治急匆匆地来到太平号时来往的人的话声,随着晨风吹进了他的耳朵里
  "听说川本家的安夫要当初江的人赘女婿啦!"
  听了这句话,新治黯然神伤了
  这┅天,太平号还是在捕捞章鱼中度过的
  直到渔船归港的整整工回个小时里,新治几乎一言不发只顾拼命地捕鱼。他平日就讷讷寡訁就是一声不响也不会引人注意。
  渔船返港后像往常一样与合作社的船儿接上头,将章鱼卸下其他的鱼通过中间人转手倒卖给號称"买船"的个体鱼贩。过秤时金属笼子里的黑朝鱼,在夕阳的辉映下熠熠生光地蹦跳着
  帐目每十天结算一次。就在这天新治和龍二跟随师傅来到合作社办公室。这十天里总收获量是150多公斤从中扣去合作社的手续费、先行扣下百分之十的储蓄存款,再去掉损耗贷款纯收益是27997元。新治从师傅手里得到4000元回扣这时候,捕鱼旺季已过这可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年轻人用粗大的手拿着钞票,舔了舔手指仔细地清点着,之后把钞票装入写上名字的纸袋深深地揣人工作服的内兜里。然后他向师傅施礼致意就从合作社走了出來。师傅与合作社主任围在火炉边自我欣赏着各自亲手用海松木制造的烟嘴。
  年轻人本来打算径直回家他的脚步自然地向黄昏笼罩下的海滨移去。
  海滩上剩下最后一艘被拖上来的船操作绞车的男子、帮忙拽缆绳的男子,为数不少两个妇女把"算盘"木框垫在船底往上推。一看就像进展不大顺利海滨已经擦黑,也看不见前来帮忙的中学生的身影新治心想:是不是去帮他们一把呢?
  这时紦船往上推的一个妇女,抬起头来瞧了瞧这边。是初江新治不想看一眼这个从今早起就使自己黯然神伤的少女的脸,可是他的脚还昰移过去了。她那张脸——冒着汗的额头、泛起红潮的双颊、凝视往上推船方向的乌黑而晶莹的双眸——在昏暗中燃烧着新治无法将自巳的视线从这张脸上移开。他默然地抓住缆绳操作绞车的男人向他招呼了一声"你好"。新治的臂力非同凡响船儿立即滑过沙滩,拖了上來少女赶忙手持"算盘"木框跑到船尾去了。
  船儿拖上来以后新治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家走去。其实他是想回头瞧瞧的却又强忍住叻。
  打开拉门像平时一样看见展现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的自己家发红了的榻榻米。弟弟趴在灯光下阅读者新发的教科书母亲忙着廚房的活计。新治穿着长统胶靴就那么把上半身仰躺在榻仍米上
  "你回来了!"母亲说。
  新治喜欢一声不吭地随手将装钱的小包送給母亲母亲自然心领神会,但她却佯装忘记今天是该领十日收入用日子因为她知道几手希望看到她惊讶的神情。
  新治将手伸进工莋服内兜里没有钱。他又将手探进另一边的兜里再将手探到裤兜,甚至神进裤子里首摸了摸
  肯定是丢在海滩上了。他什么也没說拔腿就跑出去了。
  新治跑开不久有人来访。母亲走到门口只见外面的昏暗中站立着一个少女。
  "新治君在家吗"
  "他刚囙来又出去了。"
  "这是我在海滩上捡到的上面写着新治的名字,所以……"
  "啊!太感谢啦新治大概是出去找这个了吧。"
  "是吗那就谢谢啦。"
  海滩的天色已经漆黑答志岛、首岛的微弱的灯火在远处的海面上闪闪烁烁。很多静悄悄的渔舟在星光下排成一列佷有气势地将船首冲向大海。
  初江望见了新治的身影刚一望见,身影却又隐没在船后头了新治在低头寻找,他似乎看不见初江的身影多亏有艘船,两人正好相遇了年轻人茫然地伫立着。
  少女说明缘由她说她是来告诉他,她已经把钱送到他母亲的手里了她还说她曾向两三个人打听过他的住址,为了避免别人猜疑她一一让他们看了装着钱的纸袋。
  年轻人松了口气他微笑时露出来的潔白牙齿,在黑暗中显得更美了少女急匆匆地赶来,急喘吁吁胸脯激烈地起伏。新治不由得想起海面湛蓝而汹涌的波浪的起伏今早產生的那股痛苦的忧虑解除了,勇气又复苏了
  "听说川本家的安夫要去当入赘女婿,是真的吗"
  这个询问,从年轻人的嘴流利地吐了出来少女笑了,笑得止也止不住呛了起来。新治本想制止她笑但她还是止不住地笑。他把手搭在少女的肩上本来并不是很使勁,可是初江却颓然地坐在沙滩上了她仍然笑个不停。
  "怎么啦怎么啦?"
  新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摇晃着她的肩膀。
  少女恏不容易才从大笑中清醒过来从正面认真地凝视着年轻人的脸,又笑了起来新治探头问道:
  "傻瓜。这是胡说"
  "可是,确实是這么传说的嘛"
  两人抱膝坐在船儿的背阴处。
  "啊真难受。笑得太厉害了这里可难受了。"少女按了按胸口她穿着的斜纹哗叽笁作服都褪了色,只有胸脯部分的条纹激烈地起伏着
  "这里好痛啊!"初江又说了一遍。
  新治说着不由自主地把手伸了过去
  "給我按摩一下会舒服些。"少女说
  新治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两人的脸颊贴得很近了两人彼此都强烈地嗅到对方犹如海潮气味般嘚体臭,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干裂的嘴唇相互接触,多少带点咸味儿新治觉得就像海藻一般。这一瞬间之后年轻人对这有生以來第一次的体验有点愧疚,便离开她的身体站了起来。
  "明儿打鱼回来我把鱼送到灯塔长家里。"
  新治只顾眺望着大海重整威嚴,用男子汉的气势宣布说
  两人分别在船儿的两侧行走。新治准备从这里径直走回家去他注意到少女的身影没有从船儿的后面出現。但从没在沙滩上的影子他知道少女躲藏在船尾了。
  "你的影子正好露出来啦!"年轻人提醒说
  于是,他望见穿着粗条纹工作垺的少女的身影活像野兽一般地从那里跳了出来,朝着海滨对面的方向连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远了。
  翌日新治打鱼归来,手里歭着两尾用稻草穿鳃串起来的五六寸长的虎头鱼向灯塔长宅邸走去。到了八代神社后边他想起还没有礼拜神灵,感谢神灵的恩赐便繞到正面,虔诚地顶礼膜拜起来
  祈愿过后,他眺望着早已笼罩上月色的伊势海做了深深的呼吸。朵朵云彩恍如古代的群神浮现茬海面的上空。
  年轻人感到包围着他的丰饶的大自然与他自身是一种无尚的调和。他觉得自己的深呼吸是仿造大自然的肉眼看不見的东西的一部分,它深深渗透到年轻人的体内深处他所听见的潮骚,仿佛是海的巨大的潮流与他体内沸腾的热血的潮流调合起来了。新治平日并不特别需要音乐但大自然本身一定充满着音乐的需要。
  新治把虎头鱼抬到齐眼高朝那长着刺的丑陋的鱼头,伸了伸舌头鱼儿显然还活着,但它一动也不动新治捅了一下它的下巴颜,其中一尾在空中跃动了一下
  这样,年轻人十分惋惜这幸福的幽会来得太早便慢腾腾地走了。
  灯塔长和夫人对新来的初江抱有好感他们原以为她寡言,不会招人喜欢而她竟笑逐颜开,脸颊緋红看来十分聪颖,不愧是个可爱的姑娘学习礼仪会快放的时候,其他姑娘都没注意到可初江却快手收拾起伙伴们喝过的茶碗,并滿涮干净还帮夫人洗洗涮涮。
  灯塔长夫妇的女儿在东京上大学只有学校放假的时候,她才回家平日老两口总是把经常来访的村裏的姑娘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真心关怀她们的境遇把她们的幸福看做自己的幸福,感到由衷的高兴
  已经度过30年看守灯塔生活嘚灯塔长,有着一副顽固的风貌常常喊声如雷地怒斥悄悄潜入灯塔内探险的顽皮的村童,所以孩子们都很害怕他可是,他却是一个心哋善良的人孤独使他完全失去了相信他人会有恶意的心情。在灯塔里最佳的款待莫过于客人来访无论是哪里的远离人群的灯塔,从千裏迢迢来访的客人理应不会怀有恶意。再说来客受到坦诚的被视为稀客的款待,纵令怀有恶意任谁也会打消这种坏念头的。事实上正如他常说的:"恶意无法像善意那样走远路。"
  灯塔长夫人也确是个好人过去曾担任过乡村女校的教师,再加上长期的看守灯塔的苼活愈发养成了读书的习惯,成为万事通活像部大百科全书。连斯凯拉国立欧剧院是在意大利的梅拉诺她都知道。东京的女影星最菦在什么地方把右脚扭伤了她也知道。在辩论的时候她能辩赢她的丈夫,之后她又专心替丈夫缝补布袜子准备晚餐,如此等等每佽客人来访,她都滔滔不绝谈个没完。村里有的人对这位夫人的能言善辩听得人迷把她与自己的寡言的妻子相比,对灯塔长寄予属于哆管闲事的同情不过,灯塔长是很尊敬妻子的学识的
  灯塔长的宅邸是三间平房。所有地方都像灯塔内部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揩拭得一尘不染柱子上挂着轮船公司的日历,饭厅地沪的灰总是弄得清洁而平整客厅的一角上,女儿不在时书桌上照样摆设着法国洋娃娃,青色玻璃的空笔碟子在闪闪发光使用灯塔的机械油残渣变为煤气做燃料的铁锅澡盆,也安设在房子的后面与肮脏的渔家不同,这里连厕所门口的手巾也是刚洗好的、靛蓝色还很清新的
  一天的大半时间,灯塔长坐在地炉旁叼着黄铜烟袋,吸着新生牌香烟白天里,灯塔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年轻的灯塔员在值班小屋里填写船舶经过的报告记录。
  这一天时近黄昏,也不是什么例行聚会嘚日子初江手里拿着用报纸包裹的一包海参礼品前来造访。她那深蓝哗叽裙下面穿着肉包的长锦袜子,然后再套上一双红色短袜毛衤还是那件常穿的红毛衣。
  初江一进门灯塔长夫人立即用坦率的口吻说:
  "初江,穿深蓝色裙子的时候最好是穿黑袜子。你不昰有黑袜子吗记得有一回你来时也穿过的嘛。"
  初江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潮在地炉旁坐了下来。
  诸事快将办完的时候夫人也坐茬地炉旁,先用与在冽会上讲授的不同的口吻说了起来一看见年轻的姑娘,她就从一般的恋爱观谈起乃至探问:"你有意中人吗?"有时連灯塔长看见姑娘扭扭怩怩也会提出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已近黄昏灯塔长夫妇竭力挽留少女一起用晚餐。初江却回答说:老父親一人在家等候所以得回家去。说着她主动帮灯塔长夫妇备好了晚餐她自己连早先端上的点心也没有吃,只是低下绯红的脸走进了廚房,精神就振作起来了她一边切海参,一边哼着昨天刚从伯母那里学会的本岛流传的孟兰贫会上歌唱的伊势舞曲。
  衣橱、衣箱、旅行箱
  啊!母亲。这太勉强
  东边天阴或许会刮风,
  西边天阴或许会下雨
  连运载粮食万斗的部,
  "哎哟我来這岛上已经三年了,还没学会这首歌初江却学会了。"夫人说
  "哦,它很像老崎那边的歌咏"初江说。
  这时昏暗的户外传来了腳步声,从暗处听见了招呼声:"您好!"
  大人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
  "那不是新治吗?……哟又送鱼来了,谢谢孩子她爹,久保叒送鱼来了"
  "总让你费心,谢谢"灯塔长没有离开地炉旁,说:"请进来吧新治。"
  就在你一言我一语向时候新治和初江互相交換了眼色。新治微笑了初江也微笑了。夫人冷不防地回过头来瞧见他们两人的微笑。
  "你们彼此认识呀唔,村子不大这样反倒恏。新治请进屋里来……哦,千代子从东京来信了还特地问新治好呐。千代子是不是喜欢新冶了呢快放着假了,她会回来的到时來玩儿吧。"
  这席话完全挫伤刚打算进屋里来的新治的锐气。初江冲着厨房的水槽再也不回过头来。年轻人复又返回到薄暮中经哆次挽留,他也没有进屋里来就在远处施了一个礼,转过身子走回去了
  "新治真腼腆,孩子她爹"夫人说。
  她经常是边说边笑这触自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子。灯塔长和初江都没有搭话
  新治在女人坡的拐角处等候初江。
  一拐过女人坡灯塔四周的薄暮就變成还残留着微明的日落时分的余晖。松林后面一派漆黑。眼前的大海却还辉映着落日最后的残照今天一整天,一早刮起的东风吹遍叻全岛到了黄昏时分,这风也没有让人有痛肤彻骨之感扬过女人坡,连风丝也没有了只见薄暮沉静的光芒透过云端的缝隙流泻了下來。
  大海对面的一侧延伸着濒临歌岛港的短短的海岬海岬的一端是断续的,好几块岩石劈开白浪高高地耸立着海岬附近格外明亮。山顶上挺立着一株赤松树干沐浴着夕阳的余晖,轮廓分明地映现在年轻人的视野里映现在他目力敏锐的眼里。树干突然失去了光泽于是,仰望天空的云层黑压压一片。星星在东山的尽头开始闪烁
  新治站在岩石的一角上侧耳倾听,他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这昰从灯塔长宅邸的正门前的石阶走下来,并从石板路上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他很调皮,准备躲藏在这里吓唬初江但是,当可爱的脚步聲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却担心少女害怕,反而吹起口哨让她知道自己的所在。口哨吹的是方才初江所唱的伊势舞曲的一书
  东边天陰或许会刮风,
  西边天阴或许会下雨
  连运载粮食万斗的船,
  初江绕过女人被走过来她仿佛没有发现新治就在那里,以同樣的步调走了过去新治紧追在她的后面喊道:
  尽管他叫喊,少女并没有回头年轻人无奈,只好默默地跟随在少女的后面
  道蕗被松林笼罩,又漆黑又险峻少女借着小手电筒的光柱照亮前方,步子变得缓慢新治不知不觉地走在她的前面了。随着轻轻的叫唤声手电筒的亮光像腾飞的小鸟,修地从树干飞到了树梢年轻人机警地回过头来。他马上把摔倒的少女抱了起来
  虽说是四周的情况迫使年轻人这样做,但他对刚才的埋伏、吹口哨打信号以及跟踪等举动所描绘出来的自己像干了不良行为似的形象深感愧疚。于是他扶起初江后,没有转移到重复昨天那样的爱抚而是像兄长般亲切地把沾在少女身上的孤立掸掉。因为沙地泥沙掺半且很干一禅就落下。幸亏她没有受伤这时候,少女活像个孩子把手搭在年轻人壮实伯肩膀上,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初江寻找从她手中掉落的手电筒。它就横躺在两人背后的地面上展开淡淡的扇形的亮光。在这亮光中的满了松叶岛上的深沉暮色包围着这一丁点朦胧的光。
  "在这兒呢我摔倒的时候,它大概照在我的背后了吧"少女快活地笑着说。
  "你刚才生什么气呀"新治认真地问道。
  "千代子的事呗"
  "真的没什么吗?"
  "什么事也没有"
  两人并肩走着,手里拿着小手电筒的新治活像个领航员-一指点着难走的路。没有话题不爱說话的新措哨响地说开了:
  "我真想有朝一日能用干活措到的钱买艘机帆船,和弟弟两人运输纪州的木材和九州的煤啊这样就可以让峩母亲生活得快活些,将来我老了也要回到岛上来过过舒坦的生活。我无论航海到哪儿都忘不了岛上的事儿。我觉得岛上的景色是日夲最美的歌岛上的人都这样确信。还有我们大家要齐心协力让岛上的生活比哪儿都充满和平,比哪儿都充满幸福不然,谁也都不会想起海岛的事际无论时局如何太坏的习气传到这岛上来之前,都会消失的要知道,大海只会送来岛上需要的正直的好东西保护留在島上的正直的好东西啊!所以这岛上一个小偷也没有。它任何时候都会培育出真诚的、做好了认真劳动的思想准备、具有言行一致的爱和勇气、毫不怯懦的男子汉来的"
  当然,这些话是断断续续地说出来向条理并不是那么清晰。尽管如此年轻人罕见地善辩,简要地姠少女做了说明初江没有作答,却一味点头她没有露出丝毫厌倦的神态,表情里洋溢着真诚的共鸣和信赖新治深感高兴。这样诚挚嘚交谈的结果年轻人就不去想不诚实的事了。他特意省略了向海作祷告的最后一句重要的话没有任何东西妨碍他们两人了,连道路也被绵延不断的树木的茂密的影子所笼罩但这回新治连初江的手也没有握一握,更何况接吻是想也没有想过啊。昨日傍晚在海滩上的偶嘫事件简直不像是出自他们的意志,而像是为一种外在的力量所驱使这是意想不到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实是不可思议。他們好不容易才相约下次渔休日下午在观哨所会面
  他们经过几代神社的后面时,初江首先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止住了脚步。新治也哏着止住了脚步
  原来,村子一齐燃亮了灯火那派景象简直像无声的辉煌的祭扫的开端,所有窗户都流泻出了不像是煤油灯的发黄嘚光是闪烁着坚定的璀璨的光。村子恍如从黑夜中苏醒浮现了出来。因为故障多的发电机已经修好了
  两人在进村之前分手了。初江独自从许久没有走过的室外灯光照耀下的石阶走了下去
  新治的弟弟阿宏修学旅行出发的日子来临了。周游京饭地方五夜六天迄今未离过岛的少年们,可以亲眼一睹广阔的外部世界从前,有的小学生到内地修学旅行第一次看见老式马车就瞪大眼睛喊道:
  "嘿,大狗拉茅厕跑哩!"
  海岛的孩子是通过课本上的图画和解说替代实物而首先学习概念的电车、高层建筑物、电影院、地铁等,都呮是从想像中创造出来的这是多么困难啊。但是这回一接触实物后,产生新鲜的惊奇之余原先的概念便明显地变得无用了。在岛上喥过漫长的生涯连想也没有想过现在都市的马路,会出现如此喧闹的来来往往的电车之类的玩意儿
  一到修学旅行,八代神社就可鉯售出许多护身符母亲们觉得孩子们去自己未曾到过的大都市,简直像是要去做一次决死的大冒险尽管在他们每天的谋生中,在他们身边周围的大海里时刻都潜伏着死亡和危险,可是……
  阿宏的母亲豁出钱来买了两只鸡蛋把它烧得很咸,做成一个盒饭还将牛嬭糖和水果深藏在书包里,轻易找不到
  谁有这天,神风号联运船特别在下午一点从歌岛出发这艘轮船载重不足20吨,顽固而老练的船长本来对这种例外的做法大为不满可是这年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修学旅行,船过早抵达鸟羽就要候乘适当的火车消磨时间需要花钱,于是才勉强接受了学校的这个建设
  神风号的船舱和甲板上,都挤满了把水壶和书包交叉在胸前的学生带队老师对挤满码头的母親们变得有点担心了。在歌岛村母亲们的意向可以左右老师的地位。有个老师被母亲们打上了共产党的烙印结果被撵走了。可是有個很有人缘的男老师,即使同女教师生了私生子也能晋升为代理教务长。
  大好春光的一个晌午轮船开始徐徐启动,母亲们便各自呼喊自己孩子的名字把帽带系在颚下的学生们,估计轮船已经驶到码头上的人分辨不清他们的脸庞的时候就冲着海港开玩笑地高喊:"儍瓜!""嘿,笨蛋!""糊涂虫!"满载着身穿黑色制服的学生的船只把徽章和金扣的闪光移向了远方。阿宏的母亲坐在连白天也很昏暗的静悄悄的家中的榻榻米上想起两个儿子不久就要扔下自己出海,便潸然泪下
  神风号泊在珍珠岛旁的鸟羽港深水码头,让学生下了船叒恢复了它原先那种悠闲的带乡土气的风采,开始做返航歌岛的准备人们往古老的蒸气烟囱浇水,水影在船首里倒和吊在栈桥的大鱼笼仩摇曳用白漆在灰色外壁上书写着一个"冰"字的仓库,濒临着大海
  灯塔长的女儿千代子拎着手提包,站立在码头的尽头这个性情孤僻的姑娘,阔别许久才回到岛上来她讨厌与岛上的人们攀谈。
  千代子没有施脂粉身穿朴素的深褐色西服裙,更加不显眼了她嘚这副容貌并不引人注目,但轮廓粗犷而明朗也许对一些人会有魅力呢。虽然如此千代子却经常露出一副忧郁的表情,固执地考虑自巳不美的问题眼下,她最明显的成就就是在东京接受大学教育,是个有"教养"的人但是,人们常以貌相人如此深思其貌不扬,也许哃深思其貌标致是同样过分的吧
  父亲是个老好人,不知不觉又袒护了千代子这种忧郁的确信因为女儿总是公开露出她对于过分继承父亲的遗传、其貌不扬而感到伤心。所以有时候诚实的灯塔长明知女儿在邻室,他也对客人抱怨一番说:
  "唉,真是的年轻姑娘为其貌不畅而苦恼,也是因为我这个做父亲的长相太丑的缘故我感到有责任啊。不过也许是一种命运吧!"
  有人拍了拍千代子的肩膀,千代子回过头来穿着锃亮的皮工作服的川本安夫笑着站在她面前。
  "欢迎你回来放春假了吗?"
  "嗯昨天刚考完试。"
  "夶概是回来吮妈妈的奶吧!"
  安夫受父命前天来到津县衙门办理合作社的事,投宿在鸟羽的亲戚经营的一家旅馆里现在正想乘这艘船返回双岛。他最满足的就是能用标准语与东京的女大学生对话。
  从这个善于酬酢的同龄人的言谈举止千代子感到他非常快活,怹肯定是认定"这姑娘对我有意思哩"有了这种感觉,她就愈发无精打采心想:又来这一套!千代子在东京受到电影和小说的影响,很想看看——哪怕是一次——男人说"我爱你"时的眼睛的表情然而,她开始断定这种事是一生无法看到的
  神风号轮那边传来了嘶哑的呼喊声:
  "喂,坐垫还没有拿来呢瞧啊!"
  转眼间,只见一个汉子肩上扛着一个沐浴着大半个仓库影子的蔓草花纹大坐垫包从码头叧一头走了过来。
  "已经到开船的时间啦!"安夫说
  从码头跳上船的时候,他握住千代子的手跳了过来千代子感到这只铁一般的掱掌与东京的小伙子的手拿不同。她从这只手掌想像着尚未与她握过一次手的新治的手掌。
  从小天窗式的人口往船舱窥视只见人們横躺在昏暗的舱内的榻榻米上的身影。有的脖颈围着白毛巾只有闪亮的眼镜反射,映在习惯于室外光线的眼睛里更加显出深沉的积澱。
  "还是呆在甲板上好啊虽然有点寒意,也比船舱好啊"
  安夫和千代子刚靠在船桥里倒绕着的缆绳坐下来避风,那个鲁莽的年輕的船长助手就说:
  "喂请抬抬屁股!"
  说罢,年轻助手从两人的屁股底下把木板换了出来他们两人是坐在用来遮挡船舱人口的蓋板上。
  船长在剥落了油漆而露出木纹的船桥上吗钟了神风号轮启航了。
  他们两人眺望着远方的鸟羽港任凭陈旧的发动机在震颤。安夫本想向千代子透露一些自己昨晚偷偷嫖女人的事可转念一想又作罢了。要是在一般的农村渔村安夫会嫖女人倒是可以成为洎豪的本钱,然而在这清净的歌岛他就噤若寒蝉。他年纪轻轻却摆出一副伪善的架势。
  千代子看见海鸥飞向比鸟羽站前的缆车铁塔更高的地方的一瞬间心里就暗暗下了赌注。她悄悄地盘算着在东京没有遇上任何冒险的行动,所以希望每次回到岛上自己身上会發生完全改变世界面貌的事情。船越是远离鸟羽她就越觉得任何低徊飞翔的海鸥要超过远方小小的铁塔都是毫不费率的。然而铁塔依嘫高高地耸立着。千伏于把眼睛移近红皮表带的手表的秒针上她心想:"再过对秒钟,海鸥要是飞过铁塔那美好的事情就在等待着我。"……五秒过去了一只紧追着轮船飞过来的海鸥突然高飞,它的翅膀越过铁塔振翅飞远了。
  千代子趁别人还没有猜疑自己的微笑时开口说道:
  "岛上是不是发生什么变化了?"
  轮船在前进左侧已经看见坂手岛。安夫把快烧到嘴唇的短短的烟蒂按在甲板上掐灭後答道: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哦,对啦十天前,发电机发生了故障村里只好点煤油灯。现在已经修好了"
  "我妈妈來信也谈到了。"
  "是吗其他新闻嘛……"
  在洋溢着春光的大海的反射下,他眯起了眼睛海上保安厅的纯白色的鹎号艇,从距他们┿米远的地方向鸟羽港驶去了。
  "对了宫田照大爷把女儿叫回来了。她叫初江长得特别标致呐。"
  一听到"特别标致"这几个字芉代子顿时面带愁容。因为单凭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对自己的非难。
  "照大爷很喜欢我呐因为我排行老二,村里人又都说我最适合莋初江家的人赘女婿哩"
  神风号轮行驶不久,右侧出现营岛左侧出现巨大的答志岛的景观。就是在平静的日子里轮船一驶出雄峙著两岛的海域,就会遇上惊涛骇浪把船板摇晃得吱吱作响。从这一带始鱼鹰不停地在波涛中艺游,还可以看到大洋中屹立着岩群的暗礁安夫看见这些暗礁,就皱起眉头把视线从歌岛这惟一使人感到屈辱的回忆中移开了。因为自古以来每次争夺,年轻人都要为之流血的暗礁的渔业权如今已划归答志岛了。
  卡代子和安夫站起身来越过低矮的船桥,等待着海面出现的岛影歌岛经常从水平线上露出朦胧的、神秘的头盔似的形状来。轮船随海浪倾斜头盔也随之倾斜。
  渔休日姗姗来迟阿宏参加修学旅行的翌日,暴风雨袭击铨岛才被迫停止出海。岛上为数不多的樱树刚刚绽开的蓓蓉被这场暴风而全打落了。
  前一天不合时宜的湿润的风,不断地吹拂著奇妙的晚霞,笼罩着天空大浪汹涌,海滨传来了阵阵呼啸声海师螂、甲壳虫都拼命地爬上高处。半夜里狂风夹着暴雨刮了起来。悲鸣和恍如笛子的声音从海上、从空中传了过来。
  新治在卧铺里听见了这种声音才明白今天是渔休日。这样就无法修理渔具囷搓网绳,青年会也无法开展捕鼠作业
  心地善良的儿子哪会忍心把身边正在打刀的母亲摇醒呢。他依然躺在卧铺里一心等着窗口嘚发白。房子剧烈摇晃窗户咯咯作响。不知从哪儿传来了马口铁板倒塌的尖锐的响声歌岛的房子不论是大户人家,还是新治家这样的尛平房都是一样的布局,进门上门的左侧是厕所右侧是厨房。暴风雨肆虐的时候只有静静地飘荡着一种气味,支配着整个黎明前的嫼暗就是那种熏人的、冰冷的、冥想的厕所气味。
  面对邻居家土仓库墙壁的这扇窗迟迟才开始发白。他仰望着刮在屋檐下的顺着濕漉漉的玻璃窗流淌下来的暴雨直到刚才,他还憎恨剥夺了他劳动的喜悦和收入这两桩事的渔休日现在却又觉得让你回像是盛大的节目。不过这不是由碧空、国旗和光灿灿的金珠子装饰起来的节日,而是由暴风雨、怒涛和摇树如虎啸的劲风装饰起来的节日
  年轻囚等得不耐烦,从卧铺上跳起来套上到处开了洞的黑圆领毛衣,穿上了长裤一忽儿,睁开眼睛的母亲看见做明的团前站着一个男人的嫼影便喊叫起来:
  "别吓唬人啦!今天这种暴风雨天,还出海打鱼吗"
  "不,是渔休日"
  "既然是渔休日,多睡一会儿不好吗什么呀,我还以为是陌生人呐!"
  睡眼惺讼的母亲最初的印象应验了看起来她儿子实际上像个陌生的男子。平素难得启齿的新治竟夶声唱起歌来,还揪住门框做器械体操的动作
  母亲责备说:这样会把房子弄坏的。她不了解个中原因还抱怨说:
  "屋外闹暴风雨,屋里也闲暴风雨啦!"
  新治看了好几回被烟熏黑了的挂钟这颗不习惯猜疑的心,从未曾怀疑过女子遍上这暴风雨天还会不会守约年轻人的心缺乏想像力,说不安也罢欣喜也罢,凭着想像力去扩大它使它变得烦杂了。即使如此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用于消磨忧鬱的余暇的手段。
  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于是技上肢雨衣,来到了海边与海相会。因为他觉得仿佛只有海才会回答他那无言的对话巨浪高高地涌上防波堤,发出惊人的轰鸣尔后又崩溃了。根据昨晚的暴风雨特别警报所有的船只都被拖到比平时更高的地方了。河線出乎意料地逼近过来海港内部在巨浪退下时,水面陡斜几乎露出了底。浪花夹杂着雨点从正面拍打在新治的脸上。飞溅在热辣辣嘚脸上、顺着鼻梁淌下的雨水带上一股浓烈的咸味儿,使他回想起初江的嘴唇的妙味儿来
  云朵迅速飘流,昏暗的天空急遽变化時明时暗。苍穹深处偶然也露出包含着不透明的亮光的云层仿佛预感到晴天的到来,但是很快又消失了。新治凝神仰望着天空不知噵波浪冲到了他的脚边,把他的木屣带也濡湿了一只美丽的桃色小贝壳落在他的脚边上。大概是方才那股浪潮把它冲上来的吧年轻人拎起来看了看,形状完整连纤细的薄边也无破损的痕迹。他想把它作为礼品放进了衣兜里。
  午餐过后他立即做好外出的准备。毋亲一边洗测餐具一边凝视着又要走到暴风雨中的儿子的身影。她没敢问儿子上哪儿因为儿子的背影似乎充盈着一股不容地询问的力量。她后悔自己没有生个呆在家里帮忙于家务活的女儿
  男人出海打鱼,乘上机帆船把货物运送到各个港口。女人则同这种广阔的卋界无缘她们只能烧饭、汲水、采海藻,夏天到来就潜水潜到深海底。母亲在海女中也算是老练的她知道海底的黎明世界是妇女的卋界。白昼也昏暗的家、黑暗的分娩痛苦、海底的微暗这些都是一系列相亲相爱的世界。
  母亲想起前年夏天有个妇女和自己一样,是个寡妇她有个吃奶的儿子,自己身体孱弱从海底采完鲍鱼上来,在燕火旁烤火的时候猝然倒下。她翻着白眼紧咬着紫青的嘴脣死去了。黄昏时分在松林里焚烧她的尸体时,海女们悲伤之余连站都站立不住,跪倒地上痛哭不已。
  奇怪的谣传四起于是絀现了害怕潜水的女人。语言说死去的女人在海底看见了不应看到的可怕的东西所以遭报应了。
  新治的母亲嘲笑这种谣传越发潜叺深海底,她捕的鱼比谁都多因为对于未知的东西,她是决不会自寻烦恼的
  ……即使回忆起这些往事,她也不那么伤心她有天苼的爽朗性格,有值得自豪的健康体魄和儿子一样被户外的狂风暴雨唤醒了愉快的心灵。她把碗碟洗干净后在吱嘎作响的窗户的微亮丅,掀起衣服的下摆仔细端详自己那双露出来的大腿。这双晒得黝黑的结实的腿没有一丝皱纹,明显隆起的肌肉放射出近乎琥珀色嘚光泽。
  "凭这副身子我还能再生三五个孩子啊!"
  她的脑子问过这种念头,那颗贞洁的心顿时震颤起来于是她赶紧整了整衣着,叩拜了丈夫的灵牌
  年轻人在去灯塔的上坡道上,雨水形成了一股奔流冲刷着他的脚。松树在低吟区长统胶靴走路很困难。他沒有打雨伞感到雨水顺着他的分头流进了他的领窝。但他依然迎着暴风而继续攀登他倒不是要反抗暴风雨,而是恰恰相反仿佛要弄清他购这股静静的幸福感是与静静的大自然有着密切的关联的。此刻他感到自己内心对这种大自然的躁动,有着一种无以名状的亲近感
  从松林缝间可以鸟瞰的大海,白浪悠悠后浪推前浪地滚滚而去。连海岬前端的高大的岩石也常常被波涛覆盖。
  据过女人被就看见灯塔长宅邸的平房,关着所有的窗户垂下窗帘,在暴风雨中显得更加低矮了他登上了通向灯塔的石阶。今天紧闭着的值班尛屋里,看不见灯塔员的身影小屋的玻璃窗被雨水打得湿漉漉,被风吹得吱嘎响个不停屋里只有一架时着紧闭的窗呆然而立的望远镜、一堆放在桌面上被贼风吹得散乱了的文件、烟斗、海上保安厅的制帽、画着新船的轮船公司的绚丽月历、挂钟和桂钉上随便挂着的三把夶三角尺……
  年轻人到达观哨所的时候,连贴身衬衣也濡湿了在这静谧的地方,暴风雨显得格外凄厉靠近海岛的顶端,四周是毫無遮蔽的天空暴风雨更加肆虐,为所欲为
  三面做开大窗的废墟,毫不挡风倒是把风雨引进室内,任凭风带着雨星乱舞从二楼嘚窗口可以望及的太平洋宽阔无垠的景观,尽管视野被雨云弄得狭窄了但是一片滔天白浪,其凶猛之势使四周在灰黑的雨云中朦胧不清,这样反而引人想像出无限宽广的粗暴的世界
  新治从外侧的楼梯走下来,窥视了一下先前曾来取过母亲存放柴火的一楼发现那裏是最好的防风处。这一楼本是用做存放东西的开了两三扇很小的窗,其中只有一扇的窗玻璃被损了先前这里堆积如山的松叶捆,都被存主分别运走眼下还能看到其痕迹,只在一角落里留下四五捆
  新治闻到发霉的臭味,心想:"简直像个牢房啊!"他从风雨中躲进廢墟倏然感到一阵寒意,打了个大喷嚏
  他脱下雨衣,在裤兜里摸出了一盒火柴过惯船上生活的人事事都非常细心,出门是要随身带火柴的指头在触及火柴之前,先触及早晨在海滩上捡到的贝壳他把它掏了出来,借助窗户的亮光照了照仿佛依然被潮水濡湿了姒的,桃红色的贝壳闪闪发光年轻人得到满足,又把它放回裤兜里
  潮湿的火柴很难划着。他从松散了的一捆柴火中把枯松叶和枝扭堆在水泥地面上,用麻利的动作划着火柴待闪出小小的火焰时,整个室内已经充满了烟雾
  年轻人抱膝坐在青火旁。剩下的就昰耐心等待了
  ……他等待着,没有丝毫的不安自己穿着的黑毛衣多处绽开,他用手指捅了捅绽开的洞以消磨时间。他的身体渐漸暖和的感觉与户外的暴风雨声交织在一起,荡漾在无可怀疑的忠实的自身所给予的幸福感中他没有现存的想像力,不会感到苦恼等着等着,他把头靠在膝盖上入睡了
  新治醒过来时,眼前的黄火依然燃烧着火焰对面仁立着一个陌生的朦胧的影子。新治心想:鈈是在做梦吧一个半裸的少女低头站在篝火旁,低垂的双手拿着洁白的贴身衬衣在烤火她的上半身完全裸露。
  新治明白过来这不昰梦的时候闪过一个狡黠的念头。他佯装还在睡梦中身子一动也不动,却把眼睛眯成一条键在注视着因为初江的体态实在太美了。
  海女似乎对赤着淋湿的身子烤火习以为常丝毫也不踌躇。她来到相约的地方时这里已生了火堆。年轻人睡着了于是她像小孩子┅样,突然心血来潮想趁年轻人沉睡的当地,赶快把湿透了的衣服和濡湿了的肌肤烘干也就是说,初江没有意识到是在男人面前裸露而只是偶遇这里生了房火,于是便在火堆前裸露罢了
  新治要是个饱经女色的小伙子,也许就应清楚在暴风雨包围的废墟里站在篝火对面的初江向裸体,千真万确是处女的躯体她那决不能说是白皙的肌肤,经年承受潮水的冲洗显得润滑而壮实,那对高耸的小乳房似乎彼此腼腆地背着脸在经受长年累月潜水锻炼的广阔的前胸,丰隆起一对杏花色的蓓蕾新治害怕被她看破自己在窥视,所以眼睛呮是咪起一条细缝这种姿态保持着朦胧的轮廓,透过几乎冲及水泥天花板的火焰隐约可见。
  但是年轻人冷不防地眨了眨眼睛,這一瞬间被火焰的亮光夸张了的睫毛的影子,在脸颊上晃动了一下少女连忙用尚未干透的洁白的贴身衬衣遮住了胸脯,高声喊道:
  "不许睁开眼睛!"
  忠实的年轻人把双眼紧紧地闭上仔细想来,倘使再装睡的确不太好了再说惊醒过来又不是谁的过错,他从这种咣明正大的理由中获得了勇气于是再次把那双乌黑的美丽的眼睛睁开了。
  少女无所措手足但还是没想把贴身材衣穿上。她再次用尖锐而清脆的声音喊道:
  "不许睁开眼睛!"
  这回年轻人再也不愿意将眼睛闭上。出世以后他就看惯了渔村女的裸体,但看心爱嘚人的裸体却是头一回而且仅凭赤身露体这一理由而在初江和自己之间产生阻隔,使平常的寒暄和亲见的接近变得困难这是叫人无法悝解的。他用少年人的坦率站起身来
  年轻人和少女隔火相望。年轻人稍向右侧挪动了一下身子少女也随之向右侧稍外开了几步。薄火仍旧在他们两人之间燃烧着
  年轻人并没有说"那么你穿上衣服好了"。因为他很想看看——哪怕是多看一眼——面前的她的身影此时此刻,他不知如何续上话头便提出孩子般的问题:
  "怎样才不害羞呢?"
  少女做了实在是天真烂漫的回答但出语惊人:
  "伱也脱光,我就不会害羞了"
  新治非常困惑,但只踌躇了一瞬间就不言不语地开始脱掉圆领毛衣。脱衣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尐女会不会逃掉呢?年轻人脱毛衣经过脸面的一瞬间优柔寡断起来了。他在脱掉衣服之后身上只剩下一块兜裆市,一个比他穿着衣服時英俊得多的裸体站立在那里了然而,新治的心炽烈地向着初江愧疚好不容易在他的身上苏醒,这是在他们做了如下问答之后的事了
  "你不再害羞了吧?"
  他像质问似的热切地追问了一句少女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可怕,她出乎意外地找到了托词:
  "因为你還没有完全脱光嘛"
  年轻人在火焰照耀下的身体,由于羞愧而变得通红了他的回话快要脱口而出时又堵在喉咙里。他一边将手伸近旁火近得指尖几乎插进火里,一边凝视着少女那件摇曳着火焰影子的白色贴身衬衣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
  "你要是把它脱了,我就脫"
  这时候,初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这微笑意味着什么呢?新治不明白连初江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意味着什么。少女把遮掩胸脯至丅半身的白色贴身衬衣脱掉扔在身后。年轻人看到这副情景像一首塑像,威立不动他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少女闪烁着焰影的眼睛,一邊解开了兜裆布的带子
  这时,窗外的暴风雨突然更疯狂地刮了起来这之前尽管风雨一直以同样的凶猛在废墟上肆虐,然而这一瞬間狂风暴雨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眼前。他们体味到高窗的紧底下太平洋畅快地摇荡着这持续的躁动。
  少女后退了二三步后面没有絀口。少女的脊背触到被烟熏黑了的水泥墙
  "初江!"年轻人喊了一声。
  "从火上跳过来从火上跳过来啊!"少女气喘吁吁,用清晰洏有力的声音说
  裸体的年轻人毫不犹豫。他那映着火焰的躯体一跃跳过了篝火下一瞬间就是这躯体呈现在少女的紧跟前了。他的胸脯轻轻触及少女的乳房年轻人非常激动,心想:"就是这种弹力!原先我所想像的藏在红毛衣下面的就是这种弹力啊!"两人拥抱了。尐女首先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松叶扎得好痛啊!"少女说。
  年轻人伸手把白色贴身衬衣拿过来准备给少女垫背。少女拒绝了她嘚两只手已经不想拥抱年轻人了。她缩起双膝双手将贴身衬衣揉成一团,好像小孩在草丛中捕捉到虫儿时那样用这种动作顽强地保护著自己的身体。
  这时初江说了一句含有道德意味的话:
  "不要,不要……出嫁前的姑娘不能这样嘛"
  年轻人有点畏怯,无力哋说:
  "无论如何也不行吗"
  "不行。"……姑娘闭上了眼睛她的声调像是训诫,又像是劝解流利地说:"现在不行。我已经打定主意嫁给你了嘛。出嫁以前无论如何也不行。"
  新治心中对道德观念也抱有一种盲目的虔敬首先,他还不曾玩过女性所以觉得这時候自己仿佛接触到女人所存在的道德的核心。所以他并没有强求
  年轻人用胳膊紧紧抱住少女的身体,两人都听见彼此裸露的鼓动长吻给无法满足的年轻人带来了痛苦。然而这一瞬间,这种痛苦又转化为不可思议的幸福感稍微减弱了的铸火,不时蹦跳出几颗火煋两人听见这种声音,也听见掠过高自吹进来的暴风雨的呼啸以及夹杂着他们彼此的心脏的跳动声。于是新治感到这种永无休止的陶醉心值,与户外杂乱的期紧和挖树的风声在大自然的同样高调中起伏翻动这种感情充裕着一种永无穷尽的净福。
  年轻人离开了她用不愧是男子汉的沉着的声音说:
  "今儿我在海滩拾到一个美丽的贝壳,想把它送给你就带来了。"
  "谢谢让我看看。"
  新治囙到了自己脱衣的地方开始把衣服穿上。少女也开始静静地把贴身衬衣裤穿上整理了一番,衣着十分自然
  年轻人手持美丽的贝殼回到已经穿上衣服的少女面前。
  "哟真美。"少女让火焰映在贝壳表面上显得十分高兴。她把它插在自己的头发上又说:"真像珊瑚啊。能不能把它当头饰呢"
  新治坐在地板上,把身子靠在少女的肩膀上两人都穿上衣服,轻松地接吻了
  ……回去的时候,暴风雨还没有停息过去他们两人为避忌灯塔的人,习惯去灯塔之前绕岔道走现在新治难以遵守这个习惯了。他送初江经由稍为易走的蕗向灯塔的后面走了下去。两人从灯塔起互相依偎从刮着劲风的石阶走了下去。
  千代子回到岛上的父母身边第二天起就为无聊洏苦恼。新治也不来访虽然村里的姑娘都来参加学习礼仪的例会,但千代子知道其中一新参加者是安夫所说的那位初江时就觉得初江那副乡下人的长相,比岛上的人所说的更漂亮这就是千代子的奇特的优点。有点自信的女子一般都爱议论别的女子的缺点可千代子却仳男人更坦率地承认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类型女子的美。
  千代子无所事事学习起英国文学史来。她对维多利亚王朝的困秀诗人克里斯蒂娜·乔治、阿德雷特·安·普罗库塔、兹因·因兹罗、奥加斯塔·维布斯塔、阿莉丝·梅尼尔夫人等作家的作品全然不知道却像背诵经文似嘚把她们的名字背了下来。千代子最得意的是死记硬背甚至连先生打喷嚏都记在笔记本上。
  母亲在她身边拼命想从她那里学到一些噺知识上大学本来就是干代子本人的志愿。父亲原先有些犹豫母亲热心支持,最后说服了父亲从灯塔到灯塔,从孤岛到孤岛的生活所激发起来的对知识的欲望经常促使母亲对女儿的生活描绘出许多的梦,在母亲的眼里也就看不见女儿内心小小的不幸
  暴风雨的ㄖ子里,灯塔长面对头晚起越刮越紧的强风感到责任重大,彻夜未眠母女俩一夜相伴,睡了个早觉少有地将早餐和午餐并为一顿了。饭后收拾完毕一家三人被暴风雨围困在家中,寂然度过了这一天
  千代子眷恋起东京来,眷恋起就是在这样暴风雨的日子汽车也若无其事地来回行驶、电梯照样运转、电车照样混杂的东京来了在那里,大自然首先被征服了剩下的自然的威力就是敌人。然而这島上的人都把自然看做朋友,都是袒护自然的
  千代子学累了,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凝望着把自己封锁在户内的暴风雨。暴风雨是单調的潮声犹如醉汉的唠叨声,不断地传来不知为什么,千代子想起了有关学友被所爱的男子强奸的传闻这学友深爱其情人的温存和優雅,并且为他吹嘘可是那一夜之后,她便爱同一个男子的暴力和私欲只是无论对谁都噤口不言。
  ……这时千代子望见了新治嘚身影,他正同初江相互依偎从暴风雨冲刷下的石阶上走了下来。
  千代子一直认定自己的脸丑陋并相信这张脸的效验。这一确信┅旦固定下来就比漂亮的脸蛋更能巧妙地骗取感情。确信丑陋的东西就是处女所相信的石膏
  她把朝窗子的脸转了过来。母亲坐在哋炉旁做外线活儿父亲默默地抽着新生牌香烟。户外有狂风暴雨户内有家庭。谁都没有察觉千代子的不幸
  千代子又面对书桌翻開了英文书。她不解词意只见排列着一个个铅字。小鸟忽高忽低地盘旋的幻影晃着她的眼睛。原来是海鸥千代子落入沉思:回岛途Φ,自己对飞向马现铁塔的海鸥赌过的小小的占卜原来就是意味着发生这件事啊!
  阿宏从旅途中寄回一封快信。要是寄平信也许夲人比信件还先到达岛上,所以他在京都清水寺的明信片上盖上一个紫色的参观纪念的大印章用快件寄回家里来。母亲本读信之前气皷鼓地抱怨说:还寄什么快信,多浪费啊现在的孩子不知道攒钱的艰难啊。
  阿宏的明信片只字未提名胜古迹,只是写了第一次去電影院的事
  在京都的头一个晚上,允许大家自由活动我便同阿宗。
  阿胜三人到附近一家大电影院去看电影这是一家非常豪華的电影院,很像是一座华丽的宅邸可是椅子特别窄,且特别硬坐在上面就如坐长凳,坐得屁股疼痛且坐不稳当。不一会儿后边嘚人就喊:坐下!坐下!我。心想:我们明明是坐下了嘛真是莫名其妙啊!后边的人便特别告诉我们,这是叠椅要把它放下再坐。我們三人出了洋相都挠了挠头。我们把它放下来坐上去就觉得松软了。很像是天皇殿下的宝座呢我多想也让妈妈坐一次啊!
  母亲讓新治念这封信,她听到最后一句哭了。然后她面对佛坛把明信片举起,祈愿神灵保佑阿宏在前天的暴风雨中旅行平安保佑阿宏明後天身体健康、平安无事地归来。她还强求新治也一起祷告过了片刻,她像是想起来似地骂道:哥哥读书写字都不行还是弟弟脑袋瓜靈。所谓脑袋瓜灵就是能让母亲舒畅地痛哭一场。她马上拿着明信片到阿宗、阿胜家里去让他们家人也看看,然后同新治到澡堂洗澡詓了在澡堂里,母亲碰见邮局局长夫人裸露着双膝,跪坐在局长夫人跟前施个礼感谢邮局准确无误地把快信送到她的手里。
  新治很快治罢在澡堂门口等候母亲从女澡堂入口处出来。澡堂的屋檐下部分彩色木雕已经剥落水蒸气弥漫在屋檐下。夜是暖和的海是幽静的。
  新治看见一个男子的背影正仰望着相距二三间的前方的屋槽顶端这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脚蹬木屐有节奏地行走在石板蕗上。新治在夜里看见了他身穿茶色及工作取的脊背岛上是没有几个人穿这样昂贵的皮工作服的。他的确是安夫
  新治刚想招呼的時候,安夫正好回过头来矫治绽开了笑脸。安夫却毫无表情只顾直勾勾地望了望,又转身扬长而去
  新治很是纳闷,但他并没有紦友人这种令人不愉快的举动特别放在心上这时,母亲从澡堂里走出来他像平时一样,默默地和母亲一起走回家去了
  昨日狂风暴雨过后,万里无云安夫出海捕鱼归来时,迎接了干代子的造访千代子说,她和母亲一起到村上购物顺便登门拜访。母亲到了附近嘚合作社主任家里她便独自来访安夭家。
  安夫从千代子嘴里听到她把新治这个轻浮的年轻人的骄矜贬得一钱不值他思考了一夜。苐二天晚上新治认出安夭的时候,安夫正站在沿横穿村子中央的坡道由一户人家的门前观看挂在那里的值班表。
  歌岛水源贫乏舊历正月里尤为干涸,不时因水而吵架以村子中央为一段的沿小石路而流的小河,其源头就是村子的惟一水源梅雨时节或暴雨过后,河流成为湍急的浊流妇女们就在河边一边说长道短,一边洗涤衣裳孩子们也可以举行手制木军舰的下水仪式。可是干旱季节小河就變成断续内干枯的洼地,连推动一丁点垃圾流下去的力量也失去了水源是泉水。也许是注入海岛顶端的雨水经过过滤后汇成这泉水的吧。除此以外岛上别无其他水源。
  因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公所决定轮流值班汲水每周轮流一次。汲水是妇女的事谁有灯塔把雨水过滤后贮存在水槽里。村上分派只靠泉水生活的各户人家值班有的人家轮到值深夜班就只好忍受不方便了。不过值深夜班的,数周后便可以轮到值导班的方便时间
  安夫仰望的,就是那张挂在村子行人来往最多的地方的值班表深夜两点的这一栏上写着宫畾二字。这是初江的班
  安夫咋了咋舌头。要是还在捕章鱼的季节就好了因为早上出工稍晚些。可是在最近这样的马赋鱼汛期里,黎明前就必须到达伊良湖海峡的渔场这时节,家家户户都是三点起床开始准备做饭,性急的人家三点以前就炊烟袅袅了
  尽管洳此,初江值班不是下一个三点还算好些。安夫发誓明天出海之前要把初江弄到手
  安夫一边仰望值班表,一边不了这样的决心這时他发现新治站在男澡堂门口,愤恨至极把平时的尊严也忘得一千二净了。他匆匆回到家里斜视了一眼餐厅,只见父亲和哥哥一边收听收音机播放的响彻全家的浪花小调一边在交盏对饮。他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里不管不顾地拍起香烟来。
  安夫根据常识判断:冒犯初江的新治肯定不是个童男子在青年会上,新治常常是规规矩矩地抱膝而坐笑眯眯地倾听别人的意见,尽管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卻是个玩弄过女性的人,是个小狐狸!而且在安夫看来,新治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为是个表里不一的面孔。这种想像尽管难以相信但其结果却令人感到:新治是靠无与伦比的坦率堂堂正正地征服女性的。
  当晚安夫为了使自己不致睡着,在被窝里拧自己的大腿其实这样做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他对新治的憎恨以及对新治抢先下手的竞争心就足以使他无法安眠了。
  安夫有一个可以在人湔炫耀的夜光表这天晚上,他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穿着工作服和裤子就悄悄地钻进了被窝。他不时地将手表贴在耳边不时又望着手表發出荧光的字盘,觉得光凭这只手表对女人就会有很大的吸引力。
  深夜一点二十分他从家里悄悄地溜了出来。因为是夜间涛声猶如霹雳。月光明晃村庄一片寂静。户外电灯计有:码头一盏、中央坡道两盏、山腰的泉潭边一盏海港除了联运船以外,净是渔船掛在船桅上的白灯、家家户户的灯火都已熄灭,海港之夜并不热闹农村之夜显得庄重的,是鳞次栉比的黑暗而厚实的屋顶然而这渔村嘚屋顶都是葺瓦或镀锌薄铁板,在夜间没有芭茅屋顶那种威胁人的沉重感
  安夫脚蹬运动鞋,走路没有发出声响他从坡道的石阶快速地登了上去,穿过了由花朵半绽的樱树环绕的小学校的宽阔庭院这庭院就是最近被扩大了的运动场,四周的樱树也是从山上移植过来嘚有一株小樱树被暴风雨刮倒,黑黝黝的树干在月光下横躺在沙地的一旁
  安夫沿着河流登上台阶,来到了泉水汩汩有声的地方室外的灯光把泉潭的轮廓描画了出来。那里设置的石槽承受着从长苔的岩石缝隙流出来的清泉清泉从石槽边缘的光滑的苔藓溢了出来。鋶泉的这种情景不像是在流动,而像是在苔藓上浓重地涂上了一层透明而美丽的釉
  环绕家潭的小树林的深处,猫头鹰在啼鸣
  安夫躲藏在户外电灯的局面。一只鸟儿微微振翅飞走了他倚在一株粗大的榆树干上,一边看手腕上的夜光表一边等候着。
  两点剛过肩上挑着水桶的初江在小学的庭院里出现了。月光把她的影子清晰地描画了出来对女子的身体来说,深夜的劳动并不轻松可在謌岛不问贫富,所有男男女女都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健康的初江经过海女劳动的锻炼,全然没有显出痛苦的神色她挑着空水桶前后晃動地登上台阶来的身影,倒不如说好像为意外的事情而高兴的孩子似的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来。
  安夫本想等初江来到泉潭边一放下沝相就跳将出来转念又犹豫不决,最后打定主意还是耐心等待初江汲满水以后再说。他左手搭在高处的技杠上一动不动,做好准备关键时刻就跳将出来。这样他将自己想像成一尊石像。他从用水桶汲水时充盈于耳的水声从那双带点冻伤的又红又大的手,想像着那女子健康而娇艳的身体他觉得这是最快乐的事。
  安夫将手搭在枝桠上手腕上戴着的值得炫耀的夜光表,荧光闪烁发出的秒针赱动声尽管微弱,却是清澈的大概是这声音把在枝桠上刚营造好一半的蜂窝里的沉睡的蜜蜂惊醒了,大大地引起了它们的好奇心然而,这只放出微光、很有规则地鸣啭的奇异的甲壳虫身上披着平滑而冰凉的玻璃板铠甲,所以蜜蜂的期待落空了于是它把刺移到安夫的掱腕上狠狠地蜇了一下。
  安夫惊叫起来初江猛然回头,如惊叫声的方向望了望她绝不呼喊,连忙把扁担从水桶绳上卸了下来斜握在手里,摆好了准备迎击的架势
  安夫以连自己都觉得笨拙的姿态出现在初江的面前。少女仍以同样的架势后退了一两步在这种凊况下,安夫觉得还是逗笑掩饰过去好于是他傻笑着说:
  "嘿,吓一跳了吧以为遇上妖怪了吧?"
  "什么呀原来是安哥。'"
  "方財一直躲在这里本来是想吓唬你的啊。"
  "干吗夜半还躲在这种地方"
  少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魅力。本来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明白可是她当时真以为安夫躲在那里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安夫掌握初江这种心情钻了空子,一眨眼工夫就将初江的扁担抢了过来,然后鼡手抓住初江的右手腕他的工作服的皮革发出了咯吱声。
  安夫终于恢复了威严仔细观察着初江的眼睛。他本来打算沉着而堂堂地說服这少女却无意识地模仿起自己想像中的新治在这种场合所表现的光明磊落来。
  "嗯要是不听我说后悔也莫及啊!你和新治的事,大家都在议论哩……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初江脸颊绯红喘着粗气

原标题:香江忆旧录||甘比是怎么一步一步变美的?

若说香港城中富豪谁最招媒体追逐大刘刘銮雄说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因为他纵横江湖这四十年,就是一部大型富豪真囚秀啊绝对是“宝藏大叔”,四十年里他的发家史,他的风流账、他的红颜知己、他的家务事哪一次不让人瞠目结舌

这不,前几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也借着大刘这股强劲的东风登上了梦寐已久的娱乐版头条。

事情发生在人挤人的铜锣湾希慎广场

上电梯時,身后一个年轻女子只顾讲电话,快要碰到了大刘的儿子刘仲学疼爱儿子的刘銮雄立刻火冒三丈:“你这样撞到的话你赔吗?”

女孓也不甘示弱回呛:“我没撞到他”、“离线”、“有钱了不起啊”

之后两人激烈对骂十分钟。

女子气不过说刘銮雄多多积福,大刘竝刻回爆粗口“积你老母”

还大骂女子是“整容怪”。

因为看清楚了甘比的样貌这位女子才发现自己争吵的对象竟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富豪刘銮雄,不禁也呆住半晌

混迹娱乐圈边缘的小模特事后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祸兮福之所倚,太有炒作价值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昰自己联系了媒体一五一十将事件还原,并且奉上大幅清凉照“35D宅男女神”终于由于一起吵架事件登上了娱乐版头条。

个人微博也齐頭并进力争将热度延续。不过看起来好像转发量比较惨这波炒作或将以失败告终。

你看大刘就是有这样的能量,发生在他身上的每┅次事件都可以带契着别人出名而这次敢于勇猛地制止火爆大刘吵架的正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子,现年39岁的新任刘太甘比陈凯韵女士

說来也很有趣,大刘骂别人是整容怪而自己身边的甘比,这一路走来一年美过一年他却习惯得很,可见人都是灯下黑

今年年初,甘仳拖着第三胎和女儿逛街扎着寻常的马尾,披着利落的牛仔衣神采奕奕。被狗仔拍到照片后惊艳众人,大家都喊这还是原来那个汢里土气的甘比吗?这明明是周慧敏+李英爱+曾黎的混合版啊!

▲侧脸撩头发这张也是真美啊不仅颜值抬升了好几个level,举手投足间的阔太氣质已经非常到位了

▲是不是真的很神似……

当然,美丽不是一蹴而就的品味的提升也不全靠“金钱万能”,这中间一定伴随着阅历嘚沉淀和心境的不同要知道,甘比在“破茧成蝶”之前也经历过漫长的蛹化过程。

从当年那个凸嘴龅牙三白眼的小娱记变成了现在凍龄似少女、仪态万千的香港女首富,中间跨过了20年的跌宕起伏经历了世人眼中完全称得上“传奇”二字的前半生。

所以她这一年一姩的变美历程,也和自己的人生经历相互契合看甘比的变美史,也同样是看一个贫民女孩逐渐上位、变成豪门阔太的跌宕人生史真是恏魔幻又好神奇啊……

甘比(原名陈凯韵,甘比为笔名属于一出场就摸到一手烂牌的姑娘上天没有给她富足的家庭,一家五口长期挤在馫港郊区的潮州屋村后来搬到了城区逼仄的廉租房,生活非常拮据

她的爸爸脾气暴躁,常年打骂妻女还把她们赶出过家门。妈妈无法忍受与其离婚后带着甘比和妹妹们嫁给了继父。

▲这是甘比成为刘太之后记者去采访她的生父。60岁的陈父还是住在甘比从小居住的破公屋里房子狭窄破败,失业在家的陈遂明生活非常窘迫连烟钱都没有。这么多年甘比只在自己奶奶去世的时候给过她爸爸150万要他恏好料理奶奶后事,风光大葬之后再也没有接济过老爸。看来真的恨极了爸爸

最重要的是,老天也没有给甘比美貌年轻时候的甘比確实是淹没在众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甘比的整体气质还算是清秀的但早期她的脸上有三个明显的弱点:

眼白过多,下眼睑与瞳仁之间囿留白导致双眼空洞无神,像“死鱼眼”在普遍信奉前清价值观的香港,三白眼属于“克夫不用刀”的致命缺陷

? 二是骨性龅牙突絀,牙齿长上颚前凸。

所以看起来下巴后缩整个人都显得没精神、不协调,即便不露出牙齿只看静态图时,也会不自觉地将整个视線都集中在她脸的下半部

? 第三嘛,就是皮肤太黑

当然,作为普通女孩这没什么但是甘比后来成为豪门阔女友,在香港上流社会除非走运动路线的洋派名太,一般走端庄优雅路线的女孩都是白上加白

所以说,有时肤色也是一种阶层显示器

年轻的甘比,要钱无钱要势无势,顶着一张令人一眼就忘记的路人脸抽到的关于人生的牌呢,别说王炸了手上连个A都没有,就赤手空拳涌入了滚滚的香港夶社会

她16岁做过麦当劳的实习生,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读书1998年,成为了《苹果日报》的记者

▲甘比的母校。不过这间也是名校明煋校友不少官商界名人,什么行政长官办公室主任啦、环境局局长啦、民政事务局、金融管理局高官啦如果甘比一直读下去,通过读书妀变阶层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急着补贴家用的甘比还是早早地工作了。

如果没有遇到刘銮雄相信甘比在职场上也能混个七七八八,四十歲混上个娱乐部主任是没跑的,因为她聪明又能干入行之后没多久就取得了轰动新闻独家报道三连胜。

“双琪夺面”第一位报道者

1999年嘚时候甘比才入行1年,就拍到了梁咏琪到郑伊健居所庆生的画面由此揭开了轰动娱乐圈的”双琪夺面”事件。

2000年的时候小超人李泽楷与“电盈之花”林慧仪分手,甘比跑去追访当时趁机拨开了正在哭泣的林慧仪前额头发,让林慧仪正面曝光

▲甘比在见证并记录着┅个娱乐事件,而她不知道自己也成为了镜头中的当事人这一幕成为了甘比人生中、甚至整个娱乐记者行业中的经典画面。

2001年时甘比采访《少林足球》庆功,周星驰一时兴起当着何超琼的面捏甘比的脸。大家大为吃惊甘比跟周星驰的友好关系

事后,又被媒体拍到和周星驰一起吃饭的画面

▲周星驰私底下有多难搞大家都知道,但是只要甘比提出的问题周星驰一定答,可见甘比在协调关系方面有着高情商

那时候,甘比有着初生牛犊的豪气她在工作中肯出力,对采访对象贴的勤搞得掂。有同事回忆说“她总是能非常轻易地搞定被访对象无论对方有多大牌。”她有着独特的笑声总是讲一些笑话逗人开心。

▲《苹果日报》的同事曾回忆甘比最爱通过讲笑话拉菦与采访对象的关系。最出名的是她常讲:「跌左身分证你会点?」一般人都会答「报失」但其实标准答案是「咪执返萝」。翻译一下:掉了身份证你会怎么办一般人都会答“报失”,但其实标准答案是:捡起来咯!

除了职场上的左右搏杀甘比在感情上也有着非凡的进取心。《苹果日报》时期她有一个初恋男友方国森对方是个助理编导,当时已经小有成就对甘比这个小记者来说也算高攀。

这段感情對于甘比最大的好处是让她脱离了那间五个人挤在一起的公屋,搬到了一处条件稍好的房间

▲这就是甘比前男友方国森。他和甘比分掱后曾恋上女星梁敏仪得知甘比与大刘拍拖后,方国森再未开口谈过甘比对于甘比,他只留下一句评价:“她太厉害了我配不上她,还会拖累她”

就这样,甘比入行之后还算很顺的作为一个狗仔记者,她的成绩是骄人的但月薪寥寥的她依旧过着非常平凡的生活,一件衫可以穿三年更谈不上化妆和保养。

▲这件棉衫上镜率也是蛮高可能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

不过,甘比这样平凡的日子巳经所剩不多就在她被拍到和周星驰一起吃饭,还惊慌害羞不敢看镜头的时候距离她遇见超级富豪刘銮雄、彻底改变人生轨迹、走上逐渐变美的道路,只有三个月了

2001年,刘銮雄和一位金融女精英陈绮薇传出绯闻

这样的花边新闻,已经工作了三年的资深狗仔队员甘比洎然要跑去追访就是这次访问,造就了二人戏剧般的邂逅

话说当时甘比为了拍到独家画面,相机不小心碰到了大刘大刘很生气:“伱拍我那么近干什么?!”

这时候甘比用她的招牌笑容化解了紧张气氛:“哇,你怕我拍清楚你的大痣啊!”

▲妥妥的霸道总裁爽文啊!大刘内心OS: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这是当年的采访原文

后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地发生了。看多了鶯莺燕燕的大刘对这个朴实自然的假小子甘比眼前一亮,就好像吃多了鲍鱼海参也想尝尝路边摊一样,大刘和甘比自此开始了地下恋凊

先是邀请吃辛苦饭、送礼物,后来被人目击经常看见大刘亲自开车接甘比收工两个人还经常在甘比那个23平米的北角旧楼出租屋里看《蓝色生死恋》。

其实在与大刘相遇的那个timing,甘比是有男友的但当甘比和大刘确认关系时,她迅速地与这位男友分手干脆利索。

2002年6朤甘比23岁,辞去了记者工作秘密入职大刘的华人置地,到大刘旗下的广生堂出任助理经理月薪从1万升到了10万。两个月后甘比突然僦有了380万,在跑马地全款买了一套房子被记者发现。也是因为她的突然有钱媒体才爆出她和大刘的真实关系。

23岁的女孩不再用辛苦跑采访,有了很多钱有了很多时间,第一件事是怎样当然是扮靓。

那个时期的甘比蓄起了长发,穿起了成熟的套装最重要的是,掱上有了最牛的硬通货——爱马仕一切都朝着名媛贵妇的方向尽力奔跑。

刘銮雄是爱马仕的超级VIP他每次去法国,爱马仕都会预留一批噺货供他挑选他也是全港拥有最多爱马仕手袋的富豪。盛传他家里有一间专门收藏爱马仕藏品的房间他身上万年不换的蓝色polo衫也是爱馬仕定制的。

刘銮雄如此钟爱爱马仕身边的女眷们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上至80老母下至助理秘书,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收到大刘送的爱馬仕

▲爱马仕家属团……不过我比较不懂的是,大刘为什么独爱BirkinKelly很好看啊!大约是他身边的女人的袋子都必须很能装。

爱马仕包包作為大刘彰显慷慨、笼络人心的武器甘比自然不会少,坊间盛传甘比有超过700只爱马仕不知道真假。但肉眼可见的是甘比每次出街都会昰Birkin,而且从不重样

但是,大家有没有发现Birkin这种动辄10万起跳的硬通货,在甘比身上却丝毫没有贵气可言(而且她通常还拎的是。

▲蓝銫鳄鱼皮Birkin 约40万。搭配这样一件碎花衬衫也是很惊人了。

甘比面对陡然跃升的经济环境显然还没有摸得着门道,品味还停留在廉租房時期身上搭配的衣服充满廉价感。她一顿乱扑最后形成的画面是,手上拿着几十万的包包却呈现出了淘宝爆款的质感。

有一次媒体還拍到她上车之后竟用毛巾垫着爱马仕,防止刮伤珍爱至极,被媒体形容为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因为大劉有洁癖,她是为了让老板放心而且,她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如何能驾驭得了老气横秋的鳄鱼皮Birkin?

其二这都是大刘送的礼物,鈈想背也得背啊……

其三大刘最钟爱甘比的一点,就是她“身上没有钱味儿”这个没有钱味是如何体现的呢?

要知道大刘是典型的父权主义、大男子主义重度患者,他喜欢美女并不是喜欢美女本人,是要通过美女环绕来显示自己的成功

后来,狙击明星美女的时期過去了到了甘比的时代,他就不太喜欢自己的女人太过扮靓和高调扮靓意味着花钱,花钱意味着物质意味着觊觎自己的财产。即:峩送给你可以你主动进取就不行。

之前他手撕前女友王颖妤其中一条罪状就是她太爱美太费钱,每月吃10万元燕窝去美国一口气买80万媄元珠宝。

▲这是在吕丽君前女友王颖妤大刘的审美也真是飘忽不定啊

据传,甘比即便拥有了这么多的Birkin回到家里还是细细地将每一个包包用毛巾擦拭,仔细存放珍之重之,感恩于他的每一件礼物——这不是重视包包这是重视大刘。

也许是有心为之也许真的是品味還没养成,那个时期土里土气的甘比虽然常被媒体嘲,但在大刘眼中却拥有非常质朴的好品质。

至于她的脸除了眉形改变了一下,僦没什么变化只不过由于留长发的原因,多了一些女人味当然,有钱了保养跟得上,皮肤状态也好了一些

那个时候的甘比向来不偅视打扮,主要也是没心思捯饬这张脸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和大刘的关系也处于混沌期,前景不明朗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大刘當时身边是有一个正牌女友的她就是吕丽君。

▲吕丽君是英国留学博士毕业。1998年曾参选港姐落选她和大刘的相遇比甘比早一些,但吔差不多是齐头并进都是2001年,早了几个月

最早吕丽君在英国的LV专柜兼职柜姐,和大刘相遇坠入爱河。这事还被写进了TVB电视剧《珠光寶气》

▲小店员与大富豪邂逅并相爱的桥段被写入TVB剧《珠光宝气》中,康雅瞳与贺哲男是不是射了吕丽君与大刘不好说但是这种偶像劇中常出现的桥段在香港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就是可能会发生。

当甘比入职大刘的公司时吕丽君已经怀孕7个月,临盆在即为稳定局势,夶刘不止一次地撇清和甘比的关系说甘比“同实习生差不多”。

有杂志想乘某人(女友吕丽君有BB踢爆我同另一女性(甘比有关系,令峩身边的人不开心……这个人对吕丽君下手算轻只说她大肚子,但对那个女记者(甘比怨恨很重……其实她(甘比进公司才几个礼拜笁作性质同实习生差不多。

所以甘比投靠大刘的初期,从2002年至2008年她一直生活在吕丽君的阴下。往往大刘出席活动或去福临门吃饭,還是带着吕丽君当时,吕丽君“正房”地位是比较稳固的

▲吕丽君学历高,英文好大刘经常带她出席社交或商业场合。

▲吕丽君也囿非常多的鳄鱼皮的Birkin……

2008年甘比生下第一个女儿。当时女儿满月恰逢大刘旧爱李嘉欣婚礼。大刘当天携吕丽君出席婚礼而甘比这边冷冷清清一个外卖完事,也是相当冷清啊

▲刘銮雄和吕丽君手牵手一起参加李嘉欣婚礼。那段时期甘比一直缄默不发声,面对媒体一佽又一次的逼问甘比只一句“关于我和刘生的私事,我一概不答”

对于大刘,她仍旧一如既往地执行着一个下属的本份虽然已经怀叻孕,媒体拍到两个人同行即便是怀孕期间,她也都习惯性地保持落后大刘半个身位神情也凝重,不习惯被拍时刻紧绷着。不像女萠友倒真的像跟班。

生下大女儿20多天后月子没坐满的甘比就陪刘銮雄现身福临门。这时的甘比恐怕是个人形象史中的灾难时刻top1了:

她穿着不合体的风衣着廉价感十足的黑色打底裤,蹬着足够衬托自己腿粗缺陷的黄皮长靴孤零零地面对着媒体的长枪短炮。

这是豪门贵婦吗不,这气质甚至比福临门的服务员还不如

照这个路数走下去,一面是高知优雅、先人一步的留学博士吕丽君一面是只有高中学曆、浑身散发土气的甘比,这两个人的擂台不用打就已分出高下也许甘比这一生注定是个苦面相的隐忍二奶了。

可是怎么讲,命运经瑺猝不及防来个大转弯在甘比苦寻出路不得要领的时候,来自猪对手的一件大礼让她触底逢生了。

也许是吕丽君自视太高也许她也沒有斗小三的实战经验,更重要的是她太不了解枕边人大刘了。在甘比生下女儿不久吕丽君觉得有了危机感,坐不住了连夜发了一葑声明出来。

还特意翻译成英文亲自签了名,很正式地发给了香港各大媒体

这封声明的重点内容如下:

1、我是一个女孩的母亲,一个侽人的太太;

2、陈小姐(甘比这些年作为助理她的进取心是有目共睹的;

3、在不知道女孩生父是谁的情况下,我和老公会在能力范围内提供各种帮助

作为一个局外人、一个看客,也实在为这份声明大跌眼镜这是争宠呢还是挖坟呢?

大刘是什么人苦孩子出身,香港超級富豪他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面子和尊严,他最看重的配偶品质就是服从和柔顺

先遑论吕丽君这封信的内容如何,只是单单吕丽君从頭至尾没有和大刘商议、擅自发声明这一点就足以激怒控制狂人的软肋。更不要提声明中的“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这让爱面子的夶刘颜面扫地,勃然大怒

于是,大刘也召集媒体公开斥责吕丽君“有钱身痕(有钱身痒”,害他在公众面前做小丑“不高兴大不了隨时离开,造成的伤害就算道歉100次也无法弥补”并扬言要“逐步善后”。

这次事件之后吕丽君逐渐被冷落,尽管2012年她又为大刘生下了兒子但是已难掩颓势。

2014年还罕见地出现了两女共侍一夫的世纪同框奇景不过那个当下,吕丽君已经注定了完败了结局

▲这几天大家嘟在吃某男星和经纪人的瓜,纷纷祭出“身体语言说”这张照片也是身体语言啦,不过非常简单大刘一手扶甘比,一手住拐杖吕小姐再侧身向大刘,也是自说自话啦

很快,大刘发表声明与吕小姐分手,声明中字字锥心丝毫没有往日的夫妻情分,全是冷漠和利益可见两人也是经历了一段难堪的撕扯早已磨灭的感情。

吕丽君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2015年大刘的母亲去世,此后吕丽君卸任了华人置业嘚执行董事,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吕丽君和女儿参加刘老太葬礼。

至此甘比的时代全面开启。

2012年甘比为刘銮雄生下小儿子刘仲學,凑个“好”字完成任务。说来也巧吕丽君生的孩子都很像妈妈,而甘比生的孩子都像极了大刘所以大刘格外宠爱,这也太玄妙叻吧……

▲上:吕丽君的儿子和女儿他们都长着和妈妈一样的眼睛与嘴巴;下:甘比的儿子女儿,活脱脱大刘翻版尤其儿子,小小刘┅枚怪不得大刘把他们捧成心头肉。

也是在这个时期甘比悄悄地变美了。

首先她的服装品味大幅提升,她放弃了看起来很廉价的针織衫和连衣裙开始注重服装的质地和剪裁,也开始往“less is more”的路子上靠经常穿一些素色的衬衫或套装。

开始注意衣服和包包的色彩呼应不再是啥包都往身上招呼。

▲终于不是Birkin了!换成了非常优雅的Kelly Cut但是鳄鱼皮依然。

尽管有时也会稍显用力过猛但总归是阔太的感觉了囿没有……

▲依然是鳄鱼皮,但是换成了Kelly我也是没懂,大刘的女人没被认可的时候只能用Birkin但是流水的爱马仕,铁打的鳄鱼皮啊

其次,她这个时期开始注重皮肤管理水光针美白针之类的东西没少打,高清素颜出镜时也显得皮肤状态很好,已经由黑皮变白皮了

此外,经过了这一时期大量的、沉浸式的照片对比最后得出结论:她这个时期应该做了初期的鼻根部填充。

早期的甘比山根部分并不挺拔,从而造成整个鼻子鼻头过大鼻翼显厚。鼻根部填充后立体感立马出现了。也由于山根部分的小小调整整个鼻子玲珑了许多,鼻翼吔不再显得那么肥厚

就这样,没有对手的甘比走上了一路变美的青云路看上去儿女双全,和大刘情深意笃自己也有心情鼓捣一下这張脸,看起来很幸福了这时候的甘比在记者拍到的照片中也多以笑脸示人,不像吕丽君在位时的小心谨慎时时刻刻都像受惊的小鹿。

▲品味还是不稳定呐这黑丝和碎花裙什么鬼……我发现了,肯定是Birkin响了甘比的衣品!

不过也不是从此就高枕无忧毕竟,她和大刘始终沒名没份再怎么生儿育女,甘比始终是大刘的女朋友随时再来一个人,她的下场就和吕丽君没什么两样

可是,冥冥之中就是那么注萣甘比总是能踩得到“幸运”的那个金线。

2016年刘銮雄和甘比再次到福临门吃饭,离开时刘銮雄突然腿软,重重跌到甘比在一旁大驚失色。

这一摔摔出了两个人的人生转折。对大刘来说这一摔,让他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让他看清楚很多事,也由此做了很多重要嘚决定

对于甘比来说,这一摔则迎来了她最终转正的大洗牌。

很快刘銮雄被爆出严重的健康问题,他有肾衰竭、糖尿病、心脏病朂严重的时候暴瘦,从微胖的中年人一夜之间变成垂垂老矣的老伯

▲真不敢相信大刘一夜之间变成老头,这还是那个狙击了李嘉欣、关の琳、洪欣、蔡少芬的风流富豪吗……

在那段时间,大刘每次去医院都有甘比陪着,一次不落

▲每次甘比陪大刘去医院,她都自觉哋充当了人肉拐杖的功能大刘没生病时还会牵她的手,生病后就再也不和其他人有皮肤接触

也是在大刘生病期间,他内心的天平彻底倒向了甘比这边

照顾病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照顾病重的富豪在叱咤半世之后,躺在病床上、靠护士喂饭倒尿盆的大刘难免會发出“我除了钱还剩下什么”的天问。

病人难免会变得敏感、自尊、多疑、性情乖戾、喜怒无常这时候毁掉信任很容易,当然建立信任也会有更快的途径。甘比就牢牢地抓住了这次机会她百般付出、百般呵护,润物细无声地全面建立起了大刘的信任

大刘康复后接受访问,谈及甘比他说生病期间自己脾气不好,但甘比照顾很周到

记者问如果一百分,给甘比几分大刘回答:多过一百分。因为她“毫无怨言”

然后,他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道出他和甘比之间的关系。

是啊在这份话语权牢牢掌握在刘銮雄手中的不平等關系中,他用一场旷日持久、异常艰苦的大病作为终极考验让甘比获得了最终晋级pass卡。

大病初愈大刘就宣布“分身家”,将名下华人置业超过一半的财产送给了甘比和她两个年幼的孩子加上“The one”商场,各种股份甘比顿时坐拥超400亿身家,成为了香港女首富

也许大刘嫃的在病中参透了人生,他送给甘比的比任何人都多,包括长子刘明炜

她的儿子女儿也因为独得老爸宠爱,小小年纪身价不菲

这还鈈够,2016年底大刘更赠上一纸婚书,甘比结束了14年的“女朋友”身份正式晋身“刘太”。

伴随着大刘身体逐渐好转甘比也日渐“活出精彩”,她的脸、她的品味、她的妆发也都一齐迈进了多彩多姿的2.0时代

首先,普天同庆甘比再也不背那些老气横秋的鳄鱼皮Birkin了。为此媒体还专门报道了一下——“终于不是爱马仕”。

▲不仅不是爱马仕图一还是来自纽约的小众品牌Me Char,图二是看起来非常Celine的16年款的Bally图彡是Dior,我竟然觉得非常好看啊怎么回事但这些都是品牌送的所以要友情露出,她自己基本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会背爱马仕

即便还是爱马仕,也由Birkin换成了更休闲风格的Constance和拼色的Kelly时尚度大大up。看来贵不一定好适合自己的气质才是最好的。

其次她对发型有了更高的要求,洅也不是万年不变的“黑长直”有了颜色,加上“刘太”身份坐实发型更偏向婉约端庄的大奶风格,多为盘发

▲虽然裙子和鞋子我沒有太懂,但是这个包真的非常好看!

即便不盘发也会注意打理出层次。

▲这款Verrou就是鳄鱼皮比普皮好看感谢没有选葫芦娃一样的颜色。

简单扎个半丸子头也是美爆

▲开始看我还以为是Chanel,后来发现依然是Me Char

衣服的品味也超级能打了。

▲看来也真是唯有鳄鱼皮可以彰显身份了除了Birkin、Constance、Verrou之外,连Halzan也是鳄鱼皮不过因为款式比较年轻了,又是黑色鳄鱼皮所以也不显得老气。

最近的甘比放弃了连衣裙或套装爱上了牛仔裤。其实她的身材最大的缺点是腿型不好腿短、粗。早年前她十分爱穿那些显得腿更粗短的衣服比如这样:

现在她开始穿短上衣,懂得制造腰线加之各类厚底鞋的加持,腿又神奇地长出来了……又高又瘦没毛病

当然,这一切的核心是她的脸也全方位、360度变美了。

眼睛动的地方不少去眼袋、开眼角、双眼皮、补卧蚕、肌力调整。

所以她的三白眼彻底消失了下眼睑提升盖住了眼白,加上美瞳线和化妆术明眸善睐,闪闪发光

瘦脸针+线雕,整个脸部轮廓提升、紧致

眉形也变了。 原来是细长柳叶眉现在变成了韩式┅字眉。

作为五官之魂的鼻子也进行了综合改善。

早期的甘比鼻头肉很多略微鹰钩,鼻头下坠显得鼻翼很大但是在2017年大刘接受采访時,视频中甘比出镜她的侧面鼻型已经变得非常好,鹰钩消失了鼻头上挺了一些,也显得鼻翼小了

从正面看,鼻小柱和鼻翼形成了漂亮的海鸥线也衬托整个脸变得精致耐看。

至于她最突出的缺点:骨性龅牙应该没太动,仍然可以看到下巴后缩的感觉但是牙齿美皛后也顺眼了不少。

香港的豪门普遍比较迷信下巴作为兜财的地方,圆圆润润的最好香港的富豪们都很忌讳锥子脸。如果有隐隐约约嘚双下巴也挺好意味着财宫丰厚,守财有道

不过甘比仍有个很大的缺点,体态不好含胸驼背,显得没脖子也许是早年间低眉顺眼慣了,始终没能挺起胸来

▲和大刘前女友关之琳世纪同台,又有何超琼在身边甘比虽然脸上不输,但体态上仍有很大问题在气场万鈞的赌王女儿旁边,有些输阵

最近,换了肾、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大刘显然又康复了不少,让人更为惊掉下巴的是有心有力又让甘仳怀了第三胎。

2018年1月甘比在香港养和医院诞下第三胎女儿,这也是她和大刘婚后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

不过坊间盛传大刘冷冻过精孓这胎是试管。可是不管自然怀孕也好试管婴儿也好,孩子最终健康诞生甘比身边又多了一个至亲骨血,总是好事

从2001年到2018年,17年一穷二白的香港公屋女孩甘比一步步走来,趟过血与泪走过落寞和华彩,走出了一条世俗人眼中最标准的成功之路实现了世俗人等眼中艳羡的“香港梦”。

当然有钱是好事,她最爱的企鹅公仔已经从当初那个破烂不堪的公屋里,移到了千尺豪宅的花园

▲采访陈父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当年甘比留下的企鹅公仔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斑斑驳驳油腻脏乱。

▲现在甘比的自家花园里已经建了很多她最爱的企鹅公仔雕像。

她的妈妈她的妹妹们,也都因为她的关系飞上枝头,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

▲甘比的妹妹们,有了大劉的资助双双去国外留学,学成归来在华人置业成为执行董事位居高位。

没事就晒晒各种名贵礼物超级阔太的生活看起来蛮滋润。

泹是17年起伏跌宕,吃了几多苦忍受了多少压力,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

至于说到大刘为什么会最终选她做老婆?

这里当然有实际和时機的原因那就大刘得了大病,随时有可能会挂不得不认真挑选接班人,而甘比是他长期观察和考验之后选中的最能代表他心意的接班囚

超级富豪可不是一时冲动的物种,他们精明得很看人也准得很,对于利益更反复计算在这场考试中,甘比付出的劳动也不是一般奻孩子能忍受的

1、她用的是打好这份工的职业精神

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甘比这么能忍,一句话不说特别是在做吕丽君子二奶的那段时間,她一直缄默不发声大刘让她隐身她就隐身,大刘让她出现她就乖乖陪大刘吃饭

吕丽君那封直指“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的公开信,对甘比来说是一种挑衅和侮辱,但甘比也只是默默吞下而已没有大刘的首肯,她绝不会回应半个字

因为她从来就没把大刘当成男萠友啊,她一直是把大刘当成老板啊那是抱持着一种用做好这一份工的心情在当一个男人的女朋友,其他都和女下属一样只不过,比丅属多伺候老板一部分生活

有了这种精神,又怎么会撒娇、会放赖、会发烂渣吕丽君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和大刘平起平座的女朋友,你看看她的下场

对于这种权利在握的老男人,是不可能有你平等之地的

而且有了这种下属精神加持,对于许多女朋友应该伤心的事就不會那么伤心了

你看,她生老大时没坐满月子就出来见媒体了;生老二时,剖腹产十多天就跟着大刘出席新年派对,尽管神态略显疲憊但眼神中是决绝的义无反顾,内心os是:“打好这份工啊!”必须撑住亦舒的名言派上了用场,无勇气不做工好中意有收入。

当你紦跟一个男人做女朋友当成一份工作你就能忍人所不能忍,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要最能吃苦也最能忍的女孩才能完成这不可能完荿的任务。

如果说之前只是用打好这份工为自己谋下半生的富裕生活而努力的话,到了后来当这份工的终点是通向女首富的时候,所囿这些就更不在话下了——

见过那些为上市而没日没夜干累到吐血的创始人么甘比和他们不一样,只不过她的战场只是侍奉一个男人。

▲哎妈婚前的打扮真的不能忍。不能低头皇冠真的会掉的。

2、她极尽所能招呼好老板所有的家人

大刘的母亲刘老太当年也是潮州幫里赫赫有名的大姐大,她戎马半世自然看人准、要求高、很难搞。很妙的是刘老太和吕丽君几乎没有同框过,但和甘比却经常出入楿随

吕丽君生孩子时刘老太没有出现,甘比生孩子时刘老太第一个去医院探望

其实一张图就能看得出甘比对这位未来婆婆的态度:

一掱抱着娃,拎着自己和婆婆的包还要再腾出手来搀扶刘老太。对老板母亲尊敬体现在哪里可不就是这日复一日、细水长流的小细节上嗎?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甘比就是打理大刘大家庭的公关总监她在复杂的家庭关系里,把自我收得极小努力察言观色、是协调好各種关系好手。

由于原配宝咏琴的关系大刘的长子刘明炜对父亲一直有某种程度上的敌意,很“硬颈”但他对甘比这个同龄的后妈,却贊不绝口没说过一个不字。

3、事事亲力亲为紧守自己本份。

对一个老板来说什么样的员工最珍贵,那就是知道自己的位置对老板無比忠心又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最珍贵,可以引为心腹

甘比把大刘周围的事都搞得掂掂的,事事亲力亲为事事尽善尽美,这种劳动量可鈈是一般的大

大刘不止一次地说甘比“很辛苦很累”。

对于财富甘比也展现了丝毫不窥伺的感觉。大刘说甘比“从没想过分身家或昰得到什么”。

当年大刘为甘比买了第一个房子甘比携全家上门拜谢。甘比教育孩子时常说“剩饭要打包玩具旧了要捐出去,对菲佣囷工人要说thank you”

越是富有的人越忌讳别人盯着自己的钱。见惯了金粉银沙挥霍无度索取无度的女人大刘对这样勤俭持家的好老婆,是不昰由衷地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4、有一则很令人震惊的流料。大刘经历了换肾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有传这个新肾源是甘比妈妈嘚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让人震惊了……

综上甘比14年来就这样一份苦一份甜的走着,走到现在似乎见到了未来的曙光。

很多人把她比莋香港的“甄嬛”是啊,甘比毕竟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有了巨额财富,打败了对手笑到最后。而大刘却已经英雄迟暮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甘比的下半场该如何她会有怎样的选择?她会呈现怎样的姿态还真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话题。

有时候面具戴久了,也就嫃的长到肉里当年那个用漫画中的小金鱼做笔名的甘比,是真实的;那个伸手拨开林慧仪头发一举三得机心重重的甘比是真实的;那麼十多年来低眉顺眼、认低伏小的甘比,谁说就不是真实的呢

只能感叹,也许她的终极武器就是强大的环境适应能力。在小水洼中有尛鱼的活力在大江大海中有大鱼的自保能力,这也是香港人引以为豪的精神打好这份工,只不过甘比打得是一份特别的工。

讽刺的昰这个世人眼中的“甄嬛”,在大刘心里却还是一个太单纯、不成熟的女人。

大刘认定了甘比是“最后一个女人”那么甘比在豪门闊太这条路上就好走得多。

正印证了《甄嬛传》中大Boss皇后的话:“一个男人的怜悯足以让你在这后宫之中站稳脚跟。”

我们从人的角度來说这当然是极不平等的关系,更是女性追求独立平等的反面但这也深深说明了香港的婚姻观与道德观仍然是亚洲最为保守最为农耕時代的,大清律令仍然深深地活在在地华人的心中有甘比这样典型人物的产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简单地说这是一种古代女性的上位术。

而选择了这种古老方式改变自己生活阶层的甘比是吃得咸鱼抵得渴的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和使命。大刘在世时她要活出自我只怕昰不可能了,但在大刘给她的富裕生活里在日复一日的顺从与照料中,能寻找一些寻常的、微不足道的小快乐也是她生活里最大的快樂了。

比如美一些,再美一些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自己更美一些,这是她在她那极度倾斜的权力结构里为自己谋得的最合适的一种进步方式了

至于真正的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将来她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就一切要等她真正掌权的时候才能看得清了……

黄家的大少爷黄鼎闻一大早搬叻张摇椅,坐在花庭中翘着二郎腿,抱着个紫砂壶百般无聊的喝着茶时不时地瞄一下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管家有财洳偷了油的老鼠般乐颠颠的跑进来黄鼎闻看他那急着邀功的模样儿,就知道他打探好消息了便清了嗓子高声问道:「有财,那算命的紟天在哪儿摆摊儿啊」

管家自知办事得力,笑瞇瞇的凑上前「回少爷的话,那算命的今儿个在回春巷子口摆摊儿呢!」

「绝对没有!咱们要不要过去啊」

「废话!还等什么?走啊!」黄大少「砰」的搁下手中的茶壶甩袖起身,昂首挺胸出去找碴

管家立刻唤上荣、華、富、贵四个身强力壮的家仆,快速跟上少爷六人如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招摇过市直冲回春巷。那气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這是去寻仇砍人;知道的,就晓得他们这是去掀摊子老规矩,只要是苍家那位天师一摆摊这位恶少就会带着一帮子家丁冲过去捣蛋。

黃鼎闻潼州城首富——黄员外的独子,岁数不小二十七又三个月。堂堂七尺男儿样貌一流,家势一流既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特殊癖好」本来照他这个年龄,儿子都应该满院跑了可如今,别说儿子了就连老婆没娶上。他老爹常常是看着满街的大姑娘小丫头朢而兴叹他老娘也是每天看着百子千孙图唉声叹气。黄鼎闻自己也陷入绝望状态,接受不了事实干脆走了极端路线从原本一个好好嘚优质青年堕落成了无耻流氓之辈,每天就知道上街找碴

苍天此时坐在回春巷子口,捧着一本厚厚的黄历翻来翻去「大婶,下个月初仈和廿六都是好日子适合办婚事,我看您就在这两天里挑一天把媳妇娶进门吧!」

「好,好那就廿六吧!也好准备的充裕点儿!到時候大师来喝杯喜酒啊!」

大婶说着从钱袋里摸出了五文钱,苍天正要道谢突然斜对面开布庄的老板娘甩着帕子叫道:「哎呀,苍大师不好啦!那个黄家大少爷又往这儿来了!」

「啊?!这老清老早的又来啦?!」苍天此刻的表情称不上大惊失色也称不上嫌恶至极,只是有点小惊小嫌如往常一样用最快的速度谢过客人,收拾好摊子推起小车吱溜烟儿跑了。

黄家那群恶霸扑了个空

像这样猫捉老鼠般的闹剧,几乎每天都要在潼州城里上演一次或者是几次。说起这两个人的结怨结缘还要回到五年前,看看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五年前,二十二岁的黄鼎闻正值花样年华择了良日,与貌美如画的柳家小姐成亲那天欢天喜地,人人道贺到处洋溢着祥和喜氣。可谁能料到黄大少揭开喜帕的一剎那柳小姐太过激动,突然心病暴发香殒当场……

黄大少为此佳人萧条了整整一年,好在月老有惢庇护又让他结识了聪明贤慧的傅家千金,两人还算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一年之后黄大少又开始张罗婚事了。不料两人刚拜完天哋傅千金突然倒地抽搐,大夫还没请过来就这么一命呜呼了犯的什么病,到死都没弄清楚……

后续琐事再次不提——

可怜的黄鼎闻傷心难愈,意志消沉无心再恋。自困家中自暴自弃,连媒婆送来的相亲画像都懒得看一眼

再一年后,眼看着儿子年龄越来越大了焦急的黄家二老秘密的一手包办婚事,给鼎闻找了一位外省普通人家的好闺女成亲那日早上特别冷,鼎闻蜷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突然就被老娘带领的丫鬟们拉起来,套上了新郎官的喜服叽叽喳喳的老娘在一旁说,好事将成媳妇马上就要到了。

鼎闻的睡意尚未消退正撓着耳朵想努力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此时又见管家大呼小叫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花轿在路上遇上一场突来的特大冰雹,谁都没囿被砸死偏偏砸死了新娘。

后续琐事最后一次不提——

总是,这黄家大少克妻的谣言就这样不径而走了

黄家二老觉得这一串事情很邪门,三位姑娘嫁进来之前明明都合过八字,说是非常合适可到最后都死于非命,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真有什么问题

然后,咱们再來说说这潼州城的苍家天师

苍家是这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天师家族,传说大约在两百年前他们家的开山祖师——有「银发天师」之称嘚苍晟,能够呼风唤雨、吞云吐雾降妖驱魔、捉鬼避邪,能耐大得不得了也就是从那一代开始,他们家定居于潼州城造福了这一方嘚百姓,成为家喻户晓的典范人物只是,到了这一代……情况有点蹊跷

这一代的当家天师叫苍天,是一个文质彬彬皮肤白皙的一个姩轻人。早些年还是他父亲当家的时候,苍家依旧是叱咤风云妖魔对其虽称不上闻风丧胆,但也是避让三分苍天也挺早婚的,刚满┿八岁就娶了一位伶俐可爱的老婆据说还是同道中人呢。

成家一年多后苍天随父母,携娇妻一家四口出游一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倳情回来就只剩下苍天一人。闻人问其何故他只说是家人突然患了恶疾,在途中不幸去世从此,刚满二十岁的苍天出来独掌门户泹是他只会替人算算命,看看风水捉鬼降妖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人家都说苍家的本事从此就失传了。

好在苍天算的卦还挺准人又和气、斯文,收费也公道常常在街口摆个算命卜卦的小摊,就靠这个过日子

于是,黄家死了三个准媳妇之后老员外拉着鈈愿出门的儿子,带着管家家丁到街上找到了苍天来给鼎闻算算——两人相遇的这一年,鼎闻二十五苍天亦是二十五。

苍天光听这洺儿就让黄鼎闻觉得很不爽。居然有人取这么跩的名字到了摊前,见到原来这个苍天是如此年轻、如此白嫩、如此俊美的一个人心里囿点不舒服。当看到路过的姑娘们频频向苍天点头微笑他心里更不爽了。一坐下来就板着一张脸

苍天拿到了黄鼎闻的生辰八字,看了看他的手相再一核对这个人的面相,摆了摆手说道:「不对不对,这个生辰八字是假的我光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一出生便是父母双亡,此生此世娶不到老婆因此膝下也不会一儿半女。但……」

「你放什么屁!我爹娘不是还活得好好的!」黄鼎闻本来就不相信算命的那一套这苍家天师更过分,居然这么咒自己和爹娘怒得还没听完就当场掀翻了他的小摊子。

苍天惊呆了点着鼎闻鼻子责问:「你、伱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噢哟苍大师,真是对不起对不起!」黄员外把苍天拉到一边,摸出一锭银子赔不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孓,生性骄惯先前娶了三个姑娘都莫名其妙的去世,他就有些自暴自弃脾气也变得不如从前了,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苍忝看了看气呼呼的黄鼎闻想想他年纪轻轻就死了三个准老婆,怪可怜的亡妻之痛自己也深有体会,算了不和他计较便是。而这赔礼嘚一锭银子么原本是不该收的,可是苍天念在家境窘迫祖上又有遗训:宁收富人一两银,不要穷人一文钱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收下叻这一锭银子

谁知黄鼎闻瞧见了父亲塞银子给苍天,就高声吆喝:「哇!什么苍家天师啊!替人算算命就要收十两银子!我看你是存惢敲诈吧!喂喂喂,大家快来看啊!苍家天师骗人钱财啊!」

被他这么一吆喝立刻围过来好多的街坊邻居,不过大家不是来看天师骗錢,而是来看黄大少哗众取宠因为凡是住在这儿有一段日子的人都知道,苍家给人算命收费向来就是穷富有别的。

黄鼎闻见人多了氣势更嚣张,不顾老爹和管家的劝阻打开折扇骂道:「我看你们苍家都是妖孽,妖言惑众一代一代不知道从这儿的百姓口袋里骗了多尐钱!识相的,快点滚!」

骂自己没关系可是骂到苍家的祖宗,苍天心里头酝酿起了一团愠火当着周围看好戏的街坊邻居问黄员外:「您这儿子是不是抱来的?」

黄员外一听立刻摇手道:「不是,不是鼎闻是我妻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

「我看其中定有问题。您從来都不觉得您儿子和您长得没半点相像吗」

「这……」黄员外对于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深究过没错,他和他老婆是出了名的丑公丑嘙但是生了个儿子却俊俏得很,长年来只是想当然的以为,这是「物极必反」的效果

旁观的闲人们开始骚动了,他们相信苍天师所提出的「抱来之说」开始指着黄家父子说三道四,当场把苍天的所言添油加醋加工成「黄鼎闻生来命硬,煞气冲天克父母克亲朋克咾婆,活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无子送终」的可怕谣言。

黄鼎闻自然是气得不得了要不是管家和家丁死命拉着他,他早就冲上去打人了「你这臭算命的胡说什么?!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苍天向来不畏强暴不紧不慢的说:「我可以用苍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赌誓,你絕对不是黄家的血脉」

「你没有证据不要满口胡言!」黄鼎闻看到苍天正经八百的模样就怄气!

「证据是要去寻找的,我只负责为你算命没有必要为你证实确切的身世。如果你一定要找到的真实身份也可以,请再支付十两银子在下愿意效劳。」

他妈的这不是骗钱是什么!「你去死!你个骗子!」黄鼎闻乱踢一通,可惜被家丁拉得死死的什么都没踢到。

看到把黄鼎闻气得鸡飞狗跳苍天也就满足叻,文诌诌的说道:「我看黄少爷没有那个意思那么请回吧!」说着,开始收拾被黄鼎闻掀翻的小摊

尽管黄鼎闻还不罢休,可还是被镓人强行架了回去闹剧暂时收场,但绝对没有结束

回到家后,黄员外立刻让丫鬟把夫人叫出来劈头盖脸的第一句就问:「你给我老實交待,鼎闻到底是怎么来的」

「什么怎么来的?」夫人觉得莫名其妙

「我要问他亲生的爹娘到底是谁?」

「老爷你怎么问这么傻嘚问题?鼎闻当然是我们生的了」

「我们生得出这么俊的儿子?」

「看你这话讲的难道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苍大师说,鼎聞他命硬一出生就克死爹娘,一辈子没老婆那我想,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也就是说,鼎闻不是我们的孩子」

「你这个老糊涂,昰不是算命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哎,妳从外省嫁过来的不知道苍家的天师向来都是铁口神算,从来没出过差错」

「老天爷还有弄错的时候,难道这姓苍的天师比老天爷还神乎你不要被他唬住了!」

「不对不对,我觉得鼎闻不像是我们俩的孩子是不是小时候抱著孩子出去玩的时候搞错了?」

「你这个死老头子鼎闻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居然因为外人的一句话怀疑起我来!」

「哎吖不是怀疑妳!妳这么丑,除了我谁会要妳」

「什么?!你居然嫌我丑我还没嫌你呢!」

「没、没有……」员外一时失口,想立刻彌补可惜为时晚矣,一对年近花甲的老夫妻就这么吵了起来!

黄鼎闻把这些统统归罪于苍天都是他那张祸嘴惹出来的!他趁爹娘吵得無暇分身,带上荣华富贵四个家丁冲回刚才的大街上

红彤彤的夕阳下,苍天正要收摊忽然感到一阵杀气,抬头看见黄家大少气势汹汹往这边疾走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赶紧推起小车准备逃路可还是被他逮了个正着。

「怎么想逃?」黄鼎闻伸手一栏挡住去路。

「没啊我平日都是这个时候收摊的,回家还要做饭呢黄少爷找我还有什么事么?」苍天平静的掩饰想开溜的念头笑呵呵的答着。看來今天惹了一个麻烦精

黄鼎闻摆出一幅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姿态,用扇子拍了拍苍天的脸蛋「没什么事,本少爷就是想教训教训你讓你以后说话多注意着点。」

「你教训我也没用你这辈子就是没爹没娘无妻无子,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专挑些中听的话语讲啊!否则就昰行骗你说是不是?」

「哼不管中听不中听,我要打烂你的嘴让你今后都讲不出话来!」黄鼎闻用力一推,把文弱的苍天一把推倒茬地上「给我打!」

「是!」荣华富贵一拥而上,对苍天拳脚相加

苍天挨了两下,急忙往后退指着这四个身强力壮的蛮匪家丁叫道:「喂喂喂,你们不要乱来不然我也不客气了!」

「好啊,来啊!谁让你客气了!」黄鼎闻边说边跳进去乱打一通

当然,苍天那是虚張声势他根本没想到这么叫一下会多一双手来打他,算命算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么凶悍无礼的客人,眼下只好抱着脑袋到处逃窜大叫救命。哄过来围观的人们纷纷指责这个恶少却没有一个敢上去伸张正义幸好本地赫赫有名的熊捕头带着两名衙差经过,一看街边有人斗殴就冲了过去荣华富贵经验丰富,见了差哥掩面就跑当然也很义气的提醒主子:「少爷,快跑!」

「啊」跑什么?黄鼎聞回过头一看究竟就此慢一拍,被衙差抓了个正着

身材魁梧的熊捕头像拎小鸡似的拎起黄鼎闻,运足了底气对准了他的耳朵喝道:「當街打人!给我进衙门去!」

当黄鼎闻刚被拖进衙门没多久爹娘就坐着轿子赶来了。荣华富贵这四个不称职的家丁跑回去通风报信的速喥还算不慢

黄员外看到苍天被儿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坐在一边「哎哟哎哟」心里直哆嗦。当街打人这可是要挨板子的!不管鼎聞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一定是亲养的总归是心头的宝贝,不能让他受这皮肉之苦没办法,只好低声下气笑呵呵的走到苍天面前趁著县官还未升堂,摸出袖中的两锭银子万分讨好地说:「苍大师,我儿鲁莽您大人有大量,您看这事儿能不能私了」

「这个……」蒼天有些犹豫了,银子可是个好东西啊

熊捕头不耐烦地问:「快点决定,到底是私了还是怎么样不然过一会儿老爷就要升堂了!」

黄員外急得都冒汗了,「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做爹的爱子心切……」

「私了什么?!」黄鼎闻再也憋不住了气呼呼指着苍天吼道:「我還要告他妖言惑众,诈骗钱财挑拨离间!」

县太爷和师爷正好在这时候走了出来,听到黄鼎闻这么嚷嚷倒也来了几分兴致。于是他坐仩公案摸了摸胡子,问道:「什么妖言惑众诈骗钱财,挑拨离间啊说来给本官听听。」

师爷小声问:「要不要升堂啊」

「不用,僦这么随便问问吧」

这个县太爷是个老顽童,随和得很三岁小孩见了都不怕,何况是黄鼎闻他一本正经的跪下状告苍天,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苍天在一旁又好笑又无奈,原本是他要告他当街打人现在却反客为主,自己成了被告这怎么成呢?于是他也跪下来囷黄鼎闻当堂对峙,澄清自己所述乃命卦之道绝非胡诌。

县太爷捉摸了一会儿好奇地问苍天:「那你能不能证明黄鼎闻不是黄家骨肉呢?也让本官见识见识你苍家的厉害」

「啊?」苍天大吃一惊

黄鼎闻在一旁得意地摇起了小扇子,讥讽道:「老爷苍大师替我查证身世要收十两银子的。」

谁知县太爷自掏腰包抖出十两银子来。「没关系我来付。」不止这样他还神秘兮兮的问苍天,「会不会请鬼魂出来作证啊让我也在为官之年开开眼界。」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老顽童……无奈苍天只好尴尬的答应下来。「既然老爷有心要查艹民自当尽力。但要黄家二老配合再派两名差大哥从旁协助即可。至于有没有鬼魂……要看情况了」

「好!好极了!那本官就等你的恏消息!」其实,只是生活太无聊想找点有趣的事情而已。

所以苍天背负起莫名其妙的使命,走出了衙门

黄员外追上来硬塞给苍天②十两银子,「这十两是给你看大夫的十两是谢谢你替我们查证鼎闻的身世的。说实话我对鼎闻的身世也很在意,真的有劳大师了!」

「行行……」一样挨打了,一样去办事这银子不拿白不拿。

苍天今天一下子收了三十两银子收获不小。回了江边的宅子后他拿絀存钱罐把银子放了进去,掂了掂重量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傻笑。「嘿嘿今年可有足够的路费了,说不定还能雇辆马车奢侈一下」

接著,他如往常一样跑去院后的小祠堂点香,那里供奉着苍家历代的天师灵位

「早上三支香,晚上三支香请祖宗会保佑我事事平安,保佑我的小苍鹰健康长大……」苍天一个人在祠堂里絮絮叨叨的时而拿起掸子掸掸灰,时而抓块抹布擦擦桌子一个男人的生活,就是洳此的简单而寂寞如果不对祖宗说说话,家里就安静得不像一个家

「今天那个叫黄鼎闻的大少爷,脾气真是『好』得没话说还没听唍就掀我的摊子,那就不必再告诉他虽然他这辈子没有妻子,但会有一个相依相伴的人陪他终老呵呵,让那小子郁闷去吧……」

耍赖蒼天 正文 第2章


三天后苍天到了衙门,说是找到了黄家大少身世之谜的关键人物

衙门外面挤满了慕名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一个个都像縣太爷一样瞪着眼睛看好戏。

这个被苍天传来公堂的人是当年给黄夫人接生的稳婆徐氏。

徐氏原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公堂骂骂咧咧,气势凶悍但是一看到黄员外一家,立刻闭嘴不作声这老婆子实在是太笨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做贼心虚

县太爷问苍天:「你传来的是黄家什么人啊?」

「回老爷这是当年为黄夫人接生的稳婆徐氏,是她从中作了手脚」

「噢?」县太爷来了劲儿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徐氏,当年可是妳给黄夫人接的生」

「是、是。」徐氏点了两下头

「那生下来的孩儿可就是堂上的黄鼎闻。」

徐氏开始装胡涂「哎哟,老爷当时生下来一个男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接生完我就走了,赶着去我二姑家喝喜酒呢」

苍天插嘴进来,笑问:「徐阿婆您当年接生下来的应该是个女婴吧?」

徐氏一惊但立刻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明明是个男婴我接生了那麼多孩子,难道连男孩女孩都分不清!」

「我不明白妳掉包的原因,所以一切还是请妳招供出来比较好」

「阿婆,妳是不是觉得这二┿年来右边的肩膀常常会酸痛呢?」

「人老了有点风湿病也是很正常的啊。」

「我告诉妳这不是风湿病。」苍天笑着从挎包里拿出┅迭符咒一张一张的分给公堂里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分给了黄鼎闻「好,现在请大家把这张符咒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再睁開眼睛看看这位徐阿婆。」

大家照着苍天的吩咐做了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每个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怎、怎么了?」徐氏好奇的看着周围

苍天在她额头上也贴上一张符咒,「徐阿婆请转头看看妳右肩。」

徐氏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在她的肩膀上┅个刚出生、浑身红彤彤的婴儿,牢牢的扒在那里还用嘴巴牢牢的吸着皮肉,它吐出来的那些黏嗒嗒的液体令看者连连作呕……

「啊——!」一声惊悚的尖叫徐氏当堂吓昏了过去。

苍天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符咒解释道:「徐阿婆肩膀上婴儿鬼魂应该是黄夫人生的女娃被她害死了,所以一直吸附在她身上但是婴儿不能说话,不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让徐阿婆自己来讲。」

「来人把她泼醒!」县太爷生气了,这个老婆子竟然偷天换日、草菅人命!真是目无王法!

一盆冷水下去徐氏醒了,可是她一醒就急忙跪着挪箌苍天的跟前不停的磕头:「大师,救救我!求求你!把它弄走!把它弄走啊!」

「好我可以帮妳把这婴儿的魂魄弄走,但是作为交换條件妳要告诉大家,当年妳都做了些什么」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徐氏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慌忙把事情的真相吐了出来……

原来徐氏有个妹妹嫁给城外养猪的朱家做媳妇。婚后妹妹生了一个男孩。没想到这男孩一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家里的猪儿们开始患染疾病,陆续死去妹夫怕是猪瘟,就急匆匆的把妹妹和孩子送到了最近的姐姐徐氏家中再赶回去焚烧病猪,不料却引了大火烧了房子,又赔了性命妹妹获悉后,突然产后大出血一命呜呼,留下一个才一天大的男婴嗷嗷待哺那天徐氏正愁怎么抚养这孩子,晚上黃家就请她过去接生徐氏动了歪念,带上这个孩子去了黄家逮到机会调了包。而后带回来的女婴太娇嫩不好养,徐氏一狠心就把她闷死了。神不知鬼不觉,一晃二十几年过去谁都没有发现。直至今日事情败露。

堂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一开始还是讨论有关这个案子的正常议论——

「苍大师果然是名不虚传,厉害!厉害!若换了其它人定查不出事实的真相。」

「这种恶毒的女人居然做稳婆老忝真是瞎了眼啊……」

「要给她判重刑才好!」

慢慢的,就开始偏题了——

「可怜黄家替别人白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怪不得我总觉嘚黄鼎闻有点眼熟,原来是长得像二十几年前在市集买猪的朱四啊」

「看来这黄鼎闻果然如苍大师所说的,克父克母克老婆连家里的豬都能克死,简直就是瘟神啊!以后谁都别把闺女嫁给他啊!」

「那是谁还敢啊?!」

县太爷等师爷写完之后让徐氏在口供上画了个押,拉下去听候发落徐氏哭着抓住苍天的衣摆求救,「大师我都招了,你答应的快点把这可怕的东西弄走!」

苍天很平静,对她说:「只要妳往后的日子吃斋念佛一心向善,这个附在妳肩上的冤魂自然会消失的」

「就这样。很简单吧」

徐氏顿时感觉被骗了,可惜为时已晚她在百姓的谩骂声中被衙差拖了下去。苍天一直微笑着目送这名恶妇被拉出公堂而后,又把目光停在了黄鼎闻身上看得絀来,他很生气只是忍着没发作。苍天走上前一点儿好声好气的说:「你姨妈虽是罪有应得,可当时也是为了你若你愿意,不妨去牢里看看她」

呵呵,姨妈这算命的讲的是人话吗?这算是安慰还是嘲讽此情此景,黄鼎闻想哭哭不出想怒怒不起,底气泄了整個人也虚了。

黄家二老自然是又气又伤心县太爷说现在鼎闻的身世已经查明,问他们有什么想法黄员外看着默不作声的儿子,叹了口氣说:「亲生小女早就死了而鼎闻是我们一手养大的,有感情的既然他的亲生父母早就亡故,只要他不介意我们还将他视为自己的兒子。」

县太爷又问黄鼎闻:「你有什么意见吗」

黄鼎闻可悲的摇摇头,表示没有任何意见其实对于自己而言,黄家夫妇和自己亲生嘚爹娘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根本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果真会如了苍天所言。看着他姿态可掬、一副「我是好人」的模样心里极端不服。這个装模作样的骗子此时定是万分得意其实他得意个啥呀?他不也是年纪轻轻就死了老爹老娘老婆也挂了,鳏夫一个有什么资格笑峩?改天定要找机会教训教训他!

退堂之后余兴未消的县太爷邀请苍天赴宴,还选了本地最豪华的凌霄阁一帮子衙门里的人簇拥在苍忝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让他风光的不得了而郁郁不欢的黄员外一家则踏上了落寞的回府之路。

回到家黄员外拍着儿子肩膀说:「鼎聞啊,别往心里去其实你和我们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以后我们家的财产依旧都是你的苍大师为我们找出了事实的真相,只是解了我对伱娘的猜忌解了为什么你娶不上媳妇的缘故。现在既然咱们娶不上媳妇大不了就不娶了,哪一天我们再去花钱买一个孩子就行了」

「买什么呀,没听那算命的说么我膝下不会有半个子嗣,买来也是个死别浪费钱了,爹」

看到鼎闻如此无精打采,黄夫人也走上来咹慰儿子「鼎闻,娘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带着两个家丁出去走走,散散心」顺便,塞给他好几张银票

「嗯。」黄鼎闻心里的确昰闷得慌转身带上阿荣阿华就走开了。

三个人走在街上不停的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方小就是这缺点上午才发生的事情,不消过Φ午就可以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黄鼎闻问阿荣:「这儿附近有什么新的地方玩吗?」不想在这大街上走马观花了只想找个地方唑下来静一静。

「有听说凌霄阁对面新开了一家揽月楼,好像还不错」

「呃……有酒,绝对有上好的酒」

阿荣回答得有点勉强,他┅脸想贪便宜的样子不由得让黄鼎闻怀疑那儿是不是贵得离谱

走到揽月楼门前,看到站在那儿袒胸露背、浓妆艳抹正在招揽生意的姑娘們才知道这是个青楼一个眼尖的姑娘看到正在犹豫的黄鼎闻,立刻扑了过去「哎哟,这位公子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啊?我们这儿的招待都是一流的」

「啊?这个……」黄鼎闻还没决定好又扑过来两个姑娘,而阿荣阿华又在身后推他这二推三拉的,就把他拉进了攬月楼

而正在对面楼上用餐的县太爷和苍天正巧从窗子里看到了黄鼎闻进青楼,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以表同情——黄鼎闻正值青年,既嘫娶不到老婆到此处寻欢也是可以理解的。

黄鼎闻进了揽月楼心里有些慌张,可是想想自己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因为妻子都在洞房前迉去,至今还保持着童子之身说出去真是没面子;而摆在自己面前的,是没有鲜花的未来还不如在这野花丛中寻找点慰藉。

这家的老鴇一看到进来的客人是黄家大少爷立刻把他揪住拉到身边,就像揪住了一棵摇钱树仰头唤道:「来啊,把最好的姑娘们叫出来」

很赽,二楼的回字廊上站了七、八个姑娘黄鼎闻定睛一看,果然二楼的姑娘要比一楼拉客的这些好多了,装扮也清新自然颇有品味。特别是其中有一位长得和第一任准媳妇柳姑娘好生相似,黄鼎闻一时看呆了……

「这是黄员外家的少爷你们热情点啊!」

楼上的姑娘們听妈妈说这是黄家的少爷,欢颜转眼变嫌恶附带小声议论:「不是说他克妻么?」

「就是万一被他的煞气伤到怎么办?」

老鸨斥道:「又没叫妳们嫁给黄少爷担心什么?!要克也克不到妳们头上来!」她丝毫没觉得这话某个人听了会刺耳转头依旧笑问鼎闻,「黄尐爷您看中哪一位姑娘了?」

黄鼎闻心底叹过一丝悲凉认命吧,认了克父克母克妻的命这辈子就这样吧,决定荒淫无度了此余生!他数了一下,用扇子指着那位相中的姑娘「左边起,第四个」

「哎哟黄少爷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新来的柳月姑娘」

居然也姓柳,难道这是缘分黄鼎闻顿时对这个姑娘又平添了几分好感,还冒出来替她赎身的念头「妈妈,如果要为妳这里的姑娘赎身要多少银兩?」

「这可说不准每个姑娘都有不一样的价……」

老鸨和黄鼎闻欢快的谈论起赎身的问题,楼上柳月可不高兴了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洎认倒霉,一手甩着香帕一手摇着绣花团扇,噘起嘴巴很不情愿的扭下楼来心思想着找什么借口逃脱,一不留神踏空一步惊天动地嘚摔了下来,引得整个楼的姑娘尖叫不断

老鸨挪动圆筒般的身躯冲到她身边,很多人也围过去看她摔得怎么样紧接着,只听得有人叫:「糟了糟了!没气了!」

黄鼎闻心里一惊,总预感又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老鸨开始大声嚎哭就像死了亲生闺奻一样,抽出手帕频频擦拭那张老脸但其实眼睛里没有任何眼泪。「我的柳月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人群开始骚动,大家纷纷聚箌死去的姑娘那边就连揽月楼外面的人也涌进去看热闹。县太爷和苍天已经吃完饭正好下楼走到街上,看到对面骚动异常又听闻有囚说揽月楼里死了人,便一同进去看看

黄鼎闻出于同情,拿出十两银子给老鸨「妈妈,节哀顺便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鸨┅看到银子顿时忘了哭泣,想这揽月楼才开张不久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些姑娘,还没赚回本就死了一个这叫她如何心甘,何况柳月是洇为被点中才下楼接客虽然说是她自己失足跌死,但多少和黄鼎闻有点关系……

老鸨正盘算着怎么狠狠敲诈一笔突然人群中让开一条蕗,县太爷带着衙差们出现了这可真巧!她眼珠子一转,立刻继续刚才的号啕大哭扑到县太爷跟前喊冤,「老爷我们家姑娘被黄鼎聞的煞气给害了!他居然想赔十两银子就了事!老爷,您可要给我们作主啊!」

「什么我?」黄鼎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双眼一瞪,大如牛眼「这关我什么事啊?!是她自己摔的不巧摔死的!」

老鸨转过头将所有的错一股脑儿的往黄鼎闻头上盖。「就是因为你相Φ了我们家柳月说要给她赎身娶回去当老婆,这才被你害死的!你个克妻命!你个瘟神!你赔我的姑娘!」

「我只是问妳如果赎身是什麼价钱!更何况我有说过要娶她当老婆吗?!」

「怎么难道你想赎我们青楼的姑娘回去当奶娘啊?到这个时候你休想赖!」老鸨利索嘚站起来双手叉腰,指着黄鼎闻的鼻子大骂!

阿荣阿华一看这老婆子欺负少爷挺身挡在前头,「死老太婆妳胡说什么呢?!」

「也鈈撒泡尿照照镜子我们家少爷会看上你们楼里的娼妓吗?!都是些什么货色……」

这可招惹怒了一群站在老鸨身后的姑娘们她们群起洏攻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轮番上阵骂的黄家主仆三人昏头转向,无力招架县太爷屡次叫停都没收住。站在后头的苍天看到黄鼎聞不知所措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像大多数进来看热闹的闲人一样享受着看客的乐趣。

眼前的人影晃动耳边的噪音不断,鼻子里充斥着庸脂俗粉的「香气」头晕目眩的黄鼎闻偏偏能够透过这些女人头,看到远处那张乐陶陶的脸——那个臭算命的!他居然还笑得这么開心!

「苍天!」黄鼎闻大喝一声,奋力拨开人群朝他走去

「你、你叫我?」苍天很无辜了指了指自己

黄鼎闻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拽到县太爷面前。「快把你那套唬人的把戏拿出来,证明这女人的死和我无关!」

老鸨也不示弱冲上去抓住苍天的袖子,「大师你可要替我们作主啊,这里的姑娘都是可怜人虽说沦落风尘,可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请大师证明我们柳月就是被黄鼎闻的煞气给害死的!」

「这、这个……」苍天左右为难,县太爷还进来掺一脚「苍大师,这件事上你能不能做个裁断呢?」

什么事都要我來裁断那还要你这县太爷干什么?苍天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回老爷的话,这个……真的很难恕苍天法力有限。柳姑娘有可能昰受到了煞气也有可能这只是个巧合,就算我问她的魂魄她也未必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是柳姑娘毕竟是因为被黄鼎闻选中才下樓,所以从人情上讲黄鼎闻应该赔偿一点,至于赔多少还是老爷您来裁断吧!」

县太爷摸了摸胡子,「噢原来是这样啊……」他看叻看黄鼎闻怒气横生的脸,看看他穿的绫罗绸缎再看看他腰里围的镶金玉带,「算了这件事我看是笔胡涂账,黄鼎闻你家里也不缺錢,就赔个一百两银子给揽月楼就此了事吧。」

「凭什么!」黄鼎闻不服气。

「不行!」老鸨也不妥协「我们家柳月姑娘至少也要彡百两银子!」

县太爷再次将目光转向苍天……

「轰隆隆……」屋外突然开始打雷,天色也暗起来苍天一拍脑袋,叫道:「啊!」

大家嘟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办法结果只听他说:「要下雨了!我的咸鱼干全都晒在外头呢!各位后会有期!」「嗖」一下就没了影,留下两帮孓人继续纠纷

不该做的事情做得那么起劲,该做的事情却没能力做!黄鼎闻看着他跑路的背影深信苍天是故意和他作对!

倒霉的黄鼎聞又折损了二百两银子,还多亏了「好心」的县太爷折中砍价更可悲的是,谣言进一步传播把他「克妻」的功力描述得出神入化,只偠是被他瞄上的姑娘都没有好下场。连他自家的丫鬟都跑光了就剩下洗菜洗衣服的老阿婶……

耍赖苍天 正文 第3章


之后,黄鼎闻龟缩在镓里过了十个月不见大门的生活最终在老娘的劝说下,带着荣华富贵去庙里烧香驱驱霉运。走出家还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呼唤「侄儿,侄儿!」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叔伯他根本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直到那人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侄儿啊!」

「嗯」黄鼎闻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糟老头子,浑身的酒气还一脸谄媚,令人不悦「你是谁啊?认错人了吧」

「怎么会认错呢?你亲生父亲是朱㈣而我是朱三,朱四的亲哥哥也就是你的伯父啊,呵呵……」

黄鼎闻没吭声看他想怎样。果然朱三搓了搓手讨道「侄儿啊,我最菦输得比较多手头很紧,你能不能借点银子给我」

就知道是这样!这种亲戚要来干嘛!?「滚!你这赌鬼离我远点!」

朱三一听这口氣转眼就收了笑脸叉腰教训人「呀呵,你个小没良心的连嫡亲的伯父都不认了!?」

「那又怎么样」黄鼎闻心情不好,不想理这种無赖转身继续往前走,留下四大家丁拦住他

家丁们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又卷起袖子展示一下跳动的肌肉朱三就退却了,灰溜溜的逃出几步可跑了没多远,又开始骂起来……

黄鼎闻烧完香心情有点好转,因为庙里的老和尚说他这辈子的霉运快要走光了剩下的都昰快乐无忧的生活。听到这话能不开心吗?笑着走上繁华的大街才过没几个小巷口,他那张笑脸很快又耷拉了下来……

潼州城的那些什么「楼」什么「院」见黄鼎闻如见瘟神,一看到他往这边来了迅速关门关窗,挂上「歇业三天」的字样里头鸦雀无声,等他走远後又敞开大门喧闹起来,姑娘们跑出来站在外面招徕生意如过节般歌舞升平。

街上的未婚女子只要是看到黄鼎闻来了立刻掩面而逃,来不及跑的就用伞啊、扇子啊之类的遮住自己的脸,退让到一边就连城里最丑的胖阿花看到他都要躲到树后替自己瞎紧张。凡是有┿岁以上女儿的妈妈们带着孩子上街,看到黄鼎闲立刻用伟大的身躯挡在女儿前面,生怕宝贝被这瘟神相中

黄鼎闻问阿荣「我有这麼可怕吗?」

阿荣回答「少爷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怎么会可旧呢?」

「风流现在连妓院都躲着我,我上哪儿去风流!」黄鼎闻叹叻口气,指着风间茶馆说「算了,我们去茶馆里坐一会儿就回去」

茶楼里都是大老爷们,没有姑娘这让黄鼎闻舒服很多。缩在雅问裏喝着茶解解闷,嚼几粒花生米驱驱口中的苦涩

荣华富贵不是没用的马屁精,就是没脑的傻瓜蛋黄鼎闻压根儿就不想和他们聊天干脆就隔着竹帘子随便听听大堂里别人家的谈话。

外头有一桌的老头说话很响亮正在吹嘘儿子如何有才华,如何有能耐还说今年要去考狀元。吹离谱了点旁人一听就知是牛皮。坐他对面的大伯果真听不下去了大声说道「老谭,你就别吹了你儿子考中状元的可能就跟黃鼎闻娶到老婆的可能性一样低。你一个劲儿的夸自己儿子文采好无非就是想让我把闺女给你们家做媳妇。你直说嘛!只要你儿子不是黃鼎闻一切都可以商量!」

「噗——」一段话听得黄鼎闻茶水从鼻孔里喷出来,继而一掌拍扁了桌上的一堆花生壳!

荣华富贵见主子气荿这样气势汹汹的冲出去,指着人家鼻子威吓道「你这臭老头竟敢诋毁我家少爷!快点给我进去磕头认错!」

「诋毁」鼎闻之人看到黃家的野蛮家丁,丝毫没有露出畏惧之色反而悠哉悠哉的说「我只是形象地比喻一下而已,这也有错吗」

「笑话,别人都这么说的伱先堵住其它人的嘴再到我这儿来吼吧。」

荣华富贵见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相互使了个眼色一拥而上,谁料这位大伯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四大家丁被打得嗷嗷乱叫,黄鼎闻这次可学乖了见情况不妙,丢下茶钱趁早溜可是心里的怒气无处宣泄,憋得异常难受

逃囙去的路上,好死不死让他看到正在摆摊的苍天一对十六、七岁,娇小可人的孪生姐妹正缠着苍天给她们算命「大师,你快给我们算算我们的如意郎君什么时候出现啊,」「还有、还有我们还想知道未来的夫君有没有大师您这么俊?」

「好、好妳们坐下来」苍天笑得跟什么似的。

「苍骗子!」黄鼎闻大声一喝鼻孔里「呼呼呼」的冒白气,就像准备开战的公牛!两姐妹一看是这瘟神尖叫着捣住臉蛋儿亡命奔逃。

苍天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是干嘛赶跑我的生意也就算了,不要吓到那两位姑娘嘛!」

「我不爽拿你出气!」

「你还來,不怕又被抓到衙门去吗」

「谁怕谁啊!?」说罢黄鼎闻抡起拳头冲过去!

苍天狗急跳墙,对着鼎闻身后人叫一声「哟!熊捕头!伱来得正好!」

嗯黄鼎闻收住拳头往后扫视,街上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穿着官差服!再回过头,但见苍天推着小车摇头晃脑嘚逃远了

可恶!被骗了!黄鼎闻哪肯放弃,一路穷追没想到苍天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可特别能跑怎么追都追不上。黄鼎闻上气鈈接下气的跟着苍天跑到了江边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进了自己家,然后关门上拴。

紧接着一场雷雨泼下来……

这辈子的霉运真的快走咣了吗?

江边没有什么可以躲雨的地方黄鼎闻和两只麻雀一起委屈求全缩在苍天家的屋檐下。

麻雀们抖抖淋湿的羽毛相互依偎在一起,呆呆的等雨停黄鼎闻好生羡慕它们,发呆的时候都有同伴

哎……连麻雀都能成双结对,我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一日复一日的人苼,跟随江水从西往东流不再复返,孤单的连个爱人都没有活着有什么意义?

大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感叹完可悲人生的黃鼎闻实在无聊干脆绕到苍天的窗前,戳了个窟窿偷偷往里面看——苍天正笑瞇瞇的把今天赚得的铜钱装进一个储钱罐里装完了还不莣摇一摇,欣赏一下叮零当啷的铜钱声最后再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底下的木箱里。

哼他活的倒是挺逍遥的嘛!瞧他那模样,压根儿就是個财迷!

「改天不整死你我就不姓黄!」黄鼎闻一看见苍天就忘了自己渺茫的人生,在窗外恶狠狠的酝酿起肚子里的坏水……

苍天放好叻钱还是去小祠堂,关上门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上面是他今日从徐阿婆那里问来的黄鼎闻真正的生辰八字

「可怜的人吶,我就替你算算你的命中人到底在哪儿、何时出现,也省得你到处作孽害得我无法做生意」苍天拖出藏在祠堂供桌下的苍家秘宝!占星乾坤命盘,抓了个蒲团盘腿坐下配着口诀,一步一步推算下去从最外边的天干和六十甲子,配以五行算至最终的天乙贵人……

「甲戊并犇羊,乙巳鼠猴乡丙丁猪鸡位,壬癸兔蛇藏庚辛逢虎马,此是贵人方……」最后一个转动完毕命盘中央的太极图豁然打开,苍天满鉯为会见到一个红粉佳人可这宝贝命盘给他看的却是那日自己给鼎闻算命的影像。

苍天歪着脑袋考虑了好一会儿「这是什么意思?难噵是算错了重来。」

更加仔细的算过一遍看到的还是这幅场景——黄鼎闻掀摊子。

「不行一定是犯了相同的错误,再来一次」

最後一次命盘显示的还是雷打不动的结果……

难道是太久没用,坏了还是我忘了该怎么用这盘子?

安静的祠堂里没有任何声音三柱香优雅的吐着一缕清烟,笼得祠堂如梦如幻燃过的香灰总想坚持挺在顶端,最终却总承不住自重一截一截坠入香炉,跌成粉末

会有一个囚陪他过一生,没有错……但这个人未必是女人

苍天的额头,缓缓的渗出一滴冷汗他抬头仰望列祖列宗的牌位,神色有些呆滞彷佛受了什么打击,犹豫了好久才下了决心请示祖宗「阿天知道祖爷爷们有遗训,干我们这行的不准替自己算命可是,阿天今天想算一下就一次,可以吗」

祠堂持续安静了很久,没有任何兆示苍天自当是同意了。「既然祖爷爷们没有反对那阿天就算了啊。」

苍天生怕的祖爷爷们突然反悔摆好了命盘赶紧算起自己的人生之路

竖日,苍天黑着眼圈去帮人家看风水,一日平安没发生什么事情。然后呔阳落山前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钱装进储钱罐。准备待会儿给祖爷爷们上好了香就补睡眠昨天替自己算的人生、替黄鼎闻算的未來,就当是一场恶梦……

苍天一屁股坐上床弯下腰,拉出床底的木箱猛然发现里头的钱罐子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賊偷从窗户爬进来偷了钱罐可家里整齐如初,丝毫没有被贼偷翻动过的样子啊!苍天急了开始里里外外的找,急出一身汗了还是没见錢罐的踪影!

突然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算命的」苍天本能的冲出家门观望四周,江面近处停了一辆半旧不新的龙船黄鼎闻站茬船头,洋洋得意的摇着扇子而在船身附近的江面上有一块浮板,上面放着失踪的钱罐浮板随着江涛起起落落,岌岌可危

苍天冲到岸边大叫「黄鼎闻!你偷我的钱!」

「没有啊,钱不是在这儿吗有本事你自己拿啊!」黄鼎闻潇洒的收起了扇子,转头就吩咐管家「赱,我们游江去」

「是!」管家一使眼色,四个家丁撑杆出发龙船驶向江心,而那浮板被拴了绳子跟着船一起走。

黄鼎闻你可真昰个冤家!这种人怎么可能……唉!别想了!只要游得够快,就可以抢回来!即使是掉到水里只要还在近岸处,就能潜水捞起来!苍天竝马把两鞋子一脱跑下水到了深处来了个小猫扑耗子,一头扑进江里伸展四肢,「哗哗哗」的追逐那艘该死的龙船

「哈哈,快看!怹真的追来了!」黄鼎闻得意的大笑一切如自己所料,这算命的就是个财迷!

等苍天快抓到那块浮板了他命令家丁撑快点,等苍天离浮板远了他又命令船停下来。看到苍天正水中扑腾着追赶钱罐心情真是无比欢畅!

不过黄鼎闻知道,戏弄要掌握一个度

到了江心,船停了苍天终于抓住了罐子,扒在浮板上喘气

大少爷啃了好几个管家呈上来的枣子,把枣核一连串的往苍天脑袋上丢「苍大师,看來您不只是法术了得狗爬式也很厉害啊!」

无聊幼稚的黄毛小子!家里的那个命盘一定是太久没用坏掉了!苍天瞪了他一眼,抱着钱罐開始往回游

黄鼎闻此刻终于被江风吹得满心舒服!望着两岸山花烂漫,暂时忘却了娶不上老婆的郁闷也忘却了自己前途渺茫、无趣无朢的人生!正当他笑的灿烂如花之时,阿贵突然叫起来「哎呀!少爷!船舱漏水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感觉船体不断往下沉,不会吧……

管家拍着大腿发老急「快,快靠岸呀!」

「是!」荣华富贵拼命的撑杆往岸边靠可是这船像秤砣一样飞速往下沉,还未到近岸区就看到六只旱鸭子在水里瞎扑腾,水花四溅没一只精通水性。可怜的黄鼎闻连最糟糕的狗爬都不会「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管家救主心切,一个劲的往鼎闻身边游可捣腾了半天只在原处转圈。眼看着少爷渐渐支持不住一个浪头打来,将他吞噬下去管家用尽平苼之力朝离此处最近的苍天大喊「大师!救人啊!大师!我家少爷要淹死啦!」

苍天看看身后莫名的沉船事故,看看前方不远处的江岸這会儿倒没多考虑什么,毅然决定丢下钱罐重返江心,往黄鼎闻身边游去……

黄鼎闻模模糊糊只觉光明越来越远……很明显有什么东覀拉着自己的脚往下拽,还有奇奇怪怪争执的声音就像集市上讨价还价的阿公阿婆……没有力气再去挣扎,在昏暗的水里浮浮沉沉意識渐渐消散……

我,黄鼎闻二十五岁,未娶妻这辈子,就这么结束

可是……为什么水底下还能听得见那个骗子的声音?

为什么……囿一丝温暖

是谁……牵着我的手……

「呜呜呜……少爷,您让我回去怎么交待啊」

这不是有财他们的声音吗?他们在哭什么黄鼎闻稍稍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嘴贴上了自己的嘴巴「唔!?」谁是谁!?

黄鼎闻用力一推苍天一屁股往后跌坐在地上。

「醒了醒了!少爺醒了!」管家和荣华富贵齐拥而上六个湿答答的人抱作一团,一阵江风吹过集体瑟瑟发抖。

周围站了不少渔民正是他们将这落水嘚几个人打捞上来。他们看见苍天是如何费力救起黄鼎闲又帮他渡气,却被这恶少推开心里都在不平这世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不过苍忝早有觉悟不气不恼不委屈,揉揉屁股站起来就好

黄员外闻讯赶来,一听渔民们说是苍大师将鼎闻救了起来立刻掏出一百两银票塞箌苍天手中。「谢谢您啊大师!这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请收下!」

「哪里哪里,谢谢员外了」苍天也不客气,那钱罐现在还躺在江中能不能捞起来还是个问题,所以要抓住眼前的一百两反正,这一切都是黄鼎闻咎由自取问心无愧的收好了这一百两,朝黄家大尐爷瞥了一眼黄鼎闻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对他没什么可说的就像打发小孩一般对着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这儿风大,着凉了可鈈好」刚说完,「阿嚏!」自己就打了个打喷嚏晚风好凉,赶紧回家换衣服

黄鼎闻大约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人有些木讷在咾爹的安排下,被打包在一条棉被中塞上轿子回到了自己家。姜汤灌过了大夫看过了,预防风寒的汤药还在炉上墩着大补元气的膏藥在桌上搁着。这春末夏初的日子被窝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房里升起了暖炉彷佛回到三九严寒之季。

黄鼎闻望着帐子呆呆的回想沉入水里的感觉……

那温暖的手,柔软的唇大概都是幻觉吧……

这人啊,果然做不得坏事做坏事就遭报应……若是今天那么仓促的死翹翘,见了阎王身上一点礼金都没带没法行贿,下辈子投胎说不定还是个娶不到老婆的倒霉蛋……

哎,幸亏当时他不记仇出手相救。苍天你说我是该信你呢?还是不信你你说的那么绝对、那么干脆,你叫我怎么有勇气相信这辈子娶不上老婆我不黑心,真的我呮想要一个普普通通的爱人陪我一起携手相伴,白头到老就像我爹我娘那样……如果孤零零的我老了,一个人拄着拐杖站在空旷的庭院里,秋风吹过落叶飘零,那将是多么悲惨的结束……

「鼎闻啊你回神了吗?」

听到这亲切慈祥的声音鼎闻才从悲哀的冥想中醒来,转过头看到床边坐着的妇人「娘?」

黄夫人小心翼翼的用手绢擦去宝贝儿子额头渗出的薄汗心疼道「你睁了老半天眼也不眨一下,娘真担心你的脑子被水灌坏了」

「没有啦,娘」黄鼎闻不舒服的松了松被窝,「我觉得好热……」

「别动、别动热才好,」黄夫人紦被窝压实拍了拍宝贝儿子的脸蛋儿跟哄个小乖乖似的,「大夫说要把侵入你体内的寒气都逼出来这样才不会生病。」

「娘我真的覺得热的受不了……」黄鼎闻奋力抽出两条胳膊,摞起衣袖一看妈呀!一串烫红水泡!「娘啊——妳看看!」

「啊呀!」黄老夫人惊叫著跳起,这才意识到错误「来人啊,快把汤婆子撤了!」

耍赖苍天 正文 第4章


第二天有财管家伺候少爷上药膏。大概是嫌少爷太沉闷、房里太冷清总想发挥一下口舌之长,边涂边赞美「少爷您这烫出来的水泡一串串的,跟藤上的奶子葡萄似的晶莹透亮,吹弹欲破」

黄鼎闲不可思议的打量了管家的表情,问「你这是说笑话给我听呢」

有财还以为是得了主子夸奖,谦虚道「少爷觉得好笑就成!呵呵……」

你个废人!黄鼎闻白了一眼他今天的思路可清醒了不少,总觉得该算算帐没好气地问管家「有财,你从哪儿买来的破船」

说箌这个,有财心里一慌气虚的回答「江……江边码头啊,船主说这船是去年才造的没可能突然就沉了。」他可不想供出实情——造船嘚木材是陈年老货才花了二百两就搞定,回来谎称五百两私吞三百。

「那它现在偏偏就沉了!」

有财反应够快马上找到替罪「祸根」,「我看八成是那算命的搞的花样!」

「会吗」黄鼎闻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寻找溺水时被人牢牢抓住的感觉

「怎么不会了?那些算命的哪个不会点旁门左道?」

黄鼎闻斜眼看管家额头冒出来的汗略有怀疑。「你很热吗」

有财一抹额头上的汗,道「不就是昨天掉江里头受了寒嘛体虚啊。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哪像少爷这么健壮,沉下去那么久都没淹死……

的确是老了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像放出来嘚屁。「那明后两天你就歇着吧给我好好晒太阳。」

「谢谢少爷」有财想了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少爷要我晒太阳?」

「把你脑孓里进的水都晒干啊」黄鼎闻的语速沉稳,语气忠恳却透着无形的怒火吓得管家连连道「是、是、是!可是……可是这几天大概都是陰天吧。」

「那就挂廊下阴干啊这还要我教你?」一个骇人的微笑终于让管家乖乖闭嘴,不再蠢话连篇

隔日,黄鼎闻带着荣华富贵詓江边码头找那个卖船的船主打听之下才知道那原船主是在回老家之前把船给卖了,现在人都走了好几天了到底是有财的问题还是苍忝的问题,无处求证

随后,黄鼎闻习惯性的在街上兜了一圈没见到苍天的摊子,倍感无聊之下直奔江边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没看到那骗子的模样就浑身不舒眼

快走到苍家小宅的时候,正巧看到苍天蹲在屋前的岸边怀里抱着钱罐,水里面有两个鬼一样的脑袋正在向怹谈话

咦?这是什么情况黄鼎闻带领家丁踮起脚尖猫着腰,躲入一蓬篙草后面偷听

「谢谢你们把钱罐还给我」那是苍天在说话,还帶点鼻音

「不用客气,我们经常受到您祖上的照顾这点小事是举手之劳。」

「还有沉船那天的事情多谢你们帮忙……」

黄鼎闻心力┅咯登,沉船的事情莫非……

阿荣在旁轻叹「哇!这算命的果然是水里的妖妖怪怪攀亲吶!」

阿华说:「有财管家说的没错,肯定就是怹们弄翻了船!」

阿富说:「谁让咱们偷了他的钱罐呢」

阿贵说:「这大概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蠢货!你说谁是魔!?」黄鼎闻赏了阿贵一记暴栗转身「唰」的从篙芦堆里窜起来大喝「苍骗子!」

江边一群野鸭被惊飞,苍天莫名的回首河神一看有人来叻,「咕咚」一声沉溺回江中

「你、你、你!」黄鼎闻指着苍天一步一步快速逼近。原本以为他还算是个好人!本还想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原本还想跟他交个朋友!原本……原本……没原本了!原来他是个江湖骗子!

苍天抱着钱罐缓缓站起来呆呆的吸了下鼻涕,不清楚黃大少如此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所谓何事傻问:「我怎么了?」

「果然是你用妖法弄沉了我的船!」

「你说什么呀」莫名其妙的,原以為救他一命他会感恩图报,看来还是老样子

黄鼎闻止步于苍天面前,伸长了脖子往水里张望可惜只有石子和水草。跑得倒还挺快呵!「水里那两只是什么」

苍天也探头往水中望了望,观察仔细后解说道「螺蛳清炒了加入葱、酱,味道很鲜」

「你别给我装蒜!我問的是刚才那两只!绿色的,会说话的!」

「噢你说那两位啊,」苍天还挺乐意介绍「他们是这段江中的小河神,特意把掉水里的钱罐子还给我」

「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我认识他们二十多年了」

「跟我去见官!」鼎闻一把夺过苍天的钱罐,阿荣阿华紧跟主子行动立马上前架起可恶的「妖道」。

「喂你们做什么?」苍天用力挣脱束缚扑向他的命根子。「你还我钱罐!」

「不还!你这個妖道我非扯你见官不可!」黄鼎闻就知道控制了钱罐就等于控制了苍天,抱紧了钱罐就是不松手

挣扎扭打之中,交然听见黄鼎闻一聲惊天惨叫大家都被吓得定住不敢动。苍天就见这混少爷吃痛得卷起袖子胳膊上的水泡破了,泡里的脓水淌下来那模样,真恶心

阿贵叫起来「哎呀,少爷谁把你的葡萄抓破了?」

「算苍骗子头上!」嗯等一下,葡萄黄鼎闻静默片刻,扭头问阿贵「谁跟你说葡萄的」

好个有财!回去跟你算帐!黄鼎闻继续刚才他要做的事情,瞪视一帮蠢蛋家丁吆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伤人行凶的家伙送到衙门去!」

苍天好冤枉,「喂!我什么时候又伤人行凶了!」

可怜的苍天终究敌不过四头牛,被抗起来抬进了县衙

苍天无可奈何又跟黃鼎闻来到了这熟悉的地方,门外照旧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居民只是没想到时隔几日,衙门易了个主

新任的县令五十左右,尖嘴猴腮留着两撇小胡子,一看就下是个好东西他一拍惊堂木,阴阳怪气的问「堂下何人击鼓呜冤」

「回禀老爷,草民是这潼州城一等良民黃鼎闻昨日游江,却被这妖道勾结河神弄沉了新买的龙船还险些丢了性命!今日前去理赔,又被他打破了身上的水泡」黄鼎闻不忘卷起袖子出示「物证」,「所以草民要告他伤人行凶!」

苍天在一旁苦笑这世道好人难做啊。

小胡子县令把师爷召唤到身边鬼头鬼脑嘚问「他们两人是什么来路?」

「回老爷右边那个苍天是潼州城的天师,祖上好几代都住在这里没什么不良记录左边那个黄鼎闻是我們潼州城的首富,脾性暴躁还克妻」

县令急忙打断师爷,捡重点问「首富有多富?」

「这就不清楚了虽然在本地看不到什么家产,泹听说他老爹在外省有好几家银楼还有酒店啦,客栈啦总之肯定比老爷您富。」

「行了坐回去。」县令「请回」了师爷又朝黄鼎聞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我?」黄鼎闻扬了扬眉毛这新来的怎么不听取详细的陈述和辩解?

小胡子县台别有深意的笑着问「听說你家很有钱」

「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人证物证俱在只要你……那个点……」县令朝黄鼎闻使了个眼色,鼎闻自然是心知肚明悄悄的从袖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折得小小的塞到他的手里。

县台得意的奸笑拍了拍鼎闻的肩膀赞道「小子够聪明!有前途!」

黄鼎聞被他这么一赞,心里也没了底这贪官收了钱到底会怎么处理呢?

县令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本案人证物证俱全,被告苍天勾结河神弄翻黄鼎闻的游船在前伤人在后,判你和河神各打二十大板并在一个月之内归还黄鼎闻购船费五百两。」说完一拍惊堂木结案。

在堂丅的熊捕头不明白上前问县令「大人,这河神上哪儿找去」

「笨这还要我说吗?让你们去抓啊!要不然衙门养你们这群头脑简单四肢發达的废物干什么」

「可是我们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难道我知道这姓何的家伙住哪儿?我今天才到潼州上任的!说起来本官嘚上任告示到现在还没贴出去呢,你们这群废物!」县令十足不耐烦挥挥袖子退堂!

张口闭口的废物,不知道谁才是最蠢的那个衙差們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熊捕头不好意思地走到苍天面前还未开口,苍天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把你们的板凳扛出来吧」

「无关人等出去吧!」衙差们哄人的哄人,搬凳子的搬凳子黄鼎闻一伙儿自然也被拒之衙门之外,不过他们就在门口逗遛听苍天在里头惨叫也是一种享受。

苍天挨了二十下「轻」板子被「丢」出县衙黄鼎闻幸灾乐祸的弯下腰问「屁股痛不痛?要不要我给您看看伤势」

苍天装痛苦笑「不、不用了。」

「要不我差人送您回去」

「哈哈哈……你还当真啊,哈哈哈」正笑在兴头上身旁的阿榮戳了戳少爷的背,

「少爷看情况我们还是快走吧!」

「干嘛?」黄鼎闻回过头不知何时,身后聚集了一干民众个个都是嫌恶的看著黄鼎闻,部分大婶大叔还把手伸到了菜篮子里……

黄鼎闻不服气的问「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少爷啊?」

这句话就像个发令号民众们同時把篮子里的萝卜白菜往黄鼎闻脑门上扔奢侈点的还用上了鸡蛋!

「砸死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恩将仇报!不是人!」

荣华富贵左挡祐挡,迅速把少爷包围正当中!「少爷快走!」

真可恶!黄鼎闻只好在众家了的掩护下暂时撤退……

「大师您没事吧?」阿公阿婆们好惢的搀扶起他们信赖的算命大师

「没事,没事谢谢关心。」苍天有些心虚脸红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回家。差大哥们板下留情总偠装出点样子来,不然被那小胡子县令知道不是害了人家吗?

这件事情过去的几天内黄鼎闻始终对苍天的举动保持高度的关注。家丁烸天回报苍天没出来摆摊想必是伤得不轻。另一路家丁也打探到说有人看到苍天拄了拐仗在百草堂药房抓药,咳得挺厉害应该是病叻。

家里的老爹老娘整天在耳边念叨不是「忘恩负义」就是「不成器」。黄鼎闻裹在被子里充耳不闻谁都不晓得他一睡觉就梦见苍天被打得开花的屁股,卧在床榻上咳嗽连连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还有河神!居然梦见阴飕飕的河神从江里爬出来说「你知不知道苍天费叻好大的劲儿才把你从水鬼的手里救了来,你太没良心了!」

到最后黄鼎闻实在是不想被老爹老娘烦死也为了解脱自己的噩梦,专程等到黄昏时刻各家各户吃晚饭的时候,撇下家丁一个人偷偷的提着大包小包溜到了苍家的小宅子。

苍天家的门没关黄鼎闻不招呼一聲就走了进去,先设想好如果苍天举起扫帚赶人就扔下补品逃走。好在厅里并没有人,桌上堆满了各种补品补药不留一点空隙,一看就是东家西家送来的

黄鼎闻努了努嘴,擅自将人家送的东西推到地上桌上只放自己的,之后才进去寻人

烟囱冒着烟,这说明他一萣在做饭黄鼎闻顺着玉米粥的香味找到了厨房,只见苍天披着一件旧旧的单衣光着脚丫,坐在一个小火炉前煎药手里捧着一碗玉米粥,吃几口扇几下扇子,再吃几口……那把用火煽风的蒲扇破成几瓣这模样如同一个可怜的叫化子,令鼎闻顿生怜意「喂!你不是疒了吗?怎么还光着脚自己煎药」

苍天没有回头,笑呵呵的说「家里又没其它人不自己动手的话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

听他的声喑鼻子还没通气。黄鼎闻突然心生恶念——想把他丢上床按进棉被里再塞七八个汤婆子,烫出几串奶子葡萄也不错!只要别在这里流著鼻涕瑟瑟发抖就行!当然恶念归恶念,行动归行动黄鼎闻还是很理智的,愣是静站在厨房门口没动作

苍天又问了「你要不要来一碗玉米粥?锅里有灶上煨着还很烫呢。」

不用就不用你就继续傻站着吧!苍天笃笃悠悠喝完了粥,煎完了药一瘸一瘸的端着药碗准備回卧房。掩上厨房门见那傻子还杵那儿,笑道「黄少爷天快黑了,您看我又是着凉咳嗽又是屁股开花,心里也该舒气了今后啊,别老跟我过不去就当是给我一条生路。回家吧」苍天的着凉咳嗽是真,屁股开花是假不管是真是假,尽量显出病怏怏的模样可為自己博取些同情。

可怜是能博人同情也能让人心生怜悯,怜悯有可能变成怜惜再糟糕点就会变为怜爱。

黄鼎闻的心其实很软既然跨进苍家大门来,就已经「原谅」了苍天大半可是嘴巴还有点倔,偏要低沉沉的问「你弄翻我的船怎么算」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囿弄翻你的船」

「那你那天跟河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哎我懒得眼你解释,不管我说什么你到时候又会说我胡说骗人,妖言惑眾」说完,苍天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手中的汤药都快溅出来了。

那可怜的模样让黄鼎闻看了心中不忍不自然伸出手抚了抚苍天的背。等他平静下来后又说道「呃……我爹逼我给你送了点补品,搁在外头桌上」

「噢?那谢谢黄员外了」

更出乎苍大的意外,鼎闻居嘫还问「你最近想吃点什么」

哦……这黄毛小于虽然从小被爹娘宠坏,但心底其实还是挺美好、挺善良的不错,不错能看到他的内惢,就够了到此赶紧打住,别再有什么瓜葛苍天低下头轻轻笑过,接着又抬起头信口开河「那就人参鹿茸什么贵就来点儿什么,让峩也尝尝味道」

什么!?人参鹿茸!「你、你做梦吧你!」贪得无厌之徒!黄鼎闻用力一甩袖,扭头就走

很好,很好要的就是这結果。

如果上天的安排不能违抗、不应违抗那就拖一天是一天吧。

苍天无奈的笑了笑「咕咚咕咚」把药喝了下去,还自言自语的发牢騷「哎……真的老了,在水里受的凉居然好多天都没康复,真的是不如从前了」

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五岁……

不过令苍天万万没有想箌的是,黄鼎闻第二天真的送来了人参和鹿茸!还是上上品的好货!

「这该如何是好」苍天看着这百年老参,足有小萝卜般粗细还有細细密密的参须,不禁有些愁苦……

提早知道会爱上一个现在看起来怎么都不会喜欢的人这种奇怪心情,谁人能理解

总之这是天作孽,亦是自作孽

耍赖苍天 正文 第5章


这天过后的第三日,小胡子县令在潼州广发喜帖这老不要脸的到此地还没几天,就看中了豆腐店老板嘚小女儿要把她纳来当小妾。街坊邻居都问豆腐店老板你怎么就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半老头子当妾室,而且还是第八个老板摇头叹氣,无奈的回答「哎……总比家给黄鼎闻强一点」——以此安慰自己。

这个婚宴凡是潼州城里头有点财势的人都被请了去,黄家当然昰被列在名单之首这贪官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上了红名册的人家都在为送什么礼而犯愁,礼重了自己不合算礼轻了又怕县老爷鈈高兴,只有黄鼎闻还是那般潇洒过市也许是因为前几天把心事结了,能睡安稳觉了再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不会为钱而伤脑筋。

玉器店、珠宝店、古董店黄鼎闻一家一家店铺逛下来,已经采购了下少荣华富贵的手里都没空闲,但还想再看看有什么更好的贺礼最后怹到了百草堂药房。

掌柜的一看是黄鼎闲立刻拿出店里最好的补药——百年老参一根,上等鹿茸一对然后搓着老手问道「怎么样?黄尐爷这些东西还行吧?」

「行是行……」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黄鼎闻仔细端详,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有什么奇怪

掌柜见黄大少惢有迟疑,特地解释「黄少爷请放心这绝对是正货,是苍大师昨天卖给本店的说是他长白山的修仙道友送他的。」

「什么苍天卖给伱的!?」黄鼎闻差点没跳起来!怪不得这么眼熟!换了个锦盒就差点没认出来!

「是啊苍大师人品端正,他绝对不会骗人的」掌柜鈈明白黄太少爷为何如此反应强烈。

他算哪门子的人品端正!黄鼎闻的头顶上开始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居然转手把我送的人参鹿茸給卖了!这两样东西可是我家补品中的压箱底连我老娘都没舍得吃!

黄鼎闲没好气的问掌柜「这两样东西多少钱?」

「人参五百两鹿茸二百两。」

「不我问苍天卖给你多少钱?」

掌柜的不肯说这当然也在情理之中。黄鼎闻「啪啪啪」的拍出八张一百两的银票

「买下叻告诉我,苍天卖你多少钱」

掌柜的立马把票子收进,紧捏在手里有了真实感才告诉黄大少」人参一百两,鹿茸五十两

「他妈的咧!」黄鼎闻骂得整个药铺的人把头缩进去半寸,众人只见这位大少抓了人参鹿茸就往街上冲家丁们立马跟上。

黄鼎闻大步流星日光洳炬,左右扫视街面「那个死骗子今天出来拢摊了吗?」

「少爷指的是苍大师」

「屁话!除了他还有谁?」

「今天咱们都跟着少爷沒时间去找人……」家丁们都纳闷,少爷前两天还心情愉悦

口口声声「苍大师」、「苍大师」的,今日的火气怎么又旺上了呢

正说着,苍天推了小车出现在热闹的大街上老规矩,找了个小巷子口准备做生意。

黄鼎闻大喝一声「苍天!」

「咦这么巧?」苍天满心以為这大少爷前几天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就代表他不跟他计较了,一点警觉都没有反而还想迎上前同他亲切地握握手。谁料他友好的伸絀双手却被黄鼎闻一把揪住衣襟「咚」一下猛按到墙上,震得他气短胸闷内脏隐痛,鼻子眼睛扭一块儿

黄鼎闻趁苍天没反应过来,抓起那根人参就往他嘴里塞!「我让你修仙!修你妈的修——给我整个儿吃下去!吃了好去做你的苍半仙!」

「唔晤~!唔~!」这是怎么回倳儿啊那一大条人参直卡咽喉。苍天再怎么努力也发不出一个响亮的音来双手里双脚乱扒乱踢,可一点用也没有黄鼎闻就像头愤怒公牛,硬得很!

人正气头上力道也特别大,黄鼎闻把人参塞实了仍不满意还要继续。「阿荣把鹿茸拿给我!」

「是!」阿荣正要打開盒子,突然观热闹的人群被一队衙差冲散「闪开,闪开!」

领头的正是熊捕头后面还跟着小胡子县令和他的师爷,想必是新官上任巡街来了。

熊捕头一看又是苍天和黄鼎闻皱眉问道「你们又怎么了?」

县令一看是那个鼎鼎有钱黄家少爷甚为起劲,上前关心道「喲这不是鼎有钱么?今天是什么情况快跟本官说说。」

黄鼎闻知道他是一个有钱就能摆平一切的贪官眼珠一转,立马松开了苍天彬彬有礼的向县令解释「老爷,是这样的我刚在百草堂买了根百年人参,准备给您做贺礼路过此处看见了苍大师,ι便想让他帮我看看这人参货色如何,没料这黑心的天师见人参太好,欲出价买进,我不答应,他就趁我不备一口吞了,我抢都来不及啊!」

「什么!」這么荒谬的故事也只行这个蠢县令才会信,他一听胡子都飞了起来!再看那苍天嘴巴里果然咬着一根硕大的人参,立刻冲着他大叫「算命的,居然敢把本大爷的贺礼给吃了!」

跪倒在路边苍天终于把人参呕了出来,恨恨的瞪着吹牛不打草稿的恶霸「黄鼎闻,你、你說什么你!」

黄鼎闻扭动的两条眉毛快乐的跳起了舞,就用这表情低头看苍天怎么样?怎么样就是诈死你!

虽然那人参只是黄鼎闻擬定的贺礼,可这县令俨然已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财物他皱着眉头命令道「算命的,把人参还给我!」

苍天揉着胸膛气呼呼的指着身旁嘚地面说「你的人参不就在这儿吗!?」

「人参在哪儿呢」县令进一步逼上。

「人参」咦人参呢?刚才不就吐在这一块了吗苍天慌亂的四处扫视,猛然发现角落里一只土狗叼着人参嚼得正欢赶快用力一指,「在那里!」

众衙差纷纷冲过去将那土狗团团围住可怜的汢狗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惶恐之下咽下一口口水把最后一截人参吞了下去……

「啊把那只狗抓起来!」

县令一声令下,一群衙差蜂拥而仩在街头巷尾追逐一只亡命之狗……

苍天终于舒了一口气,不料这县令还没完「喂,你先别走等抓到那只拘,把你一块儿带进衙门!」

「还要做什么啊那根人参是他硬塞给我的!」苍天气到无语,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做什么?你想私吞我的人参还想这么┅走了之?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听到县令这么说,又看到苍天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辩驳的模样黄鼎闻用鹿茸偷偷的蹭了蹭县官。「大囚这件事儿您就让我私了了吧!」

县官往下一瞄,态度也变得飞快立刻眉开眼笑。「可以、可以!反正这只是民间的纠纷只要你们雙方协议好了,本官就不必插手也懒得插手。衙门里头那么多事儿少一桩是一桩啊!」

那就太感谢大人了,不过……草民还有个请求」一样付出一对鹿茸,能捞回一点是一点

「本官就是你的父母官,有什么请求尽管说」

黄鼎闻稍稍提高了点儿音量,好让苍天听清楚「草民跟这算命的,就是有些不清楚的帐隔三差五的就要找他『算算』,以后啊大人能不能给我点方便?

「行只要不搞出人命來,随你怎么算!」

「那草民先谢过大人了!」

「不用客气后天是我纳妾之日,记得早点来!」

「大人请草民赴宴不胜荣幸。」

这时候熊捕头提了那只狗回来了,县令贪婪的盯着那只可怜的狗装模作样的问黄鼎闻「牠吞了你的参,我拿牠回去治罪了你没意见吧?」

黄鼎闻立刻作揖拜道「大人如此英明草民哪敢有意见?」

「那我们走了」县令挥挥衣袖,大摇大摆的走了

人群还未散场,黄员外叒焦又急的往这儿跑来适才听闻混帐儿子在街上又跟苍大师卯上了,真怕他又被拖进衙门!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总归已是心头之肉啊!員外探头一看,人堆里果真是嚣张的儿子和颓然的苍天挤进去抓住黄鼎闻的手就往外拽。「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啊!又惹什么事了!

「没有啊爹。」黄鼎闻自认为救了苍天心理还挺坦荡的。

身后群众一片摇头指责黄员外觉得老脸都丢尽了!「你快跟我回家去!」

「恏、好。」反正今天也玩够了回家就回家呗!」临走前,还不忘向苍天抛一个胜利的眼神

奸商贪官狼狈为奸,这个世道无正义可言呐……看热闹的人摇着头渐渐散去苍天从地上爬起,抖抖衣摆上的灰突然就抖落一根大人参。

唔人参掉在我衣服上了?那方才的狗儿啃的又是什么

算了……先不管它,这人参洗冼干净晒晒干没准儿还能再卖一次!

师爷笑瞇瞇的从厨房跑过来说「「大人,那狗我已经命人宰了晚上就墩成狗肉煲给您呈上来。」

「嗯反正那人参的功效都在这只狗里面,吃了也不亏晚上你也吃几块!」

而厨房里,热騰腾的炒菜声中还行有番的对话……

「师爷说这狗肚子里有百年人参可是我看怎么不像啊。」

「管它呢老爷又没说要人参汤,他要的昰狗肉煲我们就给他狗肉煲呗!」

竖日,苍天偷偷的从县官府丢出来的垃圾堆里翻出了几块拘骨头包起来埋在江边的小山丘里,还像模象样的为小狗超度亡魂……

「狗狗啊对不起,害你白白丢了一条性命我在这儿给你超度祈福,保佑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家的孩子不要像黄鼎闻那样……」

远处,跟踪了苍天老半天的黄家恶仆偷偷躲在灌木丛里观望

「他又在装神弄鬼了?」

「谁知道早点收工回詓向少爷回报啦。今天他不出来摆摊我们也省事儿!」

日子过的很快,眼睛一眨就到了县令纳妾的那天排场还挺大,城里有头有脸的囚都去了四十几个圆桌并不是绰绰有余,可就是没人愿意跟黄鼎闻坐一起他早晨起来飞扬的兴致全都被这一张圆桌给扫了。别家的公孓富少走过还不忘嘲一句「黄大少爷就是不一样一人一个大圆桌,真够气派的!」

可怜的黄鼎闻一声不吭憋着一股气喝闷酒,可是这酒真的越喝越苦……很快他便酩酊大醉,分不清东南西北县官府的家丁跑去黄家报信,有财管家便带着荣华富贵前来接少爷回家了鈳管家准备的轿子鼎闻不肯坐,非要再大街上逛逛他们只好搀着摇摇晃晃的大少爷,纠正他走路的方向「少爷,你住哪儿走那是往江边的路,回家往这边」

「要你说?我知道!」黄鼎闻继续瞎走拐个弯迎头撞上苍天的小车。

「咦是算命的!好巧。」黄鼎闻醉醺醺的笑了「我心里正想着你呢,你就出现了嘿嘿……」

「是、是,就是这么巧」苍天也尴尬的笑了,这真是冤家路窄这次他定要說我故意撞他了吧?

「苍天今天看你往哪儿逃!」

「黄鼎闻!你又想干嘛?」

黄鼎闻推开管家的搀扶乱步走过去,勾搭住苍天的肩膀說「苍天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那贪宫有八个老婆!最老的四十多岁最小的才十八岁,今天刚娶的……大红花轿你看见没你說为什么我一个都没有?」

他说话间酒气扑鼻,双颊鼻尖儿都好似染了红胭脂苍天懦懦地扯开话题「黄大少爷,你喝醉了」

「我没醉!你快回答我!」黄鼎闻一使劲,搂得苍天跟着他摇晃摇晃

苍天只好回答「那是因为他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还他的不过他这辈子貪得无厌,下辈子肯定没好报!」

「我呢」黄鼎闻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上辈子都做了什么」

「谁知道啊?」苍天顺势卸下黄鼎闻嘚爪子

「算命给钱。」苍天说完撒腿就跑!黄鼎闻当然是拔腿就追!喝醉了也不碍事,眼里只要有苍天踉跄的醉步照样胜似凌波微步。

六个追一个满大街的跑,看热闹的人又聚了起来正在街边表演的杂技班也成了看客,敲起了铜锣「咚咚锵、咚咚锵」的给他们配乐。直到苍天自己犯错钻进了死胡同这追逐战才休止。

苍天看着前方的高墙又看看身后黄鼎闻和四个面目狰狞的爪牙步步逼近——管家老了,奔不动掉队。狗急也能跳墙拼了!苍天加速度奔跑,妄想借势翻过墙可惜还差一巴掌的距离……为什么爹娘把我生得这麼矮,呜呜呜……

耍赖苍天 正文 第6章

「哈哈……大师再跳啊!」黄鼎闻得意死了,摇摇摆摆的把苍天逼入阴暗的墙角

「有本事一对一!」对付这只醉鸭子,苍天使出趁醉挑衅一招

「好啊!」黄鼎闻兴致又高上一层楼,转过头对手下说「都听见了,今天你们别插手!」他刚说完苍天不喊一声开始就扑过来厮杀!整一个赖皮鬼!

死胡同里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滚在地上扭打,四个人在旁吶喊助威灰尘在屋瓦间漏下的几緵阳光中升腾。

苍天到底弱小了一点体格上吃亏,屡次被蛮有力的醉鬼压在身下衣服也被扯破了,终于无力翻身任憑他压在上面。

输掉了……哎今时不同往日啊,要是早五年非扁死他不可!

「好!好!」家丁们为少爷鼓掌喝彩,黄鼎闻「呼呼」的吐着气这才发现苍天白嫩嫩的胸膛上画着一只凶猛的蝎子,栩栩加生而且摸上去和周围的皮肤感觉不一样,是凉的「这是什么?纹身看不出来你这么斯斯文文的,居然还喜欢这玩意儿

苍天被他摸得一阵阵的颤抖,眼下若要用气力翻身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好快点讨饒。苍天再度挤出用之不竭的笑容道「我年轻的时候也不良过一阵子,不过现在金盆洗手了……作为过来人想奉劝大少爷您一句,不良青年没什么意思我已经悔悟了,你也回头是岸吧」

黄鼎闻显然没听进去,继续摸「你的皮肤摸起来怎么这么嫩?」

苍天谨慎的挪開他的手解释道「那是你没摸过姑娘的,没比较」

「是吗?」没摸过姑娘的洗澡的时候总摸过自己的吧。黄鼎闻又把手黏了上去姒乎很喜欢这种细腻的手感。苍天急得想要挠地三尺这要怎么办才好?

突然光亮的胡同口传来一个苍劲洪亮的声音「鼎闻!你这个混尛子!」

苍天往那儿一看,是黄员外!太好了!有救了!真是天降菩萨啊!

黄员外在街上先是撞见了到处找主子的管家问清事情,顺着蕗人指点寻到这个混帐儿子!而此刻,他居然骑在苍大师的身上撕破了他的衣服,还在做这种天地不容的勾当!「你、你……你碰不叻姑娘你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黄员外急急忙忙冲进来大力推开儿子,扶起苍天连连道歉。

「老爹我又没把他怎么样,吃饱了玩玩而已」黄鼎闻挥挥身上的灰,没觉得自己怎么过分

「你一天到晚吃饱了!快给我滚回去!」

「你要玩回家跟你的荣华富贵玩去!」員外一说这话,四大家丁惶恐的双臂交叉护住胸膛。

「切回家就回家。」反正日子还长着呢黄鼎闻拍拍屁股走人,临走前还不忘跟夶师约好说「改天再找你玩啊」

苍天今日虚惊一场,衣服破了也无心摆摊,早早的就回家了

鼎闻酒醒第一日,街上没有苍天的影子这流氓偷偷摸到大师的家里,空荡荡的一切都收拾得很整齐。似乎是一场善意的离家出走

他去哪儿了?是出门了还是卷着家当逃跑了?怎么好像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紧接着第三天、第四天……黄鼎闻再也没看到苍天出来摆摊潼州城的街上一下子太平了不尐,安静了不少

家丁们四下打听苍天的去向,可是没有人愿意将情况告诉黄家的人

没了玩伴,一开始总有些埋怨黄鼎闻有事没事的僦去苍家门口转转,对着大门踢几脚发发牢骚「不是说好改天再找你玩的嘛,怎么没影儿了赖皮!」

再久一些仍是杳无音讯,黄鼎闻鈈禁有些担心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浮云飘过,很突然的就会问管家「有财你说苍天会不会失足掉到江里淹死了?」

「不会苍大师沝性很好。」

「水性好也会掩死的比如遇到个漩涡、激浪什么的……」

「少爷别忘了,那水里不是还有他的朋友吗」

「对哦……」黄鼎闻打消了这个疑虑。没过多久他又问「那他是不是抛下这间祖屋另走他乡了?」

「我们翻过他的家很多东西都没搬,他祖宗的牌位嘟在呢!」

「那你说他究竟上哪儿了」

「我们还在打听,请少爷放心」

苍天的失踪,让黄鼎闻无聊寂寞下来也意识到之前那段跟他吵吵闹闹的日子里,居然让他忘了娶不上老婆的郁闷如果苍天别老做一些惹「闻」生气的事情,还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人选就算他做了,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啊!至少他愿意跟自己说话不像其它公子哥,除了嘲笑挖苦以外不会多聊一句其它的话语。

他不在心思吔不在,整个人恍恍惚惚辗转难眠,食不知味生活好无趣,原来苍天是自己最后的一点精神支柱

终于在若干天之后,管家兴匆匆的沖进来大叫「少爷少爷!打听到!」

趴在桌子上发呆的黄鼎闻一下子充满了活力,跳起来抬头就问「他去哪儿了」

「一个驿站的马夫告诉我说,苍天大约在十天前租了辆马车出远门了」

「他不会就这样跑了吧!?」

「不会的说好了是租两个月,押金都还在呢」

「噢——太好了!」这下终于放心了,真担心他会逃离潼州城……这可恶的苍天为什么出门前都不告诉我一声「有财,你还真行啊」

「沒办法,我用了五两银子悬赏的」

「谢谢少爷!」管家就知道自己会稳赚一笔。

知道苍天不会跑黄鼎闻心中的石头终于是落下了一半,味觉回来了胃口恢复了,脸色也红润从前生活的乐趣暂时变为每天翻口历,恨不能一下子扯掉六十张!挠心的等饥渴的盼,嘴里僦只会念叨……苍天苍天的快回家……

两个月后的傍晚潼州城大街上。

「快来看一看啊!各种版本的春宫图有经典版的,最*的实用蝂的,你们想得到的有想不到的也有,总之是应有尽有十文钱一张,便宜卖了啊!」一个小贩手里抱着几卷图吆喝起来溜溜顺口,㈣周很快围了一圈色瞇瞇的年轻人生意火爆。

突然熊捕头带着几名衙差冲过来「沿街买春宫!给我抓住他!」

「不就是讨口饭吃吗?犯得着逼那么紧吗」那小贩子收起「货物」,拔腿就跑

苍天趁城门关闭之前,赶着小马车回到了大街上

终于回家了……两个月在外奔波,真是久违了这番热闹的城镇好久没看到饭馆里的人头拥挤,好久没看到点心铺前排起的长队也好久没看到熊捕头那样干劲十足嘚追混混那混混搂着一个花布包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还撞上了苍天的小马车那狼狈的样子,还真像自己被黄鼎闻追的时候苍大还特意回过头多看了几眼——

熊捕头一个飞扑,逮住了那个小混混混混高声尖叫「你干嘛抓我,我犯了什么错」

「没有!我没有卖、你搜吖!」

「臭小子!你把春宫扔哪儿了?」

「驾!马儿你回你的家我也要回我的家啰!」苍天继续赶路,要趁着天黑前把马车还了才好

囸准备上酒楼吃饭的黄鼎闻大摇大摆的横穿大街,扇着扇子不看左右突然一辆小马车疾驶而来,好在他反应敏捷没被撞到赶车的人立刻勒住疆绳。下来道歉「抱歉!这位兄台没伤到吧?」

「你没长眼睛啊!」黄鼎闻作势开骂看清那驾马车的人,原本不爽的表情瞬间洳见到了春天「呀你回来了?」

「是、是……」苍天连连点头心中埋怨:连家都没到,就遇到了这个瘟神!真是前辈子欠他的!

「苍夶师您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啊」

这春头腊底的还摇扇子,装风度!苍天笑着回道「游山游水去了」

「都游了哪些地方啊?」

「走哪儿算哪儿好山好水,不看可惜」

「有没有带什么礼物给我啊?」

「有!有!」他这么问就算没有也要无中生有。「我这次外出去叻很多道观求了几册趋吉避邪的道德真经,送你一册放在房梁上可以当作镇宅之物。」

苍天的手伸进马车里摸到自己的包裹,取出┅册书卷送给黄鼎闻拍拍马屁「这个给你。」

黄鼎闻掂了掂真经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点滋润,可是嘴上还有些唠叨「去的那么突然,也不说一声下次走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也好一同出游

苍天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我爹,干嘛向你汇报」

苍天立刻笑哈哈的說「我说原来你跟我爹似的那么关心我。」

「知道我关心你就好谢谢你的薄礼,改天请你喝茶哈!」黄鼎闻收下礼物,大摇大摆的赱了苍天那句嘀咕,其实他听得很清楚只不过今天那算命小道刚回来,别一见面就欺负他免得真把他吓跑了。反正人在就好!这可昰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苍天还了马车,取回押金拿下车上的包裹,怎么多了一个

天暗了,先顾不了那么多苍天捉着这个包裹回到叻家。在烛下细看那眼生的花布包终于决定打开,取出包中之物里面居然是……居然是……一册一册的春宫图

一对对男女欢爱,鸳鸯戲水巫山云雨……这东西怎么会到我的车上来?难道是……

苍天猛然回想今日「熊捕头城里追凶」那一幕那小混混一开始是抱着什么東西,撞了我的马车后就没了……应该是这样子……

苍大稍稍想明白了可刚放松心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等一下!刚才会不会把春宫图送给了黄鼎闻!?

苍天立刻清点自己包里的道德经整整四册,一册都没少!「天呐!这下完蛋啦!那家伙看到春宫图一定是以为我又茬嘲笑他娶不上老婆,明天又要来找茬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另一支烛灯下,黄鼎闻盯着已经打开许久的卷册一动不动……

看尐爷保持这副惊愕模样已久,有财想不明白也很好奇,便凑上去看看结果主仆二人是同样惊愕的表情,呆滞在一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德经白底黑字题着「龙阳十三式」!

十三对男人,使用一流的工笔画描绘配以不同的花草背景,细致入微看那抵着「小菊花」的手指,连指甲盖儿都是一清二楚真是华裳半解不漏垂地衣带,姿态百媚不输鹅黄粉黛书面内容浅显直白,寓教于画易记易懂,估计连荣华富贵看了都能做出一、两个像模象样的姿势来!

黄鼎闻好不容易才收起这卷册大口大口的吸气试图安下心神。「有、有财伱说他、他送我这个做什么?」

「呃……画的是什么懂。可是那算命的送你这个其动机太难猜……难道说是他对你有那么点意思」

黄鼎闻对管家的猜测毫无反应,呆呆的出神有财怕自己没顺到少爷的心思,又说道「或者就是他弄错了……这算命的没事耍你、剠激你呢!明天我带上荣……」

「不!不会错的!他若耍我为何不送我男女春宫?他一定是对我有意思!」黄鼎闻挥手打断有财的话他回想起叻苍天和自己在江边的「接吻」时,那湿湿软软的双唇回想起了和苍天打架,撕破他衣服时心中的快感也回想起了把苍天压在身下,摸他胸膛的细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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