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球惨负乌兹钢刀 这届日本U23真的实力不济吗

央视:国安防线如纸糊灯笼 三球惨败乃实力不济_网易体育
央视:国安防线如纸糊灯笼 三球惨败乃实力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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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国安客场0-3惨败东京FC,央视解说员黄子忠怒批国安防线弱不禁风,大比分失利是实力不济的体现。
网易体育4月17日报道:4月17日18点,2012年亚冠联赛展开F组第4轮的争夺,客场挑战东京FC。90分钟激战过后,北京国安以0-3的比分惨败而归。央视风云足球频道对比赛进行了现场直播,解说员黄子忠怒斥北京国安的防守如纸糊的灯笼一捅就破,漏洞百出。对于这场0-3的大比分失利,黄子忠认为这是中日足球的真实差距,北京国安输在实力不济。比赛刚刚开场7分钟,前场右路任意球传中,中路头球攻门,皮球击中右侧立柱弹入大门,东京FC取得了梦幻般的开局。对于北京国安这个失球,黄子忠点评说,“日本球队这个定位球质量很高,已经做出了最大努力。”如果将0-1的比分保持到终场结束,北京国安将基本告别本赛季亚冠赛场。因为在前3轮小组赛中,北京国安2平1负仅积2分,东京FC和蔚山现代已经手握5个积分。“这场比赛对于北京国安来说不容有失,就算是平局也不能够接受。刚刚开场就面对0-1的比分,北京国安必须要拼了,不能再保守了。”黄子忠在分析当前北京国安的形势时表示。不过在比分落后的情况下,北京国安并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攻势,反而门前险象环生。“北京国安要扬长避短,双方的差距体现在传接球的准确性上,北京国安的失误要远远多于对方。”半场补时阶段,渡边千真禁区右侧突破后传中,门前头球扩大比分。“在这种情况下还丢球,两个球都是头球,边后卫被对手轻易突破。”黄子忠有些无奈地说。
下半场比赛,北京国安的整个场面没有太大的改观。黄子忠表示,“北京国安本场比赛输球的话,那么出线的形势只是在理论上了,北京国安现在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了。”第57分钟,替补出场的谷泽达也禁区左侧突破后强行内切,在点球带你右侧将球打入。“北京国安有点放弃了,谷泽达也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撕开了整个防线。北京国安的防线就像纸糊的灯笼,一捅就破,漏洞百出,比赛踢到这个份上,大局已定,没有什么悬念了。”“中国球迷看到这个结果肯定会失望,但这就是实力的体现,但如果北京国安踢得好一些的话,比赛不至于这么难看。”黄子忠认为,“北京国安本赛季面临着亚冠、联赛、足协杯三线作战的局面,确实有很重的比赛任务。”在出线几乎无望的情况下,黄子忠建议道,“让我们把更多的期待,放在广州恒大身上吧!”比赛早早进入垃圾时间,黄子忠无奈地说,希望北京国安有所建树,打进一球,最起码要拼出一点东西。
本文来源:网易体育
作者:梅阿查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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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初次见面的朋友大家好。  和陌生人初次见面这么说应该没错吧?如果说这样有礼貌地打招呼还无法让你们注意我的话,我只好回到以前的自己,用着「曼巴」式的方法问候。  注意了,那可是有毒的!  不过为了不要重回少年辅育院,还有改变形象,还是算了吧。就算你们花钱要我表演,我也不干!  那么请让我再次向大家问候一下,很高兴能够在这里和大家见面。为了能够了解最新民意动态、建构和谐社会、寻找国家未来发展方向,希望大家能够拨冗替我解惑,大概是看个《裙子底下是XX》那种泡面番的时间,然后认真思考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并不难,简单来说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现今日本的社会是否平等?」  各位一定会觉得我问的问题很蠢,或是根本没有认真回答的必要吧?毕竟和平《宪法》第14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白白:「全体国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在政治、经济以及社会的关系中,都不得以人种、信仰、性别、社会身份以及门第的不同而有所差别。」  宪法是人民权利的保障书,经由宪法明文限制政府权力行使、确保人民权利,加上宪政主义、法治国家的法律体系中宪法的最高性,平等权利才能够得到保障与落实。这样划时代的条文,其意义不下于在万古长夜中划破天际的流星一样,带来希望的火种。  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没有以往「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阶级差别待遇情形。  多棒啊,美丽新世界已经来临了!礼运大同篇描述的世界大同出现在我眼前了耶!  不过如果你有认真听我的话,还请你将那会因为不切实际的话术而雀跃的心情沉静下来、压制住那澎湃奔腾的脉动,右手放置胸前平静地问自己:「社会真的平等吗?」  为了要使每位国民的生活过得有质量、有尊严,政府从事像是土地改革、义务教育、普选投票、社会救助等等措施,以求达到平等均富安康的和平社会。  听起来很美好,不是吗?  然后你就会被政府的「惠民」举动所感动,发自内心感激涕零地随之起舞,大喊:「平等、平等」或是其他写出来会被奉孝先生和谐的词汇吧?然后觉得心情暖洋洋地,因为自己是国家未来的主人翁、未来的花朵,我们这些年轻人就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觉得与有荣焉,认为这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地方吧?  好了,虽然我不是跟某个声称右手会招来不幸,实际上却有万余名仰慕者的刺猬头,但打碎幻想这档事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有人说男女平等很重要,于是重视着婚后女性重回劳动市场的再就业率、公共场所男女厕所的数量是否一样、消除法律上不对等的地位,有时候甚至连名单顺序、卡片颜色是用蓝色还是粉红都要吹毛求疵,只要有着些许的不同都会被认为是性别歧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地对于LGBT议题都浮上台面,好像总共有六十多种和这类相关的用语吧,光是说完就不知道要几分钟了。  当然了,残障人士的待遇改进也是这道理。既然大家都是平等的国民,就不应该在文字使用上带有批评嘲讽的意涵,所以将「handicapped」、「残障」更改成「challenged」、「身心障碍」,来彰显社会对于他们的重视,不是吗?  就连孩子们的教育,也是从小就不断灌输着他们一件事情:「人生而平等」。  是的,这些都是政府和民间为了平等所做出来的努力,来促进、维持社会和谐,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吗?  很抱歉,我破坏了大家的梦想,我只能咧开嘴角、弯成一个最舒服的弧度说声:「错了。」  你们或许会气急败坏地问我:「为什么呢?」「这些措施难道都不是很有用吗?」「要不然你认为的平等又是怎么样的呢?」  我以前也认为这样是很正确的事,但直到自己有亲身经验后,我只想对于文部科学省编定的课纲、编纂教科书的砖家叫兽们说句MMP!  怀疑啊?那就检视看看吧!  政治人物、社会良心企业、普罗大众不断将男女平等挂在嘴边,或是将性别平权议题有重大突破,做为执政党宣传的政绩,表示他们为了打破性别地位不等而做出努力。  不过,现在日本众议院的女性议员人数始终没有超过百分之十、女性阁员人数永远不会超过三人、厕所数目更是不可能相同,就连女性的生理假、产假、育婴假的规定也极为苛刻。在私部门更是常常发生复职上班,妇女就发现自己的位置早就被人取代的情况。  又或者是说民法规定的夫妻同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形还是维持封建时期女方入籍男方家族,舍弃养育你数十年的名字、将姓改为夫家的姓;男方如果从妻家的姓,只会被认为是赘夫而受到大家的轻视。  同理,就算我们更改用字遣词,对于原先被区分开来的族群,不经意间投射去的眼光或是待遇、待人接物的态度,也很难会因为这些法律措施而有所改变。  再就「法律上人人平等」这档事来说,更是无稽之谈。有钱人家公子哥们犯错了可以组成豪华律师团,而那群为了钱连灵魂都可以出卖的人们便开始鬼扯;或是再不济点,装做自己行为时有精神障碍、疾病缠身,在开庭时被法官训斥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罚个钱就没事。结果就是被逼迫正当防卫、被欺辱的一方却成为十恶不赦的加害者,还真的是平等啊!  现在,你还可以说过得平等吗?如果你连这么虚伪、恶心、恶劣的做派都还可以保持坚定不渝的信仰,那我也是醉。  但我可不是,那么现在让我们回到原本的题目。经历过刚刚的问答,我只能说这题目从一开始就没有获得肯定答案的空间,真正的平等或许只存在于哲学家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袋中,或是已经被特定目的绑架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课本之中吧!  简而言之:「人并不是平等的,平等的群体并不存在。」  亚里士多德曾说要将统治阶层的人实施「公产共妻」制度,利用统治群体财产公有的模式来避免私心,立意固然良善、可敬,不过古今中外却不见任何实行成功的例子,因为这根本违反人性。  过去在读《劝学》这篇文章的时候,看到「天不在人上造人,亦不在人下造人」这句可以说是日本人精神启蒙的金句,我当场是大为感动,只差没把福泽先生当成九州岛岛太宰府那位那样来膜拜。  不过当我看到下文后,我便回头去笑过去自己的天真,想想当时的自己简直是聪明得过分。  「出生的时候大家都是平等的,但为什么工作和地位却会出现不同呢?那原因必定是出在有没有刻苦钻研上面,在这里产生了歧异。」将上下两段话一起来看,并不是意味着一切平等,而是主张只有才能与汗水兼具的人,才能成为人上人。  仅有汗水而无才能,那终究是个凡人;有才能而无汗水,却还是天才。既然可以分成努力的天才、与生俱来的天才,以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所成就的凡人,那么一开始《劝学》的用意根本就没用了不是吗?  于是,我从此之后再也不相信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慨然地跳槽成为一位现实主义者,再也不去抱有任何理想。  虽然我中间不是没有想说放弃,心中涌出重新回到原初理想怀抱的冲动,不过每每看到别人说「我考前没读书」、「我家没什么钱」、「我没异性缘」,却金榜题名、鲜车怒马、双手捧花时,我当下真的是连大喊「安胡拉阿克巴」的心情都有了。  不过还好我具有思考的能力……不然如果真的这样干了,事态绝对会变得更加复杂,我也会在社会上被抹去……  所以,我只能试着去熟悉不平等,并让它成为一种习惯,试着将这违和感从心中抹去,使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而是跟吃饭、喝水、睡觉一样再也自然不过的事情。  总而言之,平等虽然是大家追求的目标,但最能符合大多数人利益追求的结果却是不平等,却又时时想要追求平等,人就是这么充满矛盾的生物,我也不例外。  那么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这让我想到一道身影,是他证明了即使平庸,也不是没有与命运、与天才对抗的可能。尽管那可能性很小,小到没有付出全部的心思变无法觅得那道缝隙,但不去尝试的可能性只会是0%;拼命去突破,将它变成1%的话,和先前相比便是无数倍的增长。  「我们都是平庸的人,在做平庸的事情。  可是当我在这里时,我拒绝成为平庸,  这都是自己必须做出的选择。  假如你想要成就伟大的传奇,  你就做出选择,  而我早已做出自己的选择。  当我们遇到困难、遇到各种鸟事阻挡下,  我们也都会动摇,但我们已经做出选择。」  而我,只能用着黑曼巴式的精神,来面对每一个挑战。
  春日部市,人口大约二十万人,搭乘JR东武铁道的伊势崎线或野田线道春日部站下车,便能够造访。这座城市在地形上属于平坦低地,周围被许多台地包围着,形成一个天然的堡垒,护卫着这座人口迅速增长的东京卫星城;而在人口流失移动时,坐落在台地的矫正机关仍然坚守岗位,成为让居民们安家乐业的依据。  四季景色变化万千、古风与现代气息并存的郊区都市,在三月初说是充满春天的气息。然而拥有如此美景的春日部市,并不以风景名胜等景点闻名,而是因为有户荣誉市民──《蜡笔小新》的主人公野原家。使得春日部的知名度在埼玉县扩展开来,影响日本、遍及全球。  三月的春日部,一如往年温婉可人的少女般充满着沉溺其中的气息。  那是属于春天的特产,也是让人流连忘返的魅力所在。  钴蓝色的天空宛如晕开的水蓝色颜料,暖阳照射在海风缓缓拂过的山坡表面,使渐趋静谧的郊区风景更加醒目。  这样如画般的场景,是沉静的、是适合思考的,如果说有什么事物为这样的场景增添生命力的话,那应该就是在围墙上慵懒打呵欠的野猫了吧。  只是这样的景色并不属于铁窗后面的受刑人所拥有,台地上的少年辅育院过着的完全是另一种生活。  「1020,还不敢外出来办手续!难道你还要我们用请的吗?」  辅育院管理员的喝斥声响遍了整个行政区,扩及到舍房的每个角落,但这样怒喝的效果并没有达到他理想中的期望。  如果是在监狱或是看守所,管你是被冤枉坐司法黑牢还是罪证确凿、十恶不赦的罪犯,「熬」到了重返自由的那一天的动作,简直就可以用飞翔来形容一样。  这当然只是一种比喻,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乔帮主那样令人叹为观止的滞空能力,但这也充分道出那股「铁窗高墙也阻止不了追求自由」的渴望。  「来了,叫那么大声是在干嘛?」少年的脚步声不急不徐,宛如管理员的怒吼、同学们鄙视有之、不满有之、羡慕有之的眼神皆不存在,只是哼着自己熟悉的音乐旋律步向戒护门。  「你以为你是法事上招魂的和尚啊?叫那么大声是怕我耳朵聋了没听到?」抬头看看满脸横肉的管理员,再瞅瞅周边不曾改变的装饰,心中再次暗道了声「品味真差……」  这是他对这里人事物的第一印象,而就他今天离开这里前的感想,也不曾改变过。  少年辅育院本身的建筑称不上新,将近半世纪的建筑、老旧的屋舍、落伍的硬设备,使用对象却是国家最年轻的族群。吃喝拉撒睡都在同一个地方进行,没有外出、没有假日、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一种和现代社会完全脱节的不协调感出现在这里的少年身上,恐怕精神状况较不稳定的人可能都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正常了吧?  从被法官宣告要成为这里一员的那一剎那起,他对春日部的美好印象、对司法公正的信赖、对社会正义的信仰,全都荡然无存了。  (果然这个世界讲求的是实力至上,本质上还是一个披着文明外皮的原始社会吗?)仰望着几步之遥,不受管辖的湛蓝天空,或许只有那温暖的阳光才能救赎自己吧?  「成天待在这种鸟地方,被你们不人道待遇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要出来还对我用吼的,就算我听力没问题也要被你们搞成残障了。」  「1020你有意见?」  对于舍房的印象没有改变过,态度自然还是那股桀傲不驯、天老大我老二的目中无人样。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少,既然他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应付这年纪的叛逆小孩子,身为这里的老油条怎会没方法?他敢保证,如果有出版社愿意找他商谈《与叛逆期青少年的相处方法》,出版一套像是鲁索《爱弥儿》那样的著作绝对不是问题。  「还是说要我叫你黑曼巴,你才会回应?」  戒护门后的人,是没有姓名的人。取代姓名的只有狱方给予的呼号,以及舍友间彼此取的诨号。  因为你犯了错、违反法律,被贴上「有害」、「失败」、「问题」的标签,站在政府的立场只会觉得说「要矫正」,于是也不管事实真相是如何、有没有必要、成效怎么样,就把他塞到辅育院。  如此恶劣的环境待上一个月,不产生愤世嫉俗的心理就不错了,悛悔实据、改过向善这些听起来就是帮政策歌功颂德的东西,还真的会有人相信?  听到熟悉的称号从和自己不对盘的管理员口中说出,他瞪了一眼便转向一旁不再理会,权当无言的抗议。  「把这些保管物品清点一下,确认没有错后去门卫那里盖个章,然后哪里凉快哪里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  将一袋牛皮纸袋和塑料袋丢到被称呼为黑曼巴的少年面前,管理员也不多看他一眼,拿起上衣口袋中的香烟跑到一旁去吞云吐雾了。  「说得好听,你以为我就想看到你啊?少臭美了,也不回去看看自己长什么德行、检视自己搞的捞什子管教措施,你妈还真的是生了个○○……」嫌弃地啐骂一番,重新将自己交给保管股的物品清点无误、重新取用,到一旁厕所面对镜子重新整理仪容,这才拿着通知书去侧门报到。  平价的牛仔裤配上廉价运动鞋,上半则是素色衬衫配上一件蓝色外套。辅育院中历尽折磨却不屈服的神情、不因挫折而浇熄的斗志在眼中燃烧,现在的他看起来就跟一位大学生差不多。  「对了,我都差点忘记这东西。」直到少年右脚即将迈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管理员才想起前几天从有关机构寄来的信件。  起初收到这封信时他们还当作是笑话,但再三核对收件地址、收件人都无法挑出毛病后,狱方才不得不重视这件事。  「等一下,这里有你的信!」  虽然说管理员招考和训练有严格要求体能,但十数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身躯严重变形。臃肿的体型、松垮的肌肉、走起来全身都一晃一晃的身躯,但面对这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小跑步对他而言却像是在跑马拉松一样的折磨。  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他无法放任双膝的抗议不管,然而一想到发件人的背景,他除了选择咬牙苦撑完成任务外,别无选择。  「信?在这里居然还会有人寄信给我,该不会是什么报复信或是诈骗信件吧?那种东西我不会留着,你要拿来糊墙壁或补门就贴吧,不用太感谢我。」愣了一下,他也曾期待会有家属亲友来办会客,或是能够和他通信之类的。  但每期待一次便失望一次,到最后也麻痹、放弃,只当作这封信是什么广告信函或是缴费催款通知,在住所找不到人后辗转来到这里。  「这是你的入学通知书,注意开学时间然后去报到吧。」  「入学?」少年哑然一笑,过了好一会才用一副被你打败的表情对管理员说道:「就我这样进出少年辅育院的纪录,能拿到国中毕业证明已经是法外开恩,又怎可能会有高中收我?愚人节还没到来,你还是把这个恶劣的玩笑收起来吧!」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时候管理员也着急了,如果不能把他送进这所学校,肯定会被上级弄得吃不完兜着走,连忙将信件拿出指给他看。  「这是东京高度育成学园的入学通知书,也就是说你从今年四月开始,就是高中生了!」  「什么?」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觉得幕后似乎有什么人在推动这一切似的,那股背后有人在盯着你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是吗?」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过来,回道:「那么我去报到了,至于这里我就不说再见了,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回来。」  或许这是一个改变的契机吧?握紧手中的通知书,少年如此安慰自己,却又不得不担忧让他入学的用意。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即将面对的是一轮新的挑战。
  国中升学的主要方式是透过考试,通过中心测验后依照成绩进行志愿序分发,或是另外掏腰包报名私立学校的考试。  但不管怎么样,依照三学期制的规定,四月开始第一学期,那么入学测验势必得在新年过后举办、二月发榜及确定入学后,才能确保学生会如期报到。  然而对于在辅育院中获得「黑曼巴」称号的和麻,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黑曼巴,可说是世界上最知名的毒蛇之一。他的丰功伟业不只来自每年在牠毒牙下丧生的人数,更多的人会知道牠的存在,恐怕还要谈到篮球。  曾有记者询问前美国职篮洛杉矶湖人队的巨星科比布莱恩,要他举一种动物来形容自己,他立刻道出:「黑曼巴」。  其实这多少有点人来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味道,不过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科比在看了电影「追杀比尔」后,对黑曼巴蛇大感兴趣,上网查了牠的特性移动迅速且毒性极强,决定自封「黑曼巴」。  速度在球场上造成的破坏力、震古烁今的得分能力让人又爱又恨,充分体现科比在场上对对手造成的威胁,以及不容小觑的影响力。用这样知名的毒蛇自称,这是很好的形容不是吗?  不过,会如此形容自己的,除了爱他、恨他的人皆居高不下的科比,恐怕没有别人了。  而和麻之所以会得到这称号,自然不会是因为他在院中很会打篮球,像科比一样有左右比赛的能力,而是来自生活管教上的问题。  难以驯服、不服管教、挑战规矩、从不屈服,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他的行为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院方的底线;不仅如此,和他相处过的室友也因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行为怪异、无法融入群体而疏远他。  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科比自诩黑曼巴,但他有着在鲨鱼东游后二连冠、年度最有价值球员、得分王等殊荣,拥有十足的自傲本钱。  然而和麻却只有国中即进出少年辅育院的「丰功伟业」,除了未来加入○○组或○○会有点用以外,还真的对他没什么帮助。  不过,现在他的人生却不同了。  「真是的,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收到这张入学通知书。」  清晨四点的房间中,和麻已经完全醒来。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后,无奈之下只好离开被窝来到书桌前,重新审视这张可能改变未来命运的纸张。  他很仔细地看寄件与收件日期,渴望想从中找出是否写着4月1日的蛛丝马迹,这样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把它当作是愚人节玩笑,然后找份能够温饱的工作来养活自己。  尽管他心中明白今天都还只是3月份,却仍然想从待会可能会出现的告知牌通知说这是愚人节的玩笑。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算一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要有消息了。」发现自己无法从入学通知书中得到更多讯息,和麻才将视线从这薄薄的纸张移开,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自从入监执行后,手机这个现代人的必需用品就与他无缘。然而就他处于与外界隔绝的环境中,却仍然可以收到东京育成学校的入学通知书来看,这绝对不是巧合。  背后一定有一只黑手在推动这一切,要不然他原本的生涯规划可没有读高中这一个选择。只是这个幕后人物到底是谁、推他一把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有没有条件交换,他相信只要静心等待一定会有结果。  毕竟这世上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掉的有可能是会把你砸成草莓果酱的榴莲。  「Hey, dude.最近过得可好?我送的大礼你应该收到了吧?可不要太感谢我,毕竟我对于社会服务还是默默行善可没有太大的兴趣。」  果不其然,当和麻接起电话便听到开头劈哩啪啦一连串的英文,让他怀疑现在人是在日本还是夏威夷。  不过光凭借着那趾高气昂、睥睨众人的态度,以及不做无用功的现实主义作风,和麻不难判断到底是谁拨这通电话给他。  心中几分无奈,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好强打起精神回道:「是啊、是啊,本来都打算不升学跑去找工作了,没想到才刚出来就收到你的『大礼』,让我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  「小意思、小意思,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而已,当不得你如此称赞。」  不知道是听不出和麻语气中的反讽与挖苦之意,还是真的神经这么大条,这时候反而卖弄起谦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对于历史进程的改变毫无影响。  「不谈这个了,对于给溺水的人施予救援这种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你少给我装傻了。」和麻对于这样拐弯抹角的对话并不喜欢,这只会让他在绕着圈子的应答中逐渐迷失,降低他对于问题核心的判断力,使他离理想中的结果越来越远。  「以你的个性,即使是给一个快溺水的人一根稻草,也会说重要性跟救生圈一样;然后如果他侥幸不死,你一定会恶狠狠地从他身上剥一层皮下来。」  「哈哈,不愧是你,对于我的行为模式可以说是摸得一清二楚,还真是贴切的形容啊!」  尽管被和麻挖苦、嘲讽,甚至自己的行为模式都被抓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也不以为忤,反而很爽快地承认自己会帮助和麻是别有用心,完全和礼物、援助等用语扯不上关系。  单纯就只是商人的交易,而且还可能是狮子大开口那一类。  像是在打哑谜似的,两人之间的对话从笑声后便没了消息,这段时间的沉默可以看成是两人间的试探,也可以说是商人交易前决定出手方式的品评。  如果不是有一方愿意示弱,率先破除这沉默造成的寂静的话,想必这股弥漫在两人间的诡异气氛一定会持续下去吧。  「说吧!」像是放弃了什么,最后还是由和麻率先开口道:「作为让我有机会继续读高中的代价,你这次找我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Bingo!」弹了个音量大到连手机另一头都能听到的响指,笑声越来越愉悦,不过语气却不像商人买到心仪许久的货品那般,而是像遇到个老朋友似的,热情道:「这还需要报酬?能够在那里闯出一片天,未来自然有一席之地,哪里需要更好的报酬?」  「是吗?那我明白了,反正你帮我准备一些器材就好,在里面用不到的机会恐怕不存在。剩下的我会帮你搞定。」  「OK,这都是小事,你办事我放心。」  「呵呵,这无来由的信任感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恐怕我是担待不起。」  能够得到他人的信任或许是件好事,但这也要看对象是谁、内容是什么,如果能够给和麻一个选择的机会,他宁愿选择从一开始就不认识这个难搞的家伙。  「对了,霞关的习惯还记得吧?」  「哈,没想到你是这么传统的人啊?」听到和麻附带的要求,他轻叹一声表示对于和麻的传统感到惊讶,随即应允下来。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答应了。」  「那我就在此谢过了,成果可能不会太快显现,还请耐心等待。」  挂断电话,确定不会再有人打扰后,和麻也不言语,拿出日记本默默将今天发生的事写入。  他只知道他可能又有事情要做了。
  虽然说东京育成高校位在东京都内,然而学校的位置并无法直接搭乘新干线到达,而是必须要下站后再搭乘接驳公交车,然后再往前走一小段路才会到达校区。  虽然说是校区,不过用「学园都市」这样的名称来描述或许会比较合适。居民以学生、教职员为主体,剩余的一小部分住户才是当地商家,形成和都会地区迥然不同的景况。  「我还以为学园都市只会是小说世界中描述的想象,没想到在我们生活的地方还真的存在啊。」  时值清晨,和麻走下月台前往公交车候车站等待。望向远方像是以学校的建筑物做为主体,被宿舍、商店等街区包围着的聚落,有种在看某本小说的既视感。事实上,大学城市这类型的都市在国外并不罕见,他之所以会对这种设计感到新奇与惊讶,恐怕还是来自于他的见识不够。  但最能让他感受到高中气息,一眼就能了解到这是属于学生们的活动范围,还是要归功于乘客们的服装。  下月台的人、上公交车的人,以及等候公交车的年轻乘客们大多穿着事先发放的制服。赭红色为主的配色显得落落大方,搭配新颖的设计、剪裁得宜的制作,让学生们显得成熟稳重又不失青春活力,更可看出校方对于学生仪表的重视!  大口吸着清新的空气,稍微整理长途乘车因推挤碰撞而出现皱褶的崭新校服,和麻熟练地从背包中拿出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正义论》。  这是一本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关于政治哲学与伦理学的知名著作,是由知名政治哲学家罗尔斯所著。在该书中,他尝试用社会契约的衍生方式来解决分配正义的问题,由此产生的理论被称为「以公平体现的正义」,理论导出了他的正义两原则:自由原则和平等原则,其中平等原则详细表述为机会均等原则和差别原则。  自从经历过某些事后,他对于现今社会是否平等产生疑惑,转而利用闲暇时间研读相关著作来思考哲理问题,并试着透过结合实务方面来为自己的疑问解惑。  只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做无用功,反而让他的问题越来越得不到解答。  作为东京育成高校的学生,可以自由携带入学物品是少数的权利之一,然而储物空间有限,他也只能选择一些必要物品带入来减轻负担,至于其他书籍就只能选择携带、阅读轻便的电子书来取代。  书籍当中,只有《正义论》和另外一本书被他携带,其余书籍则放在房内书柜,等待三年后的重逢。  公交车上,和麻坐在公交车中后方靠窗的位置,独自一人随着车身摇晃着。要不是因为在充满新生的环境中找人聊天实在太过突兀与显眼,他也不会选择在公交车上独自阅读,用这种没效率、伤眼睛的方法来消磨时间。  充分突显非现充的无奈。  然而,熟识他的人并不这么想,反而会认为他是在等待着什么。  尽管受到颠簸的路面影响,车身上上下下摇晃晃让人将这趟体验与折磨画上等号,但多亏熟悉山路、驾驶技术娴熟而富有经验的老司机,以及对于未来美好校园生活的想象。稍微咬着牙忍耐一下,稍稍将忍耐标准提高后,似乎这段路程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几位较晚上车没抢到位置,或是跟和麻一样在陌生环境中感到拘谨、不想和未来可能成为同学的邻居聊天的人,只好一手扶着柱子、一边注视手机屏幕打发时间,或是干脆倚在墙上半睁着眼睛打个小盹稍作休息,养精蓄锐等待稍后开学。  看到车内祥和、与世无争的样子,和麻觉得继续观察下去也没啥意思,稍微耸耸肩后便决定休息,以应付未来全新的环境。  砰!  突如其来的交通变故,打乱和麻的安排,让他不得不放弃难得的休息机会,重新审视现在车内的状况。  道路状况变化引起的急煞车,让甫上车上即吃力伫立的老人再也撑不住,一个趑趄后便倒了下来,提袋中的水果也散落一地。  虽然有几位比较具同情心的女同学立刻帮忙掇拾,或是扶他起来,但老人家没有位置坐着休息的困境仍然没有丝毫改变。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家你没事吧?」  勉强挤过走道邻座向前关心状况的和麻,他没想到自己问候的语句会和另一道温柔的嗓音重迭。  他悄悄用眼角余光瞥向身旁和他一同搀扶的身影,却没想到对方同时和他做了相同的动作,瞬间的四目交接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和他一同协助跌倒老人家的是一名少女,从衣着上不难得知是他未来的同学。少女的打扮十分注重仪表,金色的齐耳短发被象征纯洁的白色发箍妥善梳理着、秾纤合度的身材充满魅力,和善温暖的笑容与热心的举动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位降临凡尘的天使般,顿时成为车上瞩目的焦点。  「我说这位同学,你把座位让给这位老人如何?」  正当和麻要让位给他的时候,没想到女同学以征询的语气,询问在博爱座上戴着耳机听音乐的男同学让座。  虽然说让座给需要的人是一种美德,但主动让坐和被动地接受别人指令去做,这完全是两码子事。至少和麻认为先于被其他人请求让位前,自己先让位绝对是一件可以被称赞的事就是了。  因为大家只会称赞出一张嘴的人,而不是在舆论压力下「被迫」让座的人,反而会在让座之后用着责怪的眼光盯着他,彷佛在指责「你怎不早点让座?」,这样强烈的对比让勘助觉得怎样都不划算。  眼见理应让座的对象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好再次问道:「看到有需要帮助的人在你面前,起身让座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礼节吗?」  或许是被吵得烦了,他只好闭着眼睛随口答道:「对某些人而言,我或许会认同。」  「某些人?难道现在这位受伤的老人家,不在于这规则的适用范围内吗?而且你现在坐在博爱座上,怎么看也应该让给有困扰的人吧?」  她的声音是如此地坚定清晰,意志明确地划为指责表现出来。就像是故意让安静的车内所有人都听到似的,用着和一般高中女生不同的说话方式和一旁桀傲的同学说着,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请问你对现在的政府施政满不满意?  对大多数的人而言,这是个非黑即白的答案。政权的拥戴者即使心怀不满,也会大力赞扬着政府的德政,为他歌功颂德、粉饰太平;而对政府不满的反对份子,则是不管政府如何怀柔、给予优惠,仍然视若无睹反对到底。  为了支持而支持、为了反对而反对、表面上支持但实际上反对、表面上反对但实际上支持,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表现形式如何,至少他们自动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然而在大多数的场合,总会有一群人坚持走出第三条路──认为这问题事不关己,管他是冷静也好、漠不关心也罢,总之就是用着局外人的立场来看整起事件。  不可讳言的是,在某些「当局者迷」的场合中,这样的人或许可以提供一个超然独立的客观意见作为参考;但是这样的人如果在群体中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就像是个观众一样,那就会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了。  现在车上的情况就是这情形。  尽管大多数的乘客都赞成少女的意见,认为金发男学生应该让座给这位需要帮助的老人家,只有少部分坐在后座的学生假寐或是看着窗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So,妳的意思是因为他是老人家、这里是博爱座,所以我就必须得让座,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恩恩,如果同学你愿意让座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看到自己的劝说终于起作用,这位原先还蛮横无理的少年终于愿意让座,少女的语气随之轻快起来。  「Ridiculous!这还真的是一个了无新意的答案呢。」没想到少女再度失望了,金发少年连挪动屁股的打算都没有,就这么闭着眼睛用「我对社会贡献没有兴趣」的语气说道:「这里有博爱座,所以看到老弱妇孺就一定要让座给他们,没有半点思考能力、从不怀疑社会规定、对基本教义深信不疑的小孩子基本上就只有这样的思考方式,妳该不会以为是我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况吧?」  没想到少年不但不让座,反而对少女的热心举动冷嘲热讽,认为过错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用下巴朝车子的前、中、后等地区指去,说道:「那里、那里、还有那里,现在坐在位置上的有几个是身体不舒服真正有需要座位的,结果那群人在看到这位老人家上车到跌倒后,就只会用眼神谴责我,自己却不去思考有没有过错、可以做什么,还真的是『善良』啊!  再说了,博爱座就必须让座这样约定俗成的概念,根本就没有任何依据要人去遵守。如果说现在这台车上的人有那么一点点道德水平的话,根本就不用设立博爱座制度,只要看到有需要的人就会让出座位,哪里需要用这样的制度来彰显自己的道德『义举』?」  「............」  少女无言以对,她是第一次感到这种无助的挫折感。  金发少年的声量不强也不弱,从头到尾维持着谈笑自若的态度彷佛彻底看穿少女,少女就像是未着寸缕般暴露在他那副能洞穿一切的双眼之下,无所遁逃。他建立了一种唯我独尊、真理在身的绝对氛围,少女尽管不甘心,她也无法提出强而有力的辩驳,也不能撒娇耍赖央求着他退让。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向老人道歉。  啪!  看到车上没有人反对他的论点,少年得意地弹了响指,得理不饶人继续侃侃而谈,「知道了吧,你们所谓的Moral obligation就只是个笑话。你们口中的道德到底是谁界定的,怎么遇到像我这种不愿意遵守的人,在你们这标准下好像我就变成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似的。那么和我一样坐在priority seat上,一样无动于衷的人又是什么呢?  如果说你们用所谓的道德订定一个标准,去期待别人遵守这规定,但你们却只会对违反者施以谴责,自身却不肯身体力行,那么终究只是一种伪善罢了!」  车上众人略为失神,感到羞赧地将头低了下来。  礼让博爱座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没有人在第一时间礼让座位,其实和现在少年所做的事情差不多,都一样是造成这窘境的共犯,唯一的差别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既然都是集体犯罪的参与者,那么去指责其中一位,就很难称得上是正确的事。  因为你完全没有立场去这么做。  少年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祸水东引。  说完他自顾自地拿出书包中的铁三角耳机,像是在讽刺众人的做作般,将手机拨放的音乐调至最大声,乘客们的心情就这么随着音波高低而震动着。  「不好意思,可以请您稍微往窗边的位置坐吗?」就在这时候,和麻离开老人身旁,回到自己离开的座位,要求邻座的同学往窗户靠。  「喔?喔、喔,好的请稍等我一下。」  也许是没想到这起冲突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和麻邻座的同学先是愣了一下思考往旁边靠的原因,知道原委后赶忙挪动身子填满和麻原先的座位。  他不知道少女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够提起勇气在车上这样请求协助,而且在失败之后还能为自己的失职道歉。勇气、决心、体贴、温柔、信赖或许都是必要的因素,但即使以上条件皆具备,还是要有面对被其他人视为是个傻子的拚劲、不畏惧失败的毅力,才有可能做得到。  光就这一点来看,和麻认为她和自己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同一种人。  既然都是同一种人,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帮忙呢?  「不好意思,虽然这边的距离有点远,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老先生能过来这边休息。」确认空位已经腾出来后,和麻立刻上前帮助老人提行李。  「这位同学谢谢你!」  看到和麻雪中送炭的行为,让她的辛苦终于唤得了回报,少女满脸笑容地道谢后,就带着老人来到和麻原先的位置坐下。  老人不断向少女和和麻道谢,一面慢慢地坐下。  「助人为乐。」对于老人的道谢,和麻只是微笑腼腆响应。  只是他眼角余光似乎瞟到一眼,后方一对相邻的男女只是斜眼或半瞇着眼看完整个过程,那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样子,让他稍微叹了口气。
  公交车上的让座事件对于学生们来说,只不过是入学前的小插曲。毕竟车上的学生只是全部新生中的少数,而帮助一位老人家找到一个位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属于过了几天就成为记忆中的一朵浮云那种。  不过这兵非全然没有意义,至少藉由观察众人的反应,和麻对于未来要相处的同学们,也有了初步的认识。  不管是赞同少女的意见,一同用眼神怒目望着少年却从未做出任何实质作为的群众;或是以自我为中心不理劝告,依然故我的公子哥儿;还是后方冷眼看完整起事件的一对男女,都让和麻觉得未来的高中生涯充满挑战。  「世界上到处都充满着不公平的事,但是只要肯努力去改变的话,一定会变好的吧?」  本以为离开少年辅育院的人生会就此黯淡无光,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帮他申请到东京育成学校的入学资格。这样待遇的转变,让他的心情像是在洗三温暖一样,更是让他决定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三年的时间。  在那之后,他一改过去的生活作息,坚持每天凌晨四点便下床活动,以「能多利用一分钟是一分钟」的态度锻炼自己。  在那之后,他将自己的目标重新拟定,立下了每天撰写日记的习惯,不管当天多累、身体状况如何、心情怎样,都会如实完成订下的目标。  这不仅是对意志的一种考验,也是和惰性的拔河,然而到目前为止他都赢了。  「如果有一天我就这么输给自己的惰性,那我还会是我吗?」  尽管他自认自己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然而未来的校园生活却让他对于自己到目前为止好不容易养成的习惯,质疑它是否有必要。  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他第一天写日记时便闪过这念头,因为要将这么枯燥乏味的事变成一个习惯、一个例行公事、一个一天不做便浑身不对劲的活,真的是一种折磨。  既然是折磨,为什么不干脆选择放弃来得愉快?  不过对于现在的和麻,这已经不再重要,至于这个曾经让他迷茫的问题,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消失无踪。  比起个人习惯能不能维持,更重要的是如何以眼前这所高中为舞台大展身手,进而利用学校的资源和影响力达成自己的梦想,这才是学生们放弃一般升学途径,来到这里就读的原因。  和麻依照路标的指示前进,时而向其他新生寒暄,持续走了一段路才到达目的地──东京育成高校的大门。大门两侧皆有围墙延伸将校园包围,厚实绵延的栅栏将校园与外界隔绝着,犹如神社鸟居区隔阴阳两界那样,一旦踏入这所校园成为学校的一份子,那么直到你毕业或是退学之前,都别想和外界有所联系。  刚才远眺的感想,仍然无法详尽描述校园内的景况,和麻觉得恐怕就连现在伫立在校门口看到的一切,也只是校园的冰山一角吧。  广袤的植物群、雄伟得不像是高中教室的建筑群,究竟建造、维持这样规模的存在要花费多少资源呢?  石筑高楼群的正面是用结合三大神话体系的建筑,有着神殿、方尖碑以及喷水池的庭园,告诫着学习与思考并重的教诲;两旁林荫的苍绿、充满古朴风格的黑色路灯,与春日暖阳还有一碧如洗的澄澈蓝天相映成趣。  宏伟的校门是用大理石加工雕塑的罗马式建筑,搭配朴素单调的配色,给人一种厚重、肃穆、压抑的感觉,而不是像争奇斗艳、勾心斗角的巴洛克或是哥德式建筑那样,有种让人身心灵解放的华丽感觉。  或许是设计师认为,既然是要成为政府培育菁英的摇篮,这样刻意抹去精雕细琢的古朴风格,才能擎起未来的重责大任;而不是要让学生在浮华的建物中养成骄奢淫逸的习惯,尔后成为国家的蠹虫。  而校门上头用着拉丁文书写着「liberi」、「aequalitatem」、「universae caritate」,则是代表着自由、平等与博爱。  但这三个单词究竟是建筑师的巧思,或者是应该被奉为圭臬的校训,则就不得而知了。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目送着身着制服的同学们入校后,和麻深深地吐了口气,和日常生活做简短的告别。  「前面那位同学,请等一下!」  不过他的动作很快就被打断。  「妳是刚刚那位帮忙老先生的同学,我没记错吧?」  转身确认叫住自己的女同学,和麻这才发现原来是刚刚在车上和自己有一面之缘,那位心地善良的女同学。如果是她,和麻倒也不介意在这里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是的,我叫作栉田桔梗,刚刚在车上时多亏了你的帮忙,请多多指教。」桔梗微微点点,继续道:「没想到我们刚刚在车上讲了一样的话呢。」  「还真的是巧合呢,恩……」和麻响应后的瞬间,发觉这样似乎不太得体,或者说这样的回答并不是桔梗想要得到的,稍微停滞思考后,重新组织语言做出回答。  从离开家门那一刻起,自己的角色就必须要转换,现在他的身分是东京育成学校的新生,而不是少年辅育院中让人谈之色变的「黑曼巴」。既然已经决定要适应新的角色,那就必须要去享受这个身分的转换,让自己扮什么像什么才行,而刚刚的回答显然与在车上的行为举止不符,势必要做出修正。  决定好自己的立场后,和麻立刻对桔梗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我是风越和麻,如果可以的话叫我和麻就好。现在像妳这么温柔、热心的女生真的很少见了,毕竟刚刚不论是同学还是其他乘客,大多不闻不问,没有想要帮忙那位老先生的打算。」  水汪汪的澄澈双眼不带有一丝城府望着他、齐肩的金色头发整理妥适地自然垂落在肩上,整个人更是带有点自然熟的样子靠近。  对于桔梗,和麻还是很有好感的,不只是因为她外型出众,而是和麻觉得她是一位很好相处的异性同学,有种沐浴在四月和煦阳光下的温暖感。  让整个人可以慵懒地伸个懒腰,好好地去感受一下这份温暖,这就是桔梗给人的感觉。  「不不不,和麻你说得太过了。帮助他人只是我个人的道德标准,是这标准要求我必须要这么做,而能不能成功很大部分都是运气成分。今天能够成功的主要功臣还是和麻,我只是起了个头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和麻越是肯定桔梗的贡献,桔梗就越是谦虚地将功劳推往和麻身上,更是增添和麻对她的好印象。  「桔梗妳太谦虚了,有时候一件事情的成功,并不能看是谁出力最多,出力最多的很有可能只是立基在前人的基础上,将上轨道的事情顺水推舟而已。」和麻缓了一下,将手指向桔梗说道:「而第一步往往是最难以踏出的,桔梗妳才是那位最应该被肯定的。如果不是妳开的头,又哪来最后的水到渠成呢?」  和麻讲得合情合理,即使桔梗还想要多说什么,一时之间也难以响应,只好嫣然一笑来化解这短暂宁静所带来的尴尬。  「总之,和麻同学还真的是位心地善良的好人呢。其实国中同校的朋友们大多选择在附近的高中继续升学,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东京,原本还以为会感到非常不安,但没想到会遇到像风越同学这么温柔的人,真的是太好了!  学校的一年级里面只有四个班,会和车上遇到的同学分到同一个班级里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希望我们能够分到同一个班啰!」  「哪里,我这里也请多多指教了。」和麻笑着答道。  和麻轻轻地挥手送桔梗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停止动作。  「呃……我怎么觉得每天写日记还比较轻松?要应付这种自来熟的女同学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希望以后不要跟她同一班才好。」  深深地叹了口气,桔梗这种和每个人都能够和蔼相处的女孩子,恰好是和麻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依照女孩子的交友网络,如果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错,那么这传播速度可能就会像是病毒感染般,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着。  所幸他的应对并没有出现什么过错,中规中矩、热心公益的形象占了大多数,真要挑毛病的话大概也只有反应稍微慢了些。  至于同班这件事,每年新生的数量大约在一百六十人左右,然后会依照人数平均分成A、B、C、D四个班。用机率统计来计算的话,会和车上有一面之缘的同学分到同一个班级的机率大概是四分之一,算是非常高的机率。  然而和桔梗同班,对于和麻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能这么想。毕竟就能力分班的事来说,他不认为他会有分配在其他班级的可能性,自己的唯一归宿也只有D班了。
  如果说和栉田桔梗的相处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那么现在和麻的感觉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来形容可说是再贴切也不过了。  「喂。」  「两位应该是刚刚坐在车上后半部的同学吧?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尽管不知道对方来意为何,但和麻还是试着打好关系,避免在未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伴随着不客气的叫喊声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出现在和麻面前的是穿着制服的一对男女。  和麻可以确定两人的确是和他搭乘同一辆公交车的学生,但三人之间完全没有交集,如果硬要找的话,或许就只有在帮老人找位置时,和麻注意到他们都属于对他人的事漠不关心的那一种人。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摸不清到底两人找他有什么目的。  男生的造型有点像和麻读过的小说《笨蛋测验召唤兽》中的主角,人称笨蛋的吉井明久一样。未经妥善打理的棕色头发自然放肆地在头上伸展、制服虽然好好穿着,却有些小细节像是钮扣和腰带未依校规要求扣着,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无精打采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更是富含DHA──也就是俗称的「死鱼眼」,更可以说是他的注册标志。  不过同行前来的女同学就不同了。  她有着一头笔直乌黑亮丽的长直发,除了在耳上用发夹将多余的头发固定住外,还别出心裁地向是在彰显自己的理性般,将左侧头发绑成辫子,使得她第一眼给人精明能干的印象时,又可感觉到一丝独立自主的味道。  稍显尖锐的眼角,充斥坚强的意志力,睫毛也根根分明清楚。  她是位美女没错,但用漂亮、青春来形容,似乎远远比不上「强悍」、「不要惹我」这样的感觉来得好。  想必她是一位自我要求极高,而且也如此贯彻着的人吧!  明明她和栉田都是一年级新生中的美少女,但她端正的仪态、从容冷静的态度、沉稳的气质感觉比栉田大了一、两岁,说她是学姊都不会有人反驳。  她就是这样的一位美女。  「刚才公交车上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没想到这年代还可以看到小学道德课本上的故事,我该说你跟刚刚那位女同学是晨间剧场的男女主角吗?」  语气冷冰冰的,就像是凛冽冬日中无情的北风,搭配锐利得可以刺进关节的眼神,让和麻感觉整个人就像身处在冬季的北海道中,任由北风在身旁呼啸一样。  毫不掩饰她对和麻的敌意。不,说是敌意也不精确,感觉是对和麻处事方式的否定,从根本上的否定。  「同学,我记得妳和旁边那位同学也目睹了整起事件吧?只是我觉得妳和那位抱持避事主义的同学不一样,只是单纯认为没必要对吧?」  虽然旁边的同学从出现在他的视野后就不发一语,只是低调地跟在这位女同学身边,但和麻不难从他的态度上猜测他刚刚应该也落得被这位女同学数落的下场。  恐怕正是因为被辩驳得无话可说,又或者是不擅长与人接触、患有社交障碍,才会跟在她身后过来吧。  和麻判断他应该是一名「不沾锅」类型的人,不想成为众人目光的中心、不想主动参与事情、不想成为他人注目的焦点,即使被注意到也会撇得一乾二净。  或许是和麻带有几分揶揄的话直击核心,他抓了抓头发无力地说:「那啥……虽然你这么说是没错啦,但这说法感觉我就是个跟在什么反派大人物身边的小喽啰一样。如果你能够换个说法,像是『明哲保身』或是『旁观者清』之类的,我想我会很感动的。」  虽然嘴上说着希望和麻修正用语,但整体的表现还是维持平平淡淡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将和麻的形容放在心上,更不用说会不会因为和麻更改用语而感动了。  虽然和麻觉得他自嘲式的开脱形容得很贴切,但或许是隐含的恶意被察觉到,他还是被这位「冰山美人」瞪了一眼。  「我和你们这种随波逐流或是浑浑噩噩的人不同,在未来的日子里我都会继续照着自己坚持的信念行动,和你们这种伪善或是消极怕麻烦的人不同,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伪善?我实在是听不懂妳的意思,妳的指责恕我无法接受。」和麻拒绝道。  和麻事后检讨自己在公交车上的举动,他感到不甚满意。那份不满来自他动作的缓慢、不够积极、错过第一时间导致栉田和那位金发学生冲突,甚至让全车的乘客都有点尴尬。  但他可不认为这让他难受的感觉,会是如同她所说的,是因为他的伪善造成。  「妳可以说我处理得不够好、不够圆满,但我想『伪善』这两个字和我怎样也扯不上关系吧?」  「扯不上关系?在那个女同学辩论反驳的时候,你应该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协助或安排,结果你却选择当个观众,最后再出来打圆场,如果说这样的表现是善行,恐怕在犯罪事件发生后才姗姗来迟的警察也可以说是尽责了。」  「警察会在事后来到犯罪现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如果说警察会恰好出现或是迅速出现,那么我想警察本身才是犯罪份子吧?」微微对发言的女同学一笑,和麻似乎已经抓到与她对话的技巧,那就是要顺着她的脉络下去找缺点,而不是另外找什么大道理、大学问。  「我之所以会先让栉田同学和他对话,是因为我原本以为她在当下能够解决困境,一方面是因为我的距离较远才会耽误,只是没想到过程中出了点问题,所幸最后问题还是解决了。如果要说伪善,那么恐怕妳也逃不掉吧?如果说妳是那么有正义感的人,就不会在车上不发一语,直到现在才来找我兴师问罪,虽然说有人是『大街骂人小巷道歉』,但完全相反的行为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还真的是会强词夺理呢,不过别把我跟你这样虚伪的人相提并论。我只是因为不想做没意义的事,才会看你不顺眼而已,希望我们以后没有不会再见面。」  (那妳找我们搭话就有意义?)在场的两位男性互看一眼,彷佛都可以在对方眼中读出这样的信息。  「……我有同感。」  「不至于这样吧……」  明明只是和同学闲话家常式的聊天,却落得不欢而散,任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闷哼、叹气、苦笑,三人分别穿过校门,往不同的地方走去。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各自的存在对于一年D班究竟有多么大的重要性,或许这只能等待未来挑战到来时才会知晓了。
  热心助人、见利而行、袖手旁观的态度,都是生活方式的选择之一,严格来说并没有绝对的对错,只能说是社会观感的问题。  毕竟人人不可能都有办法做到有求必应,只能就请求衡量自己的能力做出相对应的行动,但这样的结果最终还是会反馈到自己身上,无论这个结果是财富、名声、地位、恶名、人际关系还是其他。那么因利而行、量力而为也都是合理的反应,至于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人那种人实在是过于少数,少数到可以忽略的程度。  而和麻和刚才那位黑长直少女的争执,归根究底还是理念不同、选择的道路不同造成的结果。  只有旁人能否接受,没有对错的问题。  但……少女何时又会在意旁人眼光?恐怕对于这样的问题,她只会冷哼一身便转身离去,连回答都不屑回答吧。  校门口的偶遇并没有打乱和麻的情绪,相反地他迅速找到写有「1-D」的教室,信步走到写有自己名字的位置坐下来,仔细观察班上同学。  虽然是在最后面,不过并不靠窗,和一般动漫作品中「主角的位置」不同,让和麻受到些打击。不过最令他不安的,还是以他为中心的座位旁还没有同学到校,让他有点慌乱不知所措。  环顾教室内,到校的学生大概只有一半。  拿起手机确认时间,距离上课钟响只差几分钟,和麻猜想可能是这班的同学个性比较自由些、步调慢了点,不喜欢过得这么匆忙。  当然,这是属于比较好听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毫无忧患意识」。  大部分到校的学生都坐在位置上趴着休息,或是拿着刚到手的学生证仔细瞧,想要看出点端倪却徒劳无功。但更多的学生选择离开座位,各自组成小团体闲聊着,充份表现出自己的社交能力。  和麻并不是不想凑过去和他们一起聊天,他有自信凭着自己的「杂学」,不管是男生或是女生的圈子中,他都可以聊得开。只是现在他觉得还不是时候,他要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来让自己成为班上的领导人物。  「哟!这不是刚才那位爱管闲事的『好心人』吗?没想到我们又见面啦?」  正当和麻思考对策的时候,粗鲁放置书包的声音以及随意的招呼声打断他的动作,让他不得不转身查看情况。  自傲中带着无比自信的语气、和学长相比亦显高大的身躯,以及那将发丝尽皆往后梳理的耀眼金发,来人正是车上倨傲的男子。  「高圆寺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和麻愣了一下,用眼角余光瞥向他桌上的名牌,勉强地向他打声招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没什么。」只见高圆寺朝座位一屁股坐下,随后将双腿放在桌上,翘起椅子让前半部浮在空中,一副轻松地说道:「刚刚我就很好奇你好管闲事的行为,不过现在看到你的样子,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哦?那么高圆寺同学到底看出了什么,不知道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  本来和麻是不想和高圆寺打招呼的。  因为他知道高圆寺那自我中心、目中无人的样子已经深深烙印在同车的新生的记忆中,那是种会迅速让人厌恶的印象。如果在这时候和他搭上关系,同学们便会将两人划分在同一团体,这样对和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但本于好奇心,或者是想测验他的洞察力,和麻还是想知道高圆寺到底会说出什么。  「呵呵,你叫我说我就一定要说出来吗?这里我还是先卖个关子,反正我有预感,这个班级之后能不能维持下去、够不够强大,还要看我要不要发挥。」  说完也不理会和麻稍微扭曲的表情,从包包拿出指甲锉刀,一面哼着不知道在哪听过的异国曲调,一面随心所欲地开始修整起指甲。  如果说这社会上有八成的人会去注意他人的目光,从而修正自己的行为,期待跟社会的标准一致的话,那么高圆寺六造绝对是属于那两成──毫不在意别人看法的那种。  对于周遭的喧嚣或是他人的眼光视若无物,他就是他。对于旁人的目光毫不注意,只将心思放在和自己有关的事物上,本于对自身能力、家世背景的信心,认为独自面对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尊重、礼貌之类的词汇,对他而言只有用在他看得起的人、肯定的人,才会给予平等或是更高的待遇。  现在和麻更加可以确信,高圆寺在公交车上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发自内心。因为他不认为一位连站稳都成问题的老人,或是跳出来发挥博爱精神却没有号召力的女同学,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敬重或协助。  不过比起和麻深思高圆寺的理由之前,高圆寺的行径迅速地让同学感到厌恶,不少同学对他指指点点,彷佛已经为他贴上了「问题学生」的标签一样。  为了避免自己被贴上和高圆寺一样的标签,和麻讪讪地耸耸肩,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从书包中拿起《正义论》重新研读。  然而让和麻无法反驳的是,高圆寺绝对有能力成为D班获胜的平衡者。这样的人或许在平时看不出他的作用,但在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的作用却是无人能取代。  所幸高圆寺也不会对他划清界线的行为感到不快,或许这是待在邻座唯一的好处了吧,和麻如此想道。  「和麻!没想到这么巧会跟你在同一班。」  活泼、热情,宛如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声音再次打断和麻的思路。  他记得这声音,毕竟这道声音的主人在不久前才和他当过一段时间的「战友」,比起对待高圆寺的态度,他觉得他应该用更热情的方式来迎接。  「早上好,栉田同学。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早上不但搭同一班公交车、校门口也在一起聊天,现在更是在同一班,难不成我们两个其实很有缘份?」  就如同和麻早上说的那样,学园一个年级只有四个班,要分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只是从公交车上就有交集的两人,从让座事件开始便不断接触,这便是一种不常见的缘分。和麻有感对方开朗、不拘小节性格的个性,难得地开了一次玩笑。  「讨厌啦,风越同学在说什么呢?」  桔梗一手摀嘴轻笑了一下,一边伸手打向和麻。不经意的玩笑间,无形中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哦,难道不是吗?我还以为像栉田同学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身边一定会有很多追求者,或是同性的朋友呢。」  「没有像风越同学说的那么好啦,人家可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喔,就连来到这边就读,也是告别了以前的朋友们,孤零零的一个人呢。」说到这,像是勾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桔梗的表情随之黯淡下来,让和麻不知如何是好。  「抱歉、抱歉,我以为像栉田同学这么有朝气又开朗的漂亮女生,一定会是很受男生欢迎、朋友也很多的现充。」说到这里,和麻的语气顿了一下,似乎他对于桔梗的感受心有戚戚焉,「没想到栉田同学跟我一样,在学校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呢……」  和麻这么一说,反而激起桔梗的好奇心,霎时间完美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风越同学难道和人家的情形差不多吗?」  看着好奇盯着自己的那双水汪汪大眼睛,和麻害羞地挠了挠脸颊,说道:「恩,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告别,想要改变些什么,所以我才会就读规定全住宿制的这里。现在想想,来到一个没有国中同学一起就读的学校,而且家里还有妹妹要照顾,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担心呢。」  「真好呢!我是个独生女,还真羡慕和麻同学有妹妹可以一起玩。和麻同学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多大?可爱吗?」  「停停停,先到这边为止,让我想清楚再一个一个回答妳。」和麻出手制止桔梗连珠炮似的提问,这不间断的问题让他一时无法回答,只好先暂停下来好好整理一番。  看到桔梗前后反应差别如此之大,和麻在心中暗叹果然大多数的女孩子爱好八卦、心情转换比翻书还快。前几秒钟还对于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一旦找到感兴趣的新话题,便又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妹妹和我同一年纪、短发、音乐细胞很好,不过有时候很爱撒娇又有点爱装大人的样子,要说可爱当然是可爱的!喂、喂、喂……不要用那副表情看我嘛,我又不是那所谓的妹控,只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很可爱而已!」看到桔梗的眼光一变,吓得和麻赶紧解释清楚,对于女生之间的耳语传言,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谣言这种东西,即使第一天只有一两个人知道,那么过没几天可能全校都知道了!而且这谣言,最后还会变得跟原来的样貌面目全非。  更不用说处在环境相对封闭的住宿学校了,也难怪和麻会这么小心。  「至于头发……就跟那位同学一样,是金色的,非常可爱。」为了加强形象塑造,和麻还特地指了身旁的高圆寺。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妹控这种东西怎可能真的存在嘛,又不是戏剧或小说。总之,以后请多多指教啰,风越同学。」  「恩,这里也是,栉田同学。」
  和桔梗聊天的过程让和麻感到十分愉快,几乎让他忘记时间的流逝。  如果说现在正坐在位置上仔细翻阅《罪与罚》的那位冰山美人,是遥不可及、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那么简直是「平易近人」这个词化身的桔梗,就是可人的家花了。  虽然没有像那位清冷的同学那样知性、气质,但这份如沐春风的感觉,让和麻觉得像是在家中和家人闲话家常,或是与青梅竹马嘻笑打闹般无可取代。让他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的,像是沉浸在春日暖阳的呵护下,可以慵懒地抒发自己心中的想法。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过没多久代表上课的钟声便无情地响起,两人虽然觉得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暂时放下这股情绪,回到各自的位置。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名身着黑色套装看起来像是班导师的女性走进教室,直接站在讲桌后方。  正当她已经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让大家以为她会就这样发表和这所学校相关的重要谈话时,她却又像是个吊人胃口的作者般,先是用目光扫视全班同学,在脑海中检索全班同学的资料,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从外观上来看,大约一米六五的身高、年纪大约落在二十五上下,一头亮丽的茶色头发用发圈随意地在后脑绑成马尾,更是增添她的英气。  然而深色系的套装、黑丝袜、不苟言笑的表情,反而使她给人的感觉,远比她的外表来得成熟。  稳重、重视纪律,甚至有点严肃,和麻第一眼看到这位老师便有这感觉。  而她之所以不太能够让人从她身上感受到热忱、敬业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缺乏生动活泼的表情或是主动炒热气氛的意愿,给人冷淡、提不起劲的印象所致吧。  甫进教室时的沉默,或许是对学生的试探,也有可能是一种下马威,和麻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但有一点是他可以确定的,这里的学生并不缺少像高圆寺那种桀傲不驯的孤狼,或是自命清高以为与众不同的异类。  但是身为国家园丁的人民教师,如果没有相对应的能力,是不可能会站在这里的。  「呃?各位新生,我是D班的班导,同时也是你们的日本史老师,茶柱佐枝。」就在教室弥漫着一股不知道应该由谁击碎这沉默的氛围时,台上老师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只是语调比起和麻想象中更加充满压抑,她的样子完全无法让和麻感受到一位教师应该有的精气神。敬业乐群、有教无类的精神,似乎与这位讲者完全绝缘,就像是一位拿着剧本,丝毫不带入任何感情念稿的声优一样,让他感到不对劲。  「这间学校,和你们以前国中、小学不同,并不会每个学年换班,也就是说今天在座的各位同学要一起相处三年。而在校期间,我将做为班导与你们共同学习,请多多指教。入学典礼将于一小时后在体育馆举行,等等你们记得到场,千万不要迟到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发给你们有关这间学校特殊规则的数据。虽然说这在先前的入学介绍时也已经发给你们过了,但基于职责我还是要再提醒一次。」  说完便将手上一迭资料传到各排排头,没多久这份似曾相似的数据再次出现在和麻手上。  东京高度育成学园是日本独一无二的高中,这间学校的部分特殊之处,就是通过考试入学的全体学生,都被要求强制住宿,不允许居家通勤上下学。同时,在学期间除非特殊情况且报经校方核可,否则禁止所有对外连系。  即使联络的对像是家人,也不能在未取得学校允许的状况下联系,不然将依校规论处。  当然,既然禁止与外界联系,情节违反情形更为重大的离校外出,自然也不行。  有弊必有利,学校虽然对学生设下这么多限制,但同样的福利也给得不少,这才是这所学校成为许多人眼中「梦幻志愿」的原因。  为了有效纾解学生压力、提高学习动能,校内也设置着许多娱乐设施。像是卡拉OK、电影院、咖啡厅、服饰店、餐饮店、游乐园、酒吧等等,说是在校内成立一个小型商圈也不为过。如果加上位于大都市正中央的这所学校,校园总共的使用地据说超过了六十万平方公尺。  此外,学校还有一项颠覆性的改革措施,那就是导入「S系统」取代传统交易模式,同时全面禁止货币交易。  「看到你们的学生证,只要使用学生证,就能使用校区内的所有设施,也能在商店等地方购买商品。你们就把这张卡想象成是信用卡就好了,只不过额度有限,消耗点数上要注意不要一下子就用完了。在这所学校里,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点数,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点数交易购买。」  具有储值、消费功能的学生证,在校园的生活圈内除了作为辨识身分用的证件外,就是当现金使用了。  由于没有携带货币的必要,所有开销都由校方无偿提供,学生间的金钱借贷纠纷会减少许多,如此一来彼此间的人际关系也会比外界单纯不少。然而从另一方面来想,校方控制学生的金钱来源,使学生对于校方的依赖无限度提高;交易纪录全部电子化储存,学生的消费习惯,竟然都在校方的监视之下!  简单来说,学生在这里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考虑到这些,和麻把玩学生证的心思也没了。  每当他手指划过学生证的条形码,他便感觉到手指像是在刃锋舞动般,随时都有受伤的危险。  「使用方法很简单,只要将学生证对着感应机出示就好,应该没有不会操作的人吧?最后,一点就相当于一元,现在你们每个人都有十万额度,新的点数会在每个月的一日自动汇入。现在还有问题吗?」  随着茶柱老师说明结束,原本静寂的教室顿时像是菜市场那样热闹了起来。  和麻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一群身无分文的学生刚入学就平白无故拿了十万元,每个月还会再加发生活费。这就像你把大把钞票洒给一位潦倒在街头的乞丐,他只会感觉「喜从天降」,开心得手舞足蹈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去思考后面隐藏的意义是什么。  「真是肤浅,一下子就被收买了。天真!」在一旁的高圆寺哼了一声,把玩手机的动作从敲上课钟后便一刻也没停下来。  对于他的态度,和麻也只能说他不愧是财阀后代。对于这区区十万元他可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冷眼看着为了这笔「小数目」就乐不可支的众人。在他的心中,现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人,眼光、识见、器量也就如此而已。  「恩……这件事情不寻常。」和麻不是没有看过大钱,但这笔金额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多了,而且学校这样的福利,他总觉得不是平白无故给予的。  彷佛是早就预料到学生们的骚乱似的,茶柱老师秀眉轻挑,对学生们喊道:「你们这么吵,是在对于自己的待遇吃惊吗?这间学校是看重你们的实力和价值,才会花这么多钱来让你们过好生活,点数累积越多代表你的能力和评价越高。反正你们有多少点数,就尽量使用吧。不过这些点数并不能换为现金,毕业时学校还会收回这些点数,你们最好留意一下。这些点数给你们后,要怎样处理都看个人如何决定,如果觉得自己点数太多用不完,也可以转换给别人。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千万不能做出恐吓或胁迫的举动,校方对于校园暴力这一类的问题还是相当敏感的。」  看着仍然被困惑所支配,却又无人敢提问的教室,茶柱老师点了点头,懒散地说道:「看来没有人有问题的样子,那么祝你们有美好的高中生活。」说完,茶柱老师便离开教室,将时间交给同学们处理。  同学们的讶异,并没有因为茶柱老师的离去而减少,反而比之前更加躁动。  看着这一切,和麻的心中顿感不妙。  就像是棋盘上的旗子,或是RPG中的脚色一样,现在和麻就感觉他们被校方玩弄于股掌之中,失去了以往拥有的自主性。  从一个主体变成失去自主性的个体,那么他们的命运就只有一个──任人摆布。
  在远古时期,交易型态是人们彼此用物品交换各取所需,也就是自然经济。  然而以物易物并非长久之道,因为这样的交易秩序欠缺客观可依循的标准,人们为了交易方便、避免产生贸易纠纷,后来发明货币以充当交易媒介。  不过最令大家意外的是,原本为了方便才发明出来做为交易媒介的货币,居然反过来控制住人类的交易秩序。最终让人类从交易的主导者反过来被货币奴役着,主客地位瞬间改变。  这正是货币经济诡异之处,原本用意是方便人民生活,结果却完全相反。  现在和麻他们遇到的情况,正和这种情形类似。  育成学校免学费、提供奖助金的用意,正是为了培育国家未来优秀人才,给予经济上的援助吸引各界人才、避免他们财政上的后顾之忧,进而达到百分之百升学、就业,养成未来各界菁英的目的。  虽然说具有投资、押宝的目的在,但就培育人才这一点来看,还真的挑不出大毛病。  然而这样由国家主导的奖学金制度,是不是最后让学生变成奖金制度下被奴役的对象,还是为了学生们能全力追求梦想才设立的福利制度?和麻不得不去思考这问题,因为他不想成为校方的一枚棋子。  「该怎么说呢?的确是非常宽松啊。」和和麻一同进校门的男同学这么说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我觉得倒不尽然,先不说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给15岁的我们这笔巨款,光是为了补偿我们不能和外界接触,就特地花大钱去建设一个小型生活圈,这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几人彼此之间的位置并不远,听到他的评价,和麻下意识地回道。  在某种程度上,他并不同意刚才的看法,甚至认为事有蹊俏。  入学后学生便不能在和外界有所联系,晚上住宿必须要入住学校分配的寝室、下课后禁止离开校园、平时不能和外界连络等,对于处在青春期的红男绿女而言十分不方便。不过看在学校每个月提供的金钱援助、娱乐设施,初期虽然不太能适应,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也不难想象会有学生乐不思蜀不想回家的。  权衡得失下,可以说他们从入学的那一瞬间开始,就身处乐园中也不一定。  优渥的奖学金制度、完善的生活圈、国家主导的教育、璀璨光辉的前程,这便是学校宣传的噱头。毕业生们也都在各自的领域中闯出一片天,不论是什么领域都可以看到校友们活跃的身影,这是其他学校难以望其项背的成就。  这也是和麻到教室后会选择先观察同学的原因,他原本以为在这样的制度和高知名度压力下,进入到这边同学们会更加战战兢兢,整个班级的气氛会处在一种紧绷将近临界点的压力之下。  事实和他预期的正好相反,在茶柱老师说完后,班上同学又回到之前那样各自形成小团体,寻找臭味相投话题聊开的场面,一点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感觉。这样和谐融洽的情况,基本上只会在非升学高中或是公立学校看到,如此反差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报到地点,到了一般的公立高中。  随即他也释然了,毕竟对于一群只有15岁的学生来说,进入超一流学校等同是鱼跃龙门,又有如此多的物质资助,置身于乐园之下放松警戒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了。不如说像和麻或是一旁的高圆寺那样存疑,才是最怪异的存在。  「绫小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就跟这位同学说的一样,学校的作为对我们好到一种地步,我觉得问题很大。」虽然早上的事情和和麻有些过节,但她在小心谨慎的角度和和麻却不谋而合。  「说到这,我都还没有向你们自我介绍呢。我是风越和麻,那位是绫小路同学没错吧,那请问同学妳是……」  说到这,和麻才发觉较晚进教室的他对班上大多数同学都不熟悉,虽然说桌上都有标姓名,但为了礼貌起见他还是决定亲自询问。  「哼!」  岂料她对于和麻的提问,只是冷哼一声便又回到位置,继续看她的《罪与罚》,完全不管他的存在。  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让和麻愣在当场,留下一抹不知如何是好的苦笑。  看到原本就称不上是热络的气氛转为冰冷,即使是避事主义者如绫小路,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啊啊,我是绫小路清隆,请多多指教。她是崛北玲音,她的个性就这样,还请不要太过在意。」  「没关系,可能崛北同学比较害羞怕生吧,希望她能够早日融入这所学校。」挥了挥手要绫小路别放在心上,相较崛北像是赌气般的无视,和麻的应对倒是显得休休有容,还有几分唾面自干的意思。  不将过错推给崛北对他无来由地成见,反而归咎学校的气氛使她对陌生人怀有一种不信任感,这已经事和麻所能坚持的最终底线了。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吃过免钱饭的和麻?如果现况再进一步恶化,之后会怎相处就很难说了。  绫小路默然了,反刍和麻的意见后,他对于之前过于乐观的言论作修正。  事实诚如两人担忧的那样,在东京育成高校光鲜亮丽的外表之后,详细情况究竟为何,在场也没有人知道。就像是一位蒙着面纱的舞娘,曼妙的舞技、婀娜多姿的身材,不过如果她不揭下她那引起无数男人遐想的面纱,你就无从窥知隐藏在面纱下的是姣好的面容,还是恶魔的低语,还是yooo。  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机会与风险并存,学校提供如此庞大的诱因,那么相随而来的风险恐怕不会小到哪里去。  至少,现在班上和谐融洽的气氛,荡漾着青春与活力,恰好是和麻他们担忧具体化的前奏。  「欸欸,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去逛逛各种商店?一起去逛街嘛!」  「嗯,反正有这些点数的话,想买什么都可以。能进这间学校真是太好了?」  「管他要不要上学,有钱领最重要了!」  「三倍的零用钱!三倍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前的享受可以变成三倍的喜悦了!」  经济独立了,人格才能自主。  但很显然的是,这已经不是人格自主的层次,而是上升到得意忘形、秩序荡然无存的结果。  在茶柱老师离开后,同学们就像是突然间从奴隶社会进步到资本主义社会一样,在历经艰苦卓绝的奋斗后终于成功推翻压迫他们的土豪劣绅,开始真正当家作主。现在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笔钱投入到消费之中,来犒赏、慰藉过去那段被奴役的悲惨历史。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知道现在大家都非常兴奋,不过可以让我耽搁一点时间,请大家听我说几句话吗?」  为了避免班上的秩序到开学典礼前都乱成一团,和麻义不容辞地接收目前这权力真空的状态,俨然成为班级的领导人物。  这时同学们才注意到和麻。  少数几个同学像是栉田等人,对他的印象来自于公交车上的善行,觉得他是一个还不错的好人;更多人则是先注意到和麻是少数没有染发的高中生,衬衫连礼仪扣都紧密扣住,全身上下的服仪更是标准到了极点,完全找不到半点违反服装仪容规定的地方。  如果要票选模范生,和麻给人的感觉或许不是第一名,但也离模范生的理想型不远。  「不管大家来自哪里,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是同一个班级的伙伴了。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趁这段期间,先来个自我介绍让彼此熟悉一下,希望大家可以早日熟悉环境、认识更多新朋友。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和麻熟练地说出在场众人想说却迟迟不敢说出口的话,他深知只要在这个时间点掌握局面,未来成为班级干部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赞成——!我们彼此之间连名字之类的都还不知道。」  当第一个人赞成和麻的意见后,众人便争先恐后附议,唯恐不支持和麻的意见就无法进行自我介绍似的。  看到同学们热烈的表现,和麻的神色方才一甩刚刚的阴霾,露出些微满足的笑意。
  「我是由比滨和也,和我比较熟的人通常都直接叫我的名字和也,希望能够早日和大家熟悉,希望大家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或许我对于读书不是很在行,但运动方面则是非常拿手,尤其足球可是我的强项,高中也打算要继续踢下去。请各位多多指教。」  在和麻提议之后,立刻就有想出风头的学生迫不及待自我介绍。  俊朗清秀的脸庞、流畅风趣的谈吐以及运动健将这些受欢迎的特点,瞬间让由比滨的身边围绕不少对他有兴趣的女孩子。  而由比滨也毫不客气地拿出手机,和女孩子们交换手机号码、邮件地址,顺理成章地成为班上的重心。  「谢谢和也精彩的自我介绍,看来和也已经和班上的同学们打成一片了呢。」和麻笑了笑,不过他还是对于焦点被抢走这件事感到有些压抑,为了转移班上同学们的焦点,只好说道:「不过可以的话,我觉得大家还是按照学号顺序介绍会比较好吧?这样感觉会有秩序一些、同学们也比较好记忆吧?」  和麻若无其事地将话语权抢夺过来,同时指向学号一号的女同学,示意要她接着介绍。  「不……不好意思……」  本来还凑在人群中向由比滨交换联络方式的女同学,面对这和麻突兀的要求,先是愣了一下,过了好一阵子才急急忙忙将手机收了起来,吞吞吐吐地为自己没有先介绍而道歉。  「我……我叫……井之头……心……心——」  很显然地,能够像由比滨那样能够在一个崭新环境中毫不紧张、流畅自我介绍的人并不多,至少这位女同学就不是。  或许是没有料到和麻会这么突然,甚至是有些不讲理的要求她先自我介绍,很明显的她事先并没有料想到这个剧本,天真地以为自我介绍这样的活动,是由像由比滨那样活泼、外向的人先开始,好不容易挤出自己的名字后,她感到自己的喉咙像是久未下雨干涸的河床一样,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挤不出来,脸色也随之苍白。  「加油?」  「没关系,不用紧张?」  或许是井之头那彷徨无助的样子让同学们的同学爱泛滥,加油、鼓励的语句如潮水般纷纷涌入她的耳边,不过这却造成了反效果。浮滥而不真实的关怀,让她有种身处密闭的空间中,水位却不断上升即将把她淹没,那种无法呼吸、濒临溺毙边缘的感觉就在眼前。  她的大脑如同断线一般,卡死在那边,整个人一动也不动愣在那。  几个等看笑话的好事同学,笑声在她耳畔不断回荡,让她觉得刺耳。  「深呼吸,时间还很够,慢慢来就好,不要慌张。」  终于,和麻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和麻往桔梗看过去,眼神示意道谢后便又回到自我介绍的场面中,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  「加油」、「没关系」这类的话,虽然对于紧张的人可以起到镇定的作用,然而在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面对素未谋面的人群时,心中的紧张、不安感就会像是滴入水杯中的墨汁般,晕染后无限被扩大。  而桔梗适时说出的话语,才是真正发挥鼓励、抚慰的作用。  相较于前面有点应酬式、迎合、平庸的话语,桔梗一方面用温柔的语调、生动的手势提醒井之头放轻松不要紧张。  没有任何迎合、没有一丝袖手旁观的样子,只是让她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节奏。  「我叫做井之头……心。呃,我的兴趣是缝纫,尤其对编织很拿手。请……请多多指教。」  冷静下来后,井之头终于能够顺利地完成自我介绍。  虽然不像由比滨那样引起骚动,但从无助到完整介绍的转变,也足以让她开心、害羞地回到位置上。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向桔梗点头致意,谢谢她刚才雪中送炭的行为。  「我叫山内春树。小学的时候桌球曾打进全国比赛,国中时期是棒球社团的王牌投手,背号是四号。但在高中联赛时受了伤,现在正在复健中。请多指教。」  国中生参加高中联赛?这如果不是故意用来凸显自己的技术在国中时就有高中水平,就是故意弄个噱头来取悦大家,也有可能。  但和麻不禁恶意猜想道「或许这家伙是来搞笑的也说不定」,他在笔记本上沙沙地写着山内的数据,最后还不忘用红笔写个大大的「傻子?」,然后圈起来表示疑问。  「那么下一个就是我了!」  充满活力与热情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畔,和麻打起十二分注意。  现在要进行自我介绍的人,是早上热心助人的女孩子、是刚刚鼓励井之头送暖的人,和麻觉得未来可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或是彼此竞争的对手,栉田桔梗一定是其中一个。  「我叫作栉田桔梗。因为没有半个国中朋友或是认识的人和我一起进这间学校,所以我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因此,希望能快点记住大家的长相及名字,并且成为朋友。」  桔梗的自我介绍一开始就毫无隐藏地展现最大善意,让同学们感到她是真正想交朋友。像是为了要加强说服力似的,她继续说了下去:「我希望能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和班上的大家成为朋友,希望等一下大家务必和我交换联络方式,让我们在放学后或者假日,一同学习、尽情玩乐。快乐也好、幸福也好、悲伤也好、生气也罢,总之我希望能够在班上的这段时光里和大家一起制造回忆,所以请尽管来约我。稍微有点长,但我的自我介绍就到此结束。」  桔梗的自我介绍并不是客套的空谈或邀约,应次郎有这种感觉。  从公交车上帮助老人、出声鼓励井之头,再到偏长却没有给人冗赘感的自我介绍,桔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能够和任何人成为朋友」的气息。  不是口说无凭的空头支票,而是大方地留下联络方式欢迎邀约,说是行动派也不为过。  「那么下一位——」  和麻在笔记上写了「班上拥有高人气」、「保持良好关系」之类的词后,发现时间距离开学典礼所剩无几,只好催促进度。  不过当和麻的目光移转时,他身子却不自觉地震了一下。  尽管他知道自己擅作主张要求同学自我介绍有些踰矩了,毕竟他不是班长,也没有得到茶柱老师的授权。  这样的安排虽然没有恶意,却也脱逃不了私心。  和麻想要当一年D班的班长,再大家都还不熟悉的时候,主动抛出一个众人都感兴趣的议题,掌握最初的话语权之后,便能够顺理成章地在之后班会中「受人拥戴」成为班长。  再之后,只要他自己能够兢兢业业,不要犯什么太大的过错或和老师起冲突,往后的日子要持续连任班长,自然是水到渠成。  一个年级只有四个班,全校也就总共十二个班而已,他自己如果能够担任班长,未来在采取间接选举的学生会长选举上,他无疑就率先站在起跑点上。  虽然他已经事先预想好会遭遇到反弹,但他没想到短短的期间会遭遇到两次这么强烈的反对。  方才的堀北是一个,现在这位看起来像个不良的男学生则是另一个。  他那恶狠狠瞪向和麻的眼神,让准备不足的和麻倍感棘手,但他还是尽力装出处变不惊的样子,镇静下来等待他的解释。  「都几岁了还搞这个!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自我介绍这种东西让那群想当现充的家伙去搞就好,根本就不需要你在那边用自以为是的口气指使。你以为你是谁啊,班长还是老师的宠物,在那边自作主张进行活动!」
  和麻不是没有想过会遭到阻力,毕竟他的行为往好处想是为同学着想,才会努力去试着营造一个能够消除彼此监隔阂的契机;但如果就权谋的角度看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一个崭新环境勇于「为先」、「抢占先机」的人,甚至能够面对一群陌生人侃侃而谈、毫不惧场,如果不是心脏很大颗、没神经的疯子,那么他一定是个台风稳健的雄辩家、理想家,或者说是野心家。  因为在发言的那一剎那,就注定他们在这个群体中享有未来的话语权、决策权,成为团体运作的核心之一。和麻会这么做,为同学着想的心态有之,为了自己的盘算也有之,可以说是和麻的动机很复杂,并不单纯。  堀北之所以会对和麻抱持着敌视的态度,原因在于她下意识地认为和麻很虚假、伪善,表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倒像是个演员,让她感觉不舒服。但眼前这位头发染得如霜叶般鲜红、发型带着狂野气息、眼神凶恶的同学,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良」的气息,就会让大多数人认为他就是来找碴的了,尤其是像和麻这样的乖乖牌更是容易成为他的挑衅目标。  「都多大的人了,高中生还玩什么自我介绍?想介绍的自己上去介绍就好了,还要一个一个依学号上台,你是班长还是老师指定的司仪啊?要去当老师的宠物还是什么的都随便你,别打扰我来这学校的兴致。」  如果说眼神可以伤害人的话,和麻现在身体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毕竟他瞪着和麻的眼神完全感觉不到有一丝的善意,就像是睡觉被吵醒的人,狠狠地盯着吵醒他的犯人想要算账一样。  「如果说自我介绍这件事会造成你的困扰的话,我感到很抱歉。」  看见和麻不卑不亢致歉的样子,班上部分女生感到同情,立刻出声表示支持。  「只是自我介绍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这么凶干嘛!」  「对啊,风越同学好可怜。」  「就是说啊。」  如果要在乖乖牌学生和不良之间做选择,班上女生还是倾向选择表现得体、彬彬有礼的和麻,对于红发同学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出乎意料团结引来反效果,在红发同学身边的男学生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让几个胆子比较小的女生又回到原本身处事外的样子。  「吵什么吵啊!要玩什么朋友游戏的,自己去一旁玩去,我又不是来这里玩游戏的!」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教室,身边的几位学生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去──在开学第一天就面临分裂的班级,没有必要将时间耗在一个无政府状态之处,早点离开做自己的事还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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