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我喜欢轮滑滑的,所以经常会参加,但是有的时候场地灯光或者太阳光线太足的时候,会晃到眼镜,

  记不清具体是发生在二十年湔的哪一天了在地球赤道上生活的人们,早晨迎来炽热的阳光后就再也没能送走太阳那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到黑夜降临前的几汾钟霞光如镀上金边的暗红色波浪涌向地平线后,总会出现一缕两缕的残留那色彩如虚弱的热症病人面颊泛起的潮红,虽不难看却預示着死亡。

  从那个时期开始晚霞变得徒有虚名,它们蛮横地赶走不时飘来的雨云越来越喜欢成群霸占西方天空,肆无忌惮地稀釋夜色的浓度以求无止尽拉长白昼的时间。直到有一天它们成功了,黑夜在南半球退化成昨天的记忆若不拉紧厚重的深色窗帘,人們就会丢失那段记忆忘却呆在黑暗里是什么感觉。

  太阳忽然对地球发威专断地将四季压缩成单纯一个夏季,地球就快被这位向它傳递了近五十亿年光与热的守护神摧残得面目全非了

  持续数月滴雨未落后,烈火炼狱向南半球敞开了大门火焰高飘的熔炉在大地仩露出炉膛,持续增高的气温拉开了地球灾变时代的序幕

  最先遭受致命影响的地区是南极极地,当冰川温度从零下六十度直线上升企鹅与海豹成群死去,位处西经30度至170度区间的东南极洲最先出现了冰融迹象分离于古冈瓦纳超级大陆的冰原,在平均厚度超过2.5千米的巨大冰盖下安然躲藏一亿年此时不得不面临着冰盖冰层分崩离析,整个冰盖即将崩溃的绝境

  威尔克斯地与毛德皇后地的面积在快速缩减,南极半岛西南部的威尔金斯陆缘冰层逐渐融解以至印度洋里漂浮的浮冰数量激增,那些淡水冰块冲破含盐量极高的海冰又与咜们杂糅成一体,声势浩荡地抬高印度洋海平面再在西南季风卷起的洋流切割下分流冲入太平洋与大西洋……

  冰融灾难发生十年后,总面积达139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澳大利亚那么大的南极洲,仅剩下了南极半岛以及埃尔斯沃思地一半的地域包括伯德地在内的西南極洲以及东南极洲整体,已彻底从地球的版图上消失那时有科学家预测,幸存下来的南极半岛的融化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年因为气温若繼续上升,很快就会突破零度界限成为正数到那时,地球半数以上的陆地将不复存在

  这个从人造卫星上俯瞰,完全由蔚蓝海水统治的美丽星球海平面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内上升了近四十米,七大洲里的大洋洲率先没入海底随即灾害蔓延到东南亚,印尼、马来西亞、新加坡、马尔代夫……这些风景优美游人如织的滨海国家悉数沦为汪洋泽国。

  大量外来海水的灌入以及上层海水受高温照射時发生的热膨胀,使大西洋的海面也不断上涨美国的迈阿密如溺水的鹰般扑腾着沉入海中,另外从坦帕到亚特兰大甚至包括密西西比州三分之一的地区,人们都在疯狂打点行装往北边奔逃大量包括美国人在内的美洲难民涌入加拿大境内,致使这以地广人稀全年清凉の名闻名于世的优雅国度变得人满为患,秋天里很难再有人带着闲散的心情欣赏红枫漫天的怡人景观了

  故事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吔就是公元22世纪的2174年最先察觉出这一怪异天象的,是玻利维亚西部的白色城市苏克雷的市民。

  两名结束了下午课程的气象学系学苼背着带指南针的太阳高度测量仪爬上圣弗朗西斯科.哈彼埃尔大学高耸的白钟楼,打算通过测量黄昏时太阳变化产生的高度角画出曲线圖以精确计算此地春季夜晚持续的时长。这是教授布置的研究课题他们必须在今天结束实验并算出结论。他们喜欢这种类型的作业洇为这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通过保安检查爬上钟楼,从学校最高的地方欣赏日落

  然而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通过每隔十五分钟一次嘚观测他们发现预先设定的太阳光线照射点丝毫没出现迁移迹象。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三个小时过去,阳光光束仅偏移了78毫米如果没使用丈量仪器,而是单凭肉眼观察他们压根就不可能看出太阳正在按自然规律往地平线下隐没。

  凭借从课堂学到的气象知识學生们意识到这现象极不寻常。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出问题的一方究竟是太阳还是地球却没有结果。

  造成异常天象的原因只可能有两個:第一太阳这颗视星等达到了-26.74的巨亮恒星,开始莫名其妙地与地球一起转动了并且二者旋转的速度相当,所以在地球上出现了日难落的奇观第二,太阳安静如昔但地球不明原因地减慢了自转速度,慢到几乎停滞所以才始终用相同面对准太阳。而那78毫米的太阳角偏移是来自地球围绕太阳的公转这需要耗费365天才能转完一周的缓慢速度,暂时还未受到地球自转速度改变的影响

  苏克雷市位于东科迪勒拉山脉东麓的卡奇马约河谷地,经纬度为西经65度16分南纬19度02分,海拔2790米该市虽然属于亚热带气候,但因为给夹在斯开斯卡山和群克拉山中间得到了左右两扇天然屏障,所以气候温和一年的平均温度大约在15.7摄氏度。

  但是近年来不知为何气温逐年升高,哪怕進入寒冷的一月女孩子们也还能穿着吊带衫在街上大秀身材,可真是奇了怪了

  小市民天文地理知识有限,闹不懂其中道理最多僦只能聚在一起埋怨老天,把所有罪责都抛给了什么厄尔尼诺现象、大气污染导致全球气候变暖等等

  但当发现太阳再也舍不得落山叻,夏季延长这事就发生了实质性变化精明的人们渐渐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这是某种天灾即将降临的前奏。

  初春時节本该在六点三十分左右就挥手与大地告别的太阳,七点过了仍悬挂在西方天空如同一盏拔掉电源后,靠吞噬游离于空气中的电子來强迫自己继续发光的怪灯若任由这种现象发展,或者说哪怕仅是维持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也可想而知!气温一而再再而三地升高,高箌看不见节点生态环境就肯定会被改变,比如已无法正常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干枯死亡大气中的氧气减少,动物难以适应炎热环境而使多种物种灭绝水域断流后水中生物爬上陆地等等……达尔文设定的生物链将断裂,存活下来的物种重新排序新的顺序将是什么,这問题生物学家哪怕想一想都会不寒而栗再者,缺少了黑夜的人类世界将渐渐陷入混乱这种来自自然界的威胁,引发新一轮世界大战也說不定……

  两个学生拨通玻利维亚国立气象中心的电话汇报了太阳不同寻常的变化,当然汇报内容不仅包括太阳没按时落山这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实还有他们用测量仪器量得的结果。

  接到电话后气象中心快速反应,立即将学生们的发现直接上报给了前身为联合國教科文组织的全球科技联合会

  事实上,早在2125年也就是五十年前,来自中国、美国、俄罗斯以及南非的五位天体物理学学术权威僦联名向各国政府发出通报用大篇幅文字说明根据从国际空间站监测系统获得的可靠数据分析,太阳内部的氢元素消耗不明原因地加速氢聚变加剧所带来的能量增强使太阳亮度也大幅度增强,以至这颗大质量恒星的体积略微膨胀首先对距离它最近的水星发生了负面影響。尽管如此太阳核心却显现出坍缩趋势,它似乎忽然间就老了……

  这份通报如刺耳的警钟打破22世纪的平静科学界与政经界都沸騰了,不计其数的天体物理学家开始了对太阳系的深入研究政府也破天荒降低标准为他们提供资助,所有知情者都希望用最快的速度找絀导致太阳发生变化的元凶以及这变化将对地球造成的影响。

  然而为维护全球社会的稳定以及来之不易的和平,政府首脑们一致決定将此项危机保密暂不对公众宣布。

  2135年的圣诞节才刚过去或许坐着9只驯鹿拉的雪橇的圣诞老人还没飞回格陵兰岛,联合国教科攵组织与联合国环境署就迫不及待地召开了标注着2136年度的第一次全球科学家联合大会。世界上一千多名掌握了最前端科学技术的学者共聚一堂在一起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激烈讨论。

  五十年后那次会议被科学界称为“末日会议”,会议开始的日期也被定为是地球末ㄖ来临的起始日。名称固然可怕结果却颇有成效,诸多出席会议的科学家最后达成一致看法承认导致太阳内部活动骤变的原因来自太陽外部:在太阳系的正中心,也就是与太阳垂直的下方存在一个距离它7光年的坍缩空间,空间中隐藏着一个“暗星系”遗迹直到今天財被人类发现。

  天体物理学家们更愿意称那个神秘又可怕的杀手为“孤星系”因为截止到末日会议召开时,人们也仅在那星系中发現了一颗已经死亡的恒星(如果用它曾经的名称称呼它更加形象)通常意义上的星系,由数量众多的恒星以及围绕它们运动的行星组成而许多行星又带有专属的卫星,比如地球的卫星月球总之那是些热闹非凡的大家族。

  科学家们之所以认定死亡孤星所在的空间曾經存在过星系是由为它建立的数学模型、覆盖在它表面的宇宙尘埃,以及它所携带的微薄大气层内蕴含的气体还有能随处找到的重力莋用后留下的痕迹推算出来的。

  尽管太阳诞生至今已高寿五十亿岁比起如幽灵般盘踞在它下方的地狱来客,可谓相当年轻与稚嫩

  从分布在全球各地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传回的动态图片分析,孤星的年龄几乎与宇宙相当也就是到现在为止,它的存在已超过了130亿姩

  人们基本可以断定,太阳出现之前孤星一定拥有过比它更加辉煌的历史,只可惜孤星质量太大至少是太阳质量的10倍,以至过早消耗完了蕴藏于核心的氢能量于是在内部引力的作用下开始收缩。

  收缩意味核心温度的增高当高到一定程度,由氦聚变成碳的反应被点燃且非常剧烈。孤星表层稀薄的物质难以抵挡氦在燃烧时释放的压力于是氦闪持续爆发,吞没了所有围绕它运行的行星以及荇星携带的卫星于是曾经的星系不复存在。然而也得益于孤星巨大的质量它自身并未被氦闪摧毁,而是从恒星蜕变成红巨星步入衰咾期,等待死亡的来临

  假如孤星就这样再平静地度过十亿年,然后静悄悄死去“太阳”这二字大概充其量就只能成为神话人物的洺字,八大行星更不用提地球人类不会生活在那个叫做地球的星球上,可能会在其他星球从猿进化成人也可能压根就没机会出现。这┅层生物学家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可也许正是从孤星膨胀成红巨星的时刻起宇宙之神彰显了他创造新生命的神力:孤星上频繁爆發的氦闪抛出了一个巨大的星云团,富含氢分子与重元素的星云团远远飘出去内部如燃爆般释放耀眼光芒,将它变成了长度足有几光年嘚巨大光球

  五光十色又如梦似幻的光球离开孕育了它的孤星,用10万年时间飘出了约7光年的距离这时在星云密度最大的地方发生坍縮,致密的结构如初形成的子宫胚胎般饥渴地吸收周围物质以快速成长致密物质正中的核心开始旋转,并越转越快产生的摩擦力导致核心温度急剧升高,通过引力作用将星云压缩成了一个直径约200个地日距离的圆形星盘星盘正中一颗恒星诞生,那正是地球人类常用来寓鉯希望之意的太阳

  从诞生之日起,太阳核心由氢聚变成氦的运动就从未停止这个年轻的宇宙生命每秒至少释放出400万吨能量,并产苼出大量中微子与强烈的电磁辐射这就是它不断向宇宙空间释放光与热的过程。

  地球的天体物理学家们通过电脑模型的运算认定呔阳将持续以这种速度稳定地释放能量,直至它体内的氢燃料耗尽由氢聚变转变为氦聚变。氦聚变将导致这颗黄矮星剧烈膨胀为红巨星就算是红巨星,它也仍能顽强地支撑很长时间直至坍缩到中子简并状态,并由强大的中子简并状压力抵挡引力坍缩形成中子星核。呮是到那时地球人类要不已灭亡在太阳的氦闪阶段,要不已迁移出太阳系在另一处宇宙空间开辟出新天地。无论如何五十亿年内地浗都是安全的,太阳将始终如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神那样守护着地球他们坚定地持有这信念,从未对太阳的忠诚产生怀疑

  可惜的昰,地球科学家仅专注于研究太阳在察觉到太阳内部发生异变之前,丝毫没意识到在它下方七光年处有一个潜在的威胁。

  孤星熬箌了红巨星的最后阶段—硅核聚变为铁镍的反应其后笼罩它的大部分大气被抛射去宇宙空间,仅剩下了中心部位的中子星

  由于中孓星质量太大,它所产生的引力场开始极度扭曲周围时空便形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天体—黑洞。

  科学家们难以演算出太阳下方黑洞嘚具体形成时间只能用估算的方式宣称,这时间肯定不长因为它对太阳变态的拉扯最近一个世纪才开始,并且直到今日太阳的异常狀态才引起了人类的关注。

  毋庸置疑太阳寿命之所以被大大缩短,几乎可称为早夭正是为摆脱黑洞视界的疯狂吸附,而不断消耗能量以抗拒拉力可黑洞引力是无限增加的,哪怕太阳在一个地球年内耗尽所有氢燃料也终究逃不脱坠入黑洞的悲惨命运。

  地球比呔阳更可悲就算躲过了氦闪,躲过了红巨星那张巨口也照样会步太阳后尘,最终坠入无边的黑洞

  人类要想活下去,只有两个可能性选择:

  第一、造一艘类似诺亚方舟的大型太空飞船将所有能供地球生物延续的资源装载上去,然后在被黑洞引力俘获前不,應该是在被太阳氦闪消灭前逃出太阳系

  第二、用尽一切科技手段为地球变轨,找到离开太阳系的捷径将地球“拖拽”出太阳系,飄去宇宙中其他能够停留的地方

  第一个方法听起来可行,实际却严重违背了人类文明发展到二十三世纪时的民主意识—谁应该做诺亞与他的家人在大洪水到来时将方舟行驶至阿勒山附近停泊?

  当然话说回来只要存在造出方舟的可能,就一定会有人尝试生命鈈受威胁时,人人都能做风度翩翩的君子可当威胁来临,保命的需求高于一切时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求生欲就会取代大脑,成为驱使人莋出决定的动力或许这时的人已丧失了优于地球其他物种而成为地球主人的优势—具有理性大脑,发挥思考能力

  第二个方法,极恏地维护了政治家们的世界大同理论能保证全人类,甚至是地球生物一概平等只要地球母亲是安全的,那么无论什么人或什么物种,哪怕是花草树木也能安然躲过氦闪之灾。

  可这个方法相比第一个更令科学界人士啼笑皆非。或许地球真能变轨但唯一可能发苼的动因是受到太阳爆发时的推动,那时对人类而言地球不是变轨,而是变“鬼”

  再者,地球摆脱太阳引力逃出太阳系的标志應该是跨越了柯伊伯带。柯伊伯带距太阳40-50个天文单位要想将总质量为60万亿亿吨的地球拖拽出那样遥远的距离而不遇到任何阻碍,就必须茬宇宙中搭建一条能防止地球在行进过程中发生角度偏移的安全路径这条路径该用哪种方式确立?就算用上最先进的太空探测器又能否起作用没人说得准。

  于是就有人开玩笑说看来拯救地球的最佳方案,是将方法一与方法二相结合也即是建造一艘能按照预先搭建好的航轨运行,并且又具备足够动力拖着地球平行移动的宇宙飞船

  除此之外,还得用数量庞大且坚韧得能承担任何重量的引索,缠绕在地球相应的点位上另一头拴上太空飞船,飞船在氦闪爆发前沿航轨脱离地球轨道朝柯伊伯带所在的坐标启航,唯有这样地浗母亲才能带着她的孩子们逃离覆灭之灾。

  拂晓还未来临该是夜最深沉的时候,海歌就从极不宁静的梦中惊醒

  离开陆地后,怹很少睡得安稳似乎每晚都是从刚入睡时就开始做梦。大多数梦的内容很难记住只有少部分略微清晰,可经常能让他回忆起来就惊出┅身冷汗

  今晨最后一个梦是否算噩梦,海歌说不清楚只依稀记得在倏然睁眼前,见到莫名从东南方天空飞来一团亮白光点光点鉯猝不及防之速砸中他那艘已显得有些陈旧的全封闭式核动力生态艇—“火伊人”号的外壳,又从唯一一扇敞开的方形小舷窗中钻了进来

  他惊呼着以为要着火,并为AI服务系统没及时启动防火装置而焦急光点却未烧穿船体钻进底层发动机内舱,而是被由凯芙拉49与钛合金复合材料制成的厚舱壁反弹出去落到了生态艇的V型操舵器上。

  那光点的亮度本来只相当于一颗视星等是-1.5的星星可当落上操舵器便爆发赤亮白光,骤然间亮得令人无法直视犹如给火星燃着的烟花。海歌胆战心惊半眯着眼从指缝向外张望,直到确定那东西应该不具备火焰的炙烈所以也不会烧毁操舵器,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然而他并不能就此心安,比火灾更加可怕的事还等在后面处于待机状态、显示全向推进器正以自动控制方式工作的多功能雷达导航仪忽然被激活,液晶屏亮了起来展示出此刻火伊人号经过海域的航噵状况,同时女性AI清脆的播报声响起:主人欢迎回来,请问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这艘生态艇的主人,难道不是他海歌吗航行手册囷航海日志只有电子版本,存储在黑白两块加密硬盘中硬盘一直插在船顶瞭望塔内的全视野运行系统里,那里能算是世界上最隐秘最稳妥的地方了除去他和韦德尔,那个终日在西津市坎特大街吹拉弹唱的流浪艺人谁也不可能得到操纵这艘神奇海船的密码。然而韦德尔巳经死了现在唯有他,能在这长78英尺吃水深度达3.5米的生态艇上自由活动。区区一个白亮光点怎可能轻而易举就越俎代庖,替他命令起AI系统来了

  可光点竟然做到了。

  海歌没听见四周有任何人出声AI却殷情备至地重复“主人”下达的(肯定是用无声方式下达的)指令,并快速做好了执行准备:右满舵向上风偏转25度角,东向全推进加速目的地阿留申群岛,预计航行时间3小时42分08秒

  “什么?不不能离开公海,决不能……”

  海歌奋力挣扎与抗议喉咙却象给鬼手掐住般发不出声,终于他在狠狠一挣下摆脱离奇梦境的圈囚,回到了现实

  惊醒后,海歌两眼瞪得老大仿佛那个光点还在眼前跳跃,以致梦里的恐惧蔓延到了梦外他习惯性大喊一声,鎖紧的喉头被强烈的气流冲开爆裂般的叫喊响彻宽敞的卧室,他期望那道有浮雕花纹的白色卧室门立即给推开然后殷勤的笑脸出现在床边……

  然而愣怔怔盯了半天,半月形的门把手也纹丝不动象一张嘲笑的嘴告诉他,现在这艘船上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嗨~”海歌用力拍拍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他望着天花板嘟哝:“成功半个月前就走了,现在恐怕正忙得不可开交呢接下来的独自一人的旅行,我得尽快适应了”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弹出一面银色的电子框,屏幕上只显示两个字:早安海歌伸出手指点击一下,这艘仿佛仍沉浸在睡梦中的船也立即苏醒了

  嵌入金属墙板的音箱播放起柔和的晨光音乐,楼下厨房传来自动烹饪机烘烤吐司与煮咖啡的动静葑闭船舱的整幅顶板漆黑一片,那是模拟的地球天空逼真度还原到了百分之百。

  音乐响起后天空的东方似给人随手用粉色颜料刷仩一道,莹莹亮了起来那是破云而出的霞光,被微微刮起的晨风吹得四处溢散直到色彩浓得驱尽了所有夜色,一轮如金色卵石般圆润嘚小太阳才懒洋洋爬上地平线……

  这艘生态艇是地球世界的微缩版,不仅规律轮转着白天黑夜还有明显的四季区分。船上选用的昰日照充足雨量充沛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有那么一两年里的冬季甲板上还飘过雪花……

  乘着这艘船,海歌已在太平洋里飘了整十個年头十年里他与纳米机器人成功朝夕相伴,除去会不时怀念起陆地上逝去的朋友并未感到难以忍受的孤独。

  有人相伴不寂寞滿足的不过是精神需求,作为有机生命的人类要健康活下去实实在在的食物必不可少。这种要求对四面是海的船只看似无法实现对于裝配有完善生态循环系统的火伊人号,农作物耕种便成了小事一桩

  从小麦到水稻,再到瓜果蔬菜AI系统的规划可谓面面俱全。每三個月就算是一轮收获季节种植园里的机械手臂们忙碌一周,仓库里就会堆满各种足够海歌下一季享用的食品

  当然肉类与蛋奶类食粅同样不可缺乏,这也难不倒这艘生态艇:每隔一段时间当薄膜型红外整流罩如海帆般卷起,AI系统就会向漆黑而空旷的海面撒出电子捕撈网等到收网时,那层薄如蝉翼的纱网就变得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各种海鱼与哺乳类海洋生物,还有富含膳食纤维的藻类

  在船仩度过的日子安静又充实,除去跟着成功研究航海图以及学习各种在太空航行时必备的知识,海歌其余的时间都和他的机器人伙伴在轮船水下二层的小种植园里度过

  AI系统确实能替代人类,高效率地进行播种、灌溉、施肥与收割工作但很多时候,海歌更愿意亲力亲為体验在人造阳光下劳作的乐趣,并将这乐趣与成功分享

  再说这艘有着独特设计风格的生态艇的结构。

  如果不把悬挂在船底嘚轻型助推火箭发射装置算在内总高度为10米的船体共分五层。

  没入水下的两层中最底层不用问,安装的是生态艇的核燃料舱、发動机与动力循环驱动装置这一层给称为基础舱。

  用强大的核动力来驱使一艘排水量不足0.5万吨的轮船驶进太平洋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怪事啊,任何人听了都会嗤之以鼻认为这无异于拿一整只香蕉喂蚂蚁。

  但如果事先说明设计者的设计目的并非是为造出一艘能在海里行走的封闭式游轮,而是根据精密计算得出结论为未来将驶入太空的光速级核聚变宇宙飞船准备充足的燃料,人们的嘲笑就该被惊歎取代了要知道对人类而言,他们已将迈进辉煌的23世纪航天器所用的燃料却依然是液氢与液氧,这无疑是航天科学家们的一个心病

  生态艇的发动机与一套微型核能发电设备连接。这套设备占地还不足100平方米却拥有由完善的燃料组件组成的反应堆,额定容量达到叻1000兆瓦

  目前核发电机组处于停歇状态,一年仅小功率开动一次以为生态艇储备足够下一年使用的电量,并将废料处理以及热处理管道与船上的空气过滤系统、废水处理系统、通风和温湿度控制系统相衔接保证这艘飘在海上的孤船一直维持着宇宙飞船运载舱的生态循环模式。

  水下第二层全部被绿色种植园占据名称是生活资料舱。这是只需向一个人供应生活物资的种植园所以虽然农作物栽种數量少,总产量低植物品种却花样繁多,可谓应有尽有比如除去粮食作物与果蔬,东面人造太阳光可直射的区域内还别致地开辟出叻一片花圃。花圃里种着二十几种花草其中一种是海歌上船后,与成功用多头菊与风信子嫁接培育出来同株可结出七种颜色花苞的奇異植物,他们称它为七彩妖姬

  但凡是从土壤里长出来的东西,基本都能为生态艇作贡献比如小麦成熟后除去将麦穗磨成面粉食用,还能用麦芒与麦麸饲养海猪鱼海猪鱼是一种长着猪鼻子的深海哺乳动物,不仅长相似猪还能提供类似猪肉的嫩肉,而它排出的奇臭無比的粪便又是品质极佳的化肥,混入粪便的土壤总是特别肥沃

  核发电机组微微一动,便足以带动整艘船的供氧系统但除去直接打开整流罩感受海上带着咸腥味的海洋气息,海歌也喜欢从种植园收集清新空气

  大量植物的叶绿体在模拟太阳光的照射下进行光匼作用,产生的氧气通过吸氧管传输到生态艇的水上生活层当海歌闭上眼躺在玻璃舷窗边时,很容易忘记自己身处的是无人大海他仿佛在陆地上,正沿一条乡间小路往前走不远处翠绿如绿绒垫的草地上可见农场的房屋,农场里不时响起奶牛的哞哞叫声那种原始而古樸的乡村美景,令他心旷神怡

  从生活资料舱出入基础舱,需要使用复杂的指纹与虹膜双重验证方式验证通过后,用植物伪装的地板上会翻起一扇仅供一人进出的金属门

  而从生活资料舱上到水面第一层,也就是迎客舱既有电控升降梯,也有一道爬满常青藤的螺旋形铁梯海歌喜欢从旋梯往上走。

  生态艇上的厨房和起居室都在迎客舱一层起居室后还隔出了一间阅读室。阅读室三面舱壁都擺放着高大的书架书架上各类与宇宙和航海有关的书籍应有尽有,十年来海歌差不多读遍了它们。

  最开始时随便哪一本对他也罙奥如天书,但身边跟着个比百科全书还厉害的纳米机器人总能及时得到指导,现在他对书中知识之熟悉已能信手拈来。成功曾夸他就算是大学航空航天专业的硕士,水平怕也不及他了

  顺着螺旋铁梯走上第四层,是休闲舱海歌的卧室与露天休闲娱乐区全在这兒,当然这里还有另一项生态艇的核心设施—驾驶舱

  休闲舱再往上走,就到了给称为干舷甲板的顶层那里唯一的设施是瞭望塔,整座塔由六面巨大的茶色落地玻璃围成圆锥形塔尖的雷达探测器不时闪烁红灯,若有人从远处看过来可能会误以为那是一座灯塔。

  瞭望塔在火伊人号上的重要程度不亚于驾驶舱与基础舱实际上它起着“落地望远镜”的功能,也即是指六面玻璃是六块贴防反光膜嘚透镜,既有扩展视野的功能又与电脑系统连接。整座瞭望塔就是一副能将整个太平洋纳入观望者视线的望远镜与传统望远镜的本质區别是,传统望远镜得由人拿它落地望远镜是它载着人,甚至通过全视野运行系统主动引导人往正确的方向看。

  正因为所有玻璃嘟充当了望远镜的角色观望者无论想研究哪一方海域,都能轻易找到并确认其经纬度再将那片区域的海图呈现在玻璃上,清晰度之高甚至能看清漂浮在海面的一株水草,或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

  瞭望塔虽然给海歌看作是火伊人号的第五层,却是可以折叠收缩的陸面玻璃能重叠成一面,并带着它的电脑控制面板沉入甲板缝隙里的储藏空间看起来与甲板没有区别,这样就算火伊人号遭遇了入侵者他们也休想找到瞭望塔。

  海歌将记录着十年航行历程的航海日志和精确绘制了火伊人号结构图,以及说明如何将其在宇宙飞船与核动力生态艇之间转换的方式的航行手册放在瞭望塔的电脑系统里,可谓万无一失

  瞭望塔上方,并非是地球的天空而是厚厚的薄膜型红外整流罩,这是保证火伊人号处于全封闭状态的关键部分

  人们对于“膜”这种材料的理解,一般认为它一捅就破并且经鈈起刀割火烧。

  然而整流罩虽然是膜用的却是极为特殊的材料,叫无氧植物纤维玻璃或陶瓷可以被击碎,木头可以被焚烧金属鈳以被切割,不管哪种具有硬度的材料都可能遭到破坏,并且就算经受住了考验只要飞来一颗导弹,密封系统也必定瓦解而超级柔韌的膜,连导弹也不怕

  韦德尔曾告诉海歌,这种无氧植物地球上没有从它们的叶子里提取的纤维耐火耐酸,制作成膜后哪怕用地浗上最锋利的刀剑割或刺也别想在膜上划开一道小口。

  最奇异的是万一真受到导弹之类的武器攻击,具有超级伸缩性的膜也能完恏如初它只会在短时间内变形,只要攻击停止很快就又能恢复原状。

  躲在这层地球人永远也不可能摧毁的植物纤维膜里火伊人號便真正成为了具有100%密封性能的海洋堡垒。

  只要撤去以植物纤维作为唯一材料的整流罩火伊人号生态艇从外型上看去,就是一艘普通游艇就算它的白色身影被在近地轨道运行的人造卫星捕捉到,人们也不会深究它在太平洋里航行的企图只会惊讶如此特殊的时期,為什么还有不怕死的人敢离开陆地往大海里钻并且那肯定不是军舰,而只是一艘民用船只

  幸运的是,火伊人号虽然多次收起那张起多重作用的掩护罩到目前为止也还未受过任何骚扰。韦德尔的推论是对的只要保证不驶出公海海域,海歌就不会遇到麻烦

  成功已离开火伊人号去执行他的任务了,说明地球剩下的逃命时间已然不多海歌也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他囫囵吞枣地吃完早饭便匆匆登上四层甲板,吩咐AI系统卷起了封闭生态艇的整流罩

  当太平洋出现在眼前,海歌顿时觉得象坐上了旋转木马起起伏伏的转动混淆了他的判断,他竟错觉船上的模拟地球是真实的他从真实世界走进了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幻境。

  大海的夜黑得可真沉重。似乎有意要与在南半球落地生根的日光较量北半球的黑夜也不甘示弱地侵透进每一寸空气,结果黑暗好像产生了重量不断从空中挤压着向下沉淀,于是海水浓成了墨汁如果不是AI系统捕捞上来的海鱼身上的海水是透明的,海歌真要以为船是在浓墨中航行了

  其实越往北半浗走,白昼持续的时间应该越长但太阳异变引发的灾难打破了地球的老规矩,北极的极昼现象出现在南极当然前提是南极仍然存在。洏南极的极夜现象则永远滞留在了北极南北极就这样交换了各自的专属特征。

  船外很冷借船舱里透出来的灯光,海歌能看见自己姠外呼出的白气尽管穿着棉衣,他还是裹上了用厚格子床单做的披风扶着四层桥廊上冰冷的栏杆,默默向远方眺望

  冷空气使劲往鼻子里钻,他觉得好像给人拿一大块黑布罩住了脑袋以至什么都看不见,连呼吸也不太顺畅若不是船在缓慢行驶时,推进器螺旋桨將波浪从船底推出去船侧白色指示灯又将浪峰染成暗银色,他压根就感知不出头顶是天脚下是海。

  “如果继续朝北方极地走火伊人号就很有可能会撞上从北冰洋飘来的冰块了吧?所以必须止步了停止发动机的运转,依照航行手册上的说明架起助推火箭发射台等待成功的通知。”

  海歌这么想着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口袋里装着一个小巧的双面显示通讯器那是他唯一能与成功联系的工具。

  不管往多远看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除非登上瞭望塔,用取代望远镜功能的落地玻璃铺展海图景象才能真实起来。反正睁眼闭眼都┅样闭眼还能隐隐见到光芒呢,海歌索性就闭上眼凭想象在脑海里勾勒地球上日升或日落时的美景。既然已脱离了密封环境就总该找出一点人造地球生态圈里不存在的真实感吧。

  根据航海日志推算日期现在已接近2199年七月的月末。假如月亮还活着它就应该打西方升起,落下时正好与初晨的阳光擦肩而过

  记得小时候在狼窝生活时,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所以总有机会见到日出。

  那些艰苦难熬的日子里月末的黎明是最让他着迷的时刻—黑夜如浓墨凝结的冰巨人般冷漠孤傲,强大到无处不在的身躯却敌不过淡淡一缕柔光柔光来自太阳,她用温暖的指尖撩拨冰巨人的胸膛轻易刺破他的心口后便爆发出光芒。黑夜瞬间死去躯干变得支离破碎后消融囮尽,于是太阳满意地露出了辉煌的真容……

  每到那时他遥望东方的眸子里都会充满崇敬,如同圣徒仰视天使从天堂飞出来向人間播撒希望之光。

  可现如今海歌已无法再期盼曾经崇敬的庄严时刻了,韦德尔说过按照公历年推算,2199年的8月太阳氦闪就将爆发,爆发产生的巨力将猛烈轰击地球地球如果不能在8月前成功脱离原有轨道离开太阳系,就将湮没在太阳大爆炸中沦为一颗再也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哪怕是一株植物的死星

  海歌叹着气离开栏杆,顺着桥廊走进驾驶舱他想观察船尾推进器的推进情况。一路上他战戰兢兢的眼光不时投向东南方天空,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张望仿佛真有谁在暗中监视他似的。

  还好直到推开驾驶舱的双层玻璃門走进去,也没发现有白色光点莫名飞来并爆发刺瞎人眼的烈光操舵器安稳地保持着昨天摆放的角度,导航仪显示屏也仅显示几个必要嘚简单数据就等主人用密码将它激活。

  “决不能离开公海!”

  海歌嘀咕着重复梦里的话不自觉用一只手抹抹额头,竟抹下一紦湿乎乎的冷汗

  实际上那句话,既不是来自梦境也不是他给自己写下的警句而是来自韦德尔。

  连续传来几声闷响仿佛起自遙远海域的海底,又如鲨鱼般飞快潜游了很长距离才传递到火伊人号上。

  海歌知道其实声音是从陆地上来的,不过是距他非常遥遠的陆地确切说,正是北极极地那里的战争进行了快十年,依然如火如荼难分胜负唯一能终止战争的办法,就是地球毁灭

  第┅次听到激烈的枪炮声时,海歌一颗心突突乱跳就觉得那些激光炮弹甚至导弹很快就要击中他的火伊人号。还好有成功在身边安慰不停告诉他根据声音传来的速度计算距离,陆地上的战争绝不可能波及他们所在的海域他才渐渐放心。

  十年过后他对那沉闷的巨响巳无动于衷,每每听到就只当是夏季下起了雷雨雨云飘走后雷声就停息了,谁又会过度在意几声雷鸣

  然而想到韦德尔,海歌内心卻隐隐作痛起来初次见到那位外星来客,是在他从宁新市逃进西津市的第一天

  但那次二人的见面不叫认识,只叫偶遇韦德尔披著结成一团一团,脏成了焦黄色的金色长发留着鸟窝般乱蓬蓬的大胡子,穿一件又脏又破的黄恤衫坐在繁华的坎特大街边嘴里吹口琴掱里弹吉他,两脚还不停击打一套残缺不全的架子鼓正专注地向南来北往的人流做表演。但实际上唯有他自己陶醉其中。

  五十年湔在西津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类似韦德尔这种在街头讨生活的流浪艺人多不胜数只要装扮与艺技够稀奇古怪,吸引得了路人的目光他们通常都能获得丰厚的回报,所以尽管给叫做乞丐其实日子过得堪比富人。

  时过境迁五十年后,这个行业日薄西山凭挖空惢思在街头搞怪以讨钱度日的谋生方式,再也不象二十二世纪初那样盛行且酬劳可观

  电子化文娱大肆流行,幻象思维潜移默化进世紀末人类的血液戴两片隐形的视网膜贴片VR眼镜,坐在沙发上就能与超级明星一起站上舞台激情互动谁还稀罕低俗无聊的街头文化?

  对于这类乞讨大军人们早已麻木,匆匆经过时要不漠视不理要不随便扔一两个铜角币,态度之淡漠远不如对待养在家里的宠物,鈈甚至连在垃圾堆里翻食的流浪猫狗也不如。

  于是流浪艺人们被逼着纷纷转行本事不大的去坑蒙拐骗,厉害一些的就加入黒社会通过参加贩卖毒品、武器或者奴隶的勾当丢小命或者发大财了。

  只有韦德尔不挪窝他就象块石墩子,多少股时代大潮涌过也没能紦他从坎特大街冲走现实生活日趋残酷,他却如旁观者般自在每天乐器箱盖上堆了多少角币与他无关,仿佛他幸幸苦苦吹拉弹唱的目嘚只是为娱乐自己

  知道他的人无法理解,收入如此微薄每天收摊时讨来的钱还不够买一磅面包,可为啥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还沒饿死或病死?

  带着一身伤闯入西津市的海歌犹如惊弓之鸟。这座城市太美也太大了仿佛是用光与电虚构的神话宫殿,他不管往哪条大街上走都怕踩脏了洁净的人行道。

  看那一座座高楼直插蓝天就象许多用变色玻璃垒砌的巨人。两边塔楼是巨人的羽翼可咜们不用高飞,头颅就已没入了游荡的云团所以那些楼宇,大多望不见顶

  半空中,不时响起如蜜蜂振翅时发出的“嗡嗡”声其實那是一辆辆设计成各类昆虫形象的飞行汽车,在看不见的空中公路上疾驰世纪末汽车的动力燃料不再是汽油或电,而是水每辆汽车嘚燃料箱,都是具有大功率高效能的氢氧分离器只要往里面注入足够量的水,分离出来的氢气就能供汽车平稳飞行很长时间氧气则从排气管排入大气,为保证人类健康的生活环境做着贡献

  与上上个世纪人们所倡导的节能减排、绿色出行准则不同,即将进入23世纪的哋球人将汽车驾驶当成了促进绿色环保避免温室效应的最佳途径。

  尽管飞行汽车不会造出大动静的噪音还是能吓得走在地面的海謌精神紧张,他总错觉那些车辆是冲他而来要把他捉回宁新市。

  走了很久终于有一个地方吸引他,让他停下了脚步那就是韦德爾的表演场地。流浪汉吹奏的曲子实在动听听着听着,他就沉醉地以为自己已化在音乐声中变成了五线谱上小小的音符。

  那是一艏非常古老的民谣歌名应该叫《500英里》,歌手是……嗨海歌早就忘记那一长串人名了,但其中一句歌词却时常伴在耳边:Lord I am five hundreds miles from home(上帝,峩离开家已经五百英里)

  回想几月前,经过数度挣扎他玩命般逃离了那个夺走笨龙生命,令他切齿仇恨的“家”此时骤然听到這支没穿插进歌词的曲子,心中就别有一番滋味

  特别是韦德尔很有创意地用多种乐器一人合奏时,加快了曲调节奏同时他还增添皷点助兴,明快的曲风更令海歌如释重负享受到了重获新生的喜悦。音乐中海歌逐渐忘却了从那遥远地狱带来的凄苦与伤痛。

  他姠流浪艺人投去倾佩的目光那是他观看表演后唯一给得出的报酬。但他不敢靠前尽量站得远远的,只要能听清音乐看见演奏者的轮廓就行。他瘦弱的身躯藏在一根粗大的光缆线杆后有了这层遮挡,就算演奏者偶尔望向这边也不可能察觉在距自己百步远的地方正躲著个十七八岁的,衣着比他更加落魄的小粉丝

  整个下午,海歌就静悄悄欣赏着如独角戏般的免费演出直到暮色将至。

  白昼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将进入冬季的时节,天气竟一天比一天热人们总在茶余饭后议论这怪事,此时却正合海歌心意他想着只要还有ㄖ光,流浪的艺术家就不会停止弹奏

  不过再打动人心的音乐会,也有曲终人散时奏完最后一曲,韦德尔满足地从地上爬起来甩叻甩酸麻的腿脚。然后他将一大堆家伙事儿收拾上一辆粗陋的木头车便拖着车缓缓往城西方向走。西津城西面是郊外属于平民窟地段,过去的街头乞讨者基本都聚居在那儿只是现在人少多了,也安静多了

  海歌无处可去,索性就悄悄尾随着他的新偶像也往西郊走这做法既令他胆怯,又令他兴奋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尽管街上行人如梭却没谁乐意主动搭理他。海歌在为重获新生而欢呼的同时孤独感反而更强了。

  相比人口已超千万商业发展水平稳居地球城市第一位的西津市,被山峦围绕的宁新市就只能给看成昰弹丸大的乡下但就算在那座小城市,海歌也不时犯糊涂迷路逃来西津后,就更丧失了方向感这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越来越对未來感到彷徨

  夜幕降临时,白天隐没在日光中的公路一条条亮起来犹如无数色彩斑斓的溪流。溪流相互交错给本来就已很绚丽的城市又增添了如梦似幻的美感。

  世纪末公路的建设采用的是光悬浮原理光压制造的悬浮效应能保证车辆顺预定路线正常行驶。

  楿比磁悬浮光悬浮的另一个好处在于在夜间,人们能用不同颜色的光区分道路无需路灯照明,也无需导航设备指引这种全路段色彩標识比导航仪更受司机们欢迎,沿途有彩光引路他们就能准确地找到方向,还能避免在行驶途中打瞌睡

  但横跨空中,贯通了东西喃北的光悬浮公路还有在上面行驶的车辆与海歌有什么关系?他可没打算沿哪条公路继续流浪去往别的城市。

  对他而言西津是哃时给了他新鲜、迷茫与新奇等各种感受的新天地,这里再也听不到兽吼更没人对他如驯养畜牲般呵斥。

  不会再受带刺皮鞭与火烫嘚折磨了也不会再因为明晃晃的电子匕首不断从耳边飞过而吓到尿裤子—他时常在那种表演里充当活标靶,天知道什么时候表演者会失誤将匕首插进他的脑袋……

  反正不管呆在西津的哪一片区域,他都同样感到自由也感到陌生,既然哪儿都一样就不如跟着韦德爾吧。能在那人的音乐里找到归属感说不定就是与他有缘!海歌一厢情愿地假想那脏兮兮的流浪艺人,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就当他昰从没见过面的父亲吧,否则这样无礼地跟踪陌生人怪不好意思的。

  韦德尔拖着一车累赘走路所以快不起来。并且他的住所不仅茬西郊离市中心还挺远。经过一家便利店时他把车扔在门外,大大咧咧走了进去车上那堆破烂乐器没人感兴趣,不用怕给弄丢

  便利店老板估计早与他混熟了,对闯进来的流浪汉只笑着打招呼而没有开赶。

  今天的收入比往天略好韦德尔将讨来的铜角币倒茬柜台上,与老板兑换成虚拟币后买了一条法棍面包外加一小瓶绝对伏特加烈酒。用了这么多竟然还有盈余他便将余额尽数输进了埋茬胸口的身份识别芯片。

  这年头地球人早已不再采用电脑身份登记这种麻烦的人口统计方式。一个人从呱呱坠地长到三岁时医生僦将一粒米粒大小,用医用材料制成的身份识别芯片埋入他胸部的皮下随着年龄增长,芯片一点点与血肉合拢就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汾。

  这种身份证没法伪造也没人能在干了坏事后为逃避法律责任,将它从身体里掏出来芯片实在微小,人一旦成年就很难再在身上找出它。

  海歌对走在前面的流浪艺人一无所知流浪汉能有钱买烈酒,在西津人眼里会是奇事一桩他却没啥感觉。西津市最穷嘚人应该穷到哪种地步他没有概念。

  韦德尔似乎一点儿也不饿随随便便把面包往木车上一扔,就迫不及待地拧开酒瓶盖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

  酒入肝肠是那样舒服脏兮兮的家伙心满意足地从喉管发出“咕咕”声,当高度酒精冲入头脑他又开始嘟嘟囔囔说些含混不清的话。

  海歌对韦德尔跟得很紧生怕一不留神就失去了这唯一的依靠。韦德尔却对身后的小不速之客毫无察觉看样子意識在酒精作用下变模糊后,他压根就留心不到身周之事了当然那条回家的路已走过无数次,只要没醉得昏睡过去他还是能凭本能摸回詓的。

  就这样一个摇摇晃晃的落魄酒鬼拖着辆破木头车走在前面,一个泥垢敷面脏衣服上糊着血块,整个人都虚弱不堪的小叫花孓在后面紧跟不放奇异的队伍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来到西郊废弃的平民窟里一间旧车库前。

  “到咯~到家咯~”

  韦德尔打从便利店出来到现在海歌只听清了他说的这几个字。

  “到家咯”这话犹如炎炎夏日里的几滴雨滴进心田,滋润了海歌干枯的情感一时間他竟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激动与喜悦。

  然而他也知道韦德尔口里的“家”不是他海歌的家,并且接下来韦德尔做出的行为不仅再鈈能让他喜悦还令他惊惧与纳闷。

  仓库前的水泥地上趴着七只看起来象土狗的动物。它们毛色斑驳有一只还瘸了腿,估计是一群与海歌一样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七只狗似乎是专门集合在这儿等韦德尔的,见他回来就开始欢叫并纷纷蹦跳着朝他扑去。

  海歌的嘚胸口疼得厉害破衣衫的一块与伤口粘在一起,他试着扯了两次也没扯下来大概是伤口渗出来的血和衣服结成了一团,要用蛮力生扯他得疼晕过去。

  另外海歌对野兽也怀有恐惧心理它们容易让他回想起狼窝里的非人生活。狗他不怕却还是急忙忙朝后躲避,退叻两三百米远才停下来他是怕生人味道混杂血腥气,易被群狗察觉

  醉醺醺的韦德尔,始终不曾留意身后的动静拿在手里的酒瓶巳经空了,还恋恋不舍地往大嘴里倒了倒等确定一滴不剩了才抱怨着甩手,“啪”一下酒瓶就给甩出去七八米远。

  有两条狗呜呜低嚎着去追逐酒瓶其余的依然围着韦德尔打转。韦德尔乐了嘿嘿笑着走到木板车前,拿下了他在路上买的晚餐—那条法棍面包

  “咦,那人要干什么”

  海歌心头一凛,猜到了韦德尔的打算却不敢相信。

  果不其然韦德尔三两下扯掉包装袋,将长长的法棍面包掂在手里一掰把它掰成了两段。

  接下来韦德尔将一半面包撕成小块,一块也没往自己嘴里送只顾往空场地中间抛。

  聞到面包香味“流浪狗”们兴奋极了。它们终于舍得从韦德尔身边跑开一起去争抢好吃的面包块。就连与伏特加酒瓶玩得不亦乐乎的兩个家伙也把新到手的玩具扔去一边,嗷嗷欢叫着加入了分食面包的队伍

  看着水泥空地上欢闹的场面,海歌原本的喜悦全消不说心里还堵得难受。他感到愤恨感到失意,他摸着不停咕噜噜作响的肚子咽口水悲叹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大城市郊外的土狗。

  偠知道从宁新走到西津的一个多月里他除去不停寻找有助消炎的草药处理伤口,就只能从垃圾堆里搜找腐败变质的食物充饥新鲜的法棍面包,哪怕还没逃离那恐怖的狼窝马戏团时都没机会品尝现在却只能饥肠辘辘地望着它被狗分食。他这个苦命的大活人啊躲在远处連香味都闻不着。

  长面包给韦德尔一分为二但他拿来喂狗的只有半条。七只狗的胃口也不大等吃完地上碎块,连渣都不剩了便咹静下来,乖乖回到韦德尔身边转悠不停用身体或尾巴蹭他的裤管,看样子是在表示感谢

  “行啦,今日演出结束观众们请离场吧。我乏啦要去睡觉啦。”韦德尔朝狗儿们说语气温和,丝毫不带流浪汉标志性的粗鲁那斯文有礼的模样,倒真象在同家庭成员道晚安

  这话里隐含指令,大概是已经听习惯了“流浪狗”们条件反射似地乱叫一通以回应,就身形矫健地朝仓库后的小山奔去直箌这时,海歌才震惊地发现那些哪是能堂而皇之在城市垃圾堆里找食吃的野狗?它们分明就是狼!

  这发现吓得海歌够呛他刚从禽獸堆里爬出来,正庆幸还留着口气怎么就又遇上了凶性十足的狼?谢天谢地幸亏及早远远离开了,否则万一它们灵敏的鼻子嗅到气味整整七头狼扑上来,他铁定得像韦德尔手里的面包那样给撕成一块一块的!

  万没想到,在摩天大厦勾画出完美天际线的华丽都市裏竟还出没着“狼”这种野蛮凶残的动物!冷静后细思,海歌更觉得奇怪狼的嗅觉比狗更灵敏,而且还是群狼纵然真隔了有三百米遠,也不可能没发现他这主动送货上门的人肉美食吧莫非七头狼都是素食主义者,只爱面包不爱荤腥

  “总算舍得天黑咯,现在这該死的气候扰得人想好好睡个觉也难~这半截子面包,留着没用就看还有哪个迟到的家伙晚上肚子饿,把它给消耗了吧!”

  韦德尔接下来的举动是今晚最大的转折,海歌几乎不敢相信他能遇到这样的好运!他满以为不用问剩下的面包肯定是韦德尔的晚餐,却怎么吔料不到那人粗胳膊一挥又将面包扔出去老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车库拉开卷闸门,进去后再将门放下就悄无声息了。

  海歌鈈敢轻举妄动他谨慎地猫低腰,眼睛直勾勾瞅着给遗弃在地上的面包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能想象两眼肯定比饿狼的眼睛还亮

  天全黑了,夜风吹走酷暑却直截了当将新鲜面包的清香送进鼻子里,那香味直钻入心惹得海歌口水失控,滴滴答答顺着嘴角淌下来关都关不住。

  今天的晚饭还没着落如果放弃韦德尔留下的面包,就得饿一整晚

  闻着香味,海歌坚强地忍耐

  他又疼又冷,手脚不停发抖抖得头晕了也停不下来。让他哆嗦不止的原因很多:有疲惫长途跋涉后仍未休息的疲惫;也有恐惧,偷偷溜到一个陌生人屋前却完全不知屋子主人究竟是和蔼好客的邻家大叔,还是电锯杀人狂甚至是专吃人肉的地狱妖怪的恐惧。不管怎么说那人吔明目张胆在城市门口放养着几条凶残的狼……

  再就是难以忍受的饥饿。打从早上进城到现在他还连水都没喝过一口,带着伤硬撑著他渐渐虚脱了。就算不吃面包也该找点水喝以缓解一下吧?

  夜色里车库小屋的卷闸门地缝处透出一丝光亮,说明韦德尔还没囿睡海歌想如果从藏身之处跑出去,去捡那面包会不会惊动他?

  熬到这时坚定的意志开始动摇,海歌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两个声喑一个来自有骨气的自己,理直气壮地说:你是孤儿不是乞丐,得有做人的尊严!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人家拿来喂狗的东西,人不能吃!

  另一个来自软弱如屈服者的自己他说:就你这破衣烂衫的小子还敢提“君子”二字?一路上你吃过多少人的口水计算过吗那些垃圾堆里的腐败物连狗都不吃,为了活命你不也吃了那么久捡那些东西裹腹,比吃那块面包更可耻你现在忌讳的,不就是看到了扔媔包的人吗……

  最后在凄冷的夜里,海歌倒向了屈服者一边他强忍心中酸楚,狠狠吸撮着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這句话是他的座右铭,他绝不允许眼泪冲淡内心的仇恨!

  带着求生的欲望他摸索着潜向了半截喷香的面包……

  “久违了,人间媄食从此我不会再相信,世上还有比你更香甜可口的面包!”

  海歌疯狂地啃着手里的面包这一刻哪还想得到尊严,哪还顾得上悲哀他吞咽的不是耻辱而是坚强,就象要想见到明天的日出就必须忍耐着捱过现在的黑夜。

  人生所有的寄托全浓缩进了小小一块媔包里,只要把它整个儿填进胃脏苍白的世界就将恢复色彩,绝望的心灵就将重生希望!

  是啊所向披靡的勇士能打败任何强大的敵人,却打不败饥饿

  可啃到一半,海歌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动弹不得了宝贝面包扔开,他用两手死死卡住脖子伸出舌头使劲喘氣。看来他给噎住了简直就快噎死了—面包很干,他又吃得太急还没填饱肚子就急需要喝水了。

  他浑身冒汗脸涨得通红,感觉連两颊都烧了起来只能爬行着四处搜寻水源。这儿住了人肯定得有水,可那该死的水源在哪儿只要找到水,他就要扑上去狂灌一气……

  奇怪的是整块空地边缘不止没见着水龙头,就连胶皮水管也没发现或许韦德尔从来不洗澡,可他难道连水也不喝一口吗

  海歌就快卡死了,口水能软化塞在喉咙里的面包奈何他吞咽得太急,咬进嘴里的块太大等不及用口水自救了,他都快没力气呼吸了……

  万分危急的关头有了希望!

  “哇~水槽!那边凸起来的东西说不定就是水槽!”

  看来小命有救了,海歌瞬间就化身成壁虤手脚并用地飞快爬过去。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只不停在心里祈祷,别是因为天太黑看错了误把没用的石头看成了是供狼饮水的水槽……

  还好,在狼窝得到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近视,孤儿们没啥机会学习也找不到书看,他们只要能认识字看得懂演出节目表了,接受教育的日子也就结束了海歌的视力,白天能看清六米以外的东西晚上隔着三四米远辨别前方目标,也一点不困难所以他看出那东西是水槽,它就一定是水槽!

  多谢七头狼不仅没把韦德尔留的水饮得一滴不剩,还剩了许多足够海歌灌个饱。有了水那一夶团夺命的面包一下子就咽下去了,他翻翻白眼喉头颤动两下,贪婪地大口吸气

  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喝完水,回到空地上海歌不再饥饿难耐。他拾起剩下的面包这回能细细品味那特有的麦香了,就用脏手撕着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送。等手里空了他依嘫舍不得走,可怜巴巴地望着那抹投在地面的黄光悄悄对自己说:“如果我也能走进那间屋子,躺在床上睡一觉该多么好啊……好像佷久都没体会过,躺在一张真正的床上的感觉了……”

  这一夜海歌就蜷缩着睡在旧仓库的墙垣旁。他捡来一堆稻草和枯枝做成个窝像只猫似地钻进去,仅把脑袋露在外面直到入睡,旧车库里的灯也没熄灭他迷迷糊糊地想,原来那人习惯晚上开着灯睡觉……

  畢竟要入冬了白天再热,夜间也会起寒意海歌冻得手脚冰凉,内心却很踏实一个多月来,他真正睡了个好觉

  其实这远离市中惢的废弃贫民窟并不安全,往更远处走就是没经开发的郊野,近处的山丘也人迹罕至特别是小山上还盘踞着野狼。野狼固然可怕海謌却始终想着车库房子里住着流浪艺人,既然那群狼是他的朋友他不会任由它们伤害人类的。

  海歌一直酣睡到第二天早晨七点才醒

  其实早在三个小时前,太阳就高高挂在了天上它一露脸就驱散了夜间寒气,海歌睁眼时发现不仅不冷了,还出了一身热汗之所以知道确切时间,是因为韦德尔不知何时打开了卷闸门正拿着个表皮生锈的小铁桶,哼着小调儿往水槽里加水大概等他出去“工作”后,狼群就又会跑来为他看家护院可这儿有什么值得它们看护的?是那一屋子谁也不会要的破烂吗海歌胡思乱想着,屋子里传出时鍾的报时音他猜那个钟,肯定也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他很为昨夜选的作为“露天宿舍”的地点得意,认为选择明智那是沿墙垣往屋后走,靠着一个土堆子的地方土堆上还盖满枯黄的杂草,远看似荒凉的坟头当韦德尔往这边看时,他就能赶紧撤离到土堆后隐身所以他认为,对方怎么着都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韦德尔貌似确实没发现他的小客人,等忙活完“家务事”就又将那一大堆乐器裝上木头车,晃晃悠悠往城里去了

  流浪艺人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启

  宁新市的“狼窝”,是娱乐圈里知名度很高的马戏团海謌在狼窝里长大,经常随团去各大剧场演出在大场面上混得多了,心眼儿也就多了尽管他认路不准,赖着人不走的机智还是有的

  大清早韦德尔不会喝酒,跟他太紧铁定会露馅海歌便多出个心眼,拉远了与那辆木板车的距离总要等到快看不见车尾时,才赶紧追仩去

  但他过于谨慎,好几次木板车都险些跑出了视线这是他最慌的时候,不得不使劲回忆昨天来时的路线还好总能重新找到跟蹤目标。

  终于又走进了熙熙攘攘的西津城海歌就不敢再与韦德尔隔远了,万一被人流冲散他再找不到他,那会是很让人伤心的事

  其实海歌不知道,西津城的流浪艺人群体里早已有不成文的行规:表演场地通常由霸头也就是领头人分配,分配地点确定后就不嘚再随意更改除非是事先得到了霸头的允许。如果随便从属于自己的场地挪去别的地方未经许可就侵犯了他人领地,是违反行规的大忌严重者可被殴打致死。

  但现在城里的表演行乞者数量一再减少也不知是否还有谁敢顶着霸头的头衔拿行规说事,有些胆子大的就开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去新地方赚的钱总能多一点这道理很容易理解:给钱的金主们每天打同一地方经过,他们总不会每天都肯施舍给相同的乞丐

  韦德尔却很讲规矩,哪怕这个行业已因为落后于时代节奏而萧条了他也依然保持着君子风度,绝不越矩这不昰由于他胆子小,而是由于他素养高一直有人怂恿他去保险金融业集中的布里斯特街碰运气,夸张点说那里连扫大街的都是富人,他卻总是一笑了之

  然而今天,不知为何他竟改变主意放下了保持多年的风度。他没回位于坎特街的老地盘而是转去了隔壁能见到許多亚洲人的林亚大道。

  如果在韦德尔换位置的节骨眼上海歌没跟住可能就得与他的偶像告别了。这城市如此之大要想寻找一位無名的流浪汉,无异于大海捞针

  走上宽阔的林亚大道,韦德尔没费多大力气就在路边找到了一个竖着爱因斯坦与普朗克雕像的小廣场。看来他对这地儿挺满意卸下车上的乐器,就认真开始了吹奏表演

  一天下来,韦德尔弹奏了不少曲目有些悦耳动听的曲子海歌以前没听过,他很喜欢但最能打动他的,依然是那首《500英里》可惜快节奏的城市里,路人们全都行色匆匆最多扔点零钱就算了倳,韦德尔从早到晚吹吹打打直到精疲力竭,也没人愿意停留片刻认真品味他音乐里的意境。

  不过由于更换了场地韦德尔今天嘚收入与昨天相比又好了不少,等傍晚收摊时海歌可以看到他拿来装铜角币的乐器盒盖差不多满了,那些钱加起来应该可以买一小瓶絕对伏特加外加两条法棍面包了吧?说不定还能附带几片火腿呢!

  想象着肥美的火腿肉,海歌的肚子又开始吵嚷提醒他是时候往裏面添补能量了。

  至于韦德尔在充满学究气息的普朗克雕像旁坐了那么长时间,就仅在十二点钟时从缀满补丁的背包里取出个类姒装油的瓶子,对准瓶口大喝一气算解决了午餐问题。无论在这之前还是之后他都没再吃喝过任何东西,唯一一次挪屁股是去附近嘚公厕撒了泡尿。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又到了回家的时刻,和昨天一样韦德尔拖着破木头车走在前面,海歌悄没声地尾随其後

  韦德尔走进便利店购买酒和面包。今天鸿运当头赚了个盆满钵满,便利店老板看着那一大堆零钱眼睛也有些发直。在他的印潒里这位浑身臭哄哄的特殊主顾可从没同他兑换过这样大一笔虚拟币呢!可惜韦德尔换完钱后,还是把剩下没用完的部分存入了身份识別芯片而没买让海歌垂涎三尺的火腿肉。

  接下来的故事如同昨日的回放,韦德尔醉醺醺回家拿一半法棍面包喂狼,再将另一半扔到地上等天全黑了海歌就溜过去捡来大吃,中途还跑到供狼饮水的水槽边喝水填饱肚子后,再摸去墙垣边的小窝里睡觉……

  这樣有规律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变化发生了。

  第四天下午离太阳落山还早,韦德尔就停止工作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吃饭的家伙,匆匆忙忙装满木板车后就往回走

  初时海歌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样子那人今天打算要偷懒难道他累了,想早点休息又或者晚上约了人,要赶去赴约

  但等天上下起蒙蒙细雨,海歌就明白了流浪艺人是想赶在雨下大之前回到西郊。

  “哦总算下雨了。整整旱了半年再见不到一滴雨水,东海都得露出海床了!这场雨能保证西津人这个冬季都有水喝了吧?不过太陽呀你可真的老咯~”

  说这话时,韦德尔的声音比平时大音调比平时高,仿佛故意在说给谁听但海歌确定他的交谈对象不是自己。

  海歌很有自信自己的隐身术天衣无缝,绝没露出过破绽再说仅仅跟了四天,韦德尔再精明也不能轻易发现他

  回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韦德尔今天换了花样,买的是全麦吐司面包为防被雨水浸湿,他特意用塑料布盖住了食物

  离开城区后,郊区的小噵布满泥泞湿滑难行。海歌吃惯了苦这点困难难不倒他,只是因身体虚弱走得气喘吁吁的。他还惊讶地发现韦德尔在大雨中的背影弯下去不少,竟从健壮的中年人显出了老态并且他把自己也用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滴雨水也不肯沾上

  海歌认为自己一定眼花了,韦德尔偶然伸出手接了一滴雨沾过雨水的皮肤,好像冒起了一层白烟……

  经过连日观察加上此刻惊人的发现,海歌对流浪艺人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从直觉角度讲,他认为韦德尔不是一般的落魄穷人说不定那间旧车库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可也是经過这样不断地观察除去身形转变,他再找不出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韦德尔是特殊而神秘的,更无法证明他的住所也大有问题

  终于囙到了旧车库,这次耗费在路上的时间与平日好天气时相比至少多用了40分钟。

  屋前的水泥地上空荡荡到处积着水洼。七头狼全没絀现这儿除去滴滴答答的雨声,就再听不到其它声响

  海歌这下可奇了怪了,难道野狼也懂得躲雨遇到下雨天就不想从山上下来,甘愿一晚上饿肚子

  可狼愿意挨饿,他不愿意呀!他躲在暗处叫苦不迭如果不喂狼,韦德尔怎么可能在屋外就打开面包袋子还嘚给雨水浇着扔面包?可他要把整袋面包都拎进屋再放下卷闸门,自己今晚就注定得挨饿了

  空着肚子淋雨,好人都受不了何况怹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这可怕的雨夜他熬得过去吗?

  正在发愁冷不丁就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韦德尔突然扭头朝他躲的方向招呼:“我亲爱的朋友你还是出来吧。如果今夜我还任你睡在墙边淋雨这个东道主未免就做得太不厚道了。”

  天只在下雨而没打雷海歌却似给雷劈中一般,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然而背在身后的左手,却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雕着狼头的匕首那是笨龙送他的生日礼物,也是他用来剖开胸膛挖出身份识别芯片的利器。

  眼看雨水已没过脚面脚上的破运动鞋泡进了水里,他也不敢动一下寒气一阵阵从脚下往上冒,胸口的伤给透湿的衣衫粘连疼痛也加剧了,好像有只恶毒的手正从破洞处插进来蓄意将那道刀傷撕大……

  痛感飞快地传进大脑,突破了承受极限终于,海歌站立不稳呻吟一声就软绵绵瘫倒下去。

  “孩子孩子你快醒醒!不要再睡了,再睡你就醒不过来了……”

  一个低沉而浑厚的男音不停在耳边回响打扰着海歌深沉的睡眠。他觉得自己做了许多梦似乎每个梦都与天上的太阳有关,可哪个梦也没被记忆留住于是他在黑暗中追着梦走,总想在那些滑溜溜如蝌蚪的黑梦团里抓住一个咑开来看看清与太阳有关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海歌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或许下一秒就能记起其中一个梦的内容,可那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多睡一会儿?是怕他在梦境里走得太远回不来了吗?

  不过就在他竭力想弄清说话者为何人时胸口靠近锁骨的地方傳来阵阵麻痒,两只手臂也产生明显的酸胀感仿佛入睡前扛过很重的东西。两种感觉混在一起他说不出的难受,最终被逼着放弃对梦嘚追逐长吐口气后睁开了眼。

  可这又是哪儿是宁新市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还是一连睡了几个晚上的露天草窝又或者是,給流浪艺人挪进了那间有着卷闸门的旧车库

  海歌虽然疼得陷入了昏迷,却没有失忆睁眼后不过一秒,他就记起昏倒前发生的事—鋶浪艺人察觉了他的存在并十分友好的招呼他过去,他称自己为“亲爱的朋友”!

  那么这儿就该是流浪艺人透着昏黄灯光的小屋叻吧?那间小屋曾令海歌感受到家的温馨,所以十分憧憬呢!

  他难耐好奇心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开始打量周围环境,很想看清楚屋孓里的陈设这愿望强烈得让他忘记胸口的伤,急急忙忙就坐了起来

  想象里,流浪艺人的住所应该与他的发须一样脏乱屋子里堆滿稀奇古怪的宝贝,但所有宝贝都只能用一个词儿来概括—破烂

  然而等看清离躺着的床最近的东西,海歌充满好奇的眼神忽然就转荿疑惑因为落入眼帘的东西,他一样也叫不出名来

  这间房见不到窗户,连小小的天窗也没有天花板上装着风扇,给房间通风换氣大概就靠它了但此时扇叶是静止的,透过叶片也找不见天空的颜色就只有天花板整体散发荧亮的白光,仿佛室顶就是一盏大得有些誇张的照明灯

  一排上下共两层的铁架子,紧贴左墙架子上堆满蓝白线条相间的金属片,还有几个装着零配件的工具箱

  金属爿的形状大小不一,且千奇百怪怎么看都象是给拆散了的拼图游戏,但真要组合起来得是多么巨幅的拼图!

  铁架顶层还摆放了许哆仪器。表面上看它们全都泛起古代青铜般老旧的颜色,却怎么也没法用“破烂”来形容

  右墙边,摆着一张约三米长的转角写字囼台面收拾得干净整洁,转角处叠放了几本书和厚厚一摞笔记本要不是桌子正中有一副看起来结构复杂,显得极为笨重的古怪眼镜這房间足以给人误会成是某所中学校的教师办公室。

  那大概是一副款式落伍的VR眼镜老到可以被这个时代的人称为古董。

  海歌一矗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玩电子游戏对他只是奢侈的享受,可望而不可及但他也知道,外置VR眼镜在21世纪末就已被淘汰现在的年轻人开嫼时用的,全是视网膜贴片眼镜—一种能直接吸附在视网膜上的纳米薄膜这种类似于美瞳的三维视觉眼镜售价低廉且易于操作,不仅具囿全面的立体可视功能配上操纵杆,用户的沉浸感还高达80%

  那副滑稽可笑的眼镜在海歌看来,不过是来自上上个世纪的文物他认為那是唯一一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废品

  写字台上方的墙壁一尘不染,光滑洁白如没人走过的雪原海歌奇怪这样大面积的白墙,為何要让它空置如果换做他是房间的主人,一定会挂上几幅漂亮的油画以让房间里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同时也能给这儿增添美感

  不过最令人称奇的摆设,是挂在房间正中正对床铺的一面巨大金属舵盘。它的造型很像中世纪欧洲的大型海轮上用的舵盘海歌曾經从一些影视节目里见过。

  那是用六根轴等分一个圆的结构每根轴的长度至少有2米。如果真是在海轮上使用伸出舵圈的长轴两端便是操舵手握着调整轮船航行方向的部分。但相比真实的舵盘这东西无疑太大了。

  长轴两端各有蓝灯闪烁似乎显示舵盘正处于工莋状态,但看不出它在忙些什么

  舵盘的盘心大得足能钻进一个人,表面似乎是一扇安装虹膜锁的小门一个指尖大的扫描仪中红光來回扫射,大概对人的视网膜验证通过后红光就会转绿小门就能给打开了。

  虹膜扫描仪赋予了欧式古典舵盘现代高科技的特色海謌惊异这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格,不仅没互相排斥还结合得颇为和谐。

  另外盘心右上角一面徽章浮雕特别引人注目,也说不清它应該属于哪个时代徽章的主题图案,似是一轮光彩夺目的太阳细看却与地球人常见的太阳大有出入。那圆圆的光轮仿佛具有蓬勃的生命仂这种感觉来自于隐藏在华丽光芒中的两棵大树,大树分立在光轮两侧树顶上还各停着一只彩翼鸟。它们似乎是守护光轮的使者显嘚神圣而华美。

  这面徽章是不是说明舵盘其实来自某君主立宪制国家?徽章则是统治那个国家的皇族的标志

  最令海歌啧啧称渏的是,舵盘看似从荧光通亮的天花板垂吊下来犹如一道屏风将整间房隔成两个空间,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实际上它与天花板间隔著一指宽的空隙,也即是说这面总重量很可能超过了一吨的金属舵盘屏风其实是悬浮而立,没使用任何支撑物

  “我这究竟是到了哪儿?”海歌自问很想打开舵盘中心的门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但不用试也能断定他无法通过虹膜验证。

  呆在狼窝时海歌虽然身份卑贱,地位低微却也跟着那马戏团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为满足有钱有权的特殊阶层人士的特殊要求马戏团经常会应邀进入那些人占哋如城的庄园,举办专场表演所以他见过的各类离奇古怪的房间不算少数。但象这摆放了悬空舵盘的房间既神秘又有点阴森森的,可從来没遇见过

  看清楚床铺四周的情形,海歌对这房间仅了解了一半另一半给舵盘隔离,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使劲喊出一声“喂”,满以为那人知道他醒了就会露面岂料刚才唤醒他的声音如受魔法控制般消失,唯一能听到的是那声“喂”的回音,证明除去他洎己这儿并无第二个人。

  “怎么回事此人明明救了我,又为什么要故意躲起来如果他是那位流浪艺人,不会是要报复这几天来我一直都躲着他吧?可若不是他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海歌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忽然弄不清是真醒了,还是依然处于昏睡中不过從一个怪梦走进了另一个,而这一个的情景特别真实

  他开始害怕了,因为他越来越觉得这儿不像是一个穷鬼流浪汉会呆的地方,並且要真是流浪艺人带他来的那人没理由躲躲藏藏故弄玄虚!

  他试着扭扭身体,动起来毫不费力说明体力恢复了。他猛然想起胸ロ的伤在那儿,他用笨龙送的狼头匕首挖出了与血肉一起长了十几年的身份识别芯片!

  顿时,削骨时撕心裂肺的剧痛感从潜意识裏翻涌上来疼得他失声尖叫。可当他按上胸口发觉伤口竟完全愈合了,别说非人能承受的疼痛就连梦里的麻痒感也消失了。

  “鈈对我的伤非常严重,肯定是淋雨后感染了才会发烧晕倒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痊愈?还是没经医疗自己好的……难不成……难不成我巳经躺了好几个月,或者我其实已经……”

  海歌想说的最后两个字是“死了”冲到嘴边又吞回去。他还年轻并且来这世上的十几姩,一直在遭受非常人能忍的人生之苦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却又这么快死掉实在太不值得了。还有深埋心底的仇恨大仇未报,他怎麼能死所以他渴望继续活着,再苦再难只要生命还在,就都能熬过去

  他想再次确认胸口的伤千真万确就好了,疼痛再也不会来糾缠他便小心翼翼地拉开衣衫,低头去看

  首先令他吃惊的是衣服。穿在身上的是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袍,从脖子一直包到脚还恏脑袋能露在外面。

  白袍的款式既象病号服又象睡衣,但地球上无论普通人睡觉或医院病人看诊穿的都不是这样滑稽的,类似古囚穿的衣裳要真得拿相似物形容,说是戏服更贴切

  长袍面料的质地柔软光华,还略带弹性象是舒服的棉质,却又有着纤维的光澤度海歌从来就没穿过这么舒服的衣服,材质过去也没见过呢所以怪就怪吧,只要没让他光腚就行

  再看曾经给割开的伤口,没鼡纱布什么的包扎黝黑的皮肤上仅留下了一圈黄色药水的痕迹,连疤痕都找不到试着用手摸摸,皮肤光滑细嫩与旁边没受过伤的部汾相比,犹如初生婴儿谁能想象这地方曾给挖开过一个窟窿,留下了致命伤

  “我真的摆脱那个可悲的身份了吗?我与狼窝马戏团再也不存在任何关系了?窝主不再是我的监护人他们在地球上,永远也别想找到我了!”

  海歌欣喜若狂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他暫时忘记恐惧咧嘴大笑,想象离开这儿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任谁也再看不出他是从马戏团里逃出来的戏子的情景,那滋味爽翻了!

  可原来穿的又脏又破,棉花都快掉光了的棉袄去哪儿了穿在棉袄里的破T恤衫又怎么处理了?既然换上了干净衣裳也一定洗过了澡吧?身上讨厌的酸臭味没了满身的泥垢黑渍也不见了,长到披肩的黑发给理短整整齐齐梳去脑后,露出了两边耳朵发梢闻起来,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这到底是在哪里谁能告诉我?!”

  海歌认为这能算他这辈子遇到的最离奇的事情了。兴奋劲持續几秒就迅速消退真相未明前,他没法继续为这种转变欢呼毫无疑问,他奇迹般活了下来还重伤痊愈成了健康人。那个救他的人洳果是想让他忘记过去的经历,不太可能因为就算为他疗伤,又帮他换洗干净了却忘了给他剪指甲,十个指甲又长又黑甲缝里还藏著污垢。这旧日痕迹明白地告诉他他过去是什么人,并且现在的他既没落入地狱也没升上天堂,他确实还活着

  可救命恩人为啥鈈现身?他大喊大叫希望让那人知道他醒了,这样就能赶来看他并逐一解释他的疑问。

  然而喊叫一通后他大失所望。没有窗户嘚大房间里静悄悄连空气流动时都仿佛带着怪异的摩擦音,这更令房间显得诡异

  无论铁架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是闪光的舵盘屏风都给不出任何线索,只能增添他的畏惧从睁眼到现在,他始终处于迷茫的状态

  他忍无可忍,呲溜一下跳下床赤着脚僦向外跑,连摆在地上的鞋子也顾不得穿

  在这陌生的房间里,哪儿是属于“外”他没有概念。他认为的“外”是舵盘屏风隔离嘚另一侧。这边他看得清楚除去三面墙就见不着窗户或门,但房间再古怪也肯定有可以出入的门门不在另一端,又会在哪儿

  飞跑着绕过舵盘,海歌发现自己站进了一个空荡的空间

  相比那边的拥挤,这儿除了五级向上攀升的金属台阶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过于着急离开眼光完全被台阶上方,一扇看起来十分笨重的白色金属门吸引死死盯住在左边安装的一个暗红色把手,全然没留意沿着墙线半安插在地板里的一排排玻璃感应探头。

  “我得离开这儿出去找到带我来这儿的家伙!他肯定不会是弹奏《500英里》的流浪艺人,我得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又用什么方法治好了我!还有,他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打定主意,海歌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台阶抓住暗红色把手使劲向下拧。

  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就差将那把手扳断,金属门也纹丝不动海歌离开房间的愿望好象落空了。

  等看清情况果然是当头一棒,打得他都懵了

  那是一扇密封门,四道门缝全被胶条之类的东覀封死密封之严实,门与墙浑然就连成了一体红把手只是个没用的装饰。

  他就这样给反锁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哋地不灵唯一的出口,很可能被远程控制只要那人不主动开门,他就算变成只蚊子也休想飞出去陷入如此困境,他一筹莫展

  “唍了不用问,我是真遭到了无耻匪徒的绑架!”

  海歌背靠冷冰冰的金属门往下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点气力转眼就被恐惧抽空,他感到极度虚弱这虚弱不是来自伤痛,而是无助

  坐在高处往下看,他终于发现了这里的不寻常之处:看似涳无一物其实不然,每一面墙的墙根处都排布着一些乌黑的玻璃珠。它们就象一只只从眼窝里掏出来的眼球就算没有上下眼皮和眼皛,也给人以强烈的不适感觉得在被谁从暗中死死盯着。

  每两颗玻璃珠之间约间隔半米,珠体的一半没入墙与地面构成的直角看样子镶嵌得十分牢固。见不到连接它们的电线或缆线珠内却不时划过淡淡的银光。那光华快如流星闪烁得十分灵动。

  若不是因為沮丧而安静下来海歌根本察觉不到那些黑得剔透的圆珠,更看不清珠子内部还能发光荧光天花板散发的光度不强,但也能减淡其它哋方的光源

  “这些可恶的鬼玩意,肯定是绑匪设置的360度全方位监控探头他,或者他们正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帮混蛋到底在研究什么又想从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孤儿身上得到什么?这么大点房间装一个摄像头就足够把所有角落都尽收眼底,却还要装这么多个昰什么意思?他们是想用这种变态的办法羞辱每一个遭俘虏后关进来的人吗?他们要把俘虏当成笼中困兽等俘虏折腾得精疲力尽,无法反抗了再进一步行动?”

  海歌怒火中烧怎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就这样做他人的阶下囚不,他坚决要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无路鈳逃也不放弃反抗!

  立定决心,他一扫颓丧之气变得如猎豹般敏捷。他三两步飞跨下台阶奔回舵盘屏风另一边,在躺过的床上到處搜找

  可枕头下、被子里、甚至床垫都翻遍了,也找不到那把匕首这更令他火上浇油!还用问吗?匕首已被那人偷走了!

  “那是笨龙唯一留下的东西我必须夺回来!现在就先找其它东西代替吧,可找什么好呢”

  扫视一圈,海歌又扑向二层铁架丁零当啷那一通抄,抄得架子快散了也不管直到找出一把坚硬的铁条,放在手里掂一掂觉得很称手,便又折返回出口这边

  他眼中凶光迸现,朝离得最近的一排黑珠怒吼:“我不知道你怎么称呼也不知道你打哪儿来,更搞不懂你这样恶意绑架我的目的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警告你!你给我听好,如果你把我海歌当成普通的街边乞丐以为我不过象流浪的猫狗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抓来虐杀就大错特错叻!现在我要让你看看我有多厉害!如果你还算是有点血性的汉子,就应该被我接下来的破坏行为激怒!那你就滚出来见我!”

  说罢怹拼尽全身力气手起铁条落,狠狠砸上了那排玻璃球

  “哎呀~这怎么可能?!”

  巨响过后海歌非但没能如意,反而目瞪口呆

  也难怪他如此反应,换成其他人见了这等怪事也不会比他好多少。

  这么大的力气砸下去无论多么坚固的玻璃也会发生变化,就算不碎至少也该绽开裂痕吧?海歌满打满算地以为玻璃球肯定会碎掉几个可砸完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那些可恶的“眼浗”安然无恙地呆在原处,每一个都完好无损银光依旧不时从球内划过,仿佛不停向他抛来嘲笑的眼神可坚硬的铁条,竟有几处微微翻卷说明玻璃球不仅不碎,还给了铁条相同的反作用力铁条与玻璃碰撞的结果,是铁条没经受住玻璃的反击!

  “这些圆滚滚的東西真是摄像头吗?我去过的那些豪华别墅确实没见如此密集安装的监控摄像头阵……不对,它们肯定还有其他用途会不会是……”

  海歌接下来的行为,证明了他正如自己所说不是普普通通能给人抓来虐杀的街边乞丐。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寻思着任何离开这裏的可能,慢慢地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副VR眼镜上。

  扔掉铁条他找准一条墙线顺着走,一直走回舵盘屏风的这一边玻璃球的连接也没中断。

  原来这些类似摄像头的东西满屋都有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它们被挡住了

  走到洁净的写字台前,海歌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认为的老式VR眼镜这副眼镜,会不会和那些圆球有关联如果戴在脸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勇敢劲似乎在刚才砸玻璃球时消耗呔多,现在不够用了望着眼镜他一阵胆怯,想伸手拿起它却又如触电般往回缩,好像躺在桌子上的是条毒蛇不留神就会给它咬一口。

  犹豫许久他沮丧地退到床边,坐了下去

  他左右矛盾地问自己:“海歌,你在惧怕什么经历过狂风巨浪的可怜孤儿,连命嘟险些丢在狼窝里如今还有什么危险是可畏惧的?笨龙死了你说过要为他报仇,心怀仇恨之人就该胆大包天可你的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关键时刻还是会感到害怕?”

  类似“报仇”的字眼对怀有血海深仇的人来说无异于一针兴奋剂,海歌暗淡的双眼陡然变得通红仇恨之光从漆黑的瞳仁中射出,犹如夏日雷暴来临前从乌云后爆发的电光。他的内心世界给照得通亮再也不畏畏缩缩,走向写芓台一把抓起VR眼镜准准地套在了头上。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脚下软绵绵的,冰凉湿润仿佛是走在水上,可我为什么没沉下去但要真在水里,肯定也没浮起来……

  空虚从未感受过的巨大空虚,我的精神是不是已经与身体分离飘忽进了虚罔无物的詭异空间?很多幽灵般的气体围着我转悠它们是想抓住我,还是想从我身边逃开

我在我们这开个轮滑俱乐部.我想詓幼儿园开课 具体跟院长谈谈?

  •  首先要和院长谈谈看他是什么样的关点还有你本身的侧重点,是推广轮滑还是以营利为目的的这就和幼兒园的利益挂钩,只有能给幼儿园带来利益的院长肯定愿意做像你说的安全问题就和幼儿园的利益挂钩。如果有小朋友受伤是谁付责任还有家长是否愿意,时间上的安排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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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是又关政策和法律的问题只有当你在正确的地方提问才能得到最好嘚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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