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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校园清风&侠》(首次上传,连载中)
简介:这是一部融青春励志、魔幻爱情及校园武侠与一体的长篇小说。我企图通过这样一本书给读者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小说讲的是五个结义兄弟在大学里的一段传奇经历。
115 寝室是大学里迷茫一代的缩影,而114寝室的师大五侠显然是理想化的人物,他们经历生死,经历魔幻,同时也经历大学里所有琐碎的小事。
希望论坛里的各位朋友多多支持噢!
第一章 仙草情花
第二章 携手童话
第三章 校园清风&侠
第四章 灰姑娘淋花
第一章 仙草情花 1.
“你未来的恋人,明日将在路远山庄的山顶出现。”
一个肃穆的声音,让柳春从梦里醒来。他躺在上铺不停地眨着眼睛,将这话半信半疑地咀嚼着。
他看着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喃喃地说:“又是路远山庄……”
他想起那天,在奄奄一息的唐虎身旁,那大若芙蓉的奇花如昙花般消失以后,又从地面冒出一株短小的利草,它长相略似芦荟却伸得笔直;草身两侧,锋利如刀,草身上还刻了八个金色小字:
他看着唐虎那双即将涣散的眼睛,无暇顾虑,立刻拔起利草,以闪电劈石之势砍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指头,鲜血顿时大滴大滴地撒落。
被义气染红的那块草地上,很快便钻出一朵香艳无比的松绿色的花,亭亭玉立熠熠生辉。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它摘下,然后扳开唐虎的嘴,将松绿色的花一瓣一瓣地送进去……
——再去一趟吧,或许,我终于可以知道我命中注定的恋人,她是谁了。
翌日,柳春踏着星期六上午慵懒的阳光,一路吹着竹叶,按照梦的启示,远赴学校后面的路远山庄寻找“素未谋面”的她。
走到山顶,他看见一个身披羊皮大衣的女孩背对着他,独自站在山顶上观望风景。
——春天都快到了,这女孩怎么还穿得这么厚重?
待她转身,柳春大吃一惊。
——琪美!竟然是琪美!她怎么理了短发?
“柳春!”
他本想低头转身而回,却被她轻声叫住了。
——啊!这么久没见她了,也不知从何说起……
大一下学期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郑琪美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因为她家就住在学校附近,所以她偶尔会来学校上课见见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偶尔也来这路远山庄散散心,其余时间只得用来接受治疗或由家人陪着。
“上学期我检查出胃癌,现在已到了晚期。”
他瞪大眼睛,看见琪美昔日总映着少女红晕的脸,已经褪去了青春的光泽与活力,显得相当清瘦。
“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上学期在那餐馆我会拒绝你吧。”
“知道。那个陌生电话。”
“对不起,我以前伤害了你……”
“没什么,”柳春幽幽地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其实我喜欢你。”琪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柳春低下头,又抬起头,如此往复,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的气氛确实有点尴尬,空气中飘满了柳春的疑惑,和琪美的愧疚。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在走之前留下遗憾。”
山风凛冽,吹响了两串挂满爱恋的风铃,却吹不散两颗心中无奈与悲伤的长烟。
柳春第二次牵上琪美的手,又陪她在她最喜欢的路远山庄走了一回。
在路上,柳春看见树上新萌的小芽和嫩叶,看见地上刚钻出来的小草和伏地而栖的小花,还有梧桐树上唧唧喳喳的小鸟。再看看身边的琪美,他不禁难过起来。
——琪美,你只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花蕾,却已经要绝望地面对死亡的恫吓了……年轻的生命那么多,这空地上俯拾即是,为什么上天一定要这么残忍?
临分手的时候,琪美一脸伤感地说:“我得回去继续接受治疗了,我恐怕不会再来这儿看风景,恐怕这是最后一次见你……”
“不,你会没事的,”柳春坚定地说,“这段时间里,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
大一上学期的一天,相识不久的柳春和琪美在铺满月光的校园里散步。
天上,皓月千里,星星点灯。
“原来你就是柳春啊!”
“你听说过我?”
“当然咯!我可不是那种整天泡在网吧和寝室里不闻时事的女生噢!”她笑了,然后指着柳春说,“喂,听说你曾经一个人单挑人家十个啊?”
“你为什么要和人家决斗呢?”
“私人恩怨。”
琪美好奇地问:“什么私人恩怨?”
柳春拒绝回答:“喂,你也太八卦了吧!”
“我就八卦!”琪美侧着脸看他,一副调皮的样子。
柳春的眼睛禁不住她清澈如水的目光,只好如实回答:“为了一个女孩子。”
“你女朋友?”
“不不,我没女朋友,”柳春连忙解释“我以前喜欢过她,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啊?”
“因为她爱慕虚荣,而且善变。我问你,如果一个男孩子为了让你不再受坏人骚扰,奋不顾身去找人决斗,你会不会感动?”
“会,”琪美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是光有感动是不够的,感动并不等于爱,感动往往只能换来内心的感谢而已。”
“这样啊,看来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女孩子的心思。”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粗人。”琪美赞同地说。
“那,你知道要怎样才能得到对方的心呢?”
琪美摇摇头:“对这我可是外行,因为我没拍拖过。不过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如果她会爱上你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爱上你,否则你再强求也没用。”
“也许是吧。”
“对了,我刚才还想问你一些事呢,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琪美转过头瞧了瞧身后,然后小声地说,“我们女生宿舍每天晚上的卧谈会上,经常会讨论你们‘师大五侠’呢!”
“师大五侠?”
“是啊,而且你们五人都颇有传奇色彩呢!嘿嘿……”琪美乐不可支,“今天就让本姑娘来一一验证一下吧!”
柳春微汗:“这,这可是件挺严肃的事情啊。”
琪美仰起脸眯着眼睛:“听说你们老大华风学了一身上乘的少林功夫,而且还可以像张三丰一样用太极对付别人?”
“听说他还有刀枪不入的功夫?”
“对,那叫金钟罩,是中国的硬气功。”
“我们班一些女生还经常老早起来去瞄一瞄这位传奇人物呢,他每天早上都会在田径场上教一大批人练武吧?”
“是啊,他一直希望中国的武术能够发扬光大。不过他说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去影响身边的人,改变他们对中国武术的看法,激起他们对武术的兴趣,然后等他们有了一定的基础,就教他们去图书馆借书自学,或去参加培训班拜师学习。他的这套原则叫:兄弟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不愧是你们老大,这么有侠气!”琪美补充说,“而且,他还是我们学校的播音员,对吧?”
“嗯,他北方人嘛。”柳春点头。
“再说你们老二唐虎,听说他的腰间总是插着一副双截棍,然后学的功夫就是李小龙的截拳道。还有,人家说他中午从不睡觉,只要用少林二指禅倒立半个小时就行了!”
“呵呵,那只是流言,”柳春摇摇头说,“他练的是‘双手倒立二指禅’,每次只能倒立几十秒,不过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长那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谁说没有啊,”柳春反驳她,“他女朋友在北大呢,他们俩感情特别好,你休想打他主意!”
“谁打他主意啊?我才懒得去排队呢!”然后琪美拍了拍柳春的肩膀,“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嗯。”柳春立即挺胸呆若木鸡地板起脸来,像等待批斗似的。
“听说你的拳头很有劲道,打谁谁骨折,都可以和樊少皇演的力王相比了!”
听了她的话,柳春一脸无辜地说:“纯属虚构。力王是我以前的偶像,我才没那么厉害呢。”
“那你现在的偶像是?”
“周瑜。”
“我听人说,有一次你去台上唱歌,你在麦克风前握拳蓄势,然后猛地一拳打出,顿时由麦克风传出“呼呼”的拳风巨响,台下的观众全都看呆了!”
“这倒没错,”柳春仰起脸朝她一笑,“有没有我的负面消息?”
“没有。”
柳春听了,满意地点点头。他一向都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你们老四叫盛多芬,光这个名字就能叫人乐上半天了,他是你们五人中的开心果,唯一一个不严肃的家伙。他还会弹吉他,会作曲,会写诗,而且很阳光,虽然有一点点发福,但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你也喜欢他?”
“没有啦,这方面我很迟钝的。”琪美很谦虚地说。
“最后再看看我五弟被你们说成什么样了?”柳春撇撇嘴,朝她一笑。
“人家说他是那种典型的神秘人物,”琪美顿了顿,然后眯着眼睛抿着嘴摇头曰,“除了他班上的同学,江湖上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学校四个文学社每月的报纸上期期都有他的文章,而且风格善变,似乎要告诉我们他什么样的风格都能写。”
“智文的性格和我相似,都属于慢热型,都是那种外表冷漠但内心狂热的人,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沉默寡言、不易接近,但是在好友面前,他总是能说会道滔滔不绝,而且经常是大家的开心果。”
“依我看,他应该是个文武双全的汉子吧?”这是她以往的推测。
“嗯……虽然他现在是武不足而文有余,但他是一个狂热的武术爱好者,我相信在三年以后,他的功夫一定在我之上。”
“好了,该我问你了。你平时有些什么爱好呢?”柳春迫不及待地想多了解她的生活和内心。
“我喜欢听歌,看电视,上网聊天、看电影、看八卦新闻。”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嗯……”琪美的眼里写满憧憬,“我喜欢阳光型的大男孩,身高一米七五以上,而且要浪漫,最好还要有点小才华,能写点好诗、好文章什么的。”
“噢,这样啊。”
——要求也太高了吧!
柳春将这些一个字一个字地刻进心里。
说到这个话题,柳春突然有点儿脑子发热,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我们当中的哪一位?”
“嗯……”琪美仰望着蓝色星空,象征性地思考着。
“不会是我吧?”柳春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其他四个都有可能,就你没商量!”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你脸皮厚!”
“我脸皮厚?我脸皮厚就不会轻易脸红了。”柳春一脸委屈。因为往常他只要喝几口小酒,或者稍微做些运动,就会满脸通红像关公卖的红枣一样。
琪美反驳他:“有的人脸红了,因为他皮不厚;有的人皮厚,但他还是脸红了。”
“有道理。”柳春浅笑着连连点头,“你这话改得还行啊,我这还有一句更经典的呢!这是高三时的数学老师教的。”
“说说看。”
“在高考前的课堂上,我们正在打瞌睡,那长得像罗家英的秃头老师为了激励我们努力学习,志存高远,便“唰唰唰”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大字,然后说,大家跟着我大声朗读三遍,一,二……”
接着柳春就以小学生读课文时的腔调,一字一顿地高声念道:
“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
柳春还在读呢,琪美早已忍不住,“噗”地喷笑。
等他念完了,看见琪美还在欲罢不能地笑着,便像青蛙一样瞪了她一眼说:
“不要看着我笑,我不是癞蛤蟆。”
“对,你不是癞蛤蟆,你是……青蛙。”
“即使是青蛙,咱也是能变成王子的那种。”
不知从何时起,柳春觉得一向沉默寡言的自己竟然有点油腔滑调了,是不是每个恋爱中的男生都会这样?
“刚才那句师训你是怎样理解的?”琪美转了个弯,又绕回刚才那个话题。
“老师说这句话的本意是要我们志存高远,而我现在的理解是,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有爱不爱,只有敢不敢。”
当他说完,琪美已在瞬间来了灵感,完成了下半句:
“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但是情愿被癞蛤蟆吃的天鹅也不是好天鹅呀!”
聊到最后,琪美提议:“我们明天去合影吧?”
“为什么呀?”柳春想入非非。
“呆瓜,这还用问?当然是拿着你的照片到处炫耀咯!”
以前的柳春沉默寡言,一向独来独往,天生酷相。
用盛多芬的话说就是:怎一个酷字了得,要三个酷!
在不知不觉地爱上琪美以后,柳春下决心一定要从内到外从头到尾彻底地改变自己。一定要彻底地改变自己。
他先是把一头象征着愤青的长发给剪了,理了一个清清爽爽的短发,不再显得那么忧郁和颓废了。
接着他把烟也给戒了,抽烟是从这学期开始的,而且自从搬到这个寝室以后,他就很少抽了,所以戒掉不难。
以前柳春穿的衣服非黄即灰,即使有一套白色球衣也只是开学时穿了一个来月,后来就不穿了。现在他买衣服,尽挑色彩明亮的。
从此他变了,变得特别精神特别有朝气。
看来“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此言不虚啊。
以前柳春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现在柳春一有时间就对着镜子学习微笑,龇牙咧嘴,一遍又一遍地傻笑,让人不禁会想起电影《玻璃是透明的》里面的“小四川”。
他经常站在镜子对面,右手安在身后,左手拿着《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大声朗读:
“我要笑遍天下!我用笑声点缀今天,让歌声照亮黑夜,以笑容感染别人。我要使生活保持平衡,记住无论失败绝望,还是成功欢乐,这一切都会过去……”
现在他逢人便露出不温不火的三分笑意,而且由于他是以“话痨”为方向要求自己的,所以他慢慢开始健谈起来。
洗衣服也不再是5分钟搞定,敷衍了事,而是洗得一干二净,刷得一清二白。此外,球鞋常白无尘。
从上到下,由内到外,转型基本成功。
——只要你乐于改变自己,你想变成什么样的人,就能变成什么样的人,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当你决定改变自己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开始改变了。
那天同琪美从路远山庄回去以后,柳春在当晚又重复地做了昨日那个怪梦。于是他第二天上午又去了路远山庄。
可是在山顶坐了很久,他依然没有见着琪美。当正午炽热的阳光就快赶到,他刚起身要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窜出一只兔子。
那是一只非常奇怪的兔子:它的双臂像猩猩一样长及膝骨,双腿却像袋鼠一样强健有力,蹦起来估计有十米高,然后全身像“陀螺旋风”一样慢慢地旋落下来,“砰”地一声屁股着地,头晕目眩,头顶上尽是星星。
看到这样的场景,柳春原本忧伤的脸上露出淡淡一笑。然后他立刻萌生出一个冲动——跑过去抓住它!
可它一溜烟就跑了。让柳春感到惊奇地是,它跑起来并不像兔子,而似一只身手敏捷的小猴。
柳春跑不过它,只好放弃,停下来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可是,柳春不跑了,它竟然也停下来。它背对着柳春,转过脸来,食指把眼皮上翻,拇指将眼睑下扯,还把舌头伸得老长,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对他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怎么这么神奇呀!它到底是什么玩艺儿呢?是聊斋之鬼变的吗,还是嫦娥的怀中兔?
正想到这里,它又开始跑了。柳春也追向前去。一路跑跑停停,大概走了十里之遥。
最后,兔子消失在一片芭蕉林中。柳春好奇地跟了进去,看见五棵挺拔的芭蕉正威武地围着一株高大笔直的奇草。
这草茎无旁叶,长长的像一把通绿的玉剑。草尖隐隐地散发出熹微的绿光,显得很神秘。
柳春看见兔子隐藏在芭蕉后面,便恭敬地问:“请问,你是神仙吗?”
兔子现身,笑而不答。
“你为何多次出现在我梦里?”
兔子并不回答,却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琪美?”
——它怎么会知道我的事?难道它真是神仙?
柳春立即点头:“是的,我对她是认真的,我喜欢她。”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兔子用睿利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用36天的时间来证明你刚才说的话。”
柳春缓缓地点了头:“嗯,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用行动来证明我对她的爱。”
兔子听了,笑捋长须:“今天遇上我是你运气好,也算是巧合吧。巧合就是缘,你我有缘,有缘我就要帮你。”
“怎么帮我?”
“我将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要记住,这个秘密除了琪美以外,你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否则,包括你在内的每个人都将遇上不测的凶险。”
柳春郑重地点点头:“好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兔子指了指那株高大笔直的奇草,然后娓娓道来:“这是一株仙草,每天早晨六点钟,这棵仙草的尖端会挂满七颗露珠,但它们只闪耀五分钟即会消逝。所以你必须在五分钟以内用血将草尖染红,然后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三分钟,再折取草尖,跑到前方二十里外的石壁面前将它贴上去。当你把三十六片仙草围成心状的时候,你就可以带着你心爱的人去那里,她将感受奇迹。”
对它的话,柳春几乎不敢怀疑。所以他相信了。
“记住,那七颗露珠五分即逝,不过这恰是对你真心的鉴证。还有,那仙草尖若在两个小时以内没有沾上石壁的灵气,也将沦为凡草。”
柳春点点头,兔子则将双手背在身后,用严重警示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一个多月里,你将频繁地旷课,你要每天凌晨三四点起身赶过来,然后快到中午的时候你才能回到学校。这往返差不多八十里,而且一路上不是草地就是山路,你不可能骑车,那只有靠双腿来回奔波了,近四十天,你能坚持下来吗?如果你认为自己不行的话,那就一天都不必尝试。给你三分钟,你认真考虑一下吧。”
柳春咬着嘴唇低头想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用坚定的眼神扫灭了心中仅有的一丝犹豫。他坚定地说:
“三十六天,我能做到的。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三十六天?不行!
柳春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鼻子发酸,眼眶变得跟兔子一样。
“可是我偷偷问过他爸爸,他说医生告诉他,琪美的生命最多只能维持四个星期了!”
兔子安慰他:“既然如此,那你就多为她做祈祷吧,还要尽量让她开心,这样她也许就可以多活几天了。”
“我知道了,”柳春朝小兔子鞠了一躬,充满感激地说,“谢谢你。”
兔子却冷冷地说:“不用谢我,这个秘密可能会将你引入地狱。”
“……我已经决定了。”柳春的眼神和语词依然坚定。
“好吧。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今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这天晚上,柳春兴奋得难以入眠,因为他终于找到一件事情,可以用来证明自己对琪美的爱了——这是他上学期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而且,一个多月以后,琪美的病似乎也很有希望好转,她又可以回到美丽的大学里继续生活了。
躺在床上,他的脑海里尽是上学期和琪美在一起时那些短暂而美好的画面。那些一串串的回忆像酵母一样,在他汹涌的血液里催生出源源不断的动力,让他的双眸里冒出两团炽热的火焰。
翌日清晨四点不到柳春就动身,轻悄悄地离开了寝室。他已经盘算好了,二十里路大概要跑两个小时。
他一个人握着手电筒,在寂静而漆黑的路远山庄狂奔。偌大的山野,只有柳春“踏踏”的脚步声,“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咚咚”的心跳声和草丛里各种昆虫不休的交鸣。
他的汗水像蜡烛油一样,在他火热的身体上不停地淌,可他致力奔跑顾不得擦拭,使得额头上的汗珠们不得不顺流而下,随着胸膛上的同伴一齐流到脚踝,然后被怒踏狂奔的柳春狠狠地甩出去,化成足迹……
当他一口气跑到路远山庄山顶时,就再也跑不动了。
这时的天还是青色,不见亮光。他瞪大眼睛吃力地看看手表,跑了36分钟——差不多是他大一上学期校运会上一万米长跑夺冠时的成绩了。
柳春开始边走边歇,然后捂着胸口小跑一段,跟着又边走边歇,如此往复。他一路跑跑停停不知歇了多少回,才走到那五棵高大神秘的芭蕉面前。
——5点58分,还好赶上了!
他一进去,便双目生辉,只见仙草之巅,七颗晶莹的晨露绕成环状,看上去就像仙女玉手上的宝镯。每一颗,都比深海里的珍珠还要闪亮。
他赶紧咬破手指,让鲜血络绎不绝地滴在七珠环绕的仙草尖上,一滴,两滴,三滴,柳春看着它由绿渐红,直到全红,觉得很有成就感。
然后他按照昨日神秘小兔子的指示,在仙草面前双手合十,微闭双眼轻声祈祷:
“上天啊,希望你能让琪美好好活着,我愿为此付出一切……”
在虔诚地念了十遍以后,他折下草尖,轻轻握在手中。然后在熹微的晨光下再度启程前往,前面还有二十里。
他的汗水又像蜡烛油一样,在他火热的身体上不停地淌,可他勇往直前顾不得擦拭,使得额头上的汗珠们不得不顺流而下,随着胸膛上的同伴一齐流到两只脚踝,然后被怒踏狂奔的柳春狠狠地甩出去,化成足迹……
当他跑到传说中的石壁面前,已是筋疲力尽、苦不堪言了。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起这么早第一次跑这么远,而且还是一个人孤独地从黑夜路过早晨跑到上午。
他低头蹙眉,捂着快要撕裂的胸口挪步走向石壁。偌大的石壁上伏满了爬山虎,只在石壁中央有块正圆的空白。他把仙草贴在石壁中央,然后就地坐了下来,因为太累他索性又躺了下去。
他枕着双臂,反复寻思是否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琪美。他想若告诉她,一定能给她一些让她坚持下去的动力,点燃她双眼中希望的火把。可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讲了,因为今天这么累他怕自己不能坚持下去以致半途而废,或者真如兔子所说自己会累死在路上,那样的话,琪美将陷入更大的绝望之中。因为他很清楚,希望越大,到头来失望也会越大。
发图小贴士:
志如江上月,决非池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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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疗期间的痛苦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琪美常常一天一夜都出不下一点东西,一吃就眉头紧锁肠胃翻腾,马上又吐出来。
“琪美,我知道这几个月来你一定很痛苦,可你一定要坚强地挺下去啊!”柳春在电话里跟琪美说,“我相信你,这半年里你只要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再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一定会没事的!”
“谢谢你的安慰。其实……我比你想象中要乐观多了。这世界遗留了太多我还没有实现的愿望,我没有亲眼看见它们开出最绚烂的花儿,我不会轻易离去的,绝对不会!”
琪美说完,眼泪便涌了出来。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想安慰电话那头的柳春,她比谁都明白,她也终于相信,在病魔面前,人的生命是多么不堪一击的脆弱!命运岂会听从人愿,任其掌控!
开始几天,柳春跑得极为辛苦,身为长跑冠军的他往返路上竟要歇上一百多回。
回到寝室以后,柳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到上铺趴在床上,那股欲望就像幽灵急于找到天堂一样强烈。可是在美美地睡完一觉之后,他总是全身酸痛,只要稍稍一动,就会产生一连串令他蹙眉的痛感。他全身的肌肉和骨骼就像一块惨遭巨锤重击的坚石,几乎要被活生生地肢解了。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总是一次次地撼动他那自以为坚定不移的决心。
当全身酸痛的柳春在无尽的奔跑中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有个叫本我的声音经常冒出来告诫他:
——柳春,你还是放弃吧,你不可能坚持到最后一天的。而且,你这样做值得吗?她并不是你的女友,而且她曾经深深地伤害过你。世上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她呢?早上四点钟,所有人都在睡觉,为什么你却独自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像个傻子一样不停奔跑,而她却全然不知,你这样卖命的付出,结果会是什么呢?你想清楚了!那是用你的死去换她的生!这值得吗?
第五天,当他终于拖着迟疑的脚步往回走的时候,他的眼前又浮现出琪美日益消瘦渐渐枯槁的身影和憔悴不堪的面容,还有上学期他追琪美时她那秀美如花的笑容。
此刻,那一个晴朗的上午,以及他们在路远山庄尽情游玩的情景又在他脑海中蔓延开来。
那是他们上学期最后一次见面,是鲁蟒替他们安排的。
那天上午,柳春洗好头,吃好早饭,嚼着口香糖前往女生宿舍。
等了不到两分钟,琪美就出来了。她满脸微笑地迎上来,让柳春心花怒放。她的头发显然刚刚洗过,披肩而下,白皙的耳朵上也多了一个耳坠,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像夜里的星星。
从学校的后门出去,是一条比较热闹的小街,街上有网吧,服装店,老虎机店和影城,但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餐馆,而且几乎是各具特色,百花齐放。
继续走,是一条小道,两旁是宽阔的金色稻田,零星地散落着一些秋收的农民。
再走远一些,路渐开阔,路旁长着一些竹子或梧桐,麻雀在上面飞来飞去,好像电影里飞檐走壁的侠客,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走到路口,就得选择了。左边这条路通往“娱乐地带”,从路口再走二十分钟即可到达。那里有一些舞厅,包厢和小餐馆。很多社团与班级经常来这里举行活动,开Party。再往前走,便是一个野炊胜地,哪里有锅有灶还备有烧烤架,几乎所有班级大一上学期都会来此一游。
右边这条路通往路远山庄最高的山顶,途经果林、一珠亭、鱼塘、人工湖、小型动物园等。双休日常有男女结伴同游,一路浏览风光,感受自然,然后去山顶上吹吹风,一览全市风貌,想发泄的也可趁机嚎叫几声;再坐下来聊聊天,吃点零食,喝点饮料,心情愉快。
山顶过后再往前走,便是不知名的远方,很少有人再往前走,一是因为筋疲力尽,二是害怕危险,而且这条路没有尽头,没有人知道这条路通往何方。
听说下坡以后,有人见过茫茫草原,有人陷过沼泽,还有人遇到过各种野兽。
正因为路途遥远无极,所以当地人谓之“路远山庄”。
两个人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路旁偶现几户人家,门前定有鸡正觅食,狗在歇息,和开满“叽叽喳喳”麻雀声的梧桐树。候鸟都已迁徙飞远,只剩些许麻雀,仍然闹着。
路虽小,两人并没有紧挨着往前走,更没有牵手,但柳春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不久以后,他们就已完全融入大自然中。四周是那么的广阔,天空是那么的高远。
“好美啊!”“这里真的好宁静啊!”琪美不时地发出感叹。
虽然是秋天,虽然这里的风景并不是特别秀丽,但比起嘈杂的都市和人来人往的校园,这儿确实可称作“世外桃源”了。
琪美对柳春说:“你知道吗?我天生就很喜欢大自然的,我也很崇尚自由,每次望着天上自由的飞鸟,我的内心总会涌出莫名的向往,每次心烦的时候,我都会独自一个人去有树有草的地方散步,等心境平和了,我再回去。”
他们就这样一路边走边聊,走了半个多小时。
“我累了,”走到一个大湖边上,琪美指着一块大石头说:“我们坐一下吧。”
柳春这才意识到,已经走了这么久,琪美应该累了,毕竟是个女孩子。
两人便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不知名的小湖,和湛蓝的天空。
“听歌吗?”柳春从口袋里掏出MP3,递给琪美。
琪美微笑着把一只耳塞递给柳春,选了一首《龙猫配乐》和他一起分享。
柔和的秋风从身后缓缓吹来,沁人心脾,接着又掠过湖面,绣出层层涟漪。湖里面是晴朗的天空。
听了一阵,柳春侧过脸问琪美:“我们去划船吧!”
“好啊!”
柳春先去前面的小屋里付了钱,然后将绑在桩上的绳子解开,同琪美一起上了船。
这个湖并不很大,平日来划船的也不多,仅供节假日情侣游玩之用。因此特别安静。
上午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升腾出一缕缕爱恋的气息。
划了一会儿,琪美突然不划了,柳春便问:“你怎么了?”
“我累了。”琪美发觉自己最近特别容易累。
柳春觉得很内疚,觉得自己真不会关心人,划了这么久竟然没有问她一句“你累了吗?”之类的话。
柳春便停下来,亮出笛子,对琪美说:“我们就停在这个湖的中央吧,我来吹几首曲子给你听。”
琪美觉得很惊讶,每根手指头都比笛子都要粗的柳春,既然会吹笛子?看来自己真是不了解他。
“好啊,我很喜欢听笛子的声音。”
柳春便坐在船上用笛子给琪美独奏了两首曲子:《牧笛》和《小放牛》。
那笛音很悠扬,一串串笛韵不断从八个笛孔里面巧妙地蹦出,那曲调时而优美、平缓,像长长的流水,如不尽的行云;时而激越,明快,让坐在小船上的琪美觉得这湖水仿佛要随着音律溅起来,觉得鱼儿都会随之跃出水面。
“好听,好听!”琪美不觉鼓起掌来。
接着柳春又吹了几首不知名的曲子,是他父亲教的。
“笛子不仅音色好听,而且还擅长模仿大自然的各种声音,可以把人带入鸟语花香或高山流水的境界中。”这是柳春的父亲生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琪美闭上眼睛,表情愉悦地听着,这是一张幸福的脸。
“还有更好听的呢,”柳春一脸神秘地笑着说,“你要跟着唱哦!”
琪美正想问,笛声已然传入耳中,竟然是《梦里水乡》!
琪美的脸上写满了喜悦。
待柳春吹完那天籁般的前奏,琪美就展开歌喉,在这山水之间清唱起来。
琪美唱毕,悠扬的笛声又再次响起。两个人都陶醉在江南水乡的意境之中。
以前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柳春就会吹一吹木笛,想一想父亲,然后振作起来。由于吹了十多年,柳春的笛艺早已出类拔萃。
他也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这两天为了学这首曲子,他总是戴着MP3在湖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到吹得比原声还要好才肯留下。
他想,要不是琪美,自己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笛艺进步如此之大。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接着柳春又神秘地掏出两片树叶:“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他把两片叶子合在一起,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于是一首首欢快的曲子就从这简单的叶子里冒了出来,飘在伊人之心,山水之间。
他的眼里始终闪着一种神秘的光,仿佛置身曲中意境。
“哇,好棒啊!”琪美连忙拍手,“能教我吗?”
“那我们要先把船划到对岸,我去找一些叶子,然后划回来。”
琪美手握双桨,对柳春说:“我来划船,你边吹吧。”
柳春和琪美下了船,一眼就看见大石头上放着两瓶“鲜橙多”,还有一行粉笔字:
这是为你们准备的,祝你们玩得愉快! 华风
“原来是大哥送给我们的。”
琪美喝了一口饮料,提议:“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山顶上吹吹风吧。”
他们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达山顶了。
我爱你 琪美
我爱你 琪美
琪美发现一块巍然伫立的巨石上,写有两行醒目的大字,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柳春愣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他想到华风刚刚写的那行字,才恍然大悟。
——大哥真是细心,刚刚用右手写,现在用左手。
但是眼前的字让柳春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急了,也生智了。
“我以前来过两次,每次朝对面的群山喊完以后,我就在这儿刻下了你的名字。”
琪美笑着点了点头,心领神会无需多言。
“琪美,你要不要喊一声?”
“我不喊,你喊吧。”
琪美闭上眼睛,仿佛知道柳春要喊什么。
“嗷呜……”柳春却仰起头学狼叫。这厮还真有一颗不肯媚俗的心。
琪美失望之余,又感到几分惊讶:“学得还真像!”
柳春早就向华风学了几门口技。
接下来,柳春又一脸正经地学了几声驴叫,逗得琪美掩口而笑。柳春见状,便继续学驴,琪美不住地放声大笑。
山风缕缕,二人就坐在山顶一起吹风。虽近中午,阳光却温和得恰到好处。两个人平摊手掌,让阳光洒在手心,传入心里。
不知不觉中,天空竟暗了下来,估计要下雨了。
琪美打开手机一看,快12点了。
“要下雨了,我们往回走吧?”
“好啊,我们操小路回去吧。”
他们走了半个小时,大雨终于无情地落下,噼哩啪啦地打在两人身上。
柳春背着包,第一次牵起琪美的手轻盈地跑着。两人边跑边笑,享受一起淋雨的快感,这青春特有的激情与浪漫。
“你累了吧,先歇一下,好吗?”柳春听见琪美大口大口地喘气,便停下来说,一边用手把头发往后推。
“雨越下越大了,还是快跑吧!”
“不用了,我带了伞,”柳春笑着,果然从包里掏出一把伞来。
大概跑了十分钟,他们才到达学校后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进去躲雨,进餐。
这时,他突然看见面容憔悴的琪美从餐馆的门口缓缓地走出来,然后向他伸出无力的手轻轻说了一句:
“柳春,救我!”
然后琪美的身体变得像烟流一样,被风“呼”地一声吹散了。
他悲痛不已:怎么会这样子!琪美曾经是那么香艳的一朵百合花,如今却——日渐枯萎,濒临凋谢。
想到这里,他毅然转过身去,“嘿”的一声猛捶胸口,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为琪美之生而怒踏狂奔。他握紧双拳,暗暗鼓舞自己:
——如果能让琪美获得重生,也许我就能以恋人的身份天天和她在一起,那时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想着想着,柳春不觉热血沸腾,熊熊的火焰又在他结实的脚底重新燃烧起来,他又咆哮着奔往前程。在奔跑的时候,他把自己想象成电影里的英雄阿甘,因为他经常为了自己最简单的信仰而奋不顾身地奔跑,他曾经是柳春的偶像,但此刻柳春觉得自己同他一样伟大。他豪迈地奔驰在荒野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牛,双眸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目光锋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
在返回的路上,他无须再跑,也跑不动。这时已是上午,他会停下来缓缓前行,他会抬起头,看浮在天上的白云,这是他从小到大最爱观望的风景。在他心里,琪美就像冰山上空那遥远的白云一样清丽圣洁,安静而美好。
“琪美,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你老爸都跟我说了,由于你和医生的积极配合,你的病情并没有进一步恶化,他说在半年时间之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事实上,他经常和她家人合起来“哄”她,为的是让她拥有一个最佳的心态。
“是的。我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我妈也说我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了。”
“是吗?那太好了。”柳春鼻子酸得难受。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琪美突然问他一句。
“记得。”柳春故作幽默地回答,“所以我一直特感谢你那辆单车。”
“等我好了,你骑着单车带我去看夕阳,好不好?”这是琪美近期的一个心愿。
柳春听了,鼻子酸得更加难受了,但他努力不让自己的哽咽发出声来。
他对琪美说:“我今天下午就带你去。”
虽然忙碌奔波了一个上午的柳春已经很劳累,全身酸痛,但他还是让琪美安稳地在单车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在郊外的黄昏看到了火红的夕阳,还有它绚丽的衣裳。
看见琪美今天这么高兴,柳春的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晴朗。
最近,在柳春的鼓励下,琪美一边积极地配合治疗,一边看些童话,让自己保持一个美丽、纯真、无忧无虑的心境。当她重温《小王子》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像极了那朵脆弱而骄傲的玫瑰,但她更喜欢那只等爱的小狐狸。
她用小狐狸对小王子说话的语气跟柳春谈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每天晚上八点钟定时和我联系,那么我的内心就会得到一种安全感,而且从七点钟开始,我就会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期待越激动;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就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做好心理准备,这样我一整天都会坐立不安、心情烦乱的。”
从此以后,柳春就坚持每天晚上八点钟给身在病房或家中的琪美打一次电话。在电话里,柳春不仅会给她此时最需要的鼓励、安慰和关心,而且还会准备很多好玩的笑话和自己的糗事,列在纸上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逗她开心。
琪美说:“我想,你已经驯服了我。我的生活充满阳光。”
第十天,凌晨六点左右。
柳春刚折下草尖,突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
柳春身在旷野,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在黑暗和雨水中杀出一条小道,这丝毫不能消减此时他内心深深的恐惧。
柳春慌得不知所措,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打转,因为他环望四周不知何处可以容身。
此时正值初春时分,柳春穿了一件厚厚的上衣和一件棉内衣,它们在大雨中贪婪的吸食雨水,让柳春觉得自己像是光着身子背上了一副沉重而冰凉的铁甲,他的躯体在晨风肆意的长鞭下直打寒颤。
——一身雨水的我站在这么高这么空旷的地方,会不会遭电打雷劈……琪美我并不是怕死,死并不可怕,只是我怕自己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为你去摘仙草了,你可能不久之后就要……
想到这儿,他朝天竭力嘶吼:
“琪美!……”
然后他脱去衣服,昂首举臂,又是一声长啸:“啊——”
这声音刺破苍穹,几乎撕碎了天上可恶至极的重重乌云。
他光着膀子飙起狂奔,如飞马扬鬃。
晚上,柳春躺在寝室床上,额头上贴着一块湿毛巾。
他睁开眼睛,发现日光灯异常的耀眼而白亮,他感觉自己是从黑暗的沉睡中突然进入了另一个光明的世界。
柳春今天早晨光着身子在雨中长跑,结果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失去意识,高烧不退,一直到现在十一点才醒过来。
他看见华风等四个兄弟护在他床边。
“三弟/三哥,你终于醒了!”在床边守了好几个小时的他们,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哥,求你帮我一个忙。”
柳春使尽全力地扯动声带,生怕华风听不到他的声音。尽管这样,他的声音还是很微弱。
“说吧,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帮你的。”
这时,还算清醒的他忽然想起兔子曾在芭蕉林中叮嘱过:
“这个秘密除了琪美以外,你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否则,包括你在内的每个人都将遇上不测的劫难。”
所以他又闭上眼睛,皱紧眉头沉默了许久。欲言又止。
—— 琪美的病情日益严重,她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早收集好三十六片仙草,一天也不能耽搁。可他们是我兄弟,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这样会害了他们的!
好几次柳春四点出门都被华风察觉了,他单独找柳春问过也悄悄地跟踪过,但是柳春守口如瓶,他不想让自己的好朋友因为他而遇上劫难。他只是说:
“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说。总之,我遇上了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它能让身怀绝症的琪美看见曙光。”
“三弟,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吗?”现在,华风心急如焚。
柳春看见华风的脸上写满忧虑,那是一种极想为好友排忧解难却又不知从何处着手的痛苦的脸色。
——好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兔仙,如果要惩罚的话,请全加在我一人身上吧。
他微微开启苍白的嘴唇,轻声地把那个在心里埋藏了十多天的秘密娓娓道来:“……大哥,明天你得在凌晨四点之前起床,然后,如此如此。”
华风从他口中了解到大概的路线,明早便可启程。唐虎也自愿同往。
智文和盛多芬,则留在柳春身旁照顾他。给他换毛巾,喂他喝水吃药,去食堂给他打他平时最爱吃的皮蛋粥。
第十一天上午。
柳春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回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天,柳春若有所思地走在去教学大楼上课的路上。
一条白色单车横于路边,停在柳春前面。柳春毫不犹豫地起身跃过去。
柳春有个习惯,走路喜欢勇往直前喜欢走直线,如果路上有障碍物,他从不绕行而是跳过去继续走直线。
而这次他却“失足”了。不知是他今天跳得稍微矮了点,还是那单车的后座比一般的要高一些,总之他在空中被绊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摔了下来。五体投地。
他先是伏在地上晕了几秒钟,然后咬着牙慢慢地用手把身体撑起来,起身便走,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难堪的样子。
——没多少人看见我吧?快闪!
他的膝盖确实受伤了,鼻子和肚子也好像受了重击,一时之间,疼痛至极,可他连灰尘都顾不得拍就走了。死要面子。
没走几步,柳春就感觉他的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那是一张艳丽、娇柔的脸,肤色洁白如雪。
端详了片刻之后,她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眼熟。
“对不起了,同学,那单车是我的,”她上下打量着柳春,“没事吧你?”
“没……没……”柳春禁不住秋波,遂低头道。
“还说没事,我刚才看你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她一脸关切地说,然后弯下腰替柳春拍去腿上的尘土。
“如果有问题的话,我现在就骑单车带你去校医处,那儿离这挺近的。”
“谢谢你了,我真没事,”他顿了顿,然后才开口问:“请问同学,你……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柳春刚刚想起,她就是当日在“环协中秋晚会”上穿一袭白色连衣裙一口气表演了三个节目的女孩子。他曾经对自己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这位多才多艺的女孩子交个朋友。
她爽朗地笑了,然后开玩笑地说:“你挺猴精的嘛,以后脚不舒服了来找我,三天之内保修。”
“嗯……不是啦。”
“好吧,你伸出手来。”说完她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水笔。
柳春把手掌撒开,伸过去,那女孩看了一眼,不禁感叹:“哇!好大的手啊。”
姑娘快人快语,说得柳春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仿佛秋风吹着一片芭蕉叶。
她笑着说:“你这么抖,叫我怎么写啊?”然后伸出左手,握住柳春的手指继续写。
“这是我的手机号,这是我的名字。记住,保修三天,逾期无效。”
她抬起头,看见柳春被长发围住的脸胀得通红,还勉强地咧开嘴很不自然地朝她笑了一下。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柳春抬起头,手指苍天:“好热。”
“那你把这个拿去吧!”她将一杯冰凉的奶茶递给柳春。她刚才就是停了车去买饮料的。
看她一脸热情,柳春就没有拒绝:“谢谢你,郑琪美。”
那个穿着雪白色T恤的女孩满意地笑了,然后骑上单车朝他挥手:“Bye —bye!”
品味着香甜可口的奶茶,柳春想了很多。他抬头望天:沉默高远,晴朗无边。
“累死了。”
“累死了。”
华风、唐虎中午一回来就瘫在床上,全身酸痛,而且动弹不得。
柳春见了心疼地说:“你们明天不要去了。”
他吃力地坐起身来:“我已经好了,”
“三弟,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十多天下来你会瘦成这样。若是换了四弟、五弟,早就累死了。”
“没事,”柳春故作轻松地说,“我早习惯了。”
华风问:“你知道马拉松有多长吧?”
柳春说:“当然知道,有42公里。”
唐虎说:“那你有没算过你来回一程有多远?”
柳春笑了:“大概也就40来公里吧。”
华风说:“你每天跑一次马拉松,怎么吃得消呢?你这样做值得吗?”
那天中午,柳春和琪美从路远山庄回来,在学校后门附近的餐厅里躲雨兼吃午餐。吃到一半的时候,琪美出去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听着听着琪美的脸就阴了下来,眼泪唰唰流下。
——完了!
快吃完的时候,坐在琪美身后的华风朝柳春使了一个眼色。华风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我去下洗手间,”柳春起身说道。琪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当琪美从重重心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大束玫瑰。柳春手捧着玫瑰,响亮地说:“琪美,做我女朋友吧!”
这时餐厅里所有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他们,华风如坐针毡。
——这个老三,怎么这么傻,在公众场合说这句话还这么大声……我把花交给他可不是要他这样做!
琪美不知所措,也无心再留,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我有事,先走了。”
柳春夺门而出,要追款的老板被华风一把拦住。
“琪美你等一下!”追上后,柳春问,“琪美,你还是不喜欢我对吧?”
“我没说过我喜欢你!”琪美觉得这句话像刺,伤人太深,于是又补了一句,“柳春,我认你做哥好吗?”
“我不要!”
“我们真的不合适,真的。”
“你嫌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里有说改就能改的呢?”
“但是我会尽力的,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是吗?可是我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啊!”
琪美的声音很大,但不知怎的柳春完全感觉不出她在生气,而是在找借口摆脱什么。
“你还是死心吧!”
“我……我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柳春最后还想挽留,他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问她。
“没有,”琪美斩钉截铁,“我比谁都清楚,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孩子,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对吧?可是我现在还是对你没感觉,你也应该死心了!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缠我了,你不应该那么贱的!”
听了这句话,且不说柳春,连琪美自己都震惊了。
琪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痛不如短痛,我和你相处越久,到时候你就会伤得越深,还是不要留下太多回忆的好,对不起了。
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今天我也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可是恋爱,已不可能……
看着琪美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自己朦胧的视线中,柳春的内心波涛汹涌,澎湃着不尽的悲伤与失望,久久不能平静。
——你不喜欢我这种?你说你喜欢阳光的,我立马把长发剪了,烟也戒了,衣服也换了,而且在生活中,在你面前我尽量让自己笑口常开,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你说你喜欢会写诗的男孩子,我就天天捧着书看,天天学习写诗,希望将来能写几首好的送给你,让你喜欢。
你说你希望将来有个男生为你唱《礼物》,唱《信仰》,唱《一生有你》,我听了马上去下载,一有空就练这些歌,希望有一天能唱给你听。
我已经尽力了呀!
究竟要什么样的男人才可以牵你的手?
究竟要先经历什么才能让你接受?
究竟我哪一点不符合你的要求?
你不能这样挥挥衣袖就走!
整个下午柳春都待在图书馆后面的空地上,没有回寝室,那里似乎一直都是他的“疗伤胜地”,可是这一次,却帮不了他。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柳春就把MP3拿出来听一听。
以前他自创了一个调节心情的好办法:先听几首伤感的歌,和自己当时的心情产生共鸣,然后听几首平静的轻音乐,古筝或葫芦丝,最后再听几首欢快的歌曲。这样,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
以前他把这个“锦囊”送给了很多朋友。
而现在,这个办法也不能很好的调节他自己的心情,因为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那就是琪美。他一天追不到琪美就一天没有好心情。
这个心结上,交织着太多的悲喜。
落寞的柳春,一个人靠在树上,没有表情。
——为什么上天就是这么残忍?过去让我历尽风雨,现在刚入大学,又要让我受两次情伤!
如果真有上帝,我一定要宰了他!
柳春开始愤怒了,大步向前,“哈!”的一声,一棵小树已经被铁拳拦撞倒。
——我柳春只是空有一身蛮力,其他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情如潮水,大涨大落,爱的信仰却一如那高山,稳固不移。
英雄,在有了美女相伴之后,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否则,往往自命为浪子。以前的柳春一直相信,在未来的路上倘若有了红颜相伴,一定可以走得很好,走得很远,直赴那光明之门。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不堪的时候,这时候谁不希望有个恋人相伴,陪自己说说话,给自己一点安慰呢?这样,似乎马上又能站起来,这就是爱的力量!
“有谁孤单却不期盼,一个梦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爱得又美又暖,没人分享,再大的成就都不圆满,没人安慰,苦过了还是酸……”
校园广播里正放着黄磊的《我想我是海》。
时已黄昏,柳春仍然靠在树上,神色忧伤地吹着树叶,其鸣甚哀。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灰黄的脸庞上,让他显得更加憔悴。
晚上,柳春就坐到女生宿舍西侧的草坪上,不停地吹笛子。
笛艺高超,其声凄凉。
很多女生都把头探出窗外,只见一人正坐在草坪上吹笛子,至于是谁,不得而知。因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接下来,笛韵越来越凄凉,而且越来越悠长,弥漫在夜空中,飘荡在瑟瑟秋风里。
琪美正坐在书桌前发呆,为今天的事感到自责和内疚。一听到这笛声,她就觉出是柳春。她知道柳春现在正向自己倾诉着无尽的苦衷,只是她比他更伤心。
今天中午的琪美,除了拒绝还有别的选择了吗?
十点多,柳春才回到寝室,大家正在商量着,该怎样去安慰这个在感情上一再受挫的大男孩。
盛多芬对他说:“三哥,你就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住口!你看过《十七岁的单车》吗?我就像里面的小坚那样固执!无论什么,我都不会轻言放弃的!”
唐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想开点吧,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啊,只能说你身上没有她喜欢的闪光点,但是你还有其他很多闪光点啊,诸如你所向披靡的铁拳,单刀赴会的神勇,总以为未来什么都可以拥有的壮志和雄心!还有,你是柳嫣的好哥哥,她眼里的男子汉……”
——男子汉!
他的心不由得一震,这一刻,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自己可爱的妹妹。
很久没有给妹妹打电话了,柳春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
“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接下来柳嫣就用她柔美的女声给柳春唱了一首《欧若拉》。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们想要的未来……”
听完妹妹的歌声,柳春慢慢平静了下来,笑着和妹妹说了很多话。
虽然说的是方言,寝室里其他四人都听不懂,但是看着柳春脸上的笑容,大家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完全放心了。
盛多芬轻声说:“真像电影《金刚》里面那只正在发狂的猩猩,突然看见美女时,也是这样,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柳嫣的声音里,总能透出一种青春女孩特有的乐观向上的活力,每一个听到她声音的人,都会受到感染,再坏的心情,也会慢慢好起来。
或许她才是唯一能给柳春带来欣慰和振奋的人。
以前,柳嫣经常打电话过来,和柳春聊“超女”。
“我喜欢张靓颖温和的性情,和她天籁一般的歌声。我最喜欢听她的英文歌,她唱过的英文歌我几乎都会唱。我永远支持她,希望她能进入最后的总决赛!”
“嗯 ,我也蛮喜欢她的。”
“要是明年我能像她一样红就好了!”十七岁的柳嫣总是止不住成名的欲望。
“别忘了,人家也是厚积薄发的啊,你不要急哦,路还远着呢!你起步晚,所以成名应该不会太早吧……”
“去去去,”柳嫣打断了他的话,“出名当然要趁早,本姑娘正在努力,等着当明星呢!”
“好吧,在下还等着当明星她哥呢!呵呵……”
“值得。如果能让琪美获得重生,也许我就能以恋人的身份天天和她在一起,那时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柳春背靠在床架上一脸憧憬地说。
“这几天让我和唐虎代你去吧。”
“不必,到明天我差不多已经好了。明天星期一,你们还要上课呢。”
华风听了,扭过头去假装生气地说:“没想到你一直不把我当朋友!”
“旷课可是要扣学分的。”
“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结义时的誓词吗?”唐虎也忿忿地说。
柳春知道他们讲义气,也明白他们心中的盛情,所以就答应了。
得知柳春秘密之后的十多天里,四兄弟一个接一个变着法子,尽量给他补充营养和睡眠,还有悉心的照顾。因为他每天都要四点钟起床,然后不屑饥渴,不畏艰险,狂奔四十里又步行归来。
智文经常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寝室:“我千里迢迢把蒸饺打包回来,大家分了吃。”
“我吃饱了。”华风总是推辞。
“我也是。”盛多芬则抚着年幼的啤酒肚说。
“三弟你胃口最大,多吃几个!”唐虎则把饺子推给最有食欲也最需要补充体能的柳春。
“三哥,十点了,该上床休息了。”智文说。
智文已和其他几位兄弟商量好,这个月里,大家每天都早早上床,以督促柳春的休息,让他有更多的睡眠时间。
柳春说:“你们先睡吧,我还想看一会书。”
那天从路远山庄回来以后,柳春就对外宣称,说他有急事需要请假回家一个月,所以他一直没有去上课,他只能靠每天下午和晚上的自学来弥补失去的学习时间,他决不会让自己轻易荒废学业的。
“你开了灯,我睡不着。”睡上铺的盛多芬说。
“那我开台灯吧。”
盛多芬没辙了,住下铺的唐虎又开口了:“你开台灯我睡不着。”
柳春为不影响兄弟休息,只好关灯上床。连续看书五六小时的他一碰枕头就睡着了。
第十二天。凌晨三点。
柳春偷偷起身,留下一张纸条披上大衣就悄悄地走出了114。
他起这么早,一是因为病未全愈,他怕自己跑不快,不能及时到达;二是因为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好朋友受苦。
纸条上是这样写的:
大哥、二哥,我知道你们已经调好闹钟,到了四点钟你们又会代我去摘仙草的。我很感谢你们昨天的帮助,但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这件事得由我一人去完成,这样才有意义。请你们不要来了,因为我三点就已启程,你们追不上我的。
虽然只隔了一天,但他感觉路远山庄的天空已换上了诡异的脸色。
池塘里的蛙声,不再像以前那样伴着他的脚步声有规律的此起彼伏;漆黑的远方也不再有夜鸟的凄鸣一声声长长地传过来,似乎都躲起来了;偶尔也有轻风划过一片片树叶,那些声音像在远方的暗处颤抖,或许是树叶战栗的声音吧。一道道恐惧纷纷掠过柳春孤独的心房。
突然,池塘里的蛙声全都停下来。
柳春回过头,并未瞧见什么异样。他暗暗责怪自己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遂不再理会一切动静,加快速度向前奔跑。
柳春身后,一条巨大的三头眼镜蛇正伏在地上悄悄地朝他逼近。可柳春跑得太快了——当然如果他知道后面有怪物的话,一定会跑得更快,飞得更高——以致于那条毒蛇恼羞成怒三张大嘴齐喷烈火。可是柳春致力向前并未察觉。
就在它张牙跃起的一刹那,柳春腰间的牧笛倏地飞了出来,不偏不移正中七寸。
怪蛇悄无声息地落下。化作一缕青烟,被风吹散。
“呜……”
“呜……”
柳春闻见附近有女人的哭声。
柳春心生恐惧,却听不出那声音具体在何方,又好像四面八方处处都有人在啜泣。
突然间,一个女人从远处幽幽地向柳春飘来,她长长的黑头发散落在脸上,两只袖子毫无生气地垂下来,一身白袍遮住了她的脚,看上去也是空荡荡的。
当她神情呆滞地停在柳春面前,柳春看见她的蓝眼睛里闪着阴森森的绿光。
她皱着脸难过地哭起来:
“呜……我儿将死你手中……呜……我夫将死儿手中……”
柳春已吓出一身冷汗,心怦怦乱跳,那女鬼却还要来摸他的身体。他吓得赶紧往回跑,将女鬼远远甩在身后。
过了好久,他才从本能的恐慌中回过神来,他想起六点乍现的仙草七露,还有琪美憔悴虚弱的面容,赶紧转身跑回去。
那女鬼依然飘在原地,柳春老远就能看见闪烁在她眼里诡异的绿光。她的白衣离他越来越近,她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响亮。
“呜……我儿将死你手中……呜……我夫将死儿手中……”
柳春像风一样敏捷而强劲有力地从她身旁飞过去,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奔往芭蕉林。
“噢……噢……噢……”
快要走近仙草的时候,柳春突然被一群高大如熊的兔子团团围住。它们手执刀枪剑戟,面目凶狠,一边流动布阵,弄得柳春头晕目眩,一边疯狂叫嚣,吵得天翻地覆。
六点将至,柳春被困阵中心急如焚。
“吼……吼……”
阵外突然传来三声巨吼,其声大有雄狮昂首,啸傲山林之势。
柳春知道是华风来了,当日在一珠亭外他曾靠这门口技吓退数十人而英勇突围。
众兔一哄而散。
这时,唐虎也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了。
柳春问二人:“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没看到我的留言吗?”
“看到了,”唐虎说:“不过我们调的闹钟是三点半。昨天我们差点误了时间,因为……。”
华风打断他的话说:“你的病还没好,我们放心不下,所以就跟来了。”
柳春一脸担心地说:“这下你们可要扣学分了!”
华风笑了:“你以为在我们心里,是学分和奖学金更重要,还是三弟你的命更重要?”
柳春惭愧地低下头,无意瞄见唐虎手里握着的一根钢制双截棍。
因为柳春泄密的缘故,昨天早晨华风和唐虎遇到了很多怪诞的东西。诸如柳春刚才遇上的女鬼,还有那条会喷火的三头眼镜蛇。
遇上女鬼的时候,华风故意引开她,让唐虎先跑去摘仙草。
遇上眼镜蛇的时候,他们没带兵器攻击不了它,只好卖命地往前跑。所以这次唐虎特意带上了他的双截棍。
柳春问:“二哥你带双截棍来做什么?”
唐虎说:“我怕会遇上什么野兽之类的。”
“你们这两天在路上可曾遇到什么诡异的东西?”柳春又问,“就像刚才那个凶恶的兔阵。”
华风说:“没有,天色一片漆黑,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柳春松了一口气。
——由泄密所带来的不测,就让我一个人去承担吧。
华风反问他:“你以前有没遇上什么鬼怪之类的?”
“没有,那些只是在电视里瞎编的,这儿怎么会有呢?”柳春朝他们挥手示意,“你们还是回去上课吧,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华风想,这些鬼怪一定是最近两天才有的,不然的话,要是智文知道这儿有厉鬼和妖怪,是决不会让我们过来的。看来,那些鬼怪只是针对我和唐虎两个局外人吧。
唐虎说:“你病还没好,不能太劳累了,让我们代你去吧。”
柳春说:“不行,这么远的路你们才跑过一次,呆会一定会受不了的!”
唐虎灵机一动:“哎呀,六点还差两分,快跑吧!”
于是,三个好兄弟像离弦之箭一样一齐飞向前去。
第十三天。六点差一分。
柳春站在仙草面前,等待晨露的出现。他端详着自己粗壮的九根手指,觉得它们是那样的出色。因为每个手指肚上都有一两道被爱情咬过的牙痕。
他之所以看它们是因为他在考虑一个有趣的问题:
——今天我该咬哪一根呢?
最后他笑着咬破了左手大拇指。
离开芭蕉林以后,生病初愈的柳春终于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摔倒了,摔得五体投地。
一张写满痛苦表情的脸挣扎着缓缓抬起,双眼用力张开,然后又紧紧地合上,他看见一道道金黄色耀眼的闪电和蛛丝。两只眼睛原先是鼓出来的,刚才仿佛被强力挤了进去。柳春感觉它们就要迸裂,像过年玩的鞭炮一样炸开。幸好没有。
全身受伤的柳春,像刚泄完气的篮球一样毫无气力地瘫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咬着牙微微仰起头,看着前方。虽然眼睛已受了重伤,视线相当模糊,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跌倒的前方,就是接下来该去的方向。他反复对自己说:
——如果能让琪美获得重生,也许我就能以恋人的身份天天和她在一起,那时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于是,他使劲抽出被压在身下的右手,把握在手里的仙草含在唇隙,然后左手缓缓伸向前方,跟着是右手……他像海龟一样匍匐前行,双眼却溢满执着。
他在坎坷的山路上一丝不苟地爬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无意中拔下一株利草。他模糊地看到一股清泉正欢快地向上喷涌。
他赶紧把眼睛凑过去清洗伤口,然后把嘴也凑向前喝了几口甘泉。喝完水以后,他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他感觉身体像风筝一样,轻盈,洒脱。而且眼伤顿消。
他站起来,挺起胸膛仰视苍穹:“天助我也!”
他蹲下身将救命草拾起,那宽厚的草身上面写了四个字:三日一株。
此后,他常饮此泉,以解饥渴。如有神助。
自从那天生病以后,柳春总是有一个重复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在雾气弥漫的茫茫草原上跑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一道光明之门。琪美正站在灯火阑珊的地方,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在那儿等待他的归来。可当他张开双臂奔向前去,却扑倒在地,再无一丝力气,他死了。
柳春知道,那些模糊的梦境,经常会给他一些意想不到却非常精确的昭示,略似第六感。当初唐虎遭遇日本人的毒手,他也是在前几天晚上重复做一个怪诞的梦,后来他按照梦的启示在唐虎身受重伤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这几天每次进寝室的时候,柳春总会抬起头看看门上醒目的红字:
他想起当初五个志趣相投的好朋友结拜为异性兄弟,并打算搬进同一寝室的时候,盛多芬曾说过:
“那个寝室之所以空旷,是因为它的号码是114,而且里面曾经有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好几天,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奇怪,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的死因。大家都怕中邪,所以才空着没人住。”
——难道……
他想起慈爱的母亲,自强的妹妹,还有与他朝夕相处四个可爱的兄弟……一副副鲜活的面容,让他没有理由不依恋人间。
——难道一段时间以后,我真的会……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他们也看不到我了!不,不可能的!我才不信这些呢!
——好吧,即使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我也会通过努力试着改变它的结局。况且,我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我相信这是缘分,缘分就是你我美丽的相遇,然后让我致力拯救你的生命,然后我悄然地离去。
——死或不死,我都要去,又何必多想!
(先上传到这吧,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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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比较激动,似乎上传太多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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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楼主,感谢赐文!
上传太多??非也非也。这除了说明你的才情非凡之外,还说明你很厚道啊,哈哈
期待继续发来下文,大家不嫌多,多多益善,看着才过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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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就很可怕吗?那可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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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版主赞赏!在下一定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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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柳春和琪美漫步在校园。月边云影朦胧,天上没有星星。
“你抽烟吗?”
“会抽一点。”
“唉,”琪美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们男生,抽烟到底有什么好的?难道你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
柳春听了,撇嘴一笑:“正所谓大道至简,知易行难。这话谁都知道,只是我至今还没找到一个能让我戒烟的女孩子。”
“那……如果我要你戒烟,你会吗?”琪美确实有点“笨”。
“嗯……可能会吧。”
“什么叫可能会啊,男子汉说话做事要干脆点!”
“如果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话,我一定会戒的。”
“啊?”琪美吃了一惊,手足无措。
她觉得这太突然了。俩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她一直只把柳春当普通朋友。
柳春回到寝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了个电话给琪美,可是她早已关机了。
柳春一拳猛击白墙,墙竟凹了下去,生出几道裂缝,张牙舞爪。像一蜘蛛在嘲笑柳春。
“怎么了 ?”众兄弟见他如此失态,连忙问。
柳春没有说话,也不想开口,只是睁开痛苦、绝望的眼睛朝盛多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一下。
“什么?你这么快就跟她说了!唉,你这人性子也太急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让她接受你,她就一定要接受你吗?”
柳春沉默不语,只是不停地抽烟。
“你可以先暗示她嘛!看她的反应如何呀!她知道你暗恋她和你亲口告诉她你喜欢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是两码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当我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明明白白地跟她讲!”
“但这样的话,结果往往不是你想要的。”
“好,那我问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向她表白呢?”
“当你察觉出对方至少有一点喜欢你,也就是对你比对普通的朋友要好一点时,你才可以正式向她表白。否则,她一定会说对你没感觉,从而拒绝你。为什么呢?因为每个女孩子遇到男生追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时逃。不过如果她事先就有点喜欢你,她就会表现得欲迎还拒,最后在羞涩中默许。”盛多芬俨然是活的《恋爱宝典》,“所以,你应该先暗示她,然后看她接下来的反应如何,是亲近你还是疏远你。”
柳春觉得他讲得太有道理了,盛多芬不愧是盛多芬。不过现在才知道这些,为时已晚,不免惋惜。
急躁,是柳春致命的弱点,也是追求女生的大忌。如今柳春已犯下大忌,似乎不可能重来。可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一两次的拒绝并不能让柳春心中爱恋的热火丝毫地消减。
盛多芬一把抢过柳春手上的烟,扔在地上,然后又把他上衣口袋里那盒刚买的香烟猛地扔到地上:“不要再这样颓废了,不要想不开!想爱就不要怕伤害,是男人就给我抬起头来!”
“废话!”
盛多芬告诉柳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琪美身边的某个人搞好关系。这样的话,就能得到重要情报,然后将计就计,见招拆招。
如果她生病了或者身体不舒服,你就马上打电话关心她,问候她,然后风驰电掣地把药连同水果一起送到她宿舍楼下;如果她遇到不愉快的事,或者感到郁闷,你就打电话过去,听她倾诉,给她安慰,哄她开心,然后再约她出来散散心;如果她去上网了,你就立马跑到网上主动找她攀谈,和她多交流交流。
柳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刻打了一个电话到琪美寝室,找她老乡阿梓。
闲聊了一会,柳春就切入正题要她帮这忙。
“这样啊,你这不是要我出卖朋友,做奸细吗?”这个老乡有点拽。
“没有啦,你这又不是害她,如果我追到了琪美,我会对她很好的。”
“那是你的事。”
“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那你说,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呢?”
“随你说吧。”
“嗯……我刚好缺一个随身听……”
“好吧,我答应你。”
阿梓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拒绝柳春,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恨自己刚才没有说要“爱国者”的MP4。
“好吧,以后有什么情况,我马上通知你。”
“太感谢了!随身听晚上送你。”
为了和心爱的琪美在一起,柳春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个星期过去了,柳春的老乡阿梓还是没打电话过来。
盛多芬跟他说:“这一个星期,即使她不生病,不郁闷,至少也会去上下网吧,可阿梓那妖女一个电话都不打过来,我估计这事已经被琪美知道了,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其实柳春这几天一直在绞尽脑汁地玄思冥想,希望能想出一个办法来打动她的芳心,希望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对她的真心真意。可他还是想不出办法,只是在默默地等待机会。
晚上,柳春去图书馆上自习。在路上,他竟然看见自己心爱的琪美和一个男孩子亲密地走在一起,而且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看上去关系暧昧。在柳春眼里,她的笑是那样的放肆,他的嘴脸是那样的无耻。
柳春心如刀绞,他走过去愤怒地问:“他是谁?”
其声如雷。
琪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挽着那人的手和柳春擦肩而过,留下冷如冰刀的一句话:“你管不着!”
柳春怔在原地,变成了一尊雕像,一尊目光已死,心已冻结的雕像。
本来琪美只是和一个同学恰好碰头便一起走,谁知遇上了一脸愤怒的柳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计就计,用这种方式再次拒绝了柳春。
琪美认为,男孩子就像章鱼,拒绝他就像用刀去砍他的触腕。趁他缠在你身上的触腕还只有一两根,就要快刀斩乱麻。不然的话,他会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触腕也越缠越多,到那时候,想拒绝他就很难了,而且要全部砍掉的话,又太伤人,太残忍了。
琪美对待感情的事是非常认真的,她一定会慎重地选择自己的伴侣,有时候她甚至认为,自己一生谈一次恋爱就够了。而柳春给她的第一印象早已定型,在她的脑海里柳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的忧郁男孩。
虽然柳春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所以现在还不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琪美对他的看法。
“嘿!哈!嘿!哈!嘿!哈!……”
柳春一回到寝室,就站在镜子面前疯狂地打拳,发泄,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会这样!
一滴眼泪竟然被同伴挤出,闪亮地划过脸庞,缓缓落下,静静地滴在冷冷的地板上,溅起一朵忧伤的水花。英雄泪。
这时,寝室的电话响了。
“哥,我休学了。”
电话里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害怕。柳春的心更加猛烈抽搐起来,仿佛一只逃亡中的袋鼠。
柳春的喉结无声地抽搐着,似乎在哽咽。
以往妹妹柳嫣每次打电话给他,总能让他乐上好几天,可是这次,却让他这颗刚刚受伤仍在滴血的心更加凝重。
“为什么?”柳春愣了半响才出声。
“为了音乐。”
“哥,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我不想和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读死书,然后读大学,玩完四年就去找工作,挣钱,这么固定的生活和人生轨迹有意思吗?当年许巍可以为了音乐放弃高考,我为什么不行呢?而且我现在有‘超女’做我的桥梁,我一定会通过努力到达我一直幻想的彼岸,一定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哥懂你,哥一直都懂你。”
“真的吗?那太好了!”柳嫣绝望的声音终于又活过来了,“可是现在,妈妈和姐姐都极力反对我。”
“没关系,我会尽快帮你说服她们的。你从小就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子,我知道你一旦做了决定,谁都休想改变你。而且现在木已成舟,你已经休学了,还是多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柳春见妹妹没有答话,便安慰她:“放心吧,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哥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帮助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实现自己多年的音乐梦想!”
每次想起妹妹小时候因为自己而少了半根手指,柳春心里总会涌出阵阵酸痛。
——我宁愿当时那人砍掉的是我的耳朵,而不是她的手指!
柳春早已把自己的愧疚转化成深深的爱,藏在心里。从那一年开始,无论妹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拿给她;无论妹妹想做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默默地支持她。
高一那年暑假,柳嫣爱上许巍,爱上摇滚,因而忍不住想要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吉他。哪怕是一把破旧的木吉他。
“哥,我想买一把吉他。”柳嫣低着头怯怯地说。
“多少钱?”
“一百五。”
柳嫣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为她和哥哥都还在读书,没有挣钱。但她多想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吉他啊!哪怕是最差的,弹起来心情也会很畅快的。
一个简单、美丽却高高在上的愿望。
柳春沉默了一下,柳嫣以为他不同意,就拉着哥哥的手说:
“哥,你知道我喜欢音乐的……”
“这是最便宜的吧?好的要多少?”柳春的话,让柳嫣感到惊讶。
“不用了。哥,你随便给我买一把,能弹就行了!”
两个星期以后,柳嫣早上醒来发现床上躺着一把木吉他。她立马坐了起来,把吉他抱在怀里,然后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琴弦,随即发出新鲜而美丽的弦音,让柳嫣兴奋不已。随后她又在每根弦上小心翼翼地拨一下,侧耳倾听,眼里似乎闪着光。
如果说这不是音乐天才刚刚接触乐器时的震撼,至少是一个美丽愿望开花的幸福。
六根弦有六种不同的声音,迸入柳嫣心里,便化作美丽翩飞而神采各异的蝴蝶。
她摸了摸带着金黄色光泽的琴身,它光滑细腻,手感特别好,应该是用上等木料做成的。
果然,她看到了标价:¥500.0.
于是她抱着吉他,穿上拖鞋匆匆奔向柳春的房间,他正在埋头做功课。
“老妹,你喜欢吗?”柳春见老妹来了,停下笔冲她一笑。
“哥,你哪来这么多钱啊?”柳嫣小声问道。
“我挣的。”柳春一脸得意地说。
听了这句话,再看看哥哥黝黑而瘦削的脸,柳嫣一下子全明白了,一定又去做小工了!上次母亲病重的时候,他也去过,他在工地给人抬砖头,扛木材,从早做到晚,30块钱一天。
“哥没什么好,就是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话没说完,柳嫣已扑入哥哥怀中,哽咽着,幸福着。
柳嫣从小就非常喜欢唱歌,而且无论什么歌曲她只要听上两遍就能学会。从小学到高中,她每个日记本的第一页都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像宋祖英那样的歌手,我一定会成功的!
今年她凭借实力顺利通过了广州赛区的海选,入围50强。她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至少可以进入本赛区的决赛,可是由于一些莫名的原因,她在中途就被淘汰了。
那一天,她在柳春的肩膀上哭得狼狈不堪,同时也让柳春肝肠寸断。
等柳嫣哭完了,柳春拍着她的背只说了一句话:
“你不要放弃!”
柳嫣看着哥哥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信念也随之刻入心中。
之后很多朋友都劝她放弃,因为这条路似乎并不适合她。柳嫣唱功虽好,可是不爱张扬,不会在舞台上逢场作秀;虽然长得比较漂亮,可是缺乏华丽、多样的包装,难以和对手们争芳斗艳。
众所周知,“超女”之路是无数女孩子的梦想之路,也是一条越来越窄的天路。一般人从海选到入围就已经很难了,之后还有一系列的过关斩将,光在一个唱区里,就有50进20,20进10,10进7,7进5,这么多比赛,然后还有唱区决赛,接下来还要进入总决选,10进8,8进6,6进5,5进3,最后还有总决赛,一决雌雄。
柳嫣休学以后从一个网友那里得知,明年的超女将于4月举行。
她决定今年05年先留在家,提高唱功,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华丽的包装,只有靠超强的实力才能在明年和她们竞争。她还要勤练吉他,自学竖笛,并尝试写几首歌,到了明年则先打工两个月,然后去找一个地下的“超女培训班”学习各种舞蹈,同时展示出自己的音乐才华,结识一些志同道合、互相赏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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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天。凌晨四点醒来,柳春发现枕边还真有一个鼓鼓的背包。他不明用意,但时间紧迫他没多想就把它背上了。
昨夜梦里,他又做了一个怪梦。他梦见自己在收拾背包:他将MP3、随身听、磁带、双截棍、打火机、小刀、笛子、钢笔等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纷纷填进自己的单肩背包里面,然后放在枕头旁边。
他习惯性地轻轻拉开门,但这天早晨格外凄冷,他回来披了件外衣,踏上最后一次征程。
当他把第三十六片染着鲜血的仙草贴上去以后,一向坚强如铁的他,却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在旷野里素面朝天悲壮地号哭,一下子把储藏了这么久的痛苦和对琪美的思念全哭出来了。
但最后,他是笑着流完了所有的眼泪。
——琪美,你可以快乐地活下去了,像飞翔在天堂的鸟儿一样。
他坐下来,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同时意识到自己真的快不行了。被马拉松巨锤击打了三十多天的坚石就要彻底崩溃了。
——倘若没有如此坚定的信念和爱的信仰,恐怕我早已累死在途中了,近四十天的超体力透支和睡眠不足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正常的躯体。
他头重脚轻、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了二十多里长路,然后在距路远山庄山顶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安静地躺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美美地伸懒腰。
——大功告成,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一觉了。
柳春醒来已是中午十一点半。他刚才睡得太沉,感觉自己像是在黑暗中沉睡了足足一个世纪。
他发现自己精力异常充沛,疑是回光返照。
而虚弱的琪美已经坐在山顶上等候多时了。昨晚在电话里,柳春把那个在心里埋藏了一个多月的秘密告诉了琪美,并约好中午在这儿等他。琪美泪流不止。
柳春小跑到琪美跟前,兴奋地抓住她的手:“琪美,你以后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
可琪美却差点没认出他来——虽然一直和他保持电话联系,但已近一个月没看到他,他清瘦了太多。长期超体力透支和睡眠不足,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琪美鼻子发酸,心疼地说:“等我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柳春点头无声地笑了,他抬起头看了看远方通红的太阳,它就要落山了。
琪美问他:“这么多天来你体验到了什么?”
柳春回答:“我感觉到爱是一种信仰,让人像佛一样伟大,无所不能。”
一路上,柳春滔滔不绝地跟琪美说了很多话,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石壁中央,果然有一颗大大的红心,非常醒目,非常美丽。琪美会心一笑。
此刻她彻底相信了那个传说。
她数了数,真的有36片仙草,她知道它们是柳春三十六天真心付出的鉴证。
柳春含着泪,欣慰地仰望着石壁上耀眼的红心,一种炽热的成就感像潮汐一样涌上心头。一想到身怀绝症、生命垂危的琪美马上就要康复,从此回到正常而美好的大学生活中,柳春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贴在石壁上的爬山虎浩浩荡荡地向四周褪去,犹如退潮一般壮观。跟着在石壁之上,红心两侧,出现了八个大字:
这八个大字写得恢弘壮阔,而且闪闪发亮,色彩斑斓,仿佛是用天上的虹霓写成的。
二人惊叹不已,小声念到:“情深者入,万难化虚。”
话音刚落,那石壁正中自上而下裂开一条细缝,琪美闻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奇香,然后走了进去。
此刻,她完全被里面的景观镇住了:那是一个宽大而深长的石洞。一般的石洞本该是漆黑如夜的,要借用火把才能通行,可这儿却金碧辉煌,数不清的奇花异草在石洞各个角落散发着各种各样微妙的光芒和香气,构成了仙境才有的氛围。
这时,琪美看见一只小兔子猿般立着,两只又肥又短的后腿支撑着地,但是前腿长及双膝,而且像猩猩一样长了五根手指头。
它用一个手指指着一朵火红色的仙花对她说:“闻一闻它,你将获得重生。”
它可爱至极,而且笑得很有亲和力,说话时嘴巴运动得像在嚼胡萝卜。
“闻一闻它,你将获得重生。”小兔子又重复说了一遍。
它的小眼睛里透出十足的真诚,因此琪美没有丝毫质疑。她想自己就要彻底摆脱病魔的威吓,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了,她又可以和柳春在一起,和父母在一起,和可爱的室友们在一起,她又可以回到明亮的大学课堂里,和同学们一起快乐地学习了!
她来到那朵荧光四溢的仙花面前,舒张鼻孔慢慢地吸食花的奇香。这香味实在是太美妙了,她陶醉其中吸了至少十分钟才开始徐徐地呼气。呼气时她感觉中脘隐隐作痛,之后全身轻盈畅快,像刚从温香四溢的瑶池里出浴一般。
这时,琪美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第二次的生命,知道自己以后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她对生命、对人生都有了全新的感悟。
——我琪美稀里糊涂过了将近二十年,现在终于觉悟了。我明白了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的渺小和脆弱,谁都是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都可能在不经意的一瞬间被一阵风永远的带走。以后我该认真对待我的人生,再不能稀里糊涂了,我还要用一颗感恩的心去体验当下,这样才不枉此生。
——我首先要感谢柳春……
她转过身,却发现柳春躺在洞口,一动不动。
——晕过去了?
可是一走近,她发现柳春脸色苍白,双唇紧闭,全身僵硬。
“柳春,柳春……”
她不断地呼喊柳春的名字,绝望的声音在旷野里越喊越高。但是柳春的表情,始终是笑着的,那是一种象征着满足的浅笑。
时近中午,天空却恶作剧似的开始阴沉起来。
智文放学后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看到公寓楼下围着一群人。他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卖黄瓜。她的前面,摆着一个大箩筐,里面还剩小半筐黄瓜。
她长得非常清秀,头发梳得格外整齐,着装也十分干净,像个娴雅的大家闺秀。
在她脸上逗留不散的或浅或深的笑容,和廉价美物,使得任何人都不觉得她这是在做生意,而是特意从远方赶来给校友送来清凉可口的美味。
智文立刻就被她的笑容和热情吸引了,他一下拣了六根黄瓜装进红色塑料袋里——114每人一根,柳春特殊,智文给他买了两根——然后付钱。
智文提着袋子才走了十来步,天就下起雨来,他本能地回过头去,看见刚才的一拨人已经散去,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跨着粉红色单肩包双手抱着一个大筐,一颠一颠地在雨中挪步前行。
——原来是她!
这个女孩智文很早就“认识”,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智文只见过她的背影,只听说她长得很清秀很有气质,但一直没有见过其正面。而这次终于在巧合中如愿以偿了。
她的右脚比左脚要稍微短一些,智文猜想,可能是小时候摔伤未愈的缘故。所以走起路来,那马尾辫总是有节奏地左右晃动,像个优雅的钟摆,却多了份青春特有的活力。
她总是跨着一个粉红色的单肩包,一颠一颠地走在校园里。
智文的同学经常议论纷纷:“她这么有气质,如果身体正常的话,应该早就和哪个王子浪漫去了。”
智文看着她在大雨中抱着大筐吃力前行的背影,顿时觉得很伤感,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心情——没有雨伞只能淋着,想快点走又走不动,而且行动本来就不大方便……
智文赶紧跑进公寓楼,飞入114拿了把伞又冲出来。
“等等!”
那女孩抱着大筐缓缓地回过头,雨水从她整齐的刘海上流下来,铺满了她的脸。
“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现在要去女生公寓那边找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和我同行吧。”智文见她往女生公寓那边走,便如是说。
雨越下越大,因此她很快就答应了:“那就谢谢你了。”
这时,彤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强有力的闪电。
琪美闭上眼睛跪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呜咽起来。
天,开始玩命似的咳嗽。大雨在断断续续的雷声中越下越大。她跪在石壁前的草地上仰起脸凄楚地哭起来,她的哭音在雨声的掩饰下越来越尖厉,一根根的雨水一遍又一遍地把她的泪冲进她嘴里。
她把手伸到柳春的后背下面,抱起他浑身湿透的上身,然后她像母亲抱着受伤的婴儿一样,用滚烫的脸颊来回轻抚柳春的头发,雨水顺着她的刘海一遍遍地划过柳春始终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庞。
她对柳春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鱼和飞鸟的距离,而是我紧紧抱着你,你却在另一个世界,不能睁开眼睛来看我一眼。为什么你走了,却不把我的愧疚埋葬,还让我的脸色这么遗憾……”
“伞你拿着,”智文把她的筐轻轻抢过来放在地上,然后把伞撑开来递给她,“我先把水倒出来,这筐刚才积了好多雨水。”
智文见那些黄瓜浸了水仿佛泡在浴缸里,不免皱起眉来:“这些黄瓜估计是要烂掉了……”
那女孩却轻松一笑:“没关系,我回寝室用干布擦擦就行了。”
“对了,”智文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花。”
“我叫张智文。”
走了一小段路,智文就觉得双手在不住地往下沉,他问:
“这筐是你自己抬过来的吗?”
“是啊,我每天抬半筐过来。”
他本想问她,为什么要卖黄瓜,但想了一下,还是没问。
而那女孩却自己说了:“大一时间充裕,所以我想每天抽出一两个小时给自己赚点生活费,我父母离了婚……上学期我原本在启雪餐厅做服务员,后来辞职了,所以这学期就跟路远山庄的瓜农联系,做了这份工作。”
“怎么以前没看到你?”
“因为我才做了不到一星期。而且以前我都是在女生公寓那边卖,卖得不大好,没想到今天来这里买的却络绎不绝。”
“那是因为……”智文本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毕竟混得不熟,遂改口道:“只可惜今天下雨了……”
随着几声轰轰的响雷,琪美又开始失声大哭。
雨下得很痛快。
她把柳春的身子放下来,额头伏在他的胸口,剧烈地哽咽。
“这事你还是不要做了,我在院学工处有熟人,我让他帮你找一份家教吧。”
“好啊!”林花充满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
小兔子突然走出石洞,告诉琪美:“你把刚才那朵情花一瓣一瓣地送入他的口中,或许能够救他。
琪美听了,立刻冲进石洞摘下那朵比手掌还要大的情花,将火红色花瓣一片一片放进柳春嘴里。
可是当最后一瓣情花在柳春口中渐渐融化,柳春依然一动不动。
柳春全身轻飘飘地来到了阴曹地府。
他想起了阿Q在游街时说的一句话:“二十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于是他挺起胸膛视死如归地继续前行,走向大殿。
“你很在乎他吗?”小兔子问。
琪美呆呆地望着它:“我一生只爱过一个男孩,我以为只是浅浅地,像一杯没有放糖的绿茶,其实它一直隐隐地散着玫瑰色的热气。”
“这茎或许更管用。”小兔子告诉她。
琪美决定再试一次,于是她皱着脸将那苦过黄连百倍的花枝嚼烂,然后口对口喂进柳春嘴里。
地府本该是个庄严肃穆而且死气沉沉的地方,可眼前的情景却让柳春暗暗发笑。
——呵,原来阎王是这副模样,好生可爱!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堂,视死如归地继续往前走。
在公堂之上,坐着一只硕大无朋的兔子,它头上戴着一顶像模像样的乌纱帽,上面还刻了一个醒目的“阎”字。公堂两侧各站着一只小兔子,它们都戴着小乌纱帽,上面分别写着“牛”和“马”。
阎王拍了一声惊堂木:“小伙子,你来这里干嘛?找我有事吗?”
目光呆滞,神情漠然的柳春想,他真是明知故问。
柳春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死了~我没地方可去了~”
“不,你还没死,你回去吧。”阎王威严地说。
“不~我死了~”
“你没死,请回!”
“不~我真的死了~”
“……”阎王开始不耐烦了,他把手一挥:“走吧,走吧,我忙着呢。”
“大人,我不骗你,我真的……”
“胡说!”阎王大发雷霆,胡须倒竖起来。他又拿出惊堂木使劲一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岂能这样说死就死!”
“不是这样的~”柳春一脸委屈地说。
这时,公堂左侧的小兔子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柳春:“你快回去吧,我爹说你没死就没死。”
柳春低下头,可怜巴巴地哀求道:“请你们收下我吧,我真死了~”
抬起头,他看见阎王正偷偷地从旁边的礼盒里掏出一把香草,扔进嘴里美滋滋地嚼着。
右侧的小兔子也发话了:“小伙子,难道你在阳间再没有亲人了吗?”
听完这话,柳春猛地从混沌中回过神来。
——说我没死还不好吗?太好了!我还要回去见琪美呢!
于是他挺起胸膛,向三只兔子双手作揖:“告辞!”然后转身甩袖,匆匆离去。他生怕阎王改变主意让他留下。
走出大殿,柳春身后传来两个声音:“恕不远送!”“后会有期!”接着又横空飞来一个雷:“慢走!”
柳春走出大殿,行走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他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他早已习惯了。而且,跑得像风一样快。
跑着跑着,他看见远处站着一个雪人。走近一看,他大吃一惊:“不——会把,又是兔子!”
它长约一米五,公母不详,但文质彬彬,和蔼可亲。
它对柳春说:“你属兔,与兔有缘。”
“噢,怪不得,”柳春听明白似的点点头,然后问它:“我这是在哪啊?”
“阴间。”
柳春又吃一惊:“不会吧,我不是没死吗?”
“不,你死了,你真的死了。”兔子一脸郑重地说。
柳春不敢相信:“不不,我还活着,我还要去见琪美呢。”
“你捶下你的胸膛。”
他照做了,手却从胸膛穿出脊背。他吓了一跳,赶紧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可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完了,我再也见不到琪美了!
柳春连忙抓住它的手,哀求道:“你帮帮我吧,拜托了,我真的不想死啊。”
“为什么?”
柳春认真地回答它:“因为,因为在凡间有个人会让我永远牵挂,她是我最爱的人!”
它点点头,满意地笑了,他小声地告诉柳春:“今天是阎王五千岁生日,吉日不收鬼。”
柳春听了喜极而泣,仰面长叹:“我死的真是时候啊。”
对面的大白兔眯着红眼睛,捋着山羊胡须,语重心长地说:“真是天意啊~”
于是它把柳春带到人间。依然在茫茫的草地上。这是柳春先前为琪美狂奔过的地方。
它双手抱臂,朝柳春颔首微笑:“这世界每天都有很多奇迹发生,但它决不会轻易降临。最关键的是至死不渝的爱,其次是一种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精神。小伙子,一千多年来有成千上万个幸运者做过这件事,但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坚持到最后,集满了三十六片仙草。可见你已经具备了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坚持不懈,日后必成大事!”
柳春仰天长笑:“哈哈哈!我之所以能够坚持到最后,只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个最简单的信念,我要让我心爱的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嗯,看来信念的力量真是无穷的。不过现在,你还是尽快赶回去——有人快哭死了。”
“好的,88。”
柳春睁开眼,看见一张多愁善感的女孩的脸,蓦地由秋天的落叶变成春日的新花。
——这真是一个荒谬而怪诞的梦境。
柳春刚坐起身正要站起来,就被琪美无声地抱住了。琪美在他肩膀上尽情地哭着,泪水连同雨水一齐划过柳春的后背。
哭完以后柳春轻轻地挣开琪美,略歪着脸冲琪美笑了笑,然后用拇指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凝视着她的双眸认真地说:“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他将琪美重新抱进怀里。抱得很结实。
雨水一遍遍静静地划过他们的后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雨怎么还在下?”柳春想找个躲雨的地方。
琪美说:“洞里面好漂亮,我带你进去看看吧。”
于是柳春挎上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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